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倪夏上午请了两小时假,在附近商场开门后选了台高性价比的国产机。
把sim卡移到新手机,登录微信页面后,同步过来的信息忽如海水般灌进来,争先恐后展示在眼前。
不多时,沈桯的消息被顶到最前面,有八、九通视频电话显示未接听,结束的消息是一条文字:[晚间通话失败,一切安好?]
出了商场,倪夏直接打车过去现场,今早天气放了晴,剧组的大伙儿想趁变天前搞定今天的拍摄,整个团队着急忙慌地赶去鹤壁寺。
刚想回过去电话,对面比她更快一步打进来,铃声响彻在车厢里,司机从后视投来一眼。
倪夏转用耳机接听:“早,是我。”
“早,昨晚很忙?”他那边声音嘈杂,广播正在用英文播报着什么,听不太真切。
“没,手机摔坏了,刚拿到新手机。”倪夏简短地解释。
沈桯似乎愣了下,问她:“人没事儿吧?”
不提还好,一提她倒是想起来后腰那一块儿青紫,似乎开始隐隐作痛。她开玩笑地说:“有事这会儿接不到你电话。”
“少贫嘴,真没事吗?”
倪夏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着说:“有事,可惜你不在身边,不然还能给我治疗治疗。不过你的晨间电话来得很及时,估摸能起到部分疗愈效果。”
电话那头静了静,像是在思考:“晚点。”
车辆很快抵达鹤壁寺门口,红墙黄瓦历经雨水的洗涤后在日光的照耀下庄严肃穆,倪夏又和他聊了两句,中途接到电话喊她快点过来帮忙,她说自己马上就到,让他们再多担待几分钟。背景音里有不满声,提起她昨晚拒绝团建的事儿,结果编剧说少惹不该惹的人,关系够硬想干嘛就干嘛,众人迅速安静下来。倪夏静静听着,没再多聊,直接掐了电话线。
昨晚周丛樾送她回酒店,恰巧遇上团队里大队人马从清吧里回来,老远就看见她从一辆豪车里下来,后面跟着的男人正是资方大佬,喝酒的没喝酒的瞬间谈论起来,八卦消息很快扩散得人人皆知。
一早醒来,她就发现今昭看她的眼神不对劲,眼底冒着八卦的火星子,问她和金主什么关系。
她说:“不要乱想,老板出于好心载一程。”
今昭欲言又止,想要打听到多一点消息,但两人间关系一般,她只好给倪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自然少不了成为被议论的对象,好的坏的掺杂在一起,就算是不想听也总会有只言片语溜进耳里。
倪夏拉开酒店的窗帘,灿然的阳光纷纷扬扬洒进来,天边的一轮初阳正在冉冉升起,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倪夏,面对疾风骤雨会暗自躲到角落里抹眼泪,人生不可能一辈子都一帆风顺,陷入谷底落进黑暗的时候换个角度想,何尝不是朝着光明,一直在往上走?
外界纷杂的、无序的流言,当你允许自己不去关注、不去在意,一切皆为虚妄。
和倪夏一同到现场的还有外卖小哥送来的两箱奶茶和早点。在场的人下意识以为是倪夏的手笔,识货的人认出早点出自松南某家很难预定的私人餐馆,常人难以承受的消费。
三三两两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倪夏视而不见,低头插上摄像充电设备,调整好镜头和机位,神色清淡地说了句不是她。
天擦黑时拍摄才结束,两位主演回到酒店开始合体直播,倪夏和今昭从早忙到晚。这次的直播只是个试水,效果好的话后期会直接考虑在拍摄现场直播花絮,后面再剪辑成合集放到各大社交软件上,以达到最好的剧宣效果。前端的预约播放量关乎到她和今昭的薪资提成,两人都严阵以待,尽量做到最好。
连续高强度工作一周,作息黑白颠倒,这天下午得空休息,其余人选择回酒店倒头就睡,倪夏兴奋过度的脑子让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
有条花絮切片爆了,浏览和点赞量喜人,导演过目后也夸她选取的角度够新颖,对她有些欣赏的意味。
倪夏索性不睡了,套上风衣下了电梯,穿过人进人出的酒店大堂,走上阳光普照的城市马路。静不下心的时候,出去走走逛逛也不失为好法子。
行走在光影驳乱的人行道,迎面缓缓驶来一辆黑色汽车,她没有在意,低头数着脚下踩过的砖块数量。一阵阵微风悄然荡过树梢,响动窸窸窣窣,她似有所感,抬眸注视前方。
车停靠在路边,被叶片切割后的细碎光芒穿过挡风玻璃,落在半个下巴颏,那人伸出的小臂搭在车窗沿,自然而然垂落。
熟悉的面孔染着点点滴滴温和随性,她惊讶一瞬,脚程不自觉加快,朝着那辆车走去。包包里的手机倏地震动,妄图止住她的脚步。车里的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扬了扬手机,唇角的笑意扩开。
电话接通了。
她的呼吸带着喘,速走过后的心律很急。
“慢点走。”
“不快,平时的速度。”
“……”
“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久,刚准备去到你下榻入住的酒店。”
“自驾?”
“那样子太慢了,车是到了后临时租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他放下手机,没挂电话,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她,“不过,还是来得有些晚,还能起到疗愈效果吗?”
清隽的脸在眼前明晰,她站在高一截路道,凝视着他,悄然地平复着呼吸。
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说来就来,隔着的又不是门前小水沟,倪夏细细打量着他,眼下淡青,青色的胡茬冒出浅浅一层。
“以前来过松南么?”
“嗯?”猝不及防的话题,沈桯摇头,“没有,说起来我去过的地方很少。”
“那一起随便在松南走走停停吧。”
沈桯没意见,神色温柔,“好,你比我熟悉。”
倪夏坐进车里,空灵的音乐伴她和沈桯一起徜徉在这座城市。
锦上南苑是倪夏小时候生活过的小区,九零年代的建筑装修放在目前看来有些过时,公共设施和瓷砖墙皮看上去有些陈旧,但质量其实都不错,物业一直精心维护。就在这小区某个单元楼的二楼,客厅阳台延伸出半空一截,里面传出欢声笑语,女人的絮叨、男人的笑骂、孩童天真咯咯笑,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猫在阳台扒拉着纱窗,猫眼透过细密的孔直愣愣望向楼下的车。
她一度以为儿时的自己会在这套房里度过无忧无虑的人生,以为这里的一草一木会陪她一生,会和小区的物业熟得光是对上眼就放行。可人生是很现实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完整的家,分崩离析的有大把,他们住进一个又一个空心的地方,茫然又麻木迎接不知所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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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阳台看了好一会儿,倪夏收回视线,“走吧,吃过饭没?”
或许引擎声引来注意,二楼有孩童的声音扑过来,“妈妈,你看楼下,车车。”
女人抱起孩子,拖着他的小手指过来,“是大车车,会跑的车,喜欢不喜欢呀?”
视线顺着望过来,恰好瞥见倪夏的脸逐渐掩在升起的车窗后,她一瞬间失神得似乎没了魂,凝视渐渐消失于视野的车辆,低喃:“夏夏……”
打方向盘掉转车头,沿来时路往外开,余光观察着她的状态,“随便吃点吧。”
小区门口有一家重庆小面店,倪夏说:“就这家。”
过了饭点儿,店里人很少,老板在烟雾缭绕的后厨忙活,前台摆着一溜儿外卖单,骑手进进出出。
“不吃点儿松南市的特色?”相处久了他算是看出来,她在吃饭上挺糊弄的,没啥太大要求。
这附近是小区居民楼,一楼的门店多是些便利店和快餐小店,没什么特别值得一品的吃食,“晚点吧,带你去吃特色烤鱼。”
随意地打发饱肚子,他们再度开车行驶在这座灌满江风的城市,不知不觉开到长江大桥上,阑干两边是蜿蜒绵延的金色河流,船只破开江面,孤寂地游荡。
倪夏说:“以前总想不通大人嘴上说着爱你,可行为又与之相悖,爱你的人怎么会离开你。后来明白他们确实是爱你的,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是母亲,也是女儿,更是她自己,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人不能既要又要,想要得到些什么,伴随的必然是失去某些东西。
倪夏问他:“你有恨……算了,说恨谈不上,讨厌过他们吗?”
“哪有不会讨厌的,做孩子的时候谁不希望自己被父母多多关注、疼爱。”
年纪不大,心智不成熟的时期,在意的无非是今天和谁玩得好、玩得不好,获得好成绩时父母由衷的夸奖;不好也可以,会随和耐心地开导你宽慰你,会是你遇到挫折时的第一顺位避风港,充满着安全与爱护。
但多孩家庭注定产生偏爱。当爱的天秤倾斜,嫉妒艳羡就会在阴暗里悄然滋生,怨怼自然也逃不出黑暗内心的牢笼。
“我听晏缙说你还有一个哥哥。”
“是。”
“他特别优秀?”
“超越传统意义上的优秀。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就是身体不太好,少时就表现出对物理学上的敏感,十六岁的别人刚上高中的年纪他已经被名校看中录取,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声名显赫的博士,在ai这方面他给过我很多指点,公司能做走到今天少不了他的帮忙。”
提及这位很少见面的哥哥,沈桯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尊敬,“不难理解大人们将焦点聚在他身上,他刚好又是身为老大,可能要比别人多承担一份责任和希冀。以前我想不通就会怪到他身上,觉得是他夺走了属于我的那份亲情,可其实是他的错吗?不尽然。”
倪夏目光幽远,望着金光粼粼的江面,江风温柔地托起她的发,香波的气息弥漫在车厢里,轻曼又柔软地飘弥着。她转过头看他。
沈桯任由她注视着,目光平直地落向宽阔道路上的车流,高架桥投下的斑驳光影像水一样从他身上流过。
不多时,视线从后视镜望向她,他说:“下一站,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