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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鹤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展钦立在原地,望着那小小一个的身影像只受惊的雀儿一样慌不择路地逃开,很快消失在了宫墙后,只余鼻尖萦绕着的一点淡淡甜香。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戏谑也收敛了下来,恢复成一贯的冷寂。


    展钦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官靴上。


    方才被长公主殿下轻轻踢过的地方,连点儿灰尘都没留下。


    容鲤的娇呵声犹在耳边,带着些他甚为陌生的嗔怪与显而易见的羞窘。


    他浅色的瞳仁里情绪难辨,只瞥了一眼容鲤离去的方向,抚平了方才被容鲤撞到而微有褶皱的前襟,半晌才转身,步履沉稳地继续往宫外去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容鲤一路跑回了西暖阁,两颊烧得厉害,心跳如鼓。


    “殿下?”携月见她这般模样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可是身子又热了?脸这样红。”


    “无事。就是……就是跑得急了些。”容鲤声音有些发虚,用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眼神往旁边一飘。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偷偷摸摸尾随驸马,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还是说驸马果然生得好看,嗓音也清疏悦耳,胸膛……胸膛也孔武有力?


    传出去叫她堂堂晋阳长公主殿下的面子往哪儿搁,哪个都不能说!


    携月与扶云对视一眼,皆是不信。


    她不过是出去见二皇子,怎就见了个满面绯红,眼底还这样心虚?


    只不过她二人都知道容鲤性子,问是问不出来了,遂作罢,替她换了衣裳捧了茶来,一面说道:“方才陛下谴人来,说晚些时候过来与殿下一同用午膳。”


    容鲤接过茶盏,含混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


    她总是还想着方才展钦拉住她手腕的时候。


    虽只有一瞬,可他指尖的温度和薄茧的触感似乎还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叫她觉得那一块儿都在发烫。


    他……似乎也没有那般生气?


    至少不像昨日,直接转身便走了,今日他还扶住了她,免得她跌倒呢。


    容鲤捧着茶盏,颇有些食不知味地啜饮了一口,凤眼里漾起了笑意,又给自己哄好了。


    *


    午膳时,顺天帝果然驾临西暖阁。


    朝堂上杀伐果决的女帝,在自己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面前不过也是一位寻常的母亲,目光之中含着点点温润的慈爱。


    膳桌上摆着的都是容鲤自幼爱吃的菜肴,女帝撷了一块胭脂鹅脯放到容鲤面前:“阿鲤久未回宫,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朕瞧你气色较昨晚好了许多。”


    “谢母皇,儿臣很好。”容鲤眼儿弯弯的,“自然是母皇身边最好。”


    顺天帝闻言一笑:“既如此,便多在宫中住几日,也养养身子。”


    容鲤犹豫了一下,没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小小声问起另一件事:“母皇,驸马今日进宫是为何事?儿臣在承乾宫前瞧见他了。”


    “展卿南下有功,朕论功行赏罢了。”顺天帝笑中有些揶揄之色,“怎么,阿鲤想见他了?”


    容鲤面上有些发烫,低头去看碗中的菜肴,声音小小的,不见什么底气:“也……也没有很想。只是他昨日才回京,儿臣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呢。”


    顺天帝可从未见过容鲤这般小女儿情态,心中百感交集。


    她自然乐见女儿与驸马和睦,尤其是眼下这般情形。


    只是过往她二人究竟是如何相处的,顺天帝还是知晓的,放他二人就这般相处之前,还有些事儿需叮嘱女儿。


    她放下手中玉箸,语气温和:“展卿新领了金吾卫指挥使的差事,公务交接繁忙,这两日恐不得闲。”


    容鲤本有些遗憾,听闻展钦升职倒有些意外,眼睛圆溜溜的,很有些与有荣焉的喜色:“看来驸马南下一趟,是立了功回来的。”


    她模样乖巧可爱,顺天帝看的心头软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两日在宫里先调理调理身子,还是你惯用的医师,将身子调理好些再回公主府去。”


    膳后,顺天帝又坐了片刻,叮嘱了宫人好生伺候,便起驾回了承乾宫处理政务。


    容鲤送走母皇,回到暖阁内,才有些闷闷不乐地歪在软榻上,瞧着蔫蔫的。


    扶云跟随容鲤多年,自然知晓眼下的殿下为何不乐。


    她捧了一盏酥酪过来,柔声说道:“陛下也是心疼殿下,才让殿下在宫中静养。再说了,金吾卫职责本就是巡守皇城宫禁,驸马得空了,自然会来见殿下的。”


    “他哪里会有空?”容鲤食不知味地啜了一口,长长叹息,“他以前就总是忙,不见人影……”


    这话脱口而出,容鲤自己也愣了一下。


    细细回忆,二人分明夫妻情深,那这话是从何而来的?


    携月在一旁拟定晚上的膳单,不曾察觉到她的轻顿,自然地轻哼了一声:“驸马若不想来,殿下便是召他,他也能找出千百个理由不来。”


    “携月。”扶云皱眉看她一眼,语气重了些。


    携月自知失言,不敢再说。


    容鲤却已然很沮丧了。


    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两人什么时候生了嫌隙,只记得自己说的那句不好听的话,不免越发埋怨自己。


    而且……而且叫他不许跟来,他就当真不来,心里定然是恨她了。


    一点儿难以言喻的酸涩委屈萦绕在胸,闷得她发慌。


    “殿下,”扶云温柔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先喝药罢。”


    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开,容鲤禁不住有些发怵——她自有记忆起,便总是在喝药,虽是喝了这十几年了,可还是受不了这苦涩的药味儿。


    只是她虽怕苦,却从来不用使女们哄着喝药,眉头是皱成一团了,可容鲤还是一口口咽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与那点儿无处排解的委屈混在一处,堵得心口愈发窒闷。


    扶云捧了蜜饯来,容鲤却摇了摇头,只说有些午困了,要睡一会儿。


    *


    此后几日,容鲤都不大打得起精神来,基本用过膳后便吃药,散散步消消食,极早就睡下了。


    如此将养了三四日,那位专为容鲤调理身体的谈女医在顺天帝身边心腹内侍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到了西暖阁。


    只扶云陪着,携月已带了其余宫娥侍从远远退下。


    “殿下,”谈女医规矩行礼,神色是一贯的恭谨平和,只是今日更添了几分肃然。


    容鲤早在携月带着人皆出去的时候便意识到事非寻常,给她赐了座看了茶,这才问起:“谈大人此时前来,是母皇有何吩咐,还是病情有变?”


    “不错。殿下此番坠马,气血逆乱,不仅伤及颅脑,更引动了往日沉疴。”她措辞谨慎,斟酌着开口:“殿下旧日余毒与坠马惊悸交织,症候已与往年不同,往日调理之法已难奏效。”


    “难怪我道这几日的药与从前不同,格外叫人嗜睡。”容鲤眉心微皱,漏出些忧色,“那……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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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女医声音压得更低:“殿下如今体内如蓄薪积火,易灼经脉,且常常发作。若火起而不得疏解,恐伤及神思根本,乃至……危及性命。”


    容鲤小脸儿有些发白。


    她自然也有所察觉,前些日子就是半夜高热才进的宫,这几天吃了药虽好了些,可睡着的时候也确实总觉得身上滚烫,只觉得处处不痛快。


    只是……


    “疏解?此为何意?”容鲤还不曾听闻过这样的病症,不是对症下药,反而是“疏解”?


    女医目光微垂,避开容鲤直视的双眼,言语愈发隐晦:“阴阳调和,乃天地正理。殿下如今……需得以阳引阴,导火归元。因此症并非一次可解,日后微臣会随殿下出宫,随侍公主府。”


    容鲤似懂非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谈女医见她懵懂模样,禁不住叹气,凑上前去耳语一番,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小殿下一人怔忪。


    她粉白的面皮几乎是瞬间染了绯色,经不住一下站了起来。


    谈女医所说,所谓“疏解”之法,实为男女敦伦,交合之法。


    她再是懵懂,这几个字倒是能听懂的。


    长公主殿下就这般在扶云的面前变成了一只涨红得几乎要冒热气的糯米丸子。


    她出嫁的时候年龄尚小,乃是钦天监算的婚期,说是她的天命如此,不得等到及笄再嫁,需遵循古制,十三岁时便完婚。


    此事也不算出格,前朝高宗与徐皇后便是少年订婚,将十二岁的王妃迎入王府,待到二人行了加冠及笄礼之后,才合房同衾。


    正因她出嫁的时候太小,并不需要考虑合衾之事,宫中的嬷嬷什么都不曾和她说过,如同素宣一张,如今听得自己的治病之法竟是男女交合,且非一次可解,她是当真面红耳赤得有些站不住了。


    左右转了两圈,脑海里不由得把“交合”与展钦放在一起,几乎叫小殿下的思绪都烧得停摆,容鲤只觉得脸上热意一阵阵上涌,连忙摇了摇头,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她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一旁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的扶云,不敢置信地问道:“扶云,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扶云抬起头,眼中带着怜惜与无奈,轻轻点了点头:“陛下与谈女医,皆是为了殿下凤体着想。此事确是权宜之计,也是唯一之法。”


    “权宜之计……”容鲤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心头乱成一团。她忽然想起母皇那句“将身子调理好些再回公主府去”,当时只以为是寻常一句,如今品来,竟叫她品出些叫人面红耳赤的滋味。


    母皇是打算将她“调理”好一些,再送回驸马身边,去、去行那“权宜之计”?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要羞窘得晕过去。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因慌乱而剧烈跳动着,隐隐地,似乎又有一丝极细微的、陌生的燥意开始萌动,不知是因这惊人的秘密,还是那所谓的“沉疴”已在体内悄然生变。


    “不行,这可不行!”容鲤还是经不住说道。


    她那些什么委屈酸涩,一下子都被这莫大的羞窘给赶跑了,只觉得无地自容,径直往床榻上一躺,拉住床幔遮住自己红得要滴血的小脸蛋儿。


    扶云走上前去,又从善如流地将陛下的另外一条叮嘱告知:“陛下还说,若是殿下不喜驸马,陛下自然会为殿下再觅更好的选择。”


    床幔里头好半晌没声响,过了不知多久才从里面抛出来一个软枕,伴随着殿下一声支支吾吾的回应:“那……那还是驸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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