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一声喇叭刺破两人间的屏障,"看起来你们相处得挺融洽的,隔老远就看见了你们都牵上手了。"
路照尔两条腿跨在电动车两边,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调侃面前的两人。
这位便是尤帧羽只见过两次,第二次还是在民政局领证的新婚妻子了吧。
像一个很有学识的学者,眉间的书卷气让人感觉她更像学识渊博的某位教授。
但尤帧羽说她只是一个在家里中医馆上班的中医,擅长的还是妇科疑难杂症。
路照尔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尤帧羽见她来了立刻起身,接过路照尔递过来专属于她的头盔,"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朋友,她叫路照尔,这是楚医生,我们刚领完证。"
无声的忽视了路照尔刚开始调侃。
毕竟她和楚诣的关系并不是可以被自己好友调侃的状态。
楚诣微微颔首,轻笑道,"路小姐,你好。"
和尤帧羽如出一辙亮眼的发色让人第一眼总是落在她的头发上,只是不同于尤帧羽深红色的张扬,路照尔的发色是银色的性感妖冶,颇有异域风情的深邃眉眼以及高挺的精致鼻梁,两人戴上同款小黄鸭头盔,上面两只小鸭子晃来晃去,莫名的喜感。
果然物以类聚,路照尔性格应该跟尤帧羽差不多,很有趣的灵魂。
待尤帧羽坐上来,路照尔又开口,"你好啊楚医生,如果不是还要回工作室处理点事,我们应该坐下来一起吃顿晚餐的,毕竟是如此特殊的时刻。"
话音刚落,路照尔感觉到腰间传来尖锐的刺痛,"嘶,....."
尤帧羽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无声的警告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路照尔回头瞪了尤帧羽一眼,"干嘛?"
毫无默契,心一点都不有灵犀。
楚诣款款温柔的目光落在刚刚以不能随便吃外面食物并且要立刻回家的尤帧羽身上,安静的几秒里,尤帧羽宛若一只妄想埋进沙坑里逃避现实的鸵鸟,紧紧搂住她路照尔的腰,整个人恨不得都躲进路照尔的发丝里。
那只干净的小臂就这么横在路照尔腰间,两具身体毫无顾忌的紧贴在一起。
而身为尤帧羽的新婚妻子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眼底再黯然的寒凉,面上依然是清风过春的笑意,"没关系,你们忙,刚好我今晚和朋友有约。"
路照尔拉长音调,"那看来只能下次再约了,我相信我们肯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不过是三言两语间便能感觉出楚诣谈吐得体,毫无疑问是另一种饱读诗书有修养的魅力的女性,和路照尔听尤帧羽描述和照片留下的第一印象没有太大偏差。
显然性格家世都是极好的,就算是腿有缺陷,也应该是许多男人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会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楚诣目送她们两人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的尤帧羽突然回头,"楚医生,谢谢。"
谢谢你的出现,一次又一次解我燃眉之急。
看来她收下了那三十万的好意。
距离太远已经不足以将回应传达进尤帧羽的耳朵里,于是楚诣在原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从后视镜里看到一直目送的楚诣,路照尔被风扬起的灰尘吹得眯了眯眼,半真半假的调侃,"如此温柔的楚医生,现在成了你名义上的老婆,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最后不会爱上她然后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之前看照片只觉得楚诣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眉眼间正经让人很难怀疑她是不是别有所图满腹心机在算计尤帧羽,但今天和她面对面交流了两句,路照尔真的觉得那张貌美的皮囊下,应该是一个有风度又包容的内里。
和尤帧羽是两个极端,但相处久了很难不对这么温柔的女人动心。
呼啸而过的风不至于让人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尤帧羽揪着路照尔的衣摆提高音量反驳,"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且我是直女,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说罢,尤帧羽还加了一句,"对楚诣只是感激,如果不顺利,我跟她很快就是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爱不爱的,我每天满脑子只有怎么活下去。"
现在的她没有心情谈情说爱,每天谨小慎微的活下去已经很艰难了。
"那可不一定。"
"我真的不会爱上她,我现在跟她相处起来就很别捏。"
尤帧羽甚至觉得楚诣要是稍微丑一点,没有那么温和的言行,不总给她一种坏人染指了高岭之花的感觉她们相处起来会更轻松一点。
路照尔目视前方,缓缓降低了车速,"我说的不一定是你不一定会和她阴阳两隔。"
她相信尤帧羽会一切顺利,所以才跟她谈以后和楚诣的发展,像八卦闺蜜感情生活那样八卦她和楚诣。
和楚诣一样毫无缘由的笃定,尤帧羽表情微变,"明明我自己的身体只有我自己清楚,但为什么你和楚诣一样这么自信我会顺利等到手术的那天,你们也很清楚手术不过是第一步,后续治疗排异会出现很多无法预知的意外,而我....或许没有那么多好运。"
连去寺庙烧香拜佛都不曾有过,她还能祈祷谁的庇佑?
"她我不知道,可能是站在医生的角度用数据说话吧,而我...."
"而我是因为没想过生命中没有你。"
和一辆大货车擦肩而过,不知是被庞然大物掀起的风浪吓到还是因为路照尔的话,尤帧羽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任由路照尔的发丝在自己脸上拂动,而她在朦胧中只能隐约看到路照尔的一点侧颜。
在创业期间捉襟见肘的时候她借遍了所有朋友亲人之后给她交住院费时,尤帧羽就确定,路照尔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她的亲人,和她父母一样期望她活下去。
收紧掌心里那张银行卡,尤帧羽低下头,几乎埋进了路照尔后背里,"谢谢。"
谢谢路照尔,也谢谢楚诣,为了她活下去竭尽全力。
路照尔一笑置之,"我倒是第一次听见你跟我说谢谢啊。"
嗯...感觉听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听。
"我只是很感动。"
"那你先别感动,我今天穿的新衣服,还挺贵呢,你给我弄皱了我舍不得。"
"........"
不知道路照尔从哪里淘来的,十分有个性的一件红白相间针织衫,吊牌还挂在衣领上。
尤帧羽把它扯出来,零售价29,还两件。
路照尔此时煞有介事地说,"好歹你今天结婚,我特意穿的隆重一点。"
把吊牌扯下来,尤帧羽递到她面前,"这就是你所谓的隆重?"
不知道以为是什么潮牌的个性设计,实际上肯定是去她妈店里零元购的过季衣服。
见尤帧羽毫不留情揭穿了自己,路照尔耸耸肩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切,钱要花在刀刃上你懂不懂。话说你们有谈婚礼或者彩礼之类的话题吗?你给彩礼还是她给啊?"
"你神经吧?"
"你看你又急了,刚还那么温情,这才几秒就露了狐狸尾巴啊,凶巴巴的。"
看来是楚医生给的,毕竟以尤帧羽的经济条件来看,别说彩礼了,戒指都买不起。
不过....估计她们本来也没打算买戒指,跟大街上随便拉来凑对的没什么两样。
"路照尔你能不能好好开车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前面人行道减速啊。"
"能不能对我的车技有点信任?"
"车!车!"
......
尤帧羽的肾移植手术日期定下来了,在和楚诣领证后的漫长等待里,一切变得异常的顺利,不管是她和楚诣术前组织配型和交叉配型的全面评估,还是她的身体状况,在有了手术指征后她和楚诣一前一后的推进了手术室,随后便是没有任何知觉的全麻....
楚诣的手术很顺利,等她全麻醒过来后尤帧羽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她怎么样了?"
"你就不能先问问你自己的情况?"
迟早见她睁眼望着天花板缓了几秒,随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尤帧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麻药效果渐渐过去,楚诣实话实说,"除了有点肾疼之外没什么感觉。"
"你那边没肾了,疼的是刀口。"
"........"
冷笑话一般,但一点都不好笑,但现在身边只有迟早一个人,楚诣伸手想拿自己放在一边床头柜上的手机,"我问问江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迟早一把把她的手按回去,操碎了心,"好了我的大小姐,她手术还没结束,但进去好几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还有,你的江阿姨刚才过来看了你一眼,看你没醒她又回手术室门口等着去了。"
不怕手术时间长,这样说明手术过程中没有发生意外。
至少按这个趋势发展,尤帧羽手术这关应该能挺过去。
四目相对,迟早未卜先知似的,"医生说你现在不能下床啊,动都不能动,不然刀口崩开了。"
楚诣被迫躺回床里,"知道了。"
如今可控的因素不在她手里,除了托关系为尤帧羽找来这个手术方面更权威的医生之外,她只能和尤帧羽的父母一起等。
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的楚诣闭上眼,随后想起来什么,"爸妈呢?"
这个手术说小也不小,所以即使楚诣再三要求只需要迟早一个人陪同就可以,但在手术这天父母还是都提前到场,全程陪伴目送她进的手术室,她还没醒,估计不会提前离开。
迟早给她掖好被子,没好气地说,"估计都在外面呢,她们才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本来腿都不利索,现在肾还少了一个,自己养大的女儿,看着都揪心。
知道父母这是心疼自己,楚诣浅浅呼吸着,发丝垂落遮住脸颊的肌肤,有种无言的破碎感。
如果能用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她又怎么会选择这种一意孤行的方式。
看楚诣愧疚到一言不发,迟早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了....."
和楚诣太熟了,熟到亲姐妹的相处模式,让她在楚诣面前展现体贴温柔的一面就很别扭。
最后只能硬梆梆的补充一句,"刚尤帧羽她妈过来的时候和爸妈她们碰到了,我看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估计以后还是能坐在一桌吃饭的。"
楚诣父母皆是有学识教养的医者,和楚诣如出一辙的温润体面,就算心里再不情愿,看到江教云这个板上钉钉的亲家也不会不留情面让彼此难堪,而江教云对楚诣这个女儿的救命恩人抱有感激和心疼的,面对她父母自然对礼让三分。
再不满意自己女儿的决定,面上也不会让她为难。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听到她们和江教云相处得不错,楚诣心里一块石头也是落下了,"她们聊了些什么?"
"就随便聊了两句,都是一些感谢你的话,热烈盈眶的一个劲儿弯腰鞠躬,总之你以后就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了,到她们家都要先动筷的地位。"
"哦。"
"这么平静?"迟早双手抱臂,"也对,你想当的从来就不是救命恩人,是她们女儿的女朋友。"
现在也算是上位成功,一步到位成了人家老婆。
楚诣看了她一眼,挺郑重的语气,"医生有没有嘱咐过你,全麻手术后的病人需要静养多休息。"
"你不想搭理我就直说。"
那么委婉,把嫌她烦说得那么好听。
"我不想搭理你。"
"........"
一针见血,楚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