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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一寸星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蛮倒也不认生,碧绿的猫眼瞥了林砚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个两脚兽身上没有威胁,它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任由林砚把它圈在怀里。


    林砚瞬间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


    他抱着猫,一屁股坐回椅子,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脸埋进阿蛮颈间那圈又厚又软的绒毛里,深深吸了一口。


    像阳光晒过蓬松棉花糖的味道,还带着点御用熏香的余韵。


    “呼噜噜……”阿蛮似乎被蹭舒服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林砚抱着猫,左贴贴,右蹭蹭,下巴搁在阿蛮毛茸茸的头顶,感受着那温暖的小身体和规律的呼噜声,只觉得连日的疲惫都被这毛茸茸的治愈神器吸走了。


    他轻轻捏了捏阿蛮粉嫩的肉垫,换来猫儿不满地一爪子拍开。


    怀里揣着御猫牌暖手宝,林砚觉得,萧彻这上司是真不错。


    林砚在快乐地撸猫,祠部司的其他人可就没有这待遇了。


    金吾卫的审讯室,活脱脱像是从冰窖里直接抠出来的。


    四壁光秃秃,连个透气的缝儿都吝啬,只点着两盏惨白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跃,勉强撕开一点浓稠的黑暗,映得墙上人影扭曲拉长,如同鬼魅跳舞,空气里浮着一股铁锈混着陈年灰尘的呛人味儿,吸一口,能凉到肺管子。


    武海闵被反剪双手捆在硬木椅子上,椅子腿死死钉进地里。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浅绯官袍被冷汗浸透,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那张平日里在林砚面前高高在上的脸,此刻蜡黄得像糊了一层劣质黄裱纸,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出密集的“咯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面前站着个人。


    一身毫无纹饰的玄黑劲装,身形不算特别高大,却像一块吸光了所有光线的沉铁。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平凡得如同泥塑木雕,只有一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油灯微弱的光,冰冷、沉寂,一丝活气儿都欠奉。


    他手里没拿鞭子,没拿烙铁,甚至没带刀,就那么随意地站着,目光平平地落在武海闵脸上。


    无形的压力比任何刑具都可怕。


    这是金吾卫特地从金影卫那边借来的金七。


    “武大人。”金七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铁板,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祠部司员外郎林砚的前任,姓甚名谁,因何去职?”


    武海闵猛地一哆嗦,眼神疯狂乱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就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金七没催,也没动,那双冰冷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爬过,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长。


    “周文焕!”武海闵终于崩溃了,尖利的声音带着破音,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涌出来,“前任员外郎周文焕,他……他累病的!对!累病的!礼部祠部司公务繁重,他身子骨弱,熬不住了,自己……自己请辞回乡养病去了!”


    “哦?”金七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调的音节,眼神都没动一下,“那从周文焕到林砚中间空缺的时日里,那些印鉴模糊的度牒,如何过了祠部司的关?”


    “我盖的!我盖的章!”武海闵几乎是嚎叫出来,身体在束缚下剧烈扭动。


    金七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微微侧了下头,像是在倾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隐约传来压抑的、变了调的痛哼和锁链拖动的声音,虽模糊,却足以让武海闵脑补出十八层地狱的惨状。


    “李郎中。”金七慢悠悠地换了目标,像是在闲聊,“听说在公廨里支锅涮羊肉?”


    武海闵抖得更厉害了,像一片寒风里的枯叶:“涮了!真涮了!就上月!他自己弄了个小铜锅,羊油味儿大的……大的……”


    他拼命吸着气,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膻气:“隔壁刑部当值的仵作老刘都寻过来了!扒着门缝问是不是新送来的尸体没保管好,味儿都飘他们那儿了!真的!千真万确!”


    他竹筒倒豆子,连李郎中偷偷往铜锅里加了半壶御赐的贡酒提鲜,结果差点把公廨点着这种细节都抖落得一干二净。


    金吾卫都很沉默。


    也不知道金七是用了什么药,武海闵都不用上刑,随便吓吓就全部吐出来了。


    金七似乎对羊肉锅兴趣不大,视线重新落回武海闵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武大人身为郎中,想必公务更为繁冗?林员外郎……似颇得大人器重?”


    “器重个屁!”武海闵被这“器重”二字彻底戳破了最后一点伪装,恐惧混合着积压已久的怨毒瞬间爆发,声音嘶哑地咆哮,“他就是头拉磨的驴!还有那周文焕!也是驴!蠢驴!好使唤的驴!什么狗屁祥瑞考、祭天流程、赐宴预算、僧道度牒复核……全是他们的活儿!功劳当然全是老子的!放他娘的狗屁!老子爹是吏部尚书!他们敢不干?干不死他们!累死周文焕那是他自己命短!林砚那小崽子命硬,还没累趴下……呃!”


    武海闵猛地顿住,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恶毒吓住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整个人瘫软下去,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喉咙里绝望的呜咽,汗水混着泪水,在他下巴尖儿汇聚成浑浊的一滴,“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怎么会……怎么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的?


    武海闵越想越害怕。


    金七静默地看着他彻底崩溃的姿态,如同看一块朽烂的木头。


    片刻后,他转身,无声地拉开厚重的铁门,走了出去,将那摊烂泥般的武海闵和满室污浊的空气重新锁进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太仪殿暖阁。


    沉水香清冷的气息袅袅浮动,勉强压住了那份刚从金吾卫递上来,还带着地牢阴冷铁锈味的厚厚证词所带来的污浊感。


    萧彻靠在宽大的御座里,明黄的软垫衬得他玄色常服上的暗金龙纹愈发深沉。


    他指尖捻着证词边缘,一页页翻过,速度不快,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同在批阅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奏折。


    直到翻到某一页。


    他的指尖顿住。


    【……武海闵为掩人耳目,常于休沐日邀其妾室柳氏至公廨,以研习公文为名,实则在空置值房内……其自诩风雅,称此举为“月光奏折玩法”,并曾向人夸口,已研得一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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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式……】


    萧彻的眉梢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一下,那弧度轻得几乎看不见,捏着纸张边缘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光滑的纸面被压出一道细微的折痕。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侍立一旁的李德福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萧彻的目光在那几行荒唐透顶的字迹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翻过这一页,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点,继续往下看。


    证词很长,详细记录了武海闵这些年倚仗其父吏部尚书的权势,在祠部司只手遮天,贪墨祭祀拨款,收受地方寺庙道观巨额贿赂,违规发放度牒,纵容亲属侵占祠产,以及长期将核心公务甩给下属、侵吞功劳、导致前任员外郎周文焕积劳成疾郁郁而终,并持续压榨林砚的种种劣迹。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终于,萧彻合上了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证词。


    他抬手,随意地将它往御案边缘一推,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蔑,仿佛推开的不是一份重臣之子的罪证,而是一块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武海闵.”萧彻开口,听不出喜怒,“扔进刑部大牢,择日由三司会审定罪。”


    李德福立刻躬身:“是。”


    “着禁军.”萧彻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膳添道小菜,“围了武府,府内一应人等,无旨不得出入,所有账册、文书、往来信件,封存待查。”


    “遵旨。”李德福心头一凛,腰弯得更深。


    围府!这是要动真格,连根拔起了!武尚书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


    暖阁再次陷入沉寂。


    殿角的鎏金珐琅自鸣钟发出几声轻缓的“叮咚”,报着酉时初刻的时辰。


    李德福觑着陛下的脸色,见他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冰寒似乎散了些,才小心翼翼地趋前一步,声音放得又轻又软:“陛下,酉时了,龙体要紧,该进晚膳了,御膳房今日备了清蒸江上刚贡来的鲥鱼,火候最是讲究,凉了怕失了鲜味。”


    萧彻没立刻回应,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片被宫灯染上暖橘色的天空,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李德福屏息静候。


    片刻,萧彻的唇角忽然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那笑意来得突兀,瞬间冲散了帝王眉宇间最后一丝沉凝。


    “李德福。”他转回头,声音里竟含了一丝轻快。


    “老奴在。”


    “去.”萧彻的手指随意一点,“把林砚,给朕叫来,陪朕用晚膳。”


    李德福一愣,以为自己听岔了。


    叫一个六品小官来陪陛下用晚膳?


    这……这不合规矩啊!


    他张了张嘴,那句“陛下,这恐怕……”还没出口。


    萧彻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就说朕体恤他近日协理祠部司事务,夙夜辛劳,赐他一同用膳。”


    说着,萧彻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半分:“让他快些,朕……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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