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出现,代表着死亡与消失,这一点对于作为隐秘角落处的掌柜而言,心知肚明。
“不用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结束清理后遇到了点情况,身后好像跟了尾巴,一直甩不开。对面很狡猾,我试探了几次都引不出来。所以,需要你这边的帮助。”
闻言,掌柜这才如释重负:“吓死我了,原来如此,这个好说。还不知是要离开,还是别的什么。”
使了个眼色示意孔家堡的高层区域,步哲压低声音回道:“复命。”
一处小吃摊上,身披甲胄的喻霜格外显眼,面对路过之人的议论纷纷,她全当不知。毕竟这几年来,早已习惯。
片刻后,她忽然察觉到什么,正欲起身,却被澹台箐按住了手。
“莫动,再等一会儿。”
“刚才伞店门口送货的马车,卸货进店的搬运之人,和出来的不是一个。”
“我知道,出来的是你学弟。”
“那为何不让我跟上?”
对此,澹台箐白了对方一眼。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且不说你现在这一身过于显眼,就前后脚跟上,岂不是等同告诉别人我们一眼识破了端倪?接着等,差不多他成功以假身份混入后,我们再去伞店问问,装作追缉的假象,以便掩护他的假身份。”
“对对对,这样更合适。哎,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时间太短了,所以脑子还有点浑。”
又刻意等了片刻,喻霜和澹台箐这才结账起身,来到了伞店。
“掌柜,打听一个人。”
“两位客官是否走错了地方?我这里是卖油纸伞的,不是什么客栈或者酒肆,要打听人,另请别处。”
“哦?可是我们隐约看着他走进来的,可是却不见出去。难道,他不是你这边的吗?”
……
“到了。接下来的路,请自便。”
马车停下,变装后的步哲随即下车,再将用油布包好的断剑带上。
一旁屋子半开的门后,露出半个脑袋,一言不发。
步哲会意,侧身快速进屋。
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房门合上。那开关门之人依旧不说话,默默带路来到里屋,再将衣柜打开。
却见衣柜后竟是一条暗道,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处。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步哲也一言不发,进入衣柜,弯着腰走上数十步,发现有向上的梯子。顺着上爬,尽头似乎是某处阁楼,弯着腰接着走,又到了一处向下的梯子前。
反复数次后,他最终从一处枯井钻出,只见是一座大院中,周围高耸的楼宇挡住了阳光,致使此处格外阴森。
院子的一角,有一名壮汉在劈柴,大冬天却赤膊着,身上不断有汗水蒸成的苍白雾气腾起。在他身旁,已经劈好的柴火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对于步哲的到来,他不过只是瞥上一眼,盯了几秒后就继续手中的活,同样一言不发。
“连个任务提示都没有吗?”
步哲心中暗叹一声,既然有人在此,他也不好四下探路寻找,面对周围建筑的合计五扇门,必须挑出一个进入。
如果选错,身份恐怕将当场暴露。
“瞳芸,有啥发现没?”
“从你左边开始数,第二扇门后的气息很杂乱,第三扇门后有一个人在守着。别的,没啥发现。而且,从来到这个院子开始,就感觉这边的灵力波动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我们身处一座大阵之中。”
“嗯,明白了。”
心中已有大致猜想,步哲走向了第三扇门。拉开之时,却发现里面上了链锁,守在门后的人看着他,伸出了手。
将标志着清道夫身份的半块令牌递出,那人翻看几下,点了点头,开门放行。
对方并不带路,好在也没有岔路,顺着盘旋楼梯一路往上,来到出口,再穿过露天的连廊进一厅堂。
在这里,一个胖子坐在桌前,捧着半条羊腿在啃着,吃得满嘴是油。而在他右边,一个瘦高个垂手候着,气息不弱,显然并非佣人,而是护卫。
“事办妥了?”
“遇到点小意外,但还是办妥了。”
“人呢?”
“都死了,查不出痕迹。”
“很好。”
胖子点头一笑,又用力撕咬下一大块羊肉,满足地咀嚼着。同时,口齿不清再道:“带他过去吧。”
“是。”
一个阴冷声音响起,步哲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那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形如鬼魅,开口之时,直接出现在胖子左侧。
由女子带领,再穿过一条连廊,步哲扭头一看,发现当前已在整个孔家堡的高层位置,差不多能俯瞰其内部全貌。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再到一厅堂,更为宽敞明亮,装潢也华丽数分。
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正在翻看着什么。
而在他身侧,候着的青年男子眼见两人到来,挥手示意女子退下,同时走到步哲跟前,伸手一递。
步哲二次捧上半块令牌,任由对方拿去,
只见那人捧着令牌,走到背对两人的老者跟前,递出之前,竟又持出另一半块。对准一合,完整令牌摆上了桌。
好像……不太妙!
步哲隐约意识到什么,手不自觉摸向了腰带软剑的剑柄。
停下手中的动作,老者看了眼令牌,长长一叹。
“令牌回来了,他却没来,换了你来。就是说,你杀了他,还顶替了他?”
“是的。”
并不能确定身份是否暴露,步哲硬着头皮回答。
可下一句话,他就知道了答案。
“伏魔司,就非要管这事吗?”
铮!铮——
同一刻,软剑出鞘,老者身旁的青年男子袖中滑出一柄短剑。
不仅是他,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侍女出现在了门口,倒持双刀也摆好了作战姿势。
谁知,老者却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动手。
“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人老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儿孙满堂。然而,老天夺走了我的两次机会。不都说,善恶有报吗?可为何,我做了那么多善事,却还是遭报应了?”
忽然,步哲心中一动:“莫非前辈就是……平西侯?”
“哼,都查到了这里,还装什么?你也好,后面跟着的人也罢,一个都别想走出孔家堡!”
青年男子冷声一哼,再给门口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
然而,老者并不同意。
“莫容,阿颜,不得无礼。”
“是。”
“遵命。”
闻言,一男一女急忙行礼,放下了手中兵器。
之后,老者缓缓起身,并且打开一只抽屉,从中取出几张银票。
“这里是两千两白银,够上下打点吗?不够的话,我再加一千两。不要再往下查,就当那些女子全部喂鱼,死了,如何?”
瞥了眼银票,步哲无动于衷。
“侯爷刚才说,希望儿孙满堂。可是,你做的不也夺走了别人儿孙满堂的幸福吗?这笔账,三千两就想打发?”
“小子,你一年俸禄才多少?还想漫天要价?”
青年男子怒声一斥,若非平西侯刚才有令,只怕已经出手。
步哲毫无惧色,言辞铿锵有力。
“怎么判,怎么罚,交由帝国律法去裁决,你我无权决断。而现在要做的是叫主犯从犯全部伏法,是自你们己束手就擒,还是需要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