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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阮糖的过往

作者:鹿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阮砚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他放下笔,站起身。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身形显得越发清瘦单薄。


    “二哥。”


    阮糖低声唤了一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通透的目光。


    阮砚松走到她面前,他没有像阮砚舟那样情绪外露,只是伸出手,非常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指尖微凉。


    “没事就好。”


    他轻声说,语气听起来甚至算得上平静。


    但阮糖却感觉到,他指尖那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阮砚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撒谎骗他,而是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酒,这次没加冰,直接将其中一杯塞给阮砚松。


    阮砚松没说什么,接过来,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三人谁都没再说话,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阮砚松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看阮糖,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上,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阮糖耳中:


    “所以,我们糖糖……”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不仅会做生意,还会……拆炸弹,是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甚至带着一点近乎荒诞的调侃意味,但阮糖听出了那底下压抑着的惊涛骇浪。


    阮糖握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大哥应该全部和二哥说了。


    她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


    阮砚松缓缓抬起头,看向她,那双总是蕴含着诗情画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雾后面是深不见底的痛色。


    “什么时候学的?”


    他问,声音依旧很轻,“在哪里学的?吃了多少苦?”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阮糖心上,也刺在对面两个男人心上。


    阮糖闭上眼,又睁开。


    那些她试图永远掩埋的过去,今晚注定要彻底摊开在至亲面前。


    “很小的时候……”她声音沙哑,“在一个……不需要哭声的地方。”


    她省略了血腥的细节,但那种冰冷的绝望感,却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们只教有用的东西。怎么杀人,怎么破坏,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拆弹……算是里面比较技术性的活了,至少需要动脑子,不是纯粹靠杀人本能。”


    “杀人本能”四个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阮砚舟和阮砚松的心脏。


    阮砚舟猛地闭上眼,下颌线绷得像铁。


    阮砚松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阮砚松才极其缓慢地放下酒杯。


    他走到阮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清雅的墨香和淡淡的松节油气味,异常的温暖和坚定。


    阮糖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并不喜欢身体接触。


    在那些黑暗的岁月里,所有的肢体接触都意味着攻击、惩罚或者驯服。


    “对不起,糖糖……”


    阮砚松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


    “如果我们能再找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个总是风轻云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巨大的心痛和愧疚而难以自持。


    阮砚舟也走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按在阮糖的头顶,揉了揉。


    阮糖被两个哥哥包围着,他们温暖的体温和毫不掩饰的心疼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层层包裹。


    一直强撑着的、坚硬的外壳,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


    她鼻尖一酸,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阮砚松肩头的布料。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阮砚松感受到了肩头的湿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阮砚舟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头顶。


    没有人说话,无声的安慰和沉重的悲伤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许久,阮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阮砚松怀里退出来,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


    阮砚松拿出随身的手帕,递给她。


    那是很柔软的棉质手帕,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


    阮糖接过来,擦了擦脸。


    阮砚舟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磐石般的决心,


    “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但从今以后,阮家就是你的后盾。


    那些旧账,我们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他看向阮砚松,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某种默契。


    “至于现在,”


    阮砚舟继续道,目光重新落在阮糖身上,


    “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或者什么都不做。


    天塌下来,有哥哥们顶着。”


    阮砚松也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而坚定,


    “糖糖,我们是你的家人。”


    家人。


    阮糖看着眼前为她筑起坚固壁垒的哥哥们,心里某个冰冷了多年的角落,终于一点点地,被熨帖得温暖起来。


    她知道,前路或许依旧不会平坦,那些过去的阴影或许还会不时浮现。


    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阮砚松的手帕带着清冽的松木香,阮糖仔细叠好,攥在手心,那点湿润的暖意仿佛能透进皮肤里。


    阮砚舟拿起茶几上的平板,指尖快速滑动,调出一份商业报告和加密通讯记录。


    “宫廷的拍卖会,明面上的主办方是欧洲一个古老家族,但背后有几笔异常的资金流动,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离岸的空白公司。”


    他声音沉稳,将平板转向阮糖。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和一个模糊的徽标——一条静谧却深不见底的暗色河流。


    “我们追踪这个‘暗河’代号很久了。


    他们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杀手组织,更像一个盘根错节、隐藏在合法商业外衣下的国际情报和资源掮客网络。


    手段高超,极其谨慎,很少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阮糖身上,带着探究,但更多的是凝重,


    “他们近期的活动频率和资金流向有些异常,似乎在境内寻找什么。


    糖糖,你当年……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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