在条件好时,讲究男女大防,流放路上,能有个铺睡,就阿弥陀佛吧!
骆笙在铺位中间拉了一道帘子,左边睡着四个男子,右边睡着将军府的四位女眷。
谁也不嫌弃谁,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
很快,鼾声响起。
谢星晖三兄弟以及骆笙,常年行军打仗,睡得警醒,大约子时,一阵轻轻的拨门闩声把谢星晖惊醒。
他悄悄起来,谢星云立即醒了。
接着是骆笙。
谢岁穗睡得死,屋子里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知道,次日早上醒来,才听谢星朗说,昨天夜里有贼进来了。
“你们看见是谁吗?”
“还能有谁!”
谢星朗唇角习惯性地挑起。
“除了国公府的,还有谁?”谢星朗说,“昨天夜里来的应该是谢川言、谢斯年、谢明义几个人。”
至于为啥偷他们?窝里横呗!
就算关系再僵,被将军府的人逮住也最多打一顿,要是偷别人,肯定送官,闹不巧被弄死!
谢岁穗忽然有了个主意,把谢星朗和骆笙拉过来,如此如此。
骆笙拍拍她头:“调皮!”
不多时,谢星朗去火头军那边借来一只小锅,向他们买了几把大米,两颗变蛋(松花蛋),洗了昨天挖的野菜,在车马店院子里开始熬粥。
向客栈“买”了一块里脊肉,切成碎肉。
锅里水煮沸,把碎肉丢进去,撇了上面的浮沫,把变蛋剁碎、姜末、大米加进去,一边煮一边用大勺子搅动。
大米煮开花,变得黏稠,又把野菜加进去,加了盐,谢岁穗又滴了几滴香油。
那香味儿,别提了,顺风往鼻孔里钻。
原本饥饿的人更饿了。
别人家还好,谢楚生是真的忍不了,前胸贴后背呀。
没有亲戚送干粮,谢流烟手头的银子捂得又紧,前宁国公府的人全靠每日发的那几个小薄饼,简直能饿死啊!
片刻,听到骆笙喊道:“老三,粥熬好了,你把锅洗一洗还给王大人。”
谢星朗应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把粥倒在旁边的一个陶罐里,盖上盖子,提着锅去溪水边清洗,准备还给王麻子。
骆笙进屋去了,谢星朗去洗锅了。
那桶粥热气腾腾,在土灶旁边放着。
现场没人!
多好的机会!
谢斯年、谢川言、谢明礼、谢明德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既然偷不到,那就,明抢!
几人拿出考武状元的架势,拼命跑到陶罐跟前,谢斯年抱了陶罐就走。
一口气跑回到老沈氏那边,兴奋地说道:“成了!”
谢川言激动地说:“快,去火头军那边借碗、勺子,分粥。”
谢流烟眨巴一下眼,看着激动的三叔和自己兄长,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灾荒路,还讲什么礼仪?谁抢到是谁的,活下去为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皮蛋肉粥了,这粥香得她无法不怀念,无法不向往。
宁国公府的人围在一起,花了一两银子,向王麻子借了二十口碗,一把勺子。
大家约好,先让谢流烟、谢楚生、老沈氏吃饱,因为借碗筷的银子是谢流烟出的。
其他的人,按照顺序,从长辈到小辈,从嫡到庶分粥。
都没意见!
分粥。
当谢斯年激动地把陶罐的盖子掀开,一股发酵的、极其恶臭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哪里是粥,分明是满满一罐粪!
院里的犯人原本很羡慕嫉妒恨,他们都快饿死了,将军府的人使银子做那么一大锅粥,竟然还做得这样香。
然而刚做好,就被老沈氏一伙人偷去了。
有人摇头,有人幸灾乐祸。
尽管自己吃不到,可是看着将军府忙活一早上也吃不上了,莫名解气!
然而,当一锅香喷喷的粥,变成一陶罐吃饭时不可描述的东西,大家瞬间笑喷。
谢星朗在小溪边洗着锅,眼睛余光不时地往老沈氏那边看。
原本他们还为吃粥摆仪式,他还有些担心妹妹没有把粥换掉,此时看到对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他毫不客气地笑起来。
尤其是,谢斯年一看是大便,恼羞成怒,本能地一脚把陶罐踢翻了,店里掌柜不干了,非要他们把污染了一大片的地给擦干净时,谢星朗笑得十分放肆。
谢斯年虽然武功不如他,但是也是殿前司的武将,这一脚,把陶罐踢得可不近,所以,擦洗的面积有点大哦!
刚才,妹妹给他和娘说此计策时,他们还半信半疑,就怕一锅好好的粥便宜了老贼。
妹妹说了:“哥,相信我。我跟你们从小学武功,换个陶罐啥的,障眼法我玩得很溜的。”
他把锅洗好,提着交给王麻子,回到土灶边,土灶后赫然立着热气腾腾装瘦肉粥的陶罐。
他把陶罐拎过来,大喊:“开饭咯!”
把陶罐打开,香气四溢。
王麻子、董尚义都凑过来,笑着说:“这是刚才熬的米粥?将军夫人手艺真不错。”
骆笙道:“这是我闺女教我的。”
一边说话,一边手脚利索盛粥,谢星晖、谢星云、谢星朗急忙抓了饭碗就往嘴里倒。
谢岁穗也端了碗先呼噜喝了一口。
将军府的人有样学样,端碗先下嘴。
董尚义说道:“谢夫人,你这粥闻着忒香了,能给我盛一碗吗?以后你们再烧饭,锅灶免费,你们随便用,粥给我们分一些就行。”
骆笙看看剩下的粥,还有两碗,就给他、王麻子各自盛了一碗,笑着说:“犯人那么多,哪能随便用锅灶,该付的钱以后一定付。”
废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现在借锅灶只要一百文,如果免费,这帮人每次不得把一大半都吃掉?
谢岁穗笑眯眯地看着王麻子和董尚义,默默给娘点了个赞。
谢星晖也说:“规矩不能破坏,我们哪能搞特殊?”
董尚义和王麻子端粥,喝得眉开眼笑。
因为他俩在跟前,谢岁穗也不敢拿出空间里的热包子,只得把前几日亲朋好友送的饼子放在烧热的砖石上烤得焦香,全家就吃那些硬饼子。
董尚义瞄瞄那些饼子,看着是干饼,但是在热石头上烤出来的时候,焦黄酥脆,看着就香。
他自己也不客气,伸手摸了一个,王麻子立即也跟着学样,摸了一个饼子。
香酥不错,但有点馊了。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准备等会儿继续起程,就看见谢流烟走了过来。
“大伯娘,刚才你们是故意的对吧?”她眉眼有些阴鸷,直接说道,“你们是故意引诱我哥来偷粥,然后故意藏了一陶罐污秽让他提走?”
骆笙也不打弯,说道:“对,有问题吗?”
“你们不承认我们是一家人无所谓,但是这样坑害我们,有意思吗?”谢流烟怒道。
谢岁穗听到这样的质问,都快笑死了,站起来,把骆笙挡住,说道:“谢流烟,他们昨天夜里来偷我们的包袱,今天来抢我们辛苦熬制的粥,我们不该反击吗?”
“该!”谢流烟没有否认,说道,“我来找大伯娘,不是兴师问罪的,我想与你们合作。”
“什么?”
“不是祖父祖母让我来的,我自己来找你们合作。”谢流烟说,“流放路三千里,九死一生,我想与你们合作活下去。”
将军府的人像看神经病。
“我拿信息和你们换!用生死预言,换你们保护我生命安全和日常口粮。”
谢流烟说,“你们声名远播,有很多人脉在路上等着救济你们,所以你们不缺吃的,正常情况下,你们一定能活到目的地。但是万事都有意外!”
“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有我的渠道!我和齐大小姐并称京城双姝,自然有我们独到的本事。”
“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该与薄队长和董大人他们交易。”
“我只想与你们交易。”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们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谢流烟笃定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今天的粥,能不能给我一碗?”
“不能!”
“用点心方子换皮蛋瘦肉粥,行不行?你们知道,我在京城开了米奇烘焙坊,每个铺子都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方子换一碗粥?”
“不,一个方子,换三日饱饭。”谢流烟道,“这是流放途中,不然,我不会拿会下金蛋的母鸡换三餐。”
“流放途,你的方子一钱不值!给你一碗粥,算是施舍。你是京城闺秀中少有的精明至极的女子,若非觉得它眼下一钱不值,你不会和我们交换,你会直接拿去给解差。”
谢流烟与谢星朗眼神厮杀几次,最后,她说道:“行,一个方子换一碗粥,成交!”
“慢着,谢流烟,你给我们方子,要立下一个契约,如果方子出现任何问题,拿命来抵。”谢岁穗道。
“行,”谢流烟心道,三千里流放后,你们还能活着再说。
她向掌柜的要了一张纸,借他们的笔墨,写了一道方子,是“蒸锅蛋糕方”。
这确实是她铺子的一个经典产品,蛋糕松软又香甜,广受欢迎。
谢流烟写好,给谢岁穗,谢岁穗看了整个方子,说道:“不够详细。”
谢流烟又补充了一些内容。
“这次行了吧?”
“你等等,”谢岁穗把董尚义喊来,“董大人,这是谢流烟给的制作糕点的方子,让王大人据此方子,每天做上几锅,在路过的市集卖掉,你们也赚一些养老钱?”
董尚义正想说哪有鸡蛋牛乳做蛋糕,谢岁穗向他眨巴眼使眼色,董尚义立即很上道地说:“那我立马叫王麻子去做一锅再走。”
谢岁穗作势把那张方子递给董尚义。
谢流烟一看谢岁穗把方子交给董尚义,立马说道:“你把方子拿过来,我把具体的火候给你们写上,物资金贵,最好一次性成功。”
该死的谢岁穗,太奸诈了!
谢岁穗:小样,就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