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但,在虫族当妈》 1、坠落 联邦标准时,晚上八点整。 林家大宅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不带温度的光晕,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氛、精致餐点与低声谈笑混合而成的微妙气息。 茉莉·林缩在宴会厅最偏僻的角落,背后是一幅笔触冷硬的抽象画,她尽可能地将自己单薄的身体陷进柔软的丝绒高背椅里,仿佛这样就能被背景吞噬,彻底消失。 她手里捧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气泡水,冰凉的杯壁沁得她指尖发麻,浅褐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轻颤,视线牢牢锁住自己裙摆上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褶皱。 不远处的另一小簇人群中,她的三姐克洛伊·林正和她几位同样打扮时髦的朋友聊得开心,其中一位女孩,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角落,落在了茉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嘿,克洛伊,”那女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克洛伊,压低声音,朝茉莉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就是你那个…嗯…小妹妹?” 克洛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用一种混合着些许无奈和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嗯哼,是啊,茉莉。” “哇哦,”另一个女孩也加入了打量,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她长得…嗯…挺特别的,是不是?和你们不太一样。”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 茉莉确实和林家耀眼的金发碧眼风格不同,她有一头柔软的、缺乏光泽的亚麻棕色长发,简单地披散着,几缕发丝柔顺地贴在略显苍白的脸颊边。 皮肤则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在灯光下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给人一种极其脆弱易碎的感觉。 五官拆开看十分精致,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嘴唇,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柔和怯懦的美丽,但那双总是低垂着的、小鹿般湿润的浅褐色眼眸里盛满了不安,让她整个人像受惊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幼兽,散发着一种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孤僻气息。 “像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第一个女孩评论道,语气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她总是这样…躲起来吗?” 克洛伊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但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恶意,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抱怨:“不然呢?让她过来跟我们一起?算了吧,她会紧张得连杯子都拿不稳,她就喜欢待在那儿,当个漂亮的小摆设,行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她挥挥手,试图把朋友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尽管语气显得轻慢,但一种微妙的、不愿让外人过度探究的维护感也藏在其中。 她们的对话声隐约传来一些碎片,像细小的针,轻轻刺着茉莉的神经。 她知道她们在讨论她,这让她更加用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彻底消失在椅子的阴影里,手中的杯子握得更紧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茉莉,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三姐克洛伊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略显夸张的语调响起,一双镶着碎钻的高跟鞋闯入茉莉低垂的视线范围。 茉莉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她缓缓抬起头,挤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却依旧显得僵硬脆弱的微笑。“没…这里…这里挺好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厅内的背景音乐吞没。 克洛伊撇撇嘴,她今天打扮得光彩照人,像是宴会的绝对焦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茉莉身上那件款式简单、颜色保守的礼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或许是恨铁不成钢? “妈妈让你过去一下,霍恩议员夫妇想见见你。”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攥住了茉莉的心脏,见…陌生人?她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我可不可以…” “快点,别让妈妈等急了。”克洛伊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语气虽然不算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伸出手,似乎想拉茉莉起来。 茉莉几乎是触电般地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触碰,这个反应让克洛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对不起…姐姐。”茉莉立刻道歉,脸色更加苍白,她慌乱地站起身,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我…我自己过去。” 她低着头,像一艘驶向风暴中心的小船,艰难地穿越着谈笑风生的人群。 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靠近,每一次落入耳中的陌生笑声,都让她心跳加速,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甚至能感觉到大哥亚历山大锐利的目光从远处扫来,带着无声的审视,让她背脊发凉。 姨妈埃莉诺正与一对气质不凡的夫妇交谈,看到茉莉过来,她脸上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自然地伸出手将茉莉揽到身边。“霍恩议员,夫人,这就是我的小女儿,茉莉。茉莉,向议员和夫人问好。” 茉莉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像聚光灯一样灼烧着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预先准备好的问候词忘得一干二净,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晚、晚上好…” 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霍恩夫人似乎没听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待下文。 埃莉诺脸上的笑容不变,揽着茉莉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带着一丝提醒的力度。“这孩子,就是有点害羞。”她笑着打圆场,语气温柔,却巧妙地化解了短暂的尴尬。 茉莉只觉得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对她而言如同漫长的酷刑。 她像个漂亮的木偶,站在姨妈身边,听着大人们交谈,偶尔被问到,就用最简短的词语回答,全程不敢抬头。 直到霍恩夫妇离开,她才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内里的衣衫已被冷汗微微浸湿。 “去休息吧。”埃莉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依旧温和,但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茉莉几乎是逃离般地再次退回那个角落的阴影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种混合着羞愧、无助和深深疲惫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她不属于这里,从来都不属于。 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就像一层贴在她皮肤上的冰冷薄膜,华丽,却隔绝了所有真实的温度。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触碰着锁骨下方那片从未消退过的、冰冷的肌肤,那是前世在寒夜中逐渐失去知觉的记忆,仿佛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宾客们陆续离去,宅邸渐渐安静下来。 茉莉回到自己位于大宅西翼的房间,这里的装饰精美,却缺乏人气,像一间高级酒店客房。 她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真正感到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明天,是她所在学院的毕业日。 按照惯例,毕业生们会进行一次短途的星际旅行,前往著名的“翠星环”观光。 或许…离开这里,去到遥远的星空,能稍微喘口气?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 这个微弱的、带着逃避性质的期望,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星光,支撑着她洗漱,换上睡衣,蜷缩进冰冷的被子里。 她做了一个短暂而破碎的梦。 梦里是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还有一个模糊的、冰冷的女性侧影,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攫住了她。 联邦标准时,翌日上午十点。 茉莉和少数几个同样有些格格不入的同学,安静地坐在“星梭-iii”观光飞船靠窗的位置,飞船平稳地滑出空港,驶入浩瀚的星海。 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繁星如同打碎的钻石,铺满了墨色的天鹅绒,翠星环那璀璨的、如同翡翠项链般的星体结构正在缓缓接近,美得令人窒息。 同船的其他毕业生兴奋地交谈、拍照,享受着毕业的喜悦和旅途的新奇。 茉莉依旧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宇宙的壮阔稍稍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虑,但也带来一种更庞大的、自身渺小如尘的无助感。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飞船猛地一震!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船舱内的欢乐气氛! 【警告!遭遇未知空间能量湍流!】 【警告!护盾能量急剧下降!】 【警告!导航系统失效!引擎动力不稳定!】 飞船开始剧烈地颠簸、旋转,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乘客们的惊叫声、哭泣声、物品摔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绝望。 茉莉被巨大的惯性死死压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如纸。冰冷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她,比宴会上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百倍。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抛弃、无助、濒临死亡的…冰冷感觉。 前世的记忆碎片和眼前的绝境疯狂交织,几乎要撕裂她的神经。 飞船在疯狂的颠簸中彻底失去了控制,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能量流裹挟着,冲向一片连星图都未曾标注的、弥漫着诡异紫色星云的陌生星域。 剧烈的震动中,茉莉的额头不小心撞上了冰冷的舷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涣散的瞳孔倒映出窗外——一颗巨大无比的、散发着幽紫色光芒的、仿佛活物般脉动着的行星,正占据整个视野,扑面而来。 ……以及,几艘造型狰狞、流畅、完全不同于联邦任何制式舰船的黑色战舰,正如同幽灵般从紫雾中悄然浮现,冰冷地锁定了这艘失控的小小观光船。 难道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场星际天灾,和一场措手不及的……坠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士兵 冰冷,坚硬。 这是茉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她的脸颊,坚硬的地面硌得她浑身骨头都在疼。 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钻入鼻腔——像是铁锈、臭氧和某种陌生的、带着淡淡甜腻感的异星尘埃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敏感的嗅觉。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渐渐清晰。 入眼所及,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她似乎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像是某种运输舱或隔离室。 墙壁是冰冷的暗灰色金属,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头顶一盏发出幽幽白光的条形灯,照亮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方正空间。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送来的风也带着那股奇怪的甜锈味。 这里的陈设极度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每一处接缝都平整得不可思议,金属表面光滑如镜,带着一种超越联邦常见工艺的、冷峻的精密度。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毕业旅行时的便服,只是沾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被划破了,额角传来一阵钝痛,她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小片已经干涸结痂的伤口。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回脑海——剧烈的颠簸、刺耳的警报、同学们的尖叫、窗外那颗急速放大的、散发着不祥紫光的巨大行星,以及最后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些造型狰狞流畅、风格完全不同于联邦制式的幽灵战舰…… 坠毁了?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更大的恐慌所淹没。 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莎拉、汤姆…他们怎么样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肌肉的疼痛。 深深的恐惧攫住了她,比在宴会上被众人注视时强烈百倍、千倍。 至少那时,她还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熟悉的环境里。 而现在,她孤身一人,身处完全未知的境地…… 是那些战舰…我被他们俘虏了?这里难道是…另一个星际国度?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联邦的疆域之外存在着许多未知的、甚至可能极度危险的文明和势力,这是常识。 她从未想过,一次普通的毕业旅行,竟会让她直接撞入其中一个,并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成为阶下囚。 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寒颤,眼眶瞬间就红了,却被她死死忍住,不能哭,哭了也没用,她习惯性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可这个冰冷的金属盒子无处可藏。 就在这时,舱室内侧的一扇门毫无征兆地滑开了,没有发出任何机械运转的噪音,寂静得令人心慌。 茉莉猛地一抖,像受惊的兔子般蜷缩起来,惊恐地望向门口。 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她们极其高大,目测至少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穿着贴合身体的暗色作战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流畅线条。 作战服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材质看起来非布非革,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似乎还带有某种生物活性般的细微脉动感,科技感远超茉莉的认知。 最让茉莉感到恐惧的是她们的脸。 那是两张极其美丽却毫无表情的脸庞,皮肤是某种近乎完美的冷白色,五官深刻如同雕塑,但她们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琥珀,色泽深邃,其中却仿佛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评估,她们的视线落在茉莉身上,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样扫过,让茉莉觉得自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其中一人迈步向前,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令人心颤的“咔哒”声,她停在茉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茉莉吓得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拼命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琥珀色的非人眼眸对视,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危险气息的冷冽味道,像是雪原上的寒风。 那名士兵蹲了下来,这个动作依然带着一种猎豹般的敏捷与力量感,并未减少丝毫的压迫感。 茉莉吓得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预想中的伤害并未到来。 她感觉到冰凉的、戴着某种战术手套的手指,非常轻地碰了碰她额角的伤口。 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谨慎?或者仅仅是为了确认伤势?这种克制,反而更让人害怕,因为这完全无法预测其意图。 随即,那手指移开。 士兵用她自己的语言对同伴简短地说了几个音节,那语言听起来冰冷、简洁,带着奇异的摩擦音和顿挫感,茉莉完全无法理解。 另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银色仪器,它看起来不像金属造物,反而更像某种光滑的生物甲壳,她将仪器对准茉莉,仪器前端发出柔和的蓝光,扫过茉莉全身。 茉莉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任由那蓝光扫描自己,她害怕得几乎要晕过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僵了,这绝非联邦已知的任何技术。 扫描很快结束。 拿着仪器的士兵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由陌生符号和不断变化的生物发光纹路组成的数据,对同伴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 蹲着的士兵似乎沉默了一下,她那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茉莉因为恐惧而惨白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站起身。 就在茉莉以为她们要离开,稍微松了一口气时,那名士兵却从腰侧的一个收纳盒里,取出一管拇指大小的透明软膏状东西,和一小瓶封装好的水。 她没有递给茉莉,而是将它们轻轻放在了茉莉身边的地上,动作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含义明确。 做完这一切,两名士兵没有再停留,转身利落地离开了舱室,金属门再次无声地滑闭,将茉莉一个人重新留在了冰冷的寂静里。 过了好久,茉莉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确认房间里真的只剩下自己后,她才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管软膏和小水瓶拿了过来。 水是凉的,喝下去稍微缓解了她喉咙的干渴,软膏不知道是什么,她不敢乱用,只是紧紧攥在手心。 她们…没有伤害她? 甚至还给了她水和…可能是药膏的东西? 为什么?这不符合她想象中的“野蛮异星人”的行为模式。 这些人的动作、装备、技术,都显示她们来自一个高度发达且纪律严明的文明,但那种非人的冰冷感,又让她无法用联邦的常识去理解。 巨大的恐惧稍稍退潮,留下的是更深的迷茫和不安,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士兵的行为逻辑。 孤独和绝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将她紧紧包裹,她抱紧双膝,把脸深深埋了进去,单薄的身体在空旷冰冷的囚室里微微发抖。 联邦可能根本不知道她落在了哪里,更别说来救她了,她落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强大的、可能拥有完全不同规则的国度。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无边的恐惧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感觉忽然掠过她的心头。 那感觉难以形容,像是一根被轻轻拨动了的琴弦,引起的共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它似乎源于…刚才那名蹲下来检查她伤势的士兵?在她靠近的某一瞬间,一种极其短暂的情绪波动…不是恶意,更像是…一丝极淡的…困惑? 但这感觉太模糊了,瞬间就被她自身庞大的恐惧所淹没,让她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外,刚才那名蹲下身的士兵正微微蹙眉,看着自己刚刚触碰过茉莉额角的手指,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迟疑。 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那股从指尖传来的、微弱到极致却异常温暖纯净的精神波动…… 是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精神力 时间在绝对的孤独和恐惧中,流逝得异常缓慢且清晰。 茉莉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囚室内循环空气的那股甜锈味。 她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只被捕兽夹困住的小动物,任何微响都可能引来无法预测的关注。 偶尔,她能感觉到极其轻微的、几乎融入血液的震动透过地板传来,提醒她这艘巨大的舰船正在航行,将她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目的地。 饥饿和口渴最终战胜了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那瓶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珍惜着每一滴。 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带着一丝金属和矿物的气息,但确实解渴。 那管药膏,她犹豫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管身上完全无法理解的凸点纹路。 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她在额角红肿发热的地方抹了一点点。 药膏触感清凉,疼痛果然迅速缓解了许多,甚至带来一种轻微的麻木感。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让她对这些陌生人的科技水平有了更深的忌惮——以及一丝微弱的、对于自身处境的茫然庆幸。 至少,她们目前似乎没有虐待她的意图,甚至提供了基础的“人道”供给? 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星空,也无法判断日夜。 她只能依靠头顶那盏永远散发着同等亮度幽光的条形灯来勉强计算时间。 大概……又过去了很久很久。 寂静几乎要将她逼疯,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直到数字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前世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刺骨的寒冷……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木质地板粗糙的纹理硌着膝盖……空荡荡的胃袋痉挛着,发出微弱的呜咽……为什么没有人来? 妈妈……在哪里?……视线越来越模糊,窗外的霓虹灯光晕开成冰冷模糊的光团……最后的感觉是喉咙里堵着冰碴般的绝望…… 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与此刻的处境惊人地重合。 泪水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袖,她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在这里,哭泣是最无用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危险的,会暴露她的脆弱。 就在她被负面情绪淹没,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嗡……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她身体内部最深处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了。 非常轻,轻得像幻觉,却又异常清晰,绝非血管搏动或肠胃蠕动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膨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意识深处沉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从未察觉其存在,此刻却轻轻地、试探性地、如同雏鸟破壳般舒展了一下。 并不痛苦,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松快和充盈感?像是卸下了一层她自出生起就穿戴着的、无形而沉重的枷锁,又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涌入了一股温润的细流。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只留下一种莫名的空虚和诧异。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纯净的暖流,从她心脏的位置弥漫开来,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和肌肉的酸痛,甚至连额角的伤处都感觉更舒适了些,那药膏带来的麻木感被一种更自然的舒缓所替代。 这……是怎么回事? 茉莉茫然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是错觉吗?因为太害怕、太饥饿而产生的生理幻觉?还是这陌生的空气里有什么致幻成分?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周围的世界,似乎……“活”了过来。 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更玄妙、更侵入性的感觉。 她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身下金属地板每一寸的冰冷硬度和极其微弱的振动传递,能“听”到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异星尘埃相互碰撞、沉降的微弱轨迹,甚至能“触摸”到那盏条形灯能量稳定流动时发出的、几乎超越人耳接收范围的恒定嗡鸣…… 所有这些信息,以前是被动接收,现在却像是主动地、汹涌地钻入她的感知,变得格外鲜明且富有层次。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 她似乎能隐约感觉到门外那个守卫的存在了。 不是一个具体的形象或声音,而是一种……冰冷的、稳定的、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存在感”。 像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生物能量场和恒定低温的信号源,固定在门外的某个位置,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股能量场极其缓慢、规律地脉动着,如同某种非人的心跳。 这种感知极其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水汽的毛玻璃去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它确实存在,无法忽视。 茉莉吓得猛地缩回了手,心脏再次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这又是什么?她的精神因为压力而崩溃了吗?还是饿出了严重的幻觉?她是不是要死了,所以开始出现濒死体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体内发生那微妙变化的同一时刻—— 囚室外,那名如同雕塑般屹立不动的守卫,覆盖着生物装甲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几乎是在茉莉感觉到那股“舒展感”的瞬间,守卫那永远平静无波、只有数据流无声划过的内部通讯频道里,响起了一声极其短暂、强度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干扰杂音。 像是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一颗微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绝不该存在的涟漪。 守卫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飞速闪过。 她的生物传感器捕捉到了门内那个弱小生命体的生理指标出现了一个无法用现有模型解释的、微小却尖锐的峰值,同时伴随着一种……从未记录过的能量波动类型?波动频率奇特,强度微弱但本质极高,像是…… [警报:检测到未知高频低幅精神脉冲,来源:隔离单元7-b。强度:0.7lumen(路门)。性质:疑似…共鸣诱发型?] 冰冷的分析数据在她视界中快速滚动。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物理威胁度:极低。能量威胁度:极低。信息潜在性:高。建议:提升监控至c级,记录所有生理及能量数据变化,准备提交初步观察报告。] 守卫面无表情地执行了指令,内部的传感器阵列和能量探测器悄无声息地将监控强度上调了一个等级,更多的数据开始被记录和分析,但她外在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囚室内,茉莉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她只是被自己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异常变化吓坏了,她紧紧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试图隔绝那变得过于“敏锐”和“嘈杂”的感知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敏锐”并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像被剥掉了保护壳,直接暴露在充满未知刺激的环境中,让她更加惊恐。 就在这时,一个被她遗忘已久的日期,忽然浮现在脑海。 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联邦标准历法,她满十八岁的日子。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一天她应该在翠星环的观光平台上,和同学们一起举行一个小小的成人礼派对,或许还能收到姨妈例行公事寄来的礼物卡,虽然可能依旧无法融入,但至少是安全的、熟悉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被困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囚笼里,身处未知的异星国度,身体出现诡异的状况,甚至可能……精神失常了。 成年礼。 这就是她的成年礼吗?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冲淡了些许恐惧,却带来了更深的无助和悲凉。 那刚刚涌现的、莫名的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微微荡漾了一下,带来一丝笨拙的、试图安抚般的暖意,但这感觉太陌生,反而让她更加无措。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幼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那突如其来的微妙变化似乎也随着她情绪的压抑而暂时沉寂了下去,周围再次恢复了那种死寂的、只有冰冷机械运转声的寂静。 但她心底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一些极其细微的、她无法理解的变化,已经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悄然发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检查 那扇门再次滑开时,茉莉的心脏猛地揪紧。 依旧是那两名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像复现,她们的出现毫无征兆,打破了囚室内死寂的平衡。 其中一人——茉莉记得她就是那个蹲下检查她伤口并留下药膏的士兵,径直走向她。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只有纯粹的、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行动力。 茉莉吓得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蜷起双腿,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构筑一个可怜的防御姿态。 浅褐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恐,像被强光照射的小鹿,无助地颤抖着。 士兵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非人眼眸扫过她空掉的水瓶和用掉一小半的药膏,数据流在眼底无声闪过。 然后,她伸出手——不是朝向茉莉,而是从腰间的收纳格里取出了一个扁平的、指甲盖大小的银灰色金属贴片。 在茉莉惊恐的注视下,士兵动作利落地将那金属贴片按在了茉莉的耳后,贴片接触皮肤时传来一丝微凉,随即仿佛融化了一般紧密贴合,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茉莉吓得屏住呼吸,等待着未知的折磨或控制。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士兵退后一步,然后用她那种冰冷简洁的语言开口说了几个音节。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一个略微有些机械、却异常清晰的标准联邦语女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个体生理指标初步稳定,转移至观察单元。】 茉莉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士兵,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是那个小东西在翻译? 士兵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只是再次开口,机械的联邦语同步响起:【跟着。】 同时,她伸出手指,明确地指向敞开的舱门之外。 沟通…可以沟通?!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间刺破了厚重的恐惧迷雾。 虽然对方的话语依旧简洁冰冷,但能够理解这件事本身,就带来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心理安慰。 她们不是无法理解的怪物,她们是可以沟通的智慧生物! 巨大的恐惧稍稍退潮,虽然心跳依旧很快,但那种彻底的无助和未知感减轻了,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发软。 在两名士兵沉默却不容置疑的“注视”下,她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门口,每靠近一步,虽然依旧害怕,但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当她迈出囚室的门槛,踏入一条更加宽阔的走廊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未知金属、能量流和某种生物基质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走廊的景象让她暗自心惊。 这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非人。 通道异常宽阔、高挑,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部由同样的暗灰色金属构成,线条凌厉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标识。 光线均匀、冷白,来自墙壁本身。 绝对的整洁和寂静,只有她们规律的脚步声产生微弱回音。 两名士兵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沉默地引领着她向前走。 茉莉强迫自己抬起一点点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她看到墙壁上无缝集成的接口面板发出幽蓝或暗绿的微光,显示着无法理解的符号。 一些通道分支入口处有着能量屏障般微微波动的光幕,她们经过时,光幕会无声地消失。 她看不到窗户,看不到星空,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复杂的金属通道。 走了很长一段路,期间换乘了一个移动时几乎感觉不到加速度的垂直升降平台。 最终,她们在一扇看起来更加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领头的士兵进行掌纹扫描,大门无声滑开。 这是一个更大的房间,像是一个医疗检查室,中央是一个银白色的平台,周围环绕着许多非联邦制式的精密仪器。 房间里已经有人了。 一位穿着深灰色技术官长袍的女性,银白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面容如同白玉雕刻,缺乏表情。 她的眼睛是淡淡的冰蓝色,正透过一副闪烁微光的单片镜片,冷静地看向茉莉,她的气质与士兵不同,是一种理性的、分析的冰冷。 引领的士兵对技术官简短汇报,技术官几不可见地点头,目光锁定茉莉,抬手指向中央平台。 【躺下,请接受全面扫描。】机械的联邦语在茉莉脑中响起,是技术官在说话,她的嘴唇开合,说的是她无法理解的语言,但翻译器完美地传达了指令。 扫描…不是处刑… 茉莉稍微松了口气,但被如此冰冷地审视依旧让她害怕,她依言,颤抖地爬上了那冰冷的平台。 技术官开始操作仪器。 扫描光束掠过,传感器靠近,机械臂灵巧地取走了她攥着的药膏管和水瓶,并采集了一滴血样,过程高效、无声、且…异常精准。 茉莉紧闭着眼睛,全身僵硬,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检测的物品。 就在这时,那种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嗡鸣感再次从她心底浮现。 非常轻微。 几乎同时,技术官操作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平台上吓得要晕厥的茉莉,又快速扫过屏幕上刚刚刷新的一组极其微妙的精神波动频谱图。 技术官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戴着无菌手套——轻轻拨开茉莉额前的碎发,再次检查了一下那基本愈合的伤口,指尖冰凉,触碰客观。 【初步生理扫描完成,生命体征稳定,存在轻度营养不良与精神应激反应。】技术官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来,依旧是平板的机械音,但内容让茉莉稍微安心了一点。 【未检测到已知高风险病原体及基因污染。】技术官继续对士兵说,【转移至标准观察单元,提升生命保障等级至a级,持续监测其神经系统与能量场读数,尤其是…】她顿了顿,【…异常波动。】 【收到。】士兵回应。 技术官不再言语,转身专注于屏幕数据。 士兵示意茉莉从平台下来,再次将她带离。 重新走在走廊里,茉莉的心跳渐渐平复。 虽然“异常波动”这个词让她有些不安,但能够理解周围发生的事,极大地缓解了她的恐慌。 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未知的恐怖被可知的、哪怕是不好的信息所取代,感觉完全不同了。 她们没有将她带回原来的囚室,而是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稍大,有一个固定的休息平台,一个集成清洁单元,墙角还有一个会定期递送营养糊和清水。 【这是你的临时居所。】士兵说道,【遵守指令,禁止破坏设施。】语气依旧冰冷,但指令清晰。 门再次关上,但这一次,茉莉没有感到彻底的绝望。 她独自站在房间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后那片小小的金属,虽然依旧孤独,身处险境,但那个冰冷的机械翻译女声,此刻却成了连接她与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桥梁,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 理解。 她慢慢走到那个休息平台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恐惧还在,但纯粹的、淹没一切的黑暗已经褪去了一些。 她开始能够思考,而不是仅仅害怕。 她们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那个技术官说的“异常波动”…是指她生日那天奇怪的感觉吗?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这一次,伴随着疑问的不再是彻底的绝望,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想要去弄明白的渴望。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抬起头,视线投向房间一侧的墙壁。 那里并非完全光滑的金属壁。有一片区域,材质似乎有所不同,颜色更深,近乎墨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好奇心和对光亮的渴望战胜了恐惧,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慢慢地挪到那片墙壁前。 靠近了,她才看清。 那不是一扇传统意义上的窗户,没有窗框,也没有玻璃。 它更像是墙壁的一部分被改造了,变成了一种完全透明、却异常坚固的观察窗,材质非金非晶,触摸上去,指尖传来和周围墙壁无异的冰冷坚硬触感,却能毫无阻碍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而窗外的景象,瞬间攫取了她的全部呼吸。 无垠的、天鹅绒般深邃的黑暗宇宙,铺陈在眼前。 繁星不再是她从联邦星舰观景窗里看到的、遥远而温和的光点,它们在这里显得格外密集、明亮、锐利,仿佛冰冷的钻石碎屑,洒落在无尽的墨池之中。 然而,最震撼她的,并非这常规的星空。 而是一道横贯视野、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星云。 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神秘、仿佛拥有生命的幽紫色,其间缠绕着如轻纱般的银蓝色光带,缓缓流转、涌动,散发出柔和却恒定的光芒,将附近的星域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紫晕。 这紫色星云,让她瞬间想起了坠毁前惊鸿一瞥的那颗不祥行星的光芒。 而就在这绚烂到令人窒息的紫色星云背景前,她看到了它们。 数艘,不,是数十艘造型狰狞、流畅、涂装为哑光黑色的巨大战舰,正以一种绝对寂静的方式,伴随着她所在的这艘舰船一同航行。 它们如同幽灵般的巨兽,在星云的光芒下显露出庞大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各种她无法理解的炮口、翼板、推进器结构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冰冷致命的威慑力。 这是一支……舰队。 一支强大到超乎她想象的星际舰队,正航行在一个人类联邦从未涉足、甚至可能从未知晓的奇异星域。 她所在的这艘船,只是其中一员。 这个认知带来的震撼,远比之前狭小囚室和冰冷走廊带来的恐惧更加宏大、更加深沉。 她不再是简单的“俘虏”,她似乎是落入了一个远超联邦想象的、高度发达的异星文明的核心武力之中。 恐惧并没有消失,但它悄然变质了,从对自身受到伤害的直接恐惧,逐渐转变为一种对庞大未知力量、对自身渺小的敬畏和茫然。 她久久地伫立在“窗”前,小小的身影被窗外浩瀚的星空和冰冷的舰队衬得无比渺小,幽紫色的星光照亮了她苍白却写满惊愕的脸庞,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璀璨而陌生的星河。 她下意识地再次摸了摸耳后的翻译器。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西兰蒂亚帝国 茉莉不知道自己在那扇令人敬畏的“窗”前站了多久。 直到双腿传来酸麻的刺痛感,她才猛地回过神,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冰冷的休息平台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 窗外那庞大狰狞的舰队和幽紫神秘的星云,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巨大,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究竟落入了何等存在的掌中。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次无声滑开。 茉莉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身体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 进来的是一名身姿高挑挺拔的女性,穿着与之前士兵类似的暗色作战服,臂甲上有一个细微的、如同抽象化羽翼的发光纹路,她面容完美冰冷,但眼神中的锐利似乎比之前押送她的士兵稍缓一些。 她走向墙角的递送口,取出一份新的营养糊和清水,然后转向茉莉,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将东西放在平台上。 “你的补给。”她开口,声音通过翻译器传来,是流畅但语调平淡的联邦语,“你需要摄入以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茉莉紧张地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眸里满是怯意,柔软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见她没有反应,对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补充道:“拒绝摄入会导致虚弱,你会生病。” 生病吗……她不想生病。 茉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拿过了食物和水,她小口地吃着,像一只警惕又不得不进食的小动物,偶尔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一眼面前的人。 对方沉默地站着,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 吃完最后一口,茉莉放下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又迅速低下头。 见状,对方似乎完成了任务,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茉莉鼓起勇气,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点软糯鼻音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对、对不起……请,请问……这里是哪里?你们是……?” 问完她就后悔了,立刻紧紧闭上嘴,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害怕自己触犯了禁忌。 对方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那双非人的琥珀色眼眸看向茉莉,似乎对她的提问有些意外。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开口,语气平淡无波:“这里是西兰蒂亚帝国疆域,你正处于帝国舰队‘巡弋者’级母舰上。” 西兰蒂亚帝国?!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茉莉! 她知道了!她竟然在西兰蒂亚! 星际五大顶级文明中最神秘、以全民皆兵和强大战力著称的帝国! 教科书和新闻里偶尔提及,都带着深深的敬畏和“不可招惹”的标签。 传闻她们极度排外,疆域难寻,但风评……似乎并不坏? 至少从未有过她们主动屠戮低等文明或危害普通民众的记录,她们的好战似乎只针对强大的敌人和宇宙灾害。 自己只是一个c级精神力的普通学生,毫无威胁,更谈不上有什么“价值”……按照这个帝国的行事风格,应该……应该不会特意来伤害她吧? 这个认知像一颗定心丸,让茉莉狂跳的心脏终于开始缓缓落回实处。 巨大的、对未知的恐惧潮水般退去,虽然警惕和不安仍在,但一种“至少生命安全暂时有保障”的微弱安心感,勉强让她放松了下来。 她甚至下意识地轻轻吁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纤细的肩膀微微塌下来一点。 “那……那片紫色的……”茉莉忍不住又小声问,指了指窗外。 “虚空星云,帝国圣地之一。”对方回答得依旧简洁,但似乎并不吝于提供这些基础信息,说完,她不再停留,利落地转身离开,门再次无声关闭。 房间里又只剩下茉莉一个人。 但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虽然处境依旧糟糕,但最大的恐惧来源——完全的未知被消除了。 茉莉甚至开始觉得,之前那些士兵和技术官的冰冷,或许并非针对她个人的恶意,而是这个种族一贯的风格? 她慢慢地挪回到那扇巨大的观察窗前,抱着膝盖坐下。 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仰头望着窗外浩瀚的星云和无声航行的帝国舰队,眼神里虽然还有残留的怯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逐渐泛起的好奇。 她甚至注意到舰队中几艘造型格外锐利的战舰正在调整队形,悄无声息地没入星云深处。 与此同时,在舰船某个布满幽蓝光幕和流动数据的监控室内 一面巨大的屏幕正清晰地显示着观察单元7-g内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心,是那个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的黑发少女。 “啧,”一个带着些许慵懒又饶有兴致的声音响起。一名穿着深灰色技术官服饰、但姿态明显更随意的女性正托着下巴,看着屏幕。 “就是这个意外闯入的小东西?来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卢米纳斯联邦?”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茉莉的侧影上。 少女纤细的脖颈微微弯着,显得脆弱又顺从,偶尔因为窗外战舰的移动而微微睁大眼睛,那双在监控画面中显得格外清澈的浅色眼眸里,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惕和好奇,柔软的脸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 “我还以为能突破‘虚空’屏障误入的会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另一个声音接口,语气更冷硬一些。 “厉害?”先前的女技术官轻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控制台,“你看她那样子,哪里‘厉害’了?检测报告显示精神力只有可怜的c级,体能更是弱得不像话,我真怀疑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屏幕上茉莉正好因为蜷缩而显得更加娇小一团。 “……不过,”女技术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连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微妙情绪,“……你们不觉得吗?她看起来……呃…有点过于…” 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脆弱?无害?”冷硬声音接口。 “不止……”女技术官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你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小口小口的,像刚破壳的□□尔鸟雏,还有她刚才偷偷看艾拉的眼神……怎么会有这么……” 她憋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囔出来: “……这么看起来就软乎乎、让人有点想……戳一下或者……保护起来的碳基生物啊?联邦人都长这样吗?这跟我们数据库里的形象差得也太多了吧!” 监控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几个原本专注于数据的技术人员,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主屏幕。 画面中,黑发少女似乎有些累了,她慢慢站起身,回到那张冰冷的休息平台边,小心翼翼地躺下,把自己蜷缩起来,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点点柔软的发顶,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只想在一个安全角落里把自己藏好。 那姿态,充满了不设防的脆弱感。 “……确实,”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也低声附和,语气复杂,“……和记录中那些吵闹、贪婪、充满侵略性的联邦样本完全不同,她的生物信号读数也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温和感?” “重点监测她的精神波动,”最终,那个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微妙的氛围,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技术官艾拉报告说出现了无法解析的低频峰值,虽然微弱,但性质特殊,圣地附近不容任何疏忽。” “明白。”其他几人收敛了神色,重新专注于数据流。 但最初开口的那位女技术官,目光还是忍不住在那块显示着沉睡少女画面上多停留了几秒,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与她周围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好奇与探究,悄然滋生。 那个联邦人……看起来,真的……挺不一样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执政官 茉莉在冰冷的休息平台上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联邦宴会上那些模糊而令人窒息的面孔,一会儿是坠毁时刺耳的警报和尖叫,最后又定格在窗外那片幽紫旋转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星云。 她蜷缩着,眉头微微蹙起,纤长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般不安地颤动,偶尔发出一两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呜咽,像在梦中无助地哭泣。 【监控室-持续观测中】 主屏幕上,少女沉睡的姿态被放大,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高精度传感器捕捉并转化为数据流。 “看,她又哭了。”那个声音带着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的女技术官莉亚娜,指着屏幕上茉莉眼角渗出的一滴细小泪珠,它正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没入柔软的鬓角。“生理指标显示她在做噩梦。压力荷尔蒙轻微升高。” “c级精神力,抗压能力低下,符合预期。”旁边那个声音冷硬的技术官索菲,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数据,“无需干预,自然睡眠阶段的情绪宣泄有助于后续心理评估。” “啧,真冷漠啊,索菲。”莉亚娜撇撇嘴,目光却没从屏幕上移开,“你就不好奇吗?一个这么…嗯…脆弱的小东西,是怎么跑到‘虚空’边缘,还能撞进我们的巡逻网的?联邦现在流行派这种款式的来当间谍?”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逻辑上不成立。”索菲冷静地反驳,“她的生理数据、基因序列、甚至潜意识反应都表明其威胁度无限趋近于零,更可能是意外,数据库记载,联邦近期在该星域附近有学院观光活动记录。” “意外啊…”莉亚娜拖长了语调,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控制台,“那她的运气可真是…‘好’到离谱了。”她顿了顿,忽然微微前倾身体,“嘿,快看!又来了!” 屏幕上,沉睡中的茉莉似乎梦到了什么,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寻求保护的幼兽。而几乎就在同时,监控室内几个专门监测能量场的精密传感器,其示数再次出现了极其微小却清晰的跳动。 一段极其短暂、强度微弱但纯度异常高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微小露珠,激起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随即消失。 “记录到了!”莉亚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奋,“频率、波形与之前完全一致!强度…1.2lumen!比上次稍高一点点!” 索菲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她快速调出数据对比图,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飞速闪烁: “…确认。模式重复出现。 非随机噪声。 性质分析…依旧无法匹配任何已知种族的精神力特征谱。 能量呈现出…奇异的稳定与纯净度,这与她c级的综合评级严重不符。” “何止不符,”莉亚娜接口,眼神发亮,“这简直像…像用最粗糙的材料,却发出了最纯净的音符?太奇怪了!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每次这种波动出现,她的生理指标就会短暂地趋于一种…极致的平和?看,心率、呼吸、甚至脑波…都快低到休眠状态了,但又不是昏迷…” 监控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位技术官都盯着那反复出现却又无法解析的微妙数据,一种混合着困惑与科研者本能好奇的气氛开始弥漫。 “上报吧。”最终,索菲做出了决定,语气恢复了绝对的理性,“将‘观察单元7-g’的异常数据,尤其是精神波动记录,提升优先级,加密传输至【智者圣殿】数据库,申请高阶分析权限。标注:涉及未知精神力现象,可能与‘圣地’能量场存在未知互动。” “明白!”莉亚娜立刻开始操作,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智者圣殿-帝国核心数据库节点】 几乎在数据上传完成的瞬间,远在帝国首都星轨道上的【智者圣殿】,一个由生物晶体和活体数据流构成的庞大信息处理中心的某个深层节点,便被触动了。 拉维妮娅·克洛瓦,西兰蒂亚帝国首席执政官,正身处一片由流动光符和全息星图构成的静谧空间中,她深栗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灰蓝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无尽的信息洪流。 一条标注为【巡弋者舰队-紧急/异常/非军事】的加密数据流,悄无声息地汇入她正在处理的信息序列中,其独特的加密等级和来源,让她微微挑眉。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数据流瞬间展开。 【观察对象:terran-01(暂定)】 【来源:卢米纳斯联邦】 【异常描述:重复监测到无法解析的低强度高纯度精神波动…】 【附件:波形数据、生理指标关联分析、实时监控影像片段…】 拉维妮娅的目光快速扫过冰冷的文字和数据图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到附带的那一小段实时监控影像时,她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画面中,那个黑发少女正蜷缩着沉睡,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脆弱、无助、毫无威胁,与报告中所描述的“异常”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有趣。”拉维妮娅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锐利,仿佛发现了什么值得深入剖析的谜题。 她没有立刻做出任何指令,而是重新调出了关于茉莉的所有数据,从最初的生命体征扫描到每一次互动记录,尤其是技术官艾拉最初那份提及“异常波动”的备注。 “c级精神力…却能引动需要s级阈值才能初步感知的‘圣地’共鸣频率?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是巧合?还是某种未被认知的…特质?”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监控画面上,看着那个在睡梦中无意识散发着奇异波动的少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猎人发现珍贵猎物的光芒。 “持续观察。”她终于下达了指令,声音平稳无波,“提升监测等级至b级,非必要不干预,重点记录其精神波动与‘虚空之吻’能量潮汐的任何潜在关联,所有数据,直接同步至我的私人研究日志。” “是,执政官。”遥远的巡弋者舰队监控室内,索菲和莉亚娜同时收到了指令。 莉亚娜吹了声低低的口哨:“直接同步给首席大人?看来我们的小客人,真的引起大人物注意了。” 索菲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执行着指令,将监测系统的权限和灵敏度再次提升。 【观察单元7-g】 茉莉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她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着,微微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注视,但那感觉太微弱,很快被更深沉的睡意淹没。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渐渐地,一种不寻常的燥热开始从她身体内部渗透出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暖意,如同春日阳光,但很快便转为一种令人不适的、持续攀升的低烧。 她苍白的脸颊上悄然晕开不自然的潮红,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和鼻尖渗出,沾湿了额前柔软的碎发。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感到不安,纤长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嘴唇微微干涩,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带着难受意味的嘤咛。 她下意识地蹬开了本就单薄的衣物,试图寻求一丝凉意,但身体却依旧像被放在温火上慢慢烘烤,让她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却无法醒来。 【监控室-警报微升】 “嗯?”一直饶有兴致观察着的莉亚娜最先注意到异常,“她的核心体温在持续升高。38.1度…38.3度…低烧状态,生理应激反应加剧。” 索菲立刻调出详细数据:“新陈代谢速率异常加快,能量消耗提升,伴随轻微脱水迹象,原因分析…排除环境因素,排除已知病原体感染,关联性分析…体温升高与之前记录的异常精神波动峰值存在…高度时序相关性?” “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应激反应?还是说…那种奇怪的精神波动本身对她的身体造成了负荷?”莉亚娜推测道,眼神中的兴趣更浓了,“c级的精神海理论上根本无法支撑任何形式的主动能量外溢,哪怕再微弱,如果真是精神力的影响,那这现象可就…” “记录,标记为‘异常精神活动伴随生理代偿反应’。”索菲冷静地记录,但语速稍快了一丝,“建议进行温和物理降温,避免身体状况恶化影响持续观察,是否需要医疗干预?” “先观察。”莉亚娜阻止道,她盯着屏幕上那因为发烧而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眉头微微蹙起,“低烧本身暂无大碍,重点记录她身体如何自主调节这种状态,这可能是理解她那种特殊波动的关键,啧,看起来真难受…把环境温度自动下调0.5度,湿度微调,看能不能让她舒服点。” “明白。”索菲执行了指令。 【智者圣殿】 实时同步的数据流自然也包含了这一新变化。 拉维妮娅·克洛瓦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因低烧而辗转反侧、显得无比脆弱痛苦的少女,以及旁边飞速滚动的关联数据。她灰蓝色的眼眸中,理性探究的光芒愈发锐利。 “精神力的觉醒…或者说,某种未知的共鸣,正在对她的孱弱躯体产生负担么…”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虚拟控制台,“有趣的矛盾,极度脆弱的身躯,却可能蕴含着…极度特殊的‘频率’。” “持续观测,非危及生命不予干预。”她下达了最终的指令,声音依旧冷静,“记录其身体在压力下的所有自适应反应,这比干预本身更具研究价值。”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茉莉因发烧而潮红的脸上,那冰冷的理性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本能的“审视”与“评估”加重了,这个联邦少女的价值,似乎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窗外,幽紫色的星云依旧缓缓流转,庞大的帝国舰队如同沉默的守护者,航行在永恒的星空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不一样 低烧像一层无形的、温吞的薄纱,将茉莉紧紧包裹。 她在冰冷的休息平台上辗转反侧,意识沉浮于昏沉与短暂的清醒之间。 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细微的灼烧感,身体深处散发出的热量让她本能地踢开了那点可怜的遮盖,纤细的四肢无力地摊开,试图接触更多冰凉的金属表面来汲取一丝凉意。 苍白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浸湿了她额前柔软的碎发和单薄的衣物,让她看起来像被露水打湿的、蔫蔫的花朵。 细微的、带着难受鼻音的呜咽声不时从她干涩的唇间溢出,在极度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怜。 她蜷缩起来,又因为闷热而无力地舒展,眉头紧紧蹙着,长睫毛被汗水濡湿,黏在眼睑下,显得脆弱而无助。 【监控室】 “核心体温38.7度,持续攀升,脱水指标达到临界阈值。”索菲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自主调节失效,生理指标显示痛苦指数上升,建议干预。” 莉亚娜看着屏幕上那个因为难受而不断细微挣扎的身影,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啧…c级体质真是…”她低声抱怨了一句,不像是指责,更像是一种烦躁的确认,“连这点波动都承受不住吗?申请动用‘静滞凝胶’单元进行物理降温和□□补充,剂量…最低接触模式。” “申请已提交,权限验证通过,执行指令已下达至观察单元。”索菲迅速操作着。 【观察单元7-g】 茉莉正迷迷糊糊地试图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冷的金属墙壁,房间内靠近休息平台的一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一个狭长的缺口。 一支纤细的、由某种半透明生物材质构成的机械臂悄无声息地延伸而出,它的末端并非冰冷的金属工具,而是一团悬浮着的、散发着柔和冰蓝色微光的凝胶状物质。 那凝胶如同有生命的果冻,缓缓波动着,散发出阵阵清凉的气息。 机械臂精准地移动到茉莉上方。 即使在昏沉中,茉莉也感觉到一股舒适的凉意靠近,她无意识地像寻求水源的幼兽般微微仰起头,干燥的嘴唇轻轻开合,发出模糊的气音。 凝胶轻轻落下,并非覆盖全身,而是如同有意识般,轻柔地贴合在她发热最严重的额头、后颈以及手腕内侧。 触感冰凉细腻,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温和的、仿佛活物般的柔软弹性,丝毫没有机械的僵硬感。 “嗯…”茉莉发出一声极其舒适的、带着颤音的叹息,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身体也不再焦躁地扭动,像是终于找到了缓解痛苦的源泉。 那凝胶似乎还能透过皮肤,极其缓慢地补充着她流失的水分和电解质。 机械臂维持着这个姿态,静静地提供着冷却。 几分钟后,茉莉的体温似乎有所回落,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机械臂悄然收回,凝胶也随之消失,墙壁缺口无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低烧并未完全退去,茉莉依旧沉浸在那种昏沉无力、时冷时热的状态中,只是比之前要好受许多。 【监控室】 “体温回落至38.3度,趋于稳定,脱水迹象缓解。”索菲报告道,“‘静滞凝胶’反馈信息:对象生命场微弱,无排斥反应,对低温接触表现出…高度适应性及依赖倾向?备注:此反应略异于普通碳基生物。” “适应性?”莉亚娜捕捉到这个词汇,眼神微动,“看来我们的小客人,比看起来的还要…特别一点。”她顿了顿,忽然说,“把刚才她无意识靠近冷源和接受凝胶时的生理数据波动,尤其是精神波动读数,单独标记出来,同步给首席。” “明白。” 【智者圣殿】 拉维妮娅·克洛瓦几乎是实时地看到了这一切。 她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因为清凉凝胶而暂时舒展眉头的少女,看着她无意识依赖那冰冷抚慰的姿态,看着她依旧泛着病态红晕的脸颊和脆弱不堪的身体线条。 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无声奔腾,进行着复杂的关联计算。 “对‘静滞凝胶’的适应性…甚至表现出依赖倾向…”她低声自语,“这种生物凝胶的基础模板,源自帝国‘母巢’早期分泌物的仿制变体…虽然极度稀释,但其底层生物频率…”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茉莉那微弱的、却一次次异常纯净的精神波动记录上。 一个极其大胆的、近乎荒谬的推测,开始在她绝对理性的思维中缓缓成形,但这推测太过惊世骇俗,需要无数证据链支撑。 “加大监测力度。”她的指令冰冷如常,但内容却有了微妙的变化,“非必要不干预条款不变,但授权在对象生命指标出现中度及以上风险时,可使用更高等级的‘母巢’衍生医疗资源,重点记录其生命场与一切帝国原生生物制剂的互动反应,所有数据,加密等级提升至最高级。” “是,执政官。” 指令被无声执行。 【观察单元7-g】 低烧反复折腾了茉莉大半天,才终于有缓缓退去的迹象。 当她终于从那种昏沉无力、意识模糊的状态中稍微挣脱出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无力,喉咙依旧干涩,但那股令人烦躁的灼热感已经消退。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浅褐色的眼眸里还氤氲着病态的水汽,显得迷茫又脆弱。 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平台上,身上汗湿的衣物带来一丝凉意。她依稀记得好像有过很舒服的冰凉触感…是做梦吗?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又无力地倒了回去,细微地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次滑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士兵,也不是技术官。 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矮小机器人? 它大约只有半人高,底盘是圆滑的悬浮装置,主体结构是银白色的轻质合金,造型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尖锐棱角,“头部”是一个简单的环形传感器,散发着柔和的蓝光,移动时悄无声息,灵活地滑到平台边。 机械臂伸出,递过来一杯清水和一小碗看起来更稀薄、似乎添加了什么的营养流质。 一个温和的、略带电子合成感、但明显比翻译器更自然的女声从机器人体内传出,说的是流畅的联邦语: “请补充水分和能量,您的身体处于虚弱恢复期。” 茉莉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这个看起来…甚至有点“友善”的机器人,它没有冰冷的气势,没有审视的目光,就像一个纯粹的、提供服务的工具。 是…专门派来照顾她的吗? 她迟疑地、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 水温竟然是恰到好处的微暖,流入干涩的喉咙,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那流质食物也带着淡淡的、易于吞咽的甜味。 机器人安静地待在一边,柔和的蓝光轻轻闪烁,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吃着东西,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方才病痛的余韵,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悄然涌上茉莉的心头,鼻尖一酸,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滴落在手中的碗里。 她没有发出哭声,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机器人似乎监测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和生理反应,它的环形传感器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它再次发出声音,语调依旧平稳温和,但内容却让茉莉愣住了: “根据您的生理与情绪指标分析,您可能需要分散注意力或轻度安抚,已为您权限范围内解锁娱乐数据库基础访问权限(仅限舒缓类内容),您可以通过手势或语音指令点播视听内容,请问您现在需要吗?” 娱…娱乐?点播? 茉莉彻底懵了,挂着泪珠的眼睛茫然地眨巴着,看着这个一本正经要给她“放电影”的机器人。 这…这真的是那个冰冷、神秘、全民皆兵的西兰蒂亚帝国会做的事? 在她发呆的时候,机器人已经自作主张地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了一片柔和的光幕,上面浮现出几个选项,用的是联邦文字: 【宁静星域延时摄影】 【深海低语(舒缓频率声波)】 【基础冥想引导(联邦通用语)】 …… 茉莉看着那面光幕,眼泪都忘了掉,谁会不开心的时候看这些啊。 一种极其荒谬的、难以形容的感觉,冲淡了她的委屈和恐惧。 这些西兰蒂亚人…好像…真的…有点奇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监控 这…这算什么?西兰蒂亚帝国的…病人福利?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观察实验的一部分? 茉莉吸了吸鼻子,眼泪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正常”甚至有点“贴心”的选项给惊得止住了,她抬起手背,有些狼狈地擦掉脸颊上的湿痕,浅褐色的眼睛里还氤氲着水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荒谬感。 那个造型简洁的医疗机器人依旧安静地悬浮在一旁,环形的传感器散发着柔和的蓝光,似乎在耐心等待她的选择。 “…不,不用了。”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细微的声音拒绝了,她现在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沉沉的,根本没心思看什么星空摄影或听深海声音。 机器人似乎接收到了指令,光幕瞬间消失,墙壁恢复了原状,它滑近了一点,机械臂伸出,递过来一张柔软的、材质特殊的白色清洁巾。 “检测到面部液体残留,建议清洁。”电子合成女声平稳地响起。 茉莉:“……” 她默默地接过清洁巾,触感异常柔软亲肤,甚至带着一点点温热的湿度,擦在脸上很舒服。 这服务…是不是有点太周到了?她偷偷瞥了一眼那个机器人,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喝完水,吃完那碗略带甜味的流质食物,她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但疲惫和酸痛感依旧强烈,她重新躺回平台上,蜷缩起来,把自己裹进那点可怜的温暖里,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时能感觉好一些。 机器人安静地监测着她的生命体征,确认她进入休息状态后,悄无声息地滑到房间角落,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柔和的蓝光也黯淡下去。 【监控室】 “目标进入恢复性睡眠,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低烧症状持续减退中。”索菲报告着数据。 “啧,‘静滞凝胶’和基础营养补充起效了,c级体质的恢复力比预期稍好一点,虽然还是弱得可怜。”莉亚娜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蜷缩着睡去的茉莉,“不过,她对‘护理单元’的接受度似乎很高?情绪波动在接触后明显平复了。” “数据显示,非威胁性、提供基础生命支持的机械单位,能有效降低该个体的焦虑指数。”索菲分析道,“符合其‘低威胁感知’行为模式。” “低威胁感知…”莉亚娜重复了一句,眼神有些玩味,“她看我们的时候,可没这么放松,所以…她是单纯害怕‘人’?还是害怕‘我们’?” 这个问题让监控室短暂沉默了一下。 “数据不足,无法判断。”索菲最终回答。 “继续观察。”莉亚娜挥挥手,目光却再次落回屏幕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智者圣殿】 拉维妮娅·克洛瓦面前悬浮着数十面光幕,其中一面正清晰地显示着观察单元内的实时景象,另一面则不断滚动着最新的分析数据。 她的目光在茉莉因低烧微红、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的脸庞,和旁边那复杂的精神波动频谱图之间来回移动。 “对‘母巢’衍生次级产物(静滞凝胶)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适应性…甚至舒适性。”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一组数据,“生命场接触时产生极其微弱的…正向谐振?虽然幅度可以忽略不计,但趋势明确。” “对非智能、服务型机械单位表现出更高的信任度和放松倾向…心理防御机制针对性强,疑似与早期经历或种族特性相关…” “精神波动峰值与‘虚空’星云的能量潮汐低谷期存在…微弱负相关?” 看到这一条时,拉维妮娅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这意味当圣地能量活跃度降低时,那个少女体内那奇异的波动反而有更容易显现的趋势?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一个个看似微小却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异常点,如同散落的珍珠,逐渐在拉维妮娅绝对理性的思维中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一个模糊却极具诱惑力的可能性,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 她需要更多数据,更直接的观察。 沉默了片刻,她伸出食指,在一个特殊的通讯界面上轻轻一点。 一道加密的、权限极高的通讯请求,直接发送至正在“巡弋者”母舰上的某个人。 …… 【巡弋者母舰-高级军官区】 一间风格极度简洁、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的舱室内,拉维妮娅·克洛瓦的全息影像在一面通讯光壁上清晰浮现。 站在光壁前的,是一位身姿挺拔、气质冷冽的女性。 她穿着笔挺的深灰色帝国军官常服,肩章上的纹路显示其地位不凡,有着一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五官深刻俊美,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与拉维妮娅有几分相似,却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正是艾瑞丝·克洛瓦,拉维妮娅的胞妹,巡弋者舰队的高级战术指挥官。 “执政官?”艾瑞丝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敬,“罕见,直接通讯,最高加密等级,有何指令?” “艾瑞丝,”拉维妮娅的影像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舰队当前航行状态如何?” “一切正常,按预定航线巡航,三标准日后抵达‘圣地’外围哨站进行例行能量补给。”艾瑞丝简洁汇报,“未侦测到异常空间扰动或潜在威胁。” “很好。”拉维妮娅微微点头,“有一个…特殊样本,目前正位于‘巡弋者’的观察单元内,我需要你,以战术评估的名义,近距离接触一次。” “特殊样本?”艾瑞丝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联邦间谍?异常生物个体?需要战术评估…其威胁等级很高?”她的语气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警惕和审视。 “不。”拉维妮娅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恰恰相反,她的威胁很小,是卢米纳斯联邦人类,个体强度评估:c级精神力,d级体能。” 艾瑞丝愣住了,冷冽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纹:“…c级?d级?这种…弱小的存在,为何需要我亲自进行战术评估?执政官,我不明白。”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甚至有一丝被大材小用的微妙不悦。 “她的‘特殊性’,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其他方面。”拉维妮娅的影像似乎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冰冷而充满算计,“她身上出现了一些…无法用现有数据库解释的现象,可能与‘圣地’,甚至与…‘母巢’的某些底层频率有关。” 听到“母巢”二字,艾瑞丝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所有的不解和轻蔑瞬间消失无踪。 “我需要你,用你的眼睛和感知,去亲自确认一些东西。”拉维妮娅继续道,“评估她的生命场特性,观察她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尤其是…对帝国原生能量及生物制剂的反应,注意她无意识状态下散发的精神波动,你的报告,将直接影响后续的研究方向。” 艾瑞丝沉默了几秒,迅速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一个弱小的联邦人类,可能与“母巢”有关?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但出自她姐姐之口,便由不得她不重视。 “明白。”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服从,“目标编号?观察单元位置?” “观察单元7-g,标识符:terran-01,权限指令已发送至你的终端。”拉维妮娅的影像开始微微闪烁,“记住,艾瑞丝,我要的是观察,不是威慑,别把她吓坏了,那会…影响数据的纯净度。” “了解,我会以最低干预模式进行接触。”艾瑞丝点头,虽然她不太理解为何要如此小心对待一个c级体质的样本,但执政官的命令必须执行。 通讯结束。 艾瑞丝·克洛瓦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舱壁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识——那是通往舰船内部观测区域的指示符号。 一个…与“母巢”可能有关的联邦人类? 她冷冽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充满兴味的弧度。 这趟例行巡航,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她转身,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离开了自己的舱室。 冰冷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声响,向着某个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评估 茉莉在昏沉的睡眠中,被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惊醒了。 并非声音,也非光线变化。而是一种…气压的微妙改变?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带着无形重量的注视感,穿透了舱门的阻隔,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残留的低烧让她头晕目眩,却本能地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她挣扎着用手肘撑起虚软的身体,循着那感觉望去——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滑开。 一道身影正站在门口,逆着走廊投来的冷白光线,身形轮廓被勾勒得异常清晰。 那是一位极其高大挺拔的女性,比茉莉见过的任何士兵都要高,几乎要顶到门框上缘。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线条利落的深灰色军官常服,肩章上的纹路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站姿并非刻意紧绷,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锐利,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寒气的名刀。 最让茉莉感到窒息的是她的眼神。 银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冷峻俊美的面容。 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毫无波澜地、精准地落在茉莉身上。 那目光不像之前技术官的分析审视,也不像士兵的程序化评估,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本质的冰冷洞察力。 没有恶意,也没有好奇,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 茉莉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冰冷的平台上,呼吸骤然收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金属表面,指甲刮擦出细微的声响。 刚刚退烧的脸颊瞬间又失了血色,变得像初雪一样苍白,浅褐色的眼眸受惊般睁得圆圆的,像林间突然被强光罩住的小鹿,里面写满了无措和重新涌上的恐惧。 她甚至忘了移开视线,只是呆呆地、僵硬地、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唇,回望着门口那个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存在。 艾瑞丝·克洛瓦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平台上那个吓呆了的少女。 比她通过监控看到的还要…纤细脆弱。 蜷缩在那里,像一团被随手丢弃的、柔软无助的绒球,黑发衬得脸色苍白得透明,甚至能看到眼皮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 那双湿漉漉的浅色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恐,水汽迅速积聚,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身体细微地颤抖着,连带着几缕贴在额角的柔软发丝都在轻轻颤动,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 c级精神力,d级体能,真弱啊。 艾瑞丝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一声“嗒”。 这声音在极度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茉莉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整个纤细的脖颈都缩了起来,恨不得把那张吓得惨白、带着点婴儿肥柔软弧度的小脸彻底埋进胸口,纤瘦的肩膀下意识地缩紧,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平台缝隙里去。 艾瑞丝的脚步顿住了。 她看着对方那过度剧烈的、几乎像小动物装死般的反应,冰蓝色的眼眸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她好像应激了,看来执政官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 她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用那种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开口。 翻译器同步将她的语言转化为流畅的联邦语:“我是艾瑞丝·克洛瓦,巡弋者舰队战术指挥官。” 她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依旧带着一丝非人的平整,却奇异地没有加重茉莉的恐惧,反而像一道清晰的指令,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个短暂的聚焦点。 指挥官?战术指挥官?!比士兵和技术官…大得多的官? 茉莉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是不是该站起来?该说什么?联邦的礼仪在这里显然不适用,只是更加用力地蜷缩起自己,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艾瑞丝并没有等待她的回应,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继续开口,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份报告:“基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及所处环境,进行此次接触评估,无需紧张,配合即可。” 配合?配合什么?评估什么?茉莉更加茫然了,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因为困惑和害怕而显得更加水润懵懂的眸子,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艾瑞丝冰蓝色的眼眸再次细致地扫过茉莉全身,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到她紧绷的、看起来一手就能握住的纤细脚踝,再到她低垂的、露出柔软发旋的头顶。 “抬头。”她忽然命令道,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茉莉身体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眼眶迅速泛红,长睫毛像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依旧不敢直视对方。 艾瑞丝的目光锁定了她的眼睛,那冰蓝色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瞳孔,直视她混乱的内在。 茉莉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在读取什么无形的数据。 然后,艾瑞丝再次开口:“报告你的姓名,来源地,以及意外闯入帝国疆域前的最后记忆节点。” 茉莉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回答:“茉、茉莉…茉莉·林…来自卢、卢米纳斯联邦…我、我们的毕业旅行飞船…遇到了空间风暴…然后就…就坠毁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说完就立刻抿紧了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艾瑞丝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基础信息她早已从先前的报告中获知,她真正在观察的,是对方陈述时的微表情、生理指标波动、以及…更深处的东西。 “描述空间风暴的细节,以及你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她追问,问题更加具体。 茉莉努力回忆,那段记忆混乱而恐怖:“…很、很颠簸…警报一直在响…窗、窗外全是扭曲的光…然后…然后我看到了一片…紫色的…很大的…光芒…” “紫色光芒?”艾瑞丝捕捉到关键词,“具体形态?” “…像、像云…还在动…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茉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段回忆让她感到痛苦。 艾瑞丝沉默地看着她,恐惧、无助、混乱…情绪反应真实,与遭遇未知宇宙灾害的普通联邦学生表现吻合,没有伪装迹象。 然而,就在她准备结束这基础问询时—— 或许是低烧未退的虚弱,或许是面对绝对强势存在的过度紧张,或许是回忆带来的情绪冲击…茉莉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纤细的手想扶住什么,却抓了个空,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浓浓鼻音的惊呼。 就在她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纯净的精神波动,如同被挤压到极致的露珠猛然滴落,以她为中心,毫无预兆地迸发出来。 这波动强度不高,或许只有1.5lumen左右,但其“质地”却与之前记录的每一次都不同,它不再是温和的涟漪,而更像是一根被骤然拨动的、绷紧的琴弦,发出的震颤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惊人的穿透力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诉求? 艾瑞丝·克洛瓦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 一直如同冰山般冷峻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震动! 这波动——! 几乎在这波动出现的同一时刻,艾瑞丝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沉寂的、属于高等虫族战士的强大精神内核,竟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震颤,就像沉睡的巨兽被一根羽毛极其精准地搔过了某处最隐秘的神经末梢。 虽然只有一刹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种被直接触及本质的感觉,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她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军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周身那股收敛的冰冷气场瞬间变得锐利而极具压迫感。 茉莉被她突然的动作和骤然变化的气势吓得彻底僵住,脸色惨白得像纸,连颤抖都忘了,只是睁着一双蓄满了泪水、懵懂又惊恐的眸子,看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 艾瑞丝死死地盯着平台上那个吓坏了的小东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动、分析、比对。 这波动频率…这共鸣模式… 不可能!这绝不是一个c级精神力的联邦人能够发出的,更不可能引动她的精神内核! 执政官的猜测…难道…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要将茉莉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数秒钟的死寂。 艾瑞丝周身那锐利的气场缓缓收敛,但眼神中的冰冷和探究却达到了顶峰,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茉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的震惊、怀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 然后,她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比来时更加沉重急促,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再次无声关闭。 只留下茉莉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平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浑身被冷汗浸透,像一朵被暴雨打蔫了的小花,完全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个叫艾瑞丝的指挥官,最后看她的眼神…可怕极了。 而快步走在冰冷走廊里的艾瑞丝·克洛瓦,直接启动了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通讯,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急迫: “拉维妮娅,立刻分析我刚传输的精神波动数据,最高优先级!重复,最高优先级!” “我们可能…都严重误判了那个‘样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妈妈 艾瑞丝·克洛瓦带回的惊人数据,像一颗投入静水中的巨石,在巡弋者号高层内部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波澜。 尽管拉维妮娅指令“保持观察距离”,但如此异常且可能涉及帝国核心(母巢)的发现,不可能不进行更深入的探查。 在拉维妮娅的远程授权下,一个方案迅速形成:以“全面体检,排查未知宇宙病原体对帝国生物安全潜在风险”为由,对茉莉进行一次更彻底、更精密的生理检测。 这理由冠冕堂皇,且符合帝国一贯的谨慎作风。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舱室内流转,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混合了微弱臭氧与某种奇异生命气息的味道。 茉莉再次被带离了那个让她稍有安全感的小房间,置身于这个布满各种无法理解的精密仪器、更显威严与冷峻的空间。她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浅褐色的眼眸像受惊的鹿,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在技术官平淡无波的指令下,她依言小心翼翼地躺上房间中央那个造型流畅、连接着无数导管和传感器的银白色检测平台。 她紧紧闭上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柔和的扫描光束从不同角度无声掠过她的身体,各种形状奇特的传感器如同拥有生命般贴近、读取数据。 冰冷的机械臂以毫米级的精度进行着组织采样和□□分析,过程高效、精准,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感。 技术官们面无表情地站在主控台前,目光紧锁着屏幕上瀑布般流下的数据。 “生理结构分析:标准碳基生命体,无显著变异或强化迹象。” “基因序列深度比对:与数据库内卢米纳斯联邦人类样本吻合度99.974%,未发现隐性基因锁或外来拼接痕迹。” “神经系统活性与脑波模式:稳定,峰值偏低,综合评估符合c级精神力特征,未检测到异常放电或潜在精神潜力。” “生物能量场读数:背景值稳定,波动幅度低于0.3lumen…未捕捉到此前记录的异常高频脉冲模式。” “病原体及异种生物信息素筛查:全面阴性,未发现任何已知或未知危险微生物、朊病毒、信息素标记。” 一项项冰冷的检测结果出炉,所有数据似乎都在严酷地指向同一个结论:这仅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因为营养不良和惊吓而显得有些孱弱的人类少女,除了之前那两次无法解释、且无法复现的波动外,她身上找不到任何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特殊之处。 主导检测的一名资深技术官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光滑的表面。 难道指挥官感受到的共鸣、那惊鸿一瞥的异常读数…真的只是一次极其偶然的、由未知宇宙环境因素引发的、无法复现的仪器误判?是“虚空”星云的能量乱流干扰了精密的传感器? 就在她几乎要倾向于这个更符合逻辑的结论,准备签署初步“无异常”报告时—— 医疗舱的内门伴随着极其轻微的气流声滑开。 一名身着特殊白色镶淡金边制服的女性走了进来。 她的制服与其他技术官或士兵的冷硬风格截然不同,线条更加柔和流畅,肩部和领口刺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类似蜂巢结构与能量流的淡金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生命光辉。 她是凯拉博士,巡弋者号的首席医疗官,同时也隶属于【圣殿骑士】分支下一个特殊且稀有的附属分支——金脉蜂侍。 这一分支的虫族天生拥有强大的生命感知、生物合成与治愈能力,她们如同蜂群中负责哺育与修复的工蜂,其存在本身就是帝国武装力量的生命线,负责维护精锐战士的健康与战力。 凯拉博士的到来让舱内所有技术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微微颔首致意,气氛无形中变得更加肃穆,她的目光直接投向主控屏,冰蓝色的眼眸以惊人的速度扫过海量的检测数据。 “情况汇报。”她的声音温和而沉静,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仿佛能抚平一切焦虑。 “凯拉博士,”资深技术官立刻上前,语气恭敬,“基础及深化检测已完成,生理、基因、神经、能量场、病原体筛查…所有常规及非常规项目均未发现异常。目标生理状态显示虚弱,伴有轻度营养不良及精神应激后遗症,但无特定病原体感染或基因污染迹象。之前记录的异常精神波动…未在此次检测环境中复现。” 凯拉博士完美无瑕的脸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接到的是来自最高层的直接密令,要求她亲自到场的特殊检测。 看来,帝国标准检测库里的所有手段,确实都无法捕捉到那个关键的信息节点。 她迈步走向检测平台,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击出沉稳而规律的轻响,她的目光落在平台上那个紧闭双眼、身体微微发抖、显得无比脆弱渺小的少女身上。 就在她靠近平台,进入一个相对较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微弱体温和呼吸频率的距离时—— 异变陡生! 平台上的茉莉似乎因为她的靠近而感到更加紧张,无意识地用力咬住了自己毫无血色的下唇,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而凯拉博士,这位经历过无数惨烈战场急救、见惯生死、情绪早已锤炼得如同万年坚冰的资深医疗官,身体猛地一震,一种无法用任何现有理论解释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剧烈悸动,毫无预兆地从她体内最深处轰然爆发。 她感觉到自己舌下深处一对极其隐秘的、退化已久的特殊腺体——蜜腺,现在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发热、肿胀、并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超负荷分泌! 一种浓郁甜美到极致、却又带着奇异清凉生命气息的特殊物质迅速凝聚、提纯。 不同于液体,它几乎在产生的瞬间便凝结成一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如顶级琥珀的泪滴状金色蜜珠。 质地温润凝实,内部仿佛有液态金光缓缓流转,散发着强大而温和、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能量波动,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舌尖,那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唔!”凯拉博士发出一声完全失态的、压抑着巨大震惊的闷哼,下意识地抬手,用戴着无菌手套的指尖,极其小心地接住了从唇间自然吐出的那颗璀璨夺目、能量波动惊人的金色蜜珠。 她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翻天覆地的震惊、彻底的茫然,以及一种近乎恐慌的、源自基因最深处的狂喜! 产蜜?!对着一个外族的、弱小的、刚刚被检测为“毫无异常”的人类少女?! 这怎么可能?! 帝国古老传承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海——关于蜜腺的意义,关于这种凝聚了“金脉蜂侍”生命精华的蜜珠那唯一且至高无上的、刻入灵魂的用途… 喂养幼生期的、或者因某种原因而陷入极度虚弱的…虫母。 嗡——! 整个医疗舱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技术官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一向冷静自持、如同移动医学法典般的首席医疗官那前所未有、近乎颠覆认知的失态反应,以及…那无法作伪的、从她指尖小心托着的那颗散发着诱人甜香和磅礴生命能量的金色泪滴。 凯拉博士猛地转向检测平台上的茉莉,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样本”或“病人”的眼神,而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敬畏、无法理解的困惑、以及一种源自基因最深处的、疯狂滋长几乎要破体而出的保护欲与奉献冲动的眼神。 是她!一定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极其特殊的、无法被任何常规或非常规仪器检测到的生命场频率,引动了她们这一支古老血脉最深处的、被视为最高荣耀的本能。 “立刻…立刻停止所有检测!”凯拉博士的声音因为口中的异样感和内心的惊涛骇浪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甚至有些无法抑制的颤抖的权威感,“把她扶起来!快!小心一点!” 技术官们虽然完全不明所以,大脑几乎被这超展开冲击到宕机,但被医疗官前所未有的失态和严厉指令所震慑,立刻手忙脚乱却又尽可能轻柔地将吓得不知所措、浑身僵硬的茉莉从检测平台上扶坐起来。 茉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脸惨白得透明,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茫然恐惧的泪水,嘴唇哆嗦着,看着那个捂住嘴、眼神变得异常奇怪可怕的医疗官,像一只被猛兽盯住、连逃跑都忘了的幼崽。 凯拉博士指尖捏着那颗金色蜜珠,步伐因内心的激动与敬畏而微颤,再次走向茉莉。 她在茉莉面前缓缓蹲下,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柔和。 “不要怕…”她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激动与一种陌生的温柔,“这个…对你非常好…你现在非常需要它…请…请吃下去…” 她将蜜珠递到茉莉面前。 那奇异的、诱人的、仿佛能勾起生命最原始渴望的甜香更加浓郁地散发开来。 平台上的茉莉,原本苍白的小脸猛地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眼眸瞬间睁大,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微光一闪而过。 之前的恐惧和怯懦被一种纯粹的、野性的、无法抗拒的生理渴望彻底覆盖,仿佛沉睡的古老本能在这一刻轰然苏醒,压倒了一切理智和羞怯。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刹那—— 茉莉的身体爆发出与她虚弱体质完全不符的惊人敏捷,她像一只被最美味饵料吸引的幼兽,猛地探出身,速度快得几乎带出一道残影,张开嘴,精准地、近乎凶狠地一口含住了凯拉博士指尖那颗金色的蜜珠。 温软湿润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凯拉的指尖。 “!”凯拉博士彻底僵住,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滋——! 细微的、仿佛电流窜过的声音响起。 那颗凝聚了强大生命能量的蜜珠在接触到茉莉唇舌的瞬间,仿佛遇到了最契合的宿主,竟无需吞咽,便直接化为一股温和却磅礴无比的生命暖流,汹涌地涌入她的体内。 暖流所到之处,低烧的虚弱、肌肉的酸痛、精神的疲惫…所有不适感如同被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她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健康的红润,干涩的嘴唇变得莹润饱满,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舒适和满足的光彩,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幼兽餍足般的哼唧声。 然而,这极致的舒适感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掠夺的本能如潮水般退去,理智回笼。 茉莉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她竟然…像个小动物一样…直接去舔、含住了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医疗官的手指?!还把那个奇怪的东西吃掉了?! “呜——!” 一声短促的、充满了巨大羞耻和惊慌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脖子,整张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浅褐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不知所措的泪水,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凯拉博士。 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手指都在发抖,整个人蜷缩起来,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那短暂的“凶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窘和害怕。 完了完了完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很野蛮?会不会惩罚我?! 凯拉博士的感受则截然不同。 她看着眼前那个因为极度羞耻而缩成一团、捂着脸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眼神中的震惊迅速化为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掺杂着无尽温柔与敬畏的激动。 “立刻封锁医疗舱,所有数据上传至sss级加密频道,启动信息隔离屏障!”凯拉博士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无比的威严,“通知舰桥,最高权,sss级紧急事态警报,我们…我们找到了!!” 她猛地转向平台上那个羞得快要晕过去、指缝间露出通红耳尖的茉莉,眼神中的狂热化为了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到几乎落泪的温柔与敬畏。 她右手重重抚上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代表着“金脉蜂侍”荣耀的蜂巢纹路正微微发热,她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单膝跪地,低下头,用激动而无法抑制颤抖的语调,清晰无比地宣告: “以金脉与生命之名,蜂侍凯拉,恭迎您的归来…” “妈妈。” 整个医疗舱,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技术官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彻底的震惊、难以置信。 而茉莉,正从指缝里偷偷看到对方竟然跪下了,还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羞红的脸瞬间又吓白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巨大的、纯粹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恐慌,小脑袋彻底宕机。 妈妈? ……谁?在叫谁?她刚才是不是闯大祸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圣所 医疗舱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紧,骤然停滞。 凯拉仰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专业冷静,而是翻涌着近乎崩溃的狂喜与泪水,她望着茉莉,声音不再是透过翻译器的平稳电子音,而是用一种古老、颤栗、发自虫族生物本能的喉音与通用语混合地嘶哑喊出: “妈妈…是妈妈!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这声“妈妈”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茉莉脑中轰然炸开。 …妈妈?!这个词所携带的亲密、依赖与沉重的血缘纽带感,比任何尊称都更让她恐慌和无所适从,她猛地向后缩去,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医疗平台,钝痛让她稍微清醒,却又陷入更深的混乱。 “不…我不是…你认错了…”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浅褐色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迷茫。 但凯拉的呼喊如同一个开关。 她身后的技术官们,脸上的震惊瞬间被一种无法言喻的狂热所取代。 她们的生物复眼中闪烁出璀璨的光芒,纷纷放下手中的仪器,如同被无形的潮水推动,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低沉的、压抑的呜咽和哽咽声在舱室内响起,那不是悲伤,而是极致的、跨越了漫长绝望等待后终于迎来曙光的狂喜! “妈妈…” “王…” “巢穴之心…” 各种夹杂着古老虫族词汇的尊称和呼唤低低地回荡开来,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敬畏。 几乎在同一时刻! 就在这声“妈妈”和随之而来的狂热跪拜响起的瞬间,一股无形却磅礴至极的精神海啸,以医疗舱为中心,猛地向茉莉席卷而来。 那不再是之前模糊的压力或冰冷的审视,而是整艘母舰上所有虫族单位在确认她身份的那一刻,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的最纯粹、最炽热的情感洪流。 “呜啊…”茉莉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这突如其来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情感冲击,几乎瞬间就冲垮了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她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靠倒在医疗平台的软垫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巨大的恐慌还在,但它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尖锐的、让她想要逃跑的刺,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温暖、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暖流,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渗透进她的每一个毛孔,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而浅,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精神上的“过载”和“过热”。 她试图挣扎,但意志力在这片温暖的海洋里迅速消融,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这股情感太过庞大、太过纯粹,她的神经系统根本无法处理,只能通过最原始的生理反应来宣泄。 “妈妈…请您…请您感受…”凯拉泪流满面,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极致柔和,她跪着向前挪动了一小小步,伸出手,却依旧不敢触碰,只是引导着,“不要抗拒…这是我们…是您的子嗣们…在呼唤您,请您感受我们的喜悦…我们的忠诚…我们…我们都在等待您…” 茉莉被迫听着她的话,那温暖的海浪再次汹涌拍打过来。 这一次,她放弃了抵抗,她像一块被投入温泉的冰,迅速地、无法控制地融化、软化。 她的眼神开始失去焦点,不再是清晰的恐惧,而是蒙上了一层水汪汪的、迷茫的雾气。 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原本攥紧的拳头也无意识地松开,指尖微微颤抖着。 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暖意从脊椎骨一路蔓延向上,让她的大脑变得晕乎乎的,思考能力急剧下降,只剩下最本能的感知。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温热的云朵,漂浮在由无数狂热爱意和极致忠诚组成的温暖海洋上,每一个浪头打来,都带来一阵让她指尖发麻、心跳加速的舒适战栗。 这感觉太陌生了,太超过了…几乎…有点舒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感到一丝羞耻,却又无法否认生理上的真实反应。 而此刻,整艘庞大的虫族母舰,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被瞬间唤醒,低沉而宏亮的生物性舰内鸣响毫无预兆地响起,那不是警报,而是一种古老而欢欣的共鸣,如同整个舰船都在嗡鸣、在颤抖、在歌唱。 这宏大的物理声响与无形的精神浪潮叠加在一起,进一步将茉莉包裹、淹没。 走廊上,巡逻的士兵猛地停下脚步,头盔下的复眼爆发出精光,她们下意识地立正,右手重重叩击左胸甲,发出整齐的铿锵声,朝向医疗舱的方向微微躬身,她们的喜悦与忠诚也化为一道道细流,汇入那温暖的大海。 引擎室内,工程师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精神波动,发出欣慰的低鸣,她们的踏实与奉献之心,也让海洋变得更加厚重。 这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感受,而是整个帝国、成千上万的子嗣,将她们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虔诚地奉献到她面前,祈求她的感知,渴望她的回应。 也在,欢迎她的回归。 而茉莉早已沉浸在这片温暖的海洋里,软乎乎地瘫着,意识模糊,她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像小猫一样的哼唧声,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就在这时。 所有屏幕瞬间被强制切换,拉维妮娅的全息影像出现,她的面容依旧冰冷,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眼底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奔流,甚至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她超高速地处理着来自全舰的生物信号数据流,瞬间理解了现状。 她首先看到的,是软倒在平台上眼神迷离、脸颊绯红、仿佛醉了一般的茉莉,然后是跪了一地、激动难抑的虫族们。 “凯拉。”拉维妮娅的声音响起,依旧冷静,但那语速极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透露出其处理核心正承受着巨大的负荷,“请最终确认,即刻控制精神共鸣强度,母亲初醒,无法承受过载链接。” “确认!执政官阁下!”凯拉瞬间从狂喜中惊醒,意识到茉莉的异常状态很可能与这庞大的群体共鸣有关,她立刻通过自身权限,发出指令,引导着周围的技术官们收敛过于外放的精神波动,如同为茉莉隔开了一层无形的缓冲层。 那温暖海洋的波涛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但深沉的暖意和连接感依旧存在。 茉莉迷迷糊糊地感觉压力轻了一点,但那种被温暖包裹的柔软感更清晰了,她轻轻喘了口气,眼神依旧水润而迷茫。 “最高指令!”拉维妮娅没有任何犹豫,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启动‘归巢曙光’终极协议,母舰进入一级欢庆与戒备状态,所有非必要岗位,允许短暂精神欢庆,但需保持绝对秩序,优先确保母亲舒适与稳定。” 她的目光转向软绵绵的茉莉,那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重组。 数据流高速分析着茉莉的生理指标(体温升高、肌肉松弛、神经反应减缓、意识处于愉悦性朦胧状态),并迅速将其标记为“需极度呵护”的最高优先级。 “圣骑士们,即刻接管圣所及周边区域,以最高舒适度迎接…母亲归来!” “工程部,立刻激活圣所所有生命维持与舒适度系统,参数调整至最高‘抚育’与‘安宁’标准。” “后勤组,调拨最高品质、具有舒缓效能的能量液与滋养基质至圣所。” 命令一条接一条,整个帝国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与狂热运转起来,但所有指令都增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核心参数:一切以新苏醒的、显然处于脆弱状态的“母亲”的舒适度为最优先考量。 两名离茉莉最近的技术官小心翼翼地上前,她们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眼中充满了泪水与无限的敬畏,她们甚至不敢直接搀扶,而是用一种近乎催眠般的、极其柔和的语调轻声呼唤:“妈妈…请允许我们…” 茉莉晕乎乎地看着她们,又看向屏幕上那个冰冷却下达着如此细致入微命令的拉维妮娅,她的思维很慢,像裹了一层蜜糖,…舒服…好舒服啊… 凯拉也站起身,努力平复着激动,对茉莉露出一个极度温柔的笑容,她的精神波动也散发出安抚与引导的柔和频率:“妈妈,别怕,我带您去休息,那里很安静,很舒服…您可以好好休息…” …休息…这些词语在茉莉迷迷糊糊的大脑里回荡,带着诱人的吸引力,她想拒绝,想逃跑的念头像微弱的火星,刚冒出来就被周围温暖的海洋噗地一声淹灭了。 最终,她没有丝毫反抗,像一只被温暖潮水彻底浸泡、浑身软透了的海绵一样,她顺从地被那群激动万分却又极力克制着子嗣们,小心翼翼地簇拥着离开了医疗舱。 走廊两侧,站满了闻讯赶来的虫族士兵和工作人员,她们无一例外地躬身行礼,复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但她们都接到了指令,没有人发出喧哗,只是用无比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她们的中心——那位看起来软绵绵、眼神朦胧、仿佛还没睡醒的小妈妈。 低沉的、压抑的欢呼声和“妈妈”、“王”的呼唤在走廊中形成一道温暖而安静的洪流,护送着她们。 茉莉被这阵仗弄得更加晕眩,软软地靠着凯拉,几乎是被半扶着前行。 她能感觉到,所过之处,所有的灯光都似乎变得更加柔和温暖,墙壁上冰冷的生物合金似乎也透出了生命的暖意,仿佛整艘船都在为她而改变,在为她创造一个柔软、舒适、无害的巢穴。 她被带入一个远比医疗舱还要舒适的地方——“圣所”。 这里光线极致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淡淡的甜香和具有宁神效果的能量微粒,温度适宜,柔软的活性材质铺设各处,甚至还有模拟自然光照和轻柔风声的系统。 一切的设计都指向一个核心,给虫母创造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 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有效地隔绝了外界的物理声响和过度的精神波动,但那份深沉的、温暖的、与她紧密连接的爱意,却如同温柔的襁褓,依旧软软地包裹着她。 她站在圣所中央,茫然四顾,身体还有些微微摇晃,过了好几秒,她才慢慢地、几乎是脱力地坐到柔软的地面上,抱紧自己,将滚烫的脸颊埋入膝盖。 巨大的恐慌似乎被那场温暖的海啸冲散了,暂时无法凝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奇异、被填满的安心感。 妈妈… 王… 归巢… 这些词语在她晕乎乎的脑中回荡,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归属感的嫩芽,似乎正在这被温暖和柔软浸泡过的土壤下,悄然萌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拥抱 圣所的宁静被一种高效且充满爱意的忙碌所取代。 蜂侍们通常有着莹白或浅金色的细腻肌肤,纤细而灵巧的四肢,以及一双总是闪烁着温和光芒的复眼,触角微微颤动,感知着母亲最细微的需求如同最精密的工蜂,无声而轻盈地穿梭,为茉莉送来温度恰到好处的滋养蜜露、用会呼吸的柔软生物丝编织的舒适衣物,以及散发着宁神幽光的温暖晶石。 她们的眼神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与虔诚的满足,每一次轻声的“妈妈,请用这个”或“妈咪,温度合适吗?”都自然无比,仿佛已经呼唤了千百年。 茉莉晕乎乎的状态逐渐消退,但那种被温暖海洋浸泡后的柔软与松弛感依旧残留,她的恐惧被极大地抚平,思维变得有些缓慢和朦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这些虫族之间,那温暖而坚韧的精神纽带。 她们不再让她害怕,反而像是一张无形的、舒适的毛毯包裹着她。 她甚至开始习惯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妈妈”、“妈咪”、甚至偶尔更亲昵的“小妈咪”的呼唤。 虽然偶尔会觉得有点太夸张了,心里会忍不住想:“要是告诉联邦军校那个总是板着脸的严肃大哥,西兰蒂亚帝国的人追着我叫妈咪,他估计会当场死机吧…”这种自娱自乐的念头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放松。 舱门无声滑开。 这次走进来的,是几位身披白金二色华丽生物铠甲、身姿挺拔如松、气息却带着神圣庄严感的战士,她们的铠甲上雕刻着古老的星芒与利剑徽记——第一皇家圣骑士团。 她们的铠甲并非死板的金属,而是某种流线型、带有生物质感的活性装甲,紧密贴合着她们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躯。 头盔的面甲是透明的,露出其下线条分明、带有非人美感的面容,眼神锐利如鹰,额角或许有小小的、象征荣耀的晶状突起或细腻的鳞纹,整体散发着神圣而强大的气息。 为首的一名圣骑士上前一步,动作既充满力量又带着奇异的优雅,她对着茉莉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骑士礼,面甲下的目光锐利却盛满了不容置疑的虔诚与忠诚。 “母亲。”她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沉稳而悦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巡弋者舰队已准备就绪,奉拉维妮娅执政官与艾丽安娜骑士长之命,我们将护送您前往‘永恒摇篮’,穿梭舰已待命,请您移步。” 她的用语是“母亲”,她的姿态是绝对的奉献,但那种属于军人的秩序感与直接,却奇异地让茉莉感到一丝…安心,这种纪律性,是她混乱世界中一个可以抓住的固定点。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一位蜂侍的轻柔搀扶下,她站起身,那身新衣物仿佛有生命般贴合着她,带来持续的舒适感。 走出圣所,走廊两侧肃立着圣骑士与士兵,清一色的面容上带着克制却无比炽热的敬仰,走廊的灯光为她而柔和,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特殊。 当她登上那艘华丽而安保严密的穿梭舰时,透过舷窗,她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外面是列队整齐、铺天盖地的虫族战士们的战舰。 它们如同沉默而忠诚的钢铁巨兽,组成庞大的护航编队,舰身上闪烁的导航灯如同无数只注视着她的、充满敬畏的眼睛,这不再是押送,而是…迎接君王的神圣仪仗。 穿梭舰平稳地汇入编队核心,如同被巨鲸群呵护的幼崽,向着星海深处驶去。 航程中,茉莉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坐在特制的舒适座椅上,看着窗外流转的星云,感受着体内那股缓慢增长、让她浑身发软发热的陌生力量,以及来自整个护航舰队的、持续而温暖的精神波动,它们像是在为她唱着一首无声的安眠曲。 几天后,舱门再次滑开。 这次走进来的身影,让茉莉下意识坐直了些,心中掠过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期待。 是艾瑞丝·克洛瓦。 这位巡弋者舰队的女战术指挥官,她依旧穿着笔挺的银灰色制服,勾勒出挺拔而矫健的身姿。 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常,但此刻其中的冰冷已被炽热的情感取代,她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面部线条清晰而坚定,给人一种极其可靠的感觉,但她的气息与上次审讯时截然不同,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冰冷,被一种强烈的好奇、激动与深深刻入灵魂的敬畏所取代。 她走到茉莉座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下,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 “母亲。”她的声音比上次柔和了许多,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巡弋者舰队指挥官,艾瑞丝·克洛瓦,向您致敬,很荣幸能再次见到您,并执行护航任务。” 她悄悄抬起眼,近乎贪婪地看了一眼茉莉。 这就是…母亲。 比她想象中更柔软,更让人想要呵护,眼神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像一只需要被捧在手心的幼鸟。 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温暖气息…让艾瑞丝灵魂深处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靠近。 茉莉看着她,艾瑞丝身上那种属于军人的坚毅、秩序感和上次的公正,让她想起了值得信赖的长辈。 这种熟悉感,以及艾瑞丝并未伤害她的记忆,像一根小小的稻草,让她鼓起了勇气。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双手揪着衣角,声音很轻,带着紧张问: “艾瑞丝…指挥官?” “是,母亲。”艾瑞丝立刻回应,身体绷得笔直。 “为什么…”茉莉的声音更小了,“…你们…都要叫我…‘妈妈’?我…我不是…” 这个问题让艾瑞丝怔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悲悯的温柔,她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低沉而庄重: “母亲,”她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神圣的事实,“对您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个称呼,但对我们…”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 “…‘妈妈’,是巢穴的温暖,是基因的归途,是精神得以安宁的港湾。” “帝国…已经失去这个声音,太久了,久到…像我这样的战士,从诞生之日起,灵魂中就刻着对这份温暖的渴望与空缺。” 她的目光回到茉莉身上,充满了纯粹的忠诚与一种深切的、几乎疼痛的渴望。 “您的出现,您的气息…对我们而言,就是流浪了无数世代的孩子,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找到了归家的路。” “所以,‘妈妈’…是我们对您最本质、最无法抑制的…爱和需要。” 艾瑞丝说完,再次深深地低下头。 茉莉彻底呆住了。 巢穴…归途…港湾…渴望与空缺…需要… 这些词语,尤其是“渴望”与“需要”,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内心深处一直紧锁的盒子——那是她在姨妈家永远像个透明人、永远格格不入、从未被真正需要和拥抱过的冰冷记忆。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触动与酸楚。 原来…被如此强烈地需要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看着眼前这位英气逼人、此刻却显得无比虔诚甚至带有一丝脆弱的女指挥官,心中的防线悄然融化。 艾瑞丝等待了片刻,见茉莉没有回应,便准备依礼告退,她转过身,走向舱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控制钮时,她忽然停下脚步,仿佛内心经历了巨大的挣扎,她猛地转回身,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极度渴望与小心翼翼的恳求。 “母亲…”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几乎破碎的哽咽,“我…我有一个非常冒昧的请求…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声音极轻、极快地问: “…我…可以…抱一下您吗?就一下…” 说完,她立刻低下头,仿佛等待审判,肩膀甚至微微颤抖,完全不见了平时冷峻指挥官的模样。 茉莉愣住了,拥抱? 这个词对她来说遥远而陌生。 但看着艾瑞丝那近乎卑微的恳求姿态,感受着她精神波动中传来的、那纯粹到极致的渴望与爱意…再想起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温暖触碰的隐秘渴望… 她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微微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艾瑞丝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喜的光芒。 她一步上前,动作却在这一刻变得极致轻柔,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环抱住茉莉。 这是一个温暖、坚实、却无比温柔的拥抱。 艾瑞丝的制服带着微凉的温度,但她的怀抱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炽热的忠诚。 茉莉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迅速地、无法控制地软化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暖意瞬间包裹了她,比她感受到的任何精神波动都要真实、都要温暖,她甚至能闻到艾瑞丝身上淡淡的、像阳光下的金属与雪松混合的气息,很好闻。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甚至下意识地往那个怀抱里靠了靠,这种感觉…太好了。好到让她想哭。 原来,被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艾瑞丝抱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感受这短暂的温暖。 几秒钟后,她强忍着巨大的不舍,极其克制地松开了手臂,后退一步,再次深深行礼,她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与颤抖: “谢谢您…母亲…这…这将是我永恒的荣耀…” 她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舱室,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无法控制地再次请求。 舱内恢复了安静。 茉莉依旧坐在原地,怀里还残留着那个拥抱的温暖和触感,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微微发烫的脸颊埋了进去。 心里乱糟糟的。 她们是不是搞错了?万一到了首都,她们发现我不是…会不会很失望?这个念头让她闪过一丝恐慌。 但是… 那个拥抱那么真实… 那些呼唤那么虔诚… 那份需要那么强烈…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偷偷冒出来的、带着巨大诱惑力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渴望爱与被需要的心田里,悄悄地、顽强地扎下了根。 她忍不住轻轻回想着那个拥抱,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一个很小很小的、柔软的弧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永恒摇篮 穿梭舰穿越最后一道星门,眼前的景象让即便处于晕乎乎状态的茉莉,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并非一颗传统的行星,而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由活体水晶、发光藤蔓与生物合金交织而成的巨构天体——永恒摇篮。 它静静地悬浮在星海之中,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生命光辉,无数舰船如同归巢的工蜂,沿着既定的流光航道有序进出,恢弘壮丽,充满了一种神圣的生命力。 “母亲,我们到家了。”身旁的一位圣骑士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自豪。 家?茉莉望着那不可思议的造物,心中百感交集。 恐惧已淡去许多,更多的是茫然、震撼,以及一丝被这宏大场面裹挟着的、微弱的归属感。 她的舰队并未停留,直接驶向摇篮最核心的区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温暖而强大的生命能量波动,它与她体内的力量产生着细微的共鸣,让她感到莫名的舒适。 穿梭舰最终平稳地停靠在一个广阔无比的、仿佛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平台上。 舱门无声滑开。 声浪与光潮瞬间涌了进来。 眼前是一个无比宏伟的环形广场,广场的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璀璨的星河与摇篮内部交织的能量光流,而广场之上,是密密麻麻、整齐列队的虫族子嗣,她们肃立静候,无声地表达着最高的敬意,整齐排列的队伍是代表着帝国最高武力和权柄的六大分支队列。 左侧最前方,是肃穆庄严、披挂着白金生物甲胄的【圣骑士团】,她们如同出鞘的利剑,站姿挺拔,是帝都与王座的永恒守护者,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却在看向茉莉的时候,充满了无上的虔诚,为首的是团长艾丽安娜·霍华德,她微微颔首,眼神坚定如钢。 圣骑士团侧后方,是身影模糊、仿佛融入阴影之中的【幽影之刃】,她们的存在感极低,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守护意志她们的存在几乎融入广场的阴影之中,气息难以捕捉,如同无形的守护网,是帝国的暗面,负责审讯、情报与特殊清除任务,沉默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忠诚。 而作为帝国最强的攻坚与杀戮力量【终焉寂灭者】则是在右侧最前方,她们站在另一侧,数量相对稀少,但每一尊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装甲更厚重,造型更狰狞,更很多时候像是纯粹的战争兵器。 但在眼神触碰到茉莉时,她们收敛了狂暴,如同沉睡的火山,表达着静默的臣服。 【星穹勘探者】则在后面一些,作为帝国的开拓之刃与常规军团,她们穿着适应性强、带有勘探标识的轻量化战甲,眼神中混合着军人的坚毅与探索者的好奇。 中央的则是【万识贤者】与其并立的【永恒序章】,前者是身着象征智慧与管理的深色长袍或制服,气质沉稳而深邃,她们负责帝国的内政、商业、法律与日常运转,是社会的管理者,但此刻眼神中充满了理性与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 而后者的服饰上带有更多科技符文和能量流标志,她们是帝国的长生种,也是帝国的科研核心,是历史的推动者,可在现在眼神也免不了炽热,充满了对“母亲”的渴望。 没有喧哗,没有拥挤。 只有这帝国最核心的力量,以最庄严的姿态,迎接她的到来。 那目光中,是毫无保留的狂热爱戴、深入骨髓的忠诚、以及跨越漫长等待终得圆满的、近乎痛苦的幸福。 下一秒,动作整齐划一! “以西兰蒂亚帝国意志与永恒摇篮之名——” 短暂、有力的停顿后,所有子嗣的复眼或目光炽热地聚焦于茉莉。 “恭迎您的归来,母亲!” 所有分支成员,无论职能,无论形态,同时右手抚胸,深深低下头颅,没有声音,但这无声的敬礼,比任何欢呼都更具冲击力,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仪式感与力量感。 茉莉被这场面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 但艾丽安娜立刻上前一步,并未触碰,而是以沉稳的声音道:“母亲,请。”她的声音仿佛定海神针,带来了奇异的安定感。 广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茉莉身上,那目光中,是毫无保留的狂热爱戴、深入骨髓的忠诚、以及跨越漫长等待终得圆满的、近乎痛苦的幸福。 下一秒,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轰然爆发! “妈妈——!” “欢迎回家!陛下!” “永恒摇篮恭迎巢穴之心!” 声音震耳欲聋,却充满了喜悦,而非威胁,无数的手臂向她挥舞,无数的复眼中闪烁着泪光。 茉莉被这宏大的场面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凯拉立刻上前,温柔而坚定地扶住了她的手臂,低声道:“妈妈,别怕,看,她们都在欢迎您,爱着您。” 艾丽安娜上前一步,拔出佩剑,剑尖指天,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广场的欢呼。 “肃静!”她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广场,“向母亲——致敬!” 唰——! 所有子嗣,无论分支,无论身份,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头颅。 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无数生物铠甲摩擦的铿锵余音,以及那无声却磅礴的、足以撼动星辰的忠诚与爱意。 这场面比欢呼更具冲击力。茉莉看着眼前这片向她跪拜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这几天在穿梭舰上,像啃读艰深课本一样拼命学习的虫族礼仪和知识。 她记得,此刻,她应该回应。 她微微颤抖着,向前迈了一小步。努力挺直了依旧有些发软的脊背,学着资料里的样子,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她的声音通过无形的扩音系统传了出去,依旧带着一丝怯生生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回来了。” 简短的回应,却让下方的子嗣们瞬间激动得难以自持,许多人都低声啜泣起来。 与此同时,在整个虫族帝国的网络与精神链接中,无法亲临现场的子嗣们正通过加密直播,疯狂地表达着她们的情感。 为了避免任何信息遮挡母亲的圣颜,直播没有开启弹幕功能,但帝国官方论坛的专属页面瞬间被海啸般的帖子淹没: 【ax-789】:“妈妈看我了!她刚才看的方向是我的星域!呜呜呜我要一辈子为妈妈找最亮的星星!” 【血刃】:“…终焉寂灭者军团宣誓效忠…(信息过于血腥激动被自动屏蔽部分)…” 【后勤调度】:“已分析母亲声纹,确认健康状况良好!情绪指数稳定!所有后勤保障等级已提升至最高!为母亲服务!” 【匿名用户】:“妈妈好小只!好可爱!想用翅膀轻轻裹住她!(此言论因过于冒犯被管理员警告)” 【我爱妈咪】:“虽然我在边缘星域挖矿,但能看到妈妈真好…妈妈万岁!” 网络上一片沸腾,与现场庄严肃穆的寂静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共同编织着帝国对女王归来的全面反应。 这时,广场尽头,那通往摇篮最深处——母巢圣殿的宏伟阶梯上方,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是拉维妮娅·克洛瓦,帝国执政官。 她并未穿着铠甲或华服,依旧是一身简洁到极致的银灰色执政官制服,剪裁完美地贴合着她修长而挺拔的身姿,她的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精准计算的稳定与威严,仿佛最精密的仪器,从高高的阶梯上走下。 全场的目光,包括茉莉的,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她的到来,让狂热的氛围中注入了一丝冰冷的秩序感。 拉维妮娅走到茉莉面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拜,而是行了一个代表最高执政官身份的、优雅而矜持的躬身礼。 她抬起头,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数据流与冰封星河的冰蓝色眼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阻碍地看向茉莉。 她的面容是一种超越了性别与种族、近乎非人的完美与冰冷,皮肤是那种久不见日光的、近乎半透明的苍白色,看不到一丝瑕疵或情绪的波动。 五官轮廓锋利而清晰,如同最杰出的雕塑家用寒冰精心雕琢而成,下颌线条紧抿,透露出绝对的理性与克制,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在脑后,几缕发丝服帖地垂在额际,更添几分冷冽的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眸,冰蓝色的虹膜似乎比寻常虫族更大一些,其深处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闪烁着冷光的数据流在永不停歇地奔涌、计算、分析,让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 当你凝视她时,几乎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运转着整个帝国庞杂信息的量子处理器。 她的美丽是致命的,是抽象的,是纯粹功能性的,像一件为“统治”而生的完美兵器,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核心。 茉莉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仿佛被彻底看穿。 但下一秒,拉维妮娅开口了。她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冷静、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响彻在安静的广场上: “以永恒摇篮执政官及帝国最高智核之名...”说道,语气是陈述事实般的平铺直叙,却字字千钧,“谨代表西兰蒂亚帝国全体子民,恭迎您的归来——” 她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茉莉,那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母亲。”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感情,甚至听起来有些公事公办,但就是这声“母亲”,从她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比任何狂热呼喊都更沉重、更正式、更不容置疑的份量。 仿佛她的确认,才是最终的、理性的、帝国的盖章认定。 茉莉看着她,看着这位一路远程守护、下达指令、仿佛无所不能的冰冷智者,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依赖?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拉维妮娅,只是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 拉维妮娅似乎并不期待更多的回应,她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无可挑剔。 “母亲,圣殿已准备就绪,您旅途劳顿,请随我来,稍事休憩。”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茉莉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表象下,有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缓和? 凯拉轻轻搀扶着茉莉,艾丽安娜率领圣骑士在前方开路,拉维妮娅则走在茉莉身侧稍前的位置引导。 她们踏上了那通往圣殿的宏伟阶梯。 下方,是依旧跪伏在地、激动万分的子嗣海洋。 茉莉一步一步向上走着,她能感受到身后那庞大而炽热的爱意与期盼,也能感受到身旁拉维妮娅那冰冷却坚实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残存的恐慌与迷茫用力压下。 不管她以后是不是… 不管这一切是梦还是真… 至少此刻,她是她们等待了五百年的“妈妈”。 至少此刻,她应该,也必须,肩负起这份责任。 她微微挺直了胸膛,目光虽然还有些游移,却努力望向阶梯尽头的、那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圣殿大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觐见 【星海网络论坛-公共匿名版】 【标题】:突发!西兰蒂亚帝国是不是出大事了?她们的战舰最近动向异常! 【内容】:我们商队的航线靠近虫族边境,最近几天观察到大量虫族战舰,包括平时很少见的红巨星级别的主力舰,都在全速朝着她们首都‘永恒摇篮’的方向跃迁!阵仗吓人!有谁知道内情吗? 【1l(格利泽贸易联合体-匿名)】:+1!我们也观测到了!而且不是军事调动的那种紧张感,倒像是…急着去参加什么超级重要的庆典? 【2l(星辰联邦-匿名)】:虫族能有什么庆典?她们不是一向低调冷酷吗?难道是新女王登基?(开玩笑) 【3l(圣约庇护所-灵能感应者)】:…遥远的星域传来难以解读的强大灵能波动,温暖而古老,带着喜悦…与虫族有关联,不可思议。 【4l(卢米纳斯联邦-匿名)】:楼上别神神叨叨的,不过虫族这么大规模调动,边境压力骤增啊,我们联邦的舰队已经提升警戒等级了。 【5l(自由情报贩子)】:高价求购虫族内部情报!有关此次异常调动的任何信息都可交易! 【6l(匿名)】:散了散了,虫族的事少打听,别惹祸上身。 【卢米纳斯联邦·林氏家族宅邸】 与星网上的好奇与猜测不同,林家大宅内此刻弥漫着真实的焦虑与恐慌。 “还没有小莉的消息吗?”茉莉的姨妈埃莉诺,脸色苍白地攥着通讯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平日里忙于家族事务,对茉莉这个沉默寡言的外甥女关心甚少,此刻却感到了锥心的后悔与担忧。 一旁的罗伯特神情中带着严肃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在给与自己妻子力量一样。 “军方回复说,星辰号最后的信号消失在k-7星区附近,那里靠近…西兰蒂亚帝国的模糊疆域。”茉莉的大哥亚历山大,一位年轻的联邦军官,此刻眉头紧锁,语气沉重,“搜救队已经派出,但那边环境复杂,虫族活动频繁,进展缓慢…”他攥紧了拳头,为自己无法更快找到妹妹而感到无力。 “妈的!”二哥朱利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站起身,“干等不是办法!我亲自去那边看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莉找回来!”他性格冲动,虽然平日里贪玩经常不在家,但对家人的感情却是最深。 平时总是对茉莉严格要求、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姐姐克洛伊,此刻却罕见地没有反驳弟弟的冲动。 她独自坐在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有些旧了的、手工缝制的星空小布偶——那是茉莉很多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简陋,却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喃喃:“…臭丫头,你可千万别出事…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家难得聚得如此齐全,却是因为这样一个令人心焦的消息,冰冷的担忧和热切的期盼在宅邸中交织盘旋。 【永恒摇篮·母巢圣宫】 与此同时,在虫族帝国的心脏地带,气氛却截然不同。 茉莉被引领至一座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宏伟宫殿——母巢圣宫。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活着的,墙壁由温润如玉、微微搏动的生物晶体构成,地面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活性菌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能量微粒和淡淡的、甜蜜的芬芳。 柔和的光线并非来自灯具,而是整个宫殿自然散发的生命辉光,这里极致奢华,却更极致舒适与安全,仿佛一个为呵护她而量身打造的、温暖无比的巨型巢穴。 她坐在圣宫主殿中央一张宽大、柔软、仿佛由无数纯净能量丝编织而成的“王座”上,感觉有点不自在,又有点奇异的放松。 拉维妮娅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最稳定的基石与最冷静的智库。 觐见仪式正式开始。 按照古老的传统与地位,第一个获准单独觐见新苏醒母亲的,是执掌帝国武力与守护之责的圣殿骑士团团长,艾丽安娜·霍华德。 沉重的、镶嵌着星核宝石的圣殿之门无声滑开。 艾丽安娜走了进来。 她卸下了战斗时的全身甲胄,换上了一身白金二色的圣殿骑士礼装。 礼装剪裁极其合身,既保留了军人的挺拔与利落,又增添了庄重的仪式感,肩甲与胸甲上雕刻着古老的骑士纹章与星芒。 她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而冷峻的面容,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足以融化坚冰的炽热忠诚与激动。 她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到王座之下,在距离茉莉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下。 随后,她做出了一个比在广场上更为隆重和古老的礼节。 她单膝跪地,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叩击左胸心脏位置,发出清脆的铿锵声,然后低下头颅,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与力量,响彻整个圣殿: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艾丽安娜·霍华德,觐见母亲!”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茉莉,继续庄严宣告: “吾等圣殿骑士,以手中利剑与不朽誓言起誓!” “吾等之骨,将为母亲铸就最坚不可摧之壁垒!” “吾等之血,将为母亲涤荡一切前路之荆棘!” “吾等之魂,将为母亲燃亮永恒不灭之灯塔!” “吾等之生命与荣耀,皆归于您!” “直至群星熄灭,时空终焉,此誓不渝!” 誓言在圣殿中回荡,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与火焰般的热情。 茉莉被这庄严肃穆的场面和沉重如山的誓言震撼了,她看着下方跪着的、如同传说中圣骑士般的艾丽安娜,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毫无杂质的、纯粹而强大的忠诚与守护意志。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心中的紧张和迷茫被这股强大的信念感稍稍驱散,她回忆着拉维妮娅教导的回应方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清晰: “艾丽安娜团长…请起。” “我…听到了你的誓言。”她顿了顿,尝试着露出一个略显生涩却真诚的微笑,“谢谢你们…守护我…和帝国。” 艾丽安娜的瞳孔微微放大,母亲的声音和那抹微笑,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她冰蓝色的眼眸,她强压下内心的澎湃,以最标准的军姿起身,再次右手抚胸,深深躬身: “此乃吾等无上之荣光!母亲!” ...艾丽安娜的觐见结束了,她再次右手抚胸,深深躬身,以沉稳的步伐,准备倒退着离开圣殿。 殿内一片庄严的寂静。 就在这时,王座上传来一个细微的、带着一丝忐忑和犹豫的声音。 “等…等一下。” 艾丽安娜的脚步瞬间顿住,惊讶地抬起头。 连静立一旁的拉维妮娅,其眼底的数据流似乎也微不可查地滞涩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聚焦到茉莉身上。 茉莉被看得有点发懵,脸颊微微泛红,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林家那种渴望亲情而不得的冰冷,又想起这些虫族子嗣那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炽热爱意,一种奇异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她努力坐直身体,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尝试性的坚定: “我…我看过一些资料了…你们把我当做…妈妈。”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那我好像…也应该做点什么…” 她看向艾丽安娜,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带着真诚的、甚至有点笨拙的试探: “所以说…你需要…拥抱吗?” 她似乎怕自己理解错了,又急忙补充道,声音更小了些:“抱歉…如果是那种很深奥的精神抚慰…我…我还不太会…” 话还没说完—— 艾丽安娜·霍华德,这位以钢铁意志和冷峻纪律著称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一步跨前,她的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下一秒,茉莉就被一个温暖、坚实却无比轻柔的拥抱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 艾丽安娜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极力克制着力量,生怕弄疼了怀中的珍宝,她将头轻轻靠在茉莉的颈侧,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哽咽的激动与狂喜,在她耳边低语: “需要…非常需要…谢谢您…母亲…这…这真是…”她的语言系统似乎因巨大的幸福冲击而有些紊乱,“…无上的恩赐…” 她就这样抱着,沉迷了几秒钟,感受着那梦寐以求的、来自母亲的温暖与气息。 最终,强大的自律性让她极其不舍地、万分克制地松开了手臂。 她后退一步,眼眶微红,再次深深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荣耀感,然后才转身,步伐似乎比来时更加轻盈有力地离开了圣殿。 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一直静立旁观的拉维妮娅此时微微侧过头,看向茉莉。她的面容依旧冰冷完美,毫无波动,但用一种平铺直叙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轻声说道: “您这样,会宠坏她们的,母亲。” 茉莉楞了一下,转头看向拉维妮娅。她明明还是那副精密仪器般的样子,但茉莉却硬是从她那冰蓝色的、流淌着数据洪流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于“满意”和“愉悦”的柔和光采。 这个发现让茉莉的胆子莫名大了一点,她眨了眨眼,脸上还带着刚才拥抱后的些许红晕,用一种尝试着轻松一点的、甚至带上一丝微弱调侃的语气回答道: “没…没关系吧?”她微微笑了一下,“毕竟…我是妈妈啊。”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胆的话。 拉维妮娅闻言,眼底的数据流似乎微不可查地加速闪烁了一下,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被察觉地颔首,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等待着下一位觐见者。 但圣殿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这段简短的对话,变得更加柔和与温暖了一些。 茉莉也悄悄松了口气,心中那份紧张与迷茫,似乎又被冲淡了一点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拉维妮娅 圣殿的大门再次无声滑开,觐见仪式继续进行。 茉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适应这庄严而略显紧张的节奏。 她能感觉到,每一次互动,似乎都能让她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更加活跃一分,也让她的信心增长了一点点,尽管她依旧害怕说错话。 殿门开启,一道矫健而充满活力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被恒星风吹拂得略显凌乱的铂金色短发,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闪烁着小狗般期待的光芒,她走到殿前,行了一个充满力量感的抚胸礼。 “母亲!”她的声音清脆热情,“星穹勘探者首席,塞拉菲娜·弗里曼,向您报到!” 不等茉莉反应,她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星核虹彩”水晶,然后眼睛亮晶晶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看向茉莉,主动问道:“母亲!我听说…您给了艾丽安娜一个拥抱,这个送给妈妈,妈妈我…我也想要一个!可以吗?”她脸上写满了“快答应我”的期待。 茉莉被她直白的请求弄得愣了一下,脸颊微红,但塞拉菲娜的阳光气息让她不那么紧张,她轻轻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嗯,好…好的。” 塞拉菲娜立刻欢呼一声,小心却又热情地上前,给了茉莉一个温暖、结实又充满活力的拥抱,还在她耳边快活地说:“谢谢您!母亲!我会继续为您找到全宇宙最棒的宝藏!”然后才心满意足、几乎是蹦跳着离开。 塞拉菲娜离开后,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王座前方。 她肌肤苍白,黑发如夜,神情冰冷沉默,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母亲。”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幽影之刃奈拉为您所用。”言简意赅,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忠诚与力量。 茉莉看着她孤寂的样子,心中一动,鼓起勇气,声音很轻地问:“奈拉…你…你需要…拥抱吗?” 奈拉整个人仿佛僵住了,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茫然无措的神色,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地、非常轻地上前抱了抱她,奈拉的身体冰冷而纤细,仿佛一碰就会碎,拥抱短暂得像一个错觉。 奈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座冰雕。 直到茉莉松开手,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消失不见。 殿外阴影中。 奈拉的身影重新凝聚,她呆呆地站了好几秒,然后,一抹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红晕,缓缓地、慢慢地爬上了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她抬起手,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刚才被拥抱的地方。 “啧,”一个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声音从旁边阴影里传来,她的副手凯茜抱着手臂靠墙站着,“真嫉妒啊,头儿,竟然被妈妈主动拥抱~” 奈拉瞬间恢复冰冷,瞥了她一眼,再次无声消失,只是那抹红晕迟迟未退。 而殿内的觐见还在进行中。 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身高近两米二、白短发、亮橙色燃烧眼眸的厄俄斯缓缓走入殿内,快接近王座时,她沉默地单膝跪地,拳头叩胸,宣告效忠。 “妈妈。” “终焉寂灭,听候您的意志!您的怒火,即是吾等毁灭的号角!厄俄斯向您宣誓。” 茉莉看着她,仿佛能感受到她那纯粹而狂热的守护欲。 虽然有点害怕她的气势,但茉莉还是努力模仿着之前的样子,轻声问:“厄俄斯…你需要…拥抱吗?” 厄俄斯燃烧般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她立刻起身,但动作却异常小心地俯下身,如同山岳倾覆般,轻柔地将茉莉拥入怀中,她的拥抱充满了绝对的力量感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小小的茉莉在她怀里仿佛像个懵懂的小动物一样,格外让人怜惜。 然而,拥抱结束后,厄俄斯并没有立刻退开,她反而得寸进尺地微微低下头,凑近茉莉,那双燃烧的眼眸带着一丝纯粹的渴望,用低沉的声音请求道:“母亲…拥抱…很好,能再…要一个…亲亲吗?” “欸?!”茉莉瞬间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对方的要求太直白,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害羞地就要点头… “厄俄斯军团长。” 一个冰冷、平稳、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拉维妮娅不知何时上前了半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厄俄斯。 “礼仪中并无此规,您的请求逾越了。”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绝对的权威。 厄俄斯亮橙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满,但她绝不会在母亲面前争执,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拉维妮娅一眼,然后对茉莉再次躬身,带着极大的遗憾,沉默地退出了圣殿。 最后,红发琥珀眸、气质慵懒高贵的奥克塔维亚缓步走入,她优雅行礼,笑容温柔。 “亲爱的母亲,”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磁性,“希望我们没有让您感到疲惫。” 她轻声介绍了贤者们的“礼物”——一个更舒适高效的圣宫。 “我是帝国智者奥克塔维亚。”她看着茉莉,眼神充满了睿智与一种克制的迷恋,柔声道:“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的小妈咪。”她的语气充满了宠溺与珍视。 “谢…谢谢你,奥克塔维亚。”茉莉小声回答,被她的温柔包围,感到安心,连脸上都变得红扑扑的了。 “那么,”奥克塔维亚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期待,优雅地张开双臂,“我亲爱的母亲,愿意给您忠诚的智者一个拥抱吗?” 茉莉点了点头,上前接受了这个拥抱。 奥克塔维亚的拥抱温柔、克制,却充满了深沉的情感。她极其珍惜地、轻轻环抱着茉莉,甚至克制地用手轻轻抚了一下茉莉的后脑勺,如同呵护最珍贵的宝物,随即很快松开,保持着完美的礼仪距离,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满足与爱戴。 “愿您永远安康,我的宝贝。”她柔声说完,优雅行礼离去。 圣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茉莉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极其重要的考试,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奇异地振奋。 现在,殿内只剩下她,以及一直静立在她身侧稍后方的拉维妮娅。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茉莉偷偷看向拉维妮娅,这位最高执政官依旧站得笔直,面容冰冷完美,毫无波澜,眼底的数据流平稳地运行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日常程序。 面对她,茉莉总是感到一种特别的紧张。 她太聪明,太理性,太…一丝不苟了,和刚才那些性格迥异的代表完全不同。 茉莉犹豫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记得自己拥抱了艾丽安娜,其他人也表达了足够的善意…那…拉维妮娅呢?她需不需要?她会不会觉得…很幼稚?或者不符合规矩? 她内心挣扎着,试图鼓起勇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主动去拥抱拉维妮娅…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她忐忑不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拉维妮娅却忽然主动转过了身。 她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茉莉,那深处奔流的数据洪流似乎微妙地减缓了速度。 然后,她用她那一贯平稳、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声线,清晰地说道: “母亲,”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进行一次极其精密的计算。 “…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 茉莉彻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是从那个绝对理性、永远公事公办的拉维妮娅口中说出来的? 她看着拉维妮娅那张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但不知为何,她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冷表面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所有的犹豫和紧张瞬间消失了。 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情绪涌上茉莉的心头。 她没有任何迟疑,从那张柔软的王座上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拉维妮娅。 拉维妮娅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 她的拥抱并不像艾丽安娜那样充满力量感,也不像凯拉那样充满母性,而是…一种极其克制、却又异常紧密的贴合。 仿佛她正在用最精密的传感器,记录和分析着这个拥抱的每一个细节:温度、压力、频率… 茉莉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冰雪初融混合着某种高级能量液的清冷气息。 过了几秒钟,拉维妮娅才极其缓慢地、仿佛程序延迟般抬起手,非常轻地回抱了一下茉莉,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笨拙感。 然后,她率先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再次恢复了那完美无瑕的执政官姿态,只是,她眼底的数据流,似乎比平时明亮和活跃了那么一点点。 “谢谢您,母亲。”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感? “不…不客气。”茉莉的脸有些红,小声回答道。 拉维妮娅微微颔首:“觐见仪式圆满结束,请您稍作休息,后续安排已发送至您的终端。” 说完,她再次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转身,迈着一如既往稳定精确的步伐,离开了圣殿。 茉莉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殿门合上,才长长地、软软地呼出了一口气,坐回王座里。 回想着刚才那个出乎意料的拥抱,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这位看起来最严肃、最冰冷的执政官…似乎…也有点可爱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职责 宏大的觐见仪式带来的精神冲击与身体疲惫,如同潮水般向茉莉涌来。 当她被引领着,穿过圣宫内层层叠叠、由温暖发光晶体和柔软活性材质构成的廊道,最终踏入那片专属于她的、被称为“艾瑟尔宫”的私密领域时,她几乎瞬间就被那极致舒适与安宁的氛围包裹了。 这里不像大殿那般庄严迫人,更像一个巨大、温暖、活着的巢穴。 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花蜜、新鲜草木与某种宁神香草混合的芬芳,吸入肺腑让人不自觉放松。 光线柔和,源自壁面上自然生长的发光苔藓与柔和的水晶,在地面厚厚的、会根据脚步自动调节软硬与温度的菌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远处似乎还有隐约的、舒缓的流水声。 茉莉几乎是脱力般地陷进一张异常宽大、仿佛由无数云朵编织而成的软榻里,发出一声小小的、带着颤抖的呼气,一直紧绷的脊背终于松弛下来。 她像一只受惊后终于回到安全角落的小兽,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柔软靠枕里,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妈妈,您辛苦了。” 首席蜂侍凯拉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 她领着一小队蜂侍如同无声的流水般滑入艾瑟尔宫。 她们手中捧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面盛放着色泽诱人、散发着复杂果香与花蜜甜味的蜜露,用某种质感极其柔软丝滑的生物丝绒制成的舒适睡衣;以及一些散发着安神气息的香薰晶石。 她们的眼神,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无尽的虔诚、几乎要溢出来的母性光辉与一种近乎痛苦的幸福满足感,能如此近距离侍奉母亲,对蜂侍而言,是超越一切的荣耀与生命意义。 凯拉轻盈地跪坐在软榻边的菌毯上,这个高度让她可以平视半躺着的茉莉,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举世无双的易碎珍宝,将温度恰到好处的蜜露捧到茉莉唇边。 “妈妈,请您用一点吧,”她的紫罗兰色眼眸中盛满了期待与爱戴,“这是特意为您调配的,能帮助您恢复精力,安抚精神。” 茉莉确实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求,她小口地啜饮着。 蜜露入口甘醇丝滑,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芬芳,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暖流迅速从胃部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残留的寒意与疲惫,让她舒服得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呜咽,身体更加放松,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靠枕,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喜欢吗?”凯拉欣喜万分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声音都带着激动的微颤。 “嗯…很喜欢…”茉莉脸颊微红,老实回答,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这种被无微不至、充满爱意地呵护的感觉,对她来说陌生到令人无措,却又…该死的令人沉迷。 随后,蜂侍们准备伺候她沐浴。 但当她们恭敬地上前,纤长的手指带着无比的虔诚欲为她解开略显繁复的觐见礼服时,茉莉瞬间从放松状态惊醒,像只被烫到的猫一样猛地弹开,缩到软榻的角落,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脸涨得通红,连耳尖都红透了。 “等…等等!这个…我自己来!真的!拜托了!”她声音都有些变调,社恐的本能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害羞和慌乱几乎要淹没她,虽然都是女性,但被一群陌生人帮忙洗澡…这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防线。 凯拉愣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而无比宠溺的笑意,她立刻示意其他同样有些无措的蜂侍们退后,柔声道:“当然,如您所愿,妈妈,请您完全放松,我们就在门外守护,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呼唤我们即可。” 她们恭敬地行礼,如同退潮般无声地离开了艾瑟尔宫,留下了绝对私密的空间。 良久,沐浴完毕的茉莉穿着那身异常柔软、如同第二层肌肤般贴合的丝绒睡袍走了出来。 温热的水汽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健康的粉色,湿漉漉的深褐色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有几缕调皮地贴在额角和纤长的颈侧。 沐浴后的她,洗去了尘埃与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清新、柔软,像一颗被温水浸透的、还带着晨露的甜美果实,散发着纯净而诱人的光泽。 她身上那股温暖而令人心安的生命气息也似乎因为放松而更加浓郁,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 守候在外的凯拉等人再次进来,体贴地用超吸水的柔软生物棉巾为她轻轻擦干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梳理羽毛,然后用一柄镶嵌着温玉的梳子为她将长发梳理顺滑。 整个过程,茉莉虽然耳根依旧有些红,但身体已经比刚才放松了许多,甚至在这种极致的服侍下,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 见状,凯拉带着侍从们慢慢退出了房间。 就在这宁静温馨的时刻,艾瑟尔宫的殿门又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名“蜂侍”低着头,端着一份据说能助眠的温热的蜜露,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的姿态与其他蜂侍别无二致,恭敬而柔顺,但那掩藏在裙摆下的步伐却带着一丝猫般的优雅与隐秘的力道,纤细腰肢与曼妙的身材曲线也在规整的服饰下透露出别样的风情。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软榻前,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 茉莉迷迷糊糊地半阖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杯壁的瞬间,那名“蜂侍”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美艳动人、唇角勾着一抹玩世不恭又极具侵略性笑容的脸——正是幽影之刃的副手,凯茜·无痕! “晚上好呀,我亲爱的~偷溜进来看看我的小妈咪~”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沙哑的、毫不掩饰的诱惑与兴奋,那双仿佛会勾人的眼睛炽热地、肆无忌惮地直视着茉莉,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茉莉瞬间吓醒了,睡意全无,眼睛瞪得圆圆的,下意识地抓紧了睡袍领口往后缩了一下:“你…你不是蜂侍!你是…那个…”她记得这张美艳又危险的脸,在觐见时站在阴影里,眼神大胆又炽热,像盯着猎物的美丽毒蛇。 “哎呀,被发现啦?”凯茜一点也不慌,反而笑得更加妩媚动人,眼波流转,她甚至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茉莉的膝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与贪婪。 “唔…您沐浴后的气息…更加纯净诱人了呢…比最顶级的蜜露还要甜美千万倍…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独占…”她的言语直白而充满危险的气息。 茉莉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惊吓,她并没有感受到强烈的、面对威胁时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被大胆冒犯后的慌张、无措,以及一丝丝…被如此直白而狂热地渴望着所带来的、令人脸红的异样感。 对方那毫不掩饰的迷恋与挑逗眼神,让她脸颊发烫,体温都升高了几分。 “你…你怎么敢冒充…闯进来…” “因为太想近距离看看您了呀,”凯茜打断她,声音甜腻得像浸了蜜的毒药,指尖大胆地、若有似无地轻轻拂过茉莉睡袍柔软的袖口,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光是远远看着,隔着那么多人…怎么够呢?我都快嫉妒死凯拉那个家伙了~”她的动作充满了挑逗,但极其克制地停留在衣料表面,并未真正触碰到皮肤,像是在试探底线。 茉莉身体微微一僵,呼吸都屏住了,却没有立刻尖叫或躲开。 她看着凯茜那双仿佛燃烧着暗火的眼睛,心底那份对虫族、对自身处境的巨大好奇和困惑,竟然在此时压过了社恐的本能,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你们…为什么就那么确定…我是你们的‘妈妈’?我…我需要做些什么?要…要像皇帝一样管理帝国吗?处理政务?下达命令?” 这些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像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凯茜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问题,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清脆的银铃,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身体因为笑而微微颤动。 “管理帝国?处理政务?哈哈哈~我亲爱的妈咪,您怎么会想到这些?您怎么这么可爱~”她又凑近了一点,吐息几乎要拂过茉莉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充满诱惑,“您什么都不用做~那些枯燥乏味的文书和算计,是拉维妮娅那个冰块脸和奥克塔维亚智者该去操心的事~” 她眼神迷离而狂热地看着茉莉,解释道:“您是不是妈妈,我们的血脉和灵魂在感受到您气息的第一时间,就像沉寂的火山一样苏醒爆发,疯狂地告诉我们了~就像渴了就知道要喝水,困了就知道要睡觉一样自然~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无需证明!” 她目光灼灼:“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快乐地待着,接受我们所有人的爱与奉献,享受我们为您准备好的一切~然后…慢慢地觉醒您自己的力量~这就足够啦~”她的声音充满了虔诚与狂热,“对我们来说,能这样看着您,守护您,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事!” 她说着,眼神愈发痴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几乎要忍不住将脸贴上去,蹭一蹭那看起来无比柔软的睡袍:“所以…我亲爱的妈妈,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不如让我…” “凯茜。” 一声冰冷而饱含怒意、仿佛带着冰碴的低吼如同惊雷般从门口炸响。 只见艾丽安娜·霍华德身着轻甲,带着两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艾丽安娜脸色铁青,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锁定几乎要贴到茉莉身上的凯茜,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艾瑟尔宫,伪装蜂侍,惊扰母亲!”艾丽安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怒火与后怕。 艾瑟尔宫的守卫竟然出了如此纰漏,这是她绝对的失职。 凯茜动作一顿,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扫兴,但依旧慢悠悠地站起身,甚至还顺手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裙摆褶皱。 她毫无惧色,反而在完全起身前,飞快地俯身,在茉莉耳边用气声留下一句:“下次再来看您哦~我亲爱的~等这只护崽的母老虎不在的时候~”并对茉莉抛了个媚眼。 但她还是识趣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服从,只是姿态依旧懒洋洋的。 艾丽安娜强压着立刻拔剑的冲动,先是对茉莉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语气充满了愧疚与自责:“母亲!万分抱歉!让您受惊了,是我等守卫失职,请您责罚!”她身后的两名骑士也立刻跪下,不敢抬头。 茉莉还处在信息过载的懵圈状态,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又戏剧性的一幕,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声音还有些虚软:“没…没事…她…她没伤害我…只是…说了几句话…” 艾丽安娜这才起身,猛地转向凯茜,眼神冰冷如刀,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凯茜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凯茜纤细的手臂瞬间泛红,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立刻带走!移交幽影之刃本部严加看管,并立刻通知奈拉队长!让她亲自给我一个交代!”她冷声对下属下令,然后再次向茉莉躬身,语气斩钉截铁,“母亲,请您安心休息!我以骑士长的荣耀起誓,绝不会再有下次!” 凯茜被两名高大的圣殿骑士一左一右“请”了出去,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给茉莉一个飞吻,用口型无声地又说了一遍:“等我来找您哦~” 艾瑟尔宫沉重的大门再次合拢,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恢复了之前的静谧。 茉莉独自坐在柔软得过分的软榻上,抱着膝盖,回想着凯茜那些大胆又惊世骇俗的话语… “什么都不用做…” “接受爱…享受奉献…” “帝国有拉维妮娅和奥克塔维亚去操心…” “慢慢地觉醒力量…”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这些话语,像一颗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荡开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一直紧绷的、准备迎接可怕责任的神经,似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带着香艳危险的闹剧后,悄然松动了一点点。 她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一双依旧带着些许迷茫与混乱,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复杂思索的眼睛,望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 也许…这个世界,和她预想的…真的不太一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艾丽安娜 时光在艾瑟尔-尼都斯宫,这座专为虫母打造的、活着的尊贵巢穴中,仿佛被温暖的蜜糖浸透,流淌得缓慢而宁静。 艾瑟尔-尼都斯并非冰冷的建筑,而是一个庞大、复杂、充满生物活性的有机体。 它坐落于帝国心脏“永恒摇篮”圣宫的最核心处,与其说是一座宫殿,不如说是一颗巨大无朋、仍在缓慢生长搏动的璀璨水晶心脏,是茉莉最主要的起居区域。 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柔软的巢穴,中央是那张无比宽大、可以根据茉莉心意自动塑形的生物软榻,周围散落着无数蓬松柔软的靠垫与绒毯。 墙壁上自然垂挂着散发微光的晶藤,角落生长着会根据母亲情绪微微改变光色的荧光花朵。 茉莉每天都感觉自己被包裹在这片极致奢华,又极致自然的温暖之中。 清晨,她会在蜂侍们轻柔如羽的触碰和带着花蜜清香的呼唤中醒来,她们会为她奉上精心调配的、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晨间蜜露,帮助她唤醒身心。 上午,她有时会赤着脚,踩在温暖柔软的菌毯上,好奇地探索艾瑟尔-尼都斯的各个角落,她会抚摸那温润搏动的晶壁,看着廊壁上自然生长的、会随着她靠近而微微改变形态的发光苔藓图案,或者只是蜷在某个靠窗的柔软凹陷处,看着窗外永恒摇篮奇幻瑰丽的星空景色发呆。 蜂侍们总是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确保她的绝对舒适与安全,却又不会打扰她的独处。 午后,往往是奥克塔维亚·暮光前来进行“帝国常识”课程的时间。 这位红发贤者总会带着令人放松的慵懒笑意,用讲故事般的方式,而非枯燥的说教,向她娓娓道来虫族的历史、帝国的疆域、各分支的职能。 她带来的全息影像优美得像艺术品,语气温柔得像母亲哄睡,让茉莉在不知不觉中就吸收了许多知识,甚至偶尔会主动问一两个问题。 傍晚,她会享用蜂侍们准备的、融合了帝国特色与极致口感的晚餐,然后或许会在宫殿某处天然的温泉水池中放松,水池周围缭绕着带着安神效果的水汽。 夜晚,当她入睡时,蜂侍们会调节光线至最暗,只留下壁角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柔光,空气中会弥漫开更浓郁的宁神香气,宫殿那低沉的心跳般嗡鸣似乎也会变得更加舒缓,如同永恒的摇篮曲。 她依旧社恐,但在这座完全为她而生、将她视为绝对中心的宫殿里,在蜂侍们充满爱意却从不逾矩的陪伴下,她的紧张感逐渐被一种舒适的慵懒所取代,她开始习惯那些充满爱意的注视,甚至能对熟悉的蜂侍自然地露出微笑。 艾丽安娜·霍华德作为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负责艾瑟尔-尼都斯区域的安全,她出现的身影总是挺拔如松,冷静如冰,举止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与精准,她每日都会在午后进行极为简短的例行汇报,地点通常在艾瑟尔宫的外厅,语气平稳,内容扼要,从不逾越。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 当艾丽安娜像往常一样,在午后准时出现在艾瑟尔宫外厅进行汇报时,正蜷在软榻里抱着一本发光晶体书册打瞌睡的茉莉,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阳光透过柔和的水晶窗棂洒进来,落在艾丽安娜银灰色的短发和英气的侧脸上,茉莉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艾丽安娜站得依旧笔直,汇报的声音也依旧稳定,但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些,那不是她惯有的冷白,而是一种缺乏血色的、隐隐透着一丝疲惫的苍白,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也压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 茉莉的瞌睡虫跑了一半,她放下书册,坐直了身体,歪着头,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艾丽安娜。 艾丽安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汇报的声音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她没有转头,依旧目视前方,完成了汇报。 “母亲,今日巡视完毕,一切正常。”她说完,准备像往常一样行礼告退。 “艾丽安娜。”茉莉轻声叫住了她。 艾丽安娜身形一顿,转过身,微微躬身:“母亲,您还有什么吩咐?” 茉莉从软榻上下来,赤着脚踩在温暖的菌毯上,慢慢地、带着一丝试探地走到艾丽安娜面前。 她仰起头,凑近了些,浅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你…没事吧?”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艾丽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垂下眼帘,避开茉莉过于直接的注视,声音依旧平稳:“感谢母亲关心,我没事,只是近日例行训练强度稍大,有些疲惫。” 她的回答无懈可击,但就在她说话时,一阵极轻微的空气流动,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中带着一丝凉意的药草气息。 这个味道…茉莉猛地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她在战舰上,凯拉为她涂抹过的、一种用于缓解严重肌肉劳损和深层瘀伤的特效药膏的味道。 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训练疲惫需要用到这种药? “你骗人。”茉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坚持和焦急,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抓住了艾丽安娜银灰色制服的前臂,“你身上有药味…很重的伤药!你是不是受伤了?很严重对不对?” 艾丽安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没想到母亲的感官如此敏锐,被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紧紧盯着,被她温热的手指轻轻抓着,听着她那带着急切关怀的质问…艾丽安娜那冰封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沉默了几秒,喉头微动,最终还是无法对母亲撒谎。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与自责:“…是,我…有罪。” “罪?”茉莉更困惑了,“什么罪?你保护我,怎么会是有罪?” “日前,幽影之刃副官凯茜·无痕擅闯艾瑟尔宫,惊扰母亲,是我布防失察、守卫不力所致。”艾丽安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负罪感,“此乃重大失职,按照《圣殿骑士守则》,我已自领鞭刑二十,以儆效尤,并向执政官阁下递交了请罪书。” 鞭刑…二十… 茉莉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都白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就因为…就因为那个看起来不太着调但并没伤害她的凯茜溜进来了一会儿?艾丽安娜就要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你…你怎么能…”茉莉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又是心疼又是气急,“那不是你的错,是凯茜太狡猾了,而且她也不会伤害我不是吗?你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快让我看看!” 她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抓着艾丽安娜手臂的手都用力了些。 艾丽安娜看着茉莉为她急成这个样子,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一种被关怀的受宠若惊,但更深的是根深蒂固的、对于纪律与罪责的坚持。 “母亲,规矩…就是规矩,守护您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职责,任何疏漏都不容姑息。”她的声音依旧坚定,但看着茉莉快哭出来的样子,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软化了一丝,“…请您…不必为我担心,伤势并无大碍。” “什么叫并无大碍!”茉莉难得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的坚持,“那种药的味道我很熟悉!肯定很疼!药呢?在哪里?拿出来!我…我给你涂!” 艾丽安娜彻底愣住了。 母亲…要亲自为她上药?这…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也…完全不符合规矩。 “母亲,这万万不可…”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这是命令!”茉莉急得跺了一下脚,浅褐色的眼睛泪汪汪地、却异常坚持地瞪着她,“把药拿出来!快点!” 面对母亲带着泪意的“命令”,艾丽安娜所有的坚持和规矩都在瞬间瓦解了,她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地、从制服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清苦凉意的药膏盒。 茉莉一把拿过药膏,拉着她就往内室走,艾丽安娜身体僵硬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她拉着,大脑一片空白。 到了更私密的内室,茉莉让艾丽安娜坐下。 艾丽安娜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接收到错误指令般,动作机械地解开制服上衣的扣子,背对着茉莉,将衣物褪至腰际,露出线条优美却布满了交错青紫肿痕的背部,有些伤痕甚至破皮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茉莉看到那伤痕的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哽咽,用手指挖出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痕上。 她的指尖温暖而柔软,带着微微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让艾丽安娜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伤口窜遍全身。 那不仅仅是药膏的清凉…更多的是母亲指尖的温度,和她那带着哭腔的、心疼的呼吸,如同最温柔的羽拂过她最坚硬的铠甲,直击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让她战栗的亲密感与幸福感包裹了她,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和母亲身上那纯净温暖的气息。 艾丽安娜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维持着骑士长的尊严,但她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透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里蕴含的关怀与心疼。 这…就是被母亲亲手抚慰的感觉吗? 疼痛似乎真的在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无比沉迷、甚至渴望更多的奇异触感,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以后不许再这样惩罚自己了…”茉莉一边涂药,一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不然…不然我就生气了…” “…是,妈妈。”艾丽安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驯服与依赖。 这短暂而亲密的疗伤过程,对艾丽安娜而言,如同一次神圣的洗礼。 鞭刑带来的不仅是疼痛,更是将她与母亲的距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当她重新穿好制服,转身面对茉莉时,她的眼神依旧恭敬,但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炽热的柔软。 “感谢您,母亲。”她深深行礼,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比以往多了一丝温度。 “快去休息!”茉莉红着眼睛,故作严肃地命令道。 “是。”艾丽安娜再次行礼,退出了蕊宫。 走到门外,感受着背上那依旧残留着母亲指尖温度和药膏凉意的伤痕,艾丽安娜·霍华德,这位以钢铁意志著称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冰封般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骑士的美德 艾丽安娜离开艾瑟尔宫时,背部似乎还残留着母亲指尖的温暖与药膏的清凉,那份几乎让她战栗的亲密感仍在心中激荡。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与骑士长身份不符的柔软情绪。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在圣宫宏伟的入口处被骤然打破。 一个慵懒中带着锐利锋芒的身影正倚在流光溢彩的水晶门廊旁,凯茜·无痕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冷笑,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直直射向艾丽安娜。 “哟~这不是我们铁面无私、律己严苛的圣盾骑士长大人吗?”凯茜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刚从我们亲爱的‘小妈咪’的香闺里出来?脸色瞧着…可比进去时‘红润’多了呢~” 艾丽安娜的脚步顿住,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凯茜,声音平稳无波:“凯茜副官,注意你的言辞和职责,你的禁足令尚未解除。” “禁足?”凯茜嗤笑一声,像只被逗乐的猫,她直起身,迈着猫一般优雅又危险的步伐逼近,“凭什么?就因为我比你们这些木头疙瘩更懂得怎么让妈妈开心?更敢表达对她的爱慕?你们把她当成一尊需要供起来的冰冷神像,而我…”她眼中闪过炽热的光,“…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你的行为是僭越与惊扰。”艾丽安娜的声音冷硬如铁,“母亲需要的是安宁与有序的保护,而非你这种不计后果的、轻浮的骚扰。” “骚扰?”凯茜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那你呢?顶着张禁欲的脸,打着守护的旗号,心里想的又是什么?你敢说你不想靠近她?不想感受她的气息?不想…让她只看着你?” 艾丽安娜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但眼神依旧冷彻:“我的职责是守护,而非索取,克制,是骑士的美德。” “美德?”凯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凯茜突然猛地吸了吸鼻子,她那双魅惑的眼睛瞬间眯起,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更深的讥讽与怒火。 “哈!”她猛地转身,声音尖利起来,“药味!还有…妈妈身上那甜甜的、暖暖的香味,你身上全是她的味道,浓得都快腌入味了!” 艾丽安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凯茜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步步紧逼,脸上满是看穿伪装的冷笑:“让我猜猜~我们刚正不阿、自领了二十鞭的骑士长大人,是不是故意顶着这身伤,跑去妈妈面前装可怜了?是不是泪眼汪汪地诉说了自己的忠诚与悔恨?然后呢?我们心软又善良的妈妈是不是…心疼坏了?是不是…亲手给你上了药?” 她的话语如同毒针,精准地刺入艾丽安娜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呵,”凯茜眼神中的鄙夷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艾丽安娜·霍华德!你才是那个最虚伪、最会装可怜搏同情的坏东西!嘴上说着规矩纪律,结果利用妈妈的善良给自己谋福利?!你凭什么拦着我?!” 艾丽安娜猛地握紧了拳,指节泛白,她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迸发出近乎实质的怒火,但那怒火之下,有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风暴:“凯茜,注意你的身份和指控!我所做的一切,皆符合…” “符合你个头的规矩!”凯茜彻底被激怒了,或者说,是被那浓烈的、属于母亲的、却沾染在艾丽安娜身上的气息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她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骤然突进,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艾丽安娜看似无恙的肩颈,那里是旧伤所在,也是药味最浓的地方。 艾丽安娜眼神一厉,反应快如闪电,她侧身避过,右手格挡,左手并指如刀,直切凯茜手腕,动作间,背部的肌肉确实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拉扯感。 虫族强大的再生能力早已让伤口愈合,那药膏更多是镇痛和促进完美恢复、避免留下任何战斗痕迹,高强度发力带来的异样感微乎其微。 两人瞬间在圣宫门口缠斗在一起!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凯茜的身法诡谲刁钻,如同暗影中的毒蛇,专挑人体关节与旧伤处攻击,招式狠辣且充满宣泄的意味。 艾丽安娜的格斗术则大气磅礴,沉稳如山,每一击都带着纯粹的力量与绝对的精准,以守为攻,试图制服对方。 沉闷的□□撞击声与凌厉的破风声不绝于耳。 “坏东西!”凯茜咬牙切齿地低吼,攻击越发疯狂。 “冥顽不灵!”艾丽安娜冷声回应,眼神锐利如鹰。 与此同时,艾瑟尔宫之内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茉莉正抱着一只巨大的、柔软得像云朵的抱枕,蜷在软榻里,面前展开着一面巨大的、由柔和光线构成的全息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帝国新闻署精心筛选过的、关于各星域繁荣发展的报道。 画面美轮美奂,旁白沉稳有力。 她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浅褐色的眼睛望着屏幕,焦距却似乎散在远方。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让她猛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怀里的抱枕都滑落到了地上。 安全了… 我好像…安全了? 那…姨妈他们呢?大哥、二哥、姐姐…他们知不知道我安全了? 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担忧瞬间攫住了她,这些天被接连不断的奇遇、身份转换和虫族子嗣们汹涌的爱意冲击着,她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世界,忘了那些可能正在为她心急如焚的家人! “怎么办…”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脸色有些发白,“他们一定急死了…我…我得告诉他们我没事…” 可是…怎么告诉? 这里能联系到联邦吗? 拉维妮娅…她会允许吗? 她…她现在算是…虫族的“母亲”,还能…随便联系以前的人类家人吗? 他们…会接受她现在这个样子吗? 无数的问题和担忧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重新被焦虑填满。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发出了小小的、烦恼的呜咽声。 执政官办公室,在帝国冰冷而高效的执政中枢,一场关于茉莉的高度机密会议,正在拉维妮娅与奥克塔维亚之间进行。 巨大的光屏上,不再是帝国的星图和数据流,而是被破解和翻译后的、来自人类联邦网络的加密信息流。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林家发出的寻人启事、联邦军方对k-7星区失踪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星网论坛上关于虫族异动的猜测。 拉维妮娅冰蓝色的眼眸快速扫过每一条信息,数据流在其深处疯狂奔涌计算,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 “看来,我们的小母亲,在原本的世界里,过得并不十分如意。”奥克塔维亚·暮光慵懒地靠在舒适的椅子里,琥珀色的眼眸中却没了往日的笑意,而是带着一丝深沉的心疼与冷冽,她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饮品,语气听不出波澜,却一针见血。 光屏上切换出茉莉在联邦的档案记录,包括她平平无奇的成绩、几乎空白的社交记录、以及其监护家庭,那冷淡而疏离的关系证明。 “孤独、缺乏关注、边缘化…”拉维妮娅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陈述着分析结果,但办公室内的温度似乎莫名降低了几度,“她的精神海对‘爱’、‘认可’与‘归属感’的渴望反馈异常强烈。 这解释了为何她能如此迅速地与蜂侍产生初步共鸣,并对艾丽安娜的忠诚表现出明显的软化和接纳。” “哦,我亲爱的拉维妮娅,”奥克塔维亚轻轻啜饮了一口饮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用这么冰冷的词句分析我们宝贝过去的伤痕,可真让人伤心。那不是‘渴望反馈’,那是一个孩子本该得到却一直缺失的爱与温暖。” 她放下杯子,眼神锐利起来:“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是我们找到了她,而不是别的什么…更糟糕的存在。也应当感到愧疚,我们来得太晚了。” 拉维妮娅沉默了片刻,眼底的数据流速度稍缓,她没有反驳奥塔维亚的话,而是调出了另一组数据——茉莉近期生理指标与精神波动监测图。 “数据显示,”她切换回绝对理性的模式,“在与各分支首领,尤其是产生直接物理接触后,母亲的精神海活跃度、能量共鸣指数、以及生命体征稳定度均有显著提升。其体内潜在的、尚未觉醒的虫母本源力量,也呈现出更活跃的迹象。” 奥克塔维亚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慵懒地笑道:“看来,我们的亲近和触碰,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滋养和催化剂。 书本和课程能给她知识,但爱抚、拥抱、亲密无间的陪伴…这些才是唤醒她真正力量的钥匙。 她需要子嗣们的接触,需要被爱意包围,需要感受到毫无保留的接纳与渴望…这不仅是为了她的幸福,更是为了…她的觉醒。”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拉维妮娅:“所以,我亲爱的执政官,或许你那份完美无瑕的《适应性培养方案》里,应该增加一些…强制性的亲密互动课程?比如…每日至少接受三位不同分支成员的拥抱?或者…由您亲自进行定期的…‘近距离关怀评估’?” 拉维妮娅面无表情地回视她,眼底的数据流似乎微妙地紊乱了一瞬。 她没有回答这个提议,只是冷静地将“子嗣的物理接触对母亲觉醒进程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这一结论,加密归档,并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参考事项。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数据流无声闪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联络 艾瑟尔宫内弥漫着宁神香草的淡淡气息,茉莉正抱着一只蓬松的云绒抱枕,蜷在软榻里,试图消化奥克塔维亚今日讲述的关于“永恒序章”贤者们如何维系帝国日常运转的复杂知识。 光线柔和,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内厅的门无声滑开。 一个身姿挺拔、穿着银灰色执政官制服的身影走了进来,步伐稳定而无声,正是拉维妮娅·克洛瓦。 她冰蓝色的眼眸快速扫过室内,精准地落在茉莉身上,眼底的数据流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环境评估与情绪分析。 “母亲。”她走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下,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距离感的躬身礼,声音平稳冷静,“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 茉莉被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惊得清醒了些,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没…没有。拉维妮娅,有什么事吗?” 面对拉维妮娅,她总是不自觉地感到一丝紧张,仿佛面对一位极其严格的老师。 拉维妮娅微微颔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基于近期对您生理与精神指标的持续监测,以及奥克塔维亚贤者的初步评估,我们得出一个初步结论。” 她调出一面柔和的光屏,上面显示着一些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您的存在本身,以及…与子嗣们适当的、直接的物理接触与精神共鸣,对于稳定您的状态,以及…温和地促进您自身潜能的觉醒,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 她的用词极其专业且含蓄,仿佛在陈述一份科学报告。 “因此,”她继续道,光屏上出现了一份简洁的时间规划表,“我们为您初步拟定了一份每日的…‘互动日程建议’。旨在通过有序的、不同分支的轮流觐见与短暂陪伴,更好地安抚各分支子嗣们的精神,同时…也为您提供一个更稳定的觉醒环境。”她巧妙地将“对茉莉有益”表述为“安抚子嗣”和“提供稳定环境”。 日程表上清晰地列出了时间块,后面标注着分支名称:【圣殿骑士团】、【星穹勘探者】、【幽影之刃】…等等。 茉莉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那份日程。 她看到了艾丽安娜的名字、塞拉菲娜的名字、甚至还有奥克塔维亚的名字…但是,她反复看了两遍,确认了一个事实——上面没有拉维妮娅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代表执政官体系的“永恒序章”分支。 一股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勇气忽然涌了上来,她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睛带着一丝难得的、清澈的疑惑,望向拉维妮娅那毫无波动的完美面容,声音很轻,却带着坚持问道: “那…你呢?” 拉维妮娅似乎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看向茉莉,那深处奔流的数据似乎微妙地滞涩了零点几秒。 茉莉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绒毛,鼓起勇气把话说完:“拉维妮娅…你,我是说永恒序章的大家…不需要吗?不需要…接近我,安抚…精神吗?”她差点说成“你需要我吗”,话到嘴边赶紧换成了更符合拉维妮娅逻辑的说法。 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即,拉维妮娅完美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弧度,她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笑意,但那笑意消失得太快,仿佛只是数据流造成的视觉误差。 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沉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回答道:“谢谢您还记得我,妈妈,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自然是在第六天。” 就这么一句。 茉莉瞬间明白了!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拉维妮娅是故意的!她故意没把她自己排进去,就是…就是在等自己问!这个…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永远公事公办的执政官,居然…居然也会耍这种小心思! 这个认知让茉莉的脸颊“唰”地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透出粉色,她猛地低下头,把发烫的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只露出一双羞窘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眼睛。 她用极小极小、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模糊地嘟囔了一句:“…拉维妮娅…坏…” 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拉维妮娅站得笔直,面容依旧冰冷完美,毫无波澜,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她甚至微微偏了下头,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询问的平静语气,开口问道:“您刚才…说什么?妈妈?” 茉莉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闷在抱枕里:“没…没什么!” 拉维妮娅几不可查地颔首,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她动作流畅地收起光屏,再次行礼:“每日互动日程将于明日开始试行。若无其他事宜,属下告退。” 她转身,准备像往常一样,迈着稳定精确的步伐离开。 “等…等一下!”茉莉突然抬起头,叫住了她。 拉维妮娅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她:“母亲,请吩咐。” 茉莉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游移,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拉…拉维妮娅…我…我能…联系一下我的…家人吗?”她声音很小,带着忐忑,“就是…我父母家…他们…他们可能很担心我…”她担心这要求不符合规矩。 拉维妮娅似乎愣了一下,这在她身上是极其罕见的反应,她眼底的数据流快速奔涌了片刻。 随即,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微笑。 “当然可以,母亲。”她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您的意愿永远是第一位的。不过…”她微微停顿,观察着茉莉的反应,“…只是通讯联系吗?您是否考虑过,在合适的时机,与他们见上一面?亲眼确认他们的安好,或许更能让您安心。” “见…见面?!”茉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充满了惊喜与渴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担忧地小声说:“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他们过来…很远吧…” “并不麻烦。”拉维妮娅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您的意愿,即是我等存在之所向。确保您与家人的会面,是帝国应尽之谊。”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考量,继续说道:“事实上,再过一段时间,恰逢星际间一项传统盛会——‘星海黎明节’,届时各文明代表会进行友好交流。如果届时您的状态稳定,帝国很乐意借此机会,向联邦发出正式邀请,安排您与家人的会面。这将是一次合乎礼仪且自然的安排。” 看到茉莉眼中迸发出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光彩,拉维妮娅又补充道:“当然,在此之前,如果您希望先给他们报个平安,您随时可以使用为您特制的、加密等级最高的新型光脑与他们进行通讯。让他们提前得知您的安好与即将重逢的消息,或许能减少他们的焦虑。” 茉莉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点着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谢…谢谢你!拉维妮娅!真的…太好了!” 能够联系家人,甚至有可能见到他们!这个好消息像一道温暖的光,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积压多日的阴霾与焦虑。 拉维妮娅看着茉莉毫不掩饰的喜悦,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数据流的辉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她再次微微躬身:“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请您稍候,新型光脑与相关通讯权限将立刻为您准备好。” 说完,她保持着那份从容与优雅,转身离开了蕊宫。 门合上后,茉莉一下子扑倒在那堆柔软的靠垫里,把发烫的脸埋进去,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开心的呜咽,双腿还高兴地轻轻蹬了两下。 能够联系姨妈他们了!可能还能见到面! 拉维妮娅…虽然有时候有点“坏”,但是…好像…还挺好的? 拉维妮娅离开后不久,房间的门再次无声滑开。 一位蜂侍双手捧着一个极其轻薄、仿佛由液态金属与流光晶体融合而成的银白色腕带式设备,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母亲,”蜂侍的声音温柔而恭敬,“这是执政官阁下吩咐送来的‘星语者’光脑,它已与您的生物信息绑定,并设置了最高等级的加密通道,可以直接连通至您指定的联邦民用网络节点。” 茉莉有些紧张地接过那个被称为“星语者”的设备。它入手微凉而轻盈,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似乎有星尘般的微光在缓缓流转。 蜂侍轻柔地帮她将腕带扣在左手腕上,尺寸自动调节到最舒适的状态。 “您只需集中意念,想着联系对象,或轻声说出指令即可,‘星语者’会理解您的意图。”蜂侍微笑着解释,随后行礼退下,再次留下茉莉独自一人。 室内恢复了安静。 茉莉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散发着柔和科技感的设备,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手心甚至有些冒汗。 要联系吗? 现在联系? 姨妈他们…会不会在忙? 他们看到我…会说什么? 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退缩,她甚至下意识地想把它摘下来,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 但…想到姨妈,是的,她知道林夫人埃莉诺其实应该是自己姨妈,尽管对方一直都以妈妈的身份面对她,肩负起属于应该属于妹妹的责任,但从遥远蓝星穿越过来的她,早在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大部分事情了。 曾经埃莉诺为了身为联邦背叛者妹妹,袒护了原本应该死亡的她,而深爱着埃莉诺的姨父也包容的接受了她,把她当做小女儿养育。 她也知道埃莉诺对自己的爱,所以自己始终那么久,姨妈她肯定担心死了,一股复杂的、夹杂着愧疚、责任感和一丝疏离的思念,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像要赴死一样,终于颤抖着抬起手腕,将注意力集中在“星语者”上,用极小极小的、带着颤音的声音试探着说:“…联…联系…埃莉诺·林…我的…妈妈…” 话音刚落,“星语者”表面流光微转,一个极其柔和的女声轻轻响起:“指令已确认,正在为您建立加密超距通讯链接,连接至联邦标准网络…链接建立成功。正在呼叫指定联系人…” 茉莉猛地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腕带上投射出的、悬浮在空气中的一个小小的、稳定的蓝色光点,仿佛那是她的心跳指示器。 每一秒的等待都无比漫长。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对方可能不接、或者接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蓝色光点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绿色。 那个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连接已接通。” 下一秒,一道清晰无比、略微有些晃动、带着些许噪点的全息影像瞬间在茉莉面前展开。 影像中,正是埃莉诺·林她似乎正坐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和困惑,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联邦制式的老式通讯器。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清晰度极高的全息投影,明显愣住了。 “这…这是…?”姨妈困惑地看着通讯器,又看向投影,似乎没搞明白为什么通讯会变成这样。 当她看清投影中的人影时,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手中的通讯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茉…茉莉?!!”她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颤抖,“是你吗?!茉莉!天哪!你…你在哪里?!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吗?!”她猛地扑到投影前,似乎想触碰,却又穿过了虚影,急得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看到埃莉诺熟悉的脸庞,听到她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呼唤,茉莉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眼泪也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尽管知道这不是她的生母,但多年的养育和母女关系,还是让她情绪失控。 “妈…妈妈…!”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依旧沿用着那个称呼,“是我…是我…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姨妈激动得语无伦次,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凶,“你在哪里?安全吗?有没有受伤?那些…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茉莉抽噎着,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容让姨妈安心,却比哭还难看,“我很安全…真的…这里…这里的人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她笨拙地试图解释,“我…我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叫…叫‘永恒摇篮’…是西…西兰蒂亚帝国的首都…” “西兰蒂亚帝国?!”姨妈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显然听过一些关于西兰蒂亚帝国的可怕传闻,“你怎么会…!” “是真的!他们真的很好!”茉莉急急地解释,“他们…他们把我当成…很重要的客人…”她暂时不敢说出“母亲”的身份,怕吓到姨妈,“给我最好的照顾…你看!”她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手腕,让姨妈能看到她所处的、华丽而温暖的艾瑟尔宫环境的一角。 姨妈看着那明显超越联邦科技和审美的、如同梦幻仙境般的环境,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亚历山大等人也全都冲进了客厅,挤到投影前。 当他们看到活生生的、虽然哭着但明显没受苦的茉莉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茉莉!!” “你真的还活着!!” 七嘴八舌的、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问候瞬间淹没了通讯。 大哥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茉莉,确认你的安全状况!是否需要联邦救援?我们…” “不!不用!”茉莉赶紧摇头,“大哥,我真的很好!非常安全!比…比在家里还好…”她小声补充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暗示了什么,连忙低下头。 二哥烦躁地抓着他那头乱发,眼睛却死死盯着茉莉:“你这丫头!吓死我们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西兰蒂亚那帮人的‘重要客人’了?!” 姐姐则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她的玩偶:“呜呜…茉莉…你没事太好了…我好想你…” 看着家人熟悉的面孔,听着他们混杂着担忧、惊喜、责备和关切的嘈杂声音,茉莉一边哭一边笑,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巨石终于放下了。 这种混杂着眼泪的、吵闹的、或许并非完全真实却依旧温暖的“家庭”氛围,是她穿越后一直熟悉的味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反复说着,“我…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但是!”她想起拉维妮娅的话,眼睛亮了起来,“执政官说!过段时间有一个星际盛会!如果…如果我状态稳定…也许!也许可以邀请你们过来见面!” 这个消息再次让林家陷入了震惊和狂喜。 “见面?!我们可以去见你?!” “在西兰蒂亚帝国?!” “天哪!这是真的吗?!” 通讯的最后,是在茉莉反复保证自己绝对安全舒适、以及家人反复叮嘱她千万小心、等着见面的混乱而温馨的对话中结束的。 当全息影像最终消失后,茉莉瘫软在软榻里,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微凉的“星语者”。 他们还是很担心我的…虽然… 不过很快…就有可能再次见到他们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