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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鹤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宫人还在通传,几人暂时立在廊下等候顺天帝召见,贾渊就抄着手凑到展钦身边冲着他笑,压低了嗓音道:“可喜可贺啊展大人。”


    这话其实不该在宫中说的,只是贾渊奉父之命,盼望着能与展钦这位皇帝宠臣多亲近一些,平日里又见不着他的人,只能在此与他搭话一二,绞尽脑汁才终于想到拿此事来做话头。


    燕京人人皆知,长公主与驸马夫妻不睦已久,虽不知这传言究竟是从哪而来,但一落地就和风吹长的野草似的,几乎没人不信。不说旁的,娶妻成家本是快活事,可尚公主不同,侍奉妻子必须如侍奉君主一般,一般人可受不了这滋味。


    “展大人神授天赋,何必困于此……”贾渊觉得自己拍马屁定然拍到了展钦的痒处,正期盼着展钦能给他一个好脸色,话还未说完,便对上了一双眼睛。


    展钦比他身量高太多,他得仰起头,才能对上展钦略微垂首落下来的一点眼风。


    日光从他瘦削高挑的鼻梁一侧划过,另外半张脸浸在深邃的影里。那双浅色的瞳仁中没有半分情绪,既无被冒犯的不悦,也无苦海将尽的喜色,只是平静而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只此一眼。


    贾渊只觉得一股寒气自下而上窜起,不由得住了口。


    陛下身旁最得用的典书女官从正殿内出来,躬身请他们入殿,展钦连更多一眼都吝啬给贾渊,径直向前走去。


    贾渊下意识想要跟上,典书女官便已将他拦下了:“陛下单独召见展指挥使,大人请稍待。”


    贾渊还想往里头望,已然看不清展钦的背影了,只能艳羡地望见他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承乾宫侧殿的书斋。


    那处并非御书房,却堪比陛下之内阁。


    展钦不过二十有二,已官拜从三品金吾卫右将军,有行走内阁之权,此次南下更是满载而归,必定平步青云,何等叫人望尘莫及!


    *


    书斋内龙涎香暖,将一点儿秋寒隔绝在外。


    顺天帝朝服未换,正垂首看着膝上一局残棋,冕珠随着她落子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玉石声。


    展钦垂首立在下方三步之外,身如青松,眉眼低敛,静候圣听。


    “南下这趟,卿殚精竭虑,当赏。”女帝并未抬头,含着几分嘉奖之意,身边侍立的女官立即唱喏:“展钦接旨。”


    展钦撩袍跪下。


    “诏曰:金吾卫右将军展钦,奉旨南下督察盐务,肃奸清弊,纾解民困,功绩卓著。念其忠勇可嘉,特擢升为金吾卫指挥使,总领宫禁宿卫。另赏:东珠一斛,赤金百两,徽州贡墨十铤,云锦十匹。钦此。”


    左右使女捧着数盘明珠赤金等宝鱼贯而入,一一呈上与展钦过目。


    加官进爵,纵使是展钦早已料到之事,却没想到是金吾卫指挥使一职。


    也难怪要在这书斋之中赐旨,金吾卫指挥使一职,权柄极重,非帝王心腹不可担,若是朝会上当庭下旨,清流世家出身的老臣们定要闹得人仰马翻,绝非陛下想看到的。


    展钦磕头谢了恩,起身时却瞧见,在所有的赏赐前,另有一盘用朱锦盖着的物什。


    放在诸多珍宝之前,此物是……


    顺天帝将那托盘的使女召到他面前,将盖布除去,下头竟是一只不知盛着什么的玉盒。


    她也不提这玉盒之中是什么,只是落下一子,玉石叩在棋盘上声响极清脆,叫展钦的呼吸亦有一刹屏息。


    顺天帝这时才抬眸看他,目光深沉如旧,却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晋阳跌马,伤及脑颅的事,你应当已然知晓了。”


    晋阳,是容鲤的封号。


    她是陛下长女,刚出世就得了“晋”字为封号,陛下之宠爱可见一斑。


    说起容鲤,顺天帝的语气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平常说政务时没有的温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无奈:“眼下晋阳的心性……不同以往,记忆混乱,比以往还要更骄矜些。”


    展钦低头,默然不接。


    陛下虽有抱怨之语,可谁也知道陛下对于长公主之宠爱,不过嗔怪罢了。


    “朕知道晋阳与你往日里相处得不大融洽。朕这个女儿,自小被朕惯坏了,性子是极骄矜的。你的性子,也冷硬。”


    她顿了顿,指尖在棋子上轻轻摩挲着:“但眼下不同以往,晋阳自以为与你夫妻情深。她在这样小的年纪便嫁给了你,惯是娇弱缠人,朕理解你的难处。”


    顺天帝的目光在展钦低下的头顶上逡巡了一会儿,最终落在那只玉盒上:“只是展卿,昔日你与晋阳成婚之时,曾与朕言此生必定不负于她,你可还记得?”


    也不等展钦回应,顺天帝便接着说道:“展卿,以臣子之忠,以夫君之责,顺从晋阳,包容你的妻子,可能做到?”


    展钦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臣明白。殿下在病中,臣自当尽力。”


    顺天帝微微颔首,对他的知情识趣并不意外。


    她沉吟片刻,语气放缓了些:“朕知此事于你,或许有些为难。但你是个聪明人,当知如何权衡。稳住她的病情,于她是福,于朝廷是稳,于你……”


    她的话音在这里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意味深长的空白,“……亦是你明白的因果。晋阳与你夫妻和顺,自然事事安宁。”


    *


    最后是张典书亲自将展钦送出承乾宫的。


    张典书是陪着陛下厉兵秣马二十余年的老人,能叫她来送人,着实令其余等候召见的大臣们眼红心热。


    待看清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串儿天家赏赐,更是个个伸长了脖子叹息。


    张典书将展钦送至宫道上,便请辞回去。


    展钦微躬身送她,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细心叮嘱:“展大人南下辛苦,擢升厚赏乃应得之荣。这几日可尽早熟悉金吾卫新务,日后好多陪陪殿下。”


    展钦躬身:“有劳典书大人提点。”


    张典书出身名门,在陛下潜龙之时就以玲珑心窍闻名天下,此话话中有话,究竟哪一句是最重要的,展钦自然明白。


    他心中转过几息思量,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然而方才不见了的小尾巴,此刻又出现在了他身后躲躲藏藏。


    展钦武艺高强,早在她一出现时便有所察觉。


    她如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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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好奇的鸟雀一般,从这儿飞到那儿,探头探脑,自以为小心翼翼,实则被他一眼看穿。


    从前她看见他,恨不得当没看见才好,眼下却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不必他转身,都能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


    容鲤几乎将整个人都缩在柱子后面,只时不时探出一点头去,然后趁着驸马背着她走的时候往前再跑一段,跑到下一个躲藏点去。


    她露出一双莹润润乌溜溜的凤眸,盯着展钦的背影看,一时只觉得郎艳独绝,积松列玉,着实叫人欢喜,一时又为自己躲藏之天衣无缝而自矜,却不知自己发后那一条玉带早已悄悄飘出墙去,如她的心绪一般飘摇飞舞。


    展钦只当不知,行至通往宫门的最后一段穿廊。


    他略慢下脚步,整理起自己有些打皱的衣摆,容鲤见状,心中一喜,连忙提起裙摆往外跑去,想趁机再靠近些——


    她,她是还没想好怎么见他,可是她还没看清这官袍前胸绣的究竟是什么纹样呢!


    然而眼前忽然一闪,她才跑了两步,冷不防就撞上了一片清冷松香气的坚硬,电光火石之间竟还跑飞了思绪——容鲤是知道自家驸马比她高了许多的,却不想有这样高,自己连他的胸口都不曾到,如今一撞,仿佛埋头到他坚硬的腰腹去了!


    “唔!”容鲤撞得鼻头都红了,下意识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手上却传来一股子力道,竟是展钦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穿的秋衫薄薄,隔着几层衣衫也能感受到他不过用两指就能圈住她细瘦的手腕,指尖有些薄茧,有些刺痒。


    不待长公主殿下细细品味,展钦将她扶正之后便松开了手,一点儿也没停留。


    方才心中一直想着的驸马就这样静默地矗立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他站得极近,颀长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容鲤一昂头,便瞧见他清晰冷峻的下颌线。


    展钦亦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公主殿下的个子这样小,他微低了头,目光落到容鲤有些心虚的小脸上,不发一言。


    容鲤一与他对视,脸颊瞬间生了绯色,一路蔓延到耳后去,立即错开了眼神去,不再看他了。


    “殿下一路尾随臣,”展钦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像鸦羽般轻轻搔过她的耳廓,“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容鲤没想到他会主动与自己说话。


    昨日明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好似很记仇似的。可是她明明记得话本子上说小夫妻吵架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先见谁,他怎么如此寻常?


    殿下自然是不知道,话本子里并不能把所有情况都写全的。


    她全然愣住了,抬起头来看着展钦,待看清了他眼底似乎有一点儿似笑非笑的一点儿戏谑,与他鼻梁上那一颗颇有些风情万种的红痣,不知怎的又羞恼起来。


    小巧的珍珠凤头履在他的官靴上轻轻踢了一下,如同鸟雀啄人一样不痛不痒:“……驸马生那么高做什么!”


    她外强中干地“哼”了又“哼”,不知怎么觉得心跳的快要跳出来了一般,落荒而逃,逃还不忘丢下一句“驸马不许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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