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艾瑟尔-尼都斯宫,这座专为虫母打造的、活着的尊贵巢穴中,仿佛被温暖的蜜糖浸透,流淌得缓慢而宁静。
艾瑟尔-尼都斯并非冰冷的建筑,而是一个庞大、复杂、充满生物活性的有机体。
它坐落于帝国心脏“永恒摇篮”圣宫的最核心处,与其说是一座宫殿,不如说是一颗巨大无朋、仍在缓慢生长搏动的璀璨水晶心脏,是茉莉最主要的起居区域。
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柔软的巢穴,中央是那张无比宽大、可以根据茉莉心意自动塑形的生物软榻,周围散落着无数蓬松柔软的靠垫与绒毯。
墙壁上自然垂挂着散发微光的晶藤,角落生长着会根据母亲情绪微微改变光色的荧光花朵。
茉莉每天都感觉自己被包裹在这片极致奢华,又极致自然的温暖之中。
清晨,她会在蜂侍们轻柔如羽的触碰和带着花蜜清香的呼唤中醒来,她们会为她奉上精心调配的、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晨间蜜露,帮助她唤醒身心。
上午,她有时会赤着脚,踩在温暖柔软的菌毯上,好奇地探索艾瑟尔-尼都斯的各个角落,她会抚摸那温润搏动的晶壁,看着廊壁上自然生长的、会随着她靠近而微微改变形态的发光苔藓图案,或者只是蜷在某个靠窗的柔软凹陷处,看着窗外永恒摇篮奇幻瑰丽的星空景色发呆。
蜂侍们总是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确保她的绝对舒适与安全,却又不会打扰她的独处。
午后,往往是奥克塔维亚·暮光前来进行“帝国常识”课程的时间。
这位红发贤者总会带着令人放松的慵懒笑意,用讲故事般的方式,而非枯燥的说教,向她娓娓道来虫族的历史、帝国的疆域、各分支的职能。
她带来的全息影像优美得像艺术品,语气温柔得像母亲哄睡,让茉莉在不知不觉中就吸收了许多知识,甚至偶尔会主动问一两个问题。
傍晚,她会享用蜂侍们准备的、融合了帝国特色与极致口感的晚餐,然后或许会在宫殿某处天然的温泉水池中放松,水池周围缭绕着带着安神效果的水汽。
夜晚,当她入睡时,蜂侍们会调节光线至最暗,只留下壁角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柔光,空气中会弥漫开更浓郁的宁神香气,宫殿那低沉的心跳般嗡鸣似乎也会变得更加舒缓,如同永恒的摇篮曲。
她依旧社恐,但在这座完全为她而生、将她视为绝对中心的宫殿里,在蜂侍们充满爱意却从不逾矩的陪伴下,她的紧张感逐渐被一种舒适的慵懒所取代,她开始习惯那些充满爱意的注视,甚至能对熟悉的蜂侍自然地露出微笑。
艾丽安娜·霍华德作为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负责艾瑟尔-尼都斯区域的安全,她出现的身影总是挺拔如松,冷静如冰,举止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与精准,她每日都会在午后进行极为简短的例行汇报,地点通常在艾瑟尔宫的外厅,语气平稳,内容扼要,从不逾越。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
当艾丽安娜像往常一样,在午后准时出现在艾瑟尔宫外厅进行汇报时,正蜷在软榻里抱着一本发光晶体书册打瞌睡的茉莉,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阳光透过柔和的水晶窗棂洒进来,落在艾丽安娜银灰色的短发和英气的侧脸上,茉莉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艾丽安娜站得依旧笔直,汇报的声音也依旧稳定,但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些,那不是她惯有的冷白,而是一种缺乏血色的、隐隐透着一丝疲惫的苍白,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也压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
茉莉的瞌睡虫跑了一半,她放下书册,坐直了身体,歪着头,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艾丽安娜。
艾丽安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汇报的声音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她没有转头,依旧目视前方,完成了汇报。
“母亲,今日巡视完毕,一切正常。”她说完,准备像往常一样行礼告退。
“艾丽安娜。”茉莉轻声叫住了她。
艾丽安娜身形一顿,转过身,微微躬身:“母亲,您还有什么吩咐?”
茉莉从软榻上下来,赤着脚踩在温暖的菌毯上,慢慢地、带着一丝试探地走到艾丽安娜面前。
她仰起头,凑近了些,浅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你…没事吧?”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艾丽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垂下眼帘,避开茉莉过于直接的注视,声音依旧平稳:“感谢母亲关心,我没事,只是近日例行训练强度稍大,有些疲惫。”
她的回答无懈可击,但就在她说话时,一阵极轻微的空气流动,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中带着一丝凉意的药草气息。
这个味道…茉莉猛地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她在战舰上,凯拉为她涂抹过的、一种用于缓解严重肌肉劳损和深层瘀伤的特效药膏的味道。
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训练疲惫需要用到这种药?
“你骗人。”茉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坚持和焦急,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抓住了艾丽安娜银灰色制服的前臂,“你身上有药味…很重的伤药!你是不是受伤了?很严重对不对?”
艾丽安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没想到母亲的感官如此敏锐,被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紧紧盯着,被她温热的手指轻轻抓着,听着她那带着急切关怀的质问…艾丽安娜那冰封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沉默了几秒,喉头微动,最终还是无法对母亲撒谎。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与自责:“…是,我…有罪。”
“罪?”茉莉更困惑了,“什么罪?你保护我,怎么会是有罪?”
“日前,幽影之刃副官凯茜·无痕擅闯艾瑟尔宫,惊扰母亲,是我布防失察、守卫不力所致。”艾丽安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负罪感,“此乃重大失职,按照《圣殿骑士守则》,我已自领鞭刑二十,以儆效尤,并向执政官阁下递交了请罪书。”
鞭刑…二十…
茉莉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都白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就因为…就因为那个看起来不太着调但并没伤害她的凯茜溜进来了一会儿?艾丽安娜就要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你…你怎么能…”茉莉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又是心疼又是气急,“那不是你的错,是凯茜太狡猾了,而且她也不会伤害我不是吗?你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快让我看看!”
她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抓着艾丽安娜手臂的手都用力了些。
艾丽安娜看着茉莉为她急成这个样子,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一种被关怀的受宠若惊,但更深的是根深蒂固的、对于纪律与罪责的坚持。
“母亲,规矩…就是规矩,守护您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职责,任何疏漏都不容姑息。”她的声音依旧坚定,但看着茉莉快哭出来的样子,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软化了一丝,“…请您…不必为我担心,伤势并无大碍。”
“什么叫并无大碍!”茉莉难得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的坚持,“那种药的味道我很熟悉!肯定很疼!药呢?在哪里?拿出来!我…我给你涂!”
艾丽安娜彻底愣住了。
母亲…要亲自为她上药?这…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也…完全不符合规矩。
“母亲,这万万不可…”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这是命令!”茉莉急得跺了一下脚,浅褐色的眼睛泪汪汪地、却异常坚持地瞪着她,“把药拿出来!快点!”
面对母亲带着泪意的“命令”,艾丽安娜所有的坚持和规矩都在瞬间瓦解了,她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地、从制服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清苦凉意的药膏盒。
茉莉一把拿过药膏,拉着她就往内室走,艾丽安娜身体僵硬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她拉着,大脑一片空白。
到了更私密的内室,茉莉让艾丽安娜坐下。
艾丽安娜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接收到错误指令般,动作机械地解开制服上衣的扣子,背对着茉莉,将衣物褪至腰际,露出线条优美却布满了交错青紫肿痕的背部,有些伤痕甚至破皮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茉莉看到那伤痕的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哽咽,用手指挖出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痕上。
她的指尖温暖而柔软,带着微微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让艾丽安娜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伤口窜遍全身。
那不仅仅是药膏的清凉…更多的是母亲指尖的温度,和她那带着哭腔的、心疼的呼吸,如同最温柔的羽拂过她最坚硬的铠甲,直击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让她战栗的亲密感与幸福感包裹了她,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和母亲身上那纯净温暖的气息。
艾丽安娜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维持着骑士长的尊严,但她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透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里蕴含的关怀与心疼。
这…就是被母亲亲手抚慰的感觉吗?
疼痛似乎真的在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无比沉迷、甚至渴望更多的奇异触感,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以后不许再这样惩罚自己了…”茉莉一边涂药,一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不然…不然我就生气了…”
“…是,妈妈。”艾丽安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驯服与依赖。
这短暂而亲密的疗伤过程,对艾丽安娜而言,如同一次神圣的洗礼。
鞭刑带来的不仅是疼痛,更是将她与母亲的距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当她重新穿好制服,转身面对茉莉时,她的眼神依旧恭敬,但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炽热的柔软。
“感谢您,母亲。”她深深行礼,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比以往多了一丝温度。
“快去休息!”茉莉红着眼睛,故作严肃地命令道。
“是。”艾丽安娜再次行礼,退出了蕊宫。
走到门外,感受着背上那依旧残留着母亲指尖温度和药膏凉意的伤痕,艾丽安娜·霍华德,这位以钢铁意志著称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冰封般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