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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作者:楼抬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其实倪夏晚上的行程里没有安排去自建房这一项,是为了推掉应酬的临时说辞。


    那套自建房是倪盛平娶了胡明月后心血来潮,买了块地皮建造成小别墅的模样,当做是两人的婚房。当初倪盛平把这套房子的产权登记在了胡明月个人名下,他官场落马后房子夺过了没收的下场。


    但她高中毕业后去了沥北市读书,胡明月有了新欢搬去南深,房子一瞬间空置许多年,谁也没想回去看一看。


    它就静静淌在时光的小河里,水不断流经,砂砾堆积得越来越多,最后尘封进河底,好似能掩埋曾经。


    锁匙插进孔里的刹那,小河湍急起来,河床细沙涌动,一下又一下冲刷着底部,拨开岁月的痕迹。


    光线盈满整个空间,细小的尘埃在光中翩翩飞舞,屋子里的陈设未变,一切好像按了暂停键,停留在离开时的节点。


    视线一帧帧游走在空寂又熟悉的环境里,在路过厨房时忽然顿住,水槽里堆放着的碗碟泛出冷腻白光,垃圾桶里食物腐败的味道缓缓飘出来,悬浮在空气里,又因一阵风的吹来,很快消散。


    倪夏看着那堆油光碗碟,再度环视一圈周围,余光瞧见一般陷入沙发里的烟灰缸,她大步跨过去拾起,抄在手里随时随地做防备。


    倏地,一阵窸窣冲水的响动从卧房传出,她绷着下颌,小心翼翼靠近那扇朱红色木门。


    门锁旋转着,细微的动静在耳边幻化成紧张加速的心跳,门开了一条缝,昏黄的光流泻一地。房间里的人捂住腹部,露出半张脸的直愣目光望过来,“倪夏?你怎么跑回松南?”


    说着,她身子往里侧进去,露出的半张脸掩在门后,门缝合小了些,“随便你回来干什么,我换个衣服就出门了,你把门窗关好。”


    倪夏垂下烟灰缸,脚卡进门缝里,身体堵在门口像坐大山,她比胡明月高出来不少,职场上练就出来的压迫感足以镇住门后躲躲藏藏的女人,“这么晚你能出去哪里?离开松南太久,这里早就没你几个朋友了。”


    “把门打开。”


    刚刚借着灯光,她看到胡明月睡裙下裸露的小腿,一大片乌青,暗紫色的淤血凝滞在肌理之下的血管里,顺着往上看,她的脖子上也有未消的痕迹,似刮出的青痧,但隐隐符合虎口卡住细脖形成的暗痕。


    胡明月拿背抵住房门,话语生硬:“干什么,都说了我要换衣服,我不习惯有人在屋里,你别进来。”


    “我叫你把门打开。”她语气依然很平,平静里充斥着无声的怒。


    倪夏试着推了下门,胡明月不知是没防备还是怎么的,很轻易地就推开了,胡明月跌坐在地,头发掩着脖子和脸,只能看见她宽大睡衣下外露的小腿,往里缩进去一小半。


    她低垂眼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胡明月。


    胡明月像没事儿人一样,背对着她站起来,勾着腰回到床上,搂起整张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留下黑漆漆的后脑勺给她。


    倪夏走过来,慢慢在床边坐下,听着她紊乱的呼吸,一把将被子掀开,拨开她凌乱的头发到肩后,完整清晰露出她的脸庞,颧骨高肿,右眼眉骨至下眼睑乌青肿胀得睁不开眼,额间贴着创可贴。


    倪夏面无表情地问她:“你为什么回松南?不是和新欢双宿双栖,远走高飞?”


    胡明月如死水般沉默了一会儿,扯着嘴角,“没如你的意,高飞不了。”


    “你要如我什么意?你的选择和我没什么关系。”


    胡明月哈的一笑,垂着脑袋不再说话,作势撩起棉被,倪夏睨了眼,随她去了。


    阒静四下铺陈,蔓延到每个角落缝隙,氛围有些压抑。


    倪夏说:“他打你了?”


    胡明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隔着厚重实心的棉被没能听清,倪夏凑近去倾听,她声若蚊蝇地重复一句:我肚子不舒服。


    倪夏顿住,看看她的脸,又看向厨房馊掉的饭菜,“喝口热水,去医院看看吧。”


    话落下不到半分钟的延缓后,这座屋子的大门被人敲响,颇有节奏地敲三下,无人应答之后再敲三下,像是耐心告罄,后面的敲门声愈发急切紧迫,在沉寂的空间里回荡。


    倪夏二次抄起烟灰缸,眉心紧所地走向玄关,从猫眼里看向外面,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胳肢窝里夹着公文包,端正的国字脸眉毛耷拉,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男人等不及了,直接喊:“明月你开开门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开个门吧。”


    语里行间泫然欲泣,眼眶里泪花闪闪。


    倪夏不为所动,恍若未闻地惦着手里的烟灰缸。这是她头次见胡明月的第二春对象,女人的第六感信号亮起红灯,善于伪装的男人习惯将自己装扮成弱势的一方,进行着看似走心的表演,很多细节却经不起推敲。


    闪着泪又藏着狠,不经意里流露出来,像是在思考一件颇让他头疼的物件。


    “你不开门的话,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你一晚上,一晚上不出来就等十个晚上,等到你出来为止。”


    “……”


    倪夏摸出手机想打110,胡明月扶着门框走出来,脸色不正常的苍白,嘴巴一点血色都没有。


    “车还没到?”胡明月问她。


    “还有一公里。”倪夏切到打车软件界面,司机的行车轨迹几乎没移动,堵在半路中,“门外有个烦人精。”


    嘀——,电子门锁应声而开,男人微胖的身躯越过门框,看见胡明月的片刻眼里不无欣喜,在所有人没给他好脸色的视线里,他措不及防地滑跪过来,抱住胡明月的大腿,低声哀求:


    “明月我对不起啊,我真该死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求求,求求你了。”


    “你说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坏习惯都改掉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对你动手,我是个畜生,畜生。”


    他跪在她面前,几近癫狂地扇着自己的脸,两颊很快红肿发鼓,挤得他的五官皱成一团,滑稽里渗出惊悚。


    倪夏费劲儿把胡明月扯到身后,她挡在两人中间,居高临下地俯视地面虚与委蛇的男人,扬起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闹够了吗?再不走我打电话报警了。”


    男人视若无睹,恶狠狠地瞪向倪夏,男女间力量上的根本差距在此刻尽显,他抬手间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推倒在一边,而她磕到壁柜发出巨大的轰响,疼痛在身体里叫嚣。


    “明月跟我走吧,别再耍小性子了。”他一步一步走向胡明月,皮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干什么?”敞开的大门处立着一道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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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影,冷冷朝里看来。


    空气里卷着医院特有的味道,倪夏陪同胡明月坐在妇科诊疗室里,医生抽出数张纸巾盖在胡明月的小肚子上面,让她擦干净透明的耦合剂。


    机器前黑白影像在晃动,医生扫过一眼,推着眼镜说:“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平时要注意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保持情绪稳定。”说着她抄起台面半小时前出来的化验单结果,口吻有些沉,“HCG值也偏低,近期就好好在家卧床休息。”


    倪夏静静地听着,心里涌起的不知是悲凉感多些,还是命运的变化无常,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穿插的在身边,如果说以前是在倪湛身上看见属于自己的小部分,那如今便是全部。


    似乎历史的进程具有相似性,齿轮转动完一个固定周期,开始下一个轮回,只是下个轮回的对象永远具有未知性。人总是下意识会认为轮不到自己,殊不知命运早已暗中替你排好了位置。


    周丛樾原本打道回府休憩,车刚行驶出寺庙,他不知作何感想,吩咐司机调头跟上倪夏乘坐的出租车。到地方后车泊在房屋附近的香樟树下,落在车顶的树影轻晃,他从窗玻璃望向那栋房屋,一块块小小的方窗里透出光,点亮起寂寥的夜空。


    忽而一辆白色汽车从擦车而过,溅起不平坦路面的水花,匆忙急切地奔向那栋楼而去,停在正门口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把额前稀疏的几缕头发往后抹去,稍稍整理了下衣襟,半蹲下来对着后视镜彩排预设的笑容,随后挺直身板朝大门走去。


    他冷眼注视着,嘴边衔着的烟狠狠嘬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被猛然掀开的门风打乱,无序地四下涌散,融入冰冷的空气里。


    周丛樾走近到门口时,男人半拖半拽着女人在门口僵持不下,他皱眉看向纠缠不清的二人,余光扫到半弯着腰扶强而来的倪夏,清冽目光里晃过担忧。


    倪夏抬头,惯性驱使下去看阻止事态失控的人,不想看到的是周丛樾,当下不无惊讶。


    男人在体制内浸淫多年,有点看人的本领,门口人高马大的年轻人非富即贵,气势上的威慑力不是狐假虎威。


    男人转瞬撒开手,笑了笑:“能有什么,家长里短的那点事儿。那什么,明月你好好休息,等哪天有空我再来看你。”


    他恋恋不舍地退出房屋,不多时门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一场白热化状态的硝烟彻底消弭在雨丝潇潇的夜色。


    “没事吧?”周丛樾问倪夏。


    倪夏摇头。


    胡明月沿着墙壁滑到地面,面色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双手环抱住小腿,头埋进大腿,倪夏挨近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想扶起来。


    胡明玉近似耳语的呻吟:“我疼……,见红了,快……快去医院。”


    只言片语陆续爬进耳里,进入脑子里不断循环往复,倪夏抿紧唇一言不发,视线却是不由自主落在她的小腹的位置,愣怔地看了许久。


    “我来吧。”周丛樾接过胡明月,手臂从她腿弯穿过,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往泊车的方向阔步而去。


    他的身形稳当、挺括,走了几步发现倪夏没跟上来,他脚步微顿,转头过来疑惑地看她。她形单影只地立在灯下,冷冷的光罩住,低垂的眼帘里看不见情绪。


    但这一刻的感受很真实,他明明离她很近,可又觉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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