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常，从猎魔开始修武成圣》 第一章 出意外的毕业季 猎魔学院，第五十五届毕业季。 学院内一片欢声笑语，学员们三五成群分散在各个角落，畅谈着对于未来的展望。 此时此刻，独自走在小路上的步哲显得格格不入，面无笑意。特别是当他瞥见那些说到兴头上抬手比划，露出手背处刺青的同届学员时，眼中还不自觉闪过一丝羡慕。 “这一次，应该能成吧？” 双手不由紧握，快步穿行后，他走入至一处没有窗户的建筑中。 室内共有三十只石台，皆陈列着形态各异的兵器。灯火映照下，彼此泛起的寒光交错重叠，整个房间都多出几分莫名冰冷。 “步哲，来得挺早啊。” 坐镇此处的导师看见第一位抵达之人，笑着打招呼。 “楚导好。我这不是想赶在别人挑走两三件前，多试一试吗？没准，今年这最后一批魔净兵刃中就有合适我的。” 步哲抱拳回了一礼。 魔净兵刃，号称是以神族尚在之时授予的高等术法，所锻造而成。虽不及灵器那般威力巨大，但也胜过常规兵器许多。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每一件魔净兵刃中直接具备一样武技，持有者无需习练，注入灵力就能发动。 不过眼下的挑选流程，并非是由学员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更确切说，是为现有的魔净兵刃选出能够适配自己的主人。 “嗯，加油吧。” “我会尽力而为的。” 步哲笑着点头，开始走向了第一件兵器陈列处，伸手紧紧一握，指间骤现几缕灵力流转。 可很快他咧了咧嘴，摇头一叹。 “不行。” “没事，还有机会，一个个试过去。” 每逢学院毕业季，帝国伏魔司将发放多件魔净兵刃，供毕业成绩前一百的学员先选。挑剩下的并上往年备品，再随机抽取其余学员加上第一轮落选者进行后一轮尝试。 楚导在学院中任教多年，像眼前这般毕业成绩优异者，却找不到自己能适配的类似情况，他见过不少。 “可恶。” 第十八件魔净兵刃也毫无动静，步哲的心态多少发生了变化。 特别是在这期间，陆续还有其余被抽中的幸运儿到来，已有两人挑得合适兵器，欣喜若狂。 第二十九件……失败。 望着剩下的最后一件，步哲犹豫了，探出的手都在微颤。 “喂，若是你不试，要不让我先来？” 旁边，另一学员试探性发问。 “当然试。” 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步哲握住了最后的魔净兵刃。 很快，他不甘地松手。 还是不行！ 仰首长长一叹，正欲离去时，竟然听见身旁响起一声欢呼。 “成了！我成功了！” 猛然回首，步哲看见排在自己后面那人高举着那支长枪，满脸狂喜。而在其手背处，一枚色泽奇异的刺青浮现，正是标志着彼此的契合。 诛心啊！ 脸庞微微抽搐几下，他强装镇定笑道：“恭喜。” “嗯嗯！你也别忧愁，今后若是有机会，一起组队去猎魔吧！” 留下这句客套话，学员扬长而去。 对于依旧落选的步哲，楚导再次安慰：“没事的。步哲你可是学院本届综合成绩的第五名，短打兵刃、陷阱追踪、骑术以及急救都是优秀。纵使没有合适的魔净兵刃，今后一样可以闯出不小名头。” “多谢楚导。这三年来，承蒙照顾和教诲了。” 出去时，步哲还是忍不住一拳重捶在墙上。 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怎么会是这待遇？ 按照套路，此时不是应该存在一样压箱底的破铜烂铁，谁都看不上，却意外被他唤醒，然后发现实则是绝世神兵吗？ 越想越气的同时，他已走到室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阳光，忽然发现整个学院的动静似乎不太对劲。 不再有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呼喊与嘈杂。 四下扫视一圈，放眼所见的是奔逃中的学员，后方黑影攒动，还伴随怒吼之声。 定睛再看，却见远处马车上的兽笼全部处于打开状态，十数只妖兽重获自由，来势汹汹。 “该不会是哪位学院高层想着加戏，然后放出些妖兽来提醒这一届的毕业生，不要过于松弛吧？” 紧接着，步哲就望见一名被妖兽扑倒的学员，脑袋彻底与身体松弛开。 刺眼的猩红色，溅染大地。 并且，类似的杀戮还在继续。学员惨叫与发狂兽吼，夹杂着叫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之音，回荡在学院中。 “不对，真出意外了！” 猎魔学院，正如其名，专业传授斩妖除魔技巧所在。乃帝国伏魔司为打击妖魔作乱，培养储备力量之所。从中顺利毕业者，将成为编外的猎魔人，根据悬赏去猎杀作乱犯案的妖魔。 可是眼前这算什么，竟有妖兽直接在猎魔学院里肆意虐杀？ 这就好比洪水淹了防汛中心，猪突乱拱屠宰场，突出一个倒反天罡。 而学院平日里为了有效禁止私斗，直接选择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任何学员都不被允许携带兵器入院。致使身为毕业生的学员纵使实战与理论经验都不差，可此刻手无寸铁，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就算面对妖兽想一个滑铲搏一把，前提也至少是手中要有兵器。 很快，学员死伤惨重，血流成河。 断臂残肢遍地，妖兽满嘴血红大快朵颐，仿若一片人间炼狱景象。 其中三只妖兽忽然嗅得味道，扭头凶目一瞧，落在了步哲所在的位置。 好在，这边他并非孤身一人。 “在教官与守卫赶来前，这里只有我们有战力。你，快回屋子里避难去！” 并非所有人都只想着奔逃，先前终于完成适配的三名学员一副跃跃欲试模样。他们可是例外，握着刚到手的魔净兵刃，底气十足。 望着那些或许是成绩优秀，还先自己一步完成的同学此刻却被妖兽残杀，他们甚至有点想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就叫他人知道，排名靠后的毕业生也可以逆袭。 就在今日，此刻！ 嘭！乒—— 奈何下一瞬间，步哲就看到了一名自信满满的学员被妖兽撞飞，人与刀都落在自己身前。 紧随其后，一对橙红的凶目瞄上了他。 十步之内。 平时遇到这种意外，他或许不假思索就把那位并不熟悉的学员护在身前，紧接着逐步后撤。 但此刻，心中憋屈的种种叫其忍无可忍，伸脚一勾将落地的魔净长刀挑起，探手稳稳抓住。 不自觉间，他五指泛起缕缕灵力注入刀柄。 不对，这不是尝试去适配兵器，自己催动灵力做啥？ 习惯性动作下，步哲心中急忙喝止。可也就在这一刻，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席卷全身，出现异变的视线中，周遭一切恍若静止。 【领悟先天技，强敕】 【强敕：可发动已经与他人完成适配的魔净兵刃】 第二章 虽迟但到，觉醒时刻 这是？ 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讯息后，步哲大惊，随即狂喜。 “终于，可总算来了！” 四年了！ 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四年多，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充话费送的那种。被掌握穿越的“女神”随手挑中一扔，系统、功法、神器通通没给，他就稀里糊涂来到了这边。 终于，自己身为穿越者标配的特殊能力在四年后的今天，到账了。 “喂，别去！” 倒地的学员哪里知道这些，下意识示警，奈何伤势略重，起身一半再次摔倒。 前方的妖兽很是狡猾，抓准了这个步哲因分神瞧去的瞬间，腾身再是一冲。 铛—— 迎面一击，重爪拍中刀锋，人影颤栗而退。 但他仍旧拦在受伤的学员面前，不肯离去。 一旁，另外两名手持魔净兵刃的学员也分别对上一只妖兽，陷入苦战，难以支援。 不幸中的万幸是，身后屋内有听闻见动静赶来的其余学员，正看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幕目瞪口呆。 “喂，那边的同学，别愣着。我挡住，你们救人啊！” 被一声喝醒，后知后觉的学员匆忙上前拖走了受伤的同学。 “你也别逞强，退回来吧！” 正前方，步哲不理不顾，继续平举长刀，指间灵力泛动淡淡幽光。 金手指充值到账，他哪里还有退缩的道理？ 面对气息大变的持刀之人，妖兽隐约意识到了危险。但已然见血，凶性大发，哪里顾得那么多？ 吼—— 咆哮声中，妖兽二次扑出。 同一刹，步哲横起长刀，将双臂中的全部灵力注入，尽情感受那名为魔净的处刑之力。 “这一刀，四年多的怒火，你接得住吗？” 嗤！ 刀吼，一重寒影贯穿妖兽。紧随其后刀锋横切，在对手躯体侧面划出一条长长血痕。 咚—— 遭重创倒地，躺在血泊中的妖兽只剩下呻吟的最后力气，不甘的双眼中映出提刀而至的人影。对方那略带残忍的笑容，比妖魔还要可怕。 嗤。 挥刀再斩，步哲将妖兽枭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仿若将这段时间来憋着的闷气一扫而空。 【斩杀！妖魔残魂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1，已满足】 同一刻，他只觉眼前再是白光一闪，随后脑海中又多出了什么。 等等，这又是什么？ 步哲略作惊愕之后，随即二次欣喜。 本以为只是突然觉醒了一个看着挺强，实则使用条件苛刻的能力。想不到，原来更大的在这里。 “靠斩妖除魔来积攒前置条件，然后觉醒新的技能吗？有意思，就让我感受一下吧！” 然而，当前的紧急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一只虎妖在扫尾牵制学员身形之后，猛地接上一记重扑，再将一人击溃。 看着即将惨遭毒手的同学，步哲二次挥刀出击。 转瞬间，他止步一愣。因为，他发现刚才的招式失灵了，手中的魔净兵刃不管再怎么注入灵力，都没有回应。 而由于身形的挪动，自己已横在虎妖与同学中间，那头恶兽的目光赫然转向自己，退无可退。 出师未捷，自己的脑袋可不能给这虎妖下酒！ 千钧一发之际，在步哲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唯有一个。 “挡下它！”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御界 【御界：化解攻击，并反震对手】 横刀，格挡，震击！ 铛—— 苍白色光晕充斥刀锋，迎面一记交锋，体型相差太多的人影岿然不动，反而是扑击的恶虎身形剧颤，在数圈荡漾涟漪中被掀退失衡。 瞄准机会，步哲一个箭步上前，刀锋瞄准虎妖侧颈即是劈斩追击。 嗤！ 失去了灵力的魔净兵刃威力有限，虎妖受创，却不足以致命，扭身一吼意欲反击。 抢先一步后撤，步哲余光瞥出，就势一把夺过还在调息的学员手中长枪，奋起再是一刺。 嗤—— 尖锐从虎妖另一侧颈脖刺入，直透躯体。 瞬时，猩红飞溅，妖兽伏诛。 【妖魔残魂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3】 新的讯息弹出，他无暇去阅览，眼下还剩最后一个目标。顺手抽枪后大步迈出，掌下兵刃顺势再是一振。 强敕，再发动！ 下一刹那，银虹迸射贯空，幽影瞬击目标。 嗤—— 第三只妖兽措手不及，被深寒锋芒直接腰斩。 【妖魔残魂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2/3】 至此，眼前危机暂时解除，步哲仰首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次回首再看身后其余学员。只见他们目瞪口呆，满脸惊愕。 没道理的！ 为什么有人找不到适配自己的魔净兵刃，却可以动用他人的？ 很是满意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步哲扭了扭脖子，心中则在大呼痛快。这种时候，他有些明白范进中举的感觉了。 怎一个“爽”字了得！ 并且按照最新的提示，如果再杀一只，还能够继续解锁新武技。 即是这样，那么—— 嘴角微微一挽，步哲的目光又瞄上了第三人手中的魔净兵刃。 “呐，要不那个也借我用一下？” 不过还没等惊呆的对方给出回答，四处传来的呵斥声标志着学院的应急备案启动，大批教官与导师快速赶到，终于镇压住了局面。 只是面对学院内的成片血渍与遍地的断臂残肢，所有人都不由心中暗生寒意。这场意外引发的毕业季屠杀，后果严重超乎想象。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祸，尚不得而知。 片刻后，具体起因还在调查的同时，表现出色的步哲被“请”到一间屋子里。 等待来人的同时，他也不经开始思考，接下会盘问自己些什么。 总不能是那些妖兽作为学院教具，身为学员的自己不被允许擅自将之斩杀吧？而且他补刀第一只时，那妖兽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这算是……防卫过当？ 更有甚者，给他安上一个违背妖兽意愿的罪名？ 转念一想，在这个相对思想没那么放飞的异世界，应该不至于这么离谱。大概率要询问的，将是他能够动用他人魔净兵刃的特殊能力。 不过比起那个强敕，他自己更在意的则是能够通过斩杀妖魔，攒碎片构建武技的特殊能力。 成长型的金手指吗？有意思。 而且，武技御界的觉醒，确实吻合他当时心中急促的渴望。 那种情形下，弹反这类稳扎稳打的基础技，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斩杀妖兽让自己获得的，真的只有用以构建武技的所谓残魂碎片吗？ 带着这个念头，步哲双手结印，经络中的灵力开始缓缓翻腾。 很快，有了答案。 “对修为并没有直接提升效果，我依旧是灵武境八阶。即是说……基础的修炼仍要靠我自己？” 第三章 开局糟透的穿越 在这个异世界中，灵力修炼体系从下往上，依次为灵武境、洞悉境、御空境、天尊境、生死境以及传说中遥不可及的问鼎境。每一境界又都是步哲发自内深处的想吐槽，还真的就是分为九阶？ 不出意外，很套路的每一阶晋升都需要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听着就困难，实际上更是不容易。 “该说网文套路领先业界数十年，还就是真有谁是从异世界反穿越回来了，然后留下了这类作为模板的等级体系？而且那帮作者还就喜欢放在开篇的前三章里，扔出来堆介绍？” 吐槽归吐槽，他的修炼从未落下，当前已是灵武境八阶层次，放眼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这也是他能够位列毕业生综合成绩第五的原因之一。 “哼，自己适配不了魔净兵刃，但可以用别人的，武技也可以靠斩杀妖魔来自行构建。迟来的金手指，就算不能辅助修炼，一样实用。”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随后推门而入的正是来询问情况的学院老师。 出乎意料，只是例行问话，主要集中在事情的经过上，并没有过多追问步哲能够动用他人魔净兵刃之事。 不仅如此，还对他的英勇表现表示了赞赏。并且，直接奖励八百点功勋值。 对于这份奖励，步哲喜出望外。 本来功勋值要等正式注册成为猎魔人后，完成悬赏才可获取。此物不仅关乎每年年底的评级晋升，更是可以当做特别货币使用，在伏魔司兑换一些罕见的好东西，因此也是所有猎魔人除去赏金外，参与猎魔的最大动力。 问话结束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迎面就是一个熊抱。 “步哲，你可真厉害啊！我们都听说了，连斩三妖，力挽狂澜！” 抱住他的是室友彦东，向来豪爽。 另一名室友戴青则是坐在床上，朝他轻轻点头示意。 猎魔学院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最后一名室友说是家中有事提前离去，因此不在。 “等走完最后的猎魔人注册流程，我们就正式毕业了。到时候，和说好的一样？” “当然，一起出发猎魔。” 步哲点了点头，毕竟追猎妖魔是一件很凶险的事，初出茅庐者相互组队更为稳妥。 对此，彦东士气高昂，双拳重重一碰。 “三年。三年时间里，我势必凑足考核所需的三万功勋，然后晋升为伏魔司的正式巡捕。哼，到时候，谁也不准欺负我们村子。” “我的目标没那么远大，年底前能够攒上三四千功勋，换点灵药回去就够。” 戴青附和一声，他父亲就是伏魔司的巡捕，也因此这些年落得一身旧伤。 “对了，步哲，你还是那个目标？” “嗯。八千功勋，雪参丸。” 从进入猎魔学院的第一天起，步哲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只要顺利毕业成为了正式的猎魔人，每年至少给家里带一瓶。 遥想四年多前，下班回家的他想着就算熬夜也要打通新发售的游戏。却不想，忽然眼前一黑，猝死在电脑前。 结果，竟然意外开始了穿越。 只是那位疑似“穿越女神”的家伙很不负责任，说着什么帮他重塑身体以适应异世界。结果进度才一半，竟然被反派入侵到出生点，自己被迫弹出。 拖着初始化未完成的羸弱身体，甚至没来得及领上一件金手指，步哲在这个妖魔肆虐的异世界只能沦为流民，漫无目的走了两个多月。若非运气好被义父方涵震收留，没准已经饥寒交迫死在路边了。 至于如何被收养的，问就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当场变现。 于是，成功拜为义父。 后来在身为伏魔司巡捕的义父指点下开始修炼，并获得了进入猎魔学院学习的资格。 收留与栽培之恩，不可不报。 滋补良药雪参丸，就是他相中之物。 义妹馨儿从娘胎里出来就带了病，身子弱，靠服用雪参丸可缓解病症。 奈何此药产量低价格贵，就算一年只需一瓶，义父也不能每年都供得起。 现在，可以靠他了。 而且就在半个多月前，义父的同僚云叔前来传信，说是馨儿病发，于是被带着去远方求医，往来行程恐怕需要三个多月。 这个时间也正好够步哲去尝试，能不能在回家相见前，赚够一瓶。 刚刚拿了八百功勋值的奖励，已够目标十分之一，未来可期。 即使此次求医根治了顽疾，雪参丸作为补药，接着吃也没坏处。 “对了，到时正式注册，需要给自己取个代号，你们想好没？” “代号吗？” …… 因为之前力斩三妖之事，步哲成为了学院里的话题人物，不少曾经的旧识以及关系一般的学员，都来打招呼，想要见识一下这位拥有不同寻常能力之人。 这份热情一直延续到两天后，当他以毕业生的身份在学院办理最后手续时，聚集的学员眼见是他到来纷纷让路，其中不少还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撇去当下的风云人物不说，强者向来是被人钦佩的，何况他还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下数人。试想，在之后的猎魔旅程中，谁不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位能担重任的队友？ 这兄弟能处，有事是真上！ “步哲，够厉害的，真棒。” “有机会，一起组队。我们的魔净兵刃，都可以借你用哦。” “是啊是啊。有你这种临危不乱的靠谱队友，想必到时候能轻松不少。” 以微笑回敬诸位同学，步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步步走到了桌前，看着发放猎魔人铭牌的伏魔司校尉冲他点头。 “给自己取个代号吧。” “魅魔。” “好的。” “喂，我还没开口呢！” 步哲正欲出口时，忽然听到旁边一人起哄，而不嫌事大的伏魔司校尉还直接认可了。 “魅魔？这个代号好啊！连别人的魔净兵刃都能够榨干，太贴切了！” “是啊！兄弟，你真是天才，这世上就没有比如此代号更合适的了。” “步哲，哦不，代号魅魔的猎魔人，你好。” 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员强烈建议下，那位伏魔司校尉似笑非笑地点头，直接完成了登记。然后，将刻有编号的银质铭牌推出。 “步哲，代号魅魔，恭喜成为正式的猎魔人。” 脸庞微微抽搐，步哲也只得接下铭牌。心中还在暗暗安慰自己，代号而已，叫人辨不出虚实最好，没啥好计较的。 将铭牌挂上脖子后，他眼神一凛，转身拂衣走出了大楼，当然也没忘摇手告别其余同学。 至于戴青与彦东，这两位同伴已经在等他了。 “第一份悬赏，选好了？” “当然，目标距离这边挺近。” “那还等什么？” 阳光明媚，轻风迎面拂来，三位青年的热忱之心越加悸动。 “猎魔人小队，启程！” 第四章 悬赏目标 跃腾的篝火之上，烤肉滋滋冒油，看得等待之人直搓手。 “我就说吧，这一笔悬赏接得绝对划算。有的吃，还有得赚，痛快！” “是啊是啊。刚从学院毕业的第一单，肯定选个简单的。” 队伍中的另一人也附和着，一脸的干劲。 相较于两人的兴奋，靠坐于树下的步哲满脸平淡，缓缓擦拭着手中的佩刀。这是从学院正式毕业后的第四天，刚完成第一笔悬赏。 虽说赏金与功勋值有些少，可毕竟要从简单的开始做起，否则出道即翻车就得不偿失。严重的，没准还会落个残疾甚至丢掉性命。 所以这一次，他们接的悬赏只是对付祸害庄稼的兔妖群，杀一百只割兔耳上交即可完成。至于尸体，随便处置，卖了或自己吃了都行。 说是兔妖，其实在不少人眼中这些仅是沾了点妖气的变异兔子，除了速度更快外没啥特殊。 也因此步哲发现自己就算杀了几十只，脑中都没有蹦出任何提示。 很显然，所需要积攒的残魂碎片可不是随便杀几只低级妖魔，都能够算数。 “即是说，必须找到一只实力过得去的妖兽，宰了才作数，能够增加进度？” 虽说这个异世界妖魔横行，甚至相传在几千年前还完成了弑神之举，导致神族势颓隐退，只留下人族苦苦支撑，退居大陆一角。可至少在人族占据的这片疆域中，还没到随便出去走走就能够撞见厉害妖兽的地步。 厉害的那些，往往也懂得隐藏，没那么好揪出来。 “步哲，可以吃了。虽然这边条件简单些，调味比不上学院里。但出门在外，计较不了太多。” 现在代号为快刀的彦东递出了一只烤串，一脸笑意。 步哲正欲接过，余光一瞥，动作顿时僵住。 因为，那一串哪里是兔肉，分明是二十多颗小小的兔腰。 眼见他不接，对方摇了摇头，抽回后再递出了一只烤兔腿。 “大补的好东西，不懂得吃，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多补点，到时候我看你晚上往哪用劲去。” 步哲笑着接过兔腿。 “怎么，刚才在想大单？我们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能过于好高骛远。简单的悬赏还有不少，先多做一些攒点盘缠，才最务实。” 戴青啃着自己那份烤肉，不接调侃，直奔主题。至于他现在的代号，叫做翼虎。 虽然他与彦东都拥有魔净兵刃，但凡事还是以步哲为主。毕竟对方不论毕业成绩或是修为，都高出他们一截。 两人当前都是灵武境七阶实力，毕业排名堪堪迈入前百，放眼这一届中整体称得上不错。 此刻，一边拿着兔腿在吃，步哲一边还在翻看自己记录在小本上的悬赏信息，很快找到了相中的一份。 “就在这边东去二十多里，说是有只妖兽出没，时而祸害庄稼，时而捕食家畜。不过，若是村民有准备，聚齐数十人也能敲敲打打将之暂时赶跑。我想，这家伙实力不会太强，正好叫我们试手。” 凑近看上一眼，彦东点头赞同：“可行。吃完赶过去，能在天黑前抵达。如果走运没准今晚就能撞上。啧啧，再收获一单，到时一起领赏。”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太乐观？” 戴青咽下口中的烤肉，也走到他们身前。 “从悬赏上的描述来看，恐怕是只熊妖。那玩意真发起狠来，不好对付。” “怕啥？我的魔净刀，加上你的棍，妥妥的。实在不行，可还有这位魅魔给我们兜底呢。任何魔净兵刃在他手中，少说也能发挥两倍威力。” 一把搂住步哲的肩膀，彦东一副志在必得模样。 对于他的信心满满，步哲只回了一句话。 “把你全是油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哎呀，大不了晚上我帮你洗衣服，行不？” “要不，连袜子、内裤也帮我洗了？” “喂，步哲，别得寸进尺！” 边吃边笑结束了这顿午餐后，三人简单收拾一番，随即上路。 作为猎魔人，体力与耐力本就不差，加上修为在身，就算都背着行囊也个个脚力不俗。二三十里的路一个半时辰不到，已然走完，并且三人都面不红气不喘。 看着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的村庄，步哲瞬间意识到，今天是来对了。 “走，去问问看！” “猎魔人？” 一看见三人的造访，正在扎篱笆的村民顿时大喜。 “来得好，太好了！我这就带你们去见村长！” 很快，步哲三人见到了村长。后者此刻在卧床养伤，从包扎表面渗出的鲜红来看，伤口很新。 “村长，敢问这是怎么了？” “哎，说来我们也觉得古怪。昨晚明明看着已经赶走了那妖兽，可是一转眼，它竟然又从庄稼地里扑出来，伤了好几人，然后扬长而去。” 对于村长的叙述，带路的村民急忙解释道：“村长也是为了救人，这才受伤，只怪我们当时松懈了，叫那狡猾的畜生突然反击得手。今夜，它大概还要来，所以我们早做准备。不过，既然三位猎魔人来了，想必它在劫难逃！” “当然，包在我们身上！” 彦东信誓旦旦，似乎此事已十拿九稳。 而戴青可没这么乐观，沉声问道：“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细节？” “好的，一切的开始要从……” 静静听完所有的讲述，并且在脑中梳理过一遍村民这一个多月来的对策与布局后，步哲摩挲着下巴，心中已有想法。 “吩咐村中的男丁，先养足精神。入夜前再让他们聚集起来，分成几组，届时各有分工，我会交代好的。除了能当武器的锄头镰刀外，再削尖些竹竿一起带上。对了，还要准备些石灰粉装好。待到妖兽来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 入夜，随着铜锣声敲响，夜晚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紧接着，数十簇灯火亮起将村庄映亮，同时奔走声与呵斥声交杂响起。 “那头畜生又来了，削它！”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从一处羊圈中逃出，奔跑速度很快。在声势浩大的围追之下，它又打算一头扎入庄稼地中，借此隐匿身形远遁。 不过，既然有村民围追，自然还有人堵截。 彦东一人一刀拦在黑影去路正前方，握持刀柄的五指间已有灵力流转。 “晚上使劲的目标，这就不来了？” 眨眼间，一刀破空怒嚎，斩动的银虹瞬中奔来黑影。 嘭—— 伴随一圈涟漪颤抖虚空，相撞的两道身影皆是一振后撤，堪堪停住身形。 “劲可真大啊！还挺硬的。” 感受着右手被反震得有些发麻，彦东忍不住抱怨一声。也在此刻，他望见那道后撤的黑影被激怒，瞬时人立而起，身高赫然超过两米。 正如之前的推测那般，这是一只熊妖！ “戴青，还愣着做啥？动手啊！” 第五章 夜下围猎 “来了！” 长棍嗡鸣，自赶来人群中冲出的戴青蓄势抡动兵器，凌厉呼啸破空向前。 乘风破浪，击！ 铛—— 重击激撞，颤栗，暴虐的波澜漫卷半空。 下一刹，余波虚影崩裂，戴青暴退，甚至连同彦东一并波及后撤。 妖兽毕竟是妖兽，实力不俗。况且身为熊妖，天生的强大力量本就是最可怕的武器。纵使猎魔人有魔净兵刃相助，一时间也难占据上风。 月光与火光的重叠映照之下，喘息中的黑影扭着脖子，人立而起的模样越加凶煞。莹绿色双目凶光大盛的同时，张口发出怒嚎。 吼！吼—— “按计划行事！” 望着那越加凶恶的熊妖蓄势待发，戴青单手撑住长棍，左手一把抓起腰间的褡裢，以大拇指拨开锁扣，就势往妖兽面门甩出。 莎莎—— 顷刻间，大片石灰泼洒，飞舞的雾状灰白笼罩在熊妖面前，惹得它再发出一声怒吼。视线受阻，嗅觉也被影响，只得胡乱挥舞着利爪意图击中对手。 当然，既有如此准备，戴青绝不可能硬上，抽身就退重新拉开距离。 而另一边，同样泼洒石灰粉的彦东如出一辙，匆匆后撤。 被戏耍加上石灰粉刺激感，进一步激怒了熊妖。逐渐恢复些许的视线勉强能够瞥见一片轮廓模糊的人影，对于这妖兽而言，已经足够。 吼！ 黑影狂奔冲出，势欲扑向不远处人群。 可在它身前，步哲先一步立稳，佩刀横架。 御界，发动！ “畜生，休想！” 咚—— 激震，三圈涟漪泛动，熊妖失衡后撤。 然而这一次，步哲还欲追击却忽觉手腕微麻。显然，面对力大势沉的重击，仗着御界他也无法完全化解其中冲击。 不过好在，还有备案。 下一刻，只见戴青与彦东协力，一左一右两只简易套索抛出，全部精准套中熊妖颈脖连带上肩部。反拽一扯的瞬间，妖兽冲势大溃。 抓住这个机会，十余支削尖竹竿攒动突刺，更有镰刀、锄头等一系列农具在村民三分壮胆七分愤怒的咆哮中，劈头盖脸打下，纷纷招呼在妖兽周身。 一个多月来的庄稼与家畜损失的怒火，就此宣泄。 吼！吼吼—— 身形受限，再遭受一连串的刺击敲击，熊妖怒不可遏，不住地咆哮。 奈何，面对已经有十数名村民换下戴青、彦东，合力拽住左右绳索拖拽，它也只剩干瞪眼的份，完全较力不过。 可毕竟这是妖兽，而非野兽。 紧急关头，流淌于血脉中的妖力发动，熊妖原本棕黑色的皮毛表面竟然覆盖上一层淡淡暗银色。 顷刻间，还在刺击与敲打的竹竿农具竟是发出了一阵阵略显清脆的金属碰撞之音。 硬化？ 霎时间，步哲做出了判断，急忙示警。 “左右拽住了。所有村民，后退！” 吼！乒—— 话音未落，熊妖附着暗银色的右臂奋力一扬，竟是一口气击断了超过十根竹竿及农具。被击飞的断裂部分抛射至人群中，引来他们一阵惨叫。 与此同时，妖兽左臂再反手一抓擒住侧面绳索，伴随又一声低吼，发劲一扯硬生生将拖拽中的六名村民全部拉动，瞬时身形失衡颠倒在地。 少去了一边掣肘，熊妖越加势不可挡，又一爪拍碎数只农具后，直接拽动另一边绳索想要故技重施，以此挣脱。 “都快去重新抓住绳子，立刻！步哲，靠你了！” 率先一步上前，戴青帮助拽住还在控制的绳索，并且不忘一脚把自己的魔净长棍踢向步哲。 这种时候，必须速下杀手才行。 眼前，恐怕唯有代号被称为魅魔的队友拥有那个能力。 一把牢牢握住长棍，步哲点了点头。眨眼间，五指催动灵力，融入兵器之中。 强敕，发动。 再是一股异样的酥麻感漫卷全身，他望着前方那只嚎叫妖兽，哼声一斥。 “给我，死！” 长棍旋动，势发若雷霆万钧。 正前方，熊妖愤怒咆哮，挣扎不止。 铛—— 跃身一棍，霸道劲力横扫妖兽颈脖，那也是其少数还没来得及被暗银色硬化完全覆盖的薄弱部位。 但纵使如此，依旧发出一声激撞鸣响，仿若战阵之中两军甲士短兵相接。 反震，碎裂的涟漪之下，步哲只觉握持长棍的双手虎口剧痛，致使他落地时的身形都剧烈一颤，差点没能站稳。 回首再看，却见熊妖如醉酒状摇头晃脑，踉跄之下再也无法维持站立身形，只得落下身子，四足着地。 并且，覆盖它周身的暗银色呈现溃退之势。 “彦东！” “明白！” 眼见熊妖不曾彻底断气，彦东持刀上前，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不过，他还是多看了眼步哲。 “有必要你来动手吗？” “给我吧，保险一点。” 如果可以，步哲肯定是希望能亲手击杀妖兽，否则无法吸收残魂碎片。 吼吼——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又一声怒吼惊起，伴随着一连串尖叫哀嚎之声。 却见一道黑影猛地从庄稼地中冲出，径直闯入人群中，连拍带咬，将握住一边绳索的村民尽数驱赶。 瞥见那黑影轮廓之际，另一边的戴青脸色大惊。 “竟然，还真的是有两只！” 似乎是闻见同伴的到来，先前遭受重创的熊妖顿时回过神来，趁着众人惊恐之刻，奋力一拽又自行从另一端绳索下挣脱。 不过，它此刻所面对着更大问题，便是近在咫尺的彦东与步哲。 “给我！” “嗯！” 其实根本无需步哲开口，彦东主动递出了魔净长刀。 紧接着，前者深吸一口气，指间灵力二次发动，熠熠寒光充斥刀锋。 强敕，再发动！ 霎时间，锋刃灿雪，一弧幽寒轻吻妖兽颈脖。 嗤。 刀锋横斩，硕大的熊妖脑袋坠落大地。 【妖魔残魂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3/3，已满足】 下一刻，步哲如愿收到了想要的提示。 可同一刹那，感知到同伴丧命的第二只熊妖扭头望向这边，顿时凶目圆瞪，怒吼震天撼地。 吼！吼吼—— 顷刻间，它不顾身旁一切阻拦，四足并用朝向步哲飞奔而去。 御界，再发动！ 咚—— 颤栗的波澜中，两道身影一并颤栗后撤。借助着后退趋势拉开距离，步哲一脸镇定，并抬手探入虚空。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此刻浮现出一圈唯有自己才能够看见的光影。 现在，两件魔净兵刃因为强敕而透支，他最后的底牌即是接下来的新武技。 “这个时候，我想要的是这个！” 冷声一斥，他五指拨动一挥。 变幻在他眼前的虚影闪烁骤停，一弧橙红之光凝为大弓状。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白矢 【白矢：聚灵为箭，矢贯敌躯】 第六章 第二次构建，白矢 白矢？ 刹那间，步哲心中一笑，正如他心中所愿。 第一武技御界拥有弹反的能力，确实好用。可并非具备什么强制性的游戏机制，能够抵挡任何攻击。况且面对那种力大势沉难以招架的招式，更不会有高亮红光示警。 若是面对所有招式，全都选择硬接，只会害了自己。 所以，与其再选一样识破或是闪避来增加容错，不如一步到位。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对手。 既然见招拆招总会存在可能的失误，干脆在那之前，以雷霆手段直接击杀对手。 因此这一次，他心中想要的是攻击型武技。 白矢，发动！ 灵力汹涌，橙红跃腾。只见幻化大弓于掌中挽动，再有一线幽冷于满弦之刻搭上，灵力凝为锋镝，箭矢直指前方暴怒熊妖。 嗖！ 眨眼之后，弦动箭发，一簇绽放橙红势若烈火，贯空呼啸。 嗤！轰—— 刹那间，箭矢贯穿熊妖头颅，穿出之刻，更是引发爆裂，将之整颗硕大脑袋完全炸碎，化作一片褐红血雾。 失去了头颅的壮硕躯体立在大地之上，摇晃数下后重重倒下，惊起圈圈烟尘。 纵使妖兽生命力再是顽强，面对如此创伤，也断然没有生还可能。 【妖魔残魂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6】 “赢了？” “我们赢了！” 远处，退缩的村民望着这边停止的战斗，一阵惊喜，纷纷赶回。 为了掩饰各自先前逃跑的窘迫，他们不约而同抬起手中各异武器，往妖兽身上招呼，似乎生怕这没有头的大家伙还能诈尸而起。 “刚才你那一招，很漂亮。” 戴青也来到了两人身前，伸手一下一个，将两人拽起身。 直到此刻，步哲才后知后觉，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而且后背完全被汗水打湿。 这一役，有准备，有博弈，但也着实赢得不算轻松。 很快，在村民的簇拥下，三人回到了村长家，当然是稳居上座。 虽然已是深夜，可许多村妇们也已经在忙碌，准备着今夜的庆功宴。困扰村子一个多月的难题，终于得到解决，岂能不兴奋？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三位年纪轻轻，就以如此了得。老夫身上有伤，不便饮酒。几位村里的后生，你们可要陪好这三位英雄，不醉不归！” “村长，你就放心吧！” …… 再一次醒来时，步哲不仅觉得浑身酸痛，而且脑袋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依稀记得自己在盛情之下推脱不得，端起酒连喝数盏。再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屋外，一片嘈杂声，显然村民们的兴致还没消褪。而且猎杀了如此两只熊妖，周边村子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直起身子靠坐床头，步哲连连摇头。 “今后，出门在外还是不喝酒为好。” 调息一番后，他带着微笑，再次开始阅览脑中的讯息。 【先天技：强敕】 【当前武技：御界、白矢】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6】 “果然，每一次完成武技构建后，再下一次的的前提碎片需求会持续加码。那位女神没准是网游策划出身吧？” 但话说回来，不是随机抽取武技，而是能够根据自己当前需求去构建，这已经非常好了。 否则，一旦运气太差，连出几样不实用的，然后还要面对越来越高的下一次需求，只怕自己会直接开骂。 当前，握有的两样武技一攻一守，算是很不错的组合。 毕竟这不是在玩游戏，有什么血条和重生点的设定。至少以当前灵武境的修为，自身的血条随随便便就在别人斩杀线以内，而且就一条命。 先有一个保命的防御型技能，很稳。 并且靠着实时的弹反，自己手动接上一记处决，也能够打出不俗伤害。 若是不行，格挡成功后拉开距离，或是干脆不与对手短兵相接，靠着白矢远距离狙杀取胜，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有了弹反和远攻，下一次又该选个什么？出于容错考虑，构建一个带无敌帧的闪避似乎不错，如果能附加完美闪避时带迟缓的子弹时间就更好。实现不了的话，因为怕痛所以继续堆防御好像也行。又或者贯彻到底解决敌人就是最好的防守，再加一样近战类的攻击武技？”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类似时间停止、或是强制斩杀之类的机制型招式。然而仅仅是当前已有的御界与白矢，每一招都需消耗不小灵力，对当前修为的他而言施展不了太多次。 更不用说，那种更为强力一类的。没准到时武技到手，结果消耗需求大于自身灵力总量，可就只能干瞪眼了。 所以还是从基础类开始，循序渐进为好。 脑子中闪过了许多新念头，可最后，步哲摇头一笑。这就好比钱没到手，就已经打算要怎么挥霍了。想得挺好，可没准到了时候，念头又变。 不如索性不去想，说不定后续还会有更好的灵感。 若是构建武技不存在限制，可以持续稳定增加的话，当然多多益善。在猎魔的旅途上不断去斩妖除魔，尽可能多地积攒残魂碎片。 届时，打开技能栏一长串见不到头的感觉，想必很不错。 与此同时，屋外两具熊妖的尸体已经有屠夫在帮忙分割。最为宝贵的熊胆、熊掌以及熊皮，当然是归三位猎魔人所有。 至于相对不值钱的熊肉，戴青大手一挥，表示赠予村民们。烹熟后到时每人都尝几块，也当是为这一个多月来的不堪受扰出口恶气。不仅如此，就连先前带上的兔肉，也分给了村民一些。 再三拒绝村民们还打算接着宴请一日的热情相邀，步哲三人在下午时分二次启程。 夜色未完全降临前，他们抵达邻镇。而在这里，设有伏魔司的分部，可以根据悬赏兑换奖励。 “一百对兔耳，以及孤杨村村长署名的完成信，都在这里。” 将佐证之物推出，彦东看着伏魔司巡捕开始登记，微笑等着。 却不想，写完之后，对方并不急着去领取奖励发放，反而与身旁的同伴聊起了天，完全不将他当回事。 敲了敲桌子，彦东也不好发作，以此提醒。 奈何，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喂，我说……” 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步哲摇了摇头，并冲戴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从包裹中取出两只熊掌递上。 “新鲜的，一只孝敬两位的，一只劳烦捎带给这里校尉。” 见状，那巡捕神态骤变，笑嘻嘻收下熊掌。 “真是三位青年才俊啊，一毕业就完成了两个悬赏。合计赏银六两，马上发给诸位。至于功勋值……” “平分给我们三人就好。” 步哲点头一笑回道。 “好说。” 四百点功勋值到手，当前总值一千二。 虽然这次的不多，但步哲也算满意。作为一个开始，已经很不错了。 奈何从伏魔司分部出来时，彦东一脸愤愤。 “什么玩意！我们累死累活杀了两只熊妖，他们什么都不做，还不按规矩办事，就可以昧下两只熊掌？” 第七章 酬劳到手 “小东，小点声，他们或许还听得到呢。” 戴青耸了耸肩，无奈一叹。 “谁叫他们是伏魔司的正式巡捕，我们只是编外猎魔人。给点好处，事情能办了，也不错。反正剩下的那些，也够我们再换一笔不菲的报酬了。” “是啊。今后与他们打交道，免不了这些路子，要早习惯。好了，天色也不早，该去住宿了。镇上的酒菜应该不错，我请客，走吧。” 步哲急忙来打圆场，少拿一点总比没得赚要强。 至少现在，刚刚毕业的他们没有任何资本去挑战当前的秩序体系。 说到这，他心中也着实还想再骂一声，这就是体制内和外包的区别吗？也难怪，那么多猎魔人都想着多积攒功勋，去参加伏魔司的晋级考核。如果顺利通过，就不再是编外，而是正式的巡捕。 宇宙的尽头就是考公，都穿越到异世界了，这一条还在追。 “对了，步哲。我记得你说过，等毕业后，请我们去哪个地方吃什么……咸菜滚豆腐？什么时候兑现？” “放心，不会食言的。” “嗯，当然信你！” 话是这么说，可步哲心中一盘算，那个目的地并不在这次的路线上。 但问题不大，啥时候想歇息几天，拐过去就是。 “走，先去客栈入住，然后我们自己庆祝一番。” “哦耶！” 走到半路，戴青忽然停下，看到旁边的一家商铺，顿时来了兴致。 “那个，要不我们先把熊皮、熊掌和熊胆卖了吧？这个天气，这些玩意放不了太久，要趁早出手。不然，到时放坏了可要卖不出去的。” “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步哲瞥了眼店铺招牌，立刻赞同。 不过，彦东似乎还有些许不满，嘀咕道：“要我说，不如留一只熊掌，等下叫厨房做了，我们自己吃。这种山珍，以前可吃不到。” 拍了拍他肩膀，步哲摇头道：“这种小镇子，哪有厨师做得好熊掌的。而且，各种佐料的价格也不便宜。万一要是没处理好，味道差，可就得不偿失。不如卖了，多分点钱，去吃别的。” “行吧行吧，这次步哲你功劳最大，听你的。” 闻言，戴青忍不住打诨：“叫什么步哲，要叫魅魔。” “哦对，猎魔人，魅魔！啊哈哈哈——” “喂，你们两个别太过分！” 吵吵闹闹伴随着欢笑，三人来到了店中。 本来看着他们年轻的模样，前台只是礼貌性打招呼，并不认为是有大生意上门。可当熊皮、熊掌以及熊胆依次排开后，眼睛都亮了。 “都是好东西啊。不知，从何得来？” “我说你个做生意的，还问来路？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猎魔人，这些出自两只被我们猎杀的熊妖。” “厉害厉害。等会儿，我叫看货的先生来一趟。” 很快，价格谈好。 可临到出手之时，戴青忽然犹豫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回了一只熊掌。 “去掉一只的价格吧，这个不卖。” “怎么，改主意了？步哲也说了这边做不好吃的，而且你也不是嘴馋的人啊？” 彦东有些纳闷，虽说他也有些好奇这被誉为山珍之物的味道。 戴青摇头苦笑，回道：“难得有这种好东西，我想带一个回去给爹尝尝。他苦了半辈子，没吃过什么好的。放心，就按照刚才算好的单价，把我那份扣去就行，不会平分到你们头上。” “这话说的，我们是计较那点的人吗？还是所有钱平分，不过今晚的酒菜你请。” 也不顾步哲的意见，彦东直接做主。 当然，步哲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身为一同猎魔的同伴，平日里要彼此托付后背的，有些账没必要算的太明白。 “两位，多谢了。但是，钱我必须少拿那一部分。至于今晚的酒菜，我请，没问题！” 由于本来抵达小镇时就有些晚，又两趟折腾，当三人抵达客栈时，被告知只剩下两个单人间。 不过也无所谓，挤一挤就是，猎魔途中风餐露宿都是常有的事。而且若不是这单人间确实有点小，甚至他们准备三个人挤一间。 “戴青，你打呼噜声太响，一人一间吧。” “行行行，今晚不吵你们。” “彦东，今天没吃兔腰吧？” “放心，不可能朝你使劲的。” “滚！” 分好房间放下行囊，自是一番吃喝胡侃。酒饱饭足后，各回房间。 拍了拍放着熊掌的包裹，戴青点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爹。我长大了，从猎魔学院毕业了。等我回来，给你尝尝这难得的美味。” …… “啊啊啊啊啊啊——” 清晨时分，一声极其惊恐的尖叫回荡在整间客栈中。 步哲第一时间惊醒，翻身而起，并且摇了摇席地而眠的彦东。 可惜，后者还处于宿醉中，迷迷糊糊抱怨一声，翻个身接着睡。 “都说了，出门在外少喝一点。” 相对清醒许多的他只得披上外衣，独自出房。也在那一刻，整个人傻了。 因为，几人聚集在隔壁房间门前，个个面带惊恐之色。 “怎么回事？戴青，你怎样？” 急忙拨开人群，步哲闯到门前，看清眼前情形时，双瞳剧烈收缩，莫名的冰冷抚上背脊。 这不可能！ 但见一片狼藉的房间中，污红的血渍溅染数处，半具残缺尸体倒在床前，血肉模糊。距离其不远处，还能够瞥见其余部分的残肢。 片刻后，伏魔司的巡捕赶到，而当他们看到眼前情形时，领队的班头竟是嘀咕了一声叫步哲更加震惊之话。 “奇哉怪也，怎么和我们那边的现场差不多模样？” “你说什么？” 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步哲只觉得脑海中隐约闪过什么。 本是一脸抵触，可当班头看到了对方悬挂的猎魔人铭牌后，顿时猜到了些许，摊手道：“里面是你的同伴？” “是的，他叫戴青，是和我们一起的，刚从猎魔学院毕业。”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刚从猎魔学院毕业，没道理和谁结仇，用得着以这么残忍的手段虐杀吗？而且现场看着，更像是什么妖魔的手法。” 没有理睬班头的推断，步哲单刀直入。 “请问，您刚才说这里和什么你们那边的现场差不多？” 闻言，班头双眼微眯，比划了一个手势。 步哲顿悟，这是要借一步说话。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角落，对方双臂环胸再次开口。 “昨夜在伏魔司分部里，留守的两人也遭了袭击，死状和这边差不多，身体被撕碎成数块，血肉模糊。袭击者胆子够肥的，这是公然挑衅啊！” “等下？伏魔司分部？” 忽然间，步哲将脑中散乱的线索拼凑出一个残片，可是那个推断，叫他自己都为之震惊。 “若是可能的话，能不能去造访一下邻街的一家商铺？” 当看到商铺也是一片狼藉与血腥，班头的脸微微抽搐。 “小子，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第八章 来自妖兽的报复？ “立刻派人去孤杨村，快！” 面对步哲忽然的大叫，班头很是不满，可目睹了眼前第三起相似案情后，他也不敢怠慢，急忙招呼同僚。 “按照他说得去，快马加鞭！” 不到半个时辰，在伏魔司分部焦急等待的步哲与彦东得到了一个还算好的结果。 匆匆跑来的巡捕朝向校尉行礼后，报告道：“孤杨村无事发生。” “看来，报复暂时只发生在镇上。” 闻言，先前已经聆听过步哲叙述的校尉点了点头，但也不敢就此松懈。 “所有尸体都被撕碎了，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可没有被啃食的痕迹。显然是报复，而非狩猎。” 遇到袭击的三处，全部与前天夜里被猎杀的两只熊妖有关。伏魔司分部、商铺都收下了来自熊妖的部分，而在客栈遇袭的戴青也留下了一只熊掌。 某只可怕的妖兽循着气味来寻仇的可能性，很大。 可如果真是如此，能够一夜间犯下三起大案，那妖兽的实力只能够用恐怖来形容。并且，一定具备不俗的灵智，否则没道理来去自如不被发现，甚至没有留下太多可以追查的线索。 “派出两个班组，最近两周都坐镇在孤杨村，防止妖兽袭击，不准擅离。还有，加强镇上的防御，并且向总部求援加派人手。” “是！” 吩咐完后，校尉再看向了步哲与彦东，长长一叹。 “两位既然是猎魔学院毕业，想必经验也不浅。能够犯下这等案子的妖兽很可怕，莫说你们，就是拼上我这个分部的所有巡捕，或许都抵敌不过。若是那家伙蛰伏不出，想要揪出来更是难事。” “校尉尽可直言。” 彦东有些忍不住了，自己好友就死在隔壁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心中悔恨不已。 相对冷静的步哲已经猜到了话中意思，试探性问道：“莫非校尉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就此打住，案件移交伏魔司去查办。而且，破案时间并不好说？” “是这个意思。你们住在隔壁却也没遇袭，那就说明复仇的妖兽就是以熊妖的躯体部位作为目标去搜寻，并不知道具体的复仇对象。所以，只要你们不主动再去招惹，就是安全的。因此没必要陷入案子中，继续自己的猎魔之旅就好。说不准过上几个月，到伏魔司哪个分部一问，就发现案件已经破获。” 说罢，校尉也不给两人更多的机会，起身挥手。 “接下来，这边是有得忙了。没法继续招待两位，所以请便吧。” 走出伏魔司分部，彦东仰首望天，长长一叹。 “步哲，怎么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是这般。当前，我们不具备实力去追查这个案件。那头复仇的妖兽，或者说那一群复仇的妖兽没有找上昨晚就在隔壁的我们，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到这，步哲还心有余悸。昨晚自己睡得很死，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若是那袭击戴青的妖兽顺道摸过来，只怕他要在睡梦中丧命。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带着戴青的积蓄，再领上他的抚恤金，交给他家人。” “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问了？步哲，原来你是这么无情的人？” 一把拽住了步哲的衣领，彦东一脸怒火。 冷冷看着对方，步哲回道：“说句不好听的，你又能做什么？一个人去，连一头熊妖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为它们报仇的更强妖兽。冷静下来，努力修炼提升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再去想为戴青报仇的事吧。不然，徒劳无功还是好的，白白送命可就得不偿失。” “对，你说的都对，但是我，我……” 松开了手，彦东按着自己脑袋猛地摇了几下，随后转身自顾自向远方走去。 “既是如此，散伙吧。今后，各走各的路。” “我在镇上留三天，还是之前的房间。如果你冷静下来想通了，来找我。” 然而，三天后步哲并没有等来彦东。不过在伏魔司分部，也得知了后者已经登记好戴青的住址与亲属，确保抚恤金的发放。 “彦东，希望下次再遇时，你已经是一位成熟的猎魔人了。戴青，给我两年时间提升实力。若是到时你的案子还没破获，我帮你报仇。” 三人本是学院中交好的挚友，这才堪堪启航就一死一走迎来散伙，步哲心中多少有些悲伤。但是，也不可能因此停留太久，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等着自己。 没有什么好持续伤感的，猎魔人的路，就是如此。 “肢体残缺，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本来模样。现在静下心一想，怎么有点像是很常见的诡计。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啥呢？又不是为了消除嫌疑脱身，戴青有啥理由上演一出假死？” ……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或是单干，或是临时组队，步哲完成了大小十几单悬赏，酬金与功勋值都积攒了不少。 不过却有一个卡住的进度叫他略感头痛。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5/6】 这段时间里，他仅攒了四枚合格的残魂碎片。倒不是说杀的妖兽数量少，而是满足要求的实在不好找。 第三次武技构建的前提条件，除去一目了然多出的碎片要求外，还有一个需要更强妖魔才够资格的隐藏因素。 致使，根据一般悬赏追踪过去能够找到的妖魔，还真不够格。 够格的都是大单子，也不是他一人能够完成的。 找人组队？ 没有魔净兵刃的先天劣势在那里，很多小队直接不组他。之前的那点名声，也就在学院的同届内有点传播，放眼整个帝国，微不足道。 同规格的猎魔学院，整个帝国足有十五座。再算上之前数届毕业的猎魔人，以及那些没有经过学院的外聘猎魔人，在茫茫多的基数面前，谁愿意听他慢慢叙述自己实力不俗的说辞？ 而且，以强敕发动他人的魔净兵刃确实厉害，但代价是直接叫之熄火至少三天时间。这点，并非每位猎魔人都可以接受。 “请问，那边那位穿青袍的，你是不是在等组队？” 谁知今日，似乎是运气很好。正在伏魔司分部阅览并记录新一批悬赏的详细，步哲听见好像是有人在叫自己，急忙转身回应。 “是的，不知道你们几个人了，又打算做哪……一单？” 言语突然一顿，他因眼前之人而愣住。 却见来者明明身处伏魔司分部屋中，却是一副全副武装打扮，淡银色的铠甲包裹着浑身，没有半点肌肤露在外面。 而且竟然，在室内对方还带着头盔并且覆上金属面罩，只能够透过条纹间隙隐约对上其遮掩后的双眼。 这种装扮，不知道还以为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又或者，去猎杀哥布林？ 但这些还不算叫步哲最为关注，他很肯定刚才自己听到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可眼前…… 女子，铠甲？ “请问，你是银骑？” 第九章 学姐，代号银骑 在帝国境内，这些年来不少猎魔人闯出了名头，被大家广为传颂。 不仅如此，对于每一座猎魔学院而言，也都存在前数届毕业的学长学姐干得有模有样，因此成为导师们对新学员树立的学习榜样。 步哲是帝国九号猎魔学院的第五十五届毕业生，而存在一位代号银骑的猎魔人，乃是学院的第五十二届毕业生，当时毕业成绩排名第一，可谓学院中的传奇人物。 往后几届的学弟学妹提起她，基本都有少许印象。 “看来，这身装扮确实过于显眼了。对，我就是银骑。” 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眼前之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顿时，步哲行上一礼：“学姐，久仰大名，我是九号猎魔学院第五十五届毕业生。” 既然对方有意组队，那肯定要攀点关系，到时候更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所以，他上来就摆明身份。 “哦？原来是同一学院的学弟呀，真巧。” 一听此言，银骑的声音热情了不少，还带着淡淡惊喜。 步哲接着自报家门：“嗯，我是以第五名成绩毕业的，代号……虎魔。” 说实话，魅魔这个代号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怎么都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于是话到嘴边，他随口胡诌了一个。 代号而已，随便说个好互相称呼的就行。 “虎魔学弟，看着就实力不俗。况且你我这么有缘，不如去那边详谈？” 银骑轻轻点头，随即转身伸手一指。 在专门为猎魔人设置的休息区，一处桌位上已经有两人在喝茶等待，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一件皮铠，整个人很是健壮。只见他双臂上的疙瘩肉一块块凸起，还残留着几道疤痕，显然是个力气不小的狠角色。 而那名女子则一头干练的短发打扮，穿着一袭战斗轻装，四肢上扎有绑带，看着也知道是一个经验不俗的猎魔人。 瞥了眼被银骑引着带回来的步哲，男子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背处的空空如也。 “呦，找到了。不过，就我们要做的悬赏，选一个刃铁真的好吗？” 猎魔人间对于没有魔净兵刃的同僚，戏称为刃铁。 “你是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吗？” 不等银骑开口，女子先回怼一句，似乎平日里两人斗嘴已是常态。 银骑也不搭理两人，开始给步哲做起介绍。 “这位是铁彪，擅长攻坚，兴起时还会做出与妖兽肉搏的举动。身上很多伤痕，就是那么留下的。别看目前只是灵武境九阶，要生死斗的话，洞悉境低阶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另一位是蝶裳，擅长游击作战，特别是设置陷阱上很有心得。目前也是灵武境九阶修为，可若是叫她提前布阵准备，同实力两三人一起上都拿不下的妖兽，也可随意放倒。” 对于两人，步哲客气地各行一礼。 “不愧是学姐的队伍，真是卧虎藏龙。” “学姐？” 闻言，蝶裳嘀咕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笑道：“这么巧，和你一个学院出来的？” “是的，我是五十五届毕业，目前灵武境八阶，代号虎魔。” “虎魔？这代号有意思啊。等下，五十五届毕业？那不就是不久之前。刚毕业的实力，竟然就有灵武境八阶吗？若是这样，你应该是这一届毕业的前十名。” 这一刻，铁彪眼神一凝，收起了先前的少许轻视。 常规在猎魔学院毕业时，灵武境六阶、七阶是最普遍的修为。能够达到八阶，可算得上优秀。 “我这位学弟他可是以第五名毕业的，相当不错哦。” 银骑微微一笑，紧接着开始表态。 “好了，要不要再多试试？反正，我觉得短时间内应该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觉得可行。毕竟，只是打配合而已，又不是什么主攻。” 蝶裳率先点头，对于自己的陷阱她一向自傲。 再打量了小会儿，铁彪亦是颔首。 “行吧。谁叫你是我们队长，既然瞧上了，肯定有过人之处。” 银骑轻捶了他一下，再道：“你应该清楚，帝国的那么多猎魔人中，刃铁可不少。而且通常情况下，他们多是放低姿态，在固定队伍中配合打下手。但还有一种，正因为先天缺了一样，所以他们更加磨练别的技艺，能够自己独自闯荡，完成悬赏。虎魔学弟，你是不是第二类？” “学姐说笑了，我还在初出茅庐阶段，希望到时不吝指教。” 接下来，步哲得知了三人小队当前打算完成的悬赏，以及临时扩招的原因。 有一起看似简单，赏金还不错的悬赏，已经挂了两个月之久，却一直没有人完成。 按理而言，这种刚毕业的猎魔人组队个四五人都有不小概率完成的悬赏，没道理可以挂这么久。要不是因为只有赏金没有功勋值，不然早就有熟练的猎魔人去抢着完成。 毕竟刚毕业的猎魔人最缺钱，而时间长的猎魔人，更倾向于获取无法直接用钱购买的功勋值。 当然，也有又缺钱又缺功勋值的熟练猎魔人，那一类另算。 可是就是这样的悬赏令挂了两个多月，并且传闻先后有十几批刚毕业的猎魔人小队想要去完成，但最后再无音讯。 只是在当前这世道上，猎魔人小队全灭这种事，太常见了。除去撞上厉害的妖魔之外，还可能遇上别的小队瞧上了他们的收获，杀人越货。也因此，每年悄无声息没了踪迹的猎魔人合计算来，放眼整个帝国怎么也有几千个。 也因此，这个似乎与悬赏有关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太多的猜疑。 而银骑三人组本是在完成别的悬赏，可是在其中顺带着找到了些许线索，顺藤摸瓜，惊讶地发现了与当前悬赏似乎存在某种特别的联系。 所以，这才打算插手。 “以你们的威名，直接入局的话，很可能打草惊蛇。于是要找一个临时队友出面，骗过可能的布局人。年轻的生面孔是最优选择，可大幅降低敌人的警惕性，我没理解错吧？” 对于步哲的理解，银骑再次点头。 “很好，一点就通。看来，确实找对人了。”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 “说。” 步哲打量着三人，面露古怪之色：“只我一个，不够吧？那悬赏怎么也不是一个人可以独自完成的。仅一人前往，抛砖引玉的意思是不是太明显了？” “看来，队长这次选对人了，一语中的。” 嘴角微微一挽，铁彪使了个眼色，而后压低声音提醒。 “用余光看，别转头。角落里两男一女那桌，就是与你一起行动的小队。届时，你们出动在明，我们在暗，明白了吗？” 第十章 行动开始 放出诱饵，抛砖引玉。 这种钓鱼执法的手段，虽然步哲还是第一次亲历，但之前也看过不少，心中有所了解。 通常情况下，效果意外地好用。 “明白。” “好，那现在我们可以吵架了。” 忽然，蝶裳冒出了一句。 微微一怔后，步哲会意：“这里，并不安全？” “是的。若是这分部里没有人帮忙掩盖，我不认为一个悬赏引得那么多人失踪，伏魔司还能无动于衷。你与我们接触后立刻就有所动作，很可能招人猜疑。所以……” “等下，先前那几人，应该不是同一个法子吧？” 万一每个人都是这般如法炮制，那可就欲盖弥彰，简直是明着告诉别人里面有问题。 “当然不是。” “那就好。” 嘭！ 一脚踏在桌上，步哲伸手直指铁彪面门，怒斥道：“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刃铁又如何，因此瞧不上我是吧，迟早叫你后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留下这些话，他拂衣而去，看得这分部里其他人一脸茫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有人想要组队却遭拒绝，一阵发火，这等事挺常见。 而当步哲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开门只见门外是一个同样看上去刚毕业的青年猎魔人，面带微笑打着招呼。 “阁下的反应，挺快的。” “你的动作也很快，进来吧。” 为造访之人上茶，步哲坐在对面，忽然又想起一事。 “所有的事，他们都和你们说过了？” “当然。” 点头一应，来者自报家门：“对了，我代号麦锋，还不曾请教阁下的名号。” “代号，虎魔。” 步哲依旧没有报上真实代号，实在是不好出口。 “虎魔兄弟，接下来的几天里，拜托了。” “嗯，一起努力吧。按照银骑学姐他们的说法，届时的赏金，一半归我们分，数量可也不少了。” “是啊，确实丰厚。” 说到这，麦锋又自嘲一笑。 “实不相瞒，本来我们小队打算去试试那个悬赏的。好在被银骑看出，找个机会阻止了我们。否则的话，没准也要落入可能的陷阱中。” “虽然那个悬赏挺诱人，但是你们才三个人，是不是少了点？” “不，是四个，还有一个明早到。她可厉害了，是小队的斥候，也是我们小队实际上的队长。至于我，充其量是她副手，挂个名罢了。” 对此，步哲摩挲着下巴开始嘀咕。 “那就有意思了，有现成的一支小队可以用，你们过去就已经够了，还非要再拉我过来。总不能你们里面……” “说来惭愧，我们小队里，除了那位实际队长，都是刃铁。” 面露一丝羞愧之色，麦锋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没有魔纹刺青的手背。 “好吧，原来如此。四人仅一件魔净兵刃，若是此等实力的小队出动，确实容易惹来怀疑。所以，至少数量上再多点。对了，具体计划，你这边有吧？” “嗯，已经带来了。你先看，哪里有疑问，直接问我。” “好！” …… 次日，步哲应约来到小镇出口处，而麦锋的小队四人齐聚，已经先一步抵达。 “虎魔兄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寒鹰，之前说过的实际队长。另外两位分别是残剑与冷露，他们是一对情侣，” “初次见面，幸会。” “幸会。” 相较于其余几人的热情，寒鹰人如其名，冷冷说道：“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随着一队五人的出动，远处高楼一扇窗户后，银骑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点头。 “准备跟上，行动开始。” 半个多时辰后，五人小队进入山谷中，随着深入，只觉阵阵苍白雾气开始变得浓郁，能见度不断缩减。 咕！咕咕—— 时不时，远处还会传来几声奇怪叫声，听不出是鸟还是兽。 对于这种有些恐怖的环境，冷露身躯微颤，不由之主靠向了自己的男友残剑，两人也因此步伐放缓，落在队伍最后。 队伍最前方，当然是身为斥候的寒鹰开路，并且她昨天不在，就是已经提前踩点过一次，并且绘制了大致地图。 “不要怕，那声音是这山谷里的一种低级妖兽发出。个子小小，声音却很大，以此吓退对手。真要撞上了，凭我们随便一脚就能够踹死。” 寒鹰并未转身，只是开口解释一番，并且又向前一指。 “再走最多一刻钟，那边有一堆乱石，是一处不错的扎营点，可以到时休息一番。” “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跟在她身后，麦锋连连称赞。 回首白了他一眼，寒鹰回道：“你都说了我是实际上的队长，那肯定要多出力，并且对你们负责才行。何况，这一次的赏金若能拿到，可着实不少。应该，到事后我就能凑够数，回去给家里盖一套敞亮的大房子了。” 咔吱。 同一刻，步哲脚下突然用劲，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清脆声响，在这浓雾环绕的山谷中能传得很远，也惹来两人回望一眼。 “没什么，脚滑了一下，你们继续。” 赔笑着打发了两人，他心中已在暗暗吐槽。 刚才的话，怎么听着像在插flag一样。而且就当前的环境来看，确实很适合那种恐怖片的套路，雾气中悄无声息出现一只妖兽，将人拖走。 拖走？ 忽然，他猛一回头，发现落在最后面的冷露和残剑已经不见了踪影。 “喂，等下！” “怎么？” 直到此刻，开路的寒鹰才留意到有人掉队，匆匆奔回，左右张望一番后，正欲呼叫，可又想到了什么。 “你们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也不等两人回应，一头扎入至苍白雾气中。 最初时还可以听到呼呼风声，再往后什么都没了。 这…… 步哲一脸无语，分头行动，逐个击破，好标准的套路。 或许对于他这种曾经观影刷片数百计的宅男来说，此类场景看过了太多。但显然，这个异世界的原驻民在这些方面，经验还是太浅。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麦锋脸庞轻轻抽搐起来，身为刚毕业的猎魔人，他确实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就按照寒鹰所说，等在这里吧。不然我们动了，她回来也找不到，那可就——” 嗤。 忽然间，他身躯微颤，捂着脖子面露痛苦之色，随后身体一瘫倒下。 偷袭？ 心中暗叫不妙之际，步哲依稀听见轻微破空声由远而近，眼神骤变。 紧接着，他亦是身躯一颤，后退两步瘫倒在地。 很快，浓雾中走出了几道身影，看着倒下的两人，带队之人抬手一挥。 “带走。” 第十一章 陷落 火光微微摇晃，并不足以映亮整个昏暗的洞穴。 角落处的牢笼中，十余道身影横七竖八倒着，全部陷入沉沉昏睡。 伴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沉寂被打破。却见又有两人被数名衣着一致者抬进洞内，而当他们经过一处刑架时突然停顿，并且被暂时放下，也叫被绑在上面的女子脸色大变。 因为，她正是寒鹰。 “麦锋，虎魔？可恶，怎么连你们也……” 嘶吼着同时，她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束缚。奈何几道绳索捆得很紧，根本不是以她当前实力所能扯断的。 而且，属于她的那柄魔净弯刀，此刻正被一人把玩在手中，还时不时咂嘴称赞。 “今日倒是收获不小，除去好几个初出茅庐的猎魔人，还有你这个带刺的美人入账。姿色可真不错，弟兄们可以开心几天了。” 闻言，寒鹰大怒。 “你们这一群见不得光，只会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有本事跟我单挑啊！” “单挑？太费事了。而且，不管猎魔还是做别的什么，都是要动脑子的。空有一身蛮力，远远不够。而且好像，你蛮力也不够吧。” 那头目戏谑一笑，然后倒持着那柄弯刀，大步走向寒鹰。 “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与我单挑。当然不是这里，而是在床上，看看凭你的腰力能不能杀了我，啊哈哈哈——” 顿时，其余洞中之人也是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你敢！” 寒鹰脸色大变，怒不可遏。 对此，头目不屑一哼，并扭头望向一名部下。 “她问我敢不敢？兄弟们，你们敢吗？” “有何不敢，啊哈哈哈——” 哄笑声更盛，其中还有人直接提议。 “老大，要不你先来，我们在后面排队等着？” “老大，我等下有别的排班，能不能排前面点？” “去去去，你该不会想要排老大前面吧？” “就他的速度，没准很快就好了，哈哈哈——” “要我说，你们排队等死还差不多。” 忽然间，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响起，惹得哄笑中的众人眼神一变。可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不速之客。 “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滚出来！” 头目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手持弯刀环伺一圈，奈何没有发现目标。 “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猛地转身。这一次，终于看到了开口之人。 刚才随便放在地上的抬人担架，空了一个。 未等在场众人做出更多反应，起身的步哲脸庞微微一抽，失声大叫：“怎么人这么多？” 紧接着他转身就跑，一头扎入来时的通道里。 后知后觉的一众人等纷纷谩骂，也不等头目发话，立刻奔出追逐。似乎想以此立功，等下能在排队中更靠前一些。 狭长的山洞通道不足以叫两个成年男子并排通过，所以追逐的七人只得排成一条长队。而这种队形，正是步哲希望看到的，也是假意逃跑的缘由。 左手一张，灵流翻涌跃起缕缕橙红光彩，他猛然止步之刹，瞬息转身扬弓。 白矢，射！ 嗤—— 弦惊箭发，势若霹雳。 尖锐而霸道的力道瞬息贯穿前方三人身影，再钉入第四人胸膛。在他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又瞥见第二簇橙红光彩绽放攻至。 嗤！ 两箭连珠而发，排成长列的七人无处可逃，全部被锋镝贯穿，殒命当场。 至此，挥手散去残光，步哲去而复返。 相较于对方刚才显露的那一手，头目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才这么点时间，你就醒了？” 看着明明是被抬进来，却能够苏醒起身的步哲，他一脸惊愕。按照惯例，自吹箭中射出的毒矢，足以叫人昏睡上一天一夜。 耸了耸肩，步哲用右手从衣中夹出一枚色泽诡异的毒矢。 “很简单，因为我没中。” 就在不久前，目睹麦锋中招之后，他第一时间警觉起来，并且迅速推算出大致的攻击方向。在听闻见细微破空风声后，及时催动御界，展开防御。 果不其然，毒矢被挡住。而且袭击者作为掩护的雾气，也在此刻成为了阻碍，他们无法透过层层苍白，确认步哲是否真的中招。 只是看到其瘫倒在地，就一并抬走。 “好小子，有点厉害。但是你躲得过那招，对上我可毫无胜算可言。刚才的招式想必叫你损耗不小，而且在眼下这相对宽敞的战场内，只怕你射不中我。” 弯刀指出，头目信心满满。 对此，步哲轻轻摇头。 “看，急了。刚才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单挑太费事了，比起蛮力，动脑子更重要。真到行动上，你可没有遵守这点。” “小子，你太猖狂了！” 被一语点破，头目勃然大怒，刀锋一挽暴起上前。 空手对白刃，步哲还不至于如此托大，何况现在那支毒矢还在他手中。 叮！ 一抹银虹疾射而出，飞掷的毒矢被刀锋挡下，可也因为这一下阻隔，叫进攻者攻势暂缓。 抓住这个间隙，步哲抽身后退，用脚尖从地上将自己被收缴的佩刀勾起，握于掌下。 乒—— 又一眨眼间，头目挥刀再击。一点火光绽放，弧月银虹崩裂，两道身影错身穿过。 一招失手，那人忍不住嘀咕一声：“你的实力很不错。” “你也不赖。不过，还是别拿着别人的魔净兵刃耍把式，动真格吧！” “小子，既然你自寻死路，我成全你！” 闻言，对方也不含糊，一把将那弯刀别于腰间，而后自袖中持出一柄铁尺。 霎时间，整个人的气息狂暴许多。 “这么求稳吗？” 本来在步哲的预想中，既然对手要换兵器，没准那柄弯刀直接就扔在地上。届时，自己找到机会捡起来，即可发动强敕，赢一手出奇制胜。 可现在，显然没机会。 魔净兵刃在手，头目信心倍增，只见他改为双手共持铁尺姿势，猛然一个箭步上前，劈砸而下。 望着这一幕，步哲心中莫名一愣，因为那铁尺的攻击范围根本不够砸中自己。但既然对方这么做，必有其道理。 丝毫不敢托大，他右腕一扭，灵力注入刀锋之中。 御界，发动。 铛—— 不过转瞬，大地微颤，就在铁尺拍地的正前方，三簇岩石尖刺凭空突起。若非御界展开及时，那凝聚的尖锐锋芒绝对能够将血肉之躯轻易贯穿。 并未，由于格挡成功的位置距离对手还有一丈左右，致使反震的波澜根本不足及将其波及，直接落空。 好在对手目睹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挡下，当场一怔，也没有趁势追击。 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步哲抢先上前，一刀横斩直取敌人咽喉。 “滚开！” 但闻头目一声怒斥，铁尺翻转横荡。 铛！ 第十二章 深入探索 迎面而来的短兵相接，实则也在步哲计算之中。 刚才距离过远，反震波及够不到对手。可这次主动拉近后，足矣。 御界二次发动，激震爆起一重涟漪，瞬间掀退对手。抓准间隙，下压刀锋再追加一击。 乒—— 奈何，那人动作也快，铁尺反拍完成格挡。但也在这一刻，他清楚看到受击偏开的刀尖切断了自己腰带，导致别着的弯刀开始坠落。 与此同时，步哲再出一脚，很是明显朝向弯刀而去。如果叫他踢中，刀锋就势上扬，可顺势将对手开膛破肚。 也因此，头目侧身一闪。 叮。 弯刀击飞，几乎贴着他侧腰擦过，可惜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紧随其后，铁尺反振一拍再中步哲格挡刀锋，将之狠狠掀退。 “小子，我看你还能再垂死挣扎多久！” “我击中了哦。” “什么？” 莫名一怔后，头目猛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回望。 却见寒鹰一把拔出弯刀，将束缚自己的另一半绳索斩断。脱困之后，她摆出战斗姿势，眼神空前冰冷。 “现在，我要用这刀和你好好算一账！” 这一刻，头目傻眼了，心中悔恨不已。 刚才与步哲一对一都已经有些吃力，若是再加进来一位魔净兵刃拥有者，面对前后夹击显然局势更难。 “那就来吧。先前你不是说要单挑吗？满足你！” 此话一出，步哲心中暗叫不好，立刻祈祷明显上头的寒鹰不要中计。 谁知，寒鹰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自信，竟然真的点头一应：“好，如你所愿。虎魔，你不要插手我们的战斗。当然，如果他想跑的话，你可以动手杀了他。” “一言为定。还有别杀他，活的比死的有价值。” 不仅仅是想要留个活口，好审讯一番问出些这边的具体情况，步哲也出于接下来持续战斗的考虑。 这样一个据点，肯定不止这点人，不然也没可能不断捕获进入山谷的猎魔小队。既然后续大概率还要激斗数番，那么这名对手的魔净兵刃，他可不会放过。 若是人死了，魔净兵刃失去适配者，届时就算自己拥有强敕也只能干瞪眼，无法发动。 当然，寒鹰只能够想到第一点，奈何现在的她憋着一肚子窝火，根本不管不顾。 乒—— 寒光抡斩，一弧幽冷瞬击对手铁尺。 叮叮！铛铛铛—— 眨眼间，几轮迅疾攻防互唤，幻灭的光影看得步哲都一阵心惊。 这个寒鹰，实力不俗！ 仓促招架略显吃力，对手且战且退，瞄中重新拉开的距离后立即狡黠一笑。铁尺翻动间，奋力一拍重击大地。 顷刻间，飞沙走石，岩刺破土而出。 未曾想到的是，先前目睹了两人战斗的寒鹰早有准备，纵身一跃展开躲避。同时，一抹淡蓝幽光自刀锋迸发，续而分岔展开，竟是凝为一对奇异羽翼。 幻翼颤动下，鹰击掠空，横起的致命冰冷径直吻上对手颈脖。 嗤。 振翅，下落踏地，寒鹰以一记华丽俯冲换位至对手身后侧方。刀锋下垂之际，一整颗脑袋与躯体分离，喷涌着鲜红在地上不断滚动着。 染红的脸上双眼瞪大，显然死不瞑目。 嘴角微微抽动，步哲小心提醒道：“我刚才说了留活口啊，大姐。” 不过也事出有因，毕竟若是自己没有假装中招反将一军，没准此刻寒鹰已经被一群不浪费粮食的家伙开始排队了。 到时候下场可就是被灌成泡芙或者雪饼，更可能两者皆是。 动怒，正常。 “哼，这种人死不足惜。而且我想，此处洞穴中嘴里能够套出有价值情报的，绝不止他一个。” 说罢，寒鹰走至还在昏睡的麦锋身前，剧烈摇晃他几下。 然而，根本不足以将之唤醒。 “可恶，不解毒的话，应该没法唤醒。” “即是说，现在有战力的恐怕只有我们两人了。” 面露一丝难色，但很快，步哲有了想法。 “先前我是闭着眼睛被他们抬进来的，不敢偷看太多，所以没看清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你应该是中了什么陷阱被架进来的吧？应该看清楚了这边如何出入。” “是的。” 话音出口，寒鹰立即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我懂了，去洞口发信号，引领银骑他们三人过来，并肩作战。” “就是这个意思。你快去快回，我先看看这边是否有人药效快到了，能唤醒一个是一个。” “好，等会儿见。” 叮。 根本懒得找钥匙，他一刀斩断门锁，冲入牢房开始挨个摇晃昏睡中的人。 却不想，没一人能被唤醒，都睡得死猪一般沉。 “能够组织这种布局，并且拥有此等特殊药物的，背后势力恐怕不小啊。” 无奈一叹后，步哲带着失望起身，忽然瞥见一道身影到来，他下意识倒下装作昏睡，静观其变。 可很快，认出了来人。 “铁彪？” “哦？你在这里！” 铁彪应了一声，匆匆赶来，并且解释说道：“多亏寒鹰引路，我们进来了。不过这边岔道有些多，只好分开行事。接下来，我和你一路。” “好。这些人中毒昏睡，短时间内怕是醒不来，所以先不管，我们继续深入。” “按你说的做。” 将麦锋也抬入牢笼，并在他手掌下藏上一柄匕首，步哲最后掩上门，朝铁彪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深入，只是一路上除去两侧摇曳的照明火把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估摸着在蜿蜒的通道内走了上百步，忽然出了一处拐角，步哲第一时间停下脚步。 “怎么了？” “拐角或者门后，很容易设伏，必须小心。” 路逢狭处须防箭，这点可不敢忘。 转角遇到鬼的前车之鉴，他在各类魂游中遭遇了太多，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毕竟在这个异世界，真被偷袭了，可不是死亡惩罚那么简单，恐怕要直接转世。 至于是不是真的还能转世，没试过前谁都说不清，更不想去试。 可对于这份谨慎，铁彪却不以为意。 “哼，管他有什么卑鄙宵小，我何足惧哉？” 话音落时，他提起铁斧大步迈出，直接穿过了拐角，平安无事。 这……也行吧。 但换下一次，步哲依旧会选择慎重考虑。 也因此两人队形变化，铁彪在前开路。有畅通无阻走上数十步，通往下一处溶洞的入口出现在两人面前。由于那里面光线昏暗，站在明处的两人根本看不清虚实。 只是隐约望见，尽头处的虎皮大椅上似乎坐着一人。 “别装神弄鬼！” 一声呵斥，铁彪直接奔出，步哲根本来不住。 嗤—— 大斧挥斩，虎皮大椅之上人影应声裂成两截，却发现这竟是个稻草假人。 “切。” 再哼一声，铁彪回身招手。 “没事。虎魔兄弟，进来吧。” “嗯。” 步哲一应匆匆几步上前。可突然间又猛地止步。 一丝浅浅的割裂痛感从左颊处传来，就着以手下刀锋反射而来的火光，很是勉强可以瞥见那是一根极细的金属丝斜在身前。但凡刚才他步伐迈得再大一些，没准将脑袋直接削去半个。 “铁彪，当心，这里有陷阱！” “什么？” 铁彪一惊，匆匆奔回，可也突然止住，神色骤变。 见状，步哲再是一嚷。 “你也中了？没可能，刚才过去时明明还……” 未等他说完，铁彪突然暴起，斜起一斧攻出。 铛—— 仓促迎击之下，下意识格挡的佩刀被击飞，步哲连退三步，忽觉脚后跟碰到了什么，急忙发劲止步于原地。 正前方，铁彪已经换上了一副狞笑神态，那眼神仿若是在打量羊羔的恶狼。 “骗你的，我当然没事。因为，这里的陷阱是为你准备的。” 霎时间，已有的情报闪回在步哲脑海中。 “这是……蝶裳布置的陷阱？” 第十三章 致命陷阱 “那要看，你问的具体是哪个意义上的陷阱。” 一个冷笑的女子声响起，却见蝶裳跟在一名络腮胡大汉身侧，一同从侧面阴影中走出。 大汉一把推开虎皮大椅上的稻草人，大马金刀坐下。 “小子，你有点意思。这些时间以来，没人在这里走的比你更深。只可惜，猎物注定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逃出猎人的陷阱。” 此言一出，步哲满脸惊愕，似乎他已大致明白这一切的布局。 侧身想要查看自己是否真的踩中了什么别的陷阱，却又望见了更为绝望的一幕。 只见来的山洞通道中，一道全副武装身影出现，那一袭淡银色铠甲就是她最好的身份证明。 并且在阻断后路的银骑肩上，还扛着已经陷入昏睡的寒鹰。 “银骑学姐？为什么？” 没有回答他，银骑只是冷冷一哼，随即将肩上的寒鹰放下，摆在一旁。 见状，蝶裳笑得更加戏谑。 “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她是真的银骑吧？只怪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猎魔人经验太浅，看到个特征明显的前辈猎魔人，随便几句话就诓住了，都不懂查看对方铭牌确认身份。也多亏那个名头不小的银骑，没几人见过她真面目，这才好假扮。若非如此，你们怎么会这般乖乖上钩呢？” “听懂了，全都明白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步哲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当那个悬赏已经无法为你们带来足够的后续目标时，你们另辟蹊径，布局了一出拉拢小队，去揪出幕后黑手的勾当。以银骑的名号，不少人上当入局，就算他们躲过了山谷中的重重陷阱，再一次看见你们自认为已经安全时，将迎来最残忍的真相。毕竟在那个时候，没人会对自己久等的强援设防。” “聪明。但可惜，晚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才想通全部，可是于事无补的。” 铁彪耸了耸肩，而后大斧再是一指。 “是自己走回牢笼？还是我再动手揍你一番才肯认命？” 闻言，步哲很是配合抬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很好，识时务。” 点了点头，铁彪放下大斧，努了努嘴。 “那走吧，还要我请不成？” “这不是，担心又碰到什么陷阱吗？” “对付你一个，没必要布置太多陷阱。好了，已经没有了。” 说罢，蝶裳拨指弹出了什么，但闻见一声尖锐声响，一抹寒光自步哲身后弹起，扎入石壁。 转身欲走之时，步哲忽然再次回头。 “那个，能叫我死个明白不？因为我想不通，你们抓猎魔人做什么？就这些刚毕业的雏儿，身上攒不了太多钱，远不如干一票大的。” “废话还挺多，快走！” 急性子的铁彪显然不想理睬，再次提起了手中大斧。 谁知，虎皮大椅上的络腮胡大汉却抬手阻止，而后饶有兴趣前倾身子，打量着步哲。 “怎么，想知道？” “是啊。好奇心作祟嘛，我可不想死不瞑目。当然，如果能饶我不死，那就更好。今天你们失去了不少部下，再要补回来挺费事的。所以，你们看我如何？” 步哲狡黠一笑，也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双手。 大汉继续凝视着他：“不错的提议。但就怕你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后，会吓破胆。” “我胆子从小不算大，但也不小。不说说看，如何知道行不行？” 乒！ 未曾想到的是，假银骑突然将地上的佩刀踢回到了步哲脚下。 对此，铁彪笑得更加残忍。 “对，按这规矩办。既然想加入，手上不见血可不行。就从，你那名临时同伴下手吧。” 纳投名状？ 不得不说，这帮人即残忍，又狡猾。 一脚勾起佩刀，步哲持刀在手，逐步走向了昏睡中的寒鹰。 与此同时，一旁的假银骑掌下长矛蓄势待发，显然是在提防着对方。一旦有所异动，她将立刻动手将之斩杀。 嗤。 伴随一声清脆的挥斩之音，刀锋落下，几点猩红落地。 步哲仰首长长一叹。 “这样，可以吧？” 长矛垂下，假银骑上前探手试了试寒鹰的呼吸，随即点头表示已经毙命。 见状，铁彪张开了双臂。 “虎魔老弟，欢迎加入我们。” “所以，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哦，现在该说，我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嘴角上翘，络腮胡大汉靠坐回椅背上，笑道：“在帝国通缉令中，我们被唤作前朝余孽。在圣廷通缉令中，我们被唤作叛道者。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主上给我们的名字，灵新道。”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摩挲着自己下巴，步哲嘀咕着。 铁彪连连点头：“没事，很快你就会熟悉了。哦对了，你刚才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们要抓那些猎魔人来吗？年轻的血脉加上还过得去的灵力，实乃培育全新生命的最好食粮。” “哦？什么全新生命，能让我看看吗？” 对于这个从未听过的说法，步哲当然很感兴趣。 闻言，蝶裳补充道：“既然虎魔小兄弟想看看，也不是不行。算时间，差不多该给它开饭了。你亲手解决的那名同伴的新鲜尸体，正合适。” 不过，她正欲抬手时，坐在主座上的大汉忽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停下，而后带着一抹狐疑的目光死死盯住步哲。 “换做一般人，经历了这些，又听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话语，可做不到你这般镇定。” “好奇心作祟嘛。驱使之下，反而没啥惧意了。” 摊了摊手，步哲一脸的轻松。 见状，大汉没再说什么，而是给了蝶裳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抬手一拨。 下一刻，一侧的地面忽然翻开，丝丝带着恶臭的热气上涌之际，清晰可见在那地坑内堆积的累累尸骸之上，蜷缩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奇异生灵。 若要说它是妖魔，又有些不对。 “好了，再亲手送你同伴最后一程吧。” 前方，铁彪戏谑一笑，伸手一指示意将寒鹰扔入地坑。 步哲没有拒绝，果断照做，双手横抱起寒鹰一步步走向那地坑。可当他来到边缘位置时，步伐一止，缓缓将怀抱之人放下。但只是叫她斜身双脚着地，并未直接抛入坑中。 “怎么，总不能是不舍得吧？” 蝶裳打趣一声，可也就在下一刹那，忽觉眼前银虹一闪，随即骇然幽冷掠空而至。 乒—— 她擅长陷阱与暗器，没有准备下并不擅长近战。 仗着魔净弯刀瞬息逼近，雷霆一击震退蝶裳，寒鹰没有贪功冒进，而是忽然侧身一让。 在她身后，步哲再次挽弓，弦如满月，白矢再鸣。 嗤！ 百步穿杨，一击贯穿失衡对手，喜好以陷阱伏击他人的蝶裳恐怕至死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落得如此一个因果报应的下场。 与此同时，铁彪后知后觉，下意识想要出手，奈何他所迎接的却是更为霸道的一击。 轰隆隆！ 刺穿，震击。 一柄长矛将之躯体钉在石壁上，出手的竟是银骑！ 对于他惊愕的神情，步哲抛出了答案。 “你们假借银骑之名，招摇撞骗。同样，借着这副铠甲的掩护，真正的银骑可以畅通无阻来到这里。你说是吧，学姐？” 第十四章 黄雀在后 此言一出，抱着蝶裳尸体的络腮胡大汉都是神色大变。 而被长矛钉住的铁彪，更是面如死灰。况且受此重创，他本就命不久矣。 这一刻，他们猛然醒悟为何寒鹰能够“死而复生”。因为从刚才开始，一切都是对面三人给自己上演的一出好戏。 他们信了步哲杀同伴呈上投名状，顺着对方的循循善诱，说出了自己组织的秘密。并且，出于炫耀，还主动将机关打开，让那只神秘生命体露面。 反派死于话多这条定理，有些时候确实适用。自以为稳操胜券之时，稍加引导，就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步哲自诩这一趟他以身入局，收获颇丰。 当然，现在还没到可以结算的时候。 “眼下，我们是三对一。要不，你跪下受缚，还能够免去一些痛苦？” 突然间变为了孤家寡人，大汉的神色很是复杂。若是只有寒鹰和步哲，他断然就要出手相战。 但是有那位本尊到来的银骑在场，就不得不多掂量几下。 虽然仍旧不知铠甲下之人是否真的是那个人，可就从刚才出手一击溃败铁彪的实力来看，也注定是洞悉境级别的强者，不好对付。 “或许，我们还有可以谈谈的余地？” “当然要谈，但不是和我们，而是与圣廷。你们的肮脏勾当，他们可一直看着呢。” 说话的是银骑，确实是女子的声音，而且比先前的假货更加铿锵有力。就算无法直视其面，也能猜出是一英武之人。 “看来，还是没得谈了？” 听到“圣廷”二字，大汉双眼微眯，身为灵新道的首领，他宁愿死在伏魔司手中，也不想被圣廷抓住。 同一刻，在其左手小拇指上，一枚本不起眼的指环内侧，两行镌刻文字泛起淡光。 刹那间，本来蜷缩在地坑尸骸之上的类人生命体，猛地睁开了双眼。 “银骑学姐，这边！” 距离最近的步哲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变，他再凝灵力意欲呼唤白矢，又忽然闻见拔空而起的呼啸风声。 扭头一望，只见银骑腾身而起，抽出的长矛于手中一记翻转后，对准下方意欲发力跃起的古怪生命体，狠狠一掷。 嗤—— 并非什么魔净兵刃，只是一支普通的长矛，却也轻而易举将那具躯体贯穿。 将之钉回至地坑的同时，几缕跃动雷光自长矛之上闪烁，紧随其后编织为电网疯狂扩散，引雄浑湮灭之力，瞬息将目标撕裂。 轰隆隆！ 爆裂，电光翻涌，寂灭鸣奏。 地坑之内，只剩下一片焦痕。 这…… 不要说傻眼的大汉，寒鹰与步哲亦是心中骇然。 传奇猎魔人银骑，名不虚传。 甚至，她还没有动用属于自己的魔净兵刃。 眼见最后的底牌也没了，大汉再也坐不住，闪身躲开寒鹰阻拦一击，就欲奔逃。下一刻，又忽觉得右腿一痛，随即意识迷糊倒下。 只见在他小腿上，赫然插着一支毒矢。 不远处，步哲还保持着投掷姿势，连连咂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们的暗器，挺好用。” 片刻后，伏魔司的巡捕与圣廷的武士一并赶到，对洞穴中的残余势力进行围剿。当然，先前被抓的猎魔人幸存者，也都被救出。不过已经身亡的那些，只能根据被擒获者的口供，一一登记。 对于为首的络腮胡大汉的处置与归属，伏魔司与圣廷产生了争执。最后，还是移交给了圣廷带回。毕竟，这可是一个超脱皇权之外，几大帝国都不敢得罪的势力。 回到先前镇上的伏魔司分部时，寒鹰与麦锋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步哲，心有余悸。 特别是寒鹰，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依旧有些懵，只觉得在梦中一般。本以为是救星的铁彪三人组见面就袭击了自己。然后，假银骑被突然击倒，出现的人竟然有着近乎一致的扮相。强忍着惊讶，她听完了那个自称才是真银骑之人的交代，配合完成了后续的事情。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步哲是否在一开始就已经与真银骑联手。 “长话短说吧。几天前，我偶遇了银骑学姐，她问我有无兴趣一起去破个大案，我同意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在这边找上我的银骑是假货，只是将计就计罢了。沿途，一直留下记号，让银骑学姐可以跟来。就比如，之前我突然踩断树枝发出声响。” 非要说细节的话，其实那三人组露出了很多破绽，细细一想步哲就能够察觉到端倪。不过，自己既是黄雀在后，那就自然要装作无知模样，陪他们演下去，只待收网时机到来。 毕竟不是什么嚷着友情、羁绊之类的话语，冲上去小宇宙爆发就可以战胜残忍而狡诈的敌人。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以身涉险更是不智。 除非，身后有着能给自己兜底的人。作为最坚实的后盾，银骑这位真正的布局者显然合格。 否则，以当前实力再怎么艺高人胆大，步哲也不敢做出此等以身入局的涉险之举。 “总之这一次，多谢了。” 麦锋幽幽一叹后，再行一礼。毕竟自己是被救的一方，没有任何理由埋怨对面明知有诈，却不提前告知。 而寒鹰只是冷冷一瞪，随即叹道：“如果还有下一次，你愿意与我们组队的话，劳烦提前知会一声。那样，我或许还会答应的。但无论如何，这次……谢了。” “好说。” 依旧是一脸微笑相迎，步哲余光瞥见远处银骑在朝自己招手，随即告辞。 “学姐，感觉这次纵使没我，你一个人也行啊？” 就那秒杀古怪生命体的一手，他毫不质疑只要得知具体位置，银骑真有一个人杀穿整个洞穴的能耐。 银骑完全不贪功，笑道：“不用这样恭维我。伏魔司和圣廷也不是没有去搜查过山谷，之前还派了类似的人当诱饵，可都收获甚微。这次能够将案子破获，是大家共同的功劳。当然，魅魔学弟你可是首功之一。” 既然是交心的合作，步哲对于这位学姐可没有隐瞒，用的是真代号。就算不说，后者也能够查得出来，所以没必要隐瞒。 就是，被这么称呼一遭，多少还是觉得怪怪的。 于是他只好立刻换个话题，遮掩尴尬。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够划多少功勋值给我。” “放心，不会少你的。灵新道可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组织，一直与妖族有所勾结，被伏魔司和圣廷都盯了许久。这次的奖励，注定丰厚。而且除去发放的功勋值外，我当然也会兑现之前给你的承诺。” 说到这，银骑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悬赏张贴处。 今日的这边，格外热闹。 “嗯，说说看吧。如同几天前说好的那般，帮我完成了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任意请求。” 第十五章 第三次构建 要说与银骑的相识，还需追溯到五天前。 当时步哲根据已有的情报，进入山脉伏击一只凶名不小的妖兽，想着只要成功，大概率能获得自己当前所需的最后一枚残魂碎片。 谁知，那只妖兽比想象的还要顽抗，挣脱陷阱带伤而逃。 当他一路追击赶上时，所看见的却是已经被斩杀的目标，以及立在一旁的银骑。 本对于自己的猎物被抢，步哲肯定没好脸色，但他也在瞬间发现妖兽的右后腿上存在一道旧伤，那绝非自己所设陷阱能够造成的。 下一刻，他明白了什么。 况且，也根据银骑的装扮，猜到了其身份，步哲自然不敢有什么争功之举。 “你手无魔净兵刃，竟敢伏击这种级别的妖兽，甚至还几乎要得手了。虽说它身上带伤，但能够做到这样也很不容易。看模样年纪轻轻，莫非是刚从猎魔学院毕业不久？” “银骑学姐，久仰了。我是九号猎魔学院第五十五届的，代号魅魔。” 步哲随即报上了自己名号，本想着试试套近乎，谁知还真的奏效。 银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轻轻点头。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学院毕业季上，奋力斩杀三头妖兽之人？我有所耳闻，今日一见，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这次，这妖兽我之前就盯上了，中间出了点别的事，所以今天才能迟来将它了结。误打误撞，搅了你的局。不如这样，到时去伏魔司，分你悬赏中三成功勋如何？” 本来步哲只认为是攀交情成功，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跟随银骑去了伏魔司分部。 再之后，就是对方指着公告栏的一张悬赏，叙说了后续之事的种种，并询问他是否愿意出力帮忙。事成之后，不仅能够得到不菲的功勋值与赏金，银骑还愿意帮他完成一件事，当做谢礼。 当初只以为是一句客套话，谁知今日事成，银骑又主动提出。 既然她这般不想拖欠，步哲也不客气。 他一直有个很想去的遥远之处，若是银骑这种实力不俗的老练猎魔人充当自己的护卫，想必能够一路顺风。但心中还是有分寸的，这种拜托对方护送上半个月的麻烦事，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此外，更不可能为了满足什么好奇心，说出“把你的头盔摘下，给我看看长啥模样”那般无礼之话。 且不论银骑头盔之下是否真的有一副沉鱼落雁的娇颜，以她这种装扮，想必盔甲内很不透气。平日里在外猎魔，更是难以做好清洁工作。再加上，今日又往来奔波半日，激战几场，没准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数天没有清洗过的盔甲下，又捂着一身汗，一旦摘下头盔出现了唯一的通风口，那散出来的酸爽味道，想想就可怕。而且，更不可能有什么放开束缚后一甩的柔顺长发，怕不是已经在出油中结成数十小条的脏辫了。 再者，能够撑起这样一身铠甲随意行走的，没准是个筋肉女。 所以这种仅仅满足好奇的请求，步哲更不可能去选。他一向务实，于是给出了既不失礼，又是当前所需的请求。 “那就，帮我猎杀一只妖兽吧。准确说，打个半死，让我来了结它，如何？” “嗯？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初遇时的事？没问题，现有的悬赏中，你挑吧。” 银骑当然不知道步哲实际的需求为何，在她想来，对方没准是在赌气，还有些埋怨自己抢了他差点到手的猎物。因此，才提出这等看着古怪的请求。 既然已答应，步哲也不客气，目光扫过已有的悬赏与通缉，在排除掉不够格以及太麻烦的几个后，找到了这次的目标。 “这只如何？若是银骑学姐觉得麻烦，也可以换下面另一只。” “不麻烦，就它了。” 嗤！ 半天时间没到，赶在天黑之前，银骑找到了目标妖兽，一招将之放倒。 这次，魔净兵刃依旧未曾动用。 目瞪口呆的步哲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 洞悉境的实力，恐怖如斯！ “魅魔学弟，你最好快点动手。刚才我出手可能控制力道上还差了点，再等上一时半刻，这妖兽可就要断气了。” “嗯，多谢。” 当然不会客气，步哲顺势抽刀，对准瞪圆双眼的妖兽，一刀直取其颈脖要害。 嗤！嗤—— 习惯性的两刀交错斩击，以确保在没有魔净兵刃压制妖魔生命力的前提下，将之毙命。 下一刻，期待已久的提示也在脑中弹出。 【妖魔残魂碎片+2】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7/6，已满足】 等下？ 步哲为之一惊，随即喜出外望。 原来，碎片需求提高的同时，如果猎取了实力不俗的妖兽，也能够一次性算作复数获取。风险与收益，并存。 既已得手，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即刻开始第三次构建。 依旧是在仅有自己能够看见的虚幻界面中，望着一簇簇光影变幻，心中开始构想当前所需。 谁知，尚未完事，刺眼的红光闪烁在视线中。 【警告！】 【武技槽位已满，继续构建将覆盖一样已有武技】 【或者改为随机抽取，将生成新的槽位并立刻占用】 什么？ 这一刹，步哲傻眼了。 “就算是宝可梦，也丫的有四个技能槽，我尼玛就两个？而且，不能提前提示吗？” 本着不能浪费已有的原则，无法终止流程的他只能向随机妥协。 【武技抽取：咒锁】 【咒锁：五灵咒法，连锁湮灭】 顿时，他再次愣住。这么感觉新抽取武技的介绍看着挺高大上，实则谜语人。 想要当场发动试验一下，奈何银骑就在身旁，那样突然的举动很可能引起她的猜疑。 “这次，多谢了。” 对于神色变化迅速的步哲，银骑没说什么，只是徒手掰下了一颗妖兽的牙齿，然后递出。 “拿去换悬赏吧，都是你的。” “这不太好吧？毕竟上次学姐分了我三成，这一回哪敢全要？不如这样，还是我三你七怎样？” “可这是我答应你的……” “先前与学姐组队破案，我也同样获取了收益，又不是白跑一趟。所以，请求是提了，可也不能独吞。如果有机会，下次学姐再遇到什么需要组队的情况，记得优先考虑我哦。” 对此，银骑点头一应。 “一言为定。” “嗯，今后，请多关照了。” 两人分开后，步哲迫不及待走到一棵大树前，想要施展新获取的武技。 咒锁，发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情况，总不能是水溅跃吧？” 咒锁，发动！ 第二次尝试，依旧无事发生。 【当前武技：御界，白矢，咒锁】 重新阅览一番后，他忽然发现浮现脑海中的第三样武技，字体颜色好像与另外两个不一样。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 “不是？这是一个被动技能！” 第十六章 返程 经过数天的尝试，并且支付了不小成本后，步哲确认了一件事情。 咒锁确实是一个被动技能，可根据环境变化以及注入灵力的多少，对于元素类招式完成强化，以此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作为一个被动技能，效果确实不错。 但根据这个异世界的修炼体系，只有晋升入洞悉境后，才能够初步掌控元素力量，习练元素类武技。虽然不清楚，拥有金手指的自己能否靠着构建武技来打破这个规则，但显然当前情况下，他不具备尝试的资本。 总而言之…… 好消息，咒锁与强敕完美联动。 坏消息，不联动的话，用不了。 当前的他不以强敕动用他人满足条件的魔净兵刃，这个新武技就是个十足的摆设。 “这一次，真的是未来可期了。” 哀嚎一声后，他躺在了土坡上。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9】 在下一次满足条件前，必须弄清楚要如何才能够增加已有的武技槽位。按照常理来推断，技能槽的提升很可能和修炼等级有关。 也就是说，恐怕自己要突破到洞悉境才行了？ 想到这里，步哲心中又不得不骂一声狗策划。制订这个异世界法则的造物主，总不能真是某个游戏策划转生吧？ …… 翻涌的灵力逐渐平息，步哲缓缓压下体内流转的灵流，长长调息一口。 重新睁开双眼，眸子中一点淡光一闪即逝。 “可恶，还是不行吗？” 距离从猎魔学院毕业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不断完成悬赏积攒功勋值，并且通过斩杀妖魔获取残魂碎片，解锁全新武技。整个过程，可谓收获颇丰。 然而，他却意外发现，明明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越发充沛，但修炼却卡住了。早在一年前自己就突破至灵武境八阶层次，而现在，却一点都无法继续提升。 这种感觉，就好像等级上限被无形之锁禁锢，如果不达成某个特定条件，将一直持续下去，难以再有突破。 “之前只听说过大境界的突破很容易卡瓶颈，往往按照套路还是什么许多人终其一生难以跨过的坎。怎么到了我这，八阶到九阶的提升，都能够一直卡住不前？” 摇头苦笑一声，步哲也不继续尝试，这已经是最近数日来的第三回了。在没找到诀窍前，怕是再试多少回，都无济于事。 今日，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周多前他就收到了传信，说是义父带着馨儿求医顺利，开始返程。算时间，也该到家了。 他这几个月来勤勤恳恳，如愿攒够了功勋值，是时候前往伏魔司兑换想要之物了。 “代号魅魔，当前总功勋一万零五百五十，确认要兑换一瓶雪参丸，两瓶金愈膏，对吗？” “是的，麻烦了。” “好的，请稍等。” 伏魔司在各镇县都设有分部，可以结算悬赏，录入功勋值。不过，只有设在城中的分部，才拥有奖励库房，能够以功勋值兑换各类稀有之物。 而步哲家所在的雾柳镇，就在当前这座天杭城的辖下。东西到手后，回家与义父还有馨儿相见，路程不超过半个时辰。 当然在那之前，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毕竟，许久没有回家了，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呢？ “呼，天杭城不愧是一座大城，这市集真是热闹啊！” 这几个月来，为了完成悬赏追缉妖魔，步哲山村镇县以及荒郊野岭到处跑，时常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城市，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市集，一时间竟有些无所下手。 不过好在，除去功勋值外，这段时间来赏金也赚了许多，花得起。曾经穿越前只能领死工资，刚发的前半个月随心所欲，后半个月随薪锁欲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 虽不说全都能要。但是，想买就买还是做得到的。 玉芳斋的点心，整上两盒，义父与馨儿都喜欢吃。 兴然阁的佳酿，买下一壶，义父就好这一口，但要看住他不准贪杯。 豪香居的卤味更是天杭城的驰名特产，选上数样，带回去下酒。 蹦跶的农家走地鸡提上一只，炖了汤给馨儿补补身子。 活泼乱跳的新捞鲜鱼带上两尾，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至于瓜果蔬菜，没必要在这边买，回去镇上的一样鲜脆。 很快，步哲双手大包小包提满了，一点也不嫌重，快步走在街道上，轻车熟路朝向家所在的雾柳镇行进。 “不知道，看到现在的我，义父和馨儿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开心坏了吧？” 说实话，刚刚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他还有些抵触。当初拜义父，更多是为了生存。不过，义父与馨儿确实真心待他，没有任何偏见，就像是真正的亲人一样。 那份家的温馨，叫他格外受用。 也因此，步伐越加迅捷，想着早一点赶到，亲自张罗这一顿久别重逢的家宴。 “小步，你回来了？过来。” 镇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步哲闻声望去，顿时欣喜，不由嘴角挽起。 “呦，云叔，这么巧吗？是不是义父和你通知了我的行程，所以专门在这里等我呢？走吧，买的酒菜够多，中午一起吃。” 然而，云叔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招手。 “小步，你先过来，有话和你说。” “哎呦，等下饭桌上说，不行吗？” 耸了耸肩，步哲还是照做。 却不想靠近后，云叔忽然打开了一旁屋子的门，示意进去再说。 “云叔，搞这么神秘做啥？” 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有加害自己的意思，步哲双手提着一堆东西，就这样进了屋。 不曾想刚刚进屋，身后的房门立刻关上，他这才留意到，门后竟然还藏了一人。 但也是熟人，和云叔一样都是他义父的同僚，平日里关系很好。 “胡叔，您也在？不是，这算啥阵势，拦着我不让走？等我回去张罗一桌好菜，两位一起过来就是了。” 也在这一刻，步哲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 因为，他留意到无论是云叔还是胡叔，眼神空前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 “小步，我们在这里等你两天了。好在，你出现了。” 胡叔摇头一叹，欲言又止。 见状，云叔只得心一横，双手按住了步哲的肩膀。 “小步，有件事必须现在和你说清楚。记住，保持镇定，不要激动，更不要叫嚷。就算忍不住想哭，也要压着声，懂吗？” “云叔，胡叔，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刹，步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仰首长长一叹，云叔再次开口。 “四天前，老方出事了。当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家已经被伏魔司查封了。说是……老方勾结魔族，事情暴露，拒捕顽抗。最后，被当场格杀。” 第十七章 噩耗 霎时间，步哲呆若木鸡。 明明每个词他都听得懂，可是为什么连在一起，如此荒谬，让他大脑几乎宕机？ 自己义父方涵震，可是一个一身正气、铁骨铮铮的汉子，在伏魔司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巡捕。勾结妖魔，绝无可能！ 带着不敢置信，他颤抖着问道：“可查清楚了？” “嗯，说是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否则也不至于当场开战。用不了多久，就会封案的。” 说到这，云叔垂下的手五指不由紧紧一握。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一声低吼，步哲双手十指一松，所有买来的酒菜洒落在地，他赫然转身就要前去亲眼看一看现场。 然而，胡叔早有防范，直接挡在门前。 “不要去，那边你进不得。去了，反而会有麻烦！” 与此同时，云叔解释道：“伏魔司对于此等勾结妖魔的案子，最为重视。与老方隶属天杭城衙门的我们都要避嫌，不准插手案子。现在，那边被邻城派来的人守着，你过去一旦起了冲突，我们护不下你。” 被这么一拦，步哲也稍微冷静了许多，心知当下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案子，不是他能碰的。纵使，心中知道一定另有隐情，现在也必须忍着。 “对了，馨儿呢？” 脸色闪过一丝不忍，云叔摇了摇头，深深一叹：“根据帝国律，勾结妖魔者，抄家。家中男子发配边关，女子送入教坊司。” 教坊司！ 这三字如同尖刺扎入步哲心口，他死死盯着云叔，一字一顿。 “馨儿，教坊司？” 获罪送入教坊司的女子，在严格培训一番吹拉弹唱后，将送入青楼为妓。 义父身亡，义妹被送入教坊司。 在自己好不容易从猎魔人学院毕业，自认为可以开始干出一番事业，并且在这三个月也完成了最初的小目标，想着回家报喜。结果，竟然在这时收到两条噩耗？ 步哲整个人一时陷入恍惚。 胡叔补充道：“不幸中的万幸是，当年老方不好办理收养手续，所以将你挂在了老云的名下。若非如此，这次抄家你也逃不掉。” 云叔再是一叹，而后安慰道：“其实，还有机会。按照教坊司的规矩，获罪女子满十五岁前，只作侍女。十五岁后，才开始正式出阁……卖身。在那之前，我们有机会为馨儿赎身。” “教坊司记录在案的获罪女子，可不止是花钱就可以赎身的。” 步哲逐渐恢复冷静，也忆起了流传在学院男生中的一条听闻。 “赎身所需的特赦文书，如今在帝国内存在一个公开法子能够获取。积攒足够功勋，晋升伏魔司巡捕，对吧？” “是的，一点都不错。” 从学院毕业的猎魔人只算伏魔司的编外人员，没有正式编制。不过，如果在猎魔途中靠着做悬赏积攒了足够数量的功勋，就可以参加晋升考核。通过者，不仅能够获取正式编制，还可以挑选一样晋升奖励。 可选奖励中包含有特赦文书，允许晋级成功的猎魔人从教司坊挑选女子带走。 当然，赎金还是要付的。 这一点也是学院中不少男学员津津乐道的话题。虽然规矩有些奇怪，但对这种年龄的青年而言，实在太具吸引力。 “如果我积累功勋，通过考核，成功晋升，就还有机会。目前馨儿十三岁，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两年。不，实则只有一年多点。因为考核只在每年年底有一次。” “嗯。其实，就我和老胡这些年的积蓄，以及在伏魔司的人脉，或许可以另谋他法买到一份特赦文书。所以现在做两手打算，我那边去联系，你这边也多努力，没问题吧？” 云叔也给出了备选方案，二十年的交情在，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否则，也不会和胡叔一直守在这镇口，等着步哲归来好第一时间拦下。 对此，步哲信誓旦旦：“当然。义父和馨儿的事，我义不容辞！” 追查义父身亡的真相，短期内不指望能做到。所以，先从救出馨儿开始。 忽然胡叔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想要获取考核资格，可不仅仅是功勋攒够就行，对于实力修为也有硬性要求，至少要是洞悉境。我记得你去年就已经迈入了灵武境八阶，现在应该差不多九阶了吧？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晋入洞悉境，应该问题不大。” “嗯，绝无问题，足够。此外，义父那边……如果有可能，还望云叔多走访查一查。我绝不相信，他会勾结妖魔。” 当然不忍告知实话，步哲胡诌过去，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的时间里必须加紧修炼，尽早完成突破。 “我也这么认为，老方肯定是被陷害的！”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云叔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酒菜。 “老方家你是回不了。不嫌弃的话，上我那里住几天去吧。” “多谢了，没必要。云叔，胡叔，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冲动的。毕竟，馨儿还等着我去救她出来呢。” 步哲当然知道，云叔是担心自己做傻事，所以想要暂时看住他，等到完全冷静后，再放人。 不过，经过这么一缓，已经足够了。 “对了，云叔，胡叔，这里有两瓶我新兑换的金愈膏，拿去吧。” 金愈膏，疗伤良药，还可养气活血，可治疗旧伤。本来，这两瓶是他为义父准备的，现在肯定用不上了。 眼前两位叔叔撇了公干，专程跑一趟告知他一切，必须要表达一点谢意。 “孩子，自己留着吧，你之后的路上用得着。” 当然不会收下，同时，云叔也不打算就这样放步哲离去。 于是，在两位叔叔的软禁下，后者只得接受今天就待在这屋中，哪也不去。明日，他们一同离开雾柳镇。 “功勋值三万，再加上至少五百两银子，这就是救出馨儿的必要条件。当然，还有……洞悉境的考核要求。” 心中算着，他一边看向桌上的那瓶雪参丸，如果能够反向兑换，那么能回来一大笔功勋值，之后的目标数额也能少些。 但无论是功勋值还是金钱，自己多花些时间都能够赚到，最难的还是修为。 “觉醒了一个不错的系统，就不能再给面板看看，现在的我是否存在等级上限被锁住的问题吗？可恶，难不成，只能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了吗？” 长长一叹后，步哲抽出随身携带的一幅地图，迅速摊开。 只见在带着皱褶的地图之上，有一块区域被重点标注。那是他在猎魔学院进修的三年里，闲来无事时就去翻阅地图，不断比对并排除，最终圈出的大致范围。 那并非什么传说中的宝藏所在之地，而是……当初遭遇意外，“穿越女神”不得已将他紧急弹出之时，也不忘交代的坐标所在。 “但愿，这里有我想要的。” 第十八章 荒野上的驿馆 其实，“女神”交代给步哲坐标总共有两个。只是当前，根据已有的地图，他只能圈出其中一处的大致位置。 至于另一处，只怕需要获取更大区域的地图，才有可能找到。 甚至存在可能，那一处位置并非处于人族帝国的占据区，而是地处魔族疆域的深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他要去考虑的事。 好高骛远，可不行。 当然，更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个尚不知任何实情的坐标上。万一投入过多精力，最后事与愿违，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把拔去了药瓶的瓶塞，步哲嗅了嗅雪参丸的药香，随即倒出一枚，送入口中。 这补药短时间内是送不到馨儿手中，所以，还是自己吃吧。 以此辅助修炼，再试一试。 夜深了，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步哲长长调息一口，感受着体内经络中游弋的灵力，他咧嘴摇了摇头。 “可恶，依旧不行。难不成，这也是当初这具躯体初始化未完成，留下的后遗症吗？该死，就算那些只会逐个送人头，帮穿越者升级的反派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的很多都开始学会蹲新手村，守株待兔。可我撞上的，怎么就直接入侵登录界面着手截停账号注册了呢？” …… 风卷黄沙起，荒野之上灰蒙蒙一片。 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踏动之音，伴随阵阵疾风，一人一骑快速穿行向前。 只见那个方向上，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以绯红余晖，映照出一座孤零零的驿馆。在这即将入夜的时分，数点晃动的灯火便是旅人心中最温暖的归宿所在。 “且慢！来者何人？” 驿馆围墙之上，岗哨望见那一骑前来，急忙出声喝止。三道身影同时翻出，手中各持一盏木弓，箭已上弦。 面对锋镝所指，来者一把勒住缰绳止步，而后从衣领下拎起一枚银质挂牌，扬声回答。 “猎魔人，代号虎魔。” “猎魔人？不对，怎么就你一个！” 闻言，岗哨并未放行，反而露出狐疑。他们确实有向伏魔司发出求援，并且明确叙述了当前的急迫情况，希望加派些帮手。 结果就一个人？ “最近四处都乱，缺人手。我先到，明天还有两位。马上可就要天黑了，不会打算就这样把我溜在外面吧？” “开门。” 咔吱，咔吱。 一阵略显滞塞的齿轮转动声中，驿馆的门升起，让步哲入内。 此处位于人烟稀少之地，野兽与妖魔时有出没，因此驿馆建有围墙与简易城防设施，如同堡垒状。 牵着马入内，步哲打量着警惕地看向自己的守卫，耸肩一笑：“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猎魔人，经猎魔学院进修三年毕业，伏魔司登记在册的，别紧张。” 闻言，岗哨叹道：“昨天，聚集在这边的零散冒险者和猎魔人出击，本以为能有收获，结果损失了一波大的，五死三伤。目前驿馆内人手不够，人心惶惶。如果多来几个援兵，或许就……” “明天他们就到，放心。” 说着，步哲自己将马牵到了马厩中，而后一把扛起座鞍上的一个长包裹，转身走向正堂。 “什么东西，这么大？” “有用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屋内，几个猎魔人与冒险者正在就着几盘咸菜喝酒，眼见有来人，一个个目光望来，打量中明显带着一丝好奇。 “呦？哪来的？” 闻言，步哲也不废话，再一次出示了自己的挂牌，也因此右手手背暴露在了众人视线中。 顿时，一阵轻蔑笑声传来。 “切，还以为来了一个强援，结果只是个刃铁。” “我看，是伏魔司根本就不重视这边。” 对于在场之人的轻视，他不以为意，笑道：“我自诩还挺能打的，一般的妖魔，奈何不得我。” “可是徘徊在这附近的一群狼妖，可不一般。。” 一人不屑反驳，还有些张扬地抬起右手，手背向外。 而在他身侧，另一名同样拥有刺青的猎魔人只是冷眼看着步哲，随手端起酒喝上一口，放下后，才缓缓出声。 “罢了，好歹是个猎魔人。昨天损失有点大，值夜的人或许不够，正好补上。” “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步哲肩上扛着的长包裹内突然发出了声音，甚至整个自行扭动起来。 “喂，那是什么！” 在一众惊愕目光中，步哲放下包裹，一把撤开口子上系绳，露出了里面一个五花大绑还被堵住了嘴的人。 随后，他一把拽出了对方口中的布坨。 顿时，那人目光望向第二位猎魔人，大声呼救：“九哥，救我啊！” 眼神明显有变，但是那猎魔人并无下一步动作，冷冷回道：“你哪一位啊？我们认识吗？” “朱九，你的模样可以变，但声音变不了，我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紧接着，步哲做出补充：“朱九，前年杨树屯二十一口灭门案的主犯之一。想不到，竟然叫你得了一个猎魔人的身份，藏在这里。” “什么！” 霎时间，酒桌前的数人急忙散开，各自持出兵刃，警惕着望向朱九。 谁知，朱九冷声一哼，重重一拍桌子：“对，是老子犯下的。但这里要是没有我，你们一个个早就喂了狼妖。怎么，现在想要窝里斗？” 下一刻，五花大绑之人叫嚷道：“狼妖也在周围？那快点喊进来啊。杀光这些人，我们兄弟好远走高飞。” 此言一出，在场数人神色大变，朱九眼中也是瞬间闪过一丝杀意。 乒！ 近距离出刀，一弧霸道寒芒瞬击正中屋内一人，正是那另一位拥有魔净兵刃的猎魔人。 一招将对方兵器被打脱手，朱九顿时亢奋一笑，附上一脚重踹，将之击退。 至此，肆无忌惮。 “哼！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从哪里抓了这个软骨头过来。既然演不下去了，只好计划提前。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逃！” 咚。 话音未落，激响再起，却是步哲一脚踢出一个木凳，直击向对手面门。 奈何，刀光一闪劈开木凳，顺势劈出的力道之中，更是腾起一阵怪风。 吼——铛！ 正面交锋，波澜颤栗，只见步哲横刀而立，纹丝不动。 反倒是出刀的朱九摇晃身形，连退三步，顿时脸色微变。 “怎么可能？” “哼，区区灵武境九阶，拿着一件魔净兵刃就自认为稳操胜券不成？这玩意给你，我看与烧火棍没啥区别。” 若无其事散去刚才一招御界的残余灵力，步哲扫了一眼在场其余的猎魔人，却见他们只是持刀围在边缘位置，不敢上前。 但无所谓，他一人足矣。 “朱九，放下兵器向我投降。那样，还可以免去一番痛苦。” 第十九章 坐标所在 “呸！叫你侥幸赢了一招而已，怎么就牛皮吹上天了？” 朱九显然不打算束手就擒，深吸一口气，二次发动魔净兵刃之前，还暗暗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本是围观的猎魔人中突然冲出一位，翻转的刀锋直取步哲后背。 叮！ 却不想，步哲甚至没有回身迎击，只是保持着原有姿势直挺挺一立。刀锋斩中他后背之刻，骤鸣一声金铁交打之音，反震的涟漪更是将袭击者掀退。 披身的斗篷就此撕裂，脱落之后，也露出了他后背上所负的一只金属长匣。刚才，正是借助此物格挡，注入灵力完成迎击。 同一刹，朱九赫然发难，抡动的大刀爆发三重雾影利芒。合击之刻，仿若巨兽利爪重重拍下。 “你不仅不投降，竟然还敢还手？” 冷哼的同时，步哲刀尖一挑，将侧面先前另一猎魔人被击飞的魔净长剑勾起，再迅疾一把抓住。 强敕，发动！ 叮！ 嘭—— 鸣啸，劲力激撞的刹那，狂风倒卷。 下一瞬间，朱九带着满脸惊愕败阵，而乘胜追击的一剑直刺，更是击穿了他持刀的右臂，将整个人死死钉入后方房柱之中。 也因此右手吃痛，很是不甘松开了魔净大刀，宣告这一局对决的结束。 但显然朱九不服气，左手一扯衣袍，掏出一枚古怪的骨哨塞入口中，立刻吹响。 而后，他戏谑一笑。 “哼，你们完了。不消片刻，狼妖族群到来，一个不留。现在跪下求饶，兴许我可以叫你们死个痛快。” 然而步哲根本不以为意，捡起了对方的魔净大刀，抛至一旁桌上。 至于刚才偷袭他的另一人，已经被其余猎魔人拿下，无法动弹。 呜呜呜—— 不消片刻，阵阵狼嚎声由远而近，朱九的笑容更加残忍。 “来了，来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白了他一眼，步哲双臂环胸坐在桌上，完全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与已经开始慌张的其余猎魔人截然不同。 “可能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驿馆外，完全落日，夜色笼罩。 在窜动奔腾的一道道凶煞黑影前方，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拦在了通往驿馆的必经之路上。 “里面看来是得手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干吧。” “当然，风头可不能全叫那小子抢了。” 片刻后，狼嚎声平息，随着房门被推开，两道风尘仆仆的人影出现。其中一人胳膊里，还搂着一颗尚在滴血的狼妖头颅。 至此，朱九面如死灰。 “人，我带回去？” 其中一人开口询问，步哲立刻点头。 “没问题，人和狼你们都带走。记得到时候功勋和赏金分我一部分。” “功勋我们会报告给伏魔司的，至于钱，就给你。” 抱着狼头之人爽朗一笑，抛出了一枚钱袋。 “谢了。” 清场的事交给了自己的两名临时队友，步哲端上一份饭菜就上了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吃着的同时，也翻开地图再一次核对。 并非是寻找下一个悬赏的所在地，而是核对那个自己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在做悬赏积攒功勋与残魂碎片的同时，逐步靠近的坐标所在。 至于今日之事，其实是顺路为之。 准确说，当前地处帝国边境线附近，情况很是复杂。妖魔横行不说，还时常有马匪出没，一个人前来很不安全。若是雇几个护卫同行，且不说开销问题，还可能被怀疑上此行的缘由，很不靠谱。 所以，不如找个靠近的大悬赏，临时组队拉几个实力不错的猎魔人一起行动，路上也可多几分保障。 现在悬赏完成，拿了功勋与赏金不说，自己也距离目的地足够近，一举两得。 “明早散伙，各走各的路，我正好能去三十里外的位置，探探虚实。希望这一趟不至于无功而返，那位‘女神’交待我的东西就算不能解燃眉之急，怎么也不能太差吧？” 这段时间，他已经将一整瓶雪参丸吃完，用于辅助修炼。奈何，修为依旧卡在灵武境八阶，还真就一点不能涨，等级上限被牢牢锁住。 除此之外……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7/9】 有了目标，下手更狠，没了许多顾虑，倒也发现猎杀合格的目标妖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真遇到棘手的，组个队便是。对方若是轻视自己，就露一手叫他们知道厉害。 当前碎片再一次积攒得差不多，一旦等级上限问题解决，如果武技槽位也能随之上升的话，很快就可以进行正式的第三轮武技构建。 要问为啥不是直接卡在九分之八的进度？ 因为步哲担心路上万一遇到什么非要追自己不放的妖魔，必须将之斩杀才能解决，结果误打误撞获取了最后的碎片。 届时，就又要在技能槽已满的情况下，被迫做出选择是覆盖已有还是随机抽取新的。 要给自己留有容错，熟练的猎魔人必须考虑这点。所以像是今夜的安排，他负责解决驿馆里的人族内奸，外面的狼妖全部交给队友，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虽说覆盖咒锁似乎也可以接受，但多一个技能总没坏处，肯定不到万不得已不那么做。 当然，如果此行能够一劳永逸解决当前的一系列困境，更好不过。 “明日，该见分晓了。” 次日，黄昏时分。 日落，一轮殷红缓缓坠入地平线。 也在这一刻，守候在乱石堆前的步哲，看到了周边牧民传言所说的奇景。 却见夕阳余晖照耀中，虚幻的巨大轮廓凭空而现，如海市蜃楼一般。不过，并非悬挂天边，而是直接浮现在他的面前。 若隐若现的线条勾勒出一座残破宫殿模样，透过那一层模糊的遮挡，依稀可望见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但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步哲走近那座虚无宫殿。同时发现，自己的坐骑开始暴躁，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不敢上前。 虽然这些驿馆租赁给猎魔人的马匹多少都杂交有妖兽血脉，但也做不到诸事不乱。此刻的暴躁，显然是嗅到了危险。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并不强求，他独自上前，尝试着抬手一触，立刻惊讶发现原先的模糊阻隔如同水帘般被左右揭去。一圈涟漪泛动下，通往宫殿内的道路清晰可见。 宫殿尽头处，一座残缺的石质王座挺立着。在其前方，则斜插有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做工精湛的剑柄之下，暗灰色的锋芒不带丁点光泽。 这就是……“女神”在最后关键时刻，也要留给自己的东西？ 看着似乎是一件神装，但是有过太多RPG游戏经验的步哲可不敢直接上前拔出。 这种限时开启的隐藏地图中，王座前插着的剑，没准是用于封印什么恐怖恶灵。若是擅自拔出，很可能立刻解锁一场可怕的BOSS战。 甚至还存在可能同时出现空气墙阻隔，划定战场范围，不打赢无法离开当前的宫殿。 自己仅仅只是灵武境八阶实力，又没有魔净兵刃在手，更不存在机会提前设伏。只凭当前拥有的两样可用武技，若是遇上硬点子，除了跑路别无他选。 万一真有空气墙出现，可跑不了。 瞥了一眼远处地平线上仅剩三分之一的落日，步哲明白必须做出抉择了，不然就要再等一天。 取下后背所负的长匣，这是他为了携带兵器方便而专门找人定做的之物。 拉开的金属架，上面齐整插着各类长短刀具，不过这一次哪样兵器步哲都不取，而是从中取出三根绳索，再扎成长长一条，然后一端系在剑柄上。 另一端，随着他来到宫殿外翻身上马，系紧于座鞍中。 “驾！” 一声呵斥，战马长嘶，开始奔腾。 很快，绳索绷直一拽，瞬间将长剑从大地中拔出，一路拖着离开了宫殿范围。 再回首时，步哲看着宫殿散去，也并没有什么想象中解除封印的大妖追出，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挺好，无惊无险。” 只是当他拾起拔出之剑时，整个人傻眼了。 为什么……这柄剑是断的？ “难道用力过猛，拔断了吗？” 看着仅有一尺多长的剑锋，再看看已经消失的虚幻宫殿，步哲估摸着只能明天日落时分，再来一趟了。 现在，当然是趁着还有些光亮，赶回驿馆休息。 也万幸老马识途，在驿馆新换的这匹马摸着黑，也将他送回到了安全之处。 回到房间里，他细细琢磨一番，奈何瞧不出断剑的任何特别之处。不管是注入灵力，还是敲击每一寸部位，都毫无反应。 无果，奔波许久的步哲果断选择先睡一觉，万事明天再说。 这一次，他睡得很香，毕竟是完成了一个筹划许久的目标。或许，说是半个更准确。 梦中，他仿若又看到了那道期待身影在向自己招手。可正待靠近时，却发现一团黑雾忽然拦住去路，又似一道凶恶魔影。 霎时间，步哲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小口喘息的同时他顺着余光，看到了本应该黯淡无光的断剑剑锋，此刻泛起妖艳光泽。 并且在一旁的窗台上，多出了一名长发飘飘的俏丽少女。一对泛着淡淡忧色的美目，正望向浩渺星夜。 “你是谁？” 下意识想要去抽刀，他又发现断剑之上所流转的缕缕迷离异光，隐约间与神秘少女相连。 难不成？ 少女闻声扭头，一脸的困惑。 “不是……你唤醒的我吗？” 第二十章 剑灵？睡魔？ 步哲很确定，自己今日去的宫殿所在地方可不叫什么穗织。但是拔断了封印的剑，依旧会召出一个寄宿其中的灵魂少女？ “莫非，你是剑灵？” 虽然还有些惊诧，但这次他心中激动万分，原来那位“女神”是真的给他准备了神装！ 就是过程艰辛了一些，还必须自己一点点收集线索来寻找。不过只要有，那就行。 谁知，少女竟然摇了摇头。 “什么剑灵，我可不是，不信你摸摸看。” 一边说着，少女递出了小手。 带着几分困惑，步哲探手与之一碰，发现并非想象中的无实体直接闯过，也更不是什么硬邦邦钢板一样的触感，而是一番温热软弱。 这就是……女孩子的手吗？ 想一想自己在原先世界二十多年，自小学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这种体验了。也做好打算，到了年龄直接转职魔法师。 不过拥有类似情况的其他人，应该也不少吧？ 正想着再感受几下，忽觉指尖处如同探入火焰般，传来一阵灼烧痛感。他失声一叫，猛地抽回。 亦在此刻，看见那名神秘少女歪着脑袋，一只手呈现五指张开状半掩在自己的右眼上。透过指缝，还能够清楚瞅到对方眸子中闪烁着一枚绯色咒文。 “喂，听好了。我是睡魔，高等种族。可不是魅魔，不许搞混了。既然你唤醒了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我的契约仆人。” 【契约，永蒂之誓】 “啊？” 步哲一怔，忽觉脑海中不受控制涌现莫名文字的感觉，与当初觉醒强敕如出一辙。略作愕然后，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搞什么！又是强买强卖？” 话音出口时，在他右眸中同样一闪而过一枚绯色咒文。并且同时，更多的讯息疯狂灌入脑海中，根本阻拦不住。 【当前等级：灵武境八阶】 【当前等级上限：灵武境八阶】 【灵力储备：高】 【武器专精：高，刀枪剑弓熟稔，多武器适用】 【武技掌握：御界，白矢，咒锁】 【特殊技掌握：强敕】 【契约能力：睡魔赐福，承受的所有眩惑类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除去有些一目了然，个别不知所谓外，步哲在第一时间寻得了重点，也是他苦苦想要探求的真相。 当前等级上限灵武境八阶？原来自己还真的被锁住了上限！ 带着几分得意，少女无视此刻对方的惊愕神情，开始发号施令。 “现在执行主人的第一个命令，给我站起身来。” 谁知，那道身影继续坐在床沿上，完全没有要动的征兆。 眼见这一幕，少女略感疑惑：“站起来呀。” “站起来？” 沉思被打破，步哲忍不住跟着嘀咕，复述了一声。然后，他立即看到少女身形绷直，直接从窗台上滑落而下，直挺挺站起。 这一刻，两人对上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惊诧。 很快，少女爆发出一阵尖锐叫声。 “啊啊——沉睡太久迷糊了，我竟把主仆契约签反了？” 闻言，后知后觉的步哲不由大喜。 “原来睡魔的睡是这意思？对嘛，我才是主人。” “喂，你笑得怎么这么恶心？我警告你，别想动歪念头啊！” 少女慌忙抓起一旁的断剑，护在身前。 “立正。” 然而伴随又一个命令，她立刻重新绷直了身子，断剑指地。 连连点头，步哲感叹道：“令行禁止，真好用。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如实招来。” “我叫瞳芸，刚才说过了是一名睡魔。至于之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没关系，就告诉我，你会什么？又或者说，能够给我带来什么？” “那个……” 瞳芸陷入了沉思，随后尴尬一笑：“我应该会的很多，但是现在都忘了。” “应该？忘了？” 心中简直有一万头羊驼奔过，步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愤。 “最后时刻她也要嘱咐给我的坐标之一，找到的结果就是你这么一个废物？” “别胡说，我很厉害的！只是……” 欲言又止，随着瞳芸眼中的绯色咒文缓缓褪去，她似乎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将断剑往桌上一拍。 啪！ “我知道如何能找回我失去的力量，但需要你的帮助。” “再见。哦不，后会无……” “你的修炼遇到瓶颈很久了，一直没法突破对吗？” 少女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步哲瞬间有一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 难道说刚才自己得到的一大串讯息，对方也能够读取？但不管如何，有救命稻草可以抓住，他就不可能放过。 “你有办法，对吗？” “是的。每帮我找回一枚剑的碎片，我的力量就能恢复部分。同时，通过契约也能够帮你提升一部分实力。如何？” 等下？就是说，剑不是自己拔断的，而是本来就是断的？ “一言为定！” 步哲喜出望外，今夜心中经历的大起大落真就如同过山车一样。 眼见对方同意，瞳芸松了口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主人就好。” 其实，叫一声狗修金也不是不行？ “不要。” 然而，少女果断回绝。 对此步哲也没多计较。 “我叫步哲。” “好的，阿哲。” “这称呼算什么？” “阿哲，我饿了，有吃的吗？” “喂，别蹬鼻子上脸！” “阿哲，你也不想自己一直这样，修炼卡瓶颈吧？” “行，你赢了。” 好在驿馆还有一名店小二值夜，眼见是猎魔人寻要食物，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端上了满满一大盘。 “一直蒸在锅上呢，热乎的。” “嗯，多谢小二哥。账记房钱上，明早一起结。” 说罢，步哲还给了两枚铜板作小费，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 “好勒。这位猎魔人阁下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我就在楼下。” 满满一大盘食物放桌上一摆，也就是些粗面面点以及晚上的剩菜，多半驿馆是原打算作为明天的早餐用。 但瞳芸根本不挑剔，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就吃。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步哲心中忽生怜悯之意。因为，他想着当初刚到这个异世界自己，吃上第一顿饱饭时，应该也差不多这副模样。 摇头一笑的同时，他倒上一杯水送出。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嗯嗯，阿哲对我真好！” 片刻后，瞳芸吃完了所有食物，满意地躺在床上抚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 “呼，总算吃了顿饱饭。” 也不等步哲追问，她抬手一抓，不远处断剑应召飞入掌中，而后悬浮而起，如同指南针般在虚无中缓缓转动。 很快，剑锋停下，指着一个方向。 “运气不错，就在距离这里不远处存在有一枚碎片。所以，要去对吗？” 霎时间，步哲大喜过望。 “当然，明早就出发！” 第二十一章 荒凉山村 “所以，你肯定没搞错吧？” 望着眼前有些荒凉的村落，步哲忍不住一声感叹。 这种地方，真能存在瞳芸所说的断剑碎片？ 按照她的说法，每一块碎片的回收都能够让断剑恢复部分力量，从而提升修为实力，并且连带着作为契约者的自己也能够获得相当的提升。 不过，这些碎片拥有着吸收天地灵气的可能，长年累月下来，没准能够蜕变为一件足以叫许多强者竞相争抢的宝物。 说不定，其中的某些已经成为了数位强者的囊中之宝，所以恐怕需要做好了与之交易的打算。 谈不拢的话，那就……东西我想要，钱我又不想付！ 天哪！真就只能这么套路吗？ 可是当下眼前这景象，也不像是有啥强者愿意滞留之处？ “肯定是这里，我感受得到。” “那么请问，你探索的有效范围有多少？能不能，精确到直径一尺以内？” “稍微差了点，没那么小。” “那是多少？” 话出口时，步哲已经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了。 “大概方圆五十丈吧？” “你管这叫做只差了一点！” 脑海中迅速换算了一下后，他确定方圆五十丈足够把眼前这个荒凉的小村庄全部涵盖了。 虽说比大海捞针简单点，可也注定费一大番功夫。 不如，投石问路。 “喂，有人吗？路过的猎魔人，讨一口水喝。” 在这个异世界猎魔人大体风评不错，平日里讨碗水喝绝无问题，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出来相迎。 可这一次，步哲扑了个空，回应他的只有呼呼风声。 “没人吗？” 也对，这种偏僻之处快要到帝国边境线了，连驻有守卫的驿馆都可能遭受妖魔的攻击，更不用说平民百姓。选择迁走，也是常态。 但随着踏入村中，他顿觉不对劲。从房屋的积灰程度，以及使用痕迹来看，应该最近还有人居住才对。可现在，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瞳芸，当心，不要远离我。或者，直接回剑里去。” 由于为了寻找碎片，今早开始瞳芸就从断剑中现身，在外行动。 对于步哲的好心提醒，她摇了摇头。 “放心，普通的小妖可伤不到我。” 一边说着，她推开了一侧半掩着的柴房的门。 霎时间，目光与一双瞪大的眼睛对上。 嘭。 急忙关上门，瞳芸装作若无其事，开始向步哲靠近。但是身后传来的一声低吼告诉她，对方追了出来。 “阿哲，救我！” 嗖—— 一个箭步上前，步哲揽臂一拽将少女护在身后，由于来不及抽出兵刃，直接将背负的金属长匣取下抡动，势若哨棒重击向迎面扑来的黑影。 御界。 乒！咚—— 一丝爪击划动的尖锐声响瞬息又被撞击的沉闷吞没，黑影受击后撤，连翻树下。 而金属长匣就势一拄顿地，侧板拉开，一长一短两柄佩刀分持步哲手中。 此刻，他才来得及定睛一看，却发现前方的黑影竟是一只体型壮硕的犬妖，怒目圆瞪，龇牙咧嘴。 “嗯？” 与此同时，一个细节叫他不得不留意。 吼！吼！ 可也不等他多想，犬妖张牙舞爪二次扑上。 侧身躲避，挪步的同时步哲反手出刀，分击狗腿与其背脊。 双击落下，犬妖一声惨叫，同时身形失衡一翻，重重坠地。再想挣扎时，又有一根套索从长匣中取出，精准无误套中了它的后腿。 “瞳芸，接住！” “好的！” 只见绳索抛出从院中一棵歪脖子树上方穿过，瞳芸高高跃起在侧面将之接住，并且顺势一拽发劲。 下一刻，犬妖被绳索拽动吊至半空。它还在嚎叫挣扎，奈何最多只能在树干上留下数道爪痕，除此外无济于事。 “嘿嘿，看来今天可以改善伙食了。” 将绳索另一端系好好，瞳芸兴高采烈，显然对于昨晚的伙食略有不满，今日必须开开荤。 闻言，步哲以刀柄轻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呵斥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若是要杀了吃肉，我何必刚才只用刀背砍它，再套索吊起，岂不多此一举？” 双手捂住脑袋，瞳芸露出一脸委屈模样：“那要做什么？” 挥手一指，步哲很是无奈：“看清楚，这犬妖脖子上有项圈，它是有主的，这下懂了吧？” 由于犬妖的战力以及嗅觉灵敏都较普通犬种更胜一筹，所以在猎魔人中，抓一只训练为猎犬作帮手的，大有人在。 没准，这就是某位先一步抵达的猎魔人，留下的。 可若是这个推测成立，那可就怪了，为什么猎魔人不在？如果是在搜索妖魔，没道理人走了，猎犬反而留下。 除非…… 猛地想到了什么，步哲急忙冲入刚才的柴房，立刻得到了答案。 只见一名衣衫染血的女子蜷缩着身子，昏睡在柴房的一角。在她的颈脖上，赫然悬挂着一枚猎魔人标志性的银牌。 “这样，全都解释得通了。” “什么？” 瞳芸匆匆跟来，也看到了这刚才忽略的一幕。 “呃，伤得有点重。” “配合我救人，快！” 伏魔司开设的猎魔人学院，为期三年的课程中所传授的当然不只有战斗技巧，除去追踪、陷阱等常用战术手段外，野外生存以及急救也是必修课程。 每一位出门在外的猎魔人，身上都备有一些常用药物，并且具备在野外寻找常见草药的能力。甚至还包括，临时将个别妖兽的血肉拿来入药，或者处理后当做充饥干粮。 通过女子身上携带的药物，加上自己携带的金愈膏，步哲很快帮对方处理好了伤口，并且完成包扎。从伤口来看，受伤的时间不长，绝不超过两天。而院中除去刚才与猎犬的较量外，并没有别的打斗痕迹。 即是说，这边不是遇袭的第一现场，女猎魔人很可能是受伤后逃过来的。而刚才猎犬的凶性大发，只是出于护主的忠诚。 但这些线索跟另一个比起来，都无足轻重了。因为步哲可以肯定，女子身上的是刀剑伤，而非尖爪利齿所伤。这种情况，可是猎魔人在外最不愿看到的。 除去可能的分配不均导致同室操戈外，要么是有歹人作恶，要么是与前日朱九那种人妖勾结。又或者……这一次遇到的妖魔，初步成了气候。 第二十二章 受伤的女猎魔人 在这个异世界，妖魔实际上是一个统称，细分的话是妖族和魔族两种。 魔族，据称是神族的反面，上古纪元时选择了另一条修炼分支，最后与之对立。 而妖族，则是原本的野兽天赋不俗，或受到魔族气息的感染，从而进化出了同样具备修炼的能力。长年累月中形成了规模，但整体逊色于魔族。 要说最直接的区别，则是魔族多以类人的形象存在，发色瞳色以及体型存在差异，并可能具备一些野兽的体征，但并不拥有完全兽化的能力。 至于妖族原型为兽，通过修行可以炼成人形，依旧保留有两种形态转换的能力。其中，不完全化人的妖族，在褪去其余野兽体征前，脑袋一定是保留兽形，最后才会完全幻化为人。 简单说，如果看到一个长有尾巴的人，那就是魔族。如果遇到一个人身兽头的家伙，那就是妖族。 至于妖兽与魔兽就是更低一等的妖魔，只有兽型，而无人身。 但无论是哪一种，如果能够握持兵器，那就注定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兽的范畴。这一类不管是在灵智还是战力上，都不容小觑。 “接下来，阿哲打算怎么做？” 看着眼前的情况，瞳芸也清楚寻找碎片的事怕是要耽搁了。步哲明摆着，不打算抛下这名素未谋面的同僚不管。 “根据猎魔人守则，野外碰到遭遇危险的同僚，能帮就帮。毕竟，谁也说不准自己有没有遭遇危险的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次我帮你，下次他再帮我，互相照应总没错的。” 步哲也翻看过女猎魔人手背，没有刺青，并无适配的魔净兵刃。也试了试经络中的灵力强弱，推测她实力大致在灵武境七阶。 按理来说，此等实力不应该孤身来到这种偏僻之地。并且她身上佩戴的武器，实在太少了，竟然只有一捆长鞭，也就是在鞭梢处额外加了一枚小巧铁片充当致命性锋刃。 刃铁外出猎魔，装备绝不会少拿。虽不至于和步哲这般，直接背上一个专门打造的长匣，里面收容各式长短刀，并配有绳索、匕首甚至陷阱用具。但至少，多带几支开刃刀剑是必须的。 除非，她还有同伴？ 若是那样，也能解释为何受了重伤，携带如此少武器还能够躲开敌人的追击，一路逃到这里。 再加上这个村子不久前还有人居住的痕迹来看，没准那个小队就是来调查村民失踪一事的。 “我就是想找个东西，怎么又撞到凶案了呢？” 步哲自认比起那些破案剧的主角，至少自己不是顶着一个死神光环，到哪哪出事，而是他到的地方，总是已经出了事。 可眼下已有的线索，就算能进入名侦探模式，显然也不足够还原出真相。但若说带上昏迷中的女子先撤回驿馆，一来一回路上又要耽搁许多时间，这也是不愿看到的。 “瞳芸，看好她，我去四周转一转。” “啊？我一个人吗？” “要不，我把那只狗的绳索松一松，让它可以在院子里活动一定范围？” 闻言，瞳芸摇头如同拨浪鼓般。 “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吧。” 说罢，她端起断剑护在身前，摆出一副认真模样。 其实今早出发后没多久，步哲就试过对方的身手，算不上厉害，可也不弱。至少，对上一名灵武境七阶的对手，能够全身而退。 就是不知，如果真的找回了一枚断剑碎片，瞳芸的实力能够一次性提升多少？ 以这间屋子为中心，步哲逐步扩散向外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大的发现。由于这块地区风沙很大，加上气候干燥，地面形成的脚印很浅并且短时间内就会被重新掩盖。 所以，只在几个角落里留意到了有类似妖兽的足迹，也是残缺不清，完全看不出来是啥品种。 “按理而言，若是妖兽追了过来，凭借它们的嗅觉对于血腥味的敏锐，没道理兜上两天还发现不了那边的藏身之处。除非，这些脚印是更早时候留下的，与那女子无关？若是这样，村子里的人失踪，还真是妖兽所为？” 可如若真相是这样，问题似乎更加严重。 因为脚印可以被风沙遮掩，但是血迹没可能那么容易抹去。妖兽劫掠人族，必须产生战斗，血沫横飞避免不了。 可是步哲连续探了几个屋子，院中以及墙壁上不见血渍。 “总不能是，妖兽活动痕迹被发现了，然后村子里的人提前跑路？” 连连摇头，线索太少，依旧不足以推理出事发的真相。这种情况下，继续找下去也是徒劳。 不如，回到起始点，重新思索一遍。 “按照套路，一出事监控就坏。但遇上压根就没有监控的地区，更是毫无办法。罢了，既然如此，再钓一次鱼试试，希望愿者上钩吧。” …… 下午时分，荒凉的村庄中升起了一道袅袅黑烟，远远就可望见。 片刻后，三道身影出现在了村口，并伴随着头目的一个手势，两人跃身而起踏着矮墙再经屋檐前行，迅速来到升有炊烟的房屋外。 并且，沿途有两次步伐放缓，小心翼翼拆除了遮掩下的简易陷阱。 看着半掩着的门窗，其中一人正要弯弓搭箭，却被同伴以手势制住。 紧随其后，两枚石子打出，分别击中门窗，稳稳当当落入屋中，但也并没有传出更多的动静。 “谁？” 下一刻，正屋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呵斥声，顿时惹来围堵者欣喜，其中一人架起大弓继续瞄准，另一道倒持弯刀跃下。 依旧是飞石破窗探路，随后纵身而入。 嘭！咚咚咚—— 但闻见一阵互殴之声，而后一道身影撞门而出，重重倒地。 随着他的俯身栽倒，身后的房门咔吱咔吱摇晃着，当又一次归位至即将关闭的位置，显然屋中有人伸手一拽，将门重新合上。 亦在同时，屋檐上的弓箭手瞄准屋中放箭，连环三缕寒芒疾射而入。 “啊！” 女声惨叫发出，随即再传出一记撞倒什么家具的闷响。 见状，弓箭手不由大喜，背上大弓，拔出腰刀跳入院中，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道背对自己的男子身影，下意思抬刀要砍之刻，动作猛地止住。因为他忽然发现，对方的身形轮廓看着有点眼熟。 不对，这不是自己刚才率先攻入的同伴吗？而且还被脱去了外衣。 霎时间，他不寒而栗。 既然，自己的同伴在屋内被制住。那么刚才披着同伴外衣摔出门外的，又是谁？ 第二十三章 谁在说谎？ 下一刻，弓箭手持刀转身，可是动作已然慢了。只见一泓幽冷迎面劈落，仓促招架之刻，小腹再中一记膝击。 后撤的同时，还不知有什么将腿一绊，随即倒地。 外围留守的为首之人顿觉动静不对，忽闻一阵犬吠声传来，心中大惊匆匆上前，很快就看到自己的两名同伴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 并且在树下，一头犬妖愤怒地嚎叫着。若非被绳索拴住，只怕已经扑上去活生生撕下几块血肉了。 嗖—— 下一刻，注意力被吸引的此人身形再是一颤，因为一枚羽箭精准无误射穿了他的衣袖，锋镝钉入后方土墙中。 侧面，一名蒙面人持弓而现，再是一支羽箭上弦。 “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被箭矢钉住之人并不慌张，第一眼就留意到了步哲脖子上的铭牌，顿时一笑。 随即，他松开手中的佩刀，缓缓将手探向腰间。 “如果我是你，现在绝对不乱动。” 弓已满弦，步哲发出了警告。 谁知，对方不屑笑道：“如果我是你，绝对会先看看这个再说。” 话音落时，他一撩衣袍，露出了腰间悬挂的一物，却见是一枚铜边腰牌。 看清之刻，步哲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伏魔司？” “是的，在下伏魔司巡捕，尹煅。阁下既是猎魔人，何必刀兵相向？” 然而，步哲没有放下弓箭的意思。 荒郊野外出了事，谁知道是他干的？狭路相逢，真理在手才是硬道理。 “我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落脚点，准备做个饭歇息一会，你这两位兄弟二话不说，进来就出手，还都是些要命的招式。怎么，现在眼见落了下风，要开始和我讲道理了？” 闻言，尹煅急忙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话虽如此，可是他的余光一直落在那只犬妖上。 “阁下这只猎犬好生威武，看来也是久经战阵吧？” “那不是我的狗，只是偶然在这边捡到。看着很是凶猛，一时间驯服不得，只好拴了起来。” “哦？不知，除去这犬妖外阁下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对此，步哲哼声一笑，回道：“你是想问我，狗的主人在哪吧？” “不妨实话告诉你，狗的主人是伏魔司在追捕的缉拿要犯，穷凶极恶。所以，我这两位弟兄上来就是杀招，也是以防万一。” “哦？那我倒要听听。一个猎魔人，怎么能够成为你们的追捕目标的？” “你一个猎魔人还是别知道这些为好，事关重大，伏魔司自有考虑！” 这算什么？猎魔人只需要在外面根据通缉悬赏追捕目标，而伏魔司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不屑一哼，步哲手中连弓带箭往前微微一推。 “我留给你的时间，全看这根箭还能绷多久。” 见状，尹煅沉声道：“她不是猎魔人，只能告诉你这些。” “你当我瞎啊？又带猎犬，又有银牌挂坠，不是猎魔人还能是什么？” 眼见步哲油盐不进，尹煅咂了咂嘴，只得继续透露：“伏魔司半个月前接到线报，连续有几个村庄突然全员消失。于是巡捕出动，寻找线索。终于在四天前，找到了一处充满着诡异气息的山洞。在那里……” “怎么，不说了？”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虽然你蒙着脸，我看不见模样，但从声音上判断，年龄可不大。恐怕，才从猎魔人学院毕业没多久吧？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道下，有很多黑暗与险恶是你所不知道。所以不如就这样离去，把人交给我们就好。” 说到这，他再狡黠一笑。 “猎魔人，不就是为了钱和功勋？留下个名号，到时候我们回去结算时，可以把悬赏算你一份，岂不两全其美？” “留下名号？你当我傻吗？” 箭矢锋镝直指对手面门，步哲呵斥道：“别耍小聪明，继续说完刚才的话！” “行行行，我告诉你就是。” 眼见谈不妥，尹煅只好继续讲述。 “在那个山洞里，我们发现了许多人族的骸骨，并且还有大量妖兽活动的痕迹。好在，幸存者也有。由于人手不够，我们只能救出几个伤得不重并且跑得动的。结果就在头一天晚上，发现有队伍里兄弟被杀了。几经排查后发现，是一名女子下的手。先迷惑我们的人，等待放松警惕后，突然痛下杀手。准确说，她不是人，而是已经占据了人身的妖族！” …… 入夜，寒风阵阵。 昏睡中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蜷缩几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觉口干舌燥。 正好，身旁放着一碗清水。 她也来不及多想，端起就喝。清冽可口的水顺着咽喉滑落肚中，顿时叫她精神一振。正欲起身时，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呃啊——” 亦在这时，她发现了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不由面露疑色。 “嗯？醒了吗？” 很快，一个声音传来，一个蒙面人推门而入。 “最好躺着静养，别乱动，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你帮我包扎的？” 顿时，女子一声惊呼，可是眼中的一抹愠色很快压下，换来了一声轻微的嘤咛。 “谢谢。” 将这个细节收入眼中，步哲摇头道：“你该不会想嚷嚷着，什么我看了你的身子，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娶了你吧？” 双颊一红，女子将脸撇开，咧嘴道：“这不好笑。” 步哲耸了耸肩：“嗯，是不好笑。不如今天遇到的另外几个人，说什么妖族抓了村民去占据他们的身体好笑。还说，要留意这附近的猎魔人，没准就有假冒的。” 此言一出，女子大惊。 “你是听谁说的？” “追杀你的人说的。” 步哲根本不带隐瞒。 一把抓起腰间悬挂的那捆长鞭，女子瞪向对方：“那你怎么看？” “要不，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眼见步哲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而且救了自己在先，女子最终是放下了兵器，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就在几天前，我和同伴得到线报，这边出现了一起村民失踪事故，前来调查时，发现还有伏魔司的巡捕在，他们说人手不够，需要我们帮忙。猎魔人，哪有拒绝伏魔司的道理？” “他们几个人？” “六七个。” “嗯，你继续说。” “后来按照他们的说法，调查结果是有人假扮伏魔司，说有大批妖兽出没，骗村民撤离。结果，却把人带去了妖兽聚集的巢穴。跟着他们，我们小队来到了那个巢穴，谁曾想突遇妖兽的同时，那些伏魔司的人也发起了进攻，他们是一伙的……” “之后，在同伴的掩护下，你自己逃了出来？” “是的。因为，我……” 吼！吼吼—— 忽然，院内传来了一阵嘶吼声打断了女子的话语，正是那只作为猎犬的犬妖。 夜色的掩护下，十数道黑影正在匆匆赶来。就它们矫健的步伐，加上时不时的低喘声，显然来者不善。 “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 第二十四章 夜战獠牙 月黑风高，寥寥几个院子亮有灯火。 借着这份光亮，依稀映出周围的矮墙与屋檐上，十数道黑影正在迫近。 铮！ 孤身立在院中，步哲持出了一柄匕首，指间闪烁过几缕荧光，此物正是从伏魔司巡捕尹煅手中得来。 强敕，发动。 魔净兵刃，为吾所用！ 吼！嗤嗤嗤—— 风吼，回旋膨胀的无形劲力中，仿若有数十支圆月弯刀乱射呼啸。 斩击！ 伴随血肉撕裂之音，很快喧闹的院子重新沉寂下来，没了动静。 女子并不见步哲归来，心中有些慌了神，持起长鞭扶着家具朝向房门走去，借助烛火之光，她猛地看到窗外映出了一个兽型黑影。 啪！ 嗤—— 长鞭甩动，击打的同时，鞭梢上的一抹刺刃闪烁幽冷，就势切开了妖兽的躯体。 而隔壁同样亮着灯火的院子里，被捆绑在一起的三人望见妖兽靠近，神色瞬变。 眨眼间，一支羽箭疾射而至，正中妖兽后颈贯穿而过。 被一捧猩红溅染在身上，尹煅定睛一看，却见手持大弓的步哲匆匆跃下，朝向这边奔来。 “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是我搞错了。” 说罢，他切断了绳子，将尹煅放开，并且递出了本就属于对方的匕首。 “妖兽挺多，还在周围徘徊。把你的兄弟放开，我们一起对敌。” 迅疾转身，步哲再次抽出羽箭，警戒着四周。 “好的，没问题！” 嘴上答应着，可是尹煅眼中杀过一丝杀意，抬起的匕首并没有去切开同伴的绳子，而是对准了步哲的后背。 “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 即将出手时，步哲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动作。 “下辈子，说谎前记得先打草稿。” 嗤—— 暗中一泓寒光划动，直接将尹煅颈脖切开，喷涌的鲜血浇洒在他两名同伴的身上，惹来一阵惊呼。 手持断剑的瞳芸冷冷看着两人，沉声道：“阿哲，他们怎么办？” “不用管，它来了。” “嗯，好的。” 当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离开时，本以为逃过一劫的两人正准备伸腿去够那柄遗落的匕首，可忽然心头一揪。 因为在月光的映照下，他们清楚看到一只嘴角沾血还带着项圈的犬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落下时，步哲回到了之前的院子中，看着倒在窗前遭受重创但未完全断气的妖兽，心中的猜测更肯定了数分。 嗤。 挥刀送了那妖兽一程，又拉紧了些蒙面的面巾，他顺手推门正欲踏入，目光与屋中靠缩在角落的女子对上，顿觉后者神情有异。 情况不对！ 嘭——乒！ 下一刹那，屋顶崩裂，一股巨劲重重劈下，瞬击格挡刀锋将之击碎。就势爆发的冲击力量如飓风号叫，掀起步哲身形狠狠震退数尺。 “这实力，洞悉境？” 惊诧之际，断刀舍弃，步哲反手再抽出两柄佩刀交叉于身前。堪堪稳住身形之刻，又见袭来的对手乘胜追击，一柄黄铜色的四棱锏抡圆挥动，暴虐力道二次劈落。 咚！ 深知此等钝器攻势霸道，专破兵刃，他可不敢再次硬接。虽闪身躲避，奈何重锏击地震起的狂暴波澜再起劲风，震荡波动又一次撼动身形。 不过这次有了准备，后撤卸力的同时步哲双手佩刀直接掷出，两抹深寒锐利贯穿啸动狂风，分袭对手胸腹。 奈何同一刻，那人振腕一抖四棱锏，手背处显露魔净刺青的同时，一声鹤唳凭空惊起，略显尖锐的鸣叫中，虚无双翼于夜空下展开。 嗖嗖嗖嗖嗖—— 眨眼间，五六枚羽毛状寒芒疾射，粉碎出射双刀之余，去势依旧，再击后方步哲躯体。 千钧一发之际，步哲不敢托大，断剑持出的同时，左臂抡动长匣作为盾牌，左右开弓奋起一搅，硬生生将余势疾射全部挡下。 可是，也因此身形剧颤而溃，叫第二次乘胜追击的对手顺势近身再出一锏。 避无可避，纵使对手力大势沉，步哲也必须硬接。 御界！ 铛—— 重击，三圈虚无涟漪绽放，长匣颤栗脱手坠地。 好在反震力道同样冲击不弱，叫进攻者神色微变，横起四棱锏晃身后退一步，一时无法继续追击。 得此缓冲，步哲抽身再退，暂放下断剑。左臂探出的瞬间，橙红流光翻转，一盏虚幻大弓就势展开。 白矢，发！ 乒—— 重锏发力，正面击碎出射箭矢。并紧随其后，鹤唳又起，羽毛寒芒攒射而出。 重持断剑，御界二次展开。却不想刚抵挡数下激射，对手直袭来到身前，步哲重再想变招已经太迟。 铛！ 防御大溃，御界崩坏。 断剑近距离出刺再迎，仍不及对手挥锏的余势。 叮。 最后兵刃亦是脱手。 他还欲有所动作，可惜挥落的四棱锏已经搭在了肩头。很明显，对方刻意收力了，不然劈落下来足够废去他一条胳膊。 “不得不说，实力仅有灵武境八阶的你发挥得很不错。但可惜，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 来者一副稳操胜券模样。至少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如此，他稳居上风。 “其实，我挺好奇的，规规矩矩做一个猎魔人不好吗？非要多此一举，插手搅局。结果，白白把自己赔在了这里。” “我本以为这次是成了气候的妖魔作祟，谁知……哼，你们身在伏魔司却与妖族勾结，到底是谁先不守规矩？” 步哲不甘示弱，冷厉的目光表示他显然还没有放弃。 “不要乱动，我保证你有任何小动作，都快不过我。说不准到时，你会……” “我会看到自己的脑浆？” “聪明。可惜，聪明来得有点晚了。” 戏谑一笑，对方又努了努嘴。 “对了，摘下你的面巾，叫我看看。” 步哲没有抵抗，照做摘下了面巾，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啧啧，好年轻的一张脸，可惜呀，就此为止了。” “是啊，这一次我栽了。本来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伏魔司的败类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耸肩无奈一叹，他又摊了摊手。 “能不能叫我死个明白，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死个明白？” “是啊，满足一点我最后的好奇，好吗？” 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声音冰冷了几分：“我那三名部下，他们呢？” “死了。” “那么，你就带着得不到满足的好奇，下去陪他们吧！” 我去，怎么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他们最喜欢夸夸其谈，然后把前因后果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纷纷讲出来的吗？ 果不其然，同样的套路不能连着用两次。 步哲神情一僵，看来自己的算盘是落空了。 只见面前那一支四棱锏缓缓扬起，对手正欲给出致命一击。 “瞳芸，还不动手！” 第二十五章 绝杀 “嗯？” 乒—— 侧起一泓幽冷，挥斩剑锋狠狠压在横架的四棱锏上。 对手一怔，完全没看清眼前袭来的少女是如何凭空出现，可仗着自己的强横实力，依旧不认为有丝毫败北的可能。 重锏翻动，反击蓄势待发之刻，又一个猝不及防袭来。 此时，步哲的手也抓住了他的兵器。 “小子，你不会想和堂堂洞悉境强者较力吧？” “为什么不呢？” 电光石火间，他五指紧握，充沛灵力直接注入对手的魔净兵刃之中。 强敕，发动！ 这一刹，对手的嘲笑凝固，他猛然发觉了情况的不对，指间亦是涌动灵力注入四棱锏中。感受着彼此力量的冲击交锋，神色再变。 似乎，压不过对面。 但见各有一圈逐渐呈现实质状的灵力护罩展开在彼此周身，相互侵蚀对碰中，一道虚幻身影从四棱锏内跃出，轮廓越加清晰。 只是这一回，它转身相望的目标，却是原本的主人。 虽然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那人不信。 他的魔净兵器完全不听使唤了！ “怎么可能？”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可能！” 嗤嗤嗤嗤嗤—— 鹤唳再起，羽翼扬空，点点深寒呼啸出射，尖锐的羽毛锋镝将血肉之躯贯穿。 溃败，猩红喷溅，对手连退数步，最后失衡跪倒在地。 那一刹，他忽然想起了最近几个月流传在伏魔司中的一个茶余饭后偶然提到之事。 “难不成，你是……” 奋力仰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步哲扬起了本属于自己的四楞锏，以及那略显狰狞的笑容。 “是的，是我！” 嘭。 重击，爆头。 洞悉境一阶强者，亡。 “你是我杀的第一位洞悉境，但不会是最后一位。” 小口喘息着，步哲拾起自己的金属长匣，连同四棱锏在内将一切能用的兵刃重新收起。 又见小院门口位置，竟还有几只悄然靠近的妖兽，不过好像是因为那名强者的陨落，它们虽龇牙咧嘴，但显然心生惧意，因此踟蹰不前。 失去了适配者的魔净兵刃，就算是步哲也无法再催动，四棱锏与匕首皆是如此。现在的他损耗不小，想再同时面对数只妖兽，情形不容乐观。 “瞳芸。” “好像，它们怕了？” 随着瞳芸一指，只见兽群在嚎叫几声后突然转身，先一步放弃，四散而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意思。能够动用他人的魔净兵刃，莫非这个人就是……代号魅魔，步哲？” 远处屋檐之上，一道隐匿暗中的身影放下召回手势，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尽在他眼中，不由哼声一笑。 “既然是你，这次就算了。不过再有下回的话，哼，不会再这么好运了。” …… 第二日下午，之前的驿馆再一次出现在了视线中，步哲牵着马，回首看向伏在马背上的女子。 此刻的他，依旧蒙着脸。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后续的事，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谢谢。” 再是点了点头，女子略作犹豫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你相信我而不是他们？” “撇去你身旁仅有一只猎犬相护不提，就算真的是妖族占据了人的身体，我也不认为它们会在人的身子被异性看到后，露出本能的羞涩与恼怒。” 面对步哲这个回答，女子双颊微红，又恼又羞，却又不好发作。 “何况，其实我对于……” 说到这，步哲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还是藏在心里为好。 “没什么，当我啥也没说。” 对此，女子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换一个话题：“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步哲笑道：“我不问你的名字，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就好像，我并不想再介入这一次的事故更多。不管是救出你的同伴，还是进攻那个巢穴，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那么，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说到点上了。毕竟，不能叫我这个猎魔人白干一回。可你身上也没啥值钱的玩意，那条狗肯定是继续跟着你的。所以，鞭子当做报酬给我如何？” “这玩意，并不值钱。” 略作犹豫后，女子递出了鞭子。 “不过若是日后有机会，你去到了竹星城，可拿这鞭子交给霁阳客栈的掌柜看，他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有机会的话，会去的。好了，不送了。” 接过鞭子，步哲招了招手，向着相反方向走去。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看着对方的背影，女子咂了咂嘴，随即一笑。 “希望有机会，再见吧。” 另一边，步哲抬起鞭子，嘴角的笑容已经要压不住了。此刻，他目光紧紧盯着鞭梢上作为刺刃的那一块金属片。 “瞳芸，就是这个，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个！”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命运就喜欢开一些捉弄人的玩笑。 本以为瞳芸所感知到的断剑碎片，已在那村子中很多年。可实际却是作为女猎魔人鞭子上的配件，因为她的到来而出现在了村子里，就这几天的事情。 当步哲偶然瞥见时，仅是突发灵感随口一猜，岂知瞳芸立刻点头认同。 要不然，他可不会多费功夫，将女子一路护送回驿馆。 这么贴心的帮忙，要点报酬总不过分吧？当然若是女子主动开口，就更好不过，顺水推舟便是了。 至于他和瞳芸，可不能直接回驿馆，那样身份太容易暴露，先前的伪装全都白费。 “对了阿哲，你最开始是怎么知道那女子说的是真话？真就只靠一个下意识羞涩的反应？” 临时营地中，看着篝火上烤得直冒油的兽肉，瞳芸兴奋地直搓手。 “因为我了解伏魔司，按照他们的惯例，巡捕外出公干没道理不多叫几个猎魔人打下手的。除非，干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那晚妖兽出现，我后背露给他们就是最后的试探。再后来那个厉害角色出现，更是印证了这个猜想。” “原来如此。你一直叫我藏好，不在人前现身，为的就是两次毫无征兆的偷袭得手吧？对了，那条狗不算。它见过我，但说不出口。” 点了点头，步哲表示赞同。唯一叫他意外的就是，本意是瞳芸出手击伤尹煅就行，致命一击可以自己来。没准，还可以在下死手前多套问些话来。 谁知，这名看上去有些呆萌的少女下狠手丝毫不带含糊，一剑封喉。 之后在对阵那个洞悉境强者时，瞳芸更是不带犹豫二次出手，让他得以完成反杀。 如此一个默契的助手，很棒。 “还有一点，不知道瞳芸你可有注意？那女子，不像是个正经的猎魔人。” 第二十六章 碎片到手 “啊？” 歪着脑袋相望，瞳芸一脸茫然。 翻动着烤肉，步哲笑道：“一般的猎魔人，可养不起那么好的猎犬。就那品种，加上健硕的模样，每个月开销决计不小。此外，她因为我给她包扎而露出的下意识反应，也不是一个合格猎魔人该有的。猎魔人守则第一条，忘记自己的性别，不然就放弃猎魔这条路。” 在猎魔人中，女子只占三成左右，大部分都是不拘小节的狠角色。像是之前遇到的寒鹰与银骑，就绝非省油的灯。 “所以，她没准是某位富家小姐，被兄长或仆从带着，把猎魔当做打猎一样的游戏作乐。却不想，搅入到了别的事件中。遇袭后，其他人掩护她逃跑。这也是为何，后续的第一批追兵并不强。所以我什么都不多问，也不陪她进入驿馆叫他人看到，就是要从事情中撇清关系。帮忙可以，以后的麻烦别赖上我。” 伏魔司勾结妖族，这绝对不是几个巡捕能够做主的事，背后的牵连大着。要不是隔着太远，他甚至想问一下，这些人该不会背后与义父的身亡存在什么联系。 不过再想想，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算了。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下死手，让见过自己的几人永远闭嘴。 当然走之前现场重新布置过了，抹去了自己出没过的痕迹。 “嘿嘿，大概是听明白了。那么，这一串肉是不是快好了。” “你眼可真尖。” 说着，步哲再给肉串撒了把盐，随即递出。 “小心烫。” “嗯嗯，我注意着呢。” 就在瞳芸开始大块朵颖的时候，步哲再一次抓起了那支鞭子。 “对了，这碎片要怎么用？”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种好奇。万一找到的碎片不是直接连接当前断剑截面的，岂不是无法嵌回去，必须要再寻得中间缺失的部分。 总不能，直接融了？ “哎呀，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正事吗？” “行行行，多吃点，这次你出力很多，干得不错。” “哼哼，就说过我是很厉害的！” 片刻后，吃烤肉吃到饱，瞳芸随便倒水洗了洗手，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地上。 “这样的晚餐，才对味嘛。” 一旁，步哲开始收拾残局，将剩下的烤肉切成小块包好，放入行囊中。 之前驮着女子去驿馆的马匹，也如约被放回，循着留下的特制草药味一路追了回来，再次汇合。 也不怕通过马匹被认出，因为驿馆的马连编号都没有，缰绳、马鞍、马镫等一系列配件也全部统一制式。到时候随便找一处驿馆还了，就再无踪迹可查。 “若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该干活了。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以及别的成本。并且，也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已经拿到了你嘴里说的碎片，要是还没有我想要的提升的话，你别想再跟着我蹭饭。” 当然，这只是步哲的狠话。 只要每天管两顿饭就愿意跟随，还可以随时隐藏起来出其不意破敌，这么好的副手，上哪里去找？ 不管是雇佣其他猎魔人，还是奴隶市场买一个，都没这种好价。 当然，这些小心思瞳芸可不知道，真以为对方要抛弃自己，顿时坐起身，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我说可以，就一定行的！” 说罢，她一把抓起断剑，另一只手接过步哲递来的碎片，而后双眼缓缓合上，手中的两物轻轻一碰。 叮。 伴随一声清脆回响，淡色涟漪圈圈泛起，不过眨眼之间，那枚碎片消失不见。 同时，那柄断剑的剑锋明显延长了少许。 “这就行了？” 看着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的过程，步哲心中暗暗称奇。 点了点头，瞳芸睁开了双眼，却见她右眼中先前的绯色咒印重现。并且，少女还探出小手，隔空对准对方眉心一点。 霎时间，步哲忽觉一股强风席卷周身，几乎要将自己吹飞。好不容易稳住脚跟之际，脑袋忽然传出一丝疼痛，随后脑海里疯狂闪过一大堆绝对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 光影变幻的同时，一连串的讯息也闪现在他脑中。 【领悟剑境技，重构】 【等级上限提升】 【当前等级上限：灵武境九阶】 【武技槽位+1】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3/4】 【武技掌握：御界，白矢，咒锁】 【特殊技掌握：强敕，重构】 【修为等级……下降】 “喂，你做了什么？” 失声一叫，带着几分恍惚的他想要冲过去抓住瞳芸，奈何一步迈出头重脚轻，身形猛地失衡倒下。 “哎！” 眼见这一幕，瞳芸亦是失声惊叫，匆匆赶去。 而当步哲再一次苏醒时，只觉刚才的异样感觉全部褪去，甚至浑身还有一种奇妙的舒爽感。定睛再看时，竟然发现自己是枕在瞳芸的腿上，仰首所见，正是少女的笑脸。 “嘿嘿，终于醒了？第一次或许感觉是比较强烈，今后就会适应的。” 不是？就现在两人的姿势，加上那奇怪的叙述话语，太难不想偏了！ 捂着脑袋坐起身来，步哲调息两口，开始感受自己经络中流转的灵力，很快印证了刚才在思绪混乱中，一闪而过的那条重要寻隙。 顷刻间，他傻眼了，随即缓缓扭头看向还在微笑的少女。而自己的脸庞，已经在抽搐不止。 “瞳芸，你给我个解释，立刻！为什么在你得到碎片后，我的修为反而下降了？” 现在的他，邂逅瞳芸的第三天…… 【当前等级：灵武境六阶】 本来，步哲认为只有那种很古早的游戏设定中，才有等级下降的机制，通常还是作为玩家死亡时的惩罚来触发。 结果在这个异世界，也存在？ 总不能是瞳芸手中的剑，还远远连接着某个被冰封的王座吧？ 这一次，自己真就喜提陨落的天才体验卡了。 谁知，对于步哲的发狂，瞳芸不以为意。 “我之前跟你说的是，能帮你突破修炼瓶颈，现在做到了啊？” “天哪，你所谓的做到是让我等级下降，因为远离，所以不会再继续卡着了？” 敢情，从一开始就是个文字游戏？ 摇了摇头，瞳芸解释道：“仅仅只是作为提升需要支付的代价，你的修为暂作下降。但是再往后，能够达到的境界将会更高，不至于再卡在原来的灵武境八阶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目前的我是以下降当前等级为代价，换来了等级上限的提升？” 被这么一点醒，步哲重新回顾了一下。 【当前等级上限：灵武境九阶】 “好像，是提升了？” 第二十七章 反向升级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乍一看来，并非不能接受？ 不对！怎么才提升一级上限？ 脸庞抽搐得更厉害，步哲强忍着怒气再道：“你就不能提前跟我说吗？提升上限要以下降当前等级为条件？而且，怎么上限提升了也才到灵武境九阶？” 摊了摊手，瞳芸回道：“你也没问我啊？而且，我又没说你不能继续提高上限，之后还是可以突破到洞悉境的。” “条件呢？总不能是再给你找一块碎片吧？” “当然不是。” 说到这，瞳芸伸出了手。 “把你之前得到的那柄匕首或是锏给我。” “什么？” “就昨天晚上，你催动过的那两样魔净兵刃。别以为我没看见，可全部都收走了。” 确实，步哲可不会放过方便带走的战利品。虽说适配者死亡的魔净兵刃，他也无法再强行发动，但这玩意若是卖到黑市去，价格绝对不低，怎么也不能放过。 所以，匕首和锏都卷走了。 至于那一盏弓就算了，伏魔司统一制式的兵器，万一没藏好被谁认出来，必有麻烦。 况且，他拥有白矢，远程手段自备，就是多消耗些灵力。 “你要这个做什么？”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他还是从长匣中取出匕首递了过去。 接过匕首，瞳芸露出一抹邪魅笑容，随后往断剑锋芒上一磕。 乒！ 伴随一声清脆响动，整支匕首自碰撞处开始截截崩裂，续而可见一抹灰白色絮状光晕被抽出，融入至剑锋内。 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但步哲忍住了，他相信这乍眼一看很是败家的动作，一定有深意。 眼中的绯色咒文再一次闪烁，瞳芸轻轻颔首，随即挥手一指。 嗖—— 风起，平地掀起的冲击差一点又将步哲掀翻，下意识双腿一扎的瞬间，他猛地定睛一看，却见身前竟有一头虚幻妖兽迎面扑来。 吼！ 顷刻间，虚无穿透他的身躯，点点光屑散去。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灵武境七阶】 【等级上限提升】 【当前等级上限：洞悉境一阶】 【妖魔残魂碎片+2】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9/9，已满足】 “你做了什么？” 回过神来时，步哲只觉体内经络中有着一股灵力充盈感，甚至无暇去进行再一次满足的武技构建条件。 他更想知道，瞳芸刚才是如何做到的。 瞳芸得意一笑：“没什么，这就是你刚才一同领悟的那个剑境技，重构。” “重构？” “是的。就这匕首，力量来源是通过某种粗劣的术式融入其中的妖魔之魂。现在，我不过是直接抽出来给了你。作为一份大补之物，不错吧？” “等下，魔净兵刃内实则封有妖魔之魂？” 这个说法，步哲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是有些魔净兵刃发动自带武技时，会出现某个妖兽的投影。 除此之外，他刚才在没有直接斩杀妖魔的情况下，实打实地得到了两枚残魂碎片。 对了，又可以构建了！ 并且，武技槽位已经增加。 “重构原来是这么用的。真不愧是女神托付给我的你，与之前交给我的系统，完美匹配。” 话音落时，步哲立刻开始第四轮构建。 本着距离洞悉境更远了，但不能浪费先前随机抽取所得的咒锁，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 攻击型武技，还必须是带元素力量的。并且最好可瞬发，也可蓄势增强威力。 唯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光影变幻中，无形的构建回应了他的心声，烈风凝聚为恶虎，迎面扑来。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风虎 【风虎：风随掌出，虎啸千山】 “与我所想的还差了些，但似乎也不错。” 霎时间，步哲体内灵力开始奔涌，挥掌抡圆之刻，凶煞力道喷薄爆发。 风虎，咆哮！ 吼！吼—— 虎啸山林，狂风不息。奔涌的霸道劲力呈现回旋之势，眨眼间将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拦腰击断。 这一刻，大地都在微颤，惊得旁边原本在休憩的马匹一阵嘶鸣。 势尽，步哲小口喘息着，疲倦感上涌，但是眼中的惊喜与兴奋熊熊燃烧。 厉害！ 相较于先前的白矢，这一招威力更大。而且与直线贯穿不同，拥有大范围的攻击效果。 单招已经如此，若是再配上咒锁，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如虎添翼？ 不等他二次尝试，瞳芸忽然惊呼出声。 “你这一招，从何得来？” “啊？” 步哲闻言一愣，满脸疑惑。 “不是你给我演示重构，然后得到了残魂碎片，我再次满足了武技构建的条件吗？” “残魂碎片？武技构建？你在说什么呢？” 片刻后，在与瞳芸交流核对一番后，步哲目瞪口呆。 敢情对方对于自己拥有的强敕，乃至斩妖除魔积攒碎片构建武技的手段，一无所知？ 而且，也不能随着先前看到等级情况，知晓拥有剑境技重构一般看到自己当前拥有的全部讯息？ “就是说我先前觉醒的，和现在你给的，其实是两套没有关联的系统？只是误打误撞，出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是的。至少，我不清楚先前那些是什么。” 少女点了点头，显然不是说谎。 一边说着，她再次递出了手。 “那支锏也拿出来，再试试？当然这次，可以你自己来。” “必须我自己来。” 重构，发动。 作为魔净兵刃的四棱锏也瞬间粉碎，再是一抹灰白色絮状光晕被抽出，不过没有注入断剑，而是直接融入至步哲体内。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灵武境八阶】 【等级上限提升】 【当前等级上限：洞悉境三阶】 【妖魔残魂碎片+2】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2/15】 “好家伙，这也太好用了吧？” 失去的等级直接回来了，锁住的上限涨了，碎片还到手了。 这一刻，步哲欣喜若狂。 “瞳芸，我真是捡到宝了！” 叫嚷着一把抱起少女，他原地转上了三圈，才将挣扎叫唤的对方放下。 “我承认，自己之前说话声音有点大了，对不起。” “哼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帮我找碎片，稳赚不赔！” “是的，没错。所以，能不能开始感知下一枚的位置？” 按照瞳芸的说法，每一枚碎片都能够提升能力，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谁知，少女摇头叹道：“你真当那玩意到处都有？只有距离一定范围内，我才能够有所感知。暂时，没感觉。” “好吧。” 闻言，步哲叹息一声，但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趁接下来的时间，抓紧修炼，尝试突破至洞悉境” 岂知瞳芸顿时来了兴趣，凑到了他跟前。 “要不要，再多感受一下睡魔契约的不同寻常之处？” “怎么，你还有没告诉我的？” “哼哼，刚刚想起来，我可还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应该可以加快你修炼速度，想试试吗？” “你觉得，我有理由拒绝吗？” 谁知，在一副跃跃欲试的步哲眼前，瞳芸竟然是打了哈欠，随即躺在了地上，并拍了拍身侧的空地。 “来吧，躺下，睡觉。” “什么？” 顿时傻眼，步哲甚至有一种想要回放刚才对话的念头。 不是说，加速修炼吗？ “对呀，睡觉。我可是高贵的睡魔，对你的指导将在睡梦中进行哦。” 第二十八章 莫名其妙就睡醒了 梦，很奇妙的存在。 即可回溯过去发生的既定往事，也可以凭空构建全新的未知。 但是，这玩意的不可控乃最大特性。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会不会做梦，又会梦到什么。 至少这一晚，步哲一夜无梦。 当他醒来的时候，也暂时忘记了昨晚入睡前瞳芸说的话。 唯一有些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己脸上贴着一个温热柔软之物？ 定睛一看，他差点叫出声来，那竟然是瞳芸的脚丫。 “这睡相，也太差了吧？” 这一夜在外露营，并没有直接席地而眠。而是扎了帐篷并且铺上地垫的，所以两人都脱去了鞋袜入睡。但毕竟步哲先前与同龄女子牵手的经验都没有，更不要说睡在一起。就算是对着主动提议的瞳芸，也是迅速思索后表示拒绝。 于是最后，他们两人头脚相对睡在不同方向。而此刻的少女呈现出一个“才”字形睡姿，右腿直接压在对方身上，脚丫一伸就按在了后者脸上。 “好在没啥异味。合乎粥礼？可惜，我没那个嗜好。” 一把拨开对方的脚丫，步哲坐起身来，也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顿时眼神微变。 终于，他回忆起了瞳芸睡前所说之话。 “我应该不是做了梦，醒来后就直接给忘了吧？” 带着疑惑，他开始准备早餐，快好的时候，只见少女揉着惺忪睡眼从帐篷中走出。 “阿哲，早上好啊。” “睡得不错是吗？那么回答我的问题，说好的梦中指导呢？” 霎时间，瞳芸一脸懵，紧接着嘴角在不停地轻微抽动。 随后，她瞪大双眼，小手捧着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对呀，为什么没有进入你的梦境？哎呀呀呀，是我搞错了什么吗？阿哲，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问题出在哪？还有，收起你那副表情，别想萌混过关！” 经过吃早餐时的复盘，瞳芸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 “恐怕是，力量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还需要再找一枚碎片？” 步哲心中大叫不妙，这岂不是又回到最开始的情况了吗？ 摇了摇头，瞳芸再道：“准确说，是一块碎片给我带来的力量恢复，通过契约分给你一部分，在完成了突破修为壁垒以及炼化妖魔之力并重构后，已经不够了。但是，也并非还需再找一块碎片才能继续。” “莫非是说，存在另一种弥补之法？” “是的。和你签的契约出了错，你成了主人。可这样一来，我依旧拥有继续收取仆从的能力。只要再找一个与之达成契约，应该能让我恢复掌控梦境的力量。” “条件是什么？” 经过一次等级下降的代价后，步哲多了一个心眼，可不认为瞳芸的力量是纯粹的无中生有。 “对方需要是妖族或者魔族，并且不能强迫，需主动同意。最好，天生契合度高，” “要不，我还是自己慢慢修炼回去吧。” 虽说这个异世界妖魔横行，但是想要驯服一只可是很难的。更不要说，对方主动同意签订契约，那就是说还具备不低的灵智。 想找到这种就已经很难了，找到了别说劝服，能不能打得过都是一个问题。 此外，契合度高又是指什么？ 总不能，折回去找那名女猎魔人的那头犬妖先试一试吧？ 迅速将这个滑稽的念头从脑海中剔除，步哲起身开始收拾营地。 与此同时，瞳芸左顾右看，脑筋飞快运转。很快，得出一个想法 “阿哲，要不带我去一个妖魔比较多的区域试试？如果距离贴近了，我应该可以感知到什么。” “什么？不仅是断剑碎片，连对契约者你都还有雷达功能？” 吐槽归吐槽，步哲迅速思索之后，又翻出地图核对了一下，随即点头。 “还真别说，有个地方应该满足，一天多行程就到。” …… 蛇石镇，地处人族普拓帝国边境线上，再往西十余里就可进入魔族管辖的鲜野平原。由于地形一马平川不好设防，所以作为驻兵点的要塞反而在小镇背面数里外。 但是，镇上非但没有常年遭受魔族劫掠，反而建立成了一个两族商贩往来的集市。什么世仇与种族偏见，在交易与利益面前都是可以忽略的。 也因此，在那边还时有冒险者或是猎魔人出没，运气好的话能够淘到一些稀有物品。不过，那种地摊上能淘到宝的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当然蛇石镇上也存在规矩，那就是镇子内白天禁止动手，任何恩怨必须出去打。若是到了晚上，屋内不准动手，但街道上随意。 不遵守者，会被群起攻之。 以往，步哲也只是听说过这里，由于地处位置过于偏僻，这回还是第一次造访。看着那些带有兽类特征的魔族，竟然对着来往人族笑脸相向，并且努力叫卖的模样，他忽觉这样的和平相处，似乎挺不错的。 不过，当看到几辆被麻布裹着严严实实的大车从身边经过后，刚才那点好感一扫而空。 透过遮掩的缝隙，他能够瞥见大车的笼子内蜷缩着数名衣衫褴褛的魔族少女。 这些送往帝国腹地可是绝对的俏品，虽然人族嘴上说着与妖魔两族不共戴天，但不少贵族都将拥有魔族仆从视作身份的象征，甚至还有用来招待宾客之用。因此这一类买卖明面上是禁止的，可私下永远杜绝不了。 至于后面需要通过的边关检查？驻守的将士没少拿这些商队的好处，趁机多要一笔就可放行。 “瞳芸，有感觉吗？” “不行，这边气息与灵力波动太杂太乱，只能确定镇上确实有合适的，可不清楚具体位置。” “行吧，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步哲可不敢放瞳芸出来，让少女一直待在剑中就好。 “嗯？” “怎么？有发现？” “阿哲，左前方那个摊子卖的小吃，好像很不错？” “还没到饭点呢！” “是呀，所以整几个小吃尝尝味，不也挺好？而且，我想出来透透气了。” 多瞥了一眼那个摊子，步哲发现那并非单纯的露天摊位，而是后面带有一个小小店面，并且角落里的位置是空的。 心想着这一次又需要瞳芸出力，先给点好处确实可行。 于是，他点了好几样吃食后，端到了屋内最角落的位置上，这才放出了少女。 “把你的斗篷披好，不许摘下，全程低着头吃，懂吗？” 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漂亮的女孩在哪里都可能招惹是非，这么套路的一点步哲可不敢忽视。 “嗯嗯嗯，明白，有的吃就好。” 连连点头，戴好兜帽的瞳芸抓起两样小吃，就开始品尝。 很快，她脸色一变。 “这个，好难吃。” “什么？” 步哲一怔，接过那块小吃朝着对方没咬过的一边，小尝一口，顿时也是脸色微变。 强烈的酸涩味道自舌尖蔓延，并且在那之中还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腥味。 “咳咳，咳咳咳——” 急忙吐掉，他擦了擦嘴，开始有点佩服瞳芸嘴上说难吃，却依旧可以咽下去。 “老板，这？” 显然早有预知，身为摊主的魔族男子陪笑道：“特色风味，可能远道而来的客人会吃不太习惯。” “这一种剩下的没动的，都退了。” “不好意思，一旦装盘，概不退货。” 对此，步哲也不好多计较，放在哪里都是这个规矩。毕竟，不可能端上过桌的食物，再卖给其他客人。 “瞳芸，你继续吃，别乱走，等我一会儿。” 抓起那几块吃不惯的饼，他大步走出了店铺。目光落处，是隔壁摊位前正在乞讨的几个孩子。 看模样，竟然人族与魔族都有。 眼见步哲带着吃的好像朝自己而来，其中一名孩童急忙上前递出了手。 “拿去吧。” 第一块给出，瞬间如同冷水落入油锅，直接炸开，周围乞讨之人纷纷靠近伸出了手。 “喂喂，别乱，排队。还有那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你们就算了吧。” 将饼分给了几个最小的孩子后，步哲看着他们第一时间塞入嘴中，但依旧逃脱不了被大孩子争抢掰碎成几块的命运。对此，他也无能为力。 只剩最后一块时，刚刚递出，乞讨的孩子还未拿稳，忽然侧面闪过一道身影，一口咬住饼就想要逃跑。 好在步哲眼疾手快，猛地拽住对方褴褛斗篷下摇动的一条毛绒尾巴，将之拽回。 “喂，不许抢！讲点规矩行不行？” 看着手中只抢回的小半块饼，他也只能无奈一叹，顺手递给最后的孩子。 但有的吃，那孩子也不多计较，急忙塞入嘴中匆匆离去。 怒瞪了那个直接开抢的灰黑色尾巴魔族一眼，步哲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女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方，黑色头发的正中位置还有一粗条截然相反的白色。 此刻，奋力咽下嘴中夺来的饼块后，她竟然还不打算走，蹲在地上开始摇晃毛绒尾巴，捧起双手想要继续乞讨。 挥了挥手，步哲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没有了。” 谁知，他转身便走，尾巴少女一个箭步窜到了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并且再次伸手。 “你是个好人。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个饼，谢谢。” “你说什么都没用，没有了。” 就差直接用手指戳对方额头了，步哲没好气地拒绝，然后一把推开了少女。 岂知，前方店铺中的瞳芸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探出了半个身子。 “阿哲，要找的应该就是她！抓住，别让她跑了！” 第二十九章 速度奇快的尾巴少女 什么？ 步哲一怔，可也迅速反应过来，急忙横身拦住想要走的尾巴少女。 “那个，我带你去那边吃好的，如何？” 说实话，就他自己当前的模样，要是路上撞见了绝对当做是打算犯罪的不良大叔。没准，还是三年起步的那种。 显然，尾巴少女也听见了瞳芸刚才的话，顿时本能浑身一颤，然后手脚并用一蹬起跳，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冲入隔壁人群中，迅速远去。 “追！” 瞳芸一声呵斥，还不忘抱起所有吃食，然后才冲出了小店。 步哲瞥了眼一旁拴好的马，再看看那人来人往的街道，心知是不可能纵马通过，只得一把抓起瞳芸，而后拔腿奔腾。 “喂，你先回去！” 跟着前方上蹿下跳的身影，他拐入到侧面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中后，示意瞳芸躲回到断剑。自己时不时还要照顾后者，导致没法全力追逐。 岂知，瞳芸抱着剩下的食物，摇了摇头。 “这些带不进去，要不等我吃完？” “放里面就好，等下回来接着吃！” 说着，步哲一抖断剑将瞳芸收入其中，就势插回至背后长匣，并且连同着半打包的食物一同塞入。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穿梭在街道上，不好施展，不然他真想试一试新掌握的风虎能不能把前面的逃跑少女击坠。 又或者，直接一发白矢给钉在墙壁上。 “喂，不要跑，我没有恶意的！” 岂知就这么一嚷嚷，前面的毛绒尾巴少女更加慌张，又一记拐弯后，冲到侧面街道上。这一处，依旧是车水马龙。而她娇小的身形格外灵巧，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并且还时不时踏上两旁摊位甚至是过往的马车，借力起跳，二度加速继续拉开距离。 后方，步哲被拥挤的人群不断挡路，虽说不上举步维艰，但速度一直提不上去，只能看着前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成一个小黑点，再隐入熙熙攘攘中彻底消失。 无奈，只得喘着气停下。 休憩之时，他才留意到因为刚才自己的追逐举动，不少目光望向自己，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急中生智道：“我好心给那个小乞丐吃的，结果她竟偷我钱袋，你们说气不气？” 闻言，周围议论纷纷，很快也就散了。毕竟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偷摸拐骗的勾当实在太常见了。 其中还有一个好心的摊贩，给步哲支个了招。 “这位小哥，如果是被这里的乞丐偷了东西，可以去镇东快到尽头处的一座破墙大院问问，他们的头儿在那边。不过能不能要回来，可说不准了。” “多谢。” 乞丐聚集在一起划地盘，甚至发展成一个犯罪组织，在这个异世界也同样普遍存在，步哲并不吃惊。心里想着也不能空手上门拜访，于是在给他支招的小贩处买了几样小吃打包好，就直接朝着镇东而去。 对于他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那个除了衣着外看不出哪里是乞丐的为首男子接过礼物，迅速寻思一番后，摇了摇头。 “不，她不是我们这边的。” “可有线索？” “不知道，你去别处问吧！” 对于这种拿人还不知道手短的地头蛇，步哲立刻没了好脸色。 铮—— 长匣打开，露出里面的长短刀具。 不过，乞丐头目作为地头蛇，又哪能被这样就吓唬住？ “后生仔，收起你的那一套。蛇石镇的规矩，难道不知道吗？” “不管这边的规矩如何，终究是普拓帝国的领土。我想若是镇远侯府的一位客卿被疑似乞丐者偷了东西，你说这镇上管事的人是站我这边，还是继续帮你呢？” 一边说着，步哲从长匣里侧持出了一枚小巧令牌，在对方脸前一晃。 一连串信息入耳，头目看着那个并不认识的令牌，可“镇远侯府”还是知道的，顿时神色一变，随即发出一阵笑声。 “我刚才开个玩笑而已，看兄弟认真成啥样了？好说，不就找人吗？我这的孩儿们消息灵通得很，况且外来的乞丐不来这边打个招呼，也是坏了我们的规矩，必须找！” 紧接着他急忙叫来两人，迅速吩咐了一番，随后再搓手道：“这位兄弟，稍等半日，一定给你个答复。要不，先回客栈歇着去，报个地址，有消息了我立刻派孩儿去通知？”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我在久和客栈。” 也不愿在这种地方久留，步哲告辞而去。 令牌收起来之刻，他心中亦是一叹。威逼利诱，都不如背后有人管用。令牌一出，立刻感受一番什么叫前倨后恭的变脸。 那块牌子也是货真价实，确实是他的，倒也不怕查。况且，也不认为一个乞丐头目有能耐有胆量去查。 确如对方所说，不到半日时间就有了消息。 从一位小乞丐的报信得知，那个尾巴少女也就最近这四五天才出现在镇子上，似乎是没了盘缠开始乞讨。由于没拜码头，擅入划分好的地盘会引来麻烦，所以一向是东躲西藏，整个镇子都是她出没的范围。 对于这和没有差不多的情报，步哲连连摇头，给了一个铜板将小乞丐打发走，然后回到房间内。 “最近几天才来的，拥有那等速度身手，若是当个窃贼或小偷绝对混得下去，至少饿不到。结果，只能乞讨？就算真的动手抢，也只是拿了我本来就打算施舍的饼。这个女孩，有些奇怪呀。” 对于他自言自语的猜测，一旁正在擦拭断剑的瞳芸嘀咕道：“那一下，我也是突然才感觉到的，先前也没能发现她靠近的前兆。难不成，是发现了阿哲在施舍，这才迅速靠过来的？” “以她的速度，还真做得到。拥有那等闪转腾挪的能耐，宁愿乞讨也不屑于去偷抢，又是最近才出现的，恐怕是有着什么特别的目的。而且大概率，没有同伙。” 继续猜测着，步哲的目光随意挪动，忽然透过窗户，看到了下方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半挡在中间的屋檐。 顿时，他心里有了想法。 “到头来，依旧是要再用一次愿者上钩？” 终于，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也逐渐散去。 也在同时，一大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蜜饼出现在了屋檐的一角。这个位置，常规情况下只有飞鸟能够碰到。就算是野猫，恐怕都要多掂量一下才行。 透过窗户缝隙，看着这个实在太过简易的陷阱，瞳芸都忍不住吐槽：“这样也有人能上当的吗？” “正常情况下不行，但如果是要抓她，没准可以。” “不管抓没抓到，少了我一块蜜饼，记得补上。” 说罢，少女正欲回到桌前，可才迈出两步，猛地一个后撤步退回，面露惊喜之色。 “好像……她真的过来了！” 第三十章 獾魔族，芊攸 本来只是肚子又饿了，忽然闻到一阵香甜的食物气息，女孩喜出望外一顿狂奔，跃上了屋檐一口咬住在那块不知为何会出现的蜜饼。正准备饱餐一顿时，她只闻见一个破空风声，随后身子被绳索套住一拽，直接拖入到客栈二楼的房间中。 “疼，疼疼——” 忍不住痛哼之刻，她本能起身想跑，奈何绳索束缚得很紧，顺势再拉又一次将其放倒在地。 并且这一次，另外几根绳索套上，将女孩五花大绑吊起在半空中。 “呼呼，得手。” 瞳芸拍了拍手，暗暗称奇。 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还真能抓到目标？ 看着被抓住的女孩不断还在摇晃的灰黑色毛绒尾巴，步哲忽然犯了难。 人是抓到了，然后呢？ 对方又不是什么伏魔司通缉令上记录在案的目标，仅是因为瞳芸的提议，而被选中的契约候选人。并且那个契约条件，还必须是主动同意。 总不能选择和其约会，刷满好感，使其娇羞吧？ 又或者给她画个大饼，威逼利诱，说可以抓住未来？ 再不然，直接开扣扣空间？ 显然，三个法子都行不通。 迅速思索后，步哲还是决定从女孩来到镇上的意图下手，没准帮上忙，对方信任了自己，后续的事自然好谈。 不过，还是先立个威。 铮—— 长匣再一次打开，他开始玩弄起里面的长短刀具。 寒光映照在女孩脸上，瞬时叫她一阵本能挣扎，尾巴都竖起来一副炸毛状。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古话，西西物——哦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有这么多刑具，想必可以撬开你的嘴。所以，最好是你自己交代，就在倒数十个数结束前。” 使了个眼色，瞳芸很是配合地开始倒数。 “十，九……” 霎时间，女孩满脸委屈，眼角已经有泪光在泛动。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而已，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刀尖一指，步哲咂嘴道：“哭？哭也算时间！” 一旁，瞳芸倒数的速度还在加快。 “五四三二——” “等下！等下！你还没问我呢，究竟要说啥？” “啊？” 被这么一提醒，步哲才后知后觉，尽在心理活动，最关键的问题还没说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到这蛇石镇又要做什么？” “我叫芊攸，獾魔族，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至于做什么……只是单纯路过而已，盘缠没了，所以只能多逗留几天。” 獾魔族？ 闻言，步哲心中暗暗一声赞叹，称赞的却是他自己。 还真叫自己猜对了？ 先前，结合这少女黑白相间的头发，加上那一条不大不小的毛绒尾巴，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鼬科中赫赫有名的蜜獾。所以，这才选择用一块气味香甜的蜜饼作为诱饵。 只是就这眼前少女瑟瑟发抖的模样，显然与自己原先世界里号称生死看淡的平头哥存在巨大差距，不知道是品种问题，还是在这异世界有些原理并不相通。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对方感到害怕了，肯开口，那就有的谈。 “芊攸是吧？以你的身手，完全没必要乞讨度日。甚至，可以混入一些商队中，跟着他们去更远的富庶之地讨生活。但是你都没，而是继续留在这蛇石镇。而且就算是留下，还不得不东躲西藏避开这边的乞丐地头蛇。所以，你必须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对此，芊攸略作犹豫，可在听到了瞳芸再一次开始倒数后，急忙挣扎起来。 “别别别，我真的就只是累了，不想再走了。” “还不说实话？今天你从我面前逃跑时，可看不出一点犯懒的模样。这样，再给你提一个醒吧，应该是她喊一声了‘抓住’，你应激了，然后跑得飞快，是不是？莫非，在之前就有人在追你？” 说着的同时，步哲掰碎一块蜜饼，凑到芊攸面前晃动。 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形很不妙，但是饿着肚子的芊攸依旧顺着本能，很不争气地伸直了脖子，想要吃到那块蜜饼。 只是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饼块塞到了旁边女孩的口中。 最为扎心的是，瞳芸连连点头赞赏。 “嗯嗯嗯，这个真好吃。”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就给你吃一块。” 再拿起了一块蜜饼，步哲故技重施。 然而这一回，芊攸很是坚定：“不吃，不饿，也不说！” 谁知，这一次竟然蜜饼直接送到了嘴前。 虽然紧闭着嘴，但是那股就在鼻尖下的香甜味诱惑着少女，根本无法装作看不见。于是，她还是很不争气地咬上了一口。 点了点头，步哲退后两步，摊手道：“我们没有恶意。如果你说出来，或许可以帮你。” “之前连吃的都不肯多给，现在你却说愿意帮我？” 芊攸还是有些机灵，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时候，步哲真的希望瞳芸不是睡魔而是魅魔，那样没准可以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让对方招供，甚至直接服从。 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女，还是有着自己的骨气与坚守。 轻轻一叹后，他解开了绳索。 “不用跑，你可以留下陪我们吃完这一顿饭，之后去留随意。” 重获自由，芊攸看了眼半掩着的窗户，再看了看桌上的数样吃食，本欲直接离开，可是肚子发出了抗议，一阵饥鸣声传出。 见状，瞳芸上前将对方按在了座位上。 “吃吧吃吧，我可以分你一些。就如阿哲说的那样，多几个人吃饭，更开心，吃得也更香。” 终于，芊攸再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食物塞入嘴中，开始狂吃。 看着她那副模样，一怔之后瞳芸抓狂了。 “喂，让你吃也不能这样，给我留点啊！” 看着两名少女争先恐后在大快朵颐的模样，步哲摇头一笑，出去吩咐店小二再准备一桌。不过，放在门口后，他自己端进来。 片刻后，满桌狼藉，瞳芸与芊攸几乎一个模样，捂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椅子上，满脸的满足。 “芊攸是吗？接下来三天，我和她都住在这个房间。如果没吃的了，你可以来找我们。或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们。” “真的——可以吗？” 这次，芊攸多少有些相信了。但是临走前，目光中依旧带着一抹警惕。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 说罢，她纵身一跃，从窗户离去。 “哎呀，还是跑了。” 瞳芸抬手一晃，表示计划失败。 不过步哲并不这样认为，立在窗口看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芊攸，嘴角微微一翘。 “不出三日，她一定还会来找我们的。” “真的？” “嗯。在无依无靠的环境中，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去曾经感受过温暖的地方。所以，等吧。” 第三十一章 去而复返 至少通过这一次接触，步哲有了新的推测。 首先，芊攸只是自己吃，没有带走任何食物，就说明她在蛇石镇大概率没有同伴。 其次，她白天逃窜时的慌张，以及面对自己问询时的警惕，都说明存在着敌人。并且那个敌人绝非什么追捕者，否则她逗留在蛇石镇数天还给当地人留下了些许印象，完全不像是在躲藏。 结合这两点，芊攸出现在蛇石镇必是为了某个暂时不便告人的目的而来。她明面上的敌人并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的意图。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不管想做什么，又或者真的放手去做了，失败率很高。到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求援，大概率是来找自己。 所以步哲敢下断言，对方还会回来的。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不过在那之前，肯定自己这边也需要多做准备。这几天都忙于奔波，修炼上有所松懈了，正好补上。 合上双眼，双手结印，他静静感受着体内灵力流转。越加充裕的柔和力量迅速穿行过周身经络，在肢体中不断释放着丝丝热意。 说来也奇怪，明明目前只是又回到了灵武境八阶层次，但是步哲有一种感觉，当前的自己较之遇到瞳芸前，综合实力要更强。 运气调息三周天之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只觉精神抖擞。睁开双眼随意一瞥，看到的却是一副截然相反模样，懒散瘫在床上的瞳芸。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少女还就势来回打滚了一轮。 “嘿嘿，这张床好柔软，真舒服啊。比在外面露营或是睡在剑里面，好太多。” “喂，别一身脏衣服睡上去。还有，床是我的，可没同意你躺。” “别这样呀。我看这床挺大的，大不了和那次一样，一人睡一边。嗯嗯，知道了，阿哲害羞了是不是？没关系，还是一样，一人一个方向，如何？” “至少，先去洗干净再说！” 当然，也不可能放任瞳芸自己去公共浴室，所以只能招呼店小二上一大桶热水，然后拉个简易帘子，让她在里面清洗，自己坐在外面桌前。 听着哗哗的水声，这种距离下难免会不自觉动起点别的心思，步哲心中告诫着自己就那丫头略显贫瘠的身材没啥看头，同时打开了长匣开始擦拭兵器。 长匣的一角处有着明显的磨痕，并非什么磕碰，而像是刻意抹去了原本的镌刻图形。这是一位熟识的朋友专程为他打造的，只是不知为何要作此修改。 “呼，来这边快五年了，能够算得上交心的朋友没几个。卓哥，不知道你那边近况如何了？等边这边事情一了，就去找你叙叙。我要的其余东西，也应该锻造好了吧？” 铮！ 又一柄短刀收入匣中，步哲正欲再抽下一支，忽然听到隔帘后瞳芸一声惊呼。 “阿哲，好像……” 嘭—— 但闻见一声闷响，而后颠颠撞撞脚步声传来，随即是什么栽倒的沉闷声。 步哲一惊，反手抽刀，同时一把扯去帘子。此刻映入视线的是倒在地上的芊攸，以及为了第一时间查看，直接从浴桶中出来根本来不及穿衣服的瞳芸。 “喂，你多少挡一下吧？” 急忙转身，他顺手将旁边衣物抛出，背对着两女继续问道：“她怎么了？” “受伤了，好几处呢。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咚咚咚——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上楼梯脚步声从屋外传来，越来越近，似乎就是冲着这边而来的。 “这个芊攸，究竟招惹了什么人？” 虽然料想到了对方会回来，但是这也太快了点。 迅速思索后，步哲只得做出一个无奈的选择。 “瞳芸，快来，这么做……” 嘭嘭！嘭嘭—— 很快，房门被敲响，聚集在房间门口的几人都是一脸警惕。 “小二？不说了今晚不要再来打搅吗？” 屋内，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目光交换几下后，为首的大汉继续敲门。 “我说，你没完没了吗？” 咚！ 房门被打开，赤膊上身只披有一件外衣的步哲，立刻对上了四名壮汉。 那一瞬间，四双眼睛仅仅扫了一下，就越过他开始打量房间内。 “喂，阿哲，怎么回事？” 一侧的床上，用被子捂着身子，露出一对雪白香肩的瞳芸探出看上一眼，急忙又缩了回去。 带着愤怒的目光对上这些不速之客，步哲狠狠说道：“诸位，是不是给我一个解释？”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首之人还是看到了一侧半掩着帘子后面的浴桶。就那个大小，足够藏人。 顿时，急中生智。 “这位客官，我们这边浴桶不够用了，所以想问一下好了没，是不是可以端走了？” “端走需要来四个人吗？” “这不是加上水很重吗？四个人，保险一点嘛。” 白了对方一眼，步哲转身踏入屋内，当着四个人的面仅用一条手臂就抓起了还装着水的浴桶，将之放在门口。 “拿走，别再来烦我！” “好的好的，打搅了。” 眼见对方露了这一手，并且浴桶中确实没藏人，理亏的大汉急忙端起桶后撤。还打算帮忙关门，却被步哲甩手先行合上。 嘭！ 看着合上的房门，其中一人疑惑道：“从下面看，好像就是这个房间？要不，进去好好搜一搜？” 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为首大汉压低声音道：“搜什么搜？就算是床底下以门口的角度都能看个差不多，哪里还能藏人？应该是天色太黑，看错了。快走吧，按照镇上的规矩，我们这样上楼搜人已经是很无礼了，到时还需要给人家掌柜赔个不是。” 屋内，听着那一批人下楼的声音，步哲稍稍松了口气，还甩了甩有点酸的胳膊。 “怎样？” “还行吧。没有内伤，外伤也算轻。常见的药物，你都有吧？” “身为猎魔人，不要问我有没有，就直说要多少。” 金愈膏，可一直有剩。 床的最里侧，随着被子掀开，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芊攸，一副陷入昏睡的状态。 见状，瞳芸忍不住吐槽：“好像，你特别容易捡到受伤的女子？上回也是，凭此很快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这两次根本不一样吧？” 随口回答着，步哲坐在一旁，开始回忆起刚才造访者的模样。 他依稀记得，好像今天在哪里见过其中一人，肯定只是擦身而过，没有细看。 所以，是哪里呢？ 先前的记忆迅速回溯在脑海中，从踏入蛇石镇开始，一步步来到那个小吃摊前与芊攸初遇，然后开始追逐，连续三条街道对方上蹿下跳…… “嗯？好像是那个时候！” 记忆中匆匆一瞥而过的面孔，与刚才的一人对上。 这一刻，他能够猜出芊攸来到蛇石镇的意图了。 “原来，你是为了……” 第三十二章 起因 好温暖，虽然身上好几处传来丝丝痛感，但当前被温暖包裹的舒适感，许久没有过了。 恍惚之间，芊攸好似回到了曾经最为开心的时候，一群小伙帮无忧无虑奔跑在辽阔的平原上。直到那一日，突如其来的战火摧毁了她的家园。 铁蹄踏动颤栗大地，烈焰燃烧焚烬一切。 惨叫，狂笑，伴随着兵刃撕裂肉体之音。她无助地看着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一个又一个。很快，狰狞的屠夫将目光望向了自己。 “啊啊啊啊——” 一声惊呼，芊攸从回忆的噩梦中惊醒，坐起身猛地喘息几口，又因为身上的伤痛不由疼得直咧嘴。也在此刻，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有些陌生的环境，不对，应该说似曾相识，只是因为光线略显昏暗而第一眼没能认出。 在自己身侧的被窝中，还躺着一名熟睡的少女，正是不久前与她一同在桌上大快朵颐的瞳芸。 “我之前是……” 按着脑袋，芊攸迅速回忆起先前的遭遇，记得是行踪暴露，然后慌不择路下本能选择了一条在这个蛇石镇中，叫自己感到心安的路。 依旧带着几丝疑惑，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就纱布下的气味而言，显然已经上过药。 甚至，浑身有种清爽感，应该被擦洗过一遍。同时还换上了一身全新整洁的睡衣，穿着格外舒适。 “呼，他们还真是好人。所以，我不能牵连他们。” 忍着伤痛，芊攸小心翼翼退出了被窝，蹑手蹑脚跨过了还在熟睡中的瞳芸，撩开床帘准备离开。 前方，又见步哲伏在桌上酣睡。 尽可能放轻动作，她拾起了叠放在一旁的旧衣物，简单穿戴上后，就打算推开窗户。 也在同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将之制止。 本能想要惊叫，可是芊攸的嘴也被第一时间捂住。 近距离看着对方，步哲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随即放开女孩。 “且不说你身上带伤，走不远也什么都做不了。那群追你的人，之前被我骗过，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进来搜查。我若是没猜错，他们就蹲在客栈下面，盯着二楼这几个房间的窗户，等着你出去呢。” 小手捂住下意识张大的嘴，芊攸猛地摇了摇头，随即再点了点头。 “那么，我该怎么做？” 这种时候，无助的她只能选择相信明明只有两面之缘，但确确实实在帮自己的眼前之人。 “就和之前说的那样，告诉我你来蛇石镇的目的。或许，我和瞳芸能帮你。若是实在不想说，我们也可以把你送出镇子。但再之后，恐怕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步哲趁着对方开始沉思，又咂了咂嘴。 “其实，我能够理解你想要救出朋友的心。可仅凭你一人，怎么和这样一个有背景的商队斗？能干贩卖奴隶那一行的，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小。” 能得出这个结果，是因为他在之前的复盘中想起，先前找上门的一个大汉，正是白天追逐芊攸时，经过的一辆关有魔族少女的囚笼马车旁，负责押送的护卫。 闻言，芊攸带着一丝疑惑但并不惊讶的目光，打量向步哲。 “那个……你听谁说的？” “推断。蛇石镇一向不太平，我和追你的人打过照面，自然也猜到了一些。” 步哲略带得意，他穿越前最爱看一些悬疑小说和影视作品，一向头脑活络。在这异世界从学院毕业后至今，寻找合适悬赏时也优先那些扑朔迷离的奇案，破获即可迅速积攒大量功勋。 “嗯，你很厉害，猜到了一点。但也只是，其中一点而已。” “啊？” 芊攸幽幽一叹，直接蹲在了椅子上，身后的毛绒尾巴再一次开始摇晃。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复杂。简单说，我和大姐头她们想要追回一个东西，那是族中失窃的圣物。并且，我们知道东西被谁带走了。可由于那个人族商队与花驹族部落联系密切，贸然出手会遭受两边夹击。所以我们决定在蛇石镇动手，这样至少不需要同时面对两批敌人。” 竟然，猜错了？ 步哲一怔，只能说惯性思维诱导了自己的判断，看到奴隶贩卖就忍不住往那边想，却忽视了很多商队走私的商品远不止一样。 不过，芊攸还有补充。 “我们也知道，就算只对上人族商队也胜算不高。所以，大姐头去联络更多帮手，而我与晓晔负责跟踪商队，传回信息。但没想到的是，商队的路线突然变更，导致整体行程提前了，而大姐头那边还没有音讯。并且，为了更好掌控情况，晓晔已经混入到了那些被作为奴隶贩卖的魔族女孩中。如果大姐头还不及回来的话，至少让我……把晓晔带出来吧？” 这算什么？失陷的潜入搜查官？ 摇了摇头，步哲将脑子里那个不太好的联想迅速删除，接着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只能说，芊攸她们的计策虽然粗糙，但具备可行性。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并且没有备用方案应急。 “所以现在，圣物的事可以往后放，先救人是吧？” “是的。就我昨夜与晓晔的接触所打听到的，最多再有两天，商队联系好一切，就将入关。只要进入了普拓帝国，我们将再无机会。毕竟，魔族可不敢轻易越过边境。” 纵使这个异世界妖魔横行，魔族整体上是压制人族的，叫后者苦不堪言，只能退缩大陆一角。可就芊攸这些战力低下的底层魔族，依旧没有半点可能正面硬碰人族的边关驻军。就算真的侥幸越境成功，也不过是给伏魔司送上一份功劳。 垂下的小手十指搅在一起，芊攸咬牙切齿。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够把晓晔带出来了。可惜被发现了，只能抛下她自己先跑。还不知道，晓晔她暴露之后会被如何对待……” 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步哲安慰道：“放心，商队是求财的。若是下了狠手，到时候卖不出好价钱。所以你的同伴，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轻轻了一声吼，芊攸猛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双手紧紧握住了步哲的手掌。 “帮帮我，好吗？只要能够救出晓晔，我愿意给你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我可以试试，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 忽然，瞳芸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连外衣没有披，一蹦一跳来到了芊攸面前，双手捧起后者的小脸。 只见在她瞪大的右眸中，绯色的咒印若隐若现。 “和我签订契约吧！我可以给你足以救出同伴的力量，如何？” 第三十三章 新的契约 等下，这又算什么？传销还是诱拐？ 对于瞳芸突然靠近，半哄半骗一样的行事方式，步哲顿感一阵恶寒。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自己原本的打算也差不多，只是更加缓慢与温和些。但是显然，眼下的时间并不允许那样拖延。 逐步渐进的养成？太慢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芊攸还是看向了步哲。在她的认知中，这两人里应该是以步哲为首，说得算。 点了点头，步哲摊手道：“她说的没错。直说了吧，我和她这一趟蛇石镇之旅，就是为你而来的。准确说，在与你相遇前，我们也并不知道要找的具体是谁，只知道那是一个能够与瞳芸结下契约的适格者。恰恰，那个人是你。” “很奇怪的说法，但是现在，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无奈一笑，芊攸重新看向瞳芸，下定决心一点头。 “我同意，来吧。” “事先说好，嘴上说着同意，但如果心里还有抵触与怀疑，恐怕是成功不了的。” “嗯，没问题的！” 虽然，步哲还有些怀疑，为啥自己那一次就被瞳芸莫名其妙强塞了一个契约，而这回需要如此一个前提条件。但是既然都如此说了，等结果即可，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 只见瞳芸捧着芊攸的小脸，眼中的绯色咒印越加清晰，虚无中泛起的妖艳涟漪迅速抚在后者的面颊上，叫她眼神都变得迷离数分。 紧接着，在对方嘴里似乎开始咕哝起什么时，瞳芸猛地上前，对准女孩的额头轻轻一吻。 霎时间，芊攸浑身如触电般剧烈一颤，小嘴微张，双眼瞪大。 却见在她双眸之中，各有一枚绯色咒印迅速绘制，完成之际又随即消散，彻底融入瞳孔。 与此同时，步哲亦是不受控制轻轻一哆嗦，忽觉脑海中又多出了什么，可正待细究，却发现根本寻找不到。 “成了？” “应该是。但是她目前有些虚弱，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抱着已经瘫倒再次陷入昏睡的芊攸，瞳芸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她彻底容纳契约，发生改变之前，我恐怕也得不到任何来自新契约的提升。而你，也一样。” “就是说，进度条开始加载了，不过完成前是没有收获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说罢，步哲望了眼半掩着的窗户，确认时间差不多到早上了，于是舒展了一下肢体。 他可不认为仅凭瞳芸的一个新契约，就可以轻轻松松夺回芊攸的同伴。想要与一个配备有二三十名护卫的商队为敌，必须做足准备。 但是眼下，抛下两名女孩自己外出，显然不智。 “瞳芸，有没有办法把芊攸藏起来？” “哼哼，你说到点了哦。” 摇着手指，瞳芸一副似笑非笑模样。 “作为我的契约仆从，她也是得到了进入断剑内的许可。” “等下，她也能进去？这样很方便，那我想问一句……” “你不能，因为你不是我的仆从。” “可我是你的主人！” “只有仆从可以。不过你可以解除契约，重新签订一个，那样应该行。” “算了。” “喂，真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 话音落时，步哲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全新念头。这一次，他的作战计划或许能够执行得格外便捷。 “瞳芸，是不是只要是你的契约仆从，都能够进入断剑中？” “是啊，刚才不说过了吗？” 有些不明所以，瞳芸疑惑为何对方还要重新确认一遍。 “那如果，芊攸的那位朋友也成为你的契约仆从，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她一并带走了？” “好像——是可以！不过若是那样，阿哲你能接受吗？” “什么接受？” 步哲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想说，如果契合度不高的话，对你和我的提升都很有限。同时，每一块碎片允许你结下新契约的同伴，数量也存在限制？” 少女点了点头：“是的。就目前的这块碎片来说，芊攸之后，应该只剩一个空位。用在她朋友身上的话，你可别后悔。” 对此，步哲确实有所犹豫。 “不如，先再试试你的感知能力，看下这个镇子中是否还存在另一个契合度高的人选？” 瞳芸眼前一亮，急忙点头。 可很快，她尴尬一笑：“好像，那个能力用不了？” “哈？” “嗯，使不出来。” “能不能靠谱一点？是现在用不出来，休息会儿就行。还是之后都用不出来？又或者，必须再找到一块碎片才能够用出来？” “不好说。有可能，之后都不行了。” 挠了挠脑袋，瞳芸一脸的无辜。 步哲有些懵了，敢情那个能力就和某些骗氪二游一样，只是作为首充奖励存在，看着诱人，实则只有那么一次。 等下！ 就这攒碎片的流程，以及好好的能力还要拆开卖，甚至涉及自身等级上限的设定，好像还真的和那些骗氪卡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难不成，这个异世界的更高次元中，那个掌控规则的神明一般的存在，颇有那些骗氪二游策划的作风，必须问候一下他们全家才行！ 不过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行动前，必须好好筹划一番。” …… 【领悟契约技，飒沓】 【飒沓：短距离爆发加速，但连续使用将逐步提升所需灵力消耗】 闭目养神中的步哲忽然惊醒，迟来的提升终究还是赶在行动前到手。 飒沓？六丁六甲，绝不吃素？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契约技？也就是说，来源自作为新契约者的芊攸？ “瞳芸，芊攸醒了？” “还没有。” 谁知，瞳芸摇了摇头。 “但我也感觉到了，契约已完成。” 嗖—— 自行感悟一番，步哲身形猛地窜出一截，眨眼间差点撞上对面的房间墙壁，好在急忙推手一抵停住身形。 “这就是飒沓的力量吗？瞬间加速，确与先前芊攸表现出的独有能力息息相关。有了这个契约技，我的计划可行度更高了。” 就在他信心再增之时，瞳芸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阿哲，要不我们就这样走了吧。” “你说什么？” “芊攸已经完成了契约，我们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继续冒险吧？她现在是我的仆从，不能违背我的。” “瞳芸，你出来一下。” “嗯？” 少女一愣，还是现身在了步哲面前。 哒。 拨指一弹，瞬击瞳芸的额头。 看着对方面露痛楚，步哲阴沉着脸训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不懂吗？况且，芊攸想要救朋友的心是没有任何过错的。” 少女略带委屈：“我这不是，不希望阿哲以身涉险吗？” “记住，虽有契约，但我与你不是主仆，你与她也不是。大家都是同伴，既然同伴有难，那就必须帮帮场子！” 第三十四章 行动开始 帮场子是必须的，可也不是什么喊着“友情啊”、“羁绊啊”之类的冲上去，无脑F2A就能够摆平一切。要是无脑相信热血漫的那一套，没准这几个月来已经死上了六七次。 这一回，步哲的信心源自于白天里的踩点，以及通过那乞丐地头蛇获取的情报。作战计划在脑海中成型，并且加上新能力飒沓后，再重新演算两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准备开始执行。 待到五更时分，他出动了。 按理而言，最适合夜袭的时间应该是四更，一个对于非夜习性生灵而言最为困倦的时候。但这次的关键并不是单单救人，而是救人结束后能否成功撤走。总不能早早救完了人，然后退回到客栈等待天亮，再出镇入关？ 选择这个时间点，在得手后第一时间离开小镇，一路赶到关卡时差不多就是放行之刻，正好入境。 不管是什么商队，背后靠山再大，也只敢在蛇石镇上猖狂。等进入了普拓帝国境内就必须收敛，不敢擅自追逐动手。 飒沓，发动！ 对于与芊攸缔结契约获取的新技能，步哲非常满意。高速加持下，不说飞檐走壁如履平地，那至少也是闪转腾挪来去自如。 数次加速跃进，伴上几轮兔起鹘落，他已经落在了目标商队所在院落外不远处一座阁楼上。 对于一些常年出入关的商队而言，住宿客栈多有不便，所以干脆在蛇石镇上置办一处院落，作为歇脚之地。并且，也方便他们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不暴露。 当然，必要的保卫也有配备，在这个时间点上整个大院中仍有人值守，明哨暗哨皆有。 “瞳芸，能够感知到吗？” “你就非要这么用我的能力吗？” 寄宿剑中的瞳芸略感无奈，白天踩点的时候就被步哲一时起意，想要试试看她对于常人气息的感知探测是否依旧管用，结果真的行得通。 准确说，当前的瞳芸只是无法远距离感知是否存在天生契合度高的目标，若是想要缩小到一个较近范围内，还是没有问题的。不仅仅是目标的搜寻，更能够顺带着涵盖区域内的所有人。 “屋内分散合计三十多人，应该是商会的人。后院的车子里分布有十五个，与白天一样，大概率是那些被抓来的奴隶。此外，前院后院各有四人在巡逻，并且连接前后院的厅堂中，有两个人也没睡着。” “可以呀，连睡没睡着都能够感知到？” “因为两个睡着的人，没可能面对面喝酒吃东西。”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步哲心中明了，继续按计划行事。 根本无需惊动前院的巡哨以及中间的那两位，直接潜入后院，打晕守卫，然后找到目标晓晔即可。 至于如何辨认，当然是交给芊攸来完成。虽然她身子还有点虚弱，只能继续休养在断剑内，可至少是已苏醒。 嘭。 绕至拐角处，借助阴影遮掩，突起一记偷袭。一掌切中守卫后颈将之拖入暗处后，步哲继续蛰伏，等待着下一人的靠近。 如法炮制三次后，四名守卫全部放倒。 是的，只是打晕，他不希望节外生枝。且不说那些人多半只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人，丢了一件货物对于商队而言，少点收入，内部消化实施惩罚即可。可如果队伍里死了人，事情就大了，不得不上报给高层，很可能一查到底。 蛇石镇终究还是隶属普拓帝国，律法管辖的范围内，并非真正的法外之地。 届时，势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寂静的夜色下，唯有偶尔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在这如同轻哼的小曲中，步哲快速穿行靠近马车所在位置，并且蹑手蹑脚揭开笼罩幕布的一角。 “芊攸，这里有吗？” 由于瞳芸的视觉共享，芊攸也能够直接在剑中看清外界的情况。她微眯着双眼，尽可能在夜色昏暗中仔细打量那些沉睡的奴隶女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在这里。我记得昨夜应该是再过去的第二辆车里。” “好。” 轻应一声，步哲来到了那辆车前，不过揭开一角前还是多了个心眼。 既然昨夜芊攸前来被发现过一次，晓晔很可能已经暴露，那么对应的马车没准被做了手脚。 果不其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车架边角位置上，他轻轻勾下一根细线，连同着暗箭机关一并卸除。若是刚才贸然揭开幕布，机关势必被触发。 当然，还不能就此放松警惕，没准还有双重保险。在此之前，步哲曾吃过大亏。 不过似乎是这个商队并没有考虑那一点，还真就只有那一处陷阱。眼见再无机关，他终于放下心缓缓又揭开一角，可是很快，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还是没有。” “什么？” 略作思索后，步哲没有盲目地去翻找剩余几辆马车，而是再次发问。 “你还记得，昨夜这笼子里关了几人？” 芊攸很是肯定：“四个。嗯，比现在多一人。” “那麻烦了。” 坏消息是晓晔真的被发现了，好消息是对于这个能够提前料想的变故，也有备案。 “瞳芸，你能够分辨感知范围内哪一个是魔族，对吧？” “当然。后院西二厢房里面有一个。但是……在最里面，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人。” 铮。 一把抽出了断剑，步哲来到厢房前，又回首望了一眼前后院的连接厅堂。 “按计划行事，没问题吧？” “嗯！” 剑中，瞳芸与芊攸两女重重点头一应。 风虎，咆哮！ 吼—— 忽如其来的霸道力量席卷在前院中，瞬间将两名巡逻中的守卫掀翻在地。 “有情况，敌袭！” 顷刻间，余下两名巡哨高声示警，其中一人堪堪开口，忽觉眼前黑影一晃，自己瞬间被按倒在地。 咚！ 一把按住对方的脑袋往地上一砸，步哲顺手抽出对方的佩刀，掷向了同时打开的厅堂大门。 乒—— 却见寒光一闪，一泓亮银击落飞刀，随即踏出的一人身着大氅手提长枪，放声怒斥。 “哪来的宵小，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 “桀桀桀，你们得罪了谁，自己不知道吗？” 压着嗓子开口，步哲尽可能发出自认为足够阴鸷恐怖的声音，并且挥手一撩斗篷，赫然抽出了一柄长刀。 “一个月才几个钱，玩什么命啊？滚开，让大爷我过去，保证不伤着你们，桀桀桀——” 这一刻，他有种错觉，自己若是穿越去魂殿任职，当个护法什么的绝对屈尊，高低得是个天尊。 但显然对面不吃这一套，一人压阵守住大门，大氅之人挥枪暴起，冰冷的枪尖在惨白月光映照下，旋起一弧幽寒。 铛—— 第三十五章 正面较量 刀枪激撞，金铁交打之音鸣奏的瞬间，数簇火光绽放。 一击即分，步哲可不想在这种交战距离与对手缠斗，单刀入枪本就是高难度挑战，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他必须懂。 放在先前或许想要继续拉近距离很难，但现在，易如反掌。 飒沓，发动。 嗖—— 身形晃动，近乎是移形换影，眨眼间错身掠过，顺势抡圆挥斩的一刀直击对手后腰。 叮！ 却不想，大氅者动作奇快，反手一枪回援侧格，竟堪堪挡下这一刀的攻击。但也因此，长枪陷入近身较量，反而因为长度落入下风。 第二柄刀出手，步哲再击对手后颈。先前打晕守卫是游刃有余，可以留手，但眼下电光石火间的生死较量，可由不得他手下留情。最多留对面半条命，打伤重创在所难免。 嘶嘶嘶—— 出乎预料的是，对手没有任何再次格挡的意图，却在他无风自动的大氅之下忽然传出一阵怪异的嘶叫声，同时伴随有一阵腥臭味扑来。 不好！ 心中暗叫不妙，步哲立刻抽身后撤，放弃了刚刚踏入的近身战斗范围。 也在此刻，他清楚看到自大氅者衣袍下竟然窜出了一条诡异长蛇，三角形的狰狞头部看着就知道拥有剧毒。若是刚才不躲，没准自己已经被咬上了一口。 借着两旁逐渐点亮的火光，步哲也是发现那条毒蛇顺着对手身躯攀升，随即高高仰起上半身，五彩斑斓的恐怖躯体尽显在月夜下，煞是恐怖。 “不错，反应挺快的。那么，要是这样呢？” 大氅者赞叹的同时，冷声一笑，掌下长枪忽起翻动。而在他手背处，妖魔刺青隐约翻动诡变之光。 魔净兵刃！ 瞬间明白，步哲第一时间抽身后撤拉开距离。 有了之前御界被四棱锏正面击碎的前车之鉴，对于这等底细尚且不明的对手杀招，他不敢冒然硬接。 此外，那人还有那毒蛇相护，自己就算选择抢攻，催动飒沓去打断其动作也显然成功率不高，闪躲方是眼下最稳妥之法。 不对，还有另一人在！ 忽然间，他又觉不妙，眼前的持枪大氅者正在祭出魔净能力，后方虽有其余守卫涌出，可是先前守门的强者仍岿然不动。 可偏偏就是这种情形下，后撤的身后却还有一股强横气息袭来，并且好像在最开始瞳芸的侦测中似乎并不存在。 根本来不及多想，步哲迅疾转身，腾起在半身一记回旋，抡动的力量灌注入挥斩刀锋中，一劈击落。 不管来的是谁，砍了再说！ 铛—— 重拳爆发，雄浑劲力透出手掌，再经由佩戴的金属指虎二段加持后啸成一圈震击波澜。 攻势所至处，挥斩刀锋都停滞一颤，彼此较力再惊三重涟漪。 正面难以抗衡，步哲身形一溃后撤，也根本无暇去打量袭来之人的模样。因为此刻的身后，大氅者的魔净之枪与蛇击即将共同到来。 “这一次的对手，有点厉害啊。” 心中暗叹的同时，他左腕一颤，澎拜灵力自指间释放，刀锋二次上扬。 御界，格挡！ 几乎同一瞬间，长枪抡圆指引一缕缕墨绿色灵流汇聚，潜行于虚无深渊的凶煞巨鳄翻身腾跃。 凶恶攻势，暴虐震击而下。 铛—— 冲击，灵力狂涌，霸道的激撞力道粉碎妖兽虚影。只是那不断泯灭的余波劲风中，还有又一重霸道力道就势推动。 乒！ 眨眼间，刀锋崩裂，数十片残刃飘飞半空。 顿时，步哲率先变招，左手五指一张，啸动烈风凝为恶虎，骤然咆哮。 吼！ 劲力震击，与对手二次袭来力道分庭抗礼之际，狂暴之风卷动长刀断刃，势若箭矢出射。 叮叮叮叮——嗤！ 长枪乱舞展开格挡，可还是棋差一招，一块碎片穿过重重格挡枪影，刺入大氅者左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叫他哼声一叫。 飒沓，起。 电光石火间，步哲再纵身一晃，残影颤栗消散之后，整个人竟已换位至另一挥拳者身后。由于后者刚才同样展开追击，意欲与大氅者的魔净长枪形成两面包夹之势。此刻由于前方身为目标的自己突然换位离开，致使原本的夹击沦落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铛！ 重拳落，长枪弯折而颤，霸道冲击硬生生掀起那大氅者将之重砸在地。 由于反震力道袭来，出拳者亦是暂时陷于刚才交手的僵直中，一时间来不及变招。抓住这个破绽机会，步哲反手一刀扎入其右腿。 嗤。 未曾想到的是，刀刃刺入血肉迎来的阻碍超乎想象，那壮实的肌肉隐隐有将刀锋弹回的趋势。 同时，他猛地察觉到了不对。 在那挥拳大汉因劲风拂动的长袍，竟然可以瞥见一条共同摆动的长马尾。 不是将头发扎成的马尾辫，而是真真切切的马尾！ 魔族？ 迅速回忆一番后，步哲想起了一个名字，先前芊攸提过一嘴的起因。 因为不想被花驹族搅局，所以才选在了蛇石镇动手。 花驹族，听名字就和马有关！ “喝！” 又听闻见一声暴喝，大汉双脚猛扎发力，直接崩断了刺入的刀锋。并在断刃坠落同时，他的那一双鞋子一并崩裂，露出了一对带着圈圈茸毛的马蹄。 转瞬之后，这位花驹族战士迅疾翻身，再发一拳，澎拜的狂风充斥半个前院。 呼—— 飒沓再起，步哲勉强躲过了这一记重拳，心中也有了新的判断。 洞悉境！ 或许是身为魔族，对方多多少少还想要隐藏身份，因此先前未出全力。而现在，被激怒后，他再无保留。 “你到底是什么人？獒魔族吗？” 一击失手，大汉满脸怒色，双拳重重一捧，显然不肯罢休。 而在他身后，那名大氅者拄枪再起，先前躲入主人衣袍中规避风虎与刀片的毒蛇再一次窜出，嘶嘶鸣叫着。 并且，十余名护卫已经散开在院中，逐渐形成包夹之势。 好像有点麻烦了。 步哲咂了咂嘴，正在犹豫是打是留之际，忽然身躯不受控制微微一颤，随后脑海中多出了点什么。 【领悟契约技，遨逸】 契约技？ 顿时，他心中暗喜。既是如此，就说明瞳芸那边得手了。 那么，无需再留。 “桀桀桀，想不到竟然跟来了一位花驹族洞悉境强者。今夜本座认栽，告辞！” 话音落时，他猛地往后一撤，看准一根立柱跃身蹬上，借力腾起落上围墙。飒沓环绕下，身形其疾如风。 “追，别叫他逃出蛇石镇！” 一声令下，花驹族大汉先行奔出，甚至无需借力，双蹄发力一跃直接从围墙上方飞腾而过。在他身后，后知后觉的其余人也纷纷追去，只留下几人负责看守。 同时，后院一个人匆匆忙忙奔出。 “不好，那个奴隶被救走了！” “声东击西？” 顿时，一直看门的护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我能猜到他们接下来的去向了。” 第三十六章 百密一疏？ 天边已泛起片片鱼肚白，荒原上的小镇即将从夜色中苏醒。只是那在之前，忽来的吵闹已经打破了一次沉静，但没有持续多久，蛇石镇又一次重回平寂。 旭日升起前的最后昏暗下，步哲回到了客栈，将马匹解开缰绳牵出。 独自踏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人一马的步伐声浅浅激起，听着叫人莫名发慌。 突然，他停住了步伐。 “嗯？不知是诸位有事找我，还是恰好误入了你们的布局中？大概只是个误会，不如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让我过去吧？” 话音落时，一阵劲风卷动，数道身影拦在前方街道上。那里，也是通往普拓帝国关卡最近的镇子出口。 相反方向上，同样是数道身影闪出，各持兵刃来势汹汹。 正面，先前交手过的花驹族大汉扭了扭脖子，望着仍旧蒙着面的那孤单一人，不屑哼道：“小子，别装蒜，我们之前见过。” “好像是见过。但我记得，浴桶不是当场给你了吗？后来的房钱也结清了，所以为何，阁下要追到这里来？” 其实步哲在先前第二招交手时，也认出了大汉就是那一日上门追寻芊攸的为首者。只能说当时疏忽了，没留意到竟然藏了这样一位洞悉境强者。 “哼，我说的不是前天夜里的事，而是刚才的事！无所谓，你现在不承认就不承认吧，等带回去审一审，自然什么都会说的！” 双拳一抱，手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大汉蓄势待发。 而在他左侧后方，那名大氅者亦是长枪一斜，怒意更盛。毕竟先前被连续算计两招，还受了伤，自认颜面扫地。 仰首望了眼远方天际，步哲咧嘴道：“早知道，我晚点出门了。一旦天亮，你们可就不敢在街上动手了。” “哼，只怕一旦是天亮，你更走不了，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微妙的时间。但想必没算到，会被我们堵个正好吧？” 后方，另一人开口了，正是先前一直把守前后院厅堂之人。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那一夜在客栈里虽然没直接查到，可后续问过掌柜，你入住时根本就只有一人。说，先前的那个野丫头，还有从我们这里劫走的女奴隶，都藏在哪里了？” 很显然，他也并不认为步哲会老实交代，所以振臂一挥，袖中滑出一柄长剑，锋芒寒意流转，更有一道血槽若隐若现。 且不说跟来的其余商会护卫，单单这前后三名强者，都足够步哲喝一大壶了。想要强行闯关通过，显然不可能。 松开了坐骑的缰绳，他摊了摊手：“看来，没法善终了？” “从你打算与我们商会为敌的时候，这个结果就注定了。” 铮——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自然是大氅者，银枪挽动，一马当先。 乒！ 刀出，飒沓再一次发动，步哲暴起的身形近乎贴地俯冲，一记几乎达到肉眼视觉极限的错身换位之后，兵器碰撞火光溅染，而人已踏至对手身后。 这一次不等他挥刀追击，对手大氅抖动之下毒蛇抢先一步攻出，刁钻角度配上致命毒牙，着实阴狠。 不过，步哲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再出第二刀。 风虎，吼！ 咆哮再起，狂风激荡，瞬间奔涌的力量连蛇带人狠狠一掀，推向另一侧拦截防线。 眼见步哲不再留手施展出了与先前一样的标志性招数，花驹族大汉一声暴喝，纵身冲出。马蹄踏动下，整个人的冲撞霸道丝毫不逊色于一名驰骋沙场上的具装铁骑。 依旧是不选择与之正面较力，步哲左腕一振，橙红大弓扬起，灵力箭矢赫然上弦。 白矢，发！ 岂知，大汉一步不退，重拳挥击，一力降十会。 轰—— 巨劲颤栗，箭矢粉碎。 只是，在点点残光凋零之际，他愕然发现余波后方，再无对手身影，急忙扭头一望，正好看到一道飞驰背影闪入侧面小巷中。 “追，他无路可逃的！”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之前实地勘察过的街道，并且步哲还将之与先前和芊攸追逐的回忆比对，于心中确认了计划仍在控制范围内。 百密一疏暴露了行踪？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制订出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所以通常会多做几个应急备案。而现在，还留有一个退路。 身后，以花驹族大汉为首，一众人等紧追不放。 眼见就要抵达这处巷子的尽头，步哲忽然止住步伐，回身再是挥掌运劲。 看到这个抬头，大汉猛地扎住身形，双拳一错准备迎击。也随着他的动作，其余追兵纷纷停下脚步。 却不想，并没有风虎或是白矢再次袭来。 “不好意思，骗你的。” 比划了通用的中指手势后，步哲转身接着疾驰，飒沓连续发动，好似迈出了凌波微步般，肆意驰骋于街道之上。 嗖！嗖—— “追！等我抓住他后，一定叫他后悔先前的所作所为！” 还有两百米，下一处小巷拐角。 路线继续在脑海中浮现，步哲瞄准了下一处拐弯位置，飞奔之后，附上最后一个箭步闪入。 而在这条同样狭长并且光线更加昏暗的小巷中，一道身影拦在正中位置上，似乎已经等待了有一会儿后。 眼见步哲到来，她点了点头，并且向上一指。 契约技，遨逸，发动！ 【遨逸：灵力附着双足，可短暂于包括墙壁、天花板在内的任意平面上自如移动】 下一刻，两人几乎动作一致，跃身蹬上侧面墙壁，直接行走于这近乎垂直的平面上，一路攀升。 直至，抵达楼顶。 借着几丝透出云层的晨曦之光，比步哲还快一步抵达楼顶的少女模样被映出，并非瞳芸或者芊攸，而是一个身形比芊攸稍稍高出些许的女孩。一头齐肩短发色泽雪白，配上她淡红色的双眸，模样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这就是瞳芸的第二位契约者，芊攸的好友，也是今夜拯救的目标。 貂魔族，晓晔。 “队长，这就行了吧？” “差不多。接下来，看芊攸的表现了。” 居高临下而望，正好看到小巷两边各有一队人马匆匆闯入，只是由于光线的昏暗，他们一时间辨认不清对面的虚实，在最后一丈距离停下开始对垒。 而这个时候，仗着飒沓混入其中一队的芊攸率先发难，一枚包裹遥遥掷出。 嘭—— 挥拳击碎来袭之物，花驹族大汉顿时咳嗽几声，发觉那竟然是一包石灰粉，因为爆发的拳风飞扬在小巷中，致使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难以辨清。 紧随其后，在他身后竟也有攻击飞射而发。 啪啪！啪啪啪—— 霎时间，数枚石子乱击，遇袭的一队怒火中烧，嚎叫着冲入石灰飞舞的昏暗巷道，开始挥臂击打。 另一边的小队也不惯着，第一时间上前迎战。 “打趴下他们！” “上，叫他们知道厉害！” 第三十七章 围堵 一时间，小巷内难辨敌我的双方战成一团，难解难分。 而作为一切的谋划者，步哲与晓晔再次施展遨逸从楼顶落至巷外，也与等候在这里的瞳芸还有芊攸汇合。 这就是他们的备案，当得知晓晔的能力后，步哲立刻做出了修正。他料定在发现晓晔被救出后，商队将重点照顾先前自己入住的客栈。一旦遭遇，只要自己开始逃跑，对面很可能采取两面围堵，一路紧追不放，另一路绕远打算阻截。 所以，不如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上演一出狗咬狗的自相残杀。 毕竟光线昏暗下，看到目标逃入一条仅有对面一个出口的小巷，两队人马谁都不会第一时间去想有人能从上面离开，会遵从本能去认为对面可能是敌人的援军。 只要这个时候再给双方各加一把火，事情的发展可想而知。 就算他们很快发现情况不对，但到了那个时候，步哲一行人已经离开蛇石镇了……吗？ 前方必经之路上，先前的把守厅堂之人，疑似商队的智囊拄着佩剑，冷冷打量着打算扬长而去的四人组，摇了摇头。 “好手段！时机、地形乃至对人本能的利用，都非常漂亮。差一点，就叫你们成了。” “就你一个人？” 步哲脸色一沉抬手指出，大弓幻化呈现，白矢瞬息上弦。 叮！ 只见拦截者长剑顿地，手背处的妖魔刺青熠熠生辉。 剑鸣泛起涟漪，扩散的波纹缓缓升腾，竟是凝聚为一枚半球形的屏障笼罩出一片区域。 乒。 锋镝命中屏障，截截崩裂，无法将之贯穿。 立在区域之外，对手冷眼看着这边，摇头一笑。 与此同时，后方小巷中战斗的结束比料想要快，似乎是感知到了这边的变化，两道身影赶至屏障合拢之前，踏入其中。正是花驹族大汉和大氅者。 此刻的两名强者满脸怒意，死死盯着被再一次堵住的步哲四人。 “这次，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可恶！ 心中大叫不妙，按照步哲原先的计划，两队自相残杀的人马需要费些时间，他们正好趁乱离开。可由于那持剑之人多留一手，堵在这外围拦住了自己一行人。同时也因此，自相残杀的两队人马战力失衡，致使大汉与大氅者能够快速杀出。 眼前此般画地为牢，将他们短暂圈在了这一片区域无法脱离。那么，接下来就注定是一场硬碰硬的对决了。 “通通，给我跪下！” 暴喝纵起，大汉挥拳直取步哲。 至于瞳芸、芊攸还有晓晔，则是以三敌一对上那名大氅者。 飒沓，起！ 驭风而前，移形换影。 瞬间突击至大氅者面前的并非芊攸，而是晓晔。 契约技不仅仅只是步哲能够获取，瞳芸亦可，以及同一块碎片下的所有契约者，一并能够拥有。 叮！叮—— 一拳一脚瞬击对手枪柄，借力反蹬再起之刻，她顺势跃上侧面墙壁。 这一刻，遨逸发动，一路攀升而上。 对于一击脱离的对手，大氅者自然不打算放过，腾身正欲追击，奈何抓住了时间差的芊攸同样施展飒沓而来，奋起一记头槌再中前者长枪。 铛！ 激震，两道身影应声各自弹开，也趁着这个间隙机会，攀至高点的晓晔翻腾后跃，借助重力直坠落下。 不仅如此，还有瞳芸挥剑攻至。 乒！噔—— 夹击，双重力道狠狠猛攻大氅者的横架长枪。他本就左臂负伤，一时间力不从心，此刻直接被压得站不稳，身形一屈，单膝跪地。 颤栗涟漪惊起的同时，虽自己暂无力反击，可是那条藏于衣中的毒蛇闪电般扑出，剧毒獠牙直取晓晔手臂。 “滚开！” 一声娇喝，飒沓二次发动，芊攸一把扑向毒蛇将之抓住，硬生生从大氅者身上拽下，翻滚落地之刻，一人一蛇扭打成一团。 却见毒蛇扭动着躯体，凭借本能对准少女的左肩狠狠一咬，同时长尾甩动缠绕住其右臂，奋力拽动。 与此同时，芊攸双目圆瞪，继续在地上翻滚的同时双臂全力拉拽，甚至还直接上嘴咬住了蛇身。 獾魔族，保存着部分獾类的本性，对上毒蛇不说手到擒拿，至少也是专业对口。 在她眼中，这就是一根辣条！ 左肩虽被咬中，可是少女的撕咬力道明显更大，活生生将毒蛇从正中撕咬下一条血肉。续而双臂发力再拽。 咔嗤！ 毒蛇裂成两截，血雨浇淋，点点猩红溅落。 芊攸仅仅摇晃几下，竟然于蛇毒侵蚀下几乎没有什么影响。略作休整之后，她目光瞄上还在与瞳芸、晓晔缠斗的大氅者，手脚并用四肢发力，再一次驰援攻至。 乒—— 重拳挥，刀锋颤栗折断，步哲溃退。 见状，花驹族大汉得理不饶人，马蹄发力一蹬，侧身发出一记撞击。而在他身前，断刃上抬，涟漪泛动。 御界，招架。 岂知大汉无视一切，径直冲撞再是一记重击。 咚！ 震击，狂颤，余波涟漪掀退步哲，也叫进攻者自身稍稍失衡。 感受着回荡在街道上的黎明狂风，步哲深深呼吸了一口，断刀舍弃，双手猛地一握。 眼前情形容不得他继续留手，若是再不突围叫商队援军赶至完成包围，谁都走不了。 再者说，在依旧是帝国法治管辖内的蛇石镇内，冒然击杀一名商队成员，很可能惹大麻烦上身。可如果，杀的是一名魔族，想必商队也不便将事情闹大。 心中主意已定，杀招蓄势将成。 依旧是风虎，但这一次，与先前不同。 “咒锁，叫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吧。” 灵力追加，或是环境依托，即可增强招式的元素爆发之力。现在，他两者皆得。 式发，风卷残云，虎啸千山！ 吼！吼—— 面对声势大作的这一击，花驹族大汉依旧一副悍勇模样。在他看来，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皆为徒劳。 洞悉境二阶的修为，即是他的底气。 “给我，破！” 重拳挥，霸道力量掀起一重罡气，势若浪涌正面直击到来狂风。 轰！ 炸裂，乱风吹拂，颤栗而粉碎的圈圈波澜之下，再有一道虚影从风中跃击。竟是一头若隐若现的凶煞恶虎，周身环绕的锁链亦在这一刻截截崩断，瞬间唤醒更加无匹的摧枯拉朽之力。 轰隆隆—— 再击，爆裂。 身形剧颤，大汉眼神一变，出拳的右手胳膊在颤抖中扭曲折断。顺势袭来的残缺恶虎再是一吼，周身裂为狂暴之风，又似成百上千柄无形利刃，肆意斩击。 眨眼间，衣衫绽裂，猩红漫天狂舞。 最后一记余势冲击下，累累伤痕的大汉无力抗衡，被硬生生顶出撞至屏障边缘，震起一片朦胧。 当然，既然对手还有一口气，步哲不可能就此为止。 飒沓，追击。 最后一柄佩刀抽出，奋起一抡。 同一刹那，大汉竭嘶底里一吼，抬起尚还能动的左臂，挥拳相迎。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够破得开我的刀吗？” 步哲一声冷笑，刀锋横出。 御界。 铛—— 第三十八章 破晓，落幕 铛！ 激震，逆卷的力道瞬时漫过花驹族大汉整条左臂，连同整个人的壮硕躯体一并颤动。 剧痛袭来，左臂亦折，他顿时面如金纸，只觉喉间上涌一股浓烈铁锈味，随即喷出一大口污血。 侧身轻描淡写躲过污血，步哲振腕抬刀，抵在了对手颈脖处，扭头望向不远处隔着屏障的持剑之人。 并没有开口，因为他清楚那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谁知，持剑之人依旧没有要散去屏障的意思。 既是如此，步哲也不惯着他。 嗤—— 抹喉，刀锋就势一切，将花驹族大汉的脑袋直接斩下。 无头尸身倾倒，又是一名洞悉境强者陨落。 【妖魔残魂碎片+16】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8/15，已满足】 什么？ 下一刻，步哲被脑中突然弹出的讯息给震惊了。 之前斩杀较强的妖兽，或是以重构碾碎魔净兵刃抽出妖魂，碎片积攒虽更多，也不过只是两个。 这一次，直接两位数？ 即是如此，面对眼前难以突破的隔绝屏障，正好构建一样现成的突破手段。 【警告！】 【武技槽位已满，继续构建将覆盖一样已有武技】 【或者改为随机抽取，将生成新的槽位并立刻占用】 似曾相识的提示探出，步哲这才猛然想起，当初因为寻得碎片而提升的武技槽位，已经被风虎占用。现在，又一次面临必须做出选择的困境。 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中断，他忽然身形一晃，连退两步，竟是觉得一股虚弱感席卷全身。 半宿的连番激战，加上刚才以咒锁催动风虎爆发决胜一击，现在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 “阿哲，怎么了？” 瞳芸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抽身一掠退出战局，急忙一把搀扶住对方。 “不用管我，确保那边的胜利再说。” 步哲下意识想要推开瞳芸，却不想根本推不动。 同一刻，少女嘤咛一声，猛地扭头斜望。 “嗯？有一个高契合度的魔族，来了。” “什么？” 铛—— 顷刻间，一声惊响传来，街道大地为之一颤。 只见上空由魔净之剑画地为牢圈出的屏障，硬生生被破开一大缺口，一柄造型夸张的巨刃贯穿而入。 叮！ 斜钉入大地，铿锵之音惹来在场所有人注意，下意识扭头相望。 却见隔壁屋檐之上，一道身影屹立着。 “好像我来的，还不算晚吧？” “大姐头！” 一眼认出了来人，芊攸喜出望外。想不到对方竟然也早于计划，赶到了蛇石镇。 同样认出这位不速之客的，还有屏障被打破的持剑者。 “獒魔族的战士，芙熙铃？” 他面露凝重之色，随即摇了摇头，振腕一抖掌下长剑，将破碎的屏障彻底散去。 “就这样回去，多少受点罚。可若是跟你打，会没命的。不如就此，各自收手？” 他也并不慌张，因为晨曦已经开始洒落在蛇石镇的街道上，破晓到来。按照镇子上的规矩，再打下去麻烦就大了。 自然心知这点，芙熙铃喝道：“滚！” “告辞。或许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抱拳行了一礼，持剑者告退，并且带上了大氅者，还招呼姗姗来迟的其余护卫一并顺着侧面小巷离开。 至于花驹族大汉的尸体，根本顾不得。 眼见这一场对决以意料外的方式结束，步哲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那个身高少说有一米九，肌肤呈现麦色且四肢健壮的大姐头走近自己，顿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面对这等女战士，就算她穿着略显清凉，而且胸前一对大雷还随着步伐微微上下抖动，也无法叫人滋生任何邪念。 真敢有的话，指不准下一秒脖子就被拧断。 “先前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谢谢你帮我照顾这两个胡闹的丫头。” “遇到了，自然要帮一把，不客气。” 急忙行礼回敬，步哲又看了眼地上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谁知，芙熙铃明显猜到了他的顾忌，摇头一笑：“蛇石镇上若是魔族杀了人，麻烦会不小。但如果只是死了个魔族，事情闹不大。况且我现身了，到时自然算我头上。花驹族和獒魔族争斗了几百年，不死不休，众所周知。所以，不会查到你头上去。” “哎呀！” 也在这时，一旁的芊攸失声一叫。 “这样一来我们暴露了，岂不是圣物就……” 对此，芙熙铃依旧噗嗤一笑：“你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放心，其实昨天你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先头部队就已经到了。我来帮你们这边解围，而他们趁着那边大院空虚，想必也已经得手了。这一役虽说波折，但我们大获全胜！” 片刻后，在一处看似是普通人家的院子里，步哲也见到了对方口中的先头部队。 人数不多，只有六位，五男一女。个个看着都是一副干练模样，显然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 对于先前发生之事，芊攸与晓晔添油加醋叙述一番后，原本本能对身为人族的步哲颇有芥蒂的几人，也是立刻笑脸相向，称赞不已。 “这里，暂时安全吧？” “当然。至少一天之内，不会有问题。” 芙熙铃多少看出了些什么，伸手一指旁边的客房。 “楚东阁下，但用无妨。” “多谢。” 步哲也不客气，身体有些虚弱的同时，已经满足了构建条件的选择快要压不住了，必须立刻处理。 什么，楚东是谁？ 那是他穿越前一位关系很铁的兄弟，是那种彼此托付一旦猝死，要帮自己删除硬盘和浏览记录的交情，所以顺口借用了。 对于一群陌生的魔族，就算有一场并肩而战的交情，也多少要留一个心眼。 更不可能跟他们直接报上自己身为猎魔人的代号，毕竟这可是一群魔族。 像是芊攸与晓晔，一拍即合后称呼他为“队长”，并承诺在其余同伴前帮忙隐瞒真实身份。 “话说回来，楚东那家伙，真有帮我删除硬盘和浏览记录吗？” 摇头自嘲一笑，步哲也没有太过关心，毕竟自己极大概率是不可能回去原来的世界。所以，社死就社死，反正在那个世界的他是真的死了，也不在乎这些。 对于这一次碎片攒满的选择，他的理念依旧不变。 与其覆盖已有，不如随机一抽，先增加了武技槽位再说。 之前随机所得的咒锁，虽然使用条件苛刻，但终究可以用上，今日一见威力还不俗。没准，随机抽取的技能，都是这种品质。 “开吧，看看我这回运气如何。” 【武技抽取：囚龙】 【囚龙：冲虚清浄，出有入无。吐故纳新，道法自然】 第三十九章 迟来的兑现 这……又是什么？ 步哲有些傻眼，敢情随机抽取的技能，简介都喜欢这种玄乎其玄不成？ 有过经验的他立刻在脑中调出了技能栏，一眼扫过。 顿时，更加傻眼。 御界、白矢、风虎作为主动技，字体颜色与被动技咒锁不一样。但是，这个新得到的囚龙，与两者又皆不相同。 “我恨谜语人！” 一声哀嚎，他仰身躺在了床上，顿觉阵阵疲倦席卷浑身。 这次，确实很累。 不过休息之前，显然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瞳芸。” “嗯？” 一旁桌前，正在大口吃着食物的少女闻声回首，一脸的疑惑。 “这一次，不仅找到了你的契约者，还是两位。所以之前说过的那个能力，应该管用了吧？” 这么一点，瞳芸恍然大悟，奋力咽下口中食物的同时，她点了点头，眼中的绯色咒文逐渐浮现。 “哼哼，迟来的睡魔指导，确实能用了。不过，确定现在就开始？” “来吧。” “要不你先歇一会儿，我吃完再说？” “快点。” …… 对于自称高等种族睡魔的瞳芸而言，窥视或控制他人的梦境，即是她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而现在，她终于如愿进入到了步哲的梦境中。 又或者说，当前的这个梦境，实则是她一手构建而成的。 “呼——这感觉，真是奇怪。” 踩在似乎是湖面一样的虚无大地上，步哲看着脚下圈圈涟漪从荡漾到散去，惊呼一声。 睡魔之名，名不虚传！ 前方瞳芸亭亭而立，笑道：“没事，迟早会习惯的。事先说明一下，梦境中的时间流速只有外界的三分之一不到，等同是你在一样的实际时间里，完成了至少三倍速的修炼，代价是更累一点而已。若是没问题，就开始吧。首先，试试自行运气修炼？” 在少女的催促下，虽然步哲还抱有不少疑惑，但还是一撩衣袍，盘腿坐下。 霎时间，他整个人的身形轮廓都虚化了数分，透过半透明的躯体，甚至可以看见在一丝丝荧光流转中，越加清晰浮现的周身经络。 而在他盘坐之地，一道道神秘符文涌现，迅速凝聚为一副奇异阵图。其中升腾的丝丝异光，隐约间透过了肌肤，直接融入至其经络中。 踱步在步哲的身旁，瞳芸点着头：“很好，顺着你的感觉，让灵力游弋周身。在逐渐习惯了那股融入感，不再觉得刺痛时，就尽可能吞下更多的部分。” 步哲没有回答，只是顺着那指引与自己的感觉，开始照做，并且不自觉合上了双眼。 明明是在梦境中，却还能合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带着这份错愕感，他越发觉得身体轻盈，最初经络中的些许滞涩感也逐渐变为一股说不出舒服的畅快，点点温热亦在一同游弋全身。 时间缓缓过去，睡梦空间内瞳芸看着入定状态的步哲，神情格外认真。 “最开始时觉得你只是资质平平，想不到原来只是最初的方法有点问题罢了。经我这一指点，越发像模像样了。不仅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新到手的能力，并且在寻找契约者方面，考虑也更为充分，省了我很多。真不愧，是能够将我唤醒的人，看好你哦。”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形中的阈值终于达到，步哲猛地睁开双眼，不受控制发出一声低吼。而在他半透明的躯体轮廓中，游弋的灵力顺势一凝，彻底与经络同化。 这一刹，盘坐下方的阵图亦是一颤，随即淡去。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灵武境九阶】 “成了？” 他还有些不敢置信，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臂，只觉那股舒适与畅快感难以言表。 瞳芸嫣然一笑，颔首道：“当然，成了。只是你的积累以及当前可以借助的外界灵力偏少了一点。不然的话，或许可以直接晋级入洞悉境。” “感觉，真的很不错。” 步哲握紧拳头就势一振，面露满意之色。。 自己卡在灵武境八阶许久，虽经历一次等级下降，但终于还是迈出了那盼望依旧的一步。 环绕着对方踱上几步，瞳芸抬手摩挲着下巴：“嗯嗯，距离洞悉境只差最后一点了。现在，感觉是不是很好？我就说了，当你逐渐习惯后，这梦中修炼之法绝对是事半功倍的，信了吧？” “当然信了。虽然遇到你后多出了些麻烦，还几经折腾。但以这个收获而言那些完全不算什么，太值了。” “喂，你这话就过分了。早就说过了，帮我寻找碎片，寻找契约仆从，对你也有提升。怎样，知道好处了吧？” 对此，步哲连连点头：“先前是我不对，你说的都没错。下次如果再感觉到有碎片出现在附近，可要第一时间提醒我，绝对抛下所有事前往。” 带着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打量对方，瞳芸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容易遇上？这次我刚被唤醒就能寻得一块，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兴奋过头了吗？” 说到这，步哲忍不住扭动着肢体，有些跃跃欲试：“对了，这个梦该如何离开？” “怎么？就来不及想要试一试身手了？那么接下来，我可就要给你另一个妙处了。嘿嘿，我的能耐，可多着呢。” 话音落时，只见瞳芸挥手一招，不远处虚影攒动聚合一凝，最后竟然是呈现一道壮硕人影，立足虚无大地之上双臂奋力一振，赫然是明明已经死去的花驹族大汉。 见状，步哲大惊：“我的梦里怎么会出现他？” 少女笑得更加得意：“难道你曾经就没有躺在床上时回想起，哪一次自己表现得不好，若是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又该怎么做？在以睡魔之力构建的梦境中，就可以实现那一点。你能够挑战记忆中的每一个对手，变换着法子和他们打。现在就试试吧，再与他斗一局。” 不远处，幻化的大汉仰首一吼，双蹄发力奋起冲锋。 步哲也不废话，双掌抡圆，妖魔之力唤醒凝聚风虎。 轰！ 迎面一击，彼此较力。 吼—— 恶虎怒嚎，奔涌的狂风撼动对手身形，这一次无需咒锁为引，竟直接将之挡住，强行逼停。 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飒沓发动，步哲飞纵一踏展开追击，换位至对手身后横起一踢，重击其后膝。 劲力爆发，大汉受击之下身形稍稍失衡，但终究有洞悉境的实力加上魔族躯体做底力，迅速调整的同时，扭身再发一拳反击向身后之人。 换作上一次对阵，步哲可不敢与对方正面拼拳较力。这一回是在梦中，自己又新晋灵武境九阶，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咚！ 第四十章 囚龙之力 正面出拳，步哲稳稳当当接住来袭重击，彼此身形皆在反震中剧烈一颤。 率先从颤栗中恢复，他猛地探手一指，白矢上弦，近距离直接发动，橙红的锋镝瞬间贯穿对方右腿。 嗤。 大汉身形二次失衡一颤，还欲挣扎时，但闻疾风席卷，一缕残影飘扬而去。 不过眨眼，飒沓又临，步哲换位至对手另一侧，抬手一掌横切其咽喉。 咔吱。 任他一身蛮横力量配合健硕躯体再是抗打，这种要害部位挨上一击也注定不好受。 一击结束，看着大汉面露痛楚之色连连后撤，步哲乘胜追击，踏至对手反击胳膊上附上一步掠动，身形绕动而落，竟是直接骑上了对方双肩。 双腿发力夹住壮汉脑袋的瞬间，左右手一并抓出，狠狠发力。 脖子，右拧！ 咔嗤。 这一次，花驹族大汉虽落得一个全尸，可是歪着的脑袋扭出一个诡异角度，看着随时都可能与躯体分离。 顺势落下，步哲小喘几口，面露满意之色。 “好家伙，打击感和现实好像都没什么区别。而且，这就是我现在灵武境九阶的实力吗？很棒。” “嗯嗯，就是如此。不妨再告诉你，如果觉得对手太弱，还可以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对方些许实力，来提高训练度。甚至可以以一敌多，并且变化对战场地。如何，再试一试？” 瞳芸在一旁继续解说着，一脸邀功模样。 谁知，步哲摇了摇头。 “既是梦境，归你掌控。那么，能否再加些什么？比如说，风？” “这个吗？” 少女抬手一招，霎时间，虚幻空间内狂风大作。 咒锁，风虎，共鸣爆发。 感受着那呼啸之风，步哲双臂抡圆，重掌挥击之刹，霸道力量剧颤虚空。 吼—— 风起，虎啸，势不可挡。 势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赞叹道：“好一个睡魔，辅助修炼的同时，还可以模拟作战。你这能力，太行了！” “所以，等下准备打几个？” 瞳芸拨了记响指，远处三道幻化身影从地面中冒出，却还只是最初的模糊轮廓。 然而，步哲没有接话，而是狡黠一笑。 “不不不，先不打。” “啊？” “既然，在这里可以模拟各种环境的话，或许正是我当前所需要的。” 提升有了，模拟战与复盘随时都可以进行。 所以，现在他想试一试，那个随机新抽取的武技囚龙，到底是什么。 下意识以灵力催动，刹那间，步哲眼神微变。 不是被动技能，可以发动，只是这感觉…… 经络中一股股暖流波动，游弋周身之后，阵阵最初的滞涩感在消褪，只觉愈发有力的感觉充斥肢体。 这一刹，他有了新的猜测。 “对呀，我怎么给忽略了呢？” 以游戏的设计思维去分类武技，步哲下意识以攻击、防御、辅助、被动等功能性的笼统概念，区分当前所有的几样技能，因此忽略了另一类别。 内功。 好巧不巧，囚龙就是内功。 “外练筋骨强，内练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稀有功法！” 再次盘腿而坐，他立刻开始了二次修炼。 吐纳，调息。 灵流运转，生生不息。 见状，瞳芸也收起了先前的嬉皮笑脸，重新摆出了一副认真的姿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然清楚，除去自己赐予对方的能力外，在步哲体内，还隐藏着另一股神秘力量，并不亚于她引以为傲的睡魔契约。 “阿哲，你又打算将两套能力，融合在一起用吗？” …… “呼——” 睁眼，缕缕炙热气息从周身散发，步哲双臂下意识一振，周身发出阵阵炒豆般的咯咯声响。 紧随其后，先前的疲倦与伤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通体弥漫的力量感。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洞悉境一阶】 【等级上限提升】 【当前等级上限：洞悉境五阶】 【武技槽位提升】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5/6】 囚龙内功加持下，一日之内完成了第二次突破，并且伴随晋升至洞悉境，一系列的提升也接踵而来。 “你这随机，真叫我欢喜！” 感叹之余，他才发现自己已不再身处睡梦空间，而是直接从房间中醒来。 至于瞳芸，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似乎还自己一人继续逗留在那个神秘的睡魔空间中。 将少女轻放在床上躺好，步哲立起身活动了一番肢体，神采奕奕。 再看窗外，已是深夜，一片寂静。 “竟然，就这样睡上了一整个白天？” 不过对他而言，正好试验一下当前新突破后的实力。 虽然没有面板的直接显示，同样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储量的大幅度提升。并且，连同回复速度也有明显提高。 大致估算一下，放在今日进入睡魔梦境之前，灵武境八阶的他全盛状态下，发动二十发白矢就差不多会将自己榨干。又或者，只能施展最多六次的风虎。若是以咒锁催动，消耗还要翻倍不止。 但现在，晋入洞悉境一阶的自己连发四五十枚白矢，单发威力有所增强的同时，依旧能有灵力剩余。 除此之外…… 合上双眼，深深呼吸，感知能力开始外放扩散，步哲静静聆听着周边的一切风吹草动。 隔壁院子屋中有人熟睡的鼾声，远处客栈后厨笼内鸡群的微微颤羽声，不知何处的梦呓之音，甚至某处偏僻胡同内醉鬼的低声喃喃，都能够清晰闻见。 下意识于体内再次催动囚龙之力，他双肩微微一颤，顿觉感官能力再提升数分。这一次，更远处的动静也能依稀察觉。 可也在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感知能力扫动的刹那，隐约感觉有一双略带愠色的眼睛与自己对上。 “啊。” 低哼一声，步哲收回外放的感知能力，胸膛剧烈起伏数下。 刚才，显然是某位同样实力不俗者察觉到了他的窥探，于是发出了警告。 “看来今后，这能力还是要收敛着用。否则不仅侦察不到想要的，还可能打草惊蛇。” 摇了摇头，他又抽出了自己最后的那一柄佩刀，于月色下开始演练舞动。 铮—— 幽冷刀锋挥舞，速度与力量都又显著提升。收发自如，行云流水，寒意纵横中，光影幻灭。 一套刀法演练结束，步哲调息一口，正欲再试些别的，却又忽觉鼓掌之声响起，竟然就在距离不远处。 猛然回首，顿见一人侧卧屋檐上，身边还摆着一只酒壶。 “伏魔司的镇祟刀诀，虽然算是基础武学，但你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对上洞悉境强者，也同样能相较一二。” “好眼力。” 步哲强作镇定，心弦稍稍松开些许，全也不敢完全放松。 因为眼前之人虽不算敌人，但认出了自己招式的来历，只怕会有变数。 大姐头，獒魔族，芙熙铃。 第四十一章 告辞 显然感觉到了步哲眼神的微变，芙熙铃提起酒壶饮上一口，随即擦了擦嘴。 “放心，我对伏魔司的人没什么敌意，只要别主动招惹我就好。此外……”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掠，竟直接换位至步哲跟前。速度之快，叫已经有显著提升的后者都来不及反应。 猛地后撤两步，步哲神情一凛，但还是强压下了意欲抬刀的右腕。 这不是敌人，而且就算真动手，他也胜算渺茫。 “来一口？”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唐突，芙熙铃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想要以此缓解气氛。 对此，步哲摇头笑道：“多谢。但是，我不会饮酒。” “这倒奇了，猎魔人还有不喝酒的？” 哼声一笑，女子自己再饮一大口。 “不用惊奇，其实你的身份太好猜了。能够寥寥几人跑到蛇石镇这种偏僻之处的，除去有公干的差役，或是来打通生意的商贾，也就剩猎魔人了。并非所有魔族都敌视猎魔人，我们只在帝国外活动，平时更不会主动伤及人族。上不得悬赏，那有怎么会有来人追猎我们呢？” “也对，是我紧张过头了。” 步哲总算是松了口气，这蛇石镇依旧是帝国的管辖之下，魔族胆敢主动伤人，不论何种理由，后果都会非常严重。 “我也不想过问，为什么你会主动帮芊攸、晓晔那两个丫头。同样，就算她们心中愿意，也不可能跟你走的。当然，若是你还在帝国边关外活动，无论是想做什么，我和她们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放心，私带魔族入关是重罪。猎魔人最讲究利益得失，绝不做吃力不讨好之事。” “那就行。” 再点了点头，芙熙铃重新打量了一番步哲，赞叹道：“也不过一天时间，你重新调整好本就不易，甚至还连跳两级，晋入了洞悉境，真是奇才。但再一想，以灵武境八阶实力，就能斩杀洞悉境二阶的花驹族战士，好像也那么不合理了。” “但在大姐头面前，这两下仍不够看。” 并非恭维，而是步哲意识到了实则在自己开始感知周围之刻，对方就已经坐在屋檐之上。可他在刻意以灵力运转增强感知的情况下，已然发觉不了距离如此近之人，只能说明后者的实力远胜自己。 “哼，不过是有着种族天赋，加上多练了十几年而已。在你这个年龄，我绝对不是现在的你一招之敌。” “不说假设，只看现在。我又能在大姐头手下，过上几招呢？” 步哲忽然来了兴致，如果能够与芙熙铃这种熟练的战士切磋，必能有所长进。 芙熙铃也清楚对方的意图，挽嘴一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怨我下手太重哦。” 乒！ 乒乒！铛—— 次日一早，众人睡醒准备早餐之时，好奇地留意到步哲与芙熙铃的肩膀乃至垂下手臂，都在不住地颤抖。 “大姐头，你这是？” “没啥，有些修炼过度而已。” 芙熙铃笑着搪塞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瞪了步哲一眼。 昨夜对练开始时，她刻意只用五成力量，让着对方。谁知每一次彼此兵刃相触的反震力量，越来越强，到后来她不自觉增加了力量。并且还交上了劲，也不用其余招式，非要正面分个胜负。 结果一个晚上，两人交锋振刀上百次，彼此力乏，气喘吁吁，这才罢休。 对于这个难得的陪练，步哲虽筋疲力竭，但心中甚是喜悦。 不断施展御界，练习了一晚上的格挡弹反，熟练度提升的同时，他对于当前能够硬抗的极限攻势，心中也有了大致的估算。 下一回，在不可能有什么高亮红光提示，或是直接跳出一个“危”字警醒的情况下，他也有把握区分什么样的招式能挡住，什么样的必须闪躲。 简易的早餐之后，步哲主动告辞。 “眼下事情已了，又叨扰一日，我也该告辞了。” 这一次前来蛇石镇，根本目的就是寻找一位合格的契约者。现在目的达成，也该走了。他已问过瞳芸，并不需要契约者一直跟随同行。只要缔结下契约，隔着再远，都是持续生效的。 对于他的主动离去，芊攸明显有些不舍，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对方衣袖。 “要不，再多待几天？” 对此，芙熙铃训斥道：“芊攸，不准无礼。楚东阁下肯入局相助，已经不胜感激了。现在脱身，也便于让我们重新揽下本应担当的罪名。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到时候被商会一并查出，可就麻烦了。” “是啊，让队长走吧。到时候事情平息了，肯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晓晔上前抱住了芊攸，轻声安慰的同时，还朝步哲眨了眨眼。 拍了拍芊攸的脑袋，步哲笑道：“之后可要好好修炼，也多学点别的东西，别再沦落乞讨的地步了。希望下次再见，芊攸已经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嗯嗯，一定会的！” 芊攸使劲点了一应，恋恋不舍松开了对方的衣袖。她更是清楚，自己可不能跟去。魔族擅自入境普拓帝国，麻烦可就大了。 同时，晓晔微笑着招手：“队长，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别了。或许几个月后，我们就能再见。” 招了招手，步哲转身离去。 瞳芸亦是招手告别：“白狗狗，黑狗狗，大狗狗，有机会再见。” 这三个称呼一出，几女顿时一愣。 闻言，步哲一把抱起瞳芸，当即推门走出院子。 “别乱给人取外号，懂不懂？” 院内，芊攸歪着脑袋，疑惑道：“黑狗狗是在叫我？那么，晓晔是白狗狗，大姐头就是大狗狗？” 眉头微皱，芙熙铃咂了咂嘴。 “真是两个自来熟的家伙。下次再遇，多少叫他们尝尝我的手段！” …… “接下来，准备去哪？” 回到剑内，瞳芸发话了。 目前她想做的事告于段落，再想寻找下一枚断剑碎片，显然更多要看运气。 所以，旅途的安排回到了步哲手中。 策马入关，步哲看着延伸的大路与两侧青山，心中主意已定。 “从这里过去的话，稍微绕点路就可以经过那座山。正好，去拜访一下那位特别的朋友。” “按照之前看过的地图，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是帝国内陆了，对吧？” “嗯？想不到，你还留意过地图？” 也不管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瞳芸挺着胸满脸得意：“你看的时候，我肯定也瞄了几眼。嘿嘿，既然是关内的城镇，想必吃食丰富许多，味道也会更好。所以阿哲，是不是？” “你除了吃和睡，是不是没有别的追求了？” “啊？不可以吗？” 对于这种完全没意识是埋汰自己，反而表现出一脸失望与委屈的回应，步哲摇头无奈一笑。 “没问题，到时候，我给你选个好地方。” “耶，阿哲最棒了！” 第四十二章 筹备，拜访 雪后初晴，窗外放眼所见一片银装素裹。 “呜呜呜，有点冷啊。” 刚从被窝中出来，只着一件单衣的瞳芸浑身一哆嗦，立刻缩了回去，用被子紧紧裹着身子，仅露出一个小脑袋。 见状，步哲急忙合上窗户，并且将昨日新买的棉大衣抛出。 “快穿上吧。我本还以为你是寒暑不惧呢。”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剑灵，是有血有肉的睡魔，高等魔族，所以……” “好了好了，尊贵的睡魔大小姐，把衣服穿好，准备起床，行吗？” “呜呜呜，能不能再让我在被窝里待一会儿？” “行。” 谁知，这次少女的请求得到了同意，也叫她莫名一怔。 平日里，步哲最讲究早起，也拖着她一起不准赖床，今天倒是奇怪。 “我要去镇上准备点东西，你没事可以继续待着，早餐会吩咐店小二送到门口的，到时记得自己拿。” 说罢，步哲披上外衣，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他果断订的是双人间，让瞳芸自己睡一张床。不然就算是一人一床被子各睡一头，也多少有点挤，而且感觉怪怪的。 “哎，下了一场大雪，物价都贵了两成。而且……” 看着在这冬季商品并不丰富的市集，步哲不由再次感慨，这种生产力相对落后，科技树还各种点歪的异世界，在日常生活方面，物资的保障实属一大问题。 特别是香辛料一类的价格着实偏贵。虽说很多食材保留本来风味还不错，但是没有经过足够次数迭代、育种的选择，还是多下料吃起来味道更好。 况且在外猎魔，很多时候风餐露宿，打来的野味更需猛下佐料。 一番采买结束后，他途经一间服饰商铺，看着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手套、棉鞋，于是又给瞳芸置办了一套。 比划尺寸的同时，步哲还不由一笑，好像也就比馨儿大上一两码。 “不知道，馨儿那边吃穿用度，还习惯吗？” 略带无奈摇头一叹后，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客栈。 采买的食材交给店小二，嘱咐好厨房要怎么做后，提着剩余东西上了楼。略作犹豫后，他还是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屋。 却见瞳芸已经起床，桌上也摆着吃完早餐后的空盘子，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断剑，一副入定状态。 几缕若隐若现的灵力涟漪淡去后，也不知是正好结束，还是感知到了步哲的归来，少女睁开了双眼。 “阿哲，回来了？” “嗯。怎样，感觉如何？” 自那一日在睡梦空间的加速修炼与模拟训练后，步哲就期待着还能够再多来几次。谁知，瞳芸竟表示以她目前的力量，无法做到每天都展开睡梦空间。每一次的开启，都需要一个不短的间隔时间。 以至于，第二次机会至今没有着落。 摇了摇头，瞳芸叹道：“在没有新的碎片入账的前提下，恐怕还要六七天才能恢复。” “你这技能，冷却时间可真够长的。” 步哲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沮丧，不过是每次开启后需要再等半个多月，进入一次得到的修炼进展，抵得上三五个月，完全划算。 若是真能每天都用，他还要怀疑一番是不是存在隐藏的代价，别是暗中透支那一套。 “这些是给你买的，试一试？” “哇，阿哲的品味挺不错的嘛？” 看着手套、棉鞋还有帽子，女孩试穿了一番，满意地点头。 “嘿嘿，也不知道为何在断剑里面，我就那么几套适合春夏季节的衣服。还是阿哲贴心，准备齐全。” “都是现成的货，可能个别部位尺寸不是很称体。有机会的话，带你去量体裁衣。” 帮着瞳芸整了整衣帽，步哲亦是满意点头。 别说，少女现在的这副模样，格外可爱动人。 “差不多，等下就可以出发了。” “嗯？不吃了午饭再走？” “当然不。在那边，见个老朋友，一起吃午饭。提前说好，到时可别被我这位特别的朋友给吓一跳哦。” “哼哼，身为高等魔族的我，岂能被什么东西吓一跳？” 瞳芸拍着胸脯，一脸的无畏。 岂知，步哲嘀咕了一句。 “上次在荒村，你可是被一条狗妖追着跑。” “啊啊啊啊啊——不许再提了！” …… 踏雪而行，每一步拔出都带起无数洒落白屑。 莎莎声响之下，两串脚印顺着山路逐渐攀升向上。但见挺立苍松的枝头也挂满了积雪，苍白一片的世间，仅有这两道前行身影是截然不同的色调。 “阿哲，这里能有你的朋友？呜呜，好冷。” “你这已经是今天第六次问我了。是的，就在上面。如果受不了，可以回剑里去。” 裹紧身上的棉衣，小脸都冻得略显发紫，但瞳芸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阿哲说了要带我去见朋友，怎么能够不自己走呢？中途蹦出来，未免太失礼了吧？” “没关系，我这朋友，性格爽朗，不拘小节。礼数上，随意就好。” 说到这，步哲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少女跟前。 “之前说过的，底层放了火玉碎晶，用以保温。你抱在怀里，也能感受一些热意。不过，可不许闻着里面饭菜香味，自顾自揭开吃了。” “那还是算了，我会忍不住的。可不能让阿哲空着手去拜访朋友。” 瞳芸很有自知之明，带着几分不舍还是推开了食盒。 从断剑中被唤醒的她失去了曾经的绝大部分记忆，对于大半世俗礼法也是一窍不通。但又偏偏在个别细节上，格外较真。 终于，两人递到了半山腰。只见在一处漂着浮冰的潭水旁，搭有一个简易的棚屋。 只是现在，里面空无一人。 看着这几面漏风的居所，瞳芸眼中疑惑更盛。 “这里，真能住人？” 对此，步哲玩味一笑。 “我可从没说过，这位朋友是人。” 说罢，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发出一阵奇怪的呼喊声。 “哦哦，呜呜，啰啰喽——” “阿哲，你在喊什么呢？” 不一会儿后，少女听闻见了新的动静。远处白雪皑皑的山林中，竟然传出了一串类似的回应之音。 “啰啰，呜呜喽！” 下一刻，劲风卷动，一道黑影肆意跃腾在树枝间，每一次跃动都震落些许树上积雪。 在一片哗哗落雪声中，浑身被灰白覆盖的一道高瘦身影，落到了两人面前。 看着步哲的到来，它鞋拔子一样的长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配上本来的模样，看着多少有点凶恶的意味。 瞳芸本能后退两步，正欲拔剑在手，却又瞧见步哲主动上前，与这只白猿碰了碰拳头，看模样很是友好。 “瞳芸，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朋友。就说了，会吓你一跳吧？” 第四十三章 山中白猿 篝火燃起，菜肴摆出。 加热之后的美酒倒入碗中，溢出的佳酿芬芳更为浓烈。 只给自己倒了一碗，步哲将剩下的大半坛推到了白猿面前。 见状，白猿指了指酒坛，又指了指瞳芸，意思显而易见。 “哦，她不用，我们喝就行。” “喂，什么叫做我不用？” 瞳芸略有不满，还使劲嗅了嗅，显然被那酒香勾馋了。 “你确定能喝？” 步哲玩笑似的递出了酒碗，岂知少女端起就一口豪饮，直接喝下了大半。 紧接着，她满脸胀红，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入口还有点香，怎么后面这么辣？好似吞下了一团火，嘴里又和被刀割了一样！” 看着这一幕，步哲与白猿皆是仰首大笑。 “所以说，你喝不来。” 将酒碗夺回，再给自己重新满上后，步哲将酒坛抛给白猿，随后他们碰了碰，各自饮上一口。 当然，不能干喝，篝火旁摆好的肉鸡菜蔬也要趁热吃。并且，还加上一堆白猿囤积的野果清口，边吃边喝别有一番风味。 “猿兄，有些时候没来看你了。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类似的情况还要持续一年。不过放心，只要有机会，我还会来的。” 对此，明显听得懂的白猿连连摇手，表示无所谓。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它灵活的十指能够比划各种动作，随即就比划了几下。 旁人或许需要思索一番才能理解，但步哲一眼就懂。 “这季节上哪里找芒果？待到来年入夏，一定带一筐，而且是你最喜欢的熟透了的那种。” 相较于两人的吃喝说笑，今日的瞳芸显然状态不对，只吃了几口食物后，就呆坐在一旁低头喘气，小脸越发通红。 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步哲一把揽住她以免女孩直接倒下，叹道：“不会喝就别逞能，这下醉了吧？醉酒后最容易着凉，赶快回剑里面去睡吧。” 一边说着，他还将瞳芸可能是因为觉得热意上涌，解开的衣服重新系好，这才放她离去。 看着少女一头融入断剑中，饶是活了上百年的白猿亦是一愣，而后连连比划一番。 “嗯，她的来历很奇怪，我也说不准。不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同伴，这点毋庸置疑。不用管她，我们接着吃喝。” 片刻后，酒饱饭足，一地残藉。 既是荒山野岭，也根本无需打扫，撩起一片雪覆盖上就好。待到雪化之时，自有各种小动物前来清理。 立足小潭前，步哲活动了一下双臂，随后眼神凌厉数分。 “猿兄，这个时节，是不是对付它们正好？” 霎时间，白猿原本和善的眼中多出了一丝凶意，低呜一声后，还是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对此，步哲伸手，抵在了对方拳头上，眼神示意后，猛然发劲。 嘭！ 震击，白猿连退两步，一脸惊愕。 但它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狂喜起来，连连比划。 “是的。现在的我可是洞悉境修为，能够帮上你了。那两个祸害，它们的日子今天就到头了！” 提起与这白猿的相识，还要回到步哲在猎魔学院进修的第二年。 从第二学年开始，对于学员的受训就不止于角斗场中与抓来的妖兽对决，而是定期需要出任务，在带队老师的领导下，完成一些简单的悬赏。 同时，为了更好地激发学员的潜力，带队老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并且，猎魔学院中是存在死亡指标的，每一位学员入学时就必须签下生死状。并非学院没人性，而是与妖魔的斗争，就是如此残酷，需要提前适应。 否则，还请知难而退。 步哲记得清楚，那是自己的第二次外出任务，大家本以为将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旅程。岂知，他们追击的妖兽竟然还有靠山，一条强大的蛇妖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布局。 甚至，连带队老师出马都惨遭暗算，被第二条蛇妖当场击杀。 若非白猿出现相救，只怕那一次的小队要全军覆没。 后来从附近村民口中得知，这只猿妖少说活了上百年，平日里从不祸害人族，反而对待他们格外友善。不少樵夫、走贩山中遇险，都被它出手相助过。 也因此，周边村民们专门为白猿修了一个棚屋，每两三个月都会奉上一些酒菜，作为答谢，同时祈求接下来继续能够受到庇护。 就是这个异世界没有盖庙香火侍奉的习俗，不然步哲看来高低要给白猿立个庙宇，当做神明对待。 不过若是那样，就不能称呼其为猿妖了，而是猿…… 后来，他也几次专程来此地，奉上酒菜。谁曾想，竟然与白猿混熟了，一个说话，一个比划，交流得颇为顺畅。 至于那一日的两条强大蛇妖，伏魔司一直记录在案，只是苦于它们栖息于悬崖峭壁之上，一旦退守窝中，不管是巡捕还是猎魔人，想要上去很是困难。而能够突破至洞悉境之上，迈入御空境的强者可短暂以灵力凝聚双翼，但又瞧不上这等级别的妖物。 结果就是，它们接着时不时祸害四方，没人管。 对此，白猿也很是恼火，奈何一己之力敌不过那两妖。 但今日不一样，步哲已迈入洞悉境，足够实力与要它一起去根除这两祸害。也为当年的血债，好好算一账。 可白猿还有另一顾虑，竖直手臂又比划一番。 步哲会意，也不回话，而是走到一棵树下，上仰望去之刻，嘴角翘起。 遨逸，发动。 下一刹，身形窜起，顺着笔直的树干一路攀升向上，如履平地。 直到快达树梢，这才转身，又顺着树干快步落下。 “怎样？” “呜呜，呜呜呜——” 顿时，白猿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如此一来，悬崖峭壁不是问题，万事俱备。 而且除去遨逸与洞悉境两个条件之外，步哲早在之前，心中就有打算。如果要动手，他一定会选在冬天，最好是一个白雪皑皑的时候。 蛇妖虽是妖，但等同洞悉境的修为下，依旧保持着身为蛇的天性，需要冬眠。就算被危险唤醒，也实力大打折扣。 片刻后，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来到了相邻山峰的山脚，顺着坡度较缓的一面开始攀爬。 白猿并非空手，颇通人性的它知道用武器的妙处，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折断双钩的船锚，再寻两根藤蔓负在背上。虽然乍眼一看好似锄头，但以其分量加上身为妖兽的蛮力，挥舞起来绝对不容小觑。 估摸着差不多到位之后，它一把摘下背后的兵刃，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奋力一挥击断身侧大树。 哗哗哗——咚！ 落雪与树倒之声传响山中，再伴有一声高亢嚎叫。 “哦哦，呜呜呜！” 很快，新的动静传来，只见雪白的山体之上，一左一右多出了两条乌黑身影，足有碗口粗细的蛇妖挺起上半身发出一阵嘶鸣，两对菱形的凶目恶狠狠盯向挑衅的白猿。 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十四章 旧怨 呼—— 一个箭步上前，就势高高跃起，白猿抢先出手，船锚抡圆，瞬击重砸。 咚！ 震击，雪屑纷飞，暴虐力道掀起重重涟漪，将意欲迎击的双蛇强行分开至两边。 紧随其后，船锚左敲，再取在刚才冲击中明显失衡更严重的那一条。 见状，另一条蛇妖哪里肯能容忍同伴受伤，重挺身躯之刹，口中紫光泛动，毒箭凝聚，蓄势待发。 嗖—— 未等深紫毒箭出射，白矢破空先至。步哲没有跟随白猿第一时间露面，为的就是这个偷袭时机。 岂知，蛇妖反应迅疾，扭头毒箭转向，径直击向到来白矢。 叮！ 锋镝激撞，双箭齐碎，但明显步哲动作更快，第二发白矢追击再至。 这一次，蛇妖柔韧躯体迅疾一弯，扭动出一个其余妖兽根本做不到的诡异弧形，侧身躲开这第二支箭矢。 嘭—— 却不想，白矢擦边而过之际，忽然爆裂，震击的力道漫卷而至，直击蛇身。 颤栗，失衡。 蛇妖哪里想得到对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击命中，刻意暗留一手。 毕竟，射虎射熊，那么大一个目标不容易落空。但是对上蛇这种细长身躯，脱靶概率不低，兼之身为妖兽肯定会躲闪，步哲可不过分相信自己的准头。 一击得手，乘胜追击，踏飒呼啸之下，突进身形来到倒地蛇妖跟前。在他右手中，佩刀已然出鞘，幽寒刀锋就势一横。 岂知，看似被震击至眩晕的蛇妖竟是假装受创，瞧见对手近身，猛一挺身，三角形的狰狞头颅以一刁钻角度绕行飞纵，显露的毒牙瞄准后者持刀右臂，狠狠一咬。 “中计了哦。” 尔虞吾诈，实则步哲出刀也是虚招，左手五指一开，早已蓄势待发。 风虎，咆哮！ 吼！吼—— 风起，狂暴力量掀起无数雪屑，呈现螺旋状的苍白冲击瞬间吞噬那恶毒蛇影。 失衡掀飞，重砸坠地，这一次蛇妖摔得七荤八素，晃动的脑袋划出不规则的曲线。 左手遥指，步哲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意欲先以白矢重创对手，而后再以刀锋收割。 却不想，与此同时忽然听闻见一丝异响，余光瞥出之刻，竟是瞧见白猿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完全没有战意。 而在它面前，高挺身躯的另一蛇妖瞪大的双目之中，诡异的紫红光泽若隐若现。 显然是察觉到了来自另一侧的目光，同时也为了搭救同伴，蛇妖猛一扭头，凶目直视向步哲的双眼。 不好！ 心中暗叫不妙，步哲本能想要撇开视线，奈何为时已晚，小蛇形的咒符直接显现于他眉心。 那一刹间，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转瞬之后，再不觉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好似身处暖阁中，酒香萦绕鼻尖，眼前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那条被击倒的蛇妖也终于缓过神来，看着中招的步哲，顿时大怒，飞纵而上，缓缓缠绕在后者身上。最后，毒牙再露，高仰着头颅都要咬下。 嗤！ 寒芒闪烁，一线森然刺入血肉，猩红飞溅，白雪之上骤现大片刺眼殷红。 没有势在必得的毒牙入体，反而是步哲手中挽动的刀锋趁着蛇妖高仰身躯毫无防备，一击刺入其七寸要害。 在他眉心处，那枚小蛇形咒符赫然消失。 【契约能力：睡魔赐福，承受的所有眩惑类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从幻境中惊醒的那一刻，步哲心有余悸，但好在沉住了气，假装依旧中招，诱使蛇妖上钩，趁机反杀。 不过，手中佩刀毕竟不是魔净兵刃，面对洞悉境妖兽做不到一击毙命。 遭受重创的蛇妖立刻开始挣扎，还欲再咬一口。 只可惜，率先凑到它嘴中的，赫然是一发白矢。 嗤—— 锋镝贯穿头颅，破碎的血沫再染雪地。 【妖魔残魂碎片+12】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5/20】 与先前一样，洞悉境的妖魔能够提供大量的残魂碎片。就是这一次，并不够直接满足下次的构建条件。 可若再加上另一条蛇妖，想必足够。 同伴身亡，余下的蛇妖勃然大怒，但理智尚存。它显然明白在迷幻之术失效下，与其和步哲缠斗，不如先解决还困在幻境之中的白猿。 与此同时，步哲也想得到这点。 风虎，再咆哮！ 冰风漫卷，虚幻轮廓凝为恶兽，虎啸山林。 一击将蛇妖与白猿隔开，余波掀起点点冰屑乱击在后者身上，刺骨冰冷之下，也是终于助它得以惊醒。 “呜呜！” 惊醒之刹，白猿大怒，船锚抡圆直接飞掷。 叮！ 重击砸地，雪屑乱舞，奈何未能命中。 显然自知以一敌二不智，蛇妖走为上策，迅疾身影退回至山体边缘，顺势一绕，攀着陡峭石壁一路折回洞中。 宜将剩勇追穷寇！ 步哲与白猿当然不会放任它离去，况且蛇妖如此行径，等同自陷绝地。 遨逸加持下，峭壁不足为虑。落至洞前之刻，迎面而来的丝丝恶臭顿叫步哲脸色一变，干呕数下。 白猿亦是在脸前挥了挥手，显然也嗅不得如此气味。 “要我说，不如放一把火，烧了算了。” 当然，只是玩笑话。这种季节，上哪去找那么多干柴。况且万一洞内还有别的出口，他们只守着这边等结果，可就前功尽弃了。 铮—— 船锚擦过洞穴石壁，白猿走在了前面，还不忘比划个手势。 步哲一点就通，垂下的左手食指之上，灵力再聚，白矢随时可以出手。 随着深入洞穴，恶臭之味越加浓郁，并且可以看见遍地散落的骸骨，人骨兽骨皆有，仿若屠宰场一般。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俯身以刀锋翻动骸骨，看着那表面上的啃食牙痕，眉头不由一蹙。 蛇吃猎物，好像是整个吞下吧？ 况且以那两蛇妖的体型，想要吞下成年人，显然不够。 再者，这些骸骨上的牙痕，绝对不会是蛇妖能够留下的。 “猿兄，当心。洞里可能还有别的妖物！” 吼！ 几乎同一刻，一声低吼从侧面传出，猛然窜出的身影瞬间将白猿扑倒，笨重的船锚顿时脱手坠地，激起一簇簇火花。 借助着这更多的光亮，步哲得以看清出手的是一只身躯已半化人形的壮硕妖兽，通体雪白毛发煞是奇异。 这是什么？白虎？ 不对！ “雪豹？” 不论是什么，他都不可能放任对方迫害自己的同伴，白矢立刻出射。 嗤—— 却不想，那豹妖动作出奇地敏捷，翻身一让，箭矢擦边而过。 这种距离下，若是引爆白矢必然波及白猿，致使步哲投鼠忌器，只得作罢。 下一刻，豹妖右臂发劲抓起白猿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砸。 佩刀一横，步哲岂能容它得逞。 踏飒，御风而前。 囚龙发劲，力贯刀锋，灿雪挥斩。 “妖孽，休想！” 铮！ 第四十五章 实力恐怖的妖兽 爪击，豹妖一招正面抗衡，厚重力道迎上到来刀锋。 数圈涟漪瞬时激震，乱舞的破碎残光卷动怪风，荡漾洞穴之中。 这一击，平分秋色。 但步哲对此战果已经满意，得此拖延，缓过神来的白猿反手锁住了对方右臂，挣脱擒拿的同时，双臂发劲就势一绞杀。 咚！ 却不想，豹妖力气奇大，单臂对双臂也在对手绞杀完成之前，抢先一步将之整个摔出，重砸于侧壁之上。 因此，白猿身形挪动，终于将对手大半躯体暴露在了步哲视线之内。 刚才一击反震力量尚在，步哲堪堪落地，佩刀脱手，双掌结印抡动，灵力自掌心催动，霸道攻势瞬息而成。 囚龙之力持续低吼，风起之刹，虎啸再临。 风虎，重击！ 这一次狂暴风中，恶虎扑食，虚无的周身之上，隐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蛟龙之影环绕。 轰—— 激震，豹妖不敢托大，双臂交叉御敌。面对这霸道冲击，身形失衡而退，终于从白猿身前离去。 一击得手，步哲探手一拽，将白猿拖回至身侧，顺势扭身的刹那，橙红大弓仰起，白矢再次上弦。 嗖！嗖！嗖—— 三连发，连珠疾射。 根本不去看此击战果，他再拖动白猿，朝向洞口退去。 眼前的豹妖实力远胜先前双蛇，断然不至于被白矢毙命。此连招只作拖延用，趁机脱身。 既然棘手，走为上策即可。大不了待到自己变得更强了，再战不迟。 很快，白猿也从眩晕中恢复，依旧痛得龇牙咧嘴。 一人一兽顺着悬崖重新上攀，退回到山坡上。只是聆听着呼啸风中传来的暴怒嘶吼，显然那雪豹妖兽不肯罢休，已经追出。 只见一片苍白雪屑纷舞，暴起的身影自悬崖后腾起，再接一记兔起鹘落，竟是反超两名对手，横身拦在了他们退路之上。 并且另一边，先前撤走的蛇妖眼见有机可乘，也去而复返，与豹妖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不让走吗？” 面对这两面包夹之势，步哲不由咧了咧嘴。 眼下最好的法子，似乎是先斩杀蛇妖，获取残魂碎片再得一个全新武技。 但是，并不能确保新的武技就可以成功击败那只强大的雪豹。 况且若是分开作战，虽一对一有必胜的把握，可如果那狡猾的毒蛇一味躲闪，没个六七招恐怕拿不下。在那之前，白猿没准已经在和豹妖的单挑中落败。 “既是如此，只能这般了。” 仰首长长呼吸一口，步哲眼神凌厉数分。 白猿隐约意识到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船锚遗落在洞中，此刻空着手的它依旧义无反顾上前，拦在了豹妖跟前。 吼！ 不给更多的时间思索，豹妖率先发难，飞腾的身影几乎与遍地白雪色泽融为一体，又似一支离弦弩箭，迅疾如风。 嘭！ 双兽相撞，一猿一豹扭打成一团。 见状，蛇妖没有冒然上前，它很清楚一己之力不足以解决步哲，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拖延一下即可。 不过步哲完全不给它机会，囚龙之力奔涌在体内，如烈火熊熊燃烧。澎拜灵力迅速下沉，凝聚于右脚之上。 抬腿，重跺。 咚—— 震击，大地微颤，无数积雪掀入半空。 虚无中，蛟龙虚影重现，环绕盘旋中将那漫天雪屑进一步搅动。 又调息一大口，步哲双臂一振，异色光泽变幻于十指间。 囚龙，咒锁，风虎。三式合一，连锁湮灭！ 这是他当前能够施展的最强一击，汹涌灵力不计代价注入，冰雪幽寒之力与虚幻恶虎融合，原本半透明的轮廓骤然染上数分奇异银白。 再踏之刻，高贵与凶恶同在，肃杀凝聚森然之中。 雪暴，风虎，双重冲击。 “猿兄，躲开！” 一声示警，白猿立刻翻身躲避。让开的位置上，数十圈冰屑纷舞环绕的银白恶虎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咚！噗—— 直击命中，爆裂冰雪将豹妖身形彻底吞噬。 再颤栗，山林摇曳，大地晃动。 余波狂风吹散遍地积雪，露出那已经冻结的山体岩石。 失去苍白之色的大地正中位置上，豹妖身形再现，却已经是大半个身子都被冰晶包裹，乍眼一看仿若冰雕。 至此，步哲回望一眼背后。却见那蛇妖望见如此阵仗，恐怕自认不敌，没有一点义气可讲，撇下雪豹扭身奔逃。 此刻的他也无力去追，因为那只豹妖，依旧存活。 “猿兄，解决它。” “哦！” 一声低吼，白猿手脚并用再次冲出。 这一次，它要活撕对手。 垂下的双臂在微颤，步哲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残余不足五成，有些后继乏力。 但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大弓挽动，白矢凝聚，弦如满月。 “冻结之后，你的防御应该溃了吧？” 嗖！嗖！嗖—— 依旧是三箭连发，一支面门，一支咽喉，一支左胸，皆为要害。 却不想，电光石火间豹妖身形一颤，竟是从冻结中挣脱。点点晶莹破碎飘零，它的身躯也在此一翻后仰。 三发白矢全部落空，双臂弯曲撑地二次发力，它又抓准白猿到来之刻，一记蹬腿破招。 咚！ 白猿坠地，连续翻滚两圈，点点鲜血溅落大地。 反击得手，却没有乘胜追击。豹妖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在其周身，先前被冻结的部位上，依稀可见斑斑点点的血渍。 显然，彼此皆为强弩之末。 “呼。” 同样喘上一口，步哲拔刀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死斗。 奔腾，侧闪，跃腾扭身。假动作之后，豹妖凌空而落，一记重拳雷霆万钧。 动作同样不慢，步哲以飒沓翻身后跃，极限拉开距离。 砸击余波荡漾，又将他身形推动。 借此机会，落地的豹妖翻身扫尾，看似柔软的尾巴绷直之刹，势若铁鞭。 依旧没有硬接，步哲侧身再躲，可眼前又有一道白影闪烁，竟是对手预料了他的动作，跃身追击。高抬的右脚利爪，奋力下踏。 铛—— 御界，震！ 刀锋横起，格挡发劲。 反震成功，换作豹妖身形失衡后仰。 “给我，破！” 心知凡兵凡铁之刃难以格杀妖兽，步哲再挽白矢，近距离瞄准对手胸膛，趁着它还在失衡，直接出射。 嗤！ 强大冲击力不再是锋镝尖锐，更似破城锥般厚重。 白矢激射，豹妖身形被掀起，重重一坠再砸大地。 然而，竟然还未毙命，带着胸膛处一块明显凹陷血污，它又重新起身。 暴怒而多出几分赤红的凶目，直勾勾望向对手。 “可恶，命这么硬吗？” 喘息更重，步哲必须承认，这着实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之敌，而且还是一个数值怪。 颤动的左手缓缓抬起，白矢依旧能用。 亦在此刻，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他耳边。 “嗯？阿哲你不是和那大猴子在喝酒吗？怎么，突然又和这什么妖兽打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决胜一击 瞳芸？ 闻言，步哲大喜过望。 还真就差点忘了，其实自己这边可还有一人。 不等他详说，少女自己从长匣内的断剑中现身，再打量了前者一眼。 “哎哎哎？就在不久前，我给你的睡魔赐福被触发过了？” 说罢，她扭头看向一样在凝视这边的雪豹。 “莫非是你？哼，谁允许你对我的阿哲用那等手段了？” 虽然听不太懂瞳芸的话，但豹妖还是能明白那是在挑衅它。身受重创，此刻又被这样一个少女出言相激，本就恼火的它更为暴怒。 吼！ 一声怒吼，被点点血渍染红不再雪白的躯体暴起上前，一对凶目直勾勾盯向似乎没有闪躲之意的女孩。 “瞳芸，躲开！” “不需要。” 岂知，瞳芸狡黠一笑，左手抬起五指抚过自己双眼，自指缝间，眼中绯色咒文闪烁，虚无波动隔空瞬中奔腾中的身影。 咚！ 下一刹那，豹妖疑似脚下一滑，失衡摔倒，躯体在余劲带动下紧贴着地面继续滑动，竟是直接凑到了少女与步哲跟前。那副趴着不动的模样，好似案板上待宰的乳猪。 “阿哲，别愣着，砍它啊！” 被一声呵斥从惊诧中唤醒，步哲双手持刀奋力一劈。 嗤—— 霎时间，一线血红撕开在豹妖侧颈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也是将它从那迷失状态强行唤醒，躯体痉挛的同时，双爪一撑地面还欲反击。 同一时刻，白猿纵起，恶狠狠追击重砸在其后背上。并双臂揽动，十指发力一拽，硬生生擒住了后者的脑袋，使出全身力量将之往后扳动。 也因此，豹妖反击不成，头颅后扳导致脖颈完全暴露在步哲跟前。 既是如此，处刑时刻到了。 嗤！嗤！嗤嗤—— 挥斩，刀锋来回斩击，重叠的锋芒冰冷透入血肉。纵使没有魔净兵刃那等威力，数刀合击，也足以将妖兽处决。 乒—— 伴随一声清脆裂响，刀锋崩折，染血的断刃就势下垂。步哲大口喘息着，看着那颗几乎要与躯体脱落的妖兽脑袋，终于松了口气，仰身一躺倒在了雪地上。 至此，白猿亦是放手，趴在豹妖尸身上不断喘息，浊白的雾气一股股从口中升腾。 【妖魔残魂碎片+33】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48/20，已满足】 数量超乎想象的残魂碎片入账，步哲又是一惊，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累到懒得去细细思索需要什么，心中的念头就一个。 为了下次对付这等结实抗揍的妖魔更加有效，他需要一个威力足够大，或者直接具备破甲能力的招式。 “所以，做得到吧？” 谁知，还有意外。 【异常！碎片过多，已达到再下一级要求】 “嗯？” 不等步哲做出选择，过载的碎片依旧开始了流程。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烁锋 【烁锋：可蓄势达到最高三倍威力，一并爆发。亦或分数次连击，连续击打一处完成破坏叠加】 对于总算不谜语人的武技简介，他欣喜若狂。 敢情是这次一次性积攒的碎片足够两次构建，但并不能那么做，于是直接构建出了一个具备两种效果的新技能。 “简单说，就是视战斗情况，暴击和连打自行二选一。简单粗暴，我喜欢。” 休憩大半个时辰后，步哲与白猿才算缓过气来，各自起身。 抓了一大把雪塞入口中咀嚼，以此解渴，白猿摇了摇脑袋，随后也不招呼，自顾自奔出。 片刻后，它去而复返，竟是拖着先前的那一条蛇妖尸体。 当着步哲与瞳芸的面，白猿徒手一撕，将蛇妖开膛破肚，从中取出血淋淋的一枚内脏递出。 “这是……蛇胆？” 蛇胆可据称是大补之物，何况这等蛇妖之胆。步哲也听说过吞食蛇胆辅助修炼的传闻，只是真要他就这要生吞，心中多少有些本能抵触。 眼见对方不接，白猿咧嘴一笑，直接送入自己口中，当然不会去咬破，整个囫囵吞下。很快，又露出了一脸满意。 “行吧行吧，你吃就好，我是无福消受。” 由于另一条蛇妖逃了，也没可能两人平分一人一个，步哲并不在乎。 谁知，瞳芸忽然抬手一指。 “那只大猫体内，还有一个更好的哦。” “嗯？” 步哲一惊，目光扫去的同时，却见白猿已经上手，奋力撕扯几下，而后以被污红尽染的毛绒大手从豹妖腹中掏出一物。 却见那是一颗半个拳头大的肉球，除去血腥味外，还隐隐散发出几丝奇异的气味，不算难闻，可也叫人下意识抵触。 “只听说过狗宝、驴宝，原来，雪豹体内也能够结这玩意？” 带着一份调侃，他接过了肉球。入手的那一刻，触感的丝丝温热中竟还透出一丝暴戾的灵力。 隐约间，好似瞧见那豹妖死而复生，半透明的凶恶脸庞就在自己跟前。 本能浑身一哆嗦，步哲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这是妖丹！” 根据之前猎魔学院的课程，有明确说过当妖魔踏入御空境之后，体内便可凝结妖丹，能够积蓄强大且凶煞的灵力。若是能够叫猎魔人取得，可称得上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宝。 但是，具体要怎么用，学院并没有说。只是叮嘱不要私藏，上交给伏魔司即可，能够换来一笔不菲的功勋值。 反正，这玩意肯定不能和那蛇胆一样直接生吞。而且步哲敢肯定，以自己当前的实力，绝对消化不了此物，很可能被直接撑爆。 “这就怪了，那豹妖绝对没有御空境实力，不然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的，为何其体内会有妖丹呢？” 念头一起，他瞬间背脊生寒，顿觉后怕。 只怕，那是一只实力达到洞悉境九阶的豹妖，正在打算凝结妖丹，以突破至御空境。这也是为什么，它的肉体力量强悍到超乎想象，但好像对于灵力的运用很弱。 因为绝大部分灵力已经融入妖丹，这才无法动用。 只能说这一次他们赶巧了，但凡早点或是晚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家伙，我这次误打误撞，斩杀了一个分出九成功力维持琼华不倒的家伙？这个漏，捡得也太大了吧！” 给白猿留下一些药物后，步哲带着瞳芸告别，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先前的小镇上。 趁着伏魔司分部今日没还关门，他匆匆奔入，将携带的一大个包裹放下。 “呼呼，结算功勋！” 说罢，包裹打开，赫然是半颗破碎蛇头，以及那一刻死不瞑目的豹妖头颅。 突然滚出的血污之物，叫两位伏魔司巡捕都被吓了一跳，惊得从椅子上起身。 “天哪，你这是猎杀了两个大妖啊！” 点头得意一笑，步哲敲了敲桌子，再道：“所以，功勋值能结算给我多少？” 第四十七章 归属 两千功勋值，赏银三十两入账。 这笔丰厚的报酬叫步哲忍不住回去的路上哼起小调，而且当前仅结算了蛇妖的份额，豹妖需等明日。 原因很简单，蛇妖是一直在悬赏榜单上的，有明确的价格。 但豹妖并不是，当值的巡捕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去进行评估，需要明日捕头上工，与书吏一起裁定奖赏份额，并且记录在册，上报至伏魔司总部。 像这种伏魔司的分部衙门，镇上的一般只设捕头，下面管理两到三个班组，一个班组七到十人不等，由各自班头统领。 而在城中或是大型镇上，为了监管更为宽广的区域，再有更高一级的校尉坐镇。 在伏魔司中，校尉再往上，职级依次是总旗、裨将、正将、副帅、总帅。 想要往上升，实力、功勋、资历以及人脉都是必须的。毕竟在这个妖魔祸乱的异世界，伏魔司实权不小。像是猎魔学院毕业的猎魔人，背景关系不够硬，也只能老老实实从考编巡捕开始做起。 不过据称，考核成绩优秀者，可直接升任班头。 “考核需要三万功勋值，我当前已有六千三，还剩差不多一年时间。希望明日，那只豹妖能够多结算一些。” 带着盼望与满身的疲倦，步哲酣然入睡。 而在一旁的床位上，吃饱喝足的瞳芸似乎有心事，在黑暗中凝视了对方许久，这才轻轻一叹，合眼入眠。 次日，再一次抵达伏魔司分部衙门，步哲顿觉气氛有些不对。 显然是昨夜当值的巡捕已经上报，自进门之刻起，十余道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并且还有一位班头出来迎接。 “猎魔人步哲，代号魅魔，是你吧？” “是的。” “这边请。” 来人引路没去正堂，反而带入了偏室。开门之刻，摆在正中的长桌上赫然摆着昨日上交的豹妖头颅。 桌前，三道人影本在端详兽首，眼见门开，目光齐刷刷望来。 却见当中一人方面无须，估摸着三十岁出头，一身干劲打扮，袖口处的紫边标志着他作为伏魔司捕头的身份。 左侧一人，亦是劲装打扮，袖口紫边缺去两块，乃为副捕头。 至于最后一人，面带三撇长须，年龄怕是五十往上，整个人很是消瘦，但双眼又格外有神。无需多猜，必是此处衙门的书吏。 捕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带路的班头关门。 班头会意，再往里挪上一步，正欲关门，岂知书吏突然开口。 “你也留在外面，关门。” “是。” 一怔之后，班头照做。但就他惊讶的眼神来看，只怕不会老实退走，没准将蹲在门口好好偷听一番。 “见过两位捕头还有书吏大人。” 步哲一如既往地不失礼数，面对三人依次抱拳作揖。 点了点头，捕头沉声发问：“明人不说暗话。这豹妖实力不俗，就算是我也胜不得。甚至毫不夸张说，我带领三个班组一起上，提前设伏，都可能不低落败。所以……妖丹在哪？” 对于这个质问，步哲心中早有准备。 “一夜时间，想必不够几位查实我的身份与来历。直说吧，我就一五十五届毕业的猎魔人，当然不够实力对付这样的大妖。确实，这是一次团队作战，最后由我来递交战果。至于妖丹，当然到不了我手上，已被更厉害的人拿走了。” “拿去了哪里？” “这个我可不够资格知道。” “那么，你身后的人是谁？” 书吏发话了，略带尖锐的眼神似乎打算将步哲的内心直接刺穿。 摇了摇头，续而一叹，步哲回道：“不知道，也没敢问。人家愿意带着我一起猎魔，还把战果相让，已经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多嘴？” “妖丹事关重大，寻常人拿之只怕招来祸患。更有甚者，叫周边大妖嗅得味道，直接杀入城镇，曾经就有过类似的案件。只有伏魔司收下，才可妥善处理。所以，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劳烦阁下给个说法。” 捕头口吻强硬，显然打算追问到底。 “我真的不知，就只是昨日偶遇，人家问我愿不愿意捡个现成的，只要帮点小忙就行……” “一派胡言！哪有这么好的便宜叫你随地可捡得？” 副捕头突然出生，开口训斥。 然而，步哲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从背后长匣中取出一物，但又用手掌紧握，只露出了其中一角。 “先说好，那几人与此物无关。只是，我与之有关。或许，这就是他们愿意分我一杯羹的理由吧？” “这是？” 双眼一瞪，捕头若有所思。 “好吧，我不再过问。书吏，就按照那条蛇妖一样的悬赏给他结算，两千功勋，三十两赏银，如何？” “全凭捕头大人说得算。” 书吏没有拒绝，而是似笑非笑看向了步哲。 意思很明显，这只豹妖远不止这个价格，但既然不上交妖丹，那就只能少给。 步哲心中更是清楚，这仅是给他的数字，至于真正报给伏魔司总部的，只怕不是这个数，没准要翻几倍。 “那就，多谢了。” 没有计较，他拿了悬赏就走人。 还是先前的道理，现在的他没有公开叫板当前秩序体系的能耐。 “阿哲，似乎有点亏啊？” 躲在断剑中目睹了全过程，瞳芸幽幽一叹。 至于那枚妖丹，现在就在她手中，一并收入剑内。 在察觉到昨日斩杀的豹妖实则为洞悉境九阶的恐怖妖兽，距离御空境只差一步之遥，步哲随后以此做出推断。 到手的残魂碎片，少了。 若是按照先前的趋势来看，此等妖兽伏诛，少说碎片也是三位数。 那么，为何少了？ 答案显而易见，就如同豹妖绝大部分灵力凝聚在妖丹中，致使自身明面实力变弱一样。斩杀其本身，残魂碎片当然会随之下降。 缺失的那部分，最大可能就是在妖丹之中。 换作其余猎魔人，恐怕是乖乖上交了，换取一笔不菲功勋值皆大欢喜。毕竟，自己用不了。 但对步哲而言，并非如此。 剑境技，重构。 寄宿了妖魔残魂的魔净兵刃都能粉碎，将其中力量抽出炼化为碎片。那么，级别更高的妖丹，自然也可如法炮制。 只是现在，他不急着那么做。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6/6】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3/32】 槽位再次满了，又要面对随机抽取不说，下一次构建武技所需的碎片数也只需三十多。一旦以重构炼化妖丹，没准上百枚碎片涌出，届时两个不稳定因素同时汇聚，将引向什么结果，他心中根本没底。 运气好，获取一样绝世武技。 若是脸黑，没准直接撑爆躯体，自取灭亡。 所以，当前不能赌，也不敢赌。 “东西留着，以后没准有大用。再不济，真到了时候凑不齐功勋值，把它当应急储备兑换了也不迟。” “也行吧，阿哲说得算。对了，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再整一大份酒菜，去拜访猿兄。人家出工又出力，岂能就一颗蛇胆打发了？” 说到这，步哲眼神微变，步伐停下，稍稍扭头看了眼身后。 果不其然，就算用那枚镇远侯府的令牌震慑了那三人，但效果有限，还是有尾巴在跟着自己。 “罢了，让他们跟着就是，又能查出什么？” 第四十八章 事了，下一处 “小二，那边角落一桌的账，算我头上。” 随便对付了一顿午餐后，步哲擦了擦嘴，示意店小二结账。 同时，再提起一壶没开的酒，他亲自拎到了那一桌前。 “几位辛苦，这顿算我请了。我也知道，上头发话，下面的人不得不照做。但是走个形式，做做样子就好了，一个月才拿几两碎银，总不能真跑断腿吧？我这里呢，啥都没有。愿意跟，诸位就继续。要不，干脆散了。” 说罢，他放下酒壶，招手告辞。 桌位上，几名便装打扮的巡捕彼此相望，显然也在纠结。 “听说，那小子是联合什么人，杀了一只大妖。上面想要查出背后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我们肯定得罪不起。” “而且，没必要得罪。你们也是靠着家里关系，再花了些钱，到现在的位置上混口饭吃。又不是那种刀口上舔血的猎魔人，一路拼杀出来的，何必惹麻烦上身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得起每个月那点碎银就够了。” “是啊是啊。平日里对着平头百姓，或是商贾走贩，偶尔作威作福就算了。招惹猎魔人那种狠角色做啥？真跟着到了啥荒郊野岭，人家翻脸拔刀，我们跑都来不及？总不能，还指望上面帮自己报仇吧？” “说不准，直接未造成妖兽袭击的模样。你别说，类似的事每个月帝国内都有发生。” “所以？” “做做样子，差不多今日就回吧，报一切正常。” “好主意。再加一条，他太快，跟丢了？” “行，就这么做！” 也在几名便衣巡捕彼此串通之刻，步哲换了一身衣服，拎上准备好的食盒，快步离了镇子。当然，这次还去租了一匹马代步。 又一顿酒菜送给白猿，不过这次他只是作陪小会儿，随即告辞。 “猿兄，我还有事，不多作陪。下次还有机会，再来看你。” “呜呜，嗯嗯！” 白猿大口啃着猪蹄，连连点头。 “明白，熟透的芒果嘛。到了季节，一定给你带上！” 说罢，他拽着还想趁机混一顿的瞳芸下山离去。 此地距离昨日诛妖的山峰很近，万一伏魔司衙门派人前往查看，没准可能半路上与自己相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步哲绝不久留。 不过考虑到白猿昨日负伤，接下来的时间需要休养，可是目前处于冬季，能够获取的资源相较匮乏。于是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前，他在临近的两处村子里都各留下了十两银子，嘱咐两村村民按照单双日轮替，各自送吃食上山。 由于这附近的村子受白猿照顾已有数十年之久，平日里本就时常会送些酒菜供奉。村民一听是如此嘱咐，而且还给了现成的银子，当然是满口答应。 布置好这些事后，步哲点头一应，再次出发上路。 这一次的目的地，他在离开蛇石镇时就心中已定。 “卓哥那边，应该完工了吧？” 而在步哲看不到之处，白猿将所有菜肴吃完，再饮尽了最后一点酒，抹了抹嘴后发出一声长啸。随即，它纵身而起跃至树上，迅疾穿行向前。 片刻后，它来到了相邻之山的悬崖边，独自下到那个本属蛇妖的洞中。 失去了主人的此处依旧弥漫着阵阵恶臭，无数骸骨积累的尽头处，洞穴的最深处，一具人类骸骨斜倚在石壁上。 而在其胸肋骨包裹下，竟有一颗泛着淡红色光泽的晶石附着于脊椎之上，好似寄生一般。 赤光照耀在白猿的脸上，将它的长脸映得格外狰狞。 亦在此刻，它咧嘴一笑，笑得很是邪魅，那份神情已经与人无异。 …… “嗯？不说要去一个什么村子吗？怎么突然离了大道，往林子里钻？” 再次踏上旅途的第三日上午，瞳芸忽然发现策马的方向变了。 步哲笑道：“就和之前拜访猿兄一样，可不能空着手回去。只是这个季节，附近的村镇里东西既少又贵，而且真买了，曹伯也不见得会收。所以，还是换点淳朴的。” 看了看茂密的林子，少女顿悟：“阿哲是要打猎？嘿嘿，好呀，这次想必我也能一起吃个痛快！” “不劳者，不得食。这次，你也需要出力才行。” “没问题！” 眼见瞳芸一口应下，步哲心中暗喜，随即终于道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瞳芸，你等下能否再演示一下，那一日将豹妖动作突然打断的招式？” “嗯？” 一愣之后，少女挽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嘿嘿，我懂了。阿哲其实是想问，你能不能学，对吧？” 等下，还有意外收获？ 步哲最初的想法也只是根据瞳芸的这手特殊能力，后续制定更为合适的战斗策略。而且也好奇，为何之前她不曾施展过。 “难道说，你能教给我？” “教？没那么麻烦。通过你我的契约，直接给你一份就行了。阿哲是不是还在想，为何之前我没用过？那也是因为，在回收碎片，并且有了契约同伴加入后，我这份能力才重新苏醒。好了，光说没用，还是赶一只什么猎物过来，我再给你示范一次。” 既然瞳芸如此表态，步哲当然不会拖延，立刻开始了追猎。 此处林中常有野猪妖出没，时逢冬季，又刚下过雪，食物少且急需，正是那些畜生外出觅食的活动期。 只是，它们跑着跑着，就要成为别人的猎物了。 很快，一头肥硕的野猪妖被瞄上，新削的木矛出射，精准没入其后臀。 吃痛之下，猪妖开始狂奔，而在后驱赶的步哲将之引上了计划好的路线。 颤抖的视线中，野猪妖忽然瞥见前方多出一道人影，却是一名身形略显娇小，并且空着手的女孩。当即无所畏惧，继续猪突向前。 而瞳芸完全一副成竹在胸模样，直接拦在路中间，望着那妖兽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同时，她又一次将手掌五指张开于自己的右眼前，眸子里绯色咒文再次开始变幻。 “睡过去吧！” 咚—— 下一刹，砸地闷响惊起。却是那野猪妖如马失前蹄一般，前倾倒地，并且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嘴角挽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少女看向了更远处的步哲。 “可以了，去送它一个痛快吧。” 嗤！ 一刀扎入野猪妖侧颈，看着这妖兽最后抽搐几下后彻底失去生命，步哲提着刀转身再望向瞳芸，正欲询问一个详细。 不想少女一记踏步直接来到身前，并抬手一指按住了他的右眼。 瞬觉一丝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步哲失声一叫，下意识紧紧闭眼连退数步。好一会儿后，才带着几分残余刺激感，尝试着重新睁开右眼。 最初的一泓血色散去，视线逐渐恢复正常。 【领悟契约技，眠瞳术】 第四十九章 眠瞳 脑子里顿时闪过了什么讯息，但因为眼睛的剧痛，步哲根本无暇仔细确认。 “锵锵，感觉如何？” “下一次能不能先招呼一声，再上手？” 当然知道瞳芸没有伤害自己的心，但对于这样不打招呼的动作，他显然有些不悦。 可瞳芸完全不管这些，略显得意道：“这是睡魔的特殊能力，眠瞳术。具备眩惑力量，可以突然间出其不意搅乱对方的意识，让其短暂陷入类似昏睡的状态。不过呢，有效时间的长短视双方实力差异而定。如何，很厉害吧？” “听着确实厉害。而且就两次的表现来看，实际也很强” “哦对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奏效。无论是对妖，对魔，还是对人，都管用。” 听着这讲述，步哲忍不住吐槽：“这种能力不就是魅惑吗？你真的不是魅魔？” “当然不是！说过很多遍了，我是高等种族睡魔，才不是什么魅魔！你才是魅魔！” “嗯，我的代号，确实是魅魔。” 对于少女孩子气一般的发言反驳，他也并不否认，坦然点头。 这一刻，瞳芸完全泄了气，嘴里继续喃喃：“非要说的话，魅魔是那些追求极端邪术，沉迷于欲望的低等睡魔分支的后裔。和我，可是差很多的。” “嗯嗯嗯，了解。你是睡魔，我是魅魔，我们可是最佳搭档。” 步哲急忙安慰，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遗憾。 如果真的给他一个正宗的催眠魔瞳，那种能够叫目标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没准今后就可以…… 不对劲！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必须把那些肮脏的念头全部从脑海里删除！ 看着对方忽然猛摇头的模样，瞳芸略带疑惑：“怎么了？刚才把眠瞳术给你，后劲这么大？” 顺坡下驴，步哲点头道：“是有点，毕竟毫无防备下被碰了眼睛这种脆弱部位，很难受的。” 但话说回来，眠瞳术的意外获取，对于当前的他而言，可谓如虎添翼。 如今手中几样武技一字排开，烁锋、风虎、白矢皆为攻击，御界为防御，飒沓、遨逸以及咒锁归入辅助，再算上一个不能直接划分类别的囚龙。 而眠瞳术的出现，直接给自己增补了又一缺陷，那就是控制类。 再强的招式，打不中对手都是无用。但如果，先以控制类限制其身形，随后确保一击命中，效果可就显著提升了。 丝毫不理会步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瞳芸目光不由转向了倒地的野猪妖，喜上眉梢。 “既然成了，那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 “只要别和刚才那种不打招呼就直接上手，你尽管开口。” 闻言，少女露出笑容，甚至嘴角边流出了一抹晶莹口水。 “这野猪妖看着不错，卸它一条腿，烤了。” “这还没到中午呢？你就饿了？前面的早餐，看你也没少吃啊！” 步哲深感不解，可转念一想，或许是瞳芸发动眠瞳术并且要同步赐予给自己，存在消耗，需要通过食物来补充。 烤一条猪腿不算难事，当然不能拒绝。 “分你一条没问题，剩下的也足够作为礼物带去。” “礼物？哦对，阿哲说了还要去一个村子里。” 拍了拍少女的脑袋，步哲点头一笑：“是的。届时，还能叫你尝尝之前没吃过的东西。” 烤制猪腿的同时，他也没闲着，以两柄短刀从余下部位开始剔肉。 腿肉、五花肉、里脊肉全部切条分别包好，并且还割下数块肥膘，一齐扎好挂在马鞍两侧。 看着处理好的部分，他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我的刀工，越加见长了。” 一个多时辰后，再次上路的两人视线中，一座坐落于青山下的山村出现。 牵着马小步前行着，步哲深深呼吸一口，感受着那股青山绿水带来的清新空气，瞬时精神一振。 放眼望去，数十块齐整的农田排列在丘陵之上，蜿蜒的田埂舒展似龙蛇乱走，乍眼一看犹如一道道攀升的云阶。 梯田之中，农作物早已采摘干净，此刻覆盖着未化的积雪，片片苍白。 如此瑞雪，明年想必又是一个丰收年。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不再是农忙时候，按理而言现在该是各家各户准备年货，村子里最热闹的季节。然后，今日却格外冷清，甚至路上看不到什么人。 步哲轻车熟路，径直走到了一处看着相对宽敞些的院子前，只是轻叩几下门，随即自己推开，如同回家般随意。 可叫他意外的是，此处院中竟然坐满了人，而且一个个身着统一制服。此刻闻声望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这位不速之客上。 “阁下找谁？” 为首者一愣之后，友好笑着发问。 从这一批人的服饰以及腰间的制式佩刀上，步哲一眼认出了他们的来历，又是一群巡捕。不过，并非伏魔司，而是隶属于刑律司。 简单说，都是帝国刑部下的机构，伏魔司负责对付妖魔作乱，而刑律司专门打击人族犯罪。 既然这么一大批巡捕到来，想必是出事了。 “曹伯，哦不，村长在吗？” “在在在，我当然在。哎呀，小步你怎么回来了？” 侧屋中一个身影走出，只见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精神很好。一身肤色黝黑，手掌中布满老茧，看着就是个合格的庄稼汉。 见状，他急忙给为首的捕头介绍道：“梁捕头，这位是我侄子。他可了不起，是一位很厉害的猎魔人。由于经常在外跑，所以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 “猎魔人？” 念叨着这几个字，梁捕头打量着步哲，点了点头后抱拳道：“在下梁铎，隶属信元城公衙。” “在下步哲，不过一不入流的猎魔人罢了。梁捕头，有礼了。” 步哲还了一礼，猎魔人只算伏魔司下面没编制的从属，与这些刑律司巡捕依旧差了一等。此外，平日里伏魔司和刑律司常有摩擦，彼此向来看不对眼。 曹伯身为村长，多少知道一些，急忙上来打圆场：“哎呀呀，来的都是客。小步啊，今天这边有些公事，恐怕没法招待你了。不如，去你陆婶家？算时间，应该刚有一锅新鲜豆腐出炉，正好尝尝去。” 谁知，步哲摇了摇头，看着依旧在打量着自己的梁铎。 “不急。这么多巡捕到访，村子里肯定出了不小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上一把。” 闻言，一名正在剥花生的巡捕不屑一哼，起身走到了对方跟前，似笑非笑道：“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作为猎魔人很了得？有些事，不要插手为好。” 话音落时，他一掌拍向了步哲肩膀。 嘭！ 岂知，一声音爆忽起，无形涟漪颤栗下，巡捕整个人倒飞而出，直接撞翻了一张桌子。 铮！铮—— 霎时间，所有巡捕起身，抽刀怒视向步哲。 “喂，你做了什么？” 第五十章 村中惊变 其实，步哲真没做什么。 只是那名巡捕看似拍肩的普通动作，实则掌心中暗藏一股劲力，打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看看。 岂知，发劲的一瞬间，触发了步哲体内奔涌的囚龙内劲，本能反震一击，将之自己掀飞。 与手下的巡捕不同，身为捕头的梁铎看出了些门道，急忙一横手，示意手下收刀。 “你们做什么呢？把兵器都收起来！刚才两人切磋一下罢了，不伤和气。” 对于这些人的迟疑，他再打圆场。 “此外，步哲兄弟也算村子里的一员，当然有权知道来龙去脉，我们哪好阻止？况且之前有所听说，那伙山贼似乎驯有一头妖兽，有些棘手。若是得专业的猎魔人相助，没准可以事半功倍。” 一边说着，他让出了自己所坐的板凳，示意步哲入座。 步哲并不着急坐下，先从马匹上解下分割好的数条猪肉。 “曹伯，梁捕头他们远道而来，可不能怠慢了。拿去多加几个好菜，咸菜滚豆腐就不用上了。对了，记得先拿肥膘炼油，剩下的油渣别浪费了，炒菜吃香得很。” “哎呀呀，来就来吧，带这么重的礼做什么？” “顺路遇到一只野猪妖，随手宰了而已，不费事。” 说罢，他再招手，示意等在门外的瞳芸进来。 “曹伯，这是我前段时间认下的妹妹瞳芸，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带着一块上路了。要不，叫她帮你一把吧？” 看着步哲朝自己使眼神，瞳芸顿时会意，一把接过所有猪肉，走向了曹伯。 关于对她身世的伪造，路上已经对了数次口供，确保不会说漏嘴。毕竟这一次算是回来做客的，让少女继续藏在剑中，只能在没人的地方现身，未免有些委屈。不如，顶着一个根本查不到的身份，大大方方走出来。 “好俊俏的小姑娘啊！哎呀，别累着你了，我来拿吧？” “没事，曹伯。我提得动，很轻松。” 就这样，两人走向了厨房，留下步哲一个人面对一群巡捕。 “小兄弟，真客气啊，够意思！” “是啊是啊，先前看走了眼。这头野猪妖看着生前个头可不小，都叫你给随手收拾了，身手定然了得！” 顿时，数位巡捕看待他的目光没有刚才的那股排斥，友善许多。毕竟吃人嘴短，以他们的收入可不能顿顿有肉吃，时而能有也就一次尝个两三小块罢了。 这一次，看着数十斤肉拎来，就算只是匀出一部分给十多人加餐，也能大吃一顿，想想都不由口舌生津。 捕头梁铎亦是点头，眼中好像也多出了些许欣赏之色。 “既然村长去准备了，不如由我代他给步兄弟讲一讲发生的事？” “愿闻其详。” 概括来说，就是前两日村子遭遇了山贼的洗劫。而那一伙山贼盘踞在周围也有一年多了，平时打家劫舍有点分寸，只要乖乖上交些足够分量的食物与钱财，拿了就走，绝不伤人。 可这一次他们不仅打伤了人，疯抢食物与钱财外，还掳走了好几名女子，并且连同一名想要反抗的男村民也打翻带走。 这才惊动了公衙，派来一队巡捕处理。 “就村长的描述，那伙山贼来的有七人，个个骑马而来，看来山寨颇有积蓄。他们肯定还有别的同伙留守没来，所以我们也出动了这十五人，想着有拼一把的可能。情况不妙，再求援不迟。” 对于梁铎这番讲述，步哲瞥了眼那些在吃喝闲聊的巡捕，压低了声音：“梁捕头，要不说一句实话？你们是来走个过场，还是真的想处理？” 人数不占优，而且还是要进攻山寨的攻坚战，并且对面有骑兵。怎么看都没有胜算可言，他可不认为这些巡捕会选择白白送死。 没准，他们就是借着公差的名头来村里混吃混喝几日，走个过场说看了山寨什么防护森严打不下来，然后回去求援，就再无下文。 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村子。 对于这份毫不遮掩的质问，梁铎果断摇头：“既然穿了这一身巡捕的衣服，就是来为民做主，为民除害的。别看我这帮兄弟好像有些不着调，可动起刀子来绝不含糊。” “既是如此，加我一个。” “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邀请的。” 碰了碰拳头，两人点头一笑。 中午时分，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桌，最受欢迎的莫过于一道豆腐干笋烩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饱吸汤汁的豆腐，风味绵长的笋片，融聚为直触舌尖的三重奏。出锅时撒上的一把翠绿葱花更是点睛之笔，吃得叫人连连称赞。 若是将满满一勺汤汁浇淋到碗中，就算原本口感略差的糙米饭也变得颇有滋味。汤汁与米饭混合在一起，扒拉上一大口，带着温热吞入腹中，口齿留香的同时，脸上骤现满足之意。 此外，豆渣炒肉，油渣青菜也是下饭利器。再配上好几般花样不同的豆制品，作为一次村里的招待宴席，可谓诚意满满。 “嗯嗯，这个真好吃！” 坐在步哲身旁，瞳芸吃得双眼冒光。 不仅是她，就是那些巡捕也一个个吃得大呼过瘾。 “梁头，我早就听说这陌水村的这个叫什么？哦，豆腐，乃是一绝，平日城里去晚了都买不到。这一次，可吃了个过瘾啊！” “是啊是啊，想不到原来除了豆腐外，豆子做菜还有这么多花样？” 见状，招呼众人的曹伯也忍不住夸赞起来。 “这些可都是小步教我们的。放在之前，村子里没啥吃食，我们只知道把那些豆子简单炒炒或煮一煮就吃，吃多了还肚子里胀气。此外，最多趁着季节刨几根笋吃吃。而自从学会了做豆腐，顺带了多了好几种花样不说，不仅饭桌上丰富了，还能够卖出许多，补贴家用。并且……” 闻言，步哲急忙使了个眼色示意曹伯停下。他不希望在这里暴露部分底细，叫这群巡捕起疑。 毕竟那些都是穿越者才具备的知识，万一这个异世界的帝国高层知晓什么穿越者的事，并且采取一个敌对态度的话，可就麻烦了。 曾经的二十多年里，去买饮料都很少抽中“再来一瓶”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运气好到能够成为这个异世界唯一的穿越者。 没准，那位“女神”是广撒网呢？ 其中还不乏最可怕的一种情况，先抵达的穿越者立稳了脚跟后，开始不吃牛肉——不，是开始建立势力，监测并捕杀其余穿越者，以确保自己的统治。 目前以步哲洞悉境一阶的实力而言，还太弱，孤身与任何势力抗衡都属不智。 想着必须立刻换一个话题，他随口问道：“对了曹伯，先前梁捕头说村中好几名女子被掳走外，还有一名反抗的男子被打晕带走，是哪位？我想，不会是四狗子吧，平时就属他最莽了。” 然而，曹伯摇头道：“不是四狗子，是小卓。” “什么！卓哥他这么冲动？” 闻言的一刹，步哲心中暗叫不妙。 “事情……有点麻烦了。” 第五十一章 攻寨定计 “那位卓哥，是什么人？” 显然察觉到了步哲神情有异，梁铎随口一问。在他看来，能够叫不显山不露水的前者稍稍一惊的角色，绝不简单。 自知刚才有些失态，步哲恢复了常色。 “哦，卓哥是村子里的一个兽医。平日里为人和善，经常给各家帮忙，人缘好得很。而且曾经念过书，有空时还会教村里的孩子识字。我觉得他是个一向稳重镇定的人，没道理做那么冲动的事。” “要我说，没准被抓走的女子里有他的相好，所以一下急了！” 闻言，另一巡捕插了句嘴，顿时惹来不少人一阵哄笑。 “还你是脑子快，真说不准哦！” “是啊是啊！叫男人上头的，不就是女人嘛？” 对此，曹伯急忙辩解：“哎，话可不能乱说。小卓他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端，帮村里牲口看病经常不收钱，还时不时倒贴草药。此外我们村的铁匠李年纪大了，有时旧病发作抡不动锤，小卓也会去帮忙。别说，他打造农具的手艺真不赖。” “哦？想不到，还有这般厉害角色。到时候，救出来了我就要好好认识一下。” 点了点头，梁铎若有所思。 另一边，步哲心中再一次暗叫不妙，只怪曹伯多嘴，他还不便阻止。 这个村子是他之前在学院外出做任务时，偶然来过一次，与村民由此结识，相处融洽，之后常有往来。可以说，此处算是他在这异世界的第二个家。 期间认识了那位卓哥，开始时并没多留意，只觉得是一个挺全能的人。 一切的转变，在一年多前的一个夜晚。 由于一次外出任务离得近，他想着顺道过来村子里看看，可低估了路程，赶到村里已是半夜。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忽闻风中传来一阵阵格外清脆的打铁声。 本想着应该是季节原因，农具需求大，所以在连夜赶工。他笑着准备去打个招呼，直接翻墙而入，所看见的竟是拿着一柄半成品佩刀在比划的兽医辛卓。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位几年前才在村里定居，时不时跟着铁匠老李一起打铁，可充其量只做一些农具。 就那一刻对方中锻铸的佩刀，步哲一眼就能看出工艺绝佳，没有个十年以上经验绝对锤打不出来。 刹那间，两人对上的目光中隐有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辛卓打破了沉寂。 “小步回来了？都这么晚了，要不赶快去睡吧。在那之前，帮我看看这柄刀质地如何怎样？” “困了，眼睛有点花，啥都看不清。要不等明天吧？” 次日，心知肚明的两人开诚布公，达成了约定。 从那之后，步哲会定期会亲自或托人带回一些自己能够收集到的好铁，交给辛卓来锻铸成兵器。每一次给的材料都多出三成不止，但他从来不问剩下的去了哪里，只拿走自己要的件数。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间的秘密，村子里再无他人知晓。 也是从两人的秘密交易开始后，他猎魔时所用的所有长短刀具，包括陷阱器件，乃至作为容器的长匣，全部出自辛卓之手。 最近这段时间的战斗很是激烈，对上了许多超乎想象的敌人。导致长匣中的佩刀已全部折损，剩下的几支都是不足半尺的短刀。 这一次回村，看望故友还是其次，步哲第一目的就是打算找辛卓补充一批兵器。 谁曾想，对方竟然被山贼抓走了？ 若是刑律司没有介入，他自己将人救回来也就算了。现在巡捕来了，为首的梁铎显然是个不简单的角色，没准已经从曹伯的随口叙述中听出了什么端倪。 不过好在，看着一身正气的捕头梁铎应该是拿证据说话的，只要没被他抓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不至于去动辛卓。 现在步哲只想着尽快行动完事，将这一批巡捕送走。 饭后，略作一番休整，梁铎下令出动。 根据公衙已经拿到的线索，提前知道了贼寇山寨的具体位置。可到了实际的位置，一众人等傻眼了。 只见那山寨据险而建，寨子略显简易，可两下高山环绕将来包住，唯有一条路可以上去。途中再设一道关卡，上有带弓山贼放哨，下有竹竿削尖如枪林密密排列。 望着那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寨子，巡捕们面面相觑。莫说他们十几人，就是来上两百士卒，恐怕都难以攻下。 而步哲细细观察一番后，咂了咂嘴。 “难办。要么这寨子是之前就有，被他们抢来用的。要么就是，山贼中有人是行伍出身，不然可摆不出这阵势。” “我也是这般看法。这一次，不是我们不上心，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轻轻一叹后，梁铎抬手一招。 “阿吉阿龙，你们带几人留在这里，看住了寨子。一旦他们有动静，千万不要与之动手，立刻回报。我现在就回公衙求援，最迟三天，援兵到来！” “明白！” 得令之后，几名巡捕也不含糊，一口应下。 随后数人快步离去，而这一切都被居高临下的山贼哨兵看得清楚，当即回报。 退回两里地后，梁铎忽然再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头儿，怎么了？” “给他们看的做戏结束了，来，走这边。” 对此，步哲面露疑色：“等下，你们要做什么？” 梁铎狡黠一笑，回道：“之前到手的情报中，除去山寨的位置外还有一条，也是一位樵夫一同提供的。右侧山中有一条隐蔽小路，可通一处洞穴中。他一次在那边避雨，听到头顶上有人在说话。挪动几步，看到了洞内一处两丈多高的岩壁上，有人影晃动。” “梁捕头的意思是……洞穴很可能直接通入山寨，只是存在一个高度上的落差，从下面很难上去。所以，那些山贼平时也不设防？” “是的。我之所以刚才带人在在寨前露面，并且当着他们的面留人继续监视，就是想要麻痹他们，造出一个我们要撤走去求援的假象。然后趁机绕到洞穴中，攀岩而上，将之一网打尽。” 对于这个冒险的计划，步哲并不能认同。 “就那个寨子的规模来看，里面藏个三五十强人不成问题。没准，还更多。这里就十个人，就算能够暗渡成功，后续对上了也存在人数差距。要我说，还是等援兵来了更为稳妥。” 当然，实际上他的想法是，自己一人去，不借这群巡捕之手。 “等不了，兵贵神速。况且，真要调遣援兵，没个十几日到不了。届时，被掳走之人没准已经遇害。” 说到这，梁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步哲，似乎笃定后者与辛卓关系不一般，不会坐视不管。更有甚者，多少看出了点对方的小心思。 再三思索后，步哲点了点头。 “晚上动手，是吗？” “当然。” “瞳芸是个好帮手，我先回去一趟把她也叫来。” “好，等你。” 第五十二章 隐秘洞穴 “所以，就不能吃完晚饭再来吗？” 对于将自己从陌水村中带出，瞳芸颇有意见。本来还想着再给曹伯帮厨打打下手，顺道开饭前还能先偷吃一些。 结果如意算盘尚未开始，就被步哲连人带剑一并拽走，并且留下一句晚饭不用等他们。 “兵贵神速。要是等到完全天黑了，看不清路可就麻烦了。这是山里，没有任何两旁漏过来的灯火可以辅助照明。” “那点火把啊，你之前不也这么做吗？” “你傻吗？我们是去偷袭山寨的。黑乎乎的山里忽然点亮火光，是生怕对面不知道这边有人是吧？” 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少女，步哲在天黑前赶回到了约定的汇合地点。 而在这里只留下两名巡捕等他们，大半人已经跟着梁铎先行一步前往山洞。 “梁头说会在沿途的雪地上留下记号，不至于叫我们找错位置。两位，可要快点了，等下天就要完全黑了。” “有劳了。” 路上似乎是没了梁铎在，两名巡捕也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当然，声音刻意压低，担心隔墙有耳。 “步兄弟，还不曾问你干这行多久了？” “在下不才，仅毕业半年时间。” “哦，那是有点短。怎样，是否满意现在的过法？” “还行。比之前的打工人，算好一点……吧？” 说实话，现在的步哲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更喜欢穿越后的生活方式。 放在之前，他也不是没和一些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有机会穿越了要如何怎样。可真的来了一遭，却又有些怀念曾经那些看似乏味枯燥的生活。 至少饿不到，混混日子也是随便过的。 还记得当初最早踏足这个异世界时，穷困潦倒又没有一技之长，沦落到那地步就差去卖沟子了。 不是开玩笑，那个时候真有一伙人跑到他所在的一群流民前，说少爷要招两个书童，谁愿意去。然后几人自己毛遂自荐，但显然年纪大了些，而且皮肤黝黑，立刻被家仆骂骂咧咧打翻。 而另一个看着挺清秀的则被选中。 那一刹，步哲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拽着手中仅有的一枚残破铜板，心想着若是抛到反面就去试试，卖沟子总比等着饿死强。 然后，他真看到了反面落地。 微微一怔，步哲又淡定地手动翻了个面，再将正面朝上的铜板重新紧握于手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在那起闹剧后又过了一个月，福祸相依，让他遇到了后来的义父，于是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否则指不定能不能活过第一年，更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我倒是挺满意现在的哦。” 并不知道步哲所想，另一名巡捕开始搭话，嘴角微笑根本压不住。 对此，他的同伴肘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下个月就要和邻家的阿花成亲。等做完这次任务，就可以休假回去筹备了。” 霎时间，步哲抽搐着扭动脑袋，额头上三道黑线滑落。 天哪，立FLAG前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哪有那么多因果律武器的存在。大不了等下那位已经如戏台老将军般背后插满旗的巡捕，说什么要去哪里，自己反其道行之就是。 而对于自己想要炫耀的那点小心思被打破，巡捕撇了撇嘴，随后打趣起那名同伴：“你呢？不是和青梅竹马一向很好，她爹同意了没？” “没呢，看不起我的家境。不过我和小桐说好了，等攒够了钱，就私奔，到时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支个小摊也能过活。嘿嘿，今年或许就能达到目标了。” 这一刻，步哲迈在半空的脚步止住了。 要不，真的这次算了吧？ 一个立FLAG也就算了，还两个人一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作为自己专用铁匠的辛卓也被山贼抓走了，他真的有点不想管了。至少先回去翻翻黄历，换个好日子再来。 不过两名巡捕显然没意识到步哲神情变化，越说越来劲，直到看到前面接应的人出现，这才停下了嘴。 “终于来了吗？那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洞穴中，梁铎正在收缩拉紧铁钩下的绳索。 就在不远处，一道石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个内凹的洞口。若不是提前被告知，步哲自认很容易就一眼忽略过去。 “估摸着这大小一次通过一人，没啥问题。从下面看虽然隐蔽，在上面没道理察觉不到。所以，诸位切不可放松警惕，很可能那边会安排有看守之人。” 说罢，梁铎示意身旁一人，那名巡捕会意，抓起一根钩索开始甩动。 可就在他打算挥出之际，步哲猛地横臂一拦，一把拽住即将出射的钩索。 “喂，小子，你做什么？” 对于势在必得的一抛被打断，那名巡捕顿时恼火，若非还记得不可高声喊叫，他绝对要暴喝一声。 “怎么了？” 示意巡捕不要动怒，梁铎看向了步哲。 微眯着双眼，步哲隐约望见那个石壁最上方的内凹洞口顶部里侧，隐约有两点寒光在闪烁，很像是设置有陷阱。 “以我的经验，上面可能有诈。” “你的经验？我说，猎魔人猎杀一下不入流的妖兽魔兽也就算了。论对付尔虞我诈的罪犯，肯定是我们刑律司更有经验。” 另一名看着三十多岁的巡捕一脸的不信，一把抓起另一根钩索就想要抛出。却不想，自己的手臂瞬间被人扳住，动弹不得。 扭头一看，动手的竟是瞳芸。 最初的惊愕后，他也想到了之前少女单手能够随意提起几十斤猪肉的表现，没了较劲的念头，而是略带愠色一哼：“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记住，你们两个欠我一条命。” 留下这句话，步哲拂衣上前，就势一跃腾身出脚，一步踩在石壁之上。 契约技，遨逸！ 顷刻间，他如同一条壁虎般，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如履平地，两丈多的高度两个眨眼就窜了上去，并随即矮身一晃，选择了更里侧的位置落地。 “我的天，这是人吗？” 下方，刚才还下意识想要争辩一句的巡捕张大着嘴，根本合不上。 而很快，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叮！叮！ 却见步哲入内双臂一揽，竟从隐蔽的石缝中各自抽出一根短箭，随即掷于众人面前。 并且，他又蹲在那石壁的边缘位置，抬手一挑。 却见刻意铺满的细灰一扫之后，竟然露出了一根从下面根本看不见的触发细绳， 抽出靴中匕首，步哲精准一刀将之切断，然后抓起一截展现给下面的众人。 “看了吗？如果刚才你们直接抛出钩索，势必触碰这条机关绳。然后短箭发射，不死亦伤。所以说，你们两个欠我一条命，有问题吗？” 第五十三章 深入 “步兄弟厉害，是我们唐突了！” 闻言，先前的巡捕重重一抱拳躬身，态度很是诚恳。 另一人后知后觉，也是有样学样，同时心有余悸。 一旦机关被触发，没准不只是出射两根羽箭，有可能顺带着更多的机关消息被连锁激活。届时，这次的偷袭计划将直接落空。 这也是为什么，步哲就算卸去了两根短箭，并没有随即向众人展示机关触发之后的模样。因为，他不敢赌，万一机关绳被触发后还有其余连锁可就遭了。 索性直接割断，一了百了。 接着他在上面放下绳索，供其余人等攀附而上，并且主动守点在了另一侧的通道入口处。 率先爬上来的梁铎也望着那边，沉声道：“既然这边设有机关，就是说他们也料想过可能被人从洞中爬上来偷袭。很可能，机关远不止这一处，前面还存在陷阱。” “是的。但愿，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进来了。” 说着的同时，步哲朝向瞳芸使了个眼色。 少女有些莫名，直到对方再抬手指了指之后，这才会意，上前抬手于虚空中一探。很快，她摇了摇头。 “这条路上没有别的活物。” “好的。都注意脚下，跟着我落过脚的位置走，绝不可偏离。还有，你的刀借我用用。” 说罢，步哲抽出最近一名巡捕的腰刀，每一步踏出前皆以兵刃点地，确认无误后再迈出那一步。 后方一名巡捕瞥见，忍不住嘀咕道：“真有那个必要吗？” 瞬时，他看到了梁铎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吓得差点后撤一步倒下。 一把将之拽住，梁铎的声音中已经带有一分怒意了。 “若是你们能有步兄弟这般出色，我平日里绝对能省心许多，竟还觉得多此一举？那不妨看看他每次点地时的刀锋吧。轻微的颤抖并非手不稳，而是灵力已经贯入刀锋，看似随手的一记轻点，实则力道等同于一个人踩上。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试出是否存在机关陷阱。” 前面开路的步哲听闻见此话，心中亦是一惊。 自己的这一手已经做得很隐蔽了，依旧被梁铎一眼识破。 这位捕头同样很不简单！ 近百步后，通道已到尽头。 在这里，一扇门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不过就那木质门板看来，显然经不住几脚重踹。 亦在同时，瞳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向步哲比划了一个手势。 笑着一点头，步哲手中刀锋挽动瞬间发力，竟然对准门板边缘下手。 铮！ 但见一泓深寒挥斩，根本不去破锁，而是从另一边将整个门板斩断。 几乎就是同一瞬间，他纵身而上，自失去支撑的门板中穿过，并在第一时间超身后左侧挥刀一扎。 嗤。 原本的门背后，一道坐着休息的人还来得及睁眼，就被刀锋贯穿了躯体。而就算是在假寐，他也一直抱着一柄大刀，显然是打算偷袭可能出现的破门之人。 “这？” 看着那毫无征兆出手斩杀伏兵的举动，梁铎都为之一惊，回归神来时，不由点头赞叹：“小小的陌水村，真是藏龙卧虎啊。换做我，只会去防范门上的机关，却很难想到后面还有伏兵。” “没什么，只是被某位宫崎老贼特训了几百次。所以每次遇到门和拐角，都会忍不住去提防背面可能存在的偷袭。” 当然，步哲不会说出其实瞳芸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并给出指示，这才精准定位一击得手。 这个能穿墙的雷达，可比他的魂游经验还好用。 越过这扇门，再往前十余步，就是洞穴的出口。从这边望去，已经可以望见夜幕降临，寨中的数点灯火将夜空映亮一片。 依旧不敢贸然上前，步哲比划稍等手势的同时，挪着碎步缓缓靠近洞口，伸直脖子向外一瞥后，顿感不妙。 这个洞穴立在距离地面两三丈高之处，通往下方的唯有一道绳梯。可如果攀附而下，将直接暴露在寨门上的数名弓箭手射程之内。 届时，恐怕将喜提沙门村口连狙体验卡一张。 虽然那边的弓箭手，以防备寨外为主，可明显有两人坐下的朝向，可以兼顾这边。一旦这边被察觉到，想要顺着绳梯往下之人将无处可藏。 “瞳芸，你有把握在不引发大动静下，一次解决几个？” “最多三个，再多可没辙。” 少女耸了耸肩，这还是她最理想的估计。 “七个人，你三个，我四个，差不多够。” 点了点头，步哲握紧了手中的刀，同时回头一看，指向一人。 “你，换上那个山贼的衣服。” “我来吧。” 心想可能是打算浑水摸鱼，梁铎自告奋勇，显然不打算让他人去做如此危险之事。并且，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些信心。 谁知，步哲摇头一笑：“放心，下去的事用不着他。我只是看着体型，这位兄弟和那个山贼很像，应该不至于一眼就识破，只需……” “呼呼，啦啦啦啦啦——” 忽然，一声欢快的声音从洞穴出口位置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弓箭手扭头望去。 却见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依稀可见裤子退到了膝盖上，然后不断扭动身躯甩着腚，显然很享受此刻居高临下放水的畅快。 对此，那些弓箭手骂骂咧咧，一番指指点点后，也都刻意挪开了目光。 就趁这个机会，步哲与瞳芸纵身一迈，看似腾入半空的瞬间，又横起一脚踩至身侧笔直的石壁之上，飞奔踏动如履平地。 遨逸，发动！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距离寨门的位置可有些远，那些弓箭手随时都可能回头。 所以，飒沓，起。 嗖嗖—— 劲风卷动下，两道身影借着夜色掩护，凌空飞渡而下。眼见着就要下落抵达之刻，步哲瞄准机会，将长匣内两柄短刀持出，顺势飞射。 嗤！嗤！ 顷刻间，两名中等距离的弓箭手各自被击中侧颈。而当站位于他们之前的另两人猛然察觉之刻，却见一道身影就势落下，于寨门楼阁上迅速滚动突进的同时，掌下横出一泓深寒。 嗤—— 一刀，封喉，双杀。 “嗯？” 终于，站位最远的三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变化，纷纷转身将目光落在持刀的步哲身上之刻，却不想侧面再有另一道人影急速逼近。 断剑端起，瞳芸自暗中暴起一记抡斩，斩首第一人的眨眼之后，剑锋再从第二人头顶劈落将之击杀。 只是与此同时，第三人终于反应过来，箭矢上弦偏转指出，正好对上了还欲继续突进的少女。 叮——嗤！ 寒光划动，一泓幽冷转瞬即逝。 断剑下垂指地，失去生命的躯体一颤倒下。 小口喘息几下，瞳芸瞥了眼地上的断箭，再回头朝向步哲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步哲回了一个大拇指，随后朝向洞穴出口位置一招手。 计划成功，继续潜入。 第五十四章 夜袭劫寨 解决了岗哨，接下来就顺利许多。 两名巡捕搭弓占据寨门高点，其余人兵分两路，依次去寨子的房间里解决其余匪寇。 出动时，捕头梁铎特别交代：“我知道，有些人落草为寇可能有所苦衷。但是他们抢粮之外，还伤人掳人，已是为害一方了。何况，我们是巡捕，他们是贼人，所以等下绝不可有任何手下留情，能杀就杀。等到局势差不多控制住了，再考虑活捉的事，懂了吗？” “明白。” 轻声一应后，所有巡捕跟在梁铎身后，开始逐个摸排那些点亮着灯火的房间。 步哲与瞳芸作为另一队，已先一步出动，他们两人协力即可，无需其余人帮忙打下手。 啪。 其中一个房间忽然门被打开，正在喝酒划拳的五名山贼下意识一扭头，却见两抹交叉寒芒闪烁。 紧接着，眼前一黑。 振腕一抖甩去刀锋上沾染之血，步哲忽然注意到了一侧床上还有人影。走近一看，却见是一名女子昏睡在被褥中，就露出的双肩与手臂来看，或许在被子下面完全没穿衣物。 “畜生。” 他轻骂了一句，可现在并不是救人出去的好时机，只能等到最后控制大局之时再回来。 转身正欲离开房间时，步哲目光一转，对上了正好从桌上抓起食物往嘴里塞的瞳芸。看她的模样，简直饿死鬼投胎。 “你有这么饿吗？” 奋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少女抹了抹嘴，虽然她的手一样油腻。 “嗯嗯，我只要稍微用点力量，感觉立刻就饿了。这不是别浪费吗？” “该走了。” “喂，再让我吃点。” “带上一个，不许多拿。” 这一趟即是来救人的，也是来杀人的。又不是徐吃鸡、周啃蹄去会面朱睡俩谈条件，哪有时间留在这里，坐下慢慢吃东西？ 一把拽住瞳芸，步哲闪身出屋。 他就一个想法，最好抢在梁铎之前找到辛卓，可不能叫这两个人遇上。虽然他一直没多问，但就辛卓的能力和时不时略带忧郁的眼神来看，心里一定藏着故事。 甚至大概率，还是一个通缉犯。 “这个屋子，两个人。” “好，一人一个。” 嘭。 房门推开的一瞬，步哲与瞳芸一左一右出击，刀剑分斩划动。 嗤——叮！ 不想瞳芸得了手，成功斩杀一人，步哲攻势却被招架住。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持出一柄长剑，横架住袭来刀锋之后，就势后撤先行变招。 眼见情况不对，步哲可不希望对方逃脱，纵身一掠追击。 乒！ 刀剑二次碰撞，却不想挥斩力道被剑势卸去七成之刻，剑锋抵于刀刃下又毫无征兆扭动一弯，竟是挑起一刁钻诡异的角度，绕过刀锋直击后方。 嗤。 猝不及防间，步哲左肋被削中一剑，好在最后关头迅疾一躲，仅仅伤到点皮肉。可也因此不得不后撤一步，退出那剑锋攻击范围。 “好反应。难怪能够悄无声息抵达这里，这次的巡捕很不一般啊。” 眼见对方全身而退，山羊胡点了点头，随即拨指一弹剑锋，满脸傲慢。 “但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你的剑，很不错。” 看着对方手中在回弹中晃动阵阵虚影的长剑，步哲来了兴致。来到这个异世界四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软剑。再回想一下刚才进屋时对方抽剑的动作，显然剑鞘就是腰带。 看到如此优质兵刃，当然会动心。 正好现在缺顺手的兵器，这剑他要定了。 另一边，山羊胡平举长剑正欲主动出击，目光对上步哲双眼的那一刻，忽觉对方眼中闪烁过一枚诡异咒文。 瞬间，他只觉整个人意识被抽出了一般。虽然那股恍惚持续时间很短暂，但对于生死对决而言，足够分晓胜负。 眠瞳术，眩惑！ 瞄中对手眼神迷离的一刹，步哲一个箭步上前，横刀再斩。 飒沓，疾！ 嗤—— 刀锋横扫一振，一弧猩红溅染地面。 在对手倒下之前，他再反手一夺，将那柄软剑持于掌中。并且，剑锋一钩挑起对方腰带，顺势入鞘，再环于自己腰间。 “好东西，从今以后，归我所有。” 收下这意外之喜后，步哲转身，竟然又一次看到瞳芸捧着桌上点心在吃。 “我说呢，刚才和他对决的时候，你哪去了？就这样在后面看着，真不怕我输给他？” “嘿嘿，他是灵武境九阶，阿哲怎么可能输？况且，你还是我亲手特训过的，所以——嗯？” 忽然间，少女双肩微颤，扭头望向屋外。 吼！吼—— 下一刻，暴怒的兽吼声惊起，随后还传来一阵惨叫声。 “不好，我们快过去！” 而当两人匆匆赶到声音来源方向时，却发现是在山寨的正堂之前，一只体型壮硕的妖兽在数名巡捕间来回跃动。 周边地上，已有三名巡捕倒地不起，看着就知伤得不轻。 不远处，正堂之内不断传来兵刃碰撞之音，结合眼下不见梁铎在场，想必是与此处的山贼头目对上，因此无暇顾及部下。 很显然，这些巡捕在对上妖兽之时经验不足，而且心生压抑不住的恐惧，照面间连连后撤，叫那头畜生抓住机会左突右撞，还时不时扫尾横劈，再放倒一人。 “退下，让我来！” 既然如此，步哲一步迈入战场。 收拾妖兽这种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由猎魔人。 嘭！ 却不想，最先遭殃的是一位因为他的叫喊而分神相望之人，被妖兽一记扫尾掀飞砸在正堂墙壁之上，恐怕凶多吉少。 “喂，畜生，别太过分！” 眼见这一幕，步哲眼中杀意凛然，左手一抖的刹那，狂风瞬起。于回旋越加凛冽的狂暴中，依稀可见一头恶虎盘踞半空。 风虎，发！ 吼—— 霎时间，风虎怒嚎，妖兽亦是长吼，一虚一实两道身影重重撞击于一处。 烈风起，十余全狂颤波澜绽裂，骤然扩散，吹拂得周围其余巡捕不住后撤。 这一击当然不足以直接斩杀妖兽，瞄准对方身形颤栗而退的瞬间，步哲一步飒沓上前，掌下长刀顺势一劈。 同一刻，另一方向上瞳芸几乎动作一致，同样的飒沓加持，断剑斜切斩落。 叮！叮！ 出乎意料的是，一刀一剑落下瞬间，妖兽一抖躯体，竟然在原本的皮毛表面呈现出石质的硬化，硬生生扛下了这一轮交错斩击。 火光飞溅中，反震力道将两人逼退。 随后，妖兽却并不恋战，反而转身一窜奔回至正堂中。 咚—— 未等步哲与瞳芸追入，又闻一声惊响，只见梁铎败阵暴退，摔在两人身前。 急忙将之扶起的同时，再觉一股劲风袭来，三人皆是不敢托大，各扬手中兵刃协力一记迎击 铛！ 第五十五章 重骑威震 剧颤！ 弧月寒光横扫，人立而起的恶兽肆意长嘶。 一人一骑，刀锋斩击之下，圈圈涟漪乱颤，硬生生将协力迎击的三人全部震退。 以寡击众，胜。 后撤卸力，最后刀锋插地一拄，步哲这才堪堪停下。迅速打量了一眼从正堂冲出以一己之力将自己三人击败的对手，他心中顿时大骇。 开什么玩笑？ 只见在先前与自己和瞳芸交过手的妖兽背上，此刻驮有一人，身披暗银色重铠，头戴铁盔，掌下斜出一支幽冷陌刀。横刀立马往那里一站，赫然一副沙场宿将模样。 “不说是山贼吗？这分明是一个重骑兵！” 说实话，步哲有一种想扭头就跑的冲动。 他很是清楚，在之前自己玩过的游戏或是看过影视剧中的，基本都是盔甲不堪一击，随便就能破防。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 披甲打无甲绝对是碾压，更何况对面还有坐骑，妥妥的重骑兵，放在这个生产力相对低下的异世界里，这堪比一辆装甲战车！ 什么？其实坐骑没披甲？ 那可是一只妖兽，并且自身拥有皮肤石化变硬的能力，相较披甲战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才出新手村，偶遇大树守卫，竭尽全力无法战胜？ 这阵势换加钱哥来，都不敢上去润了。 等下？好像…… 也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并非没有突破口。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梁铎拄剑起身，护在了步哲与瞳芸身前。 “这位就是山寨大当家。之前，我和步兄弟的猜测没错，就这娴熟的战法与骑术，必然是行伍出身！想不到，竟然自甘堕落，落草为寇。” “当兵腻了，哪有做匪寇痛快！诸位虽说是奉命行事，但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若是放你们离去，我今后如何能够镇得住这山寨？所以，都把命留下吧！” 话音落时，大当家一拍座下妖兽，瞬时奔驰而发，抡动的陌刀落击一轮银月。 铛！ 激震，梁铎横剑迎击。奈何先前三人协力都无法正面抗衡，何况此刻仅他一人？ 不出意外，剑锋折断，整个人再一次被抛出。 “喂！” 一声娇喝，瞳芸立刻上前一把接住下坠的梁铎。 同一刻，步哲拦在大当家一人一骑面前，瞪大的眼中诡异咒文再次闪烁而现。 只是这一回，一丝莫名的痛楚自眸子中传回，竟是惹得整个人一颤后退。 眠瞳术，用不了？ 惊诧之中，他又发现视线中依稀可见一个钟盘图形，指针堪堪滑过一刻的位置。 “天哪，这技能也有冷却的吗？” 可随即一想，也并无道理，否则连续发动岂不是可以一直按住对方不得动弹？ 即如此，只能直接用那一招了！ 大当家可不管步哲此刻在想什么，眼见对方胆敢拦在跟前，再一次奔驰冲锋，陌刀就势一切。 来不及多想，掌下刀锋一横，正面迎击。 御界，格挡！ 铛—— 震击，十余圈波澜乱颤，狂风肆意吹拂下，一人一骑竟是被正面截停。 被反震力道冲击掀退，步哲脚下发力狠狠一跺稳住，囚龙内力游弋周身。振臂之刹，缕缕劲风外放激荡。 此时此刻，他胸中战意越加沸腾。 “再尝尝我这一招！” 烁锋，启！ 这样新得到的武技，他还是首次实战动用。眼前的对手作为试招的目标，很合适。 霸道灵力自五指贯入刀锋，奔涌之刻，点点幽寒环绕锋刃，闪烁不息。 力道叠加，蓄势待发。 极限，三倍率！ 眼见拦在跟前之人来势汹汹，大当家也不托大，掌下陌刀顺势旋动，借助座下妖兽二次冲锋，再是一轮厚重挥斩。 刹那间，烁锋呼啸，一泓璀璨拔地而起。 破敌，击！ 铛—— 交锋，幻灭。 激撞爆发剧颤，大地为之摇晃。 乱舞的狂风之下，波动崩裂，点点晶莹飘零。 一人一骑又一次被截停，并且被弹开的陌刀刀锋最前方，更是被强行截断了三寸刀尖，透出的余劲斩击奋起一削，又击妖兽背上之人右胸。 叮。 鸣响之中，火光飞溅，奈何终是余劲，不足以将铠甲击穿。 一击结束，面对这依旧只算六四开的战果，步哲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诧，后撤卸力之余再是一踏稳住身形，随即以半弓姿态，反手打开了背负的长匣。 “瞳芸，去那边，你左我右！” “好——” 虽然还有奇怪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但瞳芸对前者的命令不会有异，晃身一踏，已抵达指定位置，随后抬手抓住了对面抛来的绳索。 “飒沓！” “明白！” 眨眼间，两道身影迅疾向前，连同着各自拽住一边的绳索瞬息绷直于半空，横起直撞坐骑上的对手。 不好！ 心中大叫不妙，可先前失衡冲击尚在，又面对踏飒的爆发加速，大当家根本没有多少思考时间。 咚—— 顷刻间，绳索一绊，强行将骑乘在妖兽之上的大当家击坠落地。 而妖兽没反应过来，竟然又一次开始冲锋完全没意识到主人的坠马。 在它面前，梁铎再一次起身，慌忙侧闪躲避。 嘭！ 妖兽一头撞上墙壁，扬起一片烟尘，也终于停下。 另一边，被硬生生从坐骑上绊倒落地的大当家挣扎着起身，不断扭着脖子，显然刚才那一下叫他摔得很是难受，脑子里一片昏眩感。 放在平日里，正式出战时，妖兽必然披挂整齐，座鞍、马镫、缰绳一样不少。可这次，夜晚遇袭仓促迎战，哪来得及准备，也因此根本在骑乘之刻无法固定身躯，才叫对方有机可乘。 步哲正是瞄准了这一点，烁锋也不足以一击取胜，那就叫贼首坠马。虽然那一身重铠仍旧是个大麻烦，可也总比正面对抗重骑兵要好上太多。 “瞳芸，去帮梁捕头一把，他身上有伤，而且也不擅长对付妖兽。” “那你呢？” 双眼微眯，瞳芸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那一身重铠，看清对方的虚实。 “他是洞悉境三阶，不好对付！” “我杀的洞悉境强者，还少吗？” 铮—— 话音未落，步哲挥手一掷，一柄出鞘长剑钉入后方梁铎的跟前。后者的剑断了，那就分一支给他。 同时，大当家一看那柄嗡嗡颤动的入地长剑，不由大怒。 “为什么这柄剑会在你手里？” “当然是他原来的主人被我杀了，就这么简单。” 步哲心里估计，没准腰带软剑的原主人山羊胡就是二当家，论实力确实够格。 “小子，你闯大祸了！今夜，你必须死！” 铮！铮—— 陌刀挥斩，灿雪寒芒形如月牙，横扫虚空。 然而，就如字面意思，只能击中虚空。 飒沓加持之下，步哲退出一丈多远，看着对方招式落空。 身披一袭重铠，没了坐骑，先前又消耗了部分体力，就算是洞悉境强者，速度也势必变缓。所以，他根本不急，耗着就行。 待到对方体力不支，再上不迟。 这一刹，大当家也意识到对方以逸待劳的对策，不由大怒：“小子，有种别跑！” 闻言，步哲玩味一笑，伸出左手食指一钩。 “你过来呀——” “找死！” 铮！ 刀锋再斩，回旋的一弧银虹之上，骤现三重分岔利芒，一齐出射。 迅速闪避一踏，步哲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模样，躲开所有攻击，而且极具挑逗意味，还以自己手中佩刀击打一下势尽后下垂的陌刀刀背。 这个动作，更叫大当家怒火中烧，却又在此急中生智。 一声口哨响起，正在与瞳芸和梁铎缠斗的妖兽听到主人召唤，撇下两人就要汇合。 面对这一幕，瞳芸当然知晓不妙，飒沓发动，一记换位拦在妖兽去路之上。而在她瞪大的双眸中，绯色咒文瞬间显现。 步哲眠瞳术还在冷却，但是，她的可以用。 霎时间，妖兽浑身一颤，身形僵住。 趁此机会，步哲也撇了大当家，一刀挥斩攻出。 这次，务必追求一击必杀。 烁锋，再发动！ 灵力充斥刀锋，仓促之间，来不及蓄势到最大幅度。但对于一只已经被控制住的妖兽而言，他自诩叠加至两倍的威力也足以将之葬送。 却不想刀锋即将落下之际，最后关头，眠瞳效果忽然结束。妖兽双目圆瞪一吼，石质硬化再一次初步覆盖躯体。 铛！ 惊响，火光飞溅，碎屑横飞。 刀锋一阻稍缓，却依旧就势切下，只是未能将之如愿一刀两断。锋芒砍入妖兽躯体之中切数寸有余，抵御不住力量，率先崩折。 叮—— 半截断刀抽出，步哲心中暗叫不妙，下意识抽身拉开距离。 霎时间，妖兽勃然大怒，反扑对手不得，再是一声咆哮，直扑向一侧还有些失神的瞳芸。 “喂，别愣着，躲开！” 步哲大惊，正欲施救，不想一股掠动疾风自身侧冲过，速度更为迅捷。 跃马提枪，驰骋所向，一击破敌。 嗤—— 千钧之力贯入枪尖，自先前斩击创伤处将同样腾起妖兽瞬息刺穿，狠狠扎入大地。 这是？ 看着这一幕，步哲、梁铎、瞳芸以及大当家皆是一阵惊愕，完全没想到哪里还能杀出这样一人一骑。 而当目光与马背上之人相对时，步哲欣喜若狂。 “卓哥！” 第五十六章 伏诛 对于辛卓突然的跃马杀出，大当家的反应尤为激烈。 “辛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你提议的那些，我从来都不考虑，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是全部拒绝！” 骑乘马上，辛卓一把抽出长枪，自枪尖滴落的成片血光倒映中，那只被贯穿的妖兽已然殒命。 唯一感到有些可惜的就是步哲，毕竟不是他亲手所杀，无法吸取残魂碎片。那只妖兽怎么说也是洞悉境修为，没准又能产出两位数的量。 但比起那点个人得失，眼下局势能够镇住，自然更好。 “看来，卓哥没事？” “还算好，他们对我礼待有加。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辛卓冷冷说着，他之所以能够脱身，也正因如此。 山寨对他只是软禁，而非关押。刚才听到这边动静，立刻明白是有人进攻山寨，趁乱打晕看守后，寻得马匹与兵刃，匆匆赶来支援。 万幸，正巧赶上。 对于这番言语，大当家暴怒如雷：“我看你是这些年当狗习惯了，忘了狼本来的爪牙。” 话音未落，他一纵起身，抡斩的陌刀直击向辛卓。 乒—— 抽枪一旋，迎击的瞬间胜负分晓。长枪折断，冲击余势再将马背之人直接掀翻在地。 “当心！” 梁铎急忙一声示警，自知驰援不及，索性抛出手中软剑。 叮！ 斜插而至的剑锋拦住了大当家的追击，斜插钉入大地，就在辛卓身前。然而，后者下意识想要去拔剑之刻，手掌竟又剧烈一颤，似乎在本能畏惧着什么，迟迟没有下手。 经此一缓，大当家二次暴起，挥刀再击。 不过同样因为这一阻拦间隙，步哲飒沓再发，成功赶至。但是，他并非出刀去拦截对方，而是趁着其跃身，踏至正下方，紧接着双手一托抵向那道披甲身影。 “结束了。” 风虎，咆哮！ 顷刻间，强风鼓动，虚幻兽影仰首怒嚎。暴虐力道喷薄而发，将腾空而没有支撑点的大当家重重抛起至更高空中。 身形严重失衡，他根本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向大地。 嘭—— 坠击，颤栗波动，惊响震起圈圈涟漪。 好在瞳芸先一步拽走了还有些发愣的辛卓，这才没有被殃及。 大地之上，因为那厚重的冲击已经微微下陷，大当家嵌入在地面裂痕中，头盔也脱落滚至一旁，鲜血从其口中不断吐出。 摔砸造成的伤害与重量成正比，这一点在某个名为地球上投的技能简介中就有描述，放在现实里也是同理。他身披的一袭重甲能够极大程度削减刀劈枪刺的伤害，但遇上此等霸道力量震击，却无能为力。 此刻从骨骼到五脏六腑，皆已受损，彻底殒命不过时间问题。 大口喘息着，步哲对于自己此刻的战果很是满意，若非对方将所有注意集中在辛卓身上，他还真不好抓住机会得手。 自知重伤在身，所剩时间无多，大当家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格外恐怖。 “他死了，我也快了。但是，恐怕你也一样快了。喂，那边的巡捕，你就不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吗？” “当然好奇。” 梁铎的这一声回答，顿时叫步哲与辛卓眼神一变。 只见他大步走到了大当家跟前，似乎打算听个仔细。 见状，大当家笑得浑身发颤。 “很好，我这就告诉你，他其实是……” 嗤—— 出乎意料的是，梁铎毫无征兆拔出了插在地上的软剑，直接封喉斩杀。 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大当家，他双手捧起长剑，递还给了步哲。 “这种的人话，没什么好信，临死前乱咬罢了。” “是啊，死到临头还打算栽赃，呸！” 罪首伏诛，兼之寨中的匪寇本来就被杀了七成多，剩下的不敢抵抗，全部投降。被掳走的女子经过清点，全部都在。 只是，她们心中遭受的创伤，恐怕需要比身上伤口更长的愈合时间。 赶在州府前来接收之前，梁铎已经下令，将山寨中这些年积攒的钱财取出，一部分补偿给受到伤害的村民，特别是那些被掳走的女子，一部分用于抚恤此次伤亡的巡捕。剩下的则全部封入箱中，等待充公。 不过，对于麾下巡捕额外小动作拿上一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真的一点不拿？” 步哲分文不取，倒是叫梁铎很好奇。按理而言，同样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没有正式编制的猎魔人应该更缺钱才对。 垂下的手抚摸着腰间的软剑，步哲笑道：“我已经拿过了自己的战利品，足矣。如果还有多，分给陌水村之外的百姓吧。这伙山贼盘踞数年，周边遭到祸害的村子可不少。” “嗯，我会如实上报的。” “不知道这个如实，是否包括卓哥？” 此言一出，梁铎眼神微变，随即摇头一笑。 “看样子，步兄弟信不过我？那能否问一嘴，对于辛卓，你了解多少？” “比你多不了太多。他身上有故事，但既然不主动说，我也不会去多问。” “如果我真想知道，当时为何不让那个匪首说下去呢？杀了他，就是打算事情到此结束，这样对谁都好。” 说到这，他嘴角边又挽起一弧狡黠。 “当然，口出无凭。就这样而已，应该还不足以叫你们相信我。纵使，我们已经共患难过一场了。” 闻言，步哲听出了些什么。 “那梁捕头的意思是？” “步兄弟，叫我梁铎就好。” “那么，叫我步哲就行。” 相视一笑后，梁铎拍了拍对方肩头，神神秘秘再道：“要不，帮我一个忙。那样，我欠了你人情，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如果可以，把辛卓一起叫上，这样更能放心吧？” 迅速思索一番，步哲压低声音：“那也要看，究竟去做什么？” “其实，也和这一次的事情有关。就是……” 回望了一眼远处在看守封箱钱财的巡捕，梁铎叹道：“你可知，为何这次山贼要对陌水村下狠手？因为，陌水村这两年来过得有点好，有人看不下去了。” “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别装蒜，你比我清楚。因为你给陌水村出谋划策，让他们有了卖豆腐等一系列的好生意，日子过得富裕了。于是，有人眼红了，所以请山贼来了这一出。” 果然！ 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是吧？ 可转念一想，步哲更是好奇。 “不对呀，请山贼出手想必花费不小，能够有那个财力的在这周边恐怕只有……”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第五十七章 私人锻造师 天亮时分，分出的一半人马将所有被掳女子送回到了陌水村。 自然，村民们夹道欢迎，纷纷献上各种吃食来款待归来的巡捕，夸赞声此起彼伏。 谢绝了所有的酬礼，梁铎还吩咐部下将准备好的财物以及粮食，分发到每家每户。并且要专门说明，这是府尹大人的意思。 对此不由一笑，步哲心中嘀咕这个梁铎倒是真会做人，麾下巡捕有小动作偷藏一些当做没看见，将抄查山寨所得直接分发给村民，还不忘冠上府尹之名，帮忙赚一个口碑。 届时，就算真的有人追究起他擅自处置，巡捕都为其说话，府尹也大概率会出面帮他摆平。 不去打搅巡捕的工作，他跟着辛卓来到了后者的住处。 合上门确认没人跟踪，辛卓这才将卧室床下暗格抽开。顿时，八支长短刀具映入两人视线，单单锋刃上反射而起的寒光，就隐有照人生痛之感。 “好刀。卓哥，你的技艺又长进了！” “嗯，是有些提升。同时，也是小步你带来的材料越来越好。就是……” 看着那只长匣中空了大半，他又摇了摇头。 “就算有我定期为你补给，也不能这样浪费吧？没事就喜欢掷出兵刃的习惯，还是要改一改。” “嗯嗯，下次一定。” 步哲挠了挠脑袋。 白了他一眼后，辛卓奋力一拉，竟然在暗格内再打开一处夹层，而后将里面并列摆放的三根等长短棍抓起。 准确说那是两根短棍，以及一支短枪。 “按照你之前提出的设计理念，我试了数次，终于完工了。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刻，步哲大喜过望，急忙接过三般兵器，然后比划一下，收尾对接连成一支长枪。就势挥动一扫，听着风中凌厉之音，他满意地连连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想不到卓哥真的做出来了！” 其实，他在穿越前也与很多网友有过共同的好奇。一寸长一寸强，那为啥行走江湖携带的都是刀剑为主，看不到枪戟？ 除去可能存在的帝国律法管制问题外，最重要一点还就是尺寸太长，真的不方便随身携带。就算背负身上，走路恐怕都时不时磕碰。 又比如进入客栈往桌上一拍，随手再一伸，没准就戳到另一桌的客人了。 并且，总有遇到屋内或是狭窄战场时，长兵器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在猎魔学院明明是刀枪剑弓全部精通的步哲，成为猎魔人后基本只是以刀为主。 不过念头还是有的，既然辛卓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出一支剑匣，方便一次性携带多件兵刃。那么能够拆开的三节抢，应该也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这件某忠狼犟最爱的兵刃，复刻成功。 什么？为啥不用剑？ 最直接的原因，成本更贵。 毕竟剑开双刃，刀只要一边，节省工艺。况且就他的战斗习惯，也用不好反削的优势。再者，还喜欢没事投掷，用剑更是浪费。 “事先说好，这玩意锻造起来可麻烦了，千万别乱扔。不然，别想再叫我给你造第二套！” “好的好的。这么好的长枪，我哪舍得乱扔呢？” 说罢，步哲重新拆成三段，准备装入长匣中。不过却发现，好像没有合适的卡槽位置。 眼见如此，辛卓一把抓过那长匣。 “我再帮你改一下吧。对了，梁捕头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说是今晚动身。在那之前，我们可以补个觉。” 说着的同时，步哲忽然想起一事，从长匣中将断剑取出，递给了辛卓。 “要不，帮我看一看这柄剑？” 顿时，辛卓眼神微变，语气也变得冰冷了些许。 “是不是那个梁铎和你说了什么？” 听出了其中暗含问责之意，步哲收回了断剑，耸肩道：“卓哥，你这话就说得生分了。不管梁铎说了什么，如果他要跟你动手，我肯定站在你这边。这两年来，我什么也不曾多问，不是吗？” “可能……是我敏感了点。不好意思，小步。” “卓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你也是。所以既然是好朋友，对方不说，那就不问。如果哪一天主动想说了，我愿意成为唯一的听众。听完后就忘，保证守口如瓶。” 沉默了一小会儿，辛卓点头道：“等到今夜的事结束，视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往事。只希望听完，你还能当我是朋友。” “不管听不听，我们都是朋友。” 一拳捶在辛卓右胸，步哲起身打了个哈欠。 “忙了一晚，真有点累了。卓哥，客房应该有被褥吧？我去睡一会儿。你也先休息，改造长匣的事，不急。” 谁知，当来到客房后，先前找机会回到断剑中的瞳芸有意见了。 “阿哲，你什么意思？” “嗯？” “我是问，为什么把剑给他看？这可是属于我和你之间的秘密！” 显然，少女对于刚才步哲的举动颇有不满。 “卓哥在兵器锻造上是好手，也略懂相剑之术，能够诊断兵器的好坏。这不是想，让他从这剑的材质与做工上，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比如说，无需寻找碎片，直接重铸？” “哼，那肯定不行。凡兵凡铁，也能与我的剑相提并论？” “可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好像也没见过你的剑可以直接斩断对面兵器，带来优势啊？” 步哲此话一出，瞳芸顿时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后，少女终于爆发。 “阿哲，有本事你不要再用我带给你的各种契约技！哼！”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而已。” “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那么等下午饭和晚饭，还吃不吃，我叫曹伯给你准备点好的？” “当然吃！” “那么……” “等吃完，再考虑原不原谅你吧。哼！” 对于如此好哄的少女，步哲心中暗暗发笑，同时也自认有些唐突了。就算瞳芸不承认，她也依旧算是一个剑灵，不经过她同意擅自找人相剑，确实失礼。 暂时不想那些，这回折腾实在是累了，而且晚上还有一出，必须休息了。 仰身一躺，步哲迅速脱去外衣鞋袜，裹上被子舒舒服服入睡。 这一觉睡得安稳，直到有人将他叫醒。 “小步，该吃晚饭了，穿戴好就出来吧。” “好的。呼呼，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坐起身来时，步哲还有些奇怪，为啥辛卓是在门外叫嚷，没有进来。按理而言，凭两人的关系来说，不用敲门直接进就行。 然后，他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边，一脸香甜的瞳芸。 顿时步哲有一种大脑宕机的感觉，这算啥情况？而且此次少女不仅自己跑了出来，还不是往日那般手脚相对的反向睡姿，而是同一朝向直接睡在了自己枕边。 难怪辛卓在外面叫醒自己，莫非是看到了？ “卓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五十八章 出发 “所以，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睡上了？” “这不是在剑里面躺着难受，还是外面的被窝里又暖和又舒服吗？而且，当时阿哲也睡着了，我怎么好吵醒你呢？所以，就自己直接动手了。” 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瞳芸嘿嘿笑着，显然打算糊弄过去。 脸庞继续抽搐，步哲再道：“那你为什么回来的路上，要偷偷躲入剑中，还要我帮你圆谎是先走一步？那个时候，就不嫌里面不舒服？” “那不是自己走回来，那么长一段路，会很累的。所以躲进剑里，就可以休息了。况且之前在攻克山寨的行动中，我出力不少吧？” 这一点，好像还真没法否认。 从潜入到拔除岗哨，再到决战大当家与妖兽，瞳芸出力良多，步哲当然记在心中。 “行吧，这次就算了。不过下一回给我记住了，不许跟我睡一起！” “可是我是睡魔啊？难道，只有想利用我进入梦境修炼的时候才想着，平时就一脚踢开不成？阿哲，你好无情！” 少女轻哼一声，将脸撇开。 步哲顿时欲哭无泪，这样一说自己还真有点过分。确实，睡魔梦境对于今后的修炼很重要，要不是存在一个使用的间隔限制，他恨不得天天都开启。 这样一看，只有在需要时才允许瞳芸睡在自己身边，好像是有点薄情的意味了。 “那这样吧。以后还是一人睡一头，并且一个人一个被窝。不许擅自钻到我的被窝里，懂了吗？” “嗯……行吧，我尽量。” “什么叫做尽量，是必须！” 晚饭的饭桌上，辛卓偶尔望过来的目光中，显然有一种“我懂的”似笑非笑，看得步哲根本没法开口解释。 而瞳芸完全一副没事人模样，依旧胃口好得很。 若不是顾及还有他人同桌，她或许会忍不住直接连着菜盆一并端起，大快朵颐。 “等下的行动，她去吗？” 晚饭即将结束时，梁铎如约造访，朝向瞳芸努了努嘴。 迅速思索一番后，步哲回道：“算了，她留下吧。抓个人而已，我们去就好。瞳芸留下坐镇，以防万一。” “嗯？你们要去哪里？” 闻言，瞳芸一愣。 按了按她的脑袋，步哲笑道：“没什么，天亮前就回来。你留在村里休息就好。如果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记得帮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拍了拍胸脯，瞳芸一副信誓旦旦。 在夜色掩护下，三骑快速奔出，沿着大道一路向西。 目标很明确，陌水村往西五十里，麻竹镇。 麻竹镇，正如其名，以周围竹林闻名，盛产竹笋、竹材。镇上首富的花家，就以此发迹，当前方圆数十里的大部分竹林都被圈在其名下。 镇上的居民，乃至周边其他村落的居民很多都在花家做工。 陌水村之前也是如此。 不过在两年前，因为步哲一次学院任务偶然造访，看着那大好农田以及盛产的大豆，于是传授了陌水村基于根瘤菌肥田的轮种法，以及磨制豆腐并制作一系列的豆制品。 得此技法，村民们惊讶发现收益远胜过给花家做工，并且不用看人脸色卑躬屈膝。于是，他们纷纷辞去了做工，开始自给自足。 豆腐与豆制品的突然走俏，让花家很是眼红，想要分一杯羹，却被曹伯一口拒绝。无他，一旦叫花家得到配方，以对方的财力能够不计成本卖出低价抢占市场，不出半年就能挤垮陌水村好不容易初具规模的产业。 技术，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 按照梁铎所说，从山寨搜查出的信件表明，之前山贼一改常态针对陌水村下手，就是受花家的指使。推测山贼是打算等巡捕对山寨无能为力后，开口索要一笔陌水村交不起的赎金。届时就可由花家放贷，以配方为抵押。 不过，山贼和花家都没想到，寨子一夜之间就被攻破。 “昨天桌上的豆腐笋干烩肉，多种食材味道融洽，吃起来很美。但是为何，这边一个卖笋的大富豪，非要想要插手卖豆腐的小生意呢？” 望着花家大院那富丽的装潢，立在屋檐上的步哲连连咂嘴。 家大业大有肉吃，却容不下别人喝汤，非要赶尽杀绝不给活路。利益至上的作风，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受到商人的追捧。 “类似的事情，在这个世道上何曾少过？同行是冤家，无所谓家业大小。只要可以，都想着一家独大。” 辛卓亦是开口，幽幽一叹。 相较两人的感慨，梁铎则一心只想着这次行动。 “比起昨夜的山寨，花家大院虽然也有不俗的守卫，但明显逊色太多。两位，有没有兴趣直接闯进去？” “连潜入都省了吗？” 步哲白了他一眼，紧接着追问道：“直接闯的话，用什么名义？刑律司的缉拿要犯，还是说……” “我没有带手下弟兄来，而是作为欠一个人情给两位，意思还不明显吗？以花家的财力和人脉，到时候抓住了花老爷，也是家里人去打点几番，就又迅速放人。有何用？” “懂了。明面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换个法子。光照不到的角落，正是暗影滋生之处。动手了。” 衣袍飘扬，步哲话音刚落，已然飞纵出击。 当然，还不忘把蒙面巾拉上遮住脸庞。今夜，他们三个就是路过的江洋大盗，来上演一出盗亦有道。 “什么人！” 对于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当花家大院的守卫反应过来时，赫然发现已经被放倒了好几人。 正欲出手阻拦之际，不想眼前一道残影迅疾掠动，紧接着后膝处挨上一击，就势跪地的同时，后颈再挨一劈。 身形应声倒地，他强忍着疼痛，处在昏阙边缘还欲挣扎，耳边却又响起一个警告的声音。 “我用刀背砍的，但如果你不知好歹还敢起来，就不手下留情了。” 说罢，步哲冷哼着走向后院。 果不其然，与他想的一样，被击倒的守卫就算没有当场昏迷，也是一个个瘫软在地装死，没有哪个胆敢起身再试一试。 毕竟，命是自己，拿了钱没命花绝对不划算。 “这才对嘛。一个月几个钱，玩命做啥？” 大步来到位于后院的主卧前，他身形又忽然一滞。 只见对面屋檐之上，端坐着一人，一条铜环长棍扛在肩上，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冤有头，债有主，让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里，你休想过去！” 一声暴喝，那人轮动长棍腾空跃下。 铛！ 霎时间，激撞鸣动，火光四溅下，只见斜出的一杆长枪强行震开了劈落长棍。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抹剑锋抓准机会突刺，瞬间逼退持棍之人。 连退数步，那人看了眼自己被划开的衣袖，一脸愤怒地瞪着前方汇聚在一起的三道人影，呵斥道：“有本事单挑！” 刀尖一指，步哲点头笑道：“没问题。来吧，你一人挑我们三个！” 第五十九章 拷问 乒！ 长枪挑动，勾住长棍的那一瞬，梁铎飞上一脚正中对手小腹。 抓住其后撤的同时，辛卓长枪一抽，侧甩再击其双腿，将之放倒。 紧随其后，在那持棍之人绝望的目光中，梁铎狠狠落下一拳。 嘭。 看着对方软绵绵瘫倒的身躯，他摇了摇头：“花老爷也真是心大，这种贴身护卫都舍不得请一个洞悉境强者。一个灵武境九阶，也想挡住我们三个？” “快去办正事。动静，好像闹得有点大了。” 留下这句话，辛卓转身走向连接后院的大门，掌下长枪一翻。 前方火光摇曳，人影攒动。显然，更多的守卫被惊动了。 不过，他一人就可以挡下。 眼神交流后，步哲也没有留下，而是与梁铎一同闯进了花老爷的主卧。 却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缩在床上，挥动手中的匕首想要作最后抵抗。而在他身侧两旁，两名仅穿亵衣的女子瑟瑟发抖。 “喂，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叮！ 剑锋一挽，梁铎击飞匕首，而后一把拽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臂，发力一拽。 却不想，他有点低估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对方，三百多斤的重量在反抗下，竟然一时间没被拽动。 同一瞬间，侧面一名看似柔弱的女子猛地眼神一变，竟然一把拔下发簪刺向被花老爷反擒住的梁铎手臂。 嗤乒—— 寒光闪烁，发簪断裂之际，刀背猛击女子脑袋，将之当场打晕。 步哲顺手收刀，伸臂帮了梁铎一把，将身材臃肿肥胖的花老爷拽至床下。 “我的天，是有点沉。” “你我协力，带走他问题不大。” “嗯，走了！” 最后给了床上还清醒的女子一个警告的眼神，两人架起花老爷，转身离去。 屋外，轻松抵御守卫的辛卓眼见他们得手，也是借助侧墙一步蹬起借力，翻上屋檐，就此告辞。 只余下一群守卫在后院中干瞪眼，一时慌了阵脚。 “别愣着了，去报衙门啊！” 片刻后，由梁铎引路，将堵住嘴巴的花老爷带到了一处荒废院中。并且在屋中，竟然还有专门的刑具与绳索。 看到这副阵势，步哲心中微微一惊。 按理来说，是昨夜看到了山寨里的信件，这才知晓花老爷与山贼的勾结。可是眼下这个院子，似乎梁铎早有准备。 难怪，他不带自己的部下来办。 “花则藤，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这些年来，你做了多少恶，自己心里清楚吧？一桩桩件件，都说出来。那样，或许还有条活路。” 说着的同时，梁铎坐在了被绑在刑具上的花老爷对面，甚至还铺开了一叠纸，打算写下所有供词。 辛卓会意，拔出花老爷口中布坨的同时，长枪一指抵住他的肥硕大肚，以此警告不要大喊大叫。 心知今夜这一劫是躲不过了，满头虚汗的花老爷喘息着，开始求饶：“三位好汉，不知道我往日里得罪了各位什么？不管怎样，在这里赔个不是了。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我让家里人立刻去准备。” “尽管开口，好大的口气。” 梁铎冷哼一声，双眼如同一对鹰目，死死盯着对方。 “我要你花家所有家产，包括名下全部商铺与地契，你肯答应吗？” “好汉，别开玩笑了。就算给你，你也带不走。所以，开价吧。” 花老爷毕竟是一方豪绅，最初的慌乱后，逐渐冷静下来。 将他绑来，无非求财。若是有仇，之前在卧室里直接杀了就好，没必要如此折腾。 岂知，梁铎根本不吃这套。 “我说过了，交代你做过的孽。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准少。不然的话……” 一个眼色下，辛卓点头冷笑，枪尖于花老爷小腹上瞬息割出一道口子。 “啊啊啊——” 堪堪惨叫之际，刚才的布坨又重新塞回到了花老爷口中。 看着对方肚子上猩红鲜血与淡黄色肥油混杂流出，辛卓恶心得连连咂嘴。 好在，有此威逼之后，花老爷立刻老实了。 “我说，我说！” “说吧，可别漏了！” “明白。今年早些时候，我强占了……” 经过快半个时辰的坦白，步哲看向那梁铎不辞辛劳已经写到第三页的罪状，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罄竹难书。 强取豪夺，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恶意竞争，诸如此类花家可没少干。期间，更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终于，在第四张纸都快写完时，花老爷长长舒出一口气，满脸委屈。 “就这些，好汉，饶命啊。” 看了看罪状，梁铎点头，而后拿着纸笔来到对方面前，松下了他一条手臂。 “来，画押吧。” “可是，没印泥啊？” 嗤。 下一刻，花老爷后悔了自己那句话，因为梁铎直接割破了他的指尖。 “现在，有了。” 所有流程走完，就当步哲与辛卓认为这件事可以告于段落时，不曾想梁铎放下了罪状，而后一脸冷峻站在了花老爷面前。 “好像，你还有一件事没交代吧？” “没有了吧？” “真的没有了吗？不如，我帮你提个醒。十一年前，有个猎户在山中得了个宝贝，来到镇子上想要卖个好价。可是，花老爷你使劲压价。猎人不同意，打算住宿一晚就走，换个城镇再卖。但那晚之后，再也没人看见过他。这件事，是不是你犯下的？” “好汉，你这么连这个都知道？” 花老爷一惊，面色惨白。 他终于明白，对方因何而来了。 “那位猎户，人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回答我！” “我没想要他的命，就是吩咐手下去给他晚饭下点迷药，然后把人扔出去。谁知道，他们扔到了镇东的枯井里，头朝下恰恰砸到脑袋，直接死了。好汉，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花老爷连连求饶，可是在他瞪大的眼中，梁铎已经拔剑了。 嗤—— 一剑封喉，霜锋甩动一弧猩红溅染大地。 出剑之快，当步哲与辛卓反应过来时，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花老爷肥硕的脑袋落在地上，连滚出数圈，留下一条长长的污浊。 紧接着，梁铎跪在地上，仰首长叹。 “爹，我给你报仇了！” 啊？ 步哲有些傻眼了，竟然还有这样一出？ 难怪，这间院子感觉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梁铎刚才的愤怒失态一反常态，并且今夜的行动带上了刚刚认识的自己与辛卓，而不是麾下任何一位弟兄。 长枪护在身前，辛卓很是警惕盯着缓缓起身的梁铎。 摇了摇头，梁铎笑道：“别紧张，我可不是什么恶人，更不可能打算连着知情的你们一同灭口。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后，你们也该放心才对。因为我也有把柄在你们手中了！” 第六十章 事成后的疑虑 原来如此！ 直到这时，步哲才恍然大悟。梁铎所说的帮一个忙，就可以守口如瓶，压根不是什么因为欠他们人情，就可对辛卓可能的隐藏身份当做不知道。 而是…… 在这世上，比起盟友或者同伴，存在另一个关系更加坚实的称呼。 共犯。 既然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不能乱蹦跶。就是不知道这根绳再往后，又会多拴上几只蚂蚱。 也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由梁铎记录的罪状字迹看着潦草，实则是因为用的左手，这样一来就无法辨认字迹。 从一开始，此人就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条件满足就立刻动手。恰恰，自己和辛卓闯入了他的视线。 “别愣着，该处理后事了。” 在花老爷的衣服上擦拭去剑锋沾染鲜血，梁铎还剑入鞘，而后一把抓起了那颗与躯体分离的头颅。 “怎么处理，毁尸灭迹？” 看了眼地上的血渍，步哲断定短时间内肯定不好清理干净。若是放一把火，没准行得通，但那完全是欲盖弥彰。 谁知，梁铎摇了摇头，戏谑笑道：“不，留在这边就行。这个院子荒废了许久，之前也是个凶宅，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都很少进来，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我说的后事是这个，若是不利用好这份罪状，岂不是白写了？” 清晨时分，伴随着一声尖叫，上百名镇上居民聚集在了小镇入口，议论纷纷。 因为一颗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脑袋，被悬挂在了麻竹镇的牌门楼上。并且，挂住脑袋的绳索上，还一并缠着了一纸罪状。 随着巡捕赶到将脑袋与罪状取下，也将纸上内容公诸于众，那一条条昔日罪孽被道出，顿时惹来一阵痛骂声，居民们个个义愤填膺。 而当结尾落款处，“路见不平的侠盗”几个字被念出时，又引来一片叫好。 “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苍天有眼啊！” “路过的侠盗，你做得好啊！” 一时间，本来花家姗姗来迟的家仆还想要镇压住场面，可在巡捕与百姓的怒目而视中，纷纷胆怯后退。 若非带头的巡捕先一步想到要护住花家大院，只怕此刻院子大门都被群情激愤的百姓踏破。 麻竹镇上人声鼎沸的同时，早已回到陌水村的步哲、梁铎、辛卓三人如没事人般，好像昨夜他们一直都待在这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寻到一个间隙，步哲来到了梁铎跟前。 “其实，那封所谓花老爷勾结山贼的信件，根本就不存在对吗？” 虽然乍一听，借助山贼绑票施压陌水村的做法挺合理。可他细细一想，花家家大业大，想要打垮陌水村的生意有许多法子，根本没必要用这种风险大还落外人把柄的手段。 并且，信件梁铎并未出示过，只是口述。同时在昨夜花老爷自述的一系列罪状中，打压他人生意的手段迭出不穷，却没有一次与山贼勾结。最重要的一点是，罪状中也不存在勾结山贼对付陌水村这一条。 放下茶盏，梁铎没有直接回答。 “昨夜你应该就想到了这一点吧？却偏偏要选择辛卓不在的时候，才来问我。其实在你心中已有答案了，只是不想承认。所以，又为何要问？” “知不言，言不尽，这道理我懂。但在那之前，还是要确认真相为何，才好定夺。” “你们有我的把柄，我和你有他的把柄。但唯独，你没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所以，你又何必呢？” 说罢，他拍了拍步哲的肩膀。 “今后有啥事，可以来信元城的公衙找我。但我希望，与前几日的事无关。好了，算时间来接收的人快到了，我该去准备了。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 “人精。” 心中暗骂一声后，步哲随即离去。 确实，有些事不需要知道太清楚。好奇少一点，或许也不错。 就好比他并没有去追问梁铎，一个猎户之子，凭什么能够成为刑律司的捕头，那边的入职与晋升只会比伏魔司更严苛。 当回到辛卓家中时，看见的是对方将拆开的三节抢塞入到长匣中。 “根据昨晚我亲手使用的感觉，又给你改进了一下每段的连接方式。长匣也已经改好了，背上试试看吧？” “多谢卓哥。” 却不想，步哲一把抓住长匣时，辛卓依旧按住没有放手。 霎时间，屋中的气氛似乎紧张了许多。 “小步，你更加好奇我的来历了，对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还是之前的话，如果卓哥不想说，我不会多问。但如果你想说了……” “嗯，现在可以说了。所以，你愿意成为第一个听众，对吧？” …… 折锋阁建阁之时，立下祖训。 铸剑，相剑，但不准用剑。 三百年来，历代阁主与弟子遵守祖训，相安无事。 奈何十年前，事故突生。 普拓帝国獠牙显露，铁骑驰骋席卷周边各国，一个个被击溃的王国不甘臣服。终于，战火也蔓延到了折锋阁所在的雨青王国。 当任阁主年少外出历练时，与王国大将军颇有交情，所以这一次应下对方恳求，携带新铸的十三柄灵剑下山。 本身只打算将剑送到就回，然而当时战局焦灼，城破已在朝夕之间。无奈，他趁夜色亲自祭出灵剑，一击横扫敌军大营。 敌军主帅阵亡，战局扭转。 可是这一出直接激怒了普拓帝国，后续三十万大军压境，势不可挡。 雨青国王自知不敌，献上降书。 大将军不甘，单骑出城，战死敌阵。 阁主目送好友离去，随大军一同投降。 谁知，之前一战所斩杀的敌军主帅，竟是普拓帝国大元帅之子。所以这一次，雨青国王可降，他不行。 数日后，阁主的头颅被送到了折锋阁，大军兵临城下。 折锋阁作最后一搏，可注定螳臂当车。最终，死伤大半，余下弟子悉数被擒。 本着杀降不祥，可也要平息大元帅的怒火，所以嫡系子弟全部被处决，外门弟子则沦为奴隶，派遣向各处开始服劳役，或是作为伏魔司的炮灰冲在最前。 “而我，就是当初折锋阁门下的一名外门弟子。在服劳役中因为一场事故，侥幸逃脱，来到了村中。后续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 说到这，辛卓抚摸着长匣一角被抹去标识留下的残痕。 “你曾问过我，这是什么？这就是曾经折锋阁引以为傲的阁徽，习惯刻上了。只是现在，在普拓帝国内，它成为了不准出现的禁忌。所以，我又抹去了。” 点了点头，步哲唏嘘一叹。 “竟是如此，卓哥也很不容易啊。” 话音未落，他又猛然一起另一事，也是先前去质问梁铎的起因之一。 “之前那山贼头目认出了卓哥？” 第六十一章 迟来的拜访 “是的。虽然当时我是折锋阁的一名外门弟子，但与少阁主私交甚好，所以随他见过不少上门拜访之人。其中，就包括那位山贼头目。准确说，那时的他是雨青帝国的一名军中裨将。想必小步也看出来了，那山寨的布置，显然出自军中布阵之法。” 辛卓毫不隐瞒，既然打算坦诚，就不再有任何保留。 轻轻点头，步哲回道：“是的。那家伙很厉害，若不是当前只聚集了数十个散兵游勇，再给他些时日，真成了气候，必是祸害一方之徒。”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我劫走。只怪我那一日冲动了，没认出一袭便装的对方，却叫他先认出了我，这才一把掳走。起事需要兵器，有折锋阁之人相助，势必事半功倍。也好在，他出于这个目的对我礼待有加，没上任何折磨手段。” “即是说，劫村之初，他并不知道卓哥在这里？” 这样一来，步哲心中的猜想被否去一个。但也因此，情况似乎越加不妙。 “抢粮，掳走卓哥打算锻铸兵器，这都是积蓄实力。可抢女人是为了乐子，没道理之前不做，突然间就开始了。加上其中容貌最好的几个被单独关押，没被祸害。难不成说……那些，是头目打算送给谁的礼物？” “很有这个可能。一个亡国的裨将，手下几十号匪寇，能办成什么？这些年来，普拓帝国的不断扩张，诸侯小国被灭数十之多。类似情况的人，决计不少。放在平时，只能心中愤愤，自叹无能为力。可如果，有谁能够把他们聚在一起，拧成一团，那就绝对不容小觑。” 望了眼窗外被云层遮住的太阳，辛卓幽幽一叹。 “或许过不了多久，普拓帝国要变天。在陌水村，我应该待不了太久了。” 其实，陌水村乃至周边城镇，放在十几年前乃焱午王国治下，并非普拓帝国的疆土。只是这二十多年来，太多太多的中小型国度灭亡，被普拓帝国吞并。也因此，尾大不掉，许多类似区域的管理很是混乱，中饱私囊，阳奉阴违之事比比皆是。 正是有如此环境，各种反对势力得以暗中发展。 对于普拓帝国扩张中惹下的种种旧怨，步哲并不在乎，一系列的明争暗斗波及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猎魔人身上。 何况，他也没能耐去管。这等乱世下，能保全自己都算不错。 这次帮了刑律司的忙，经梁铎上报，得到了一些赏银，但毕竟与伏魔司分属两个机构。就算任务期间确有妖兽伏诛，也无法直接获取功勋奖励。 但这些本就是意外收入，不在步哲的最初考虑范畴内，完全可以接受。至于接下来再要去哪里，做什么，他心中已有大致计划。 不过在再一次启程行动前，还有一件不得不做之事。因为瞳芸的出现以及后续一系列事情，已经延误了数天，必须补上。 再出发数日，傍晚时分，步哲牵着马来到了斜岳城，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不得不感慨一声。这边远离妖魔作乱，着实是一副繁荣盛状。 就是盛景之下所隐藏的血腥与残酷，不得而知。 径直来到客栈，点了一整桌上好的饭菜，待全部送到屋中后，他从匣中抽出了断剑，手指磕了磕剑柄。 “瞳芸，出来吧，吃顿好的。” 下一刻，瞳芸现身，双眼直冒精光。 “这些，真的都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随便吃。之前就说过的，你表现很好，必须有奖励。” “嗯嗯，阿哲最棒了！” 满意笑着的同时，瞳芸直接上手扯下一条鸡腿，塞入嘴中痛快一咬。 “美味！”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见状，步哲笑着推出了一壶甜酒，乃是这边的特色。 “尝尝这个，和上次的不同，缓和许多。” 瞳芸端起就喝上一口，连连点头。 “嗯嗯嗯，甜甜的，好喝！这顿吃得真是瘾。对了，阿哲，你为什么不吃，一起呀！我可没那么小气，吃独食还是做不出来的。” “好，陪你一起。” 片刻后，一桌的狼藉。 酒饱饭足的瞳芸抹了抹嘴，躺在床上一脸痴笑模样，显然心满意足。 “太满足了。” “今后一直会有的，每做成一单大的悬赏，都可以带你来吃顿好的作为庆祝。所以……” 不等步哲把话说完，少女立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笑道：“没问题，你也躺下来吧。为了今后我的好日子，你的梦中特训，今晚继续。可终于过完了那个漫长的间隔，睡魔一族的梦境又可以发动了。” 然而，步哲却是摇头。 “可能要晚一点。今夜，我要先去一趟黑市处理些事情。你就歇着吧，不用跟去了。” “那好，早去早回。” “嗯，我心中有数。” 于是，将瞳芸留在了客栈，步哲简装出行。 这斜岳城可是大城，昼夜巡逻的卫队实力不俗，他根本无须担心遇上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无需携带长匣，更不用带上瞳芸。 再者说，接下来他要去的真正地方，可不希望瞳芸知道。 轻车熟路地穿过两条巷子，随着纷纷入耳的喧闹声，一座灯红酒绿之所映入视线。 暖阳阁，斜岳城中赫赫有名的声乐场所。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来往商贾，又或者刀口上舔血的猎魔人，都喜欢来这里逍遥。 不过，步哲却是一个例外。他誓与赌毒不共戴天，黄也一样。 “呦，这位爷，您来了？可有相熟的姑娘？” “嗯，叫彩鹊来伺候着，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以及，把夏妮那丫头也叫来，就喜欢她听话的模样。” 明明只是第二次来，他却装出一副熟客模样。 “没问题，这就安排。” 其实，许多来暖阳阁的客人心中也都清楚，此处实则是帝国教坊司旗下的产业。 也因此，此地的姑娘大部分都是来自获罪之家，被抄家后一番培训后就要遣入这里，沦落风尘。如果没有赦免批文，就算被客人相中，花再多钱也不可能被赎身。 步哲此次来到这里的目的，当然不可能是玩乐放纵，只有一个原因。 此刻，坐在他身前两女中，年龄二十岁左右的纤瘦女子就是彩鹊，一脸的艳丽妆容却难掩数分憔悴感。 而年龄小一些，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花名夏妮。实际身份，就是步哲的义妹，馨儿。现在由于身为侍女，不单独接客，所以只能如眼前这般，被顺带着叫上伺候左右。 看着满桌的好菜，以及略显拘谨的两女，步哲挤出一抹微笑，这才缓缓开口。 “快吃吧，在我面前还紧张些什么？馨儿，这是你最爱的醋烹芽菜，还有香菇炖鸡，多吃点。看你模样，又瘦了。彩鹊姑娘，你别拘谨，随意，这也有你最喜欢的红烧鱼。” “嗯，谢谢哥。” 第六十二章 难以平静 笑着点头，馨儿开始动筷子。并且还招呼彩鹊一同开吃。 “彩鹊姐，你也吃呀。这几个月来，多亏你照顾了。” 对于两人的发话，彩鹊若有所思，微笑点头一应：“那就多谢了。” 没有什么声乐表演，更没有任何暧昧接触，有的只是三人坐在桌前，边谈笑边吃饭，就好像这里根本就只是一座酒楼。 看着两女笑得开心，步哲这才开口：“馨儿，再等一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顿时，馨儿手中筷子一滞，而后眼中闪过几丝犹豫。 “哥，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我听云叔说过，新毕业的猎魔人就算是天赋异禀者，也基本要第三年才有可能参加考核。而且，过程中伴随着各种风险，所以你……” “放心吧，我不仅天赋异禀，更是其中翘楚。一点都不勉强，一定能做到！” 自己头疼的事情，当然不会叫馨儿知晓，步哲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馨儿，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我对于明年年底的考核，已是十拿九稳。到时候，一定带你逃脱这苦海！” 一顿还算温馨的晚宴步入尾声，彩鹊很识趣地开始收拾桌子，让本是侍女的馨儿能够坐下来与步哲继续说话。 对于义兄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馨儿依旧一脸担忧。 “哥，其实我在这里也挺好，不用担惊受怕，而且吃得饱，住得也还行。所以你那边……” “说什么糊涂话呢？退一万步说，赔笑与出卖自己的生意，又能做多久？待到数年后年老色衰，又当何去何从？我会再多置办一座不错的宅子，到时直接带你去新家，那边才是真舒坦。” 话已至此，馨儿不好推脱，轻轻点头后，忽然侧起身子，将小脑袋枕到了步哲的肩头。 这一个动作，惊得步哲差点一哆嗦。 别这样，他可不想上演一出某之空。虽然说，两人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但他从头到尾，完全没那种想法。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心中的惊慌，馨儿噗嗤笑道：“还自称是老练的猎魔人，结果连这点定力都没。只是这一次，隐约觉得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是不是又经历了什么？” 步哲急忙坐直了身子，回道：“猎魔人的日子，哪天都不一样。待到我将你接走，再慢慢说不迟。之后，义父的事情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闻言，馨儿幽幽一叹。 “哥，我在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想，如果爹还在的话，也是这般想的。所以，量力而行就好。遇到什么麻烦事，不对劲就跑，不要为了什么功勋或者晋升可能，去放手一搏。” “我知道。放心吧，馨儿，我心中有数。时候不早了，先走了。你们好好歇着，我付了包夜的钱，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的。” 借机抽身告辞，但步哲可没走正门，因为若是那样做等同宣告这边的侍奉结束，到时候今晚无论是彩鹊还是馨儿，都要继续忙碌，可没法休息一晚。 望着合上的窗户，彩鹊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夏妮，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怎么？嫉妒了？要不我到时和哥提一嘴，过两年也把你赎出去？” “你这丫头，拿我开这种玩笑。我是不奢望了，哎……” …… 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叫刚才因为屋中暖意而泛起些许倦意的步哲清醒数分。快步走在阴暗的后巷中，这里的路他很熟，再有两个拐角，就够够回到客栈。 只是今夜，似乎这条昏暗的路上静得有些可怕。 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垂手摸向腰间。 这一趟出来没带长匣，别的兵器也不便携带，不过先前得到的腰带软剑是例外。 身后屋檐之上，借助着淡色的月光，依稀映照出一道诡异的身影。 “斜岳城中怎么说也不是法外之地。阁下好像打算袭击猎魔人？就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来路！” 铮—— 回应他的直接是一道极为凌厉的破空风声，但见黯淡星月之光下，一泓寒芒飞驰而落。 袭击者出招很快，奈何步哲动作更快，甚至无需什么大幅度的挪动，仅仅只是侧身轻踏一步，就完美闪过对手的刺击。 一招落空，那道黑影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身形即将撞上另一侧墙壁的前一瞬间，他猛地一脚蹬出，借助反震力量去而复返，两柄短刃顺势呈现回旋斩击之状。 望着那一轮冰冷的二次迫近，步哲心生较劲之意，索性不躲，抖手抽出软剑。灵力注入的刹那，三尺剑锋绷直，对准来袭刀势迎面一击。 御界。 铛！ 激撞，三圈淡银色涟漪颤栗而裂，灵力浪涌之下，袭击者抵敌不住，身形溃败。 而在他退路之上，竟有另一身影抢先抵达，截击一剑顺势再击。 飒沓，剑出，势若流星赶月。 叮。 鸣啸，剑尖击碎一柄短刀，余势迸射而发，将袭击者头戴斗笠削去一块。 面纱与斗笠残片共同坠下，也露出了那身形矮小袭击者的半副面容，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只竖起的毛绒耳朵，以及他那略显细长的带须嘴巴。 “妖族？” 瞥见之刻，步哲心中暗暗一惊。 斜岳城可是接近普拓帝国腹地的大型城池，并非什么城防形同虚设的小镇，竟能叫如此模样的妖族混入城中？ 但也正好，猎魔人的本质就是对付妖魔犯罪。这种送上门的功勋，他绝不会视而不见。 “真是想睡觉了，有人递枕头。我还在寻思下一个通缉做啥，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缉拿一位城中出没的妖族，就算没有直接的通缉令，也是奖励不菲。此外，这一类通常背后还有牵连，顺藤摸瓜没准可以拔出一大堆蛰伏的妖魔。 嗤—— 眨眼间，剑势再发，踏飒劲风席卷之下，一线幽冷贯穿妖族右臂。 半截手臂与躯体分离，错身之刻，步哲转身再附上一记重踹。 咚！ 身形二次剧颤暴退，失去一臂的矮小妖族重重撞上了身后墙壁。若非对面刻意要留活口，否则现在的他注定是一具尸体。 “好了，跟我去一趟伏魔司吧。” 冷笑中，步哲探手一擒，可也在转瞬间，眼神再变。 嗖——叮！ 抽身撤步，软剑弯曲形如长鞭扬起一劈。 火花绽放中，交手的两道身影共同一退，彼此拉开距离。 当步哲定睛再看，赫然望见一道身影护在了受伤妖族跟前，垂下的指间还闪烁着一缕雷芒残光。 来者虽身披一条长斗篷遮掩了体型，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妖魔体征。但在他佩戴的面具之后，那对略尖且细长的双耳暴露并非人族的身份。 “买一送一吗？他最多值八百功勋，但你不一样，少说三千！今夜，该说是你们倒霉，还是我走运呢？” 第六十三章 不眠夜 对于步哲的呵斥，来者扭了扭脖子，不屑回道：“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虽说是这家伙坏了规矩，违令行事。但我并不介意在带他走前，顺手给你一点教训。” “多说无益，手里见真章吧！” 步哲的目标也很明确，就算敌不过对面，拖延时间一长同样是对自己有利。这里可是斜岳城，晚上的巡逻队可不少。一旦这边动静过大，就一定会有人赶来查看。 届时，对面两个妖魔插翅难飞。 不过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凭一己之力将其全部拿下。那样的话，功勋就可独享。 乒！ 电光一闪，未等步哲出剑，来者一招闪击而至，右掌佩戴的一副铁手五指并出，尖锐不亚于刀剑。 好在步哲感知敏锐，第一时间横架格挡，扎马步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激撞处，一圈淡光涟漪乱颤，反倒是袭来的对手被震退些许。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间隙，软剑一挽，看似反削实则意在诱骗对手侧闪。紧随其后，灵力灌入剑锋，绷直的三尺霜刃瞬发一记突刺。 叮—— 却不想，那对手反应同样很快，左手佩戴的鹰爪钩迅疾上挑，竟是稳稳架住了袭来剑锋。 同一刹那，步哲继续追击，目光已经对上了身前之人面具后的双眼。 眠瞳术，眩惑！ 岂知，对手好像已有提防，在招架剑刺的同时还附加了一记后撤步。 眠瞳术的生效只是叫对方暂时陷入意识模糊，因此停下动作，却不可能直接停滞未完成动作的惯性。 致使，虽然中招，可是那人身形还在后跃拉开距离。 既是如此，步哲纵身一掠。 飒沓启，大步流星，追击！ 可也就是这稍稍的迟缓间隙，对手已从眠瞳术的眩惑中挣脱，眼见迅疾追击即将抵达，他也索性不去躲闪，右掌铁手一掌迎击戳出，指尖再是缕缕雷光涌动。 乒——轰！ 震响，漫卷飞逝的点点雷光之下，换作步哲输了半招。并且，通过剑锋传递的麻痹感叫他右手五指下意识松开，佩剑脱手直坠。 眼见一招占优，对手得理不饶人，欺身而上左手鹰爪钩直取咽喉。 可在这电光石火间，步哲狡黠一笑，左脚一钩挑起佩剑，换左手握持，二次横架。 御界，挡。 铛！ 再交锋，幻灭的寒光之下，风声啸动骤起，又见他握成爪状的右掌之中，异光闪烁鼓动强风，狂暴灵力呼唤恶兽在此降临。 风虎，咆哮！ 吼！吼—— 霸道力量爆发，狂卷的烈风中恶虎虚影奋起一扑，强横冲击直接叫对手身形失衡，被掀入半空。 瞄准其再也无处借力闪躲的身影，步哲左手抬起，橙红光泽闪烁之下，大弓凝形，箭矢上弦。 白矢，出射。 嗖—— 刹那间，在他自认为胜局已定的目光中，再有另一股劲风卷动。风压抵住白矢攻势的同时，更是叫对手失衡身形拔空而起。 借助惨白色的月光，步哲看到了让他始料未及的一幕。 只见对手飘扬的披身斗篷之下，竟挽起了一对诡异双翼，以此悬空而立。 “高等魔族？” 失声一惊的同时，数个名字闪烁在脑海中，最可能的答案随即浮现。 “风魔族？” 好消息是，风魔族作为已知的高等魔族，在伏魔司的悬赏单中一直名列前茅。活的一万，死的五千。这个功勋值奖励对于许多猎魔人而言，可能大半年都赚不到。 可坏消息是，风魔族天生强大。且不论修为如何，单单这一个能飞的天性，就已经是占尽优势。 “哼，还有点眼力。我收回前面的话，你的实力勉强对得起你的自信，竟可以逼我展翅。但是这一局从现在开始，你再无胜算可言。” 话音落时，风魔双翼一振，身形俯冲瞬至对手跟前。 这一次，并非双手出招，而是右翼夹带雷电之力，迅猛一扇。 乒—— 剑锋一颤，鸣啸中缕缕电弧划动，霸道冲击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叫步哲不受控制松开了佩剑。 抓准他的后撤失衡，风魔铁手五指一并，直刺其右胸。 飒沓！ 电光石火间，步哲以近乎后仰躺在地面上的姿态，闪开了对手近乎可致命的一击。匆匆落地之时，他再就势一滚来到墙边，飞踢直蹬墙壁。 遨逸，走墙壁！ 攀升直上，他意欲借此拉开距离。 可若是面对普通对手，或许可行，但这一次的是风魔，天生能飞。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耗子还能挣扎多久！” 转身，振翅拔空，风魔穷追不舍。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步哲根本没打算逃。凭借遨逸一路攀至最高处之刻，续而闪身窜入楼顶。抓准这角度上造成的短暂视野盲区，他双掌一错二次蓄势。 嗖—— 扬翼而上，当风魔掠过屋顶之技，所面对的则是再一次于风中怒吼的虚幻恶虎。 风虎，再发动！ 吼！轰隆隆！ 雷电迸射，强横力量绞杀虚幻兽影，同时反震余波也将风魔身形震退些许。 点点残光飘零下，他目光扫动，很快将趁机奔跑的步哲重新锁定。 不等继续追击，身侧一阵急促破空尖锐之音忽然迫近。 嗖嗖嗖——叮！叮！ 铁手格挡，箭矢崩裂。在那个方向上，清晰可见一队巡捕匆匆赶来，大弓上弦还欲再射。 “原来如此，跑这么高就是打算制造动静吸引巡逻队？罢了，今夜算你运气好。下次再遇，哼，你就做好受死的准备吧。” 留下这句狠话，风魔俯冲下落，一把抓起先前受伤的妖族，借着夜色掩护，匆匆逃离了这片街区。 很快，赶来的巡捕与步哲汇合，并且当场布下警戒。 “什么情况？” 一边出示自己的猎魔人铭牌，步哲一边将妖族被斩下的毛茸茸断臂递出。 “走着走着，突然就遇袭了。前面那个矮小妖族不堪一击，但后面的风魔很厉害。” “风魔族一向可怕，能够从他手下逃过一劫，你运气很不错。” 轻轻捶了步哲胸膛一拳后，为首的巡捕班头招手示意收队。 既然是风魔族，他们根本追不上，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明天，自己去伏魔司在城中的分部报道，描述一下经过，没问题吧？” “当然。规矩，我懂。”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一群人散去的时候，刚才的风魔实则去而复返，就立在远处屋檐的阴影中，冷眼望着这边。 “步哲，代号魅魔。上次在荒村放你一马，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时间，实力竟然突飞猛进至此。难怪，上头吩咐对你要格外关照。有趣，真有趣！” 第六十四章 二次梦境 “阿哲，你回来了？” 悄悄进屋，步哲突然被瞳芸一声招呼给惊住。 不对，怎么还没睡？ 以他对女孩的了解，吃饱了后基本倒头就睡，不负睡魔之名。 怎么，今天是个例外？ “遇到了意外情况，耽搁了，所以回来晚了。你竟然还醒着？” “那当然，说好了今晚要给阿哲来第二次梦中特训的，怎么可以自己先睡呢？” 笑嘻嘻来到了步哲跟前，可凑近一瞧后，瞳芸立刻眼神凝重数分。 “嗯？阿哲和谁动手了？” 这能看出来？ 步哲闻言一怔，先前为了在伏魔司的巡逻队面前不失面子，他可是刻意整理过衣袍齐整的。结果，某些细节上还是叫瞳芸发现了？ 似乎是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少女绕着他再踱了几步，抬手摩挲下巴接着嘀咕。 “气息略显紊乱急促的同时，眠瞳术也发动过，还处于间隔状态。这次的对手，恐怕不弱。阿哲，你不是说去黑市一趟，怎么还能与人动手？” “黑市那种地方，总会遇到点麻烦，不是吗？而且这次，还混入了魔族。仓促遇见，匆匆交手两招罢了。” 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从青楼回来的路上遭遇的袭击，况且这两件事情也没有直接联系。 “对了。只要是我遇到的敌人，就算你没有亲眼看到，是不是也可以在梦境中模拟出来？” “当然！毕竟那是你的梦境，一切的呈现基于你的记忆。我只能在基础上，辅助做出些调整。哼哼，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来，躺下开始睡觉。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敌人，叫我也看一看。” 片刻后，两人在梦境中再遇。 望着这处于昏暗中的奇异场景，第二次进入的步哲仍旧暗暗称奇。 “锵锵，这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瞳芸原地转着圈，更为兴奋。 “没啥区别。所以，接着开始？” 再次模拟复战前，要做的当然是加紧修炼。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步哲也多少发现，虽然自己的等级上限确有提升，但按照往日的修炼方式，经络内的灵力虽有持续积攒，却好像始终触发不到突破所需的那层壁垒。 似乎，从唤醒瞳芸的那一刻开始，除去等级上升的逐步提升外，修炼等级的提升也与之绑定。梦境外只能积蓄，想要正式提升等级，必须先进入这个由睡魔一手创造的梦境。 厚积薄发都被加了一个条件，乍一想多少有些不爽。可比起那几年都被锁住等级上限而言，如今的升级至少处于可控之下，步哲也不好多抱怨什么。 盘腿席地而坐，感受着体内开始逐渐充盈的灵力，他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而在一旁，瞳芸也是格外认真，瞪大的眼中绯色咒印若隐若现，能够将步哲体内经络的每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 呼吸吐纳，绵长平稳。 灵流回转，越发强劲。 时间缓缓过去，圈圈淡色涟漪环绕在入定的步哲周身，伴随着他最后双手结印一凝，碎为上百缕纤细荧光注入体内。 那一刹，周身经络泛起异光，瞬息又是一熄。 睁开双眼，眸子中咒文变幻，最后妖异的绯色彻底隐入瞳孔。 再之后，步哲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感受着肢体内充盈的力量，不由一喜。 “成了？” “嗯，恭喜阿哲。”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洞悉境二阶】 起身扭动着四肢，他似乎有点不够满意。 “只可惜这一次，没能一口气突破两阶。但话说回来，也已经很不错了。” 连连点头，瞳芸在旁边喝彩道：“是的，阿哲真棒。所以接下来，试一试对手？” “当然。” 步哲脑海中迅速回忆起先前的战斗细节，很快就在他对面，风魔的身形逐渐清晰，那股在高空俯视而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一模一样。 “哇！我不在的时候，阿哲遇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 “放在刚才，或许可怕。但现在的我，并不惧他！” …… 次日，日上三竿时步哲才睡醒。 睡觉却越睡越累的体验，确实奇怪。但好在，收益很高。 习惯性将瞳芸架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脚挪开，他之前抱怨过许多次少女的粗野睡姿，可惜无果，也只得默默接受。 说实话，若非今日必须去一趟伏魔司分部，他还真想多赖床些时间，待到午饭时分再起。 依旧无需带上长匣，瞳芸也留在客栈，换上一袭齐整衣袍后，步哲动身出发。 还是一番轻车熟路，毕竟对于每个猎魔人而言，前往各大城池的伏魔司就和上班打卡差不多，路线早已铭记于心。 “呦？这不是魅魔学弟吗？怎么，来这边领取新到手的功勋？” 进门之时，一个声音响起。 闻声望去，映入视线的却是一道身披淡银色铠甲的身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冰冷的面罩将面颊完全遮掩，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在外，可谓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算因为熟识而有所了解，但每一次看到这副装扮，步哲依旧心中觉怪异。 与之碰了碰拳头，他笑道：“银骑学姐这次过来，想必又是一口气结算大笔功勋吧？莫非，打算今年年底晋升一轮？” 话出口时，他又顿感奇怪按理而言，成名几载的银骑没道理直接未参加过伏魔司的正式考核才对。可是显然，眼下的对手依旧只是猎魔人。 “确实是来结算功勋的，但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此外，并非所有的猎魔人都想着要通过考核进入伏魔司正式任职，至少，我不是。反而是现在这样，自由自来比较满意。” 随口回复后，银骑再道：“对了，最近有空没？我这里又有个大悬赏，一个人肯定吃不下，需要组队。目前，加我总共三个人了。但出于稳妥，再加一两人最好。你的能耐我是清楚的，一起来？” “人组多了，分到手的就少，学姐确定要加我？” “能够吃到的才是真。吃不到嘴的，再多看着也只能馋人。考虑一下吧，不用直接给我答复。如果同意，七天后赶到尘岚山谷就好，我们在那里整装出发，过时不候。” “好的，我考虑一下。” “没问题，希望到时能看到你。” “我尽量。” 与银骑暂别后，步哲走到了伏魔司衙门的侧堂，将昨晚的遭遇如实陈诉了一遍。只是与风魔激战的细节，抹去了部分。 听着他的叙述，捕头细细思索一番后，重重一叹。 “斜岳城潜入了魔族，这事传出去后果很严重。没准，还可能打草惊蛇。这些，你明白吧？” 第六十五章 新的悬赏 略微一怔后，步哲立刻会意。 “明白。昨晚遭遇的妖魔不是什么潜入斜岳城已久的，而是因为我先前猎魔时的旧怨，一路尾随刚刚到城中的仇敌。这样说，没问题吧？” “非常正确。” 捕头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是传出去城中一直潜伏有厉害妖魔，他们可就要遭老罪了，接下来少说半个月都要加班加点。年关将至，早就盼着能好好休假，谁也不想加班加点。 而且，就算真的加班，也注定是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能够潜伏在城中的妖魔，背后很可能有一个根基不浅的靠山，甚至可能伏魔司内部也被渗透有眼线。届时行动一开始，那边听到风声转移或是藏好，到时一众巡捕注定是白干，徒劳无功。 但至于表面上大事化小，实际里是否继续追查，就不得知了。 “若是没别的问题，签个字就能走了。对了，是否需要顺便结算一下最近的功勋与赏金，一并给你办了吧。” 本来，步哲心中还抱有一点希望，可此话一出，他就明白昨夜的事不会再有进一步追查。 既是如此，他的封口费可不能只是这点顺带之事。 “最近猎魔的活不好做，还容易惹祸上身。就比如昨晚，不就叫仇家惦记上了？不知道，有没有那种不怎么危险，收益还可以的悬赏？要不，给推荐几个？” 闻言，捕头皮笑肉不笑：“富贵险中求，若有那种好事，谁还发悬赏？” “我知道的。每次悬赏整理上来，都会内部消化一些好路子。不如，照顾一下我这边？” 说着的同时，步哲推回去的口供纸张下方，似乎压有什么东西。 按了按纸张，捕头顿时眉开眼笑。 “好说。还真有一个今天早些时候到的悬赏，是个城外百余里的牧场递交而来。看样子，就是游弋的妖兽作案狩猎了些家畜，要不你去一趟？” “多谢。” 接过没有公开发布过的悬赏，步哲笑着离开了。 这一趟，没算白来。 至于打点的那点好处费，和他目前急需的功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昨夜的袭击，他始终觉得那个风魔并没有全力以赴，而且对方开场白来看，并非针对自己出手。只是，顺带而为。 那问题就奇怪了，最开始的那个矮小妖族，真与自己存在什么过节吗？ 加上还在学院里进修时就外出完成过的任务，至今为止步哲过手的妖魔案件有二三十起，这哪里记得清是哪一次的过程中被妖族盯上？ 不过，此刻的他经昨夜修炼实力再上一层，若是还敢有谁主动找来，势必叫其后悔这个选择。 回到客栈，迅速收拾一番后，步哲招呼瞳芸回到剑中，该退房出发了。 “这一次，阿哲打算去哪里？” “有个挺不错的悬赏，过去做一下。而且那个位置附近，正好还可以拜访一位故友。没准，可以叫你混两顿好吃的。” “这个好，快点动身！” “别催，准备着呢。” …… 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尸体，步哲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自己第一时间赶到了牧场，事态还是升级了。 虽说，因为从牲畜被袭击，升级到出了人命，悬赏也将进一步提升。但如若自己能够更快一步抵达，或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现在能做的，当然就是查出真相，叫死者可以瞑目。 “之前我进门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惨叫声，然后一起匆匆赶来。那时，推门而入的你们看到了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仅仅只是晚来一步。从进入牧场，到抵达这里，也不过刚刚过去几分钟而已。 现场保存完整没被破坏，而且第一批赶到的目击者也全部在场。 “不是？你谁呀？区区一个猎魔人，又不是伏魔司在编的巡捕，也配在这里问话？” 谁知，当场有一人表示不爽，正是牧场的卫队长。本身有所失职就很是恼火，现在被一位不速之客越俎代庖，更是心中大怒。 “如果阁下能够搞定，也不会有悬赏发到伏魔司。既然我来了，就是解决问题的。若是不希望死伤继续增加，阁下最好配合我。” 步哲也不客气，就差把对方毫无作用，尸位素餐直接点明了。 对此，卫队长大怒，下意识想要抽刀。 却不想，步哲动作更快，一掌按住其刀柄末端，发劲一震。 嘭。 但闻一声轻微音爆，卫队长整个人倒退两步，也因此更加愤怒。 “小子，不要太过分！” 铮—— 佩刀就势出鞘，可也瞬间叫在场所有人傻眼。 因为，出鞘的刀锋甚至长度不足三寸，已然崩断。 刀锋当然不是自己断掉的，很显然，是刚才步哲那一掌所为。 这一刻，卫队长明白了彼此的差距，虽然脸上难看，但也不敢继续发作，只得默默收刀退至一旁。心中却在安慰自己，没准眼前之人也就手上厉害些，并不具备能力查清真相。 对于场面被镇住，步哲很是满意。 “现在，有谁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来吧。” 一名管家打扮之人拱手行礼。 “其实，我们听到惨叫声时，就在前厅，当时一群人匆匆赶来。却发现房门从里面上锁，还是卫队长一脚踹开了门。当时一眼就看到屏风后伸出一条带血手臂，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二少爷惨死当场。” 确实是惨死，因为从那地上的尸体来看，身上数处爪痕，撕烂得血肉模糊。 但叫步哲更为重视的则是另一点，也是许多悬疑破案题材最为喜欢的要素之一。 密室杀人。 “这间屋子，只有这一扇门可以进出吗？” “是的。因为牧场时不时遭遇野兽或妖兽的袭击，所以这种靠边的房间，都不设置可以全开的窗户。所有都像这样，只能开一个小角度。别说人了，就是稍微大一点的妖兽也出不去。” 一边说着，管家上前推了推一扇本就是开启的窗户，确实只到三十度左右的夹角就被卡住，无法再进一步。 人是出不去的，但如果是体型小些的妖兽，确实没问题。 从尸体上的爪痕，已经周围残留的一些血渍脚印来看，很大可能就是妖兽完成行凶后，从窗户逃走的。 这时，卫队长也回过神来，急忙叫嚷道：“没准行凶的妖兽没走远，跟我追。” “谁都不准走！” 突然，步哲一声呵斥，然后率先一步拦在了门口。 回望在场的所有人，他脸色阴沉些许，沉声再道：“是不是从赶到这里开始，进屋的人就没有再离开过？” “是的。” 管家点头一应。 嘴角微微上翘，步哲再道：“很好，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就在你们里面。所以，是你自己站出来承认，还是要我把你揪出来呢？” 第六十六章 依旧蹊跷 “什么？” 闻言，在场数人一惊，下意识左右环视一圈，面露疑色。 “阁下是不是在说笑？在场的都是牧场里的人，哪有什么凶手？” 卫队长也连连点头，补充道：“而且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我在众目睽睽下一脚踹开的。试问，如果凶手就在我们里面，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完成的这一切？难不成，缩小身体从窗户钻出去，再绕一圈回来？” 对此，步哲咂了咂嘴。 “很简单，因为他直到你破门的时候，依旧躲在屋子里，不曾出去过。就在你们进来，因为屏风后的手臂被吸引住目光，匆匆上前查看时，那位凶手再从掩体后若无其事走出，混入人群中，装出一副跟随惨叫声而来的模样。” 密室杀人案常见解法之一，浑水摸鱼，这等常见诡计他太清楚了。 管家眼神微变，却也不敢就这样确认。 “可是，就二少爷这死状，分明是妖兽所为，哪里像人做的？” 没有理睬他，步哲目光转向卫队长。 “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说说看，往日里被妖兽或野兽袭击的牲畜，通常是什么死状？” “开膛破肚，死无全尸。通常找到时，只剩下森森白骨了。” “我是问，有没有来不及吃掉或是拖走，就被发现的？” “当然有。我想想，通常是周身咬痕与爪痕。” “致命伤是哪里？” 对于卫队长的描述，步哲差点有种踹他一脚的冲动，半点说不到重点上。 眼中顿时一亮，卫队长叫嚷道：“致命伤是咽喉。对的，面对猎物，无论妖兽还是野兽，最通用的致命之法就是锁喉。可是二少爷的脖子上却是爪痕？” “不仅如此，他身上甚至没有一道咬痕。试问下，一只或是数只小到足以通过窗户的妖兽，如同能够一跃而起，在一个成年男子不作出任何反抗的情况下，用利爪精准攻击他的咽喉。而且只要没有一击致命，现场必定出现挣扎痕迹。可是，这里全都没有。” “阁下的意思莫非是？” “没有什么妖兽作案，有的只是一个与你们二少爷熟悉的人，趁他不备，用兽爪做成的兵器将之抹了脖子。然后，再追加了数次攻击，伪装成被妖兽袭击的模样。在打开窗户，并且躲好位置后，他发出了那一声惨叫，诱你们到此。然后，趁乱混入人群中，装作也是刚刚抵达的模样。这样说，诸位能够理解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十余人个个面露惊诧之色，甚至开始彼此远离。其中不少，已经在回想刚才进来之时，跟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谁。 而更多的口供步哲根本不需要，他伸手一个个点向在场之人。 “想要自证很简单，脱衣服。既然要伪装成妖兽作案，那么作为凶器的兽爪必须带走。所以，混入人群中还没来得及走的那位凶手身上，现在必定携带有沾血的兽爪，一看便知。” 什么？凶器收入储物戒指，或者是能够变换形态的灵器？ 就目前涉及的层面，那种高档次的东西不可能存在。如果真有，还有什么必要整这种布局，直接隔空杀人岂不更加省事？ 顿时，很多人开始脱衣服，打算自证清白。 其中一人更是边脱边走向步哲，嘴里喃喃道：“猎魔人阁下，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三步之内，忽然他眼神一凛，双掌一翻掏出一对兽爪，猛然攻出。 嘭！ 奈何，步哲早有防备，一记飞踹将之击倒在地。 铮—— 腰带软剑出鞘，三尺剑锋直接架在了倒地者的侧颈上。 再瞥了眼落地的兽爪，上面血渍未干。 “好了，凶手落网。不要动私刑，去通报刑律司吧，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没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妖兽祸害之事，从到头尾都是人祸。 对于这个一刻钟不到就解决的悬赏，步哲却又犯了难。绕了一圈，还以为是个轻松活，可到头来若是实际没有妖魔参与其中的话，案子将从伏魔司移交刑律司。 那样一来，自己能拿到的又和上次一样，只有赏银没有功勋。 不过能够揪出凶手，阻止他继续犯罪，也是一件功德。 “多谢这位猎魔人阁下，这是这次的酬金。当然，已经吩咐下去，安排一桌宴席招待，马上就好。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去。” 片刻后，牧场主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出手很是阔绰。 谁知，步哲没有去接。 “这位老爷，这么着急送我走？” “不不不，如果猎魔人阁下想要住下几天，四处玩玩看看风景，也没问题。” 顿觉自己失言，牧场主连连摇头。 “我还想再看看，那些被妖兽袭击的家畜尸体，不成问题吧？” “瞧这话说的，当然没问题。就是，也没那个必要吧？捣鬼的人出现了，我们把他审一审，供出身后的主谋，不更省事吗？” 对此，步哲眼神一凛。 “我说过的，不准动私刑，让报刑律司来接手。” “是是，明白。” “所以，现在可以去了吗？”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 很快，他来到了牧场的一角，被袭击的家畜被堆积于此，浅浅掩埋。也好在季节是冬天，没有发臭，更不至于苍蝇在尸骸上嗡嗡环绕。 简单查看之后，他眉头蹙起。 “这些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出自妖兽之手。那就奇怪了，难不成和你们家二少爷遇害，实则是两个案子？那个凶手就是想假借这次的事，掩人耳目？” “大概是吧。” 带路的一名护卫随口一应，并不多说。 瞥了他一眼，步哲追问道：“这边遭遇妖兽袭击，多久了？” “就最近这些天。想必阁下也知道，冬天到了，又下了雪，妖兽不好觅食，所以进攻牧场。” “只是这些天，而不是从入冬开始？” “是的是的，在下雪之后。” “这就怪了，下了雪你们还放牧吗？不应该是，所有牲畜全部关在兽栏里吗？” 对此，护卫神色有异，支支吾吾回道：“说是有处栅栏破了一角，然后去修补了，所以……” “所以，带我去看看吧。” “我也只是听说，不清楚具体位置。” “那就叫知道具体位置的人来。” “这……” 正当护卫不知如何办事，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呀，原来在这呢？猎魔人阁下，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先吃饭，边吃边谈，如何？” 卫队长突然出现，将话题引开。 “也行，正好肚子有点饿了。” 一边说着，步哲走向对方。 不过，又多了一句话。 “等吃完饭，就带我去看看吧，那破角的栅栏。” 闻言，卫队长点头一笑：“没问题。” 第六十七章 真相并非如此 饭后，步哲得到了一个新消息。 刚才被抓之人在关押之处，畏罪自杀。 “看来，他深知自己罪恶深重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不然。 哼，欲盖弥彰！ 片刻后，在卫队长的带领下，他如愿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栅栏破损处。 确实，已经修补了。 从修补痕迹的边缘来看，原本的破口足以叫中大型妖兽通过。 “不知，猎魔人阁下还有什么想看的？” 一旁，卫队长搓着手，显然不打算久待。 “没什么了。就是好奇，之前那人谋害你们二少爷是什么动机。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下死手？” “哦，这个我先前有所听说，是那位管事平日玩忽职守，被二少爷抓住了两次，扣了工钱。没准因此怀恨在心，所以趁着这个妖兽袭来的机会，伪造了一次凶杀。” “嗯嗯。” 点了点头，步哲忽然上前一步，凑近到对方面前。 “你刚才说的是，趁这个机会，对吧？” “好像……是的。” “那就是说，你也认为那个凶手和先前的妖兽袭击，实则是两码事。案件，还没结呢。” 迅速思索之后，卫队长打个哈哈，回道：“其实从我们修补好栅栏后，这几日来相安无事，再无袭击发生。并且，我们加强了巡逻防备，想必万无一失。所以，袭击事件，应该没后续了。总不能，真的跑到山里面去，四处逮妖兽吧？” “哦？修补好几天了？” “四五天吧。” “那还挺好。” 点了点头，步哲转身走向前院方向。 “既是如此，事情已了，我也不多叨扰了。快到年关了，做完这笔悬赏，我也该回家休息，过个好年。” “对对，祝阁下一路顺风。” 卫队长急忙欢送，并且招呼家丁去帮忙牵马。 与此同时，一名侍女忽然端着茶出现，拦在步哲去路上，微微躬身。 “天气冷，要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莹莹，还是你想得周到。” 来到一侧厢房中，步哲看着热气腾腾的茶盏，心里犯了难。 刚才在饭桌上，他刻意换了位置，没坐给安排好的位置，因此避开了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碗筷餐具。然后每一道菜都是有人动筷子后，他才吃，确保万无一失。 可眼下，茶只给自己上，这到底能不能喝呢？ 眼下这个牧场显然藏有隐情，不排除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猎魔人办案只是领悬赏出发，并不存在伏魔司挂号报备，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来追查。 眼见步哲有些迟疑，侍女莹莹来到他身前捧起茶盏，帮忙吹了几下，再次递出。 “客人，喝吧，暖暖身子。” 忽然，步哲眼前一亮，随后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呼，好茶。既然茶也喝了，告辞。” “我送你，慢走。” 一旁的卫队长急忙起身，送到了牧场大门口，看着对方策马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查，到底是谁向伏魔司发的悬赏。把人给我揪出来！” “明白！” …… 入夜，寒风瑟瑟。 算不上灯火通明的牧场中，如他们所说那般，巡逻严密。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对拥有飒沓与遨逸的步哲来说，想要翻墙潜入易如反掌。 “我说阿哲，钱都到手了，有必要再来吗？” “事情没了，挂在心里难受，岂能一走了之？而且，若是我的推断成立，获知真相的同时，到手的功勋也决计不小。” 说到这，他再看了眼手中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西跨院，三号厢房。 这是白天侍女莹莹给他吹冷茶水时悄悄递出的，那时的位置，前者背对也在场的卫队长，正好不会被发现。 再联想一下忽然拦住去路要奉茶的举动，显然对方有什么想要透露给步哲这位难得造访的猎魔人。 除此之外，饭后看到的所谓栅栏修补处，修补痕迹很新，破损痕迹也很新，就像是半个时辰前刚刚损坏的一样。 “瞳芸，感知一下吧。” “其实，从你进入洞悉境后，自己不也行吗？” “我来做没你动作隐秘，而且还要消耗灵力。等下，没准有一场恶战，我必须保留实力。” “行行行，事成之后……” “请你吃顿大餐。” “阿哲最棒了！” 很快，依旧藏身剑中的瞳芸给出了结果。 “四周巡逻的共有二十五人。屋中人也很多，但基本没啥实力。倒是有一处，特别奇怪。那个气息，很古怪。我也不敢深入探知，有可能它同样可以察觉到我。” “哪个方向？” “左前方那个院子里，数过去第三个房间。” 定睛一看，步哲心中暗惊。 那一处，好像就是西跨院的三号厢房。 “明白了。” 继续借助飒沓与遨逸趁着夜色开始潜行，对于这些并不专业的护卫家丁，他轻轻松松躲过巡查，最后纵身一落，抵达了西跨院。 院子很黑，也只有那一处大概率是三号厢房的位置，亮有灯火。 铮。 一柄短刀拔在手中，步哲小心翼翼上前，试了试发现房门没锁，于是将之缓缓推开一条缝隙，而后翻滚入内，并迅速退至房间一角。 却不想，所看到却是一大桌的丰盛酒菜，依旧两位坐在陪坐位置上，瑟瑟发抖的侍女。 更前方是一张放下帷帐的大床，依稀能够看见里面有个奇怪身影在晃动，并且传出阵阵压抑的喘息声。 “奇怪的气息，就在那里面！” 瞳芸急忙示警，步哲也索性不藏，其实从刚才进屋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原本暖和的屋子突然吹进一阵冷风，任谁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门窗。 包括，那两名原本瑟瑟发抖的侍女。 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步哲用嘴衔着短刀，顺势挽动虚幻大弓，灵力箭矢上弦，直指帷帐大床。 嗖—— 没有任何迟疑，抬手直射。 嗤！ 下一刹那，帷帐破碎，赫然看见一只毛绒大手探出，恶狠狠将白矢碾碎。 如蝴蝶般飞舞半空的碎布之下，清晰可见一道狰狞身影跪坐在大床上，更有一名不着寸缕的女子昏睡在它跟前。 见状，两名桌前的侍女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奔向门口。 同一刻，床上的妖物冷声一哼，左手五指顺势一抽。 呼呼—— 霎时间，劲风倒卷，竟是吸扯着两名侍女失衡掀起，而后迅速飞向帷帐大床。 “妖孽，住手！” 一声呵斥，步哲挥手射出两柄短刀，借助对手吸拽之风，飞射力道更盛。 同时，再有一根白矢上弦。 嘭。嘭。 劲风止，侍女坠地。 妖物完全无视到来的飞刀，纵身一腾，竟迎着刀锋扑出。 吼！吼—— 第六十八章 斩妖 乒—— 两柄短刀，一支白矢，皆被妖物正面撞碎。 而当它纵身再踏之刹，横扫的右臂带起一重恐怖劲风，仿若恶兽咆哮。 铛！ 软剑出鞘，顺势一挽御界发动，反震的波澜透过虚无，波及至对手周身。 看着其微微佝偻的毛绒躯体瞬时失衡，步哲仗剑一步踏出，足尖点地，飒沓骤起。 叮—— 妖物左爪再击，仅仅堪堪触碰剑锋。下压力道到来，反而致使软剑弯曲，绕开阻碍顺势通过。 与此同时，步哲弓身再压剑锋，侧起横切对手左腰。 嗤。 剑锋绷直一削，带着大捧染血黄毛击出，但显然还不足以将之毙命。 剧痛袭来，妖物暴怒，猛一转身，顷刻间张开的口中尖牙利齿显露，一旋旋异光疯狂凝聚。 可也因为这一次的瞄准，它的双眼不自觉对上了同样转身的步哲双眸。 眠瞳术，眩惑发动。 顿时，妖物动作明显一滞，口中灵流溃散的同时，一泓上挑寒光映照在它面颊正上。 也不过转瞬，它猛地苏醒，定睛再看对手，挥斩的剑锋直取自己颈脖。再想蓄势喷吐根本来不及，只得右爪五指一戳，正面拦截。 岂知，步哲这一剑只是虚招。灵力贯入三尺剑锋，软剑二次弯曲，绕开了对手的爪击，随即对准其最为柔软的肘部内侧，奋力一切。 烁锋，斩！ 有过前车之鉴，他心知凡兵凡铁的攻击难以对妖魔造成致命伤害。所以，刚才以眠瞳术短暂定住对手，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选择稍缓一下，就是在蓄势这一击烁锋。 一样来不及积蓄至最高倍率，但既然挑的就是其柔软处，足矣。 嗤—— 幽寒剑光一闪，弧月状森然穿出，半截手臂应声坠地。 吃痛仰首大吼，妖物连退数步，却不想对方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抵出手掌直接按在了它小腹上。 风虎。 吼！ 狂风激荡，虚幻恶虎肆意咆哮，恢弘之力瞬中妖兽躯体，将之推动，破门直撞向后，最后重重抛入院中。 重摔砸地，这妖物还想起身再战，奈何白矢又至，贯穿其左臂之余，再有一柄软剑飞射追击，狠狠扎入其右腿。 身形二次失衡倒下，在它一同不受控制下沉的视线中，最后所看到的是步哲高高纵起的身形，以及一柄不知从何处持出的幽冷长枪。 嗤—— 【妖魔残魂碎片+16】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9/32】 而当牧场主以及卫队长带人匆匆赶到时，所看到的则是一只被枭首的黄毛大妖侧倒在西跨院中。至于它的脑袋则被竹竿刺穿，就斜插在三号厢房房前。 透过厢房破碎的大门，还能够看到里面在两名侍女的伺候下，一男一女正在用餐。其中男子，正是那位白天见过一面的年轻猎魔人。 “呦？你们来了？幸不辱命，暗藏于牧场中的妖兽，也被我抓出来解决了。” 吐出口中的一根骨头，步哲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再道：“不过吧，既然它可以光明正大混进这里，就说明牧场里一定有同谋。所以，把他们揪出来的事情，是否也需要我代劳呢？” 脸上的神情极为精彩，牧场主面颊抽搐几下后，咬牙切齿道：“小子，你还知道多少？” “啧啧。” 摇了摇头，步哲起身走到了门口，甩手间三节枪组装完成。 “看来，没得谈了。既然你认了，是自己跪下受缚，还是要我动手呢？” “哼，你不会以为自己走得出这里吧？” 见状，卫队长怒声一斥，在他的挥手下，十余盏大弓扬起，利箭上弦。 “给我放！” 嗖嗖嗖—— 叮！ 长枪一拄，御界再发，虚无屏障瞬间震碎所有到来箭矢。 在下一轮箭矢抽出上弦之前，步哲抬手一抡，左掌推出之际，狂风与恶虎再临夜下。 吼—— 第二轮箭雨被怒风折断，顺势奔涌的灵流更是将所有到来护卫全部击倒。 也就卫队长实力稍强一些，还能站立，但也就只是多那一小刻。 嘭。 闪身，换位至其身后，长枪反手一扫击中对方后期，而后再在卫队长跪倒在地后，枪柄一斜压住双肩。 “我说，你这么自不量力呢？你们都沦落到给那妖兽上贡的地步了，我能杀了它，还能对付不了你们？” 连退数步，牧场主看着这局势瞬变，一脸惊恐。 “小子，你惹大麻烦了！那家伙儿孙一大群，很快就会过来把你生吞活剥了。我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相处，全叫你搅合了！” “和平相处？” 步哲瞥了眼屋内，在那边床上还昏睡着被那妖兽之前折磨至半死的女子。 “哦，也对。在你这种牧场主眼中，手下奴仆的命都不叫命，贱得很，是也不是？这些年来，为了虚假的和平，没少祸害其他人吧？” “哼！她们多的是原本只是流民，被我收留，给一口饭吃，这才得以多苟活几个月。所以，回报我一下，很正常吧？要不是我，这些人早就饿死了，你知道吗？” 说到这，牧场主从衣服中掏出一枚骨哨，吹出一阵略显尖锐的声响。 完全不去阻止，步哲看着他完成动作，然后望了眼夜空。 “要多久？” “什么？” “多久后，那只妖兽的儿孙赶过来？” “哼，你来不及逃跑了！” “谁说，我要逃了？瞳芸，看好他们，到来的妖兽全部交给我。” “哼哼，没问题。” 一刻钟后，看着那道从数十道尸骸中踏出，毫发无伤的身影，牧场主吓得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念头都没了。 到底……谁才是妖魔？ “也就数量有点多，而已。” 步哲奋力一甩掌下长枪，点点猩红飞溅大地。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21/32】 斩杀三十七只妖兽，残魂碎片只得到了两块。可想而知这一批妖兽儿孙，光有量，没有质。 不堪一击。 凑到牧场主跟前，他戏谑一笑：“你是准备现在跟我交代清楚，还是等下先跟伏魔司交代，然后交给刑律司判罚？” 不远处，第二批护卫姗姗来迟，看着眼前场景，一时间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在这时，一个叫唤声由远而近传来。 “老爷，老爷——镇远侯府的人，来了！” “嗯？” 闻言，牧场主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双腿又有了劲，迈动步伐连滚带爬，躲到了赶来的第二批护卫身后。 很快，一队气势与装束与牧场护卫截然不同的侍卫，齐整赶到。 为首一人看着这一片狼藉的西跨院，眉头微皱。 直接抱住了他的腿，牧场主连哭带嚎：“林领队，你来得正好，这个人勾结妖魔，祸害了……” 然而，领队根本不理他，一脚将之踹开。然后径直来到了步哲面前，横臂胸前行了一礼。 “见过步先生，林智有礼了。” 第六十九章 来龙去脉 这是……什么情况？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牧场主傻眼了。 平日里，无论是镇远侯府还是伏魔司衙门，自己都有上下打点，以求庇护。否则，他的牧场里总是招进流民，而后无故失踪，只怕早就露馅了。 结果眼下，来的不是救兵？ 拍了拍领队林智的肩膀，步哲笑道：“来得好，不然我可不好接管这边。你也看到了，牧场主勾结妖魔，残害下仆，好在祸害没有扩散。整个牧场清理一番，该抓的抓，该放的放，待到明日天亮，通知伏魔司接手，如何？” “全听步先生的。” 很快，莹莹来到了重新坐在招待厅的步哲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满脸都是感激。 “步先生大恩，感激不尽。” “那就再给我上一杯茶，然后好好说说，一切的来龙去脉。” “乐意效劳。” 十多年前，这一片区域的大小牧场非常多。虽然时而遭受妖兽袭击，但在彼此相互联合对抗之下，损失并不大。稳定的产业链与销路下，大家日子辛劳，可也衣食无忧。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普拓帝国的扩张，战火波及到此处。原本的护卫踏上了保家卫国的道路，却再也没有回来。也因为战乱的出现，尸横遍野，让嗅得血腥味的妖兽从山林中走出，不断靠近原本人族的居住地，并且发现了牧场护卫减少的情况。 再之后，妖兽与人祸双重打击下，很多牧场做不下去了。直到一来自普拓帝国的商贾出现，收购并合并数家牧场，并且不断做大。 至于那些不肯妥协的竞争对手牧场，都在离奇的妖兽袭击中，损失惨重，大半最终破产，剩下的也不景气。 至此，他一家独大。 由于能够产出优质的高档兽肉，供给给达官显贵，对于牧场主欺压奴仆，并且暗中整一些不正当竞争的手段对付其余牧场，衙门也睁一眼闭一眼。包括，时不时有因为战乱失去家园的流民被收留至牧场做工，却数月后离奇失踪。 一年多前，一个名唤阿珠的流浪女子来到了牧场，由于她嘴甜且勤奋能干，很受欢迎，待遇也与其余流民零工不同。 在那期间，阿珠与莹莹相熟，两人交情甚好。 时间来到半个月前，一直在外经营店铺的二少爷忽然回来了，一眼就相中了阿珠，各种特别关照加送礼物。 不过阿珠很是清醒，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根本不可能被明媒正娶过门，二少爷在外经商，什么花红酒绿没见过。这一次，不过只是新鲜好奇，想找个短期的玩伴罢了。于是，一直保持距离，所有礼物拒收。 前几日，就在二少爷点名要阿珠伺候他洗脚之后，整个牧场的人再也没有见过阿珠。只是这种因流民身份而招进来，突然间离奇失踪太过常见，见惯不怪了。 而且牧场中一直有人发觉，偶尔晚上会听到奇怪的兽叫声，还伴随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骨嚼肉之音。不过由于牧场很少遭遇妖兽袭击，且所有巡逻的护卫表示无事发生，大家也只当是风声太大，幻听了，没放在心上。 结果突然一日白天，大家惊恐发现牧场中出现了被吃得露出森森白骨的牲畜尸骸。就撕咬的痕迹来看，分明是妖兽所为。 再之后，就是步哲所知道的事。伏魔司接到悬赏并私下给了他，然后他的到来，从一起离奇的案件入手，揭开了隐藏在牧场中的血腥秘密。 一直以来，牧场主都与附近的狗妖族群有所勾结。主动献上家畜和那些从流民中骗来的女子，让兽群不攻击自己牧场的同时，还时不时帮忙去袭击其他牧场。 “所以，伪造妖兽袭击，杀害二少爷的那个人是谁？” 步哲问出了莹莹叙述中遗漏的重要一点，其实心中多少有些猜想。 “他叫阿吴，在牧场里干了五六年了，是个管事。平日里对阿珠很是照顾，两人走得挺近，有说有笑的。” “明白了。” 果不其然，事出有因。 “所以，牧场主与护卫那边，都不可能去伏魔司发布悬赏的。有想法并且做得到那一步的，也是阿吴，对吧？” 莹莹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的。” “按理而言，那些喂养妖兽的牲畜尸骸，应该被秘密处理掉，不可能直接被找到。所以，也是阿吴暗中做的，引起恐慌，对不对？” “这个……我也不清楚。” 端起茶再喝了一口，步哲又道：“那就说一个你清楚的事。因为你与阿珠交好，所以也想帮她一把。于是，在白天主动给我奉茶，找了个机会塞了纸条给我提示，对吧？” “这一点，不是显而易见吗？” 说到这，莹莹看到对方的茶盏空了，立刻提起茶壶上前，再满上一杯。 谁曾想，步哲突然出手，五指一锁擒向其手腕。 本能后撤一步闪躲，奈何后者动作显然慢上一拍，在手腕即将被锁住的那一刻，她本能一颤手臂，一重灵力外放爆发。 嘭。 一圈淡淡涟漪泛起，迅速破碎的余波颤动着茶壶与茶盏发出一阵摇晃。清脆声响中，后撤至一旁的莹莹双眼微眯。 寻常的一名侍女，怎么都不可能拥有这等实力。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就是刚刚。” 一把按住颤动的茶盏，步哲嘴角微微翘起。 “不管我是面见牧场主，还是跟着护卫去查看遇袭家畜的尸骸，你都是不知道的。虽然拦在我的去路上，可以是巧合。但就你的视角来看，我可是戳破了阿吴杀害二少爷诡计之人，甚至可能已经收了牧场主的贿赂。你与阿珠交好，那么更应该视我为仇人才对，为何要给我提醒呢？若是我将之转交给卫队长，你可就惨了。” 说罢，他又亮出了收到的那只字条。 “我去的时候，妖兽就在里面祸害女子，还有两名很可能活不过今晚的侍女在一旁伺候。你给的指引，既精准，又及时，怎么看都不是临时起意的。” “所以，阁下打算如何对付我呢？” 莹莹的余光已经在偷瞄逃离此处厅堂的路，却又赫然看见今夜与步哲一同到来的少女，抱着断剑立在门口，拦住了着唯一的出路。 谁知，步哲并不想继续深究。 “其实，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什么问题？” “刑律司，伏魔司，又或者此处牧场的仇家，你是其中哪一路？” “是其中的一个，但不能告诉你。” 莹莹没有任何犹豫，给出了回答。 招了招手，步哲示意瞳芸放行。 “你走吧。” “这就行了？” “你和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有什么理由留下你？虽然你可能利用了我，但是，确实也帮到了我。本是皆大欢喜的双赢，何必反目成仇？”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莹莹走向了门口，没有再回首，而是点头一应。 “希望，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 “那就要看天意了。” 第七十章 镇远侯府 有一个好消息，叫步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阿吴没被自杀，只是被关押后挨了几顿毒打，还有一口气在。在得知了牧场主已获罪羁押，并且伏魔司明日就将接管这里后，他看向步哲的目光由愤怒变为感激。 “阁下大义，多谢。” “你是条汉子，好好养伤吧。这边牧场到时会有其他人接管，以你的资历，接着干没问题。” 也不会说什么下次别用那等极端的手段之类的话。这等乱世之下，一个底层的人想要向权贵复仇，除了血溅五步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像阿吴这般至少知道布下诡计，借机脱身的，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步哲多少猜到，没准那一手虚虚实实的祸水东引，实则是莹莹暗中指使的。 但总之祸首伏诛，结果是好的。罪大恶极的牧场主将迎来对他的审判，按帝国律勾结妖魔祸害百姓者，车裂。 至于卫队长那一批知晓真相，却作为既得利益者选择帮忙隐瞒的帮凶，伏魔司也自有裁决。就算逃过一死，也基本一辈子打为劳役。永不翻身。 这一次的事，结了。 次日，伏魔司两个班组前来接手，也在数处地窖中，合计挖出了掩埋的上百具尸骸。看着那副惨绝人寰的景象，就是经验不浅的伏魔司班头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人心，有时候比妖魔更歹毒。 “步先生，小侯爷一直期待与你再会。所以这边事情已了，您是跟我一同回去吧？” 镇远侯府的领队林智试探性发问，他是清楚步哲与小侯爷交情匪浅，因此只能邀请，不敢用强。 “当然。此次若非林领队前来相助，镇住了局面，我可要孤掌难鸣了。届时，我必须和小侯爷当面道谢才行。” 与当初和银骑学姐联手剿灭灵新道据点一样，这次步哲既然敢选在深夜再探牧场，自然事先做好了准备。昨天白日的暂时离去不仅是掩人耳目，也是找路边驿馆给镇远侯府传信，请求支援。 若非确保有一个坚实的后盾在，他才不会以身涉险。虽然现在看来，这次的对手并不厉害，但结束之前，谁又能料到呢？ 意外与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次求助银骑，但步哲此行本就有拜访小侯爷的意图，索性不多消耗其他人情。 而他与那位小侯爷的结识，就发生在刚毕业，与戴青、彦东完成首批悬赏，然后分道扬镳的那几天里。 纯属一场意外，步哲在林间追寻悬赏妖兽的踪迹，意外发现一匹受惊的马驮着一人狂奔，于是上前拦住。并且顺带着，将后面追赶的妖兽以白矢一击毙命。 后来受那位华服青年的邀请，参加了一次围猎，也从汇合赶来的随从口中，得知了其身份。 镇远侯府世子。 步哲手中的客卿令牌，就是那个时候到手的。 镇远侯，本是焱午王国的将军。十多年前面对普拓帝国大军压境，以三千悍勇布阵，硬生生拖住对方两万主力半月之久。他掌下一条马槊，更是前后击败敌军共计二十六员悍将。 只可惜军团出一支奇兵，绕路暗渡将王都攻破，国王投降。 将军本欲继续抵抗，可敌军主帅承诺只要献降，全员既往不咎，并可在普拓帝国以同军衔继续任职。事后，也确实兑现了承诺。 因此，将军又去招降不少其余本欲抵抗的队伍，焱午王国彻底并入普拓帝国疆土。 普拓皇帝一方面忌惮他的能力，一方面又必须褒奖他的功劳，于是授勋镇远侯，听调不听宣，爵位世袭。 只是镇远侯名下除去五百无甲亲卫，再无其余兵权。 但至少在封地内，当个逍遥快活的土皇帝，没问题。 不管镇远侯是否如此想，作为世子的小侯爷，就是这么做的。时常玩耍出游，打猎赛马，斗兽博弈，不亦乐乎。而且，更是经常跑出父亲的封地，在周边到处疯。 恐怕也是眼下年关在即，这才回来。 不过小侯爷虽是一个二世祖，仅仅玩心重，算不得什么彻头彻尾的纨绔。平日出游如若撞到什么民间不平事，都会出手管一管。 这也是为何，步哲猜得到此地牧场平日里决计没少打点镇远侯府，却依旧敢向其请求援军。 小侯爷勉强称得上嫉恶如仇，还很讲义气，这就足够了。 也因如此，镇远侯的威名加上他自身尚可的口碑，让侯府的客卿令牌跟着在原焱午王国故土的一大片区域，乃至周边，威慑力十足。 将牧场事宜与伏魔司交接完后，步哲带上瞳芸，跟着林智的队伍开始返程。快马奔腾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很是热闹繁华的镇上。 镇远侯府，就在此地。 “哈哈哈，步哲，你总算来了，想煞我也！” 门口，一生得方正脸的华服青年前来迎接，惊得归府的骑队所有人匆匆下马行礼。 “小侯爷，步哲有礼了。” 步哲当然也不会失了礼数，并且给了瞳芸一个眼神示意。 少女有样学样，也是行上一礼。 “哎呀，我们是好朋友，整这些礼数做啥？呦？还带了东西来？” 小侯爷看着步哲从马鞍侧面解下一提包袱，面露好奇。 “豪香居的特色酱羊肉，之前小侯爷就说过喜欢，可惜离了那边吃不到。所以，顺手带了几盒过来。” 既是登门拜访，步哲礼数自然不会少。 不仅是给小侯爷备了一份，就是林智那边也早就塞了两小锭银子。 “步先生，这使不得，要是叫小侯爷知……” “你不说，我不说，他如何知道？收下吧。不能让一群兄弟们白忙活一夜，等今天散队了，去喝顿酒。” 人情世故，必须到位。不然下次，谁还愿意帮忙？ “你心也真重，上次不过随口一说，记到了现在。好，多谢。快进来，为你接风洗尘的酒宴摆好了。到时候席上，可要多跟我说说你这些日子里来遇到的稀罕事。” 直接挽住了步哲的手，小侯爷一脸喜悦带着前者往里走。 一路上，侍女、仆从皆是逐个行礼，却没有因此彻底停下手头的工作，礼毕后迅速回到岗位上继续干活。 瞳芸看着只觉稀奇，东张西望，只见镇远侯府中并无什么华丽装潢，整体偏典雅朴素，院中的花草树木都为常见凡品。 很快，三人来到了招待的厅堂，在这里并无侍女伺候，菜肴上齐后所有仆从全部退下。 “你也知道，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吃饭就要痛痛快快，自己动手最舒畅，旁边站个人帮忙夹菜倒酒，反而觉得多余。” 打个哈哈，小侯爷这才注意到步哲还带了一人。 “嗯，这位是？” 说着的同时，他眼中已经闪过一丝玩味，似笑非笑朝对方努了努嘴。 步哲依旧是当初在陌水村的那番说辞：“她叫瞳芸，这是我前段时间猎魔时偶遇的。失了同伴，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带着一块上路了。别说，真是一个不错的助手。就是平日里，吃得有点多。” “啊哈哈，能吃是福。瞳芸妹妹，桌上都是我侯府后厨的拿手好菜，尽管敞开了吃，不够再加。” “嘿嘿，谢谢小侯爷！” “哎——叫什么小侯爷，生分。还有步哲你也是，说了好几次，我们就论自己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总不能，忘了我叫啥吧？” 步哲急忙点头一笑：“好的，薛琦兄。” “什么兄啊弟的，而且我记得你年龄比我大吧？直接叫名字，再敢说错，罚酒三杯！” 片刻后，酒足饭饱，惯例地进入聊天胡侃环节。 唯有瞳芸不变初心，还在大口大口对付着剩下的菜肴。说是剩下，实则好几样最合她口味的已经加了第二遍，吃得很是开心。 “步哲啊，你这段时间来的经历，真够刺激的。说实话，有些实话，我也腻味现在的生活，就算外出也一大批人跟着，没个自在。更想跟你一样出去独自闯荡闯荡。可惜，爹娘不许。” 小侯爷薛琪轻轻一叹，发现酒壶空了，索性再喝了半盏已凉了的茶。 对此，步哲只是笑了笑，没说啥。 这算什么？富二代坐在豪华办公室里每天不务正业，觉得无聊，羡慕楼下摆地摊卖炒饭的生活？ 虽然知道真有那种人存在，但显然薛琪不能那么做。因为，独自猎魔是很危险的活，刀口上舔血，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何况，他修炼天赋一般。 有着各路名师教诲，加上珍稀药材滋补，至今修为实力依旧只是灵武境九阶，无法上涨。 甚至步哲要怀疑，是不是在这个异世界，实则每个人的修炼等级上限都是先天注定的。没有他这般奇遇的话，再怎么借助后天的外力修补，都难以提升。 眼见对方不回话，薛琪再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骂我。堂堂镇远侯府小侯爷，竟然觉得日子过得不舒服？看看那些为了生活而挣扎的普通百姓，再看看那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但正因为我是小侯爷，所以不能只想着活着那么简单！” “小——薛琪，你喝多了。” “没有，我清醒着呢。我知道，府中很多人不服我。是，我的能力和威望远不及爹爹，就算世袭爵位，日后也坐不稳这镇远侯的位置。普拓帝国当年需要安抚，所以不敢对侯府下手。但如今，威望与实权隐隐压过这一片区域帝国公衙的侯府，他们可就看不顺眼了。” 此话一出，步哲依稀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没有点破。 轻抿一口茶水，他叹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猎魔人，管不得那上面的事。这些年来，普拓帝国疯狂扩张，留下太多隐患。尸横遍野的惨象，也加剧了妖魔祸乱世间。我能做的，就在自己能力范畴内，多杀几个妖魔，还一方太平。” “太平？根不除，旧的妖魔杀了，新的一批又过来了，你杀得尽吗？” “所以我说的是，在自己能力范畴内。” 闻言，薛琪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当初，天杭城伏魔司衙门的巡捕方涵震也是这么想的，可结果呢？” 第七十一章 请求 霎时间，步哲惊得直接从座椅上起身，还差点碰落了一旁的酒杯。惹来瞳芸扭头相望，却不知是因何事。 很快，他重新冷静下来，再次坐下。 “也对。凭借镇远侯府的手段，摸出我的底很正常。就算不是你的意思，也会有人不能容许随便来个人就可以离小侯爷如此近。” “你义父勾结妖魔，你信吗？” “当然不信。” “斩妖除魔庇护一方者，最后落得一个勾结妖魔的罪名，惨死家中。这世道，没法看！想来，这几个月来你也有暗中追查真相吧？” 面露一丝难色，步哲回道：“有去查，可线索太少。真相，不是我目前能够接触的。”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你这个朋友，我还是很看好的。” 说罢，薛琪缓缓起身。 “有点困了，先去睡个午觉，两位自便。哦对了，是给你们安排几间客房，一还是二？” “当然是两间！” 步哲急忙回答，却也看到对方调侃一笑。 “行行行，我这就去吩咐。” 其实，被查了底，步哲并不意外。而且很庆幸，自己从没有用镇远侯府的客卿令牌去打探任何关于义父的事情。 说实话，在当初第一次邂逅，得知了薛琪是镇远侯府小侯爷时，他是动过念头的。此等乱世，自己又有不得不做之事在身，寻个靠山，狐假虎威，能省去很多麻烦。 但在后来听说了镇远侯府的威望后，他打消了念头。 给自己省麻烦的同时，不可以给非敌对的他人带来麻烦，这是他行事的底线。所以这一路上，尽可能不去动用那枚令牌。 这次，薛琪主动提出此事，表示可以帮忙，加上之前那一系列或许是酒后吐真言的话，他依旧不敢轻允。 “这位小侯爷字里行间，似乎都在透露着……他也有加入反抗势力的意图？而我，是一个还不错的争取对象？” 这个念头一出，步哲又自嘲一笑。 自己什么玩意，一个没有背景的猎魔人罢了。只要对方愿意，以镇远侯府的名义，一个月时间里就可招来比他厉害的强者上百名。 所以，有什么必要专门招揽？ 下午时分，睡醒的薛琪将步哲请到了后院池塘边的亭中，下午茶已经备好。 “哈哈，步哲，之前我可能是喝多了点。有些话，听了就忘了吧。” “嗯？之前我们酒桌上说的，不都是一些彼此近日来的有趣经历，还有别的吗？” 对于这个回答，小侯爷很是满意。 “说得对，只有那些。” 不过，茶烹好之刻，他还是屏退了左右。 “其实，你义妹的事，我可以帮忙。偌大一个镇远侯府，去托关系开个凭证赎人，轻轻松松。” “不用，我自己可以。” 既然义父方涵震的事对方都知道，那么步哲也丝毫不惊讶馨儿的事也被探知。 “三万功勋，五百两白银。不管哪个，对你而言都是个不小的数字。而且很可能，到了明年年底，价格还会上涨。真不考虑一下？” “如果到时候，我真的没来及攒够，还请薛琪兄帮忙补上空缺了。” “都说了，不要叫兄。这里没酒，那就罚一杯茶。” “好，认罚。” 看着步哲饮了一口，因为茶烫而咧嘴后，薛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人，真是实诚。不过吧，帮可以，账还是要算清的。到时就算我借你的，可要还的，利息还不低哦。” 步哲当然清楚，对方不是斤斤计较，而是给他留面子，知道自己不会白白接受好意。 “当然，利息一分都不少。” “可若是少了，你付不上来。哼哼，到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要么你给我镇远侯府卖身为奴，又或者，干脆我娶了你义妹，省得娘亲总在我耳边唠叨什么该成家之类的。到时咱们两家人并一家人，如何？” “噗！” 又一口茶喷出，步哲直勾勾盯着对面。 “就知道没好事，连吃带拿？” 话音落时，两人皆是仰首大笑。 方才，仅戏言耳。 “接下来，打算去哪？别装蒜，就你现在为了赎出义妹，四处奔波，绝不可能专程来看望我。肯定，这边还有别的看中的悬赏吧？” 对于薛琪的提问，步哲当然不会隐瞒。 “是的，听说这边最近不太平，悬赏挺多。年关将近，各处伏魔司衙门为了业绩好看，都会加大悬赏力度，希望猎魔人看在报酬份上尽快多解决几个。正好，我也多赚几笔。” “最近这些天，我被叫回来，无聊得浑身快要生锈了。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小侯爷，别开玩笑，我可担当不起。” 说罢，步哲也不用提醒，自罚一杯。 “哎呀，那就找一个好做的，带我出去散散心。况且，我也没说一个部下都不带呀。也不急着要你回复，明早给我答复，如何？” “我想想。” 晚饭前，步哲叫醒了吃饱后睡得快迷糊了的瞳芸。 “到时候，薛琪要跟我们一起出一次悬赏。届时你什么都不用管，就算我这边打得天昏地暗，也当做没看见。必须护好他周全，听懂了吗？” 当然不是什么心软，被薛琪说动了。 而是，对方都已经先抛出好处。昨夜不问缘由，出兵相助，今日又把他当座上宾好好招待一番。并且还表示，可以愿意帮他一把，救出馨儿。 这般义气之下，若是再拒绝，今后朋友可没得做。 “啊？我们找第二块碎片，还带上他？” “他好歹也有灵武境九阶的实力，带上不至于拖后腿。再者说——不对，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步哲一怔，后知后觉。 第二块，碎片？ 点了点头，瞳芸补充道：“从今天快到镇子开始，我就感知到了又有一块碎片出现在了附近。当然，还有些距离，但大致方向绝对不会错。” “还有意外之喜啊！” 步哲急忙摊开了地图，并且指出了两人当前所在位置。 “核对比划一下，大致会是哪里？” 断剑碎片带来的收益，可比他斩妖除魔得到的残魂碎片，翻了数倍。 除去能够缔结新的契约同伴不说，单单等级上限的一次性提升，就已经很是受用。而且没准，届时瞳芸又开始解锁新的能力。就算没有，睡魔梦境或许可以增强。 不管怎样，稳赚不赔。 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地图，瞳芸指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哪边？” “西侧。” “嗯嗯。那么过去四五十里地，大概就是这里吧？” 看着少女在地图上圈出的一个地点，步哲心中一惊。 尘岚山谷。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在昨日上午，银骑学姐组队相邀时，所提到的地点也是此处。 那边，有一个大悬赏。 “这么凑巧吗？” 第七十二章 专门挑选的悬赏 次日，中午时分，合计八骑来到了一处废弃的矿场前。 这就是步哲专门为小侯爷薛琪所选的悬赏所在之地。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带着对方前往尘岚山谷，去应银骑的邀请。 毕竟强如银骑，都需要组队才敢去解决的悬赏，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况且那尘岚山谷一向凶名在外，谷内妖魔横行，据称每年都有许多猎魔人进入后再也没有出来。 没准这一次失落在那边的碎片，真就被什么厉害的角色已经到手。甚至，很可能还是一个灵智不低的大妖，一旦遭遇，届时必有一场血腥恶战。 话说回来，银骑当时还说得很清楚，七日后相会。 所以，步哲完全可以在赶去汇合前，先寻另一个相对简单的悬赏，带着薛琪去过把瘾。散了后，再去赴约不迟。 眼前就是他经一夜挑选，最后决定的合适之所。 此处矿场于五年前废弃，距离不远除又新起了一个煤炭厂。出于便利考虑，煤炭渣时常就近处理，整车倾倒至这废弃矿场中。 由于当前工艺问题，常有残次品煤块一同混入渣中，一并被倾倒。对于煤厂、官府以及商户而言，这些大小不一的煤炭块入不了眼，不值得专门挑拣出来，那样反而浪费人力。但在冬天，贫困的百姓对此求之不得，称得上救命之物。 因此，常有居民跑去挑拣，运气好一人能带回小半框，家中用上数日。 可最近一个月，废弃的矿场聚集了一群妖兽，将地方占了。 对于煤矿厂而言，毫无影响，每日整车煤炭渣倾倒一如既往。但苦了那些百姓，哪里敢再去挑拣煤块。也有胆子大的十几人结伴去了，结果只活着回来两个，一脸惊恐。 跑得慢的，则再也没有出来。 “这个废弃矿场我之前就远远看到过，没想到走近了一瞧，地方还真不小？” 策马上前，薛琪饶有兴趣开始打量其眼前的荒废之所。 眼见他上前，一旁的林智以及其余数骑匆匆散开，布好防御阵型。 “小侯爷，当心！” 对此，薛琪根本不领情。 “一惊一乍做什么呢？就那么低级的悬赏，能出什么事情？就连这一点的尽兴，都不愿给我吗？” 闻言，林智急忙看向步哲，他很清楚唯有对方的话自家小侯爷能够听进一些。 步哲耸了耸肩，开口解释道：“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此地悬赏低，全因没有什么猎魔的价值。毕竟只是一处城外荒废之所，无居民常驻。况且，这边聚集妖兽也不影响附近的煤炭厂正常运营。唯独干预的，只有那些穷困到只能来这边捡煤块的百姓。而他们，伏魔司平日里根本懒得管。只出于安抚之意，装模作样发个悬赏，金额因此不高。” 哼声一笑，薛琪应道：“步哲，你挑得好啊！若非如此，岂能叫我娘误认为只是一个随便打发的简单悬赏，这才同意让我前往。够刺激，有挑战性，才有意思！” 话音落时，他眼尖瞧见远处一道黑影从废弃矿车后快速穿行而过，顿时心中兴致大增。 “好像，有东西来欢迎我们了！上吧，看看这里究竟藏了一群什么样的妖兽。” “瞳芸。” “嗯。” 由于不会骑马，瞳芸只得与步哲共乘一匹，毕竟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进出断剑。 此刻步哲发话，她纵身一跃起身，直接踏上了侧面的一座煤渣小山。目光扫视之处，并没有直接捕捉到任何妖兽身影。但这种表面的隐藏，根本难不倒她。 感知能力外放，如同雷达般侦测向大半个废弃矿场。各式各样的障碍物在此刻的瞳芸眼中，形同虚设。 很快，十余道潜伏的身影叫她察觉。 除此之外，远处的荒废矿洞中，更是藏有许多叫少女目前也难以辨清的诡异气息。 “阿哲，这里的数量可真不少。” 转身就回，瞳芸迅速开始叙述。 “左侧那个拐角后面，藏了六只，其中一只体型较大，务必小心。中间那边高台破屋里，藏了三只。右侧废弃物堆积位置，最多，分散藏有八只。” “薛琪，你打算如何分配？” 步哲没有发话，毕竟这次猎魔的性质是陪老板玩乐，肯定要照顾好对方的情绪。 瞥了眼中间高处的隐藏点，薛琪狡黠一笑：“那个位置，你有法子对付不？” “你打算留几只？” “一个不留。你先动手，如何？” 重新看了眼瞳芸刚才所指的左右两边，步哲顿时会意。 “明白。” 飒沓，疾如风。 纵身掠动，几记兔起鹘落之后，他直接靠近了目标所在位置。并且，也根本不会去冒然攀上。隔着最后几丈距离，左手挽动一抬，橙红幻化大弓就势凝聚。 瞳芸能够感知到藏匿于那里的妖物，他一样可以。 “既然不出来，那么我帮你们一把。” 烈弓开，白矢出射。 嗤—— 一线橙红瞬间贯穿破旧破屋，点点残光从背面带出之际，再有一道棕红色身影失衡坠落。 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各有一道跃腾身影扑出，恶狠狠冲向步哲，显然打算为同伴复仇。 嗤！ 第二发白矢出射，左侧身影应声而倒。但再想上弦第三发根本来不及，不过步哲也没有那个打算。 正面交锋之瞬，他甚至不屑于抽出兵刃，而是一记高抬腿正中妖兽冲锋之势。较劲的刹那，到来身影一颤后撤。 紧接上一步飒沓，步哲后发先至，换位至后撤妖兽侧面，双手并出分别抓握其前后腿，整个拎起后，再重重往下一砸，同时左膝高抬追加必杀一击。 咔嗤。 双重力道夹击下，妖兽脊椎骨断裂，整个躯体如同折断一般软塌塌瘫下，彻底断气。 “呼，依旧不够资格给现在的我提供残魂碎片吗？” 连斩三只妖兽，并无收获，但也在他意料之内。够分量的大家伙，恐怕藏在更深处。 这个足以叫另外两处藏匿点看清的高处战场，将刚才的战况清晰完整呈现在了其余妖兽眼中。顿时，它们开始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而在它们下意识选择的一条退路上，薛琪早已策马奔腾，从正中穿过后抢先赶至，完成堵截。 “呦？好像是一大窝狐妖？到时候可以捡两条皮毛好的回去，给我爹娘做个围巾，冬天暖和！” 兴奋一嚷的同时，他掌下长槊借助战马冲锋之力，顺势斜扫。 嗤—— 迎面间，一只狐妖裂成两截。但也在其身后，一只体型硕大，人立而起的妖兽咆哮跃出，利爪直取马上之人。 顿时，薛琪越加亢奋。 “来得好！” 乒！ 第七十三章 入洞 长槊突刺，势若雷霆万钧。 霸道力道轰然震击，硬生生逼停了跃击而至的妖兽。 抓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薛琪振腕挺槊，附上追击。灵力自指间注入长槊，冰冷尖刃之上瞬间多出一缕淡红色森然。 嗤—— 却不想，一击命中，可抖槊一撕间，所望见的竟然只是数十片飘零残影，妖兽不知所踪。 见状，远处的步哲急忙再挽虚幻大弓，利箭上弦。 “薛琪，右后方！” “明白！” 嗖—— 白矢出射，一泓橙红凌空斜刺大地。 突如其来的锐利叫重现身形的妖兽顿时一滞，也就是这么眨眼之刹，马背上的薛琪抓准机会，扭腰翻身长槊再击。 嘭！ 鸣响，一圈淡红涟漪涌动，妖兽受击暴退，堪堪卸力完成，正要重整身形之刻。猛然间，它抬头所见，却是薛琪策马再临。 槊借马势，冲锋一击乘风破浪。 嗤——叮！ 暴虐力量轻而易举将妖兽身躯贯穿，顺势撞起推动，最终直接钉在了后方的废弃木架之上。 发出最后一声竭嘶底里的怒吼，妖兽脑袋一歪，合上了双眼。 “哈哈，痛快！” 薛琪大呼过瘾，俯身打算凑近观察一下自己斩杀的猎物。 谁曾想，那妖兽竟然是装死，猛一睁眼，挥爪直击对方颈脖。 “呜——” 好在那匹战马经过镇远侯府精心训练，应变能力极快。眼见变故横生，它后足发劲猛一起身，扬起的前蹄对准妖兽胸膛重重踏下。 嘭嘭！ 霎时间，妖兽攻势大溃。 缓过神来的薛琪勃然大怒，反手拔出座鞍侧面的一柄银色铁鞭，对准妖兽脑袋奋力砸落。 咔嗤！ 顷刻间，妖兽脑壳粉碎大半，污浊横飞。 “小侯爷！” 见状，林智等人一阵后怕，纷纷赶来成护卫状，将对方团团围住。 小口喘息几下后，薛琪怒瞪了他们一眼，呵斥道：“过来做啥，我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吗？是不是忘了我的命令，让你们封杀那群妖兽的退路。现在好了，你们过来了，它们过去了！” 不过，还是有未能如愿逃入矿洞的妖兽，被步哲横枪拦在洞口前。至于它们的下场，当然是被薛琪在内的一众人等，杀了泄愤。 很快，地上依次排开此次猎杀得手的妖兽，大小不一，合计九只。其中八只兽型，只有薛琪交锋数合的那只狡猾者，初步有了类人形，但依旧一副狐狸的皮囊。 “刚才说是外面总共有十七只，这里也就一半的量。而且里面，肯定还藏有更多吧？” 显然还未过瘾，薛琪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望向了矿洞洞口。 对此，林智急忙看向步哲。 洞中想必更加凶险，他可不敢放任小侯爷涉险。可自己的话，如何劝得动正在兴头上的对方？ 步哲会意，规劝道：“矿洞本就坑道奇多，里面道路错综复杂。就是当年熟悉的矿工下洞，都可能遇到危险，更不用说废弃数年后，又被妖兽占据，只怕更是凶险。要我说，不如就这样四处寻来障碍物，将洞口堵住，不叫它们出来继续祸害人，也算是完成了悬赏，功德一件，如何？” 白了他一眼，薛琪摇头道：“这可不像是一个老练猎魔人说出来的话。且不说是否存在别的出口，就刚才我斩杀的那只妖兽来看，实力不俗。而像它那样的，没准这边还有数只。这等规模下，我们今日堵了洞口，没准它们明日就自己挖了出来，何用之有？妖兽报复心很强，不斩草除根，说不定明日它们就会去杀百姓发泄，断然留不得！” 对方的回答其实都在意料之中，步哲并非是真的要劝其放弃，既然这个悬赏目标是他自己选的，早在出发前已经做好了规划。刚才的发言，不过是为了好各退一步的前奏。 “那不这样，大家各退一步。进洞，但是不能太深入。林智，让所有人取下携带的绳索，然后扎成一条长的。” “得令。” 林智顿时会意，急忙招呼所有人照做。 很快，首尾相连之后，一条二十余丈的长绳出现。 “留两人守在洞口，然后剩下的往里走。在第一个岔道口停下，然后再留两人，固定好绳索，剩下的人带着绳索前行。绳索到头了，就必须退回来。” 对于步哲的提议，薛琪还是咂了咂嘴。 “那也深入不了太多啊。” “猎魔第一要领，将一切把握在自己可控的安全范畴内。若是超出，立刻放弃。毕竟，又不是什么必须要做之事。” “行吧，听你的。” 当然，进洞之前，瞳芸再一次展开了感知，确认洞外区域并无妖兽蛰伏后，点了点头。 “外面安全。” “好的，我们走。” 洞内倒是宽敞，有掌火照明，倒也不算昏暗。 只是走着走着，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并且额头上汗珠直冒。 “虽然知道洞里空气不太流通，会比外面要闷热上一些。可这毕竟是冬天，未免也太热了点吧？” 已经有人在抱怨中，解开了外衣，这才觉得稍微凉爽些。 可是，迎面传来的阵阵热潮，还在加剧。并且在那之中，夹带着丝丝奇怪的气味。 猛嗅几下之后，走在最前的步哲突然止步，示意所有人停下。 “气味不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味道像是……” “焦炭？” 林智一语道破，紧接着联系当前的燥热环境，得出了一个猜想。 “难不成，那煤炭厂平日的煤炭渣，还倒入了矿洞中？” “不像是他们做的，外面都没堆满，何必倒里面？而且，本来就是图方便，那些人才这么做。可如若运至深处，更是麻烦。所以……” 顿了顿后，步哲道出了一个叫人细思极恐的猜测。 “占据此处的妖兽，其实是冲着那些煤炭渣来的。也正是它们，将带着余热的煤炭渣乃至煤块，带到了洞中，这才有了这里如此之热的情况。” “啊？就那些狐狸妖兽自己的皮毛，还不够御寒吗？” 薛琪一怔，随后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对，它们是有别的意图。可是，为的又是……” 忽然，所有人望向了前方，因为他们发现在那边隐隐闪烁有赤光。并且过去的路只有一条，不见岔道。 “去看看！” 很快，众人来到了这条矿道的出口位置，赫然望见此处乃一巨大洞穴。沿着边缘石壁，堆放有大量的煤炭渣。 正是其中的余热乃至星星点点残火，闪烁出那映照整个洞穴的赤光。 在这里，数十只狐妖如同膜拜状匍匐在地。而在它们的最前方，一处堆砌起的平台上，四名人立而起的大型狐妖成环形护卫，一只与众不同的妖兽正在当中位置盘腿打坐。 隐约可见，数十道泛着朦胧的流注自四周煤炭渣堆抽出，缓缓注入至它头顶上方。 “我的天，这是？” 第七十四章 超出预料 “它的气息，好奇怪。” 凝视着那只如同入定般的正中妖兽，瞳芸嘀咕了一声。 步哲更是有一种预感，只怕那只妖兽可以与之前遭遇的雪豹，划入同一层次。 “恐怕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妖兽，少说也是洞悉境高阶，这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对付的。撤。” 压低了声音，他发出警告。 然而，薛琪摇了摇头，并非他固持己见还要继续，而是已然发现前方已有妖兽的目光扫向了这边。 他们暴露了。 其实也正常，毕竟先前可是逃了好几只妖兽回来的，岂能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侯爷，快走！” 林智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连接洞穴的唯一出口处，掌下一根短枪就势出射。 嗤！ 一只正欲扑来的妖兽被短枪贯穿，摔倒在地。也因此，好似水滴落入滚烫油锅中，瞬间炸开。 “吼吼！” “吼吼——” 四大护卫中的两只类人妖兽发出嚎叫，显然是在下达包围指令。 顷刻间，原本匍匐在地的所有狐妖起身，咆哮奔着洞口而去。 并且从刚才的视野盲区中，竟然还有别的妖兽冲出。狼妖，鹿妖，野猪妖，甚至一些奇形怪状模样的皆有。乍眼一看，合计数量不下一百。 “伏魔司的情报也太敷衍了吧？这哪里是一小群妖兽！” 虽然出发前就知道伏魔司对于此处悬赏本就出于走个形式，但步哲万万没想到，竟会是此般情形。 一边招呼瞳芸开路后撤，他一边换下林智，堵在了连接内部洞穴的唯一出入口位置。 并非什么舍生取义的断后，这种时候，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做那种事。只是眼下，显然只有他拥有能力，给即将到来的兽群追兵发起一记够分量的迎击。 囚龙之力澎拜而涌，自掌心喷发的刹那，凝聚灵流呼唤狂风，虎啸骤起。 风虎，咆哮！ 吼——轰！ 隔空一掌挥击，狂涌的劲风以恶虎之形扑入兽群，横冲直撞的最后，更是重重撞在了一侧大堆煤炭渣中，将带着暗火的点点滚烫，掀入半空。 一时间，好似下起一场流星火雨，溅落在那奔腾的妖兽群中，惹得它们四散溃逃。 “吼！吼——” 见状，四大护卫的一员冲入兽群，一爪拍死其中一只逃窜的狼妖。在它的威吓下，兽群重新集结。 然而，已经晚了。 双掌抡圆，步哲望着那因为飘飞残屑而星星点点的赤红，经络间灵流奔涌，以囚龙厚重之力共同催动咒锁与风虎。 当前他所执掌的最强融合招式，蓄势待发。 “喜欢堆积煤炭渣把这里整得火热？那就一次性，烧个够！” 囚龙遨游，咒锁为引，漫空星火爆燃为连绵烈焰。 风虎再咆，火借风势，仿若数十道炎鞭乱舞洞中。 同时，灼烧恶兽凌空而落，硬生生撞倒那为首的护卫妖兽，续而再引发一轮轰鸣爆裂。 轰隆隆—— 赤焰翻滚，炎浪扩散。 步哲根本不去看战果，转身就走。匆匆踏出几步后，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低头定睛一看。 “这是？” 与此同时，靠近洞口位置，一只类人形妖兽从上方暗洞中跃下，正好落在了开路的瞳芸身后，直接撞上了薛琪。 “小侯爷，当心！” 一声示警，只见一道身影迅疾如风，抓住薛琪意欲抡动铁鞭的手臂将之拽回。而后他甚至兵器都无需持出，矮身躲闪利爪横扫的同时，抬手一拳侧击妖兽右臂肘窝。 咔吱。 清脆裂响传出，妖兽右臂骨折，吃痛之余还欲反击，奈何对手动作更快，探手擒拿直锁咽喉，五指发劲狠狠一掐。 咔嚓。 这次，被扭断的是妖兽的颈脖。 随手将尸体抛向一边，那人一边留意着上方暗洞，以防再有妖兽偷袭，一边招呼薛琪通过。 “小侯爷，快走！” 看了他一眼，薛琪欲言又止，匆匆通过。 “好身手。” 最后一个从那人身旁经过，赶回的步哲点了点头。 此人的出现，也在他意料之中。小侯爷薛琪这次出行是告知过他娘亲，经同意才获准的。那么，那位镇远侯夫人在随行人员中安插一两个厉害角色暗中护卫，合情合理。 “阁下也很厉害。” 对方点头回应，并非客套话，眼神很是认真。 也容不得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身后兽吼声再次传出，兽群还在继续追击。 两人加快脚步，迅速从矿洞中逃出。就在洞口处，先行一步至此的薛琪已经招呼留守之人，将所有马匹牵来，只待一同快速离去。 只是离去之前，这位小侯爷还有别的想法。 “堵洞口是来不及了，而且没准还有别的出处。可就我们这样直接跑，没准它们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届时若是引回了镇中，就算镇远侯府能出兵镇压，也需要时间集结。在那之前，百姓必遭浩劫。” “难道要在这边消灭不成？” 瞳芸惊呼一声，怎么都不认为凭借这点人马能够做到。 下一刻，步哲给出了答案。 “薛琪，你的坐骑脚力最快，可回镇上，让镇远侯府连同伏魔司出兵支援。我们暂缓一步，将兽群引开。至于地点——当然是附近的那处煤炭厂。作为帝国产业，必要的围墙与守卫想必是有的，可以作为防御据点，坚守一段时间。” “好主意。但是，这次引发动乱有我一份，岂能独自离去？林智，你骑我的马回侯府报信，我要留下。” “小侯爷，万万不可！” “遵守命令！” 说到这，薛琪再看了眼那名娘亲给他安排的暗中护卫。 “你肯定也会保我周全的，是也不是？” 对方信誓旦旦：“我的命是当年夫人救的，若是需要，今日就还给小侯爷！” 往其胸口轻轻捶了一拳，薛琪哼道：“记住，你的命是自己，不属于别人。现在，跟我一起，去引开那兽群。” “是！” 换上小侯爷的宝马，林智不顾一切挥鞭奔驰。 紧接着，刻意缓上一拍的其余人等，看着兽群出洞，这才不慌不忙开始撤退。并且，还是边打边撤。 镇远侯府，自侯爷往下，个个弓马娴熟，骑射不在话下。薛琪率先抬起大弓，精准无误一箭正中一只狐妖。 嗖嗖嗖—— 其余几人亦是弦动箭发，各有斩获。 待到箭壶将近空时，后面的追兵少去三成不止。美中不足的就是，普通箭矢对上实力稍强一些的妖兽，纵使命中也难以直接毙命。 追逐的身影中，可以清晰看见数只鹿妖、野猪妖身上插着三四支箭仍然速度不减。 前方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可见那座煤炭厂，再有片刻，即可抵达。 但在那之前，薛琪还欲再来一轮交锋。 一把取下刚才不便带入洞中的长槊，他回首看向因为各自速度不同，阵型开始分散拉长的兽群，冷哼一笑。 “步哲，你说我们杀一轮回马枪，然后再继续，如何？” 第七十五章 暂撤 同样回首望了眼追逐中的兽群，步哲迅速思索一番后，决定不扫那位小侯爷的兴。 “那位兄弟，你我护着薛琪，回去冲杀一波。剩下的人，把余下的箭矢集中分配好，待到我们准备撤回时，远攻掩护。” 被他点名的当然唯有一人，那名被镇远侯夫人安排而来，实力不俗的护卫。 “步哲兄弟，我叫佰渊。” “嗯，佰渊兄，等下叫我们一起杀个来回。” 三节枪拼装完成，步哲再看了眼与自己共乘一骑的瞳芸，小声道：“你怎么说？” “嗯？难道阿哲嫌我碍事？” “不是那个意思。” “那当然要一起。对了，今日之后若是有空，可以教我骑马吗？” “没问题！” 很快，奔驰的七骑放缓速度，其中三骑忽然调转方向，迎着追逐兽群而去。 直接立足座鞍上，瞳芸微微调整身形平衡，目光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兽群。 铮—— 断剑持出，寒光闪烁。即将短兵相接之瞬，少女一声娇喝，率先跃击而发。 飒沓，起。 嗤！ 却见一弧银虹凌空斩落，冲锋在前的一头野猪妖瞬间仰身翻倒，失衡数记翻滚之后，完全瘫倒，留下一地的猩红污浊。 下一刻，三枪并举，借助战马冲锋力道，霸道攻势扎入兽群。 嗤！嗤嗤嗤—— 森然飞舞，幽寒飘零中溅染无数血花。 各类妖兽虽猛，但面对跃马横槊的三名百战之人，唯有饮恨当场一个结局。 “滚开！” 长槊反扫，在战马稍作停息之刻，薛琪再击退又一鹿妖，其后撤路上，佰渊附上一枪，将之洞穿。 至此，冲在最前队列的小批兽群全灭。 “该走了。” 远瞭第二批次的兽群，步哲清晰望见先前四大护卫中的两名妖兽赫然在列。虽然之前薛琪与佰渊曾一人斩杀类似品种的一只，但他有种预感，这回来的要更加厉害。 一旦被拖住没能速胜，届时被围上来的其余妖兽堵截，可就插翅难逃。 吐了口唾沫，薛琪瞥了眼染血的槊尖，意犹未尽。 但是，他更清楚当下的紧急。 “撤。” 二次调转方向，三骑飞驰返回。 途中，步哲伸臂一抓，将同样递出手的瞳芸一把拽起，重新落在座鞍上。 嗖嗖嗖嗖—— 前方，其余四骑放箭掩护。箭壶空时，恰好三骑汇合赶至。 紧随其后，共同驰骋。 “我是镇远侯府小侯爷薛琪，速速开门！” 来到煤炭厂大门前，薛琪一马当先，出示令牌。 看着远处飞扬烟尘，隐隐可见追逐中的妖兽兽群。门岗心知事大，不敢自作主张。 “且慢，待我通知厂中所丞。” “速速开门，等放我们进入了，再报不迟。” 然而，此处守卫直接扬弓搭箭，以示回绝。 “此处乃帝国产业，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我镇远侯府也算闲杂？” 薛琪顿时暴怒，若非先前箭壶已空，他恨不得直接一箭射去。 心中估摸着时间所剩不多，步哲与瞳芸对视一眼后，共同点头。 嗖嗖—— 下一刹那，两人跃起，腾身踏至大门门板之刻，遨逸骤然发动。 由于事发突然，当门楼上弓箭手后知后觉时，两人所在位置角度，恰是他们的盲区。再欲做出应对，奈何对方已登上门楼。 嘭！嘭嘭—— 三节枪挥扫，专击弓箭手后膝。面对这些算得上克忠职守的护卫，步哲没有任何理由下死手，击倒即可。 同时，瞳芸一个箭步上前，飒沓遇风而行，换位绕过两位护卫后，直接来到此处队长面前，断剑一递架上侧颈。 “开门。” “这……” 队长面露迟疑，骑虎难下。 又将自己的客卿令牌持出，步哲冷声道：“镇远侯府，如假包换。等下，我们会和这里所丞解释的。” 眼见如此，队长叹息一声，下令。 “开门！” 很快，所有人马鱼贯而入，并且配合关门，以防有妖兽趁机突入。 待到大门重新合上之时，薛琪松了口气，而后招呼几名部下：“你们去门楼协防，记住，别摆架子。” “是，小侯爷。” 很快，此处所丞赶至，看到薛琪急忙行上一礼。 “哎呀，小侯爷到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他们不长眼，认不得你，多有得罪。” “不怪他们，不知者不罪。况且，情况确实不同一般，他们处理得没问题。长话短说，废弃矿场那边的妖兽被我惊动，追了过来，就堵在门口。现在，我要借你这边与它们周旋。不会太久，用不了半日，镇远侯府与伏魔司大军赶到，妖兽必然败亡。” “好说，全听小侯爷吩咐。这一路过来，想必辛苦，我这就安排酒宴给诸位接风洗尘。” 对于这份奉承，薛琪眉头微皱，一口回绝。 “特别时候，哪来那么多讲究？时间应该刚过饭点，但像你们这种厂子里，必定设有为值岗之人准备的误餐饭，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份就好。镇远侯府的人都是行伍出身，没啥接受不了的。” 说到这，他想到了步哲，再招呼一声。 “步哲，厂里的误餐饭，你吃着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身为猎魔人，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能吃口热乎的饭菜已经很不错了。” 此刻，步哲正站在一辆运送煤炭渣的车前，以手中一节枪柄轻轻拨弄那些滚烫的炭渣。 见状，所丞笑呵呵上前道：“这些都是没用之物，准备送出去倒了，没啥好翻弄的。当心烧到手，看着没有明火，但温度很高。如果用什么木屑纸张触碰一下，立刻可燃。” “所以，你们到了地方都是直接倾倒？” “当然。剩余一些沾到车上的，用随车携带的铁铲刮下即可。” 点了点头，步哲追问道：“平时，都是直接倾倒在不远处那个废弃矿场里？” “是是。虽然最近那边盘踞了一群妖兽，但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人。我们也都是直接倾倒在矿场的边缘位置，然后匆匆赶回。只是不知这一次，为何小侯爷要去招惹那边的东西？” 说到最后，所丞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不好直接去问薛琪，想要从步哲这边打开突破口。 “小侯爷嘛，这些时候在家里闷坏了，所以出来寻点乐子。” “懂了。那阁下又是？” “刚才说了，猎魔人而已，算是小侯爷的朋友。这次，陪他一起。别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多问。” “明白明白。” “另外，厂中的守卫乃至所有能够出动的战备人员，名册给我一份。其中，握有魔净兵兵刃者下午直接唤来，我要一一会面。” “这是……” “小侯爷的意思，懂吗？” “没问题。” 说是厂子里的误餐饭，但明显因为小侯爷薛琪的到来，专门加了菜。 对此，薛琪没有多说什么，出门在外被讨好奉承，他见多了。 倒是瞳芸格外高兴，有好吃的最好，若是味道一般，管够也行。 饭后，步哲来到了专门清理出的客房中，反手就关上了。然后在瞳芸略带好奇的目光中，掏出了一只手帕。 此刻却见原本青色的手帕表面，赫然染上了两道长长的半指粗污痕。 “这是？” “哼，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七十六章 宴无好宴 面对煤炭厂的围墙与守卫，聚集而来的上百妖兽围而不攻。 只是，镇远侯府以及伏魔司的援军，却也迟迟没有到来。 日落时分，一名监工来到步哲的房间，表示所丞有请共进晚餐，小侯爷薛琪也在那边。 “好的，我这就来。” “嗯？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女孩也在这屋？” “她说中午吃撑了，又很累，所以要多睡一会儿，晚饭不吃。” “哦哦，好的。” 冬天的黄昏来得格外早，天穹下一片昏暗笼罩厂区，步哲下意识又望了一眼大门所在位置，那边已经燃起火把，守卫交替轮岗。 “阁下尽管放心，一旦妖兽想要趁夜色进攻，必有示警，届时厂中全员皆兵。” 监工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忧，急忙解释。 步哲点了点头，应道：“有备无患，很好。” 待他来到晚宴所在的房间，却发现仅有薛琪与所丞入座，包括佰渊在内的其余几人，不见踪影。 “步哲阁下，你可来了，入座吧。” 所丞依旧是一脸笑呵呵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外面妖兽包围而露出忧色。而在他身后，还立着一名随从，名唤沐炜，也是步哲在下午会面过的厂中三名魔净兵刃适配者之一。 桌上，以炭火煮着火锅，热气腾腾。旁边摆放着十几盘食材，荤素皆有。 “天气冷，吃吃这暖锅挺好。我这厂中也没什么大厨，中午简单对付一顿就算了，晚上可不敢怠慢了小侯爷。” 说到这，他才发现步哲竟然来吃饭还背着一只长匣。顿时面露好奇。 “步哲阁下，你这是？” “哦，习惯了，兵刃不离身。也对，在这边吃饭能有啥情况？这就放下。” 步哲笑着取下了背后长匣，搁在了一侧的角落，这才入座。 “看着挺丰盛的。在这种地方，准备这么多种新鲜食材，可不容易。” “是啊是啊，有客来访岂能怠慢？小侯爷，您先请，尝尝这涮肉。” 所丞急忙迎合，将一盘鲜切的肉片放在薛琪面前。 薛琪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问道：“我的那些部下，他们……” “放心，他们也有安排，和这边差不多，也是吃暖锅，在另一屋内。” “很好。” 闻言，他这才放心，动筷子开始涮肉。 要步哲说，这锅底一般，蘸料也一般，整体味道尚可。而且这顿饭，显然不是单纯的招待那么简单，对方必然有话。 果不其然，吃上几口后，所丞开始敬酒。 “小侯爷，我敬你一杯。” “外面妖兽还在虎视眈眈，岂能饮酒？” “哎，想必援军很快就到，届时妖兽不堪一击。我们先喝着，不碍事。” 白了他一眼，薛琪不再回答。 见状，所丞依旧一脸笑容。 “好，那么我自己干，小侯爷随意。” 一杯酒下肚后，他话锋忽起一转。 “小侯爷，听闻令尊当年威风赫赫，以少敌多拖住普拓帝国大军主力。最后，也是国主先降，这才不得已降了普拓帝国。可是，虽然给了爵位，但有名无实。而且听说这些年来，明里暗里都有人在打压镇远侯府，想必……” 筷子一停，薛琪眼神中多出一抹阴沉。 “所丞，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自顾自再喝了一杯酒，然后接着满上，所丞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普拓帝国已经有些隐隐控不住这些吞并区域的趋势。我听说，为了以绝后患，上面打算清理一番当年受降的敌国将领。镇远侯府，只怕要上第一批打算拔除的名单。” 眼神越加阴沉，薛琪隐隐动怒。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今日很荣幸结识小侯爷，所以打算帮着拉一把。对于反对普拓帝国的许多暗中势力而言，镇远侯府都是很好的争取对象。当然，我们也不例外。” “你们？” 步哲亦是眼神一沉，先前薛琪就暗中流露过对如今普拓帝国不满的意图。这一次，竟然误打误撞，真遇上了另一批或许志同道合者？ 就是不知，这群人究竟打算谋划什么。 “对，我们。” 点了点头，所丞目光转向步哲，似笑非笑再道：“阁下既是猎魔人，走南闯北，见识肯定也不少，就如今的普拓帝国而言，妖患与人祸永远都少不了。不论阁下只是收钱办事，还是真想通过斩妖除魔还世间一个太平，实则都有更好的法子。” “哦？我倒想听听。” 既然对方不急着翻脸，步哲选择继续倾听。 同时，余光一直留意着薛琪，万一后者先一步答应入伙，眼下他就可被动了。 好在薛琪并不表态，也是一副打算继续听下去的阵仗。 “这一片是曾经焱午王国的故土，民风彪悍好斗。虽普拓帝国采取分散治理手段，将吞并区域的原将领挨个交换至其余国度。但终究，其中大部分将领心怀怨恨，可以拉拢。只需，一个足够分量的号召声音响起。届时一呼百应，揭竿而起。不出旬月，大事可成。” “荒谬！” 薛琪顿时面露不屑，一脸看傻子的神情。 “当年各王国大军建制尚在，上下一心，尚不能抵挡普拓帝国的铁蹄。现在，四处拉拢一群散兵游勇，你竟然觉得可以成事？或许吧，短时间内可以做到数座城池易帜。可是，又能够守住多久？” 对此，所丞早有准备。 “当年普拓皇帝正值壮年，兼之麾下兵强马壮，这才势如破竹。如今，他重病卧床，几位皇子为夺嫡而争斗不断，许多将帅纷纷站队。加上数年无战事，昔日主力大军养尊处优，不复当年。这等局势下，当然可以成事。甚至，可以选中一位皇子暗中联络，各取所需。我们支持他，他认可我们。” “恐怕，所丞的意图不止这些吧？” 亦在这时，步哲发话了。 “就算有镇远侯府牵头，只凭兵勇同样难以成事。但如果，再联合一些成了气候的妖魔，或许就不一样了。” “啊哈哈哈，一语中的。所以阁下是愿意加入了？那么，帮我劝劝小侯爷如何？” “你竟然妄想拉拢一个猎魔人，与妖魔为伍，然后祸害苍生？” “这么说，好像谈不妥了？” 所丞眼神瞬变，拍了拍手。 下一刻，房门打开，几人入内， 却见其中一人，捧着一大盘被红巾遮盖的隆起之物，摆上了桌。而在他身侧，则是两名身着劲装之人左右相伴。 对于这两位，步哲也有一面之缘，正是他下午所会面的三名魔净兵刃适配者其二。 现在，厂中的三名适配者都在场，并且已经形成环形包围之势。 这是……逼宫的节奏？ “哼哼，啊哈哈哈。” 看着这一幕，薛琪仰首笑出了声，然后怒瞪着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所丞。 “看样子，若是我不答应，是走不出这房间了？但是敢动我的话，镇远侯府饶不了你！” “不不不。今日，最坏的情况只是这位猎魔人步哲阁下，联合妖魔，残害了小侯爷。而我们，虽然不曾拦住他勾结的妖魔，但至少把他拿下。只可惜，他负隅顽抗，伤重而亡。当然，我希望不会看到那一幕。” 说到这，所丞使了个眼色。 “对了，刚才的涮肉，小侯爷觉得味道如何？” 与此同时，端来大盘之人一把掀开了罩住那巨大隆起之物的红巾。 霎时间，看清里面东西的小侯爷脸色大变，续而开始干呕起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 那大盘中所盛着的，赫然是一颗马头。 薛琪那匹心爱宝马的脑袋，也是林智骑着赶回镇远侯府求援之马的头颅。 既然，马在这里，那么……林智人呢？ “嗦嗦！嗦嗦嗦——” 亦在此刻，一阵听着很奇怪的声音响起。细细辨认，似乎是有人捞出汤中大骨，在贪婪吮吸骨髓的声音。 可是眼下，在场几人剑拔弩张，哪里可能还有心情吃肉吸髓？ “小侯爷亲自尝了自己爱马的味道。而那位大人，则是品尝了他们的味道。” 啪！ 后方看似的墙壁，实则乃是一面屏风。随着屏风推开，赫然看到一道似人非人的身影侧坐在一张藤椅上，正捧着什么在吮吸而食。 待到看清之刻，薛琪面色大变，直接将刚才吃入肚中之物全部呕吐出。 因为，那是一只类人形妖兽，正抱着一颗人头在吸食脑浆。 待吃干净，它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这才将咬破一个缺口的脑袋放下，并且还特意将人脸的一面转向薛琪。 那张沾满血污，死不瞑目的脸，分明就是林智！ 而在他的脑袋旁边，桌上还一字排开着另外五颗同样被吃净脑花的头颅，正是跟随薛琪、步哲一同来到煤炭厂，包括佰渊在内的其余五名护卫。 却不想，全部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身形一晃，后退中撞倒了座椅，薛琪又惊又怒。 “你们果然勾结了妖魔，还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对此，所丞抬手一指，指向步哲。 “不，我说过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全都是他做的，连同小侯爷也杀害了。当然，决定权还在小侯爷手中。加入我们，然后共同起事，那就不至于出现最坏的情况。” 薛琪没有回答，而步哲则是看了看将他夹在中间的那两名适配者，冷声一哼。 “拿着魔净兵刃，不去除魔卫道，却为虎作伥。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弃暗投明，算是将功赎罪，既往不咎！” “小子，你狂什么呢？自己的命都在我们手中，还搁这大言不惭？” 左边一人不屑一哼，带着魔净刺青的右手缓缓抽出腰间佩刀，正欲架向步哲的侧颈，却瞬间瞧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瞳芸，动手，杀无赦！” 第七十七章 图穷匕见 “你在和谁说话？” 嗤！ 话音刚刚出口，左边之人只觉一股剧痛自后背袭来，不受控制俯首一看，赫然发现一截古怪的剑锋从自己胸口染血穿出。 下一刹那，步哲左手一把夺过对方手中佩刀，刀锋一挽击向右侧。 乒—— 遭遇突发情况，另一名适配者反应还算及时，带鞘长剑一横架住来袭刀锋。 却不想，这根本只是诱敌虚式，真正的杀招在对方右掌之下。 铮！ 腰间软剑出鞘，抖动瞬间绷直一刺，自双方刀剑相抵的下方空隙穿过，径直贯穿那第二名适配者的小腹。 受此重创，那人猛一倒地，只剩下抽搐的份。 嗤。 几乎同一刻，步哲抽刀飞掷，魔净之刀正中先前端大盘之人，将其一并斩杀，以防不测。 至于瞳芸那边，飒沓发动，瞬间突进的身形护在还不明所以的薛琪跟前，一剑逼退所丞。之后并不冒进，完全没有要与对方随从沐炜交手的意图。 直到此刻，不远处屏风后的妖兽才回过神来，一声低吼的同时，横臂一扫将桌上六颗人头全部击飞，势若飞石乱击而至。 “诸位，对不起了。” 心中暗暗道歉，步哲左手一把抄起从第二人手中夺来的魔净长剑，对准飞来的黑影隔空一颤。 强敕，发动。 魔净兵刃，妖魔之魂，听吾号令！ 嗖—— 一旋烈风激荡，瞬息搅碎所有飞来头颅，迅疾掠过攻至妖兽面前时，一道振翅虚影堪堪现形，爆发又一重湮灭。 轰！ 震击，漫卷劲风唤起数重力道，好似重叠巨浪，推动着妖兽剧颤而退。 毫不冒进，步哲使一眼神，瞳芸立刻拽起薛琪，两人一同撤向屋外。 同时，他手中软剑一钩，再将刚才掷出的魔净长刀挑回，连同光泽黯淡的魔净长剑，一同抓入左掌， 剑境技，重构，发动。 乒。 一剑一刀粉碎，从中抽出的妖魔之力汇入经络。 【妖魔残魂碎片+2】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23/32】 这么少？ 罢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至此，回收完成，他随即纵身跃至屋外。 不幸中的万幸则是，这场逼宫只在刚才的房间中，可能也是所丞自认为万无一失，所以屋外没设有任何埋伏。 或许也是煤炭厂并非所有人都是同谋，担心引发恐慌并且提前暴露，因此并未打开大门，放所有妖兽入内。 眼下局势，比想象中的要好。 “薛琪，这兵器你先用着。” 取出三节枪装好递出，步哲正欲再说些什么，只见薛琪一把接过长枪，眼神空前凌厉。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冷静。林智被截杀，我们当前可是孤立无援。现在身陷此地，很可能被那群乱党配合妖兽群起攻之，绝不能正面交锋。” “所以现在……” “去马厩，不管是否要突出重围，有坐骑代步总比走着强。” 匆匆奔走中，薛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好像早有准备？” “算是吧。” 一边说着，步哲从衣中掏出一张手帕，却见上面印有两道污浊。 乍眼一看，薛琪略感疑惑，但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车辙？” “是的。一道是我在矿洞中拓下的，另一道是刚进厂门后，装作查看煤炭渣，偷偷从车轮上取下的。两道印记上面的泥土与煤渣灰，一模一样。之前所丞可是说过的，没有将煤炭渣倒入矿洞。很明显，他在说谎，刻意隐瞒了什么。” 当然，仅此一点，还不至于叫步哲生疑。 其实从当初看到洞中布局时，他就有所留意了。那般滚烫，能够点燃木屑的煤块与炭渣，岂是无法借助工具的妖兽能够大批搬运的？ 并且，煤炭渣依旧在暗燃。堆积在矿洞中，必然不断消耗洞内的氧气。 且不提是否会因为不充分燃烧引发一氧化碳中毒，纵使是完全燃烧，也必定增加洞内二氧化碳的浓度，导致在空气中大量下沉。可是，那些匍匐于地的狐妖，完全没有缺氧难以呼吸的症状。 当时踏入洞内时，步哲感觉到有热潮不断迎面扑来。随后细想，那其实是风。 最大的可能就是，矿洞内的鼓风机还在运转，保持着换气，因此才能保证长期的煤块暗燃而不缺氧。而这一步，绝非废弃矿洞妖族借助遗留之物就能够做到的，必定出自人手。 虽然念头得出之时，他也一阵惊愕。在这个能够修炼的异世界，讲科学与物理，似乎很奇怪。但转念一想，万变不离其宗，很多理论是相通的。 至少，这个猜想作为佐证没啥问题。 诸多疑点所指向的，皆是有人成组织地勾结妖魔。并且很可能，他们就在这个煤炭厂内。 疑心既起，立即着手开始准备。所以步哲让瞳芸藏在断剑中，并且带着长匣去赴宴，放在一角，任何人都不会对此产生怀疑。 届时万一生变，便有机会突然出击，逆转局势。 “真不愧是你，心思一如既往的缜密。只是，为何不事先知会我一声？” 对于步哲的事先判断与准备，薛琪很是认可。但显然，还不够充分。 无奈一叹，步哲回道：“本计划着在援兵赶到后，镇住了局面，再和所丞他们摊牌。谁曾想，他们下手如此之快，叫我算漏了林智会被截杀。更没想过这群人丧心病狂至此，暗害了其余护卫不说，还直接放妖兽进来。” 饱和式救援确实很有必要，求援也一样。这种时候，他只恨自己不是慎重勇者，没有多考虑几种可能，再多留数手准备。 万幸的是，还留有补救的余地。而且，至少救下了小侯爷薛琪。 很快，马厩出现在前方视线中。可手持断剑跟在一旁的瞳芸忽然嘤咛一声，猛地一步上前，横剑示警。 瞬时止步，步哲目光扫过马厩，却见所有马匹不在槽头进食，而是拽着绳索至极限距离，缩至一角，躁动不安。 显然，它们在畏惧着什么。 “他们也有准备？好像，我们自投罗网了。” 自嘲一笑的同时，他掌下软剑一翻，挽动而起的弧月状银虹正上，圈圈涟漪骤起。 御界，格挡！ 铛—— 震击，一道黑影自阴暗中窜出，跃击一纵，大片波澜自利爪与剑锋交打处乱颤扩散。 同一刻，瞳芸亦是挥剑迎击，另一道黑影与她战至一处。 稍缓一步的薛琪这才反应过来，赫然看见袭击而至的两道类人形身影，似乎正是白日里统率妖兽兽群的四大护卫其二。 既然它们在这里蹲守，即是说…… “厉害，真的厉害呀。不仅能从那样的布局中逃出，还第一时间选择了最准确的去处。不得不说，若是真叫你们得了坐骑，恐怕还真不好拦住。可惜，这一步还在我的计算之中。” 后方，所丞的声音传来，与他同来的除去那名不离左右的随从沐炜外，还有那一只先前吮食人脑的类人形妖兽。 眼见是它到来，交手中的两只妖兽急忙后撤退出战团，并且摆出一副行礼模样。 与此同时，那妖兽周身毛发竖起，竟是隐隐泛着一簇簇赤红火光。 这副模样，终于叫步哲与薛琪猛然忆起，对方其实就是之前在洞中所见，被所有妖兽奉为神明的那道打坐身影。 大妖亲临，情况愈发棘手。 “哼！今夜看这阵势，只有一边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出。” 第七十八章 困境下的交锋 身陷重围，以寡敌众，同时还没有援军。 步哲也很懊悔，怎么突然间局势就变成了眼下这般。虽然从不自诩什么料敌机先、算无遗策，但终究还是自认为有点小聪明的，拆穿一些阴谋诡计不在话下。这一路走来，也差不多如此。 可这一回，终究是计划仓促了，兼之低估了对手的能耐，以至于不得不面对有史以来最凶险的一次。 但好在只是以寡敌众，并非以弱击强。对方看似占据优势的联合布局，实则存在有突破口。 “小侯爷，事已至此，你应该明白今夜是无论如何逃不出这里了。不如，再最后考虑一次？届时，镇远侯作为魁首，一呼百应，有志之士揭竿而起。你作为侯爷的嫡系传人，也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比现在这样，时不时看普拓帝国脸色吃饭，要好许多？” 对于所丞的招降，薛琪嗤之以鼻。 “你杀我爱马，屠我部下，本就是不可原谅，更何况这些年来与妖魔勾结，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不管冲其中哪一点，我都不可能与你们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为伍！” “欲成大事，必有牺牲。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住口！什么代价，什么大义，什么揭竿而起，不过只是你们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为了妄想中的虚无权势，欺上瞒下，妖言惑众！对，我是不满普拓帝国的种种，但至少还没沦落到为了推翻它，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践踏无辜者的尊严与性命！” 手中长枪一拄，薛琪字字铿锵有力。 末了，他再看了一眼步哲，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因为我，把你和瞳芸牵扯进来了。” “哪里的话？悬赏是我选的，非要说的话，我也有五成责任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很庆幸，当初偶然邂逅而结识的你，值得结交。” 说到这，步哲递出了拳头。 薛琪会意，与之轻轻碰拳。 “我也很庆幸，这一刻，还有你能够在我身边，并肩而战，同生共死。若是今夜能侥幸逃出生天，我愿与你义结金兰，如何？” “等到了那一步，再说不迟。” 将这个提议暂且搁置，步哲上前一步，剑指那为首妖兽。 “敢和我打吗？” “放肆！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猎魔人，还妄想与这位大人交手？沐炜，你去解决他。” 所丞一脸的不屑，对于薛琪他当前还抱有些许继续拉拢的心。但对于步哲，只想对方立刻死在这里。 岂知，那大妖却摇头一笑，而后横臂拦住了打算出击的沐炜。 “有意思，我陪他玩玩。” 在它略细尖长的嘴中，竟是吐露出一阵沙哑之音。 这妖兽能口吐人言？ 霎时间，步哲与薛琪面面相觑。若是如此，对其的实力评估还需要再上一层。 通常情况下，人与妖魔勾结并不需要直接对话。许多开智的妖兽，基本都能和步哲的白猿朋友一般，大致听得懂人语，手势比划即可粗略交流。 而能够直接口吐人言的妖兽，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实力非凡，总之注定不好对付。 出击前，步哲左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个手势，瞳芸看在眼中，默不作声，心中已然明白。 似乎不希望这场战斗被搅局，那大妖低吼了一声。先前退下的两名护卫妖兽二次出击，分别对上了薛琪与瞳芸。 三对三，开战。 乒！ 攻势迅疾，不过瞬息，大妖一爪侧击正中格挡长剑。 剑锋弯折震击刹那，步哲后撤一步卸力，飒沓紧随其后，借此拉开身位。 后撤途中，左手并指一戳，橙红光芒闪烁之间，虚幻箭矢凝聚出射。 嗖—— 却不想，白矢落空，径直贯穿一道消散虚影。呼啸风声二次奔袭之刹，大妖重现于他右侧，扭身一掌横切。 与此同时，步哲已有准备，剑锋绷直上抬，力贯锋芒，顺势招架。 御界。 铛！ 激震，十余圈乱颤涟漪续而崩碎。 余波未散之际，左掌五指微握，就势再推，雄厚力道自经络奔涌，最终汇聚掌心，澎拜迸发。 顷刻间，虎啸龙吟，狂风大作。 囚龙之力，风虎，咆哮！ 吼吼！呼—— 正面受击，大妖改为防守姿态，横臂间虚无屏障瞬息构建。奈何，彼此较劲交锋之刻，忽觉来势汹涌，主意顿变，五指一并挥动，竟是引得风虎之力偏离向侧面马厩。 轰隆隆！ 眨眼间，狂风灌入，马厩粉碎，十余匹战马在惨烈嘶吼中死无全尸。 一击化解，它这才后知后觉，步哲根本没有趁势追击，反而左手一偏，重现的橙红锋镝遥指向了观战中的所丞。 白矢，发！ “小子，休想！” 一声怒斥，身为随从兼护卫的沐炜横身出剑，一削击向到来白矢。 只是，他多少低估了一点箭矢中的霸道威势。接触之刹，锋镝虽碎，可余势尚在。剑锋瞬颤，连带着手臂一并颤动。 更叫其猝不及防的是，步哲要的就是他前来护卫。 飒沓，再起。 疾如风，须臾之间，换位踏至，挽动的软剑在灵力灌注之下，弯曲出一个诡异弧度。 乒——嗤! 双剑交锋，沐炜本就慢上一拍，再者面对软剑诡变刁钻的招式，更是一时间心慌。剑锋被拨开的转瞬后，只觉手臂一阵剧痛，竟是被从肘部直接斩断。 附上一脚重踹击溃对手，步哲眼疾手快接过对方的魔净长剑。转身再次对上晚一步赶到的大妖之余，他甚至还游刃有余，软剑再次变招后发先至，在下意识后撤的所丞右腿上狠狠一扎。 同一刻，魔净长剑奋起，指间灵力疯狂注入。 强敕，再发动。 魔净之力，妖魔残魂，为吾所用！ 吼—— 狂风再起，虚无兽魂暴虐嚎叫，若隐若现的轮廓引导雄浑之力，横冲直撞， 嘭！ 这一次，大妖知晓厉害，也不敢托大。只见它双臂挽动，连同张开口中的又一团赤色光焰，三角阵型呼唤炙热能流，喷薄而发。 轰隆隆—— 爆燃赤流正面击溃袭来兽魂，去势不减，再击前方对手。 御界，再发动！ 格挡，冲击而震，步哲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面对大妖的乘胜追击，他脚下生风，飒沓加持下，接连两次躲开攻势。 眼见如此，大妖有些恼怒，身形一晃二次消失，速度之快还在飒沓之上。 岂知，这依旧在步哲的计算之中，感知能力全面扩散，当察觉到对手动向之刻，猛一扭头，瞪大的眼中绯色咒文毫无征兆，凭空显现。 眠瞳术，眩惑！ 霎时间，重现身形的大妖躯体一颤，攻势骤缓。很快清醒之刻，却又发现不知何时，瞳芸也来到了自己跟前，一样的诡异咒文闪烁于少女眸中。 眠瞳术，二次眩惑， 这就是之前步哲比划手势，与瞳芸暗中沟通的作战策略。 他们早就私下商议过，既然眠瞳术两人都存在施展间隔，而且对上强力对手效果有限。那不如，集中于一处动用，依次施展，叠加实现更长的控制时间。 而这个时间，足够步哲彻底完成在刚才闪避同时，已经开始蓄势的绝杀招式。 烁锋，已达极限。 三倍率，一击烁灭，斩！ 第七十九章 超乎想象的身份 铮—— 剑啸，却见一弧耀眼银虹撕裂深夜黑暗。 寒光一闪即逝，步哲望着于自己身前破碎的身影，脑中已然得到想要的讯息。 【妖魔残魂碎片+6】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29/32】 同时，他左手一抖，失去光泽魔净长剑也在重构的力量下，支离破碎。 【妖魔残魂碎片+2】 【武技槽位+1】 【当前使用：6/7】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31/32】 “正正好不够吗？” 意外之喜就是，竟然通过重构魔净兵刃，误打误撞增加了一个新的武技槽位。这样一来，下次构建就不需要再面对一次随机，而是可以随心所欲。 可转瞬之后，步哲猛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如此级别的大妖，怎么可能提供的碎片不到两位数？ 就算是之前能够提供妖丹的雪豹大妖，大部分妖魔灵力结丹凝聚，自身所能够提供的残魂碎片数量依旧可观。 “阿哲，当心！” 同一刹那，瞳芸示警声响起，好在他没放松警惕，及时软剑一挽，御界迅捷展开。 铛！ 重击，暴虐力量掀起数十重涟漪，宣泄的攻势强行破开反震力量，竟是再进一步，化作重重无形屏障，笼罩在后方横剑之人周身，形如牢笼。 “不许你伤害阿哲！” 一声娇喝，瞳芸纵身而上，断剑一横完全不要防守，以纯粹的攻势怒击袭来对手。 乒！ 奈何，身形重现的大妖一手一个，连同少女在内，将她与步哲共同压制在原地，狂暴妖力自十指间疯狂喷涌。 同时，它再喝令因为瞳芸离位，而空出的护卫妖兽，可以趁机出手。 “躲开了刚才一击？可是为何，我却获得了碎片？” 对于“死而复生”的对手，僵持中的步哲心中大感困惑，这完全不合常理。 总不能，自己击杀的实则是一个替身吧？可若是那样，也没见到尸体。 同样处于相持中，瞳芸颤抖着道出自己的发现。 “阿哲，好奇怪，在它的身上，我能够同时感觉到六道气息。准确说，现在是五道，刚才应该是被你抹杀了一道。” 什么？ 步哲大惊，对手身上还真藏有替身？ “五合一？什么终极寄生兽！” 不过现在可不是吐槽的时候，若是不能尽快摆脱现在的困局，一旦腾出手的护卫妖兽就位，他和瞳芸都将在劫难逃。 似乎还能动用的底牌，只剩下那个了。 “瞳芸，给我那个。” 一怔之后，瞳芸明白对方所指的是当初豹妖留下的妖丹。若是此刻以重构之力将之炼化，必能激发超乎想象的妖魔之力。 但是能否将之驾驭，很难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给……” 嘭—— 忽然，突如其来的一声撞击闷响，将步哲的喊话打断。以余光瞥去，却看见一道横飞而来的黑影，将即将到来的护卫妖兽击倒。 紧随其后，气喘吁吁的薛琪提着长枪，跃身而起。 “喂，你们打得挺热闹啊，加我一个！” 乒！ 长枪嘶吼，凌空劈砸而下。 颤栗波澜颤动，虽不足以将大妖的压制力量卸除，但已然为步哲与瞳芸化解了数分压力。 得此喘息，步哲改为双手持剑，囚龙之力游弋剑锋同时，烁锋二次蓄势。 无需最高倍率，双倍威力同样够用。 “给我破！” 铛—— 挥剑，重斩，霸道锋芒正面切开虚无灵力。 招式瓦解，大妖抽身一撤，双足堪堪稳住之际，晃身双爪递出，再击薛琪与瞳芸一左一右的追击。 乒！乒！ 火光绽放，三道身影共同一颤再退。 至此，那两名被放倒的护卫妖兽才仓促起身，回归至大妖左右。 不敢置信地瞪着薛琪，大妖再次口吐人言。 “你，灵武境，败我洞悉境部下？” 手中长枪一横，薛琪满脸傲慢。 “在薛家祖传的丈威血缨枪面前，洞悉境妖兽又算什么？更高级别的，我祖上都杀过不少！” “镇远侯府，名不虚传。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说到这，大妖双掌五指一开，再次呼唤强横招式。 也在同一刻，步哲眼尖，留意到一事。 只见在大妖左右手掌的手背处，赤色毛发遮掩之下，竟然各自能隐隐望见一枚奇异的刺青。 准确说，那不是一枚刺青，而是多枚刺青重叠于一处，因此呈现出一个很是古怪的图案。 “那是？” 忽然，他心中有了猜测，一把抓起薛琪的右手。 “喂，你突然间做什么？” 薛琪一惊，手腕一振抽回。 那已经足够了，步哲心中有了答案。可那个大胆到荒谬的猜想，叫他不寒而栗。 “为什么，身为妖兽，你手背上却有标志着适配魔净兵刃的刺青？而且，还不止一个。” 此言一出，大妖动作骤缓，它不敢置信地盯着步哲，长嘴微微一张一合。 “你……猜到了什么？” “你能说话，不是因为身为妖兽天赋异禀，又或是修为很高。而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妖，而是人。至少，曾经是人！” “什么！” 闻言，薛琪与远处负伤的所丞皆是大惊。一个是觉得这个说法太过荒唐，一个则是惊愕如此机密之事，竟然会被一个外人根据眼前的些许线索，窥探到玄机。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闻言，大妖抖动双肩，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而后，目光落在了步哲的手背上。 “刃铁？对吗？” “是的，如你所见。” 如今的步哲早就不在乎这个或许会被不少猎魔人所蔑视的身份，很是坦荡地抬起并无魔净刺青的双手。 “曾经的我，引以为傲的天分，却在后来成了自己最大的梦魇。有些时候我甚至在想，若是自己也生为刃铁，或许就没后续的那些事了。” 连连叹息后，大妖眼神再一次犀利数分。 “不管怎么说，你们知道得太多了，那就留不得。不要怨我，是你们自寻死路！” 话音落时，它身形一晃，瞬息迫近。 但瞳芸也有准备，飒沓伴身卷动疾风，一剑横架。 乒！ 同一刻，薛琪也动了，双臂抡动长枪，隐有大将之风。 丈威血缨，枪诀逞威。 “给我争取点时间，很快就好。” 没有去与他们汇合，步哲身形一挪，选择了另外两只也准备加入战团的护卫妖兽。 他的目标很明确，既然还差最后一块碎片，那就将之补齐。眼下，不就有最合适的获取之处吗？ 不论刚才是否侥幸有解锁了新的武技槽位，若是没有，这一回的他也不回去赌随机，而是打算首次覆盖已有，去构建当前急需之力。 “拿命来吧。” 叮叮—— 乒乒乒！ 迅疾攻防，交锋之间火光绽裂。 飒沓驭风而前，囚龙之力充斥剑锋，迎面三招间，步哲占据上风，瞄准一个间隙，剑锋弯曲削出。 嗤—— 一剑封喉，妖兽应声饮恨当场。 【妖魔残魂碎片+10】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41/32，已满足】 “很好，我这一次想要的——是这个！” 第八十章 反击之锋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瞬步。 吼！ 面对同伴被杀，护卫妖兽勃然大怒，恰好瞥见步哲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似乎僵在原地，距离还不远，这等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一大步踏出上前，利爪带着几缕火光就势上掏。 嗤。 眨眼间，躯体贯穿，奈何利爪透出之刻，这才发现那不过一道虚影。 并且，虚影炸裂的同时，数十缕淡色金光一闪即逝，紧随其后阵阵麻痹感抚上妖兽手臂，又顺势蔓延向它周身。 躯体骤然停滞不动，正当它察觉不妙之刻，再闻见剑啸之音就在身后。 奈何，强烈的麻痹感依旧限制着肢体动作，力不从心，难以动弹。 嗤！ 一剑枭首，步哲冷冷看着那倒下的妖兽，兴奋一笑。 【瞬步：瞬间消失，换位重现，并将于原本消散处留下一道充斥雷元素的虚影。一旦触发炸裂，将麻痹对手】 “好招式，速度与现控制并存。这下，可以与那半人半妖的家伙，比一比看到底是谁更快了！” 【妖魔残魂碎片+1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9/？】 只是，因为又一次斩杀而更新的讯息中，第一次出现了叫他猝不及防的情况。 无法预估下一次的需求？ 也罢，等渡过眼下的难关，再去细细琢磨不迟。 嘭！嘭！ 几乎同一刻，薛琪与瞳芸难敌那大妖，双双败阵。 一把扶着身形失衡更为严重的薛琪，步哲从他手中夺下了三节枪，并将自己的软剑换给对方。 “兵器稍微换一下，我陪它再斗几合。” “千万当心，这家伙太厉害了！” “我知道。” “阿哲，我陪你……” “不用，你暂作休息就好。” 枪尖缓缓划过地面，激发一连串闪烁火光，步哲冷眼望向前方的大妖。 余光已经留意到自己的两名护卫被斩杀，大妖怒不可遏。但同时，它也隐隐有所察觉，此时此刻的眼前对手，似乎气息再上一个层次，与先前有所不同。 “你很不一般。” “你也一样。” “可惜，同样与众不同的我和你，今夜必须死一个。” “巧了，我也是这个看法。” “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够灭我身上一道妖魔魂魄的。但不要紧，很快还能再多融合几道。” “哦？似乎，你觉得今晚死的一定是我？” “难道，不是吗？” 乒！ 话音落时，利爪与枪尖再一次交锋。 较劲的刹那，圈圈涟漪激荡虚空，无数火花一闪即灭。 不过眨眼，两道交锋声音竟然共同消失。转瞬后，重现的彼此展开又一轮较量。 铛—— 再激震，而这次，步哲率先变招，身形一晃二次消失。 瞬步。 “给我滚出来！” 大妖怒斥，挥爪重击虚空。可也在这一刹，它清楚瞧见对手残留的虚影自行炸裂，一簇簇淡金光泽如针扎般席卷向自己周身。 麻痹感袭来，漫卷肢体之刻，它浑身奋力一抖，强行脱困。但终究因此，动作缓上一拍。 “现在，我的速度在你之上！” 抓住这个契机，步哲脚踏飒沓之势，二次移形换位，长枪上挑扎出。 嗤—— 霎时间，森然穿透躯体，又一道虚影崩裂于夜空下。 【妖魔残魂碎片+6】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25/？】 “嗯？又扔了一道妖魂？”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可能再上当。 这种时候，步哲就很感激自己体内的这一套构建系统，不仅能够随心所欲创造武技，还在这等特殊情况，根据所得碎片数，可以作为是否成功击杀对手的标识使用。 果不其然，对手的反击乍眨眼即到。 “这一击，要你命！” 怒吼，大妖身形来到步哲身后上空，双臂之上烈焰熊熊燃烧，横空扬起两道炙热炎鞭。 杀念起，赤焰扬空，双鞭咆哮。 轰隆隆！ 奈何，湮灭灼热劈打正中处，再是一道虚影破碎。 不过在大妖瞪大的凶目中，同时闪过一丝冷厉，显然已经猜到了步哲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发动反击。 前车之鉴的道理，曾经生而为人的它一样明白。 炎鞭扭动，合二为一，一柄灼热大剑就势成型，反手一削。 嗤—— 却不想，在其身后被一刀两断的依旧只是一道虚影。 并且这一次，炸裂时的淡色金光，更加耀眼夺目。 却见几点虚无咒文悄然连接，形如北斗之状，以此绽放空前璀璨之光。咒锁加持，雷元素之力瞬时放大数倍，跃腾的虚构轮廓恍若凝为一头虚无巨兽，将那道腾空的对手身形整个吞噬。 轰！ 炸裂。强烈麻痹席卷，大妖瞬时彻底停滞。 下一刹那，步哲换位至对手身侧，弓身蓄势，长枪之上幽寒凌厉空前森冷。 【瞬步：连续发动时，每一次消耗都将增加。同时，可在移动期间极大幅度增加其余武技蓄势速度，并允许超出原有的蓄势上限。】 与烁锋一样，这次新得的武技，实则存在两个效果。更胜一筹的则是，允许同时动用。 而此刻，他选择借助瞬步一并蓄势发动的，也正是烁锋，当手中单项最强进攻招式。 杀意凛然，超越极限——四倍率！ 而这个闪身后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突刺之刹，微微颤抖的双臂中所流转的浩然灵力，更叫步哲心中亢奋不已，此情此景，忍不住呐喊出声。 “凤！穿！花！” 嗤——轰！ 一枪突刺，尖锐贯穿敌躯瞬间，霸道力量肆意宣泄，势若破城锥般所向无前。 眨眼间，大妖躯体一颤。自贯穿部位威势扩散，血肉化为漫天红雾，只余下两条毛绒大腿悬于半空，随后直挺挺坠落。 【妖魔残魂碎片+6】 【妖魔残魂碎片+5】 【妖魔残魂碎片+6】 【妖魔残魂碎片+7】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49/？】 阅览着脑中一次性弹出的若干讯息，步哲长长舒出一口气，抽枪收招。 这一次，他很确认对手是殒命当场，再无存活可能。 毕竟，当前可是连同它体内的所有妖魔之魂，都已一网打尽。不过或许是因为本体不是妖，所以碎片数相对少了些。 此外，果然杀招还就是要大声喊出来才对味。 这得胜后结算的感觉，太爽了。 “那几道古怪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瞳芸也补充了一句，点了点头。 “阿哲，做得好！” “漂亮！” 虽然很疑惑为何突然之间对方脱胎换骨，但既然是自己这边得胜，薛琪亦是大喜，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而对于大妖的突然死亡，所丞面色煞白，在一旁仅余一臂的随从沐炜搀扶下，颤颤巍巍起身。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那位大人岂会输给你们这等宵小之辈？” “哦，你还在呢。现在，该换我来问你话了！” 今日，步哲心中还有太多的疑问，就眼前的种种线索，显然不足以推断出真相。 所以干脆选择最直接的方法，审问。 “哼，你们也不过强弩之末，这里还有我的人，外面也有上百妖兽。只要一起上，累也能累死你们！” 所丞仍旧一脸狰狞，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败北。 毕竟，眼下依旧还在他的地盘上。 也在这时，他忽然留意到，周围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放眼望去，却见厂区之外火光摇曳，微微颤动的大地远处，似乎是阵阵铁蹄踏动之音。 “嗯？怎么回事？” “所丞大人，外面，外面……” 一个守卫颠颠撞撞跑来，一脸惊喜。 “镇远侯府的援军到了，妖兽兽群……退去了！” “什么？” 对于不知情之人而言，这是好消息，因此煤炭厂中不少人开始欢呼跃雀。 但是，身为暗中勾结妖魔的元凶之一，所丞闻之犹如晴天霹雳。 完了，全完了，一败涂地。 虽然并不知道为何援军能到，但确确实实这是个消息。薛琪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很是张狂。 “很好。现在，所丞大人该如实招来了吧？” 第八十一章 夜尽 片刻后，镇远侯府的援军已完全接管此处煤炭厂。 并且在薛琪的命令下，厂内所有人皆被羁押，分开审问。 同时在带队的将领口中，这位小侯爷也知晓了为何林智被截杀，援军却依旧能够抵达。 当年，镇远侯夫人于心不忍，以一件家传灵器从战场上救下只剩半条命的佰渊。那一日起，那一枚作为灵器的玉牌，就可遥遥感知到佰渊的状态。 一旦其身亡，玉牌顷刻示警。 这也是为何，此次安排的暗中护卫是佰渊。若是他遭遇不测，镇远侯府将很快得知，立即派出援军探查详情。 “佰渊，谢了，你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郑重叩拜行上一礼，薛琪隐约猜到了为何实力不俗的佰渊，也会被悄无声息解决。 或许，他当时知晓情况不妙，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慷慨赴死。用自己的命，第一时间遥遥给镇远侯府传递求援讯息。 不止是他，这一次所有身亡的护卫都被薛琪下令厚葬，并且抚恤金按照两倍量发放。若是他们存在子女家人，遇到生计问题，可直接来侯府得一个养家糊口的差事。 终于，黑夜过去。 日出到来之刻，晨曦驱赶黑暗，温暖再一次洒落大地之上。 但是这一次的事件，依旧未完。 次日中午前，镇远侯府与伏魔司的联合军抵达了废弃矿场，直接入洞搜查。 却不想，除去零散十几只妖兽外，再无收获。 不知是树倒猢狲散，还是此处妖兽也有一套紧急预案，竟然在大妖身亡后，尽数撤走，只留下一个堆积着大量煤炭渣的燥热洞穴。 不过，妖兽跑了，与之勾结的人还在。所丞以及他的心腹沐炜，加上十数位煤炭厂的管事都移交给了伏魔司，将逐个细细审问。至于无关联者，进一步查实无误后，即可释放。 转交之时，薛琪拍了拍前来接收的捕头的肩膀。 “劳烦看仔细些，我不希望他们在狱中出事，畏罪自杀也不允许，懂了吗？” “明白。” 捕头当然明白，这是在敲打他。虽说镇远侯府并无实权，但在一个屋檐下，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而当两边都在忙碌的时候，步哲却在休息。恶斗一宿，困倦不堪，恶狠狠补上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时分才饿醒。 “情况如何？” 看着顶着黑眼圈，但仍旧一脸亢奋的薛琪，他边吃着食物，一边问道。 “暂时是镇住局面了。哼，但要我说，整一出这么大的事，煤炭厂上面不可能没人。而且，绝对不会只是镇上伏魔司衙门这种级别。” 薛琪幽幽一叹，奈何他所能做的就到此为止。 镇远侯府没有实权，兼之还一直被普拓帝国明里暗里监视着，做不得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落人把柄，情况会更糟。 点了点头，步哲回道：“要我说，勾结妖魔制造表面的平和，以伪造伏魔司的政绩，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至于一些实在瞒不下去，就好比这次一样，发一个对寻常猎魔人来说，吃力不讨好的小悬赏。这样一来，不能说伏魔司衙门不作为，只是没人愿接单。谁曾想，偏偏有我们这种无所谓悬赏，也要去走一遭的人。” “按照你的说法，先前那个牧场也存在勾结妖魔之事。但是，斜岳城的伏魔司衙门却直接给了你悬赏？” “或许，是因为跨级上报，所以斜岳城的部分巡捕、班头并不知道那件事的底细。也可能是仅知道些许，可打点没到自己手上，干脆装作不知。只要有猎魔人肯接，给出悬赏，还能换来自己的一份业绩，何乐不为？” 总之，步哲对于这一片区域的评价，就一个观点。 烂透了。 目前查到的是两处，还没发现的勾结，指不准有多少。就好像当家里发现了一只蟑螂，那阴暗处能藏多少，没人说得清。 “哎，经此一事后，爹娘只会管我更严。后续，注定没有下文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薛琪也清楚，凭借自己想要改变现状，根本没可能。当年，他爹都做不成，何况自己？ “我会继续留意的，届时若是有了线索，还望你这边可以再给点帮忙。” “必须的。有什么需要，到时传信给我，一定尽可能满足！” 共患难，同生死。这等交情下，薛琪不会有半句废话。 闻言，步哲调侃笑道：“那么，我还真有一个请求，不知道……” “直说。” “昨夜，你显露的丈威血缨枪，很厉害。我之前也有所耳闻，说是总共六十四路枪诀。平日里，镇远侯府的裨将士卒，也都能够学上几式。所以，能否有空教我几手？” 目前，他除去那一系列的武技外，兵器与拳脚上的招式，全部来自猎魔学院的教学。 破魔枪诀，克邪剑诀，镇祟刀诀，此三样为伏魔司基础武学，所有猎魔学院都有传授，适合实战，威力不俗。奈何，上限并不高。 对付小妖匪寇不在话下，可若是遇上一些厉害对手，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再者，若是真遇上伏魔司或者其他猎魔学院出来的叛徒，内战之时，没准还会出现一个师父所教，破不了招的困境。 对此，薛琪爽快应下。 “好说。六十四路丈威血缨枪，按照薛家祖训，最多只能外传前十六路。不过，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多传几手也不是不行。况且，昨夜我也说了，若是能逃过一劫，要与你皆为异姓兄弟。即是兄弟，一切都好说。” “我一介平民，岂敢高攀小侯爷这等贵胄？结拜之事，还是算了吧。” “奇哉怪也，若是换作旁人，一听这话，恨不得三叩九拜，感激涕零。而你好像一直都是这般，对于能够攀附的权势，并无多少兴趣？” 耸了耸肩，步哲答道：“朝堂之外，闲云野鹤，也乐得一个自在。” “罢了。既然你不愿，随你。” 说到这，薛琪打了几个哈欠。 “一闲下来，我也觉得累了，要去睡一会儿。不如这样，明日随我回镇远侯府，我来亲手教你。就传，前二十路？” “多谢。” 待到薛琪告辞之后，步哲摊开自己的笔记本，拿着笔开始快速记录当前已知的所有情报。 比起牧场、煤炭厂两处与妖魔勾结，并且背后显然还有靠山，他更在意的实则是昨夜那只原为人族的大妖。 按照对方的自述，以及直接能够观察到的细节来看，隐隐指向了一个叫人忽闻之刻，毛骨悚然的可能。 “那个人，似乎可以适配多件魔净兵刃。但是，也因此……身体开始出现了妖化？甚至，还染上了妖兽噬人的可怕习性。不知道是为压制体内的妖魔之力，还是想要进一步炼化，他需要一个足够火热的修炼场地。所以，有了那个堆积着大量煤炭渣的洞穴？” 第八十二章 传枪 魔净兵刃内封有妖魔残魂，这是步哲在获得剑境技重构后，方才知晓之事。 而这个情报，帝国伏魔司从未公开宣布过。 现在看来，所谓与魔净兵刃的天生相性适配，更像是尝试与其中寄宿的妖魔能否适配。一旦契合，长年累月下来，或许会出现某种不可逆的副作用。 “魔净兵刃会侵蚀适配者，让他逐渐妖魔化？还是说，里面的灵魂会逐步夺舍，占据使用者的身躯？” 当然，这些目前只是步哲的猜测，在那大妖被他一击粉碎绝大部分肉身后，连想要验证查询的唯一手段都不剩下。 但有一点可以大致肯定，一旦适配者进入到那种状态，他们将被妖魔视为同类，能够彼此沟通，甚至号令群妖。 若是再有心怀鬼胎以这些人为中介，即可更好地勾结妖魔，实现心中不轨之事。类似目的之人聚集一处的话，那个共同创造出的组织一旦成了气候，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天，难道说在那个未知的组织内，已经有复数个被魔净兵刃逐步妖魔化的人族了？” 这个时候，步哲开始隐隐后怕。自己最近两个悬赏，很可能已经招惹到了那个组织。若是他因此被盯上，后续的路将很难走。 “无心入局，却又在察觉时发现，已身陷旋涡中心？” 幽幽一叹，他躺在床上，自嘲一笑。 猎魔人的路，注定有来无回。不管怎么选，都是刀口上舔血。 索性，不管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那就抱紧镇远侯府这棵大树，然后陪薛琪练枪几日。等到了时间，直接前往尘岚山谷找银骑学姐汇合。不管可能暗中蛰伏的敌人有多强，联合我一切能够合作的同伴，总胜过孤身奋战。嗯，就这么做！” …… 铮—— 长枪划动，势若银蛇乱舞，巧变之余不失刚猛。 瞬发攻出，疾似雷霆，横扫千军如卷席。 “好！” 一旁，观看中的薛琪连连鼓掌叫好，并且示意一旁家仆为演练完毕的步哲送上毛巾。 前二十路丈威血缨枪舞毕，步哲长长调息一口，接过毛巾擦了擦，亦是一脸兴奋。 “还是薛琪你教得好，我这才学得够快。” “不用恭维我。当年我学枪时，前十二路就练了快一个月有余，才初窥门道，差点被我爹骂死。” “哼哼，原来你小子还记得呢。” 也在这时，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却见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身着紫袍而来。只见他生的是剑眉虎目，鼻直口阔，不怒而威。 “爹。” “拜见侯爷。” 步哲心知对方正是威名赫赫的镇远侯，岂敢怠慢礼数，连忙躬身施礼。 “爹，你终于回来了。” 薛琪挠着脑袋，要不是先前几日，镇远侯有事外出，不然就算他说破嘴，也不可能征得娘亲同意，来上那一次外出猎魔。 “哼，我一不在你就整出事来。这次知道厉害了吧？看似平静之下，暗流多着呢。今后，离那些伏魔司的悬赏远点，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弯弯绕绕！” “孩儿明白。” 没有再多理睬，镇远侯来到步哲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连连点头。 “不错，难怪琪儿愿意与你结交，确实气质不俗。先前的事，我要听说了，智勇过人，是个可造之材。琪儿传你枪诀，我没意见。” “谢侯爷成全。” “小子，猎魔人的路不好走。既然你与琪儿如此合得来，不如来我府上，谋个差事，远胜过出门在外，风餐露宿。” “多谢侯爷提拔之意。但我散漫惯了，就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还望成全。” 对此，镇远侯也不强求。 “好，好啊。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一年内什么时候反悔了，还能过来，位置给你留着，过时不候。” “谢侯爷。” “我还有事，你们两个小辈自己接着演练吧。不过，可不准再出去折腾。” “爹，瞧你说的。” 望着镇远侯离去的背影，步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好像，没传言中那么可怕？” “那是认可了你，不然的话——哼，府中那些将士，哪个初来时不是在我爹面前战战巍巍？哎，本来还打算趁着爹没回来，再出去疯一回。看来，没机会了。” 说到这，薛琪再挽一抹笑容。 “好在，有你这个朋友陪我，也不至于太无聊。” “这个……或许明日，我就要告辞了。”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步哲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毕竟，要去找银骑赴约了。 “什么？年关将近，你还打算出去接着做悬赏不成？留下，吃了年夜饭，再多住几天，也陪我玩耍些日子，不是更好？” “有约在先，不便食言误了朋友。待到事情结束，若是赶得及，我做东请你。” 显然还有些不舍，但话已至此，薛琪不好再留。 “行吧。在那之前，多陪我过过招，也叫你更加熟悉这一套枪诀，如何？” “求之不得！” …… 次日，午饭之后。 步哲牵马离开了镇远侯府，连连招手告别。 带着几分不舍，瞳芸率先上马。 “呜呜呜，难得有这种舒服的日子，可没几天就结束了。好想，再多留些时日。” “这才几天呢，就乐不思蜀了？可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此行当然不仅是去赴约，更是为了搜寻下一枚断剑碎片，那可是瞳芸感知之后，确认就位处同样是银骑约定目的地的尘岚山谷。 两件事撞在一起，步哲没有不去的道理。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没准等碎片到手，目前的难题也能一并解开。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49/？】 这个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卡主没有下文的进度，着实叫人心急。如果按照之前每次碎片需求的递增规律，当前的碎片数量恐怕已经足够又一次构建新武技了。 当然，若是真的可以，只怕又是一次随机抽取，毕竟槽位再次满了。 所以突然被锁住，只能说有好有坏。 离开小镇，前往尘岚山谷的一路却渺无人烟，甚至途中也一处驿馆都没有设置。 毕竟这一条路，常规情况下根本没人会走，那边可是法制之外的区域，知名的凶险之地，伏魔司根本懒得管。 恐怕除去猎魔人外，也只有被通缉而无处可去的逃犯，才会踏足此等凶名赫赫的山谷。 而叫步哲略感惊讶的是，这等三不管地带，竟然在进入山谷的必经要道上，还设有一处关卡。 若是按照之前从悬赏详情上所知，似乎确有这个必要。 带着几分好奇的他翻身下马，缓步靠近。 “来者何人？” “猎魔人，为做悬赏而来。” “此处的悬赏已经停了，速速离开！” 第八十三章 山谷前的关卡 对于这个完全不客气的回答，步哲一愣之余，目光下意识扫过拒鹿角后的那一队士卒。 并不着急亮出镇远侯府令牌，他追问道：“今日，可还有别的猎魔人到来？”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没有没有，快走。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拦去去路的几名士卒手中长矛往前一挺，赫然一副戒备模样，随时都可应战。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里设防多久了？” 此话一出，为首的一名小队长顿时不耐烦了，上前呵斥道：“小子，你当自己是什么人，问东问西的，没完没了？信不信，我直接拿了你，当做逆党处置！” 一边说着，他一边提着刀上前，面带愠色。 步哲摇了摇头，叹道：“这可就离了大谱，拿我作逆党处置？” “怎么，你小子不服？” “我只是好奇，你们一群假扮官军的逆党，哪来胆量说出这话的。” 铮—— 眨眼间，腰带软剑出鞘，一弧银虹骤然迫近。 嗤。 剑光过处，小队长持刀右手自腕部断裂，余势森冷再是一剜，将其轻铠束带一并切断。 乒！乒乒—— 随着轻铠脱落坠地，露出了对方内衬的衣物，竟是一袭常规粗布衫，绝非军中制式要求的里衣。 这也是为何步哲能够一看窥破对方身份，头盔、轻铠、靴子都换上了，可惜内衬的衣裤更换不便，又只有少许露在外面，所以偷懒保留。 若是遇上观察不仔细的，还就真叫他们骗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余的假士卒不知所措，想要挺矛上前，奈何小队长被步哲一剑制住，他们进退两难。 强忍着断腕的剧痛，小队长面如金纸，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青年。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猎魔人。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今日早些时候，可还有别的猎魔人到来？” “说了，你就放过我？” “你不说，一定会死。” 短暂的相持之后，他点了点头。 “早些时候，进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身披铠甲，看着来者不善，我们便没有招惹。” “哦？这就怪了，为何不拦他们，只挡我？难不成，我看着好欺负吗？” 话虽如此，步哲心中多少能够猜到个大概。 或许银骑等人到来的时候，这群逆党还没有完全镇住局面，生怕起了冲突，时间一拉长，导致露出破绽事情败露，所以索性放人过去。 即是说，他们也就今日才动手。 “进去也是送死，让你走，也是对你好。谁知道，出手竟如此狠辣。” 小队长咬牙切齿，失去了一只手，对于武者而言几乎是废了。 步哲接着问道：“这里原来驻扎的士卒呢？” “这是第几个问题了？” “你还在我手上，答或不答，自己掂量。” “杀了一部分，剩下的关起来了。” “就你们这手段，还说我狠辣？” 闻言，他心中着实一惊。袭杀官军并且冒充，可是等同直接向帝国宣战。眼前这群人背后的首领，来头决计不小。 “我只是想做个悬赏，拿点功勋值和赏银，怎么连着三次，都卷入了如此是非之中？” 步哲心里连连叫苦，这一块区域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先是好几方勾结妖魔，现在直接到了杀害官军的地步。 这潭水，何止是很深，简直是深不见底！ 亦在这时，他忽然听闻见关卡后方传来一阵骚乱声，细细辨认，不难发现那是金铁交打之音。似乎，那边出现了战斗。 同一刻，他跟前的其余士卒脸色大变，不知道该去顾及哪一边。 既是如此，步哲反而不会犹豫。 是时候动手了。 不过两个回合穿梭，所有人皆被放倒在地，步哲甩手一剑颤动，一弧血色猩红融入大地。 “我刚才就在想，今日出现在这里，能窥破端倪，仅一个人也敢闯关的只会是你了。” 关卡后方，熟悉的声音响起，却见一道披着银铠的身影大步踏出。 “银骑学姐？看来，他们也没瞒过你的眼睛。” “第一时间是没发现异常，只是穿过后，越想越不对，于是回来看看，果然发现了端倪。奈何不知深浅，不便贸然动手。幸好，有你在前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也叫我得以发现这帮人的伏兵，有机会一网打尽。” 对此，步哲耸了耸肩。 “究竟是恰好我出现了，还是银骑学姐从一开始，就打算以我赶到为行动的时机？” “哦？在此之前，我可是不确定魅魔学弟你是否今日会出现。” “学姐相邀，我能不来吗？” 相视一笑，两人就此打住。 片刻后，整个关卡被完全搜查，原先将士中被羁押的幸存者，全部释放。 对于这批意料的援军，他们是感激不尽，并且表示立刻会通知营中，派遣援兵接管此处，并且将所有作乱逆党带走关押。 这些步哲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有一事。 “为什么这尘岚山谷，突然设置关卡了？” 率先开口的却是另一人，与银骑一路的猎魔人同伴，代号雪刀。 对于这个问题，此处将领长长一叹。 “我们也就是十几天前接到命令，说是最近尘岚山谷中妖兽有异动。为防止兽群出谷，祸及周边城镇，于是紧急加设一道关卡。不为阻人进去，而是为了在妖兽真有出谷征兆时，能够稍作阻拦，并且第一时间通知后方，出动主力完成镇压。” “银骑，那个悬赏是哪天发出的？” “十三天前。” 银骑不假思索回道，同时注视着对面将领。 将领稍作思考，而后补充道：“我们接到命令时，应该是十七天前。” “即是说，先有的设防，再出了悬赏。” 嘀咕之余，雪刀二次发问。 “今日之前，可有猎魔人进谷？” “有的，前前后后合计八——哦不，九批人，加在一起总共五六十人吧？但是，没一个人出来。” 对此，步哲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这么看来，里面还真是凶险。可是也怪了，都已经需要动用官军来监视了，结果还只是发布悬赏，召集猎魔人进入处理？而且，设卡的命令也很奇怪，随便放人进去？” “或许就是年底了，这边的伏魔司衙门生怕出什么乱子，影响今年业绩的结算。所以加一重保障，加派驻军协防，防止里面有啥东西出来。” 队伍中另一猎魔人发话，是一名短发女子，代号碧沧。 “没这么简单。若是那样，那群逆党为何要打关卡的主意，直接扮作猎魔人自由进入即可。” 雪刀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望向了山谷内的方向。 银骑与步哲亦是如此动作，他们心中都很清楚。答案，肯定就在尘岚山谷内。 “所以，进不进？” 第八十四章 入谷 “我会去的。至于诸位，如果心中担忧，现在就可退出，我绝不阻拦。” 银骑率先给出了回答，口吻很是坚决。 “我欠你个人情，此次相邀，断然没有退出的可能。” 碧沧做出了回答，而且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紧张氛围。 略作思索后，雪刀也点了点头。 “有机会和传奇猎魔人银骑组队，岂能半途退出？况且，我这人没啥爱好，就喜欢追寻些刺激。” “我也一样。” 步哲的应答更是简单直接。 “那好，继续进发。” 开拔前，银骑再与此地为首将领交待一番。 “最快速度通知后方，加派人手协防，并且通知伏魔司，这边有人盯上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留下，直到增援赶到。” “就不劳各位费心了，这次我们自己就能做到，我心中也有数。” “那好，我们先进谷。” “一路保重。” 送走了这批汇合的猎魔人小队，将领立在原地，依旧远远瞭望。 很快，一名士卒前来汇报：“老大，那些人怎么处置？” “杀，一个不留。” “明白。” “哼，看来盯上这边的势力还真不少，竟有人和我们想一块去了。只可惜，他们动手慢了几天。而且做得不够仔细，叫那些猎魔人看出了端倪。不过幸亏如此，不然我们还真就阴沟里翻船了。对了，立刻通知上峰，这次进去了一队很不一般的猎魔人，或许对计划会产生影响。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银骑。” “是，这就去传信！” …… “阿哲，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出来？” 半路就被重新塞回到了断剑中，一直不被允许出来透气，瞳芸很是不满。 对此，步哲的说辞一如既往。 “作为应对突发情况的最后手段，真到了危急时刻，我的性命可是交在你手上。所以，藏好了，别出来。” “呜呜呜，行吧。” “如果感知到了碎片就在附近，记得提醒我。” “没问题。不过，事成之后……” “老规矩，带你去吃顿好的。” “一顿太少，五顿才行。” “三顿。” “也行，成交。” 临时营地中，对于靠坐在一旁的步哲，碧沧略感兴趣，主动上前搭话。 “呐呐，听说你和银骑私交不错？” “同一个猎魔学院出来的，所以天生有种亲切感吧？” “哦，那你刚才，嘴里嘀咕啥呢，不像是自言自语，是不是跟谁有说有答一样？” 猛然坐直身子，步哲耸肩一笑：“这哪有别人，我能和谁一说一答？”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碧沧意味深长一笑，并没有过多追问。随后，她的目光开始往下打量，最后落在了对方腰间。 “先前看你控制住关卡入口时，用了一柄很奇特的长剑，最后‘嗖’一下好像就收到了腰带里，是吗？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说。” 步哲也不会拒绝，接下来的行程中几人可将是相互托付生死的同伴，此刻拉近些关系，有益无害。 随即，他一把解下作为剑鞘的腰带，连同尚在鞘中的软剑一并递出。 接过腰带软剑，碧沧连连称奇，顺手一把将鞘中长剑抽出。 铮—— 伴随一声鸣啸，幽冷寒光闪烁，看着剑锷与剑锋连接处镌刻的奇异符号，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再咂了咂嘴。 “好剑，必是出自名师之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这并非魔净兵刃吧？” 对此，步哲也毫不遮掩，出示了自己的双手手背。 “我一个刃铁，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魔净兵刃呢？” “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次，银骑竟然……” 话到嘴边，碧沧意识到失言，急忙改口：“想必，魅魔阁下有着数样不同寻常之处，这才会叫那个一向眼光不低的银骑都特别看重。而且，你这个代号真的有点意思。” 这次即是银骑牵头组队，当然不会再用步哲平日里的假代号，直接实话实说。以至于，许久没被他人如此称呼，现在一听，依旧浑身觉得奇怪。 不行，再来多少次，还是觉得……有些社死！ “喂，你们休息好了没？差不多，该继续往前走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夜就可以抵达那一处传言中很合适的扎营点。” 最前方，银骑招呼着几人。既然此次是她发起的集结，在决定结下悬赏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连粗略的地图都已经到手。 是的，只有粗略地图。 因为尘岚山谷面积很大，里面妖魔横行，平日里很多进来的猎魔人都再也没出去。因此，能够绘制并带出去的地图，少之又少，价格昂贵不说，还不保证准确性。 当前手中这一份，是她自己在综合买到手的四幅地图后，根据推断，修改绘制而成。至少，几个被多方确认的关键地点，都标注明确。 继续开拔，并非徒步，全部都是策马前行。 雪刀、碧沧负责断后，银骑与步哲则在前面开路。尘岚山谷刚进入的这段路，沙尘不大，还能够望见不少树木花草，但随着继续深入，周围的景色明显开始荒芜了许多。 枯黄的地面上杂草丛生，时不时就能够望见几副被埋了大半的骸骨。周边连着石坡峭壁而生的灌木丛中，时不时传出一些声响，也听不出究竟是风声，又或者是小型野兽在乱窜吼叫。 因为多年风沙侵蚀而变得千奇百怪的山岩石壁之上，还能够伸出一些尚未枯死的树木，却也基本见不到多少树叶。 并且，在一些石缝或是洞穴中，明显能够感觉到有目光在向外张望。但同时，那些蛰伏者并不具备现身袭击的胆量。 最叫步哲感到惊讶的是，沿途中竟然还能够望见零零散散十余座在背风处的破旧房屋。不过，显而易见早就没人居住，有的只剩断壁残垣。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没准也已经风化严重，成了危房。 “魅魔学弟，想必你出发前，也已经做过一定的调查。包括这次悬赏本身，以及尘岚山谷的过往，是不是？” 银骑开口了，不知道是因为这趟前行中的旅程过于枯燥乏味，还是打算考一考步哲，亦或是想要集思广益，看看是否存在自己疏漏之处。 点了点头，步哲在脑中迅速梳理了一下已有的情报，开始回答。 “说是几百年前，有一个王国就在山谷中，自给自足，算得上富饶。后来面对强敌入侵，借助地势，数次打退。终于，那个强大的敌国动用了禁忌的灵器，天降异火，将王国摧毁。相传大火烧了一个月，熄灭之后，整个山谷再无生机。今日亲眼得见，就算是时隔这么多年，这边看上去也依旧一片荒凉。” 说完之时，他心中也是一片唏嘘。 这算什么？黄风岭，八百里，曾是关外富饶地。一朝火患从天降，乌烟瘴气渺人迹？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虚实难辨。 而这一次，发布的悬赏内容则是，一年多前，有一位羁押的灵新道头领在转运牢房时被人劫走。不过撤退途中遭遇数支增援队伍的堵截，劫囚的队伍伤亡殆尽。最后那位头领身受数伤，孤身一人不得已躲入尘岚山谷。 当时驻军在谷外守了三个月，不见人出来，于是认定对方已死在谷中，随后撤军。 但根据往后几个月里，好几支从尘岚山谷中成功撤回的猎魔人小队说，偶尔能够见到一个奇怪的人在遥遥望着他们。甚至有两次遭遇，据称看到那个人与谷中妖兽和谐相处，似乎可以相互沟通。 后来伏魔司让人根据几队人的描述绘制了画像，并与当初留档的通缉令核对，可以确认那就是当初被劫走的灵新道头领。 但是，大军入谷搜查成本太高，而且凶险也大，根本不划算。否则，当初也不会守了三个月就不了了之。 况且，只要对方不出谷再次作乱，就视作他死了也没关系。所以，一直压了下来。 直到十几天前，悬赏突然被重启，并且直接给出了五万功勋值的豪华奖励，这才吸引了多路人马，前来尝试。 “这一次，银骑学姐组队前来，我想也不是为了悬赏，而是因为……又是灵新道相关吧？” 步哲可是记得清楚，当初两人一明一暗合作，所捣毁的阴谋背后，就是那个恶名昭著的灵新道。 没有直接回答，银骑换了个话题。 “学弟你可知晓，为何突然之间，那个早应该发出的悬赏，姗姗来迟吗？” “莫非是因为年关将至，伏魔司衙门想要表面上的业绩好看，所以做做样子？又或者，就和先前守军说的那般，谷中妖兽异动，他们出兵驻守。同时上报到伏魔司，那边怀疑可能与那位通缉犯有关，所以这才发了悬赏想要一探究竟？” 其实，这也是步哲好奇之处。事出反常必有妖，没到了某个紧迫的地步，那许多平日摆烂的伏魔司公衙突然认真起来，绝不正常。 “嗯，基于常理，你的推断确实没错。但是，都不对。” “哦？这么说来，学姐知道详细？” 轻轻摇头，银骑笑道：“也算是，只是多了解一点上面的情况，因此猜得更多一些。” “愿闻其详。” “普拓帝国如今皇帝身患重病，很可能活不了几年。继位者一直未定，导致下面几个有机会的皇子蠢蠢欲动。其中的四皇子则是决定从口碑与业绩入手，重新启用了一位当初因为得罪上司，罢官赋闲几年的伏魔司的正将。并命其从赋闲所在处开始西巡。考核各处伏魔司公衙的实情，并查办各类疑案、重案。” 第八十五章 疑虑重重 这算啥？代天巡狩？ 不得不说，以皇子之名私下做这种事，存在僭越。但如果成了，民间口碑注定暴涨。还可以顺着查抄贪腐空出来的位置，在帝国重要机构之一的伏魔司中，多换上一些自己的心腹。 若是没出成果，到时将责任一股脑推到那位被重启的正将身上，还可将自己撇个干净。 步哲心中暗叹，这一手确实很妙。 而此等情报，他当然也没法得知。至于银骑从何得来的，自然是凭她的关系。毕竟赫赫有名的猎魔人，伏魔司中多一些消息渠道，太正常不过。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莫非此次悬赏，乃是伏魔司某个中高层，拜托了学姐来帮忙？” “你太也高看我了。我最多算是在猎魔人里有点名气，伏魔司中传了些事迹。可是，还到不了被拜托的地步。若是真想解决此事，多动用伏魔司的战力，远胜过拜托猎魔人。” 前面银骑在说着这话，队伍末尾的雪刀停下了与碧沧有一句一句的尬聊，双耳一竖，依稀听到了前面的只言片语。 只是他没说什么，但心中好像多少猜到了些许。 忽然一勒缰绳，喝令坐骑止步，银骑目光骤变。 “若是此次能够完成，事成后，我愿意告诉你们一切的缘由。至于现在，当心周围。” “嗯？” 被这么一提醒，同样停下座下马匹的步哲顿时警觉起来，这才感知到有好几股游弋中的不弱气息就在周边徘徊。 但是，不知道是顾忌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它们并不急着发起进攻。 雪刀扫了眼道路两旁拱起的山岩石壁，眼神一沉。不算高，但足够作为掩护，发起一场伏击战。 “好像，我们闯入到了它们的领地？” “不可能。这可是进谷后想要往里的必经之路，要是什么样的强大妖兽，才敢把这里作为领地？有那能力的，灵智注定不俗，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时不时就与猎魔人对上，可不是一个好事。” 碧沧直接否决了对方的看法，反手从身后抽出一对短剑。锋芒旋动的同时，她雪白手背处的魔净刺青泛起圈圈淡色光彩。 只是，想象中的遭遇战并没有出现。很快，周围的气息远去，包围解除。 “嗯？放弃了？” 步哲一怔，可转念一想，突然遭遇爆发冲突，对两边而言都是最坏的情况。 不如，就此各退一步。 “也可能是，它们没有把握，所以算了，可后续还可能再次遭遇。” 银骑并没有那么乐观，招手示意所有人继续前进。 又走了估摸着半个时辰，一行四人抵达了今日计划好的扎营处。 却见是一座渺无人烟的破败荒村，显然也随着当年那个王国的覆灭，一同消逝，只留下这些残骸。由于建立在山坳的背风口位置，受到风沙侵蚀较弱，保留的还算完整。 作为这种妖兽横行之地的扎营位置，自是首选。 “有人吗？” 当然不会抱有此地还有村民遗留的念头，雪刀突然扬声问询，目标只会是可能抱有同样念头的其余猎魔人。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但转念一想也对，此地距离山谷出口不算远，只适合作为进来时的扎营地。若是想要出谷，除非恰好撞上天黑不便继续，又或者是处于什么特殊情况，再多辛苦一趟，加紧步伐离开再寻过夜之处，明显更加稳妥。 有底气造访尘岚山谷的猎魔人小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寻一处安全的屋子，稍微打扫一下，然后准备扎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碧沧一口接下，还拍了拍马鞍侧面打包好的行囊。她的这一套行李，格外多。 这个荒废的村子不大，也就二十多间屋子。其中看着最为安全的，莫过于角落一座，由于地势原因，坐落在整个村子的最高处。下方承载的岩石距离地面足有两丈过高，而且很是陡峭，不借助绳索没法攀爬。 除非遇上能飞的妖兽，否则只要守住院门，即可完成一夫当关的壮举，绝对的易守难攻。 “这院子还挺大，侧面正好栓马。” 进入之刻，雪刀连连称赞，并且从那边地上剩余的些许草料来看，先前也有人这般作为。看样子，不同的猎魔人小队对此皆是不谋而合。 银骑依旧谨慎，开始逐个检查房屋，并且连同墙壁角落，乃至遗留屋中的家具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藏着任何蹊跷，这才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举动，步哲忍不住打趣道：“学姐该不会睡觉也穿着这一身吧？若是那样，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趁机伤到你。” “到时会拆卸下部分，但不至于全部脱下。多年来的习惯了。” 耸了耸肩，银骑再道：“况且，多检查一下，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总不能出了事，我独善其身吧？” “学姐教训得是。” 又打量了一眼院子与房屋，步哲同样确认安全，可正当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重新扫视一番。 “嗯？怎么了？” 这个动作正好叫雪刀瞧见，好奇发问。 不由咂了咂嘴，步哲回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院子干净得有些过分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雪刀顿悟，四下寻看一番，却见院中整体没什么积灰或是杂物，仅是陈旧而已。他摩挲着下巴，开始点头。 “虽说村子整体处在背风处，但毕竟常年来少有造访之人，可这院子无论是积灰或者落叶，都少得过分。纵使是先前不断有猎魔人小队同样相中此地，入住时打扫一番，也不可能做到如此里外整洁。最多，把屋内要用的位置简单清扫几下。谁闲着没事，打扫院子？” “或许，是上一批人在这边做了饭，又特别爱整洁，所以连同着整个院子都大扫除了一番呗？” 已经布置好自己房间的碧沧走出，正准备处理食材。 白了她一眼，雪刀再道：“我不认为有那种洁癖的人，能够干得了猎魔人一行。可话说回来，院子干净，仅仅是蹊跷，算不得什么。” “一个看着安全的地方，若是存在蹊跷，或许就不那么安全了。没准，我们看在眼中的，大家潜意识认为的，都是假象。” 步哲嘀咕了几声，按照套路，安全屋永远不安全。一到需要使用时，准出事。 等下，安全屋？ 重案…… 命案？ 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心中最初的不安感源于何处。 “等下，你们有没有觉得，如果一个所处环境下注定积灰之处过于干净的话。最大可能就是有人刻意清理过一番，为了隐藏什么不希望被人察觉的痕迹！” 第八十六章 星夜伏击 一个地方如果格外干净，那没准就是近期凶案后，被刻意清理过的现场。 嗖—— 纵身一跃，步哲登上了院子的围墙，居高临下重新看了眼此处的周边，而后俯身，用手指细细抚摸过围墙的顶部。 很快，他有了发现。 看似因为风沙侵蚀或是陈年老旧，而开裂的围墙表面，一处沟壑前，翻出了一枚残缺月牙状的小巧之物。 不出意外，这是某种妖兽的爪尖折断后的残片。 这个发现着实叫步哲心中一惊，因为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猜测里，此处或许是被某些专门盯上猎魔人的组织，作为愿者上钩的诱饵。待入住扎营者自认安全，入睡后，实施劫杀。 结果，发现的痕迹不是人为，而是出自妖兽？ “等下，总不能是刚才徘徊在我们周围的妖兽，也和这里有关系吧？” “学弟发现了什么？” 银骑看似笨重的身形亦是一纵跃起，稳稳当当落在了围墙上。 出示了手中的爪尖残片，步哲目光扫过这个院子，声音低沉数分。 “这个院子，或许是某群妖兽的狩猎场。为了下一次还有猎魔人进来，它们会专门打扫一番，不留下太多痕迹。” “妖兽能够做到这一步？” “如果，是曾经生而为人的妖兽呢？” 放在之前，步哲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过于天方夜谭。但在几天前，见识了那个似乎因为魔净兵刃而妖化的敌人后，他已经明白绝不能只按照常理去猜测。在这块区域中游荡的魑魅魍魉身上，任何奇怪的可能性都会出现。 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诧，似乎银骑也多少了解些许此事。 她点了点头，再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如上次那般，装作不知，等它们主动上钩？” “可以试试。” …… 入夜，风声瑟瑟，几点灯火自院中闪烁，成为这片区域中唯一的光亮。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火光黯淡许多，整个村子重新沉寂。阴暗之中，十余道黑影快速穿行着，步伐尽可能放轻，不发出过多声响。 很快，它们来到了院门口，却并不急着发起进攻，而是轻轻敲击了几下墙壁。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回应之声。 咚！咚！咚咚咚—— 两短一长，与约定一致。 下一刻，聚集院门口的妖兽一只人立而起，承载墙壁外侧。以它为踏板，再另一只攀上后，已经够着了围墙顶部。顺着这座“梯子”，余下妖兽可畅通无阻越过围墙。 同时，在屋子另一面处于石壁之上的位置，类似的戏码也在上演。数只妖兽开始叠罗汉一样架起梯子，致使两丈多的高度亦可越过。 只是当第一只妖兽堪堪攀上围墙的那一刻，正欲用它莹绿色的双眼确认院内情况时，却突然吓了一大跳。 因为，就在本应该是恐怖散发方的它面前，一道身着银铠的身影静静立着。出现得毫无征兆，又好似其实一直就立在那里。 未等有些发懵的妖兽做出更多反应，守株待兔的银骑横出长枪，奋力一扎。 嗤！ 尖锐锋芒贯穿血肉之躯，顺势再下，又透入下方作为肉垫的第二只妖兽体内。并且，去势仍在，又狠狠扎进第三只体内。 不仅如此，顺着银骑紧握长枪的十指，缕缕跃动雷光一并落下，自枪尖迸射而发，上百簇璀璨鸣动，雷电绽裂于妖兽群中。 轰隆隆—— 爆响鸣动，闪烁的光亮也叫院门口攻入的妖兽一怔。双目尚未重新适应，忽觉一股剧痛抹上咽喉，随即身躯瘫倒。 铮。 掌下短剑一振，立于星夜之下的碧沧仿佛换了一副面孔，根本就是一副渴望嗜杀的疯子模样。 “第一只。还不够，远远不够哦！” 下一刻，她竟是主动打开了院门，直接来到叠成梯子的妖兽跟前。在它们完全没意识到局势已变前，双剑回旋而斩，整个人啸作一旋陀螺状，肆意冲杀。 嗤！嗤！嗤—— 仅一个来回，十余只妖兽倒在血泊中，再无动弹，只有两只隔着远的匆匆退走。 对此，碧沧也根本不追，而是转身走向了银骑的方向。 不过很快，她步伐一止，嘴角翘起一抹残忍。 “院门没关，后背对着你，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现在，才是真正的战斗哦。” 乒—— 寒光交错斩击，一道巨大黑影迎面冲至。 劲风狂卷之下，战局再变。 远处，整个村子入口的房屋屋檐上，一道半蹲着身影远远望着那边出乎意料的动静，显然已明白情况失控。 吼！吼—— 很快，两道逃窜的黑影来到了其跟前，低吼了两声，迎来的却是一声怒斥。 紧接着，那两个逃兵扭头，借着星月之光依稀望见，对面屋檐上赫然多出一道人影。 由于它们的引路，对面趁势追击，意欲直接斩首此处的指挥官。 “亲眼目睹之前，我还挺怀疑的，区区妖兽真能够布下那等诡计？想不到，还是真的。” 雪刀咂了咂嘴，正如他的代号一样，就势出鞘的弯刀锋芒幽寒胜雪，一泓寒光远远映照，已经激起两只转向的妖兽一阵胆寒，浑身毛发炸起。 但显然，它们没有退缩的可能。 嗤嗤—— 不出意外，刀锋挽动银虹，两弧流彩一闪即逝之后，妖兽倒地饮恨。 失去了偷袭的机会，在早有准备的猎魔人面前，这等数量完全不够看。 “好了。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仰望着上方身为妖兽首领的黑影，雪刀戏谑一笑。 然后，也根本不等对方回复，他反手倒持弯刀，一个箭步踏出，借力墙壁二次发力一蹬，迅疾腾身跃上屋檐。 电光石火间，彼此的第一轮交锋开始。 乒！ 出乎意料的是，黑影扭身一爪的威势直接压过了弯刀，厚重力道宣泄下，雪刀身形被硬生生按回至地面。后退卸力途中，后者忍不住轻哼一声，掌下刀锋再是一转。 与此同时，他手背处的魔净刺青格外明显。 “那么，吃我这一招！” 铮！铮—— 隔空挥斩，两连击。却见两弧灿雪迸射，形如月刃，破空而前。 然而，下一幕发生的事叫雪刀猝不及防。 双刃斩击所至，黑影断成三截，可是顷刻间又裂为数点残影消散，本体不知去向。 正当他持刀继续警觉环顾之刻，一道鬼魅黑影直接从其身侧的屋檐倒影中立起，弯曲的手臂凝聚霸道劲力，再注入张开的五指利爪中。 铛！ 千钧一发之刻，雪刀本能回防，奈何完全较力不过，身形剧颤而溃，直至撞上一侧墙壁这才停下。 又觉胸膛中气血翻滚不止，还在颤抖的持刀手臂无力下垂，根本无法重新抬起。 而前方，那道重现的黑影缓缓垂下右臂，正在一步步继续逼近。 这种时候，雪刀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扬声大嚷：“银骑，碧沧，魅魔。不管是谁，救一下我啊！” 第八十七章 影袭 雕弓挽，白矢发。 嗖—— 一簇橙红流光凌空而落，带着呼啸疾风，瞬间刺穿那一重凶煞黑影。 然而锋镝贯出之刻，黑影扭曲再碎，身形消散。 不远处屋檐之上，步哲左手一振大弓隐去，右掌反手甩动，三节枪连接完成。 只是在他视线之中，对手不知去向。 “这种移形换位的闪躲，已经成了大妖标配不成？” 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声，他可是记得清楚，上一轮遭遇的由人族转化而成的妖兽，也是掌握着这等技巧。 纵身落下，步哲来到了雪刀跟前，递出了左手。 雪刀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正欲抓住对方的手掌借力起身，眼神瞬间再变。 “当心！” 嗤—— 下一刹那，自阴暗中刺出的利爪正中步哲身躯，穿出的五指之上，幽光闪烁不息。 可也就眨眼之后，整个人影碎为上百点淡色金光，凭空唤起的雷霆之力发出嘶吼。 类似的招式，复刻的对局。 当然，还是以瞬步虚影炸裂时的麻痹效果，换取反攻的契机。 轰。 雷电漫卷，丝丝乱舞流光一闪即逝。 一击失手反被创伤的黑影抽身急退，而在它侧面，步哲身形踏出，长枪疾驰突刺。 叮！ 这一次，终于正式交锋，枪尖与利爪激撞一处，数十簇闪烁的火光之下，依稀映出了这位诡异首领的模样。 倒是叫步哲有些惊愕，因为对方并非什么妖兽，分明是披着兽皮的人。就那副模样，更像是一个猎户。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够号令妖兽？” 对方不语，而是以手掌所佩戴兽爪发劲一拨，荡开枪尖之刻，左手蓄势而发。拳风咆哮之刹，无形中恍若有狼群虚影在奔腾。 同时，步哲也有准备，左手五指一开，囚龙之力激荡，厚重掌力正面迎击。 嘭！ 激震，狼影溃败，对手颤栗后撤。 而追击也就在这眨眼之间，风起，虎啸，澎拜劲力破空攻至。 踏着破碎狼影，风虎怒嚎而下。 轰—— 再是一声裂响音爆，披着兽皮之人身形大溃，但也借助冲击之力又一次退入屋檐下的阴影中。看着持枪再临的步哲，他狡黠一笑。 叮。 枪尖贯出，却是径直从黑影中穿过，钉入墙壁。 这名狡猾的对手，又一次在步哲眼皮底下，突然遁去。 不过这一次，他看出了些门路。 “哼，不堪一击。” 抖手抽枪，步哲又一次回到了雪刀面前。只是这次，并不急着拉对方一把，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火折子。 同一刻，上空乌云飘动，将当空皓月遮掩，致使整个村子完全被黑暗笼罩。 吱。 火折点燃，跃动的光亮仅仅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 借助这点光芒，雪刀再一次看见自黑暗中现身的对手，打算故技重施偷袭步哲后背。 “当——” 嗖—— 未等他发出警告，火折子一甩抛入半空，紧接着步哲伸手隔空一掌拍击。 风虎，再咆哮！ 狂风卷动火焰，并没有将之熄灭，反倒是将那份炙热撕裂，碎为数百点光亮遍布这一片空域。与此同时，数点虚无光屑彼此连接，暗中鸣奏的奇异之力，悄然滋生。 咒锁为引，元素激增。 轰轰轰—— 顷刻间，炎浪漫卷夜空，虽不足以照亮整个村子，但也叫步哲、雪刀以及那名诡异对手所在区域，亮如白昼。 “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迅疾转身，飒沓起，步哲一个箭步抢先攻至袭击者跟前。 看似又一次短兵相接前一瞬间，瞬步再发，他闪身来到对手身后，长枪骤然扎出。 嗤—— 这一次猝不及防间，对手闪躲有限，右腰挨上一击，猩红喷涌。 仓促后退中，他还欲再次遁去，可却又猛然发现，招式使唤不灵。惊诧中四下环顾，心中更惊。 当空火光尚在，这一片区域完全不见倒影。 步哲纵身再临，哼声一笑：“这一片全被照亮了，你那类似影子潜水的招式，没有影子，只能作罢了吧？” 嗤——叮！ 长枪二次突刺，这一回终于如愿贯穿了对手的右胸，将之顺势钉在了后方墙壁上。 “啊啊啊啊啊——” 仰首发出一声惨叫，戴在那人头顶的狼头皮帽都差一点脱落。 此刻，他气喘吁吁，面色惨白。 铮—— 从背后长匣抽出一柄佩刀，步哲将刀锋比划在被钉住之人的侧颈上，再道：“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总不能，和妖兽为伍太久，忘了人话怎么说吧？” 岂知，对方闻言双肩微颤，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而后，他恶狠狠盯着眼前之人，冷哼道：“你们到时，会死得很惨的！” 话音落时，他右手一翻，兽爪再出。 步哲眼疾手快，挥刀一格压下反击之势。却不想，那只是虚招，对方以此牵制他手中之刀的同手，左爪共同挽起。 不过，并非追击，而是以尖锐直接抹向了自己的咽喉。 嗤。 鲜血喷溅，再无生机。 “死士？” 侧身躲开猩红喷涌，步哲心中一惊，这么果决自裁的对手，可不多见。这是自知逃脱不了，又不想泄露什么关键信息，所以索性自我了断？ “这一次，我们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对手？” 后方，雪刀也是一脸惊恐。纵使他已从猎魔学院毕业两年半，各种离奇古怪事情见过不少，可眼前这般，也完全超出了已有的认知。 当那具披着兽皮扮装与妖兽相近的人族尸体被带回院子时，银骑与碧沧已经结束战斗，对于这与众不同的战果，两女亦是暗暗称奇。 “总不能，这就是那位什么灵新道的首领？传闻中，他在山谷里也能够与妖兽交流。” 碧沧俯身翻开尸体的装扮，想要更为仔细查看一番。 但银骑已经在摇头，开口道：“不可能。那家伙是重犯，实力不俗，而且很是狡诈，岂会死得如此随意？当然，不是贬低魅魔学弟的意思，而是……” “我知道。就他死前说的话，显然背后还有一个大组织在。这家伙，充其量只是一个小队长级别。只是，他能够号令妖兽的手段，确实很不同凡响。更可怕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在当前的尘岚山谷中，类似的存在还有多少。” 说到这，步哲眉头一蹙。 “而且很可能，先前进谷的那些猎魔人小队，已经遭了他们毒手。” “我们这一次行动，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警觉。敌在暗，我在明。继续往下，只怕更不好应付。所以，怎么说？” 雪刀面露一丝怯意，毕竟他可连这次的对手都没打赢。再往后来更厉害的，他想不出要如何应对。 “先等天亮吧。现在走，没准路上还有伏击。” 银骑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又忽然看到，翻弄尸体的碧沧有了发现。 “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八十八章 意外开启的暗道 只见那是一枚残缺的玉佩，整体呈现浅浅的碧色，而断裂口的截面很是光滑，显然并非什么意外摔破，更像是刻意为之。 而随着碧沧将这枚玉佩拾出，步哲瞬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断剑中的瞳芸在呼唤。 “阿哲，有奇怪的灵力波动，似乎是在回应与共鸣。就和这玉佩有关，另一道顺着你现在的目光往左看，那个角落。” “很好。” 心中暗暗回了一句后，他一把夺过了碧沧手中玉佩，然后在对方略显不满的目光中，开始踱步向院子的一角。 “感觉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的灵器，更非某种贵重之物。总不能，是家传之物吧？这才需要再扮成妖兽模样时，依旧佩戴？” 说着的同时，步哲已经来到了瞳芸所指的方位所在处，只觉手中玉佩自行一颤，随后脚下传来异动。 猛地一步后撤，他心中再惊。 咔嗤。 伴随一阵略带晦涩的声响后，院子的一角地板，竟然翻开了，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地道入口。 “这？” 目睹这一幕，雪刀目瞪口呆，碧沧亦是一声惊呼。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用的？” “我就随处走走，想着这边更亮一些，可以看清。岂知，误打误撞还有额外发现？” 步哲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瞳芸可是自己留的最后一手，断然不能让他人知晓。 只是再一想，好像刚才自己的动作过于浮夸与刻意了。甚至有一点像是，他实际是此次敌人的同谋，故意将剩下的人往下一处陷阱引去？ “你的运气，一向这么好吗？” 银骑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踱步来到地道入口处，望着里面的漆黑一片，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如果要进，就趁早行动，赶在对手尚未反应过来之前。” “可是……这里面有无可能是他们的陷阱？” 碧沧道出了自己的猜想，而且不加掩饰地瞥了一眼拿着玉佩的步哲。 步哲只道对方是有了刚才自己类似的想法，急忙摊手道：“喂喂，看我做啥？若不是我入夜前提醒，今晚可就麻烦了。” “学弟多心了，当然不是怀疑你。而且在我看来，此处是陷阱的可能很小。首先需要满足我们看破这里蹊跷，反伏击打败来袭的敌人，并且斩首那位首领，再将他携带的玉佩带回此处。期间任何一件事但凡出点差错，都无法完成最后的打开暗道。” 银骑站出来辩解，这也是她先前口中，必须趁早的原因。 想必，对面的敌人还不知道暗道已被打开。 “这样，我走最前面，你们在后面警戒。” 对于这个提议，碧沧提出了异议。 “全部下去吗？可万一里面有陷阱，到时连退路都没有了？” “也对，需要有人在院子里留守，可若是那样……” 步哲顿时犯了难，分头行动，然后被逐个击破，这恐怖片的套路他太熟了。 现在只恨，这支小队人数太少，四个人是真的不好分兵。 “这样吧，我下去。这一身铠甲，可以抵御许多可能存在的暗箭。学弟你跟着我一起。至于碧沧和雪刀，你们留守在上面，等我们消息。若是遇袭，可考虑逃入暗道，与我们汇合。” 最后，银骑给出了新的提议。 “可行。届时，我们会在岔道口留下记号，便于你们找来。” 步哲做出了补充，若是条件允许，他还希望如同上次薛琪等人进入废弃矿洞一样，留下引路的安全绳索，便于进退。 “那好，祝你们马到功成。” 点了点头，碧沧递出了拳头。 见状，银骑、雪刀、步哲一同递出拳头，轻轻一碰。 稍作准备后，银骑踏入暗道，走在最前。并且，由于考虑到下方通道狭窄，长枪不便施展，她手中已经换成了短剑。 短剑也是她自己的装备，平日里就收纳在铠甲的腰间。 就这一细节，跟在后面的步哲忍不住一赞：“学姐经验很丰富啊。” “是的。勤能补拙，多准备一点绝对没错。” “补拙？学姐说笑了，你可是当年以九号猎魔学院第一名毕业的。” 一直以来，他也相信努力可以带来收获。但是，如若想要成为最顶尖的那一批，还是要看天赋的。 或许，有些人竭尽所能而达到的，没准只是他人一蹴而就的起点。 这点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没有回答，银骑只是摇头轻叹，随后继续前行。 出乎意料的是，整条通道都没有机关，一路笔直向下。直到最后，盘旋几圈的末端，通向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洞内。而在这里，左右各有一处牢门，挂着大锁。 “牢房？而且开在这种地方，难不成是用来关押从上面抓来的猎魔人？” 这个念头一起，步哲就立刻理解，为何之前既然已有暗道，但不作为进攻发起，而是依旧驱使妖兽攀墙。 原来，到了结算收容之时，才用到此处。 当然，他并没有急着上前去打开牢门。在里面关押情况并不明朗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以身涉险。 再者，从踏入的那一刻他也有所察觉到，这个地洞里隐隐藏着另一道气息。 “学姐。” “嗯，它在上面。” 嗤—— 话音刚落，银骑振臂出枪，这种空间足够她换回原先兵器。 但闻见一声破空凌厉，随后电光闪烁，竖直突刺的锋芒直接贯穿了蛰伏在天花板上的黑影，将之击落。 咚。 黑影落地，还在蠕动挣扎，而银骑完全不给它机会，重重一脚踏上其颈脖。 咔吱。 发劲，颈椎应声折断，妖兽骤然殒命。 “厉害，学姐的动作真够快啊！” 由衷感慨了一声，步哲这才放下手中堪堪凝聚的橙红大弓。不得不说，跟这位银骑学姐组队，非常省心，太给人有安全感了。 “你反应也很快。想必如果我没出手，你也一样可以应对。” 银骑淡淡回道，就势抽枪。 “感觉附近已没有别的蛰伏气息，可以去看看两边关押了什么。一起去同一边吧，这样最保险。” 说罢，她率先走向了左侧牢门，挥手一枪击碎门上大锁。 踏入牢房之刻，却见遍地皆是尸体，足有二三十具。而且腐烂程度并不一样，有的只剩骸骨，有的却基本与活着时没有区别。 “没有活口吗？” 大致扫上一圈，步哲得出了这个结论。这种距离下，若是活人的气息，他能够感知到。 奈何，一道都没。 “再看看另一边吧。” 银骑并没抱多少希望，正欲转身要走，可同一时刻，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从身后传来。 哐。 在她与步哲闻声望去的视线中，只见那扇明明被斩碎的牢门，完好如初，并重新合上了。 第八十九章 陷阱激发 “陷阱？” 见状，步哲心中一惊。 防了外面蛰伏的妖兽，也刻意留意了牢房内是否潜伏有意料外的家伙。却唯独算漏了，对方这一手竟是请君入瓮。 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慌张，就刚才所见的石壁厚度或是牢门的坚固，远远达不到坚不可破的程度。 所以完全没必要思索如果破局重新开门，而是直接击碎墙壁或者牢门即可。 “这种围困，岂能拦得住我们？” 铮—— 佩刀一抖，步哲深吸一口气。囚龙之力自手臂游弋，注入刀锋的同时，寒芒闪烁，烁锋的蓄势已经开始。 “情况不对，不单单是困住这么简单！” 银骑亦是发出示警，因为随着牢门的合上，她觉得视线中多出数分朦胧光影变幻。定睛再看之时，顿时发现那些地上的尸骸竟然懂了，颤颤巍巍起身，一个个眼中重新亮起诡异光芒。 不假思索，她掌下长枪驾驭雷霆之威，顺势横扫。 轰隆隆！ 爆裂，雷光斩裂，恢弘巨劲啸作一重淡金色波涛，驰骋牢房内，将所有起身尸体尽数碾碎。 颤栗，整个牢房都在摇晃，奈何余势冲击攻至牢房另一端，却并不足以将石壁击碎。 而且在银骑的视线中，那些被击碎的尸体竟然残躯自行组合，重新融聚完整，紧接着，再一次立起。 “喂喂，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惊叹的同时，步哲亦觉视线出现了些许变幻，一晃脑袋想要看清的同时，耳边再一次响起了瞳芸的提示声音。 “阿哲，当心。这里被布下了一座迷阵，那个银骑应该已经中招了。” “明白。” 目睹着银骑对着前方并无任何敌影的尸体堆连续进攻，他心中也猜到了什么。好在睡魔赐福的效果之下，迷幻效果迅速褪去，在他眼中一切皆为真实。 也在这份真实中，步哲顺着一道浅浅气息波动的痕迹，寻得了隐匿中的敌人。 “原来，你在这里！” 咚！ 刀锋一转，侧击向牢门旁边一角的石壁。 霎时间，烁锋力量尽情爆发，摧枯拉朽，墙壁应声破碎，裂出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窟窿。 并没有急着闯入，大弓再挽，白矢出射。 嗖！嗖！嗖—— 三发连射没入窟窿，完成开路后，步哲倒持佩刀一个箭步上前，飒沓加持确保最快速度突入之后，仅仅只看清一道敌影的模糊轮廓后，瞬步再踏。 移形换影，来到那一道诡异身影后，他毫不犹豫挥斩横切。 嗤。 不得不说，对手反应也快，侧身一躲让开了致命一击，仅左臂上留下一道刀痕。可是还欲二次躲闪时，却瞥见一泓寒光初如弧月，又转瞬绷直一刺。 嗤！ 这一次，再也躲不开。 以软剑将对手钉在墙壁上，步哲也不废话，右手刀锋再出，直接抹喉完成绝杀。 确认对手毙命，他这才开始打量，却发现竟然又非妖兽，但和先前那名指挥兽群的首领一样，此人披着兽皮衣服。在昏暗中乍眼一看，与妖兽无异。 “早知道，留他一命问问详情了。” 嘴中嘀咕着，步哲继续警戒四周，发现此处密室中果然还有别的通路。 想必，这一条路才是对的。 破开的窟窿外，银骑拄枪而立，猛地摇了摇头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所见的一切，皆为幻化之景。 “大意了，竟中了此等伎俩。” “只能说防不胜防。好在，我运气依旧挺好。” 出来的步哲耸了耸肩，还不忘问候一声。 “怎样，还可以吧？需不需多休息一会儿？” “放心，我没有那么弱，已经调整回来了。” 说罢，银骑挪步至那个破开的窟窿，望着里面密室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又忍不住回首一望。 随着这边机关的破除，牢门再一次打开，恰好能够望见对面的另一间牢房。 “学弟，你说那边牢房里，会不会是同样的情况？” 被这么一提醒，步哲顿时警觉。 “若是那边也是这般布局，只怕还有一名类似的埋伏者正在暗中监视着一切。不将他也干掉的话，我们冒然从这边过去，没准还是会慢一步，被他们再伏击一轮。” “这样吧，我进入为饵，你在外面支援？” “可行。” 但叫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另一边的牢房中并无尸体，空空如也。并且，也没有什么机关被触发。 “奇怪了，这边空着是何意？” 疑惑之余，步哲开始敲击墙壁，想要看看哪里回音不对，以判断内部是否为空的。 而银骑则是掌下长枪一指，直接对准了末端的石壁。 “你有没有觉得，这边的牢房比那边的，明显短上不少？” “什么？” 轰！ 没给步哲更多的思考时间，银骑一击破墙。正如她预料的那般，墙壁后别有洞天。 在里侧秘密牢房的一角，几道人影靠在一起昏睡着，就算刚才的动静也没能将他们唤醒。 “好家伙，牢房布置得如此复杂？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我想，这应该不是那些人的杰出。至少，他们应该只是在原有基础上，修改并重建了部分设施。” 继续上前，银骑检查了一下昏睡中的人，确认气息并不算虚弱后，点了点头。 “先将他们带出去，问一问情况如何？” “要我说，兵贵神速。若是想要继续突破，最好把此事放下。但那样做，违背猎魔人守则不说，道义上也过不去。” 步哲犯了难，若是停下救助这些人，显然会耽误时间。但同时，当前的局势他们需要人手，仅凭自己这边的四人小队，面对眼下情形显然不够。多加几人，而且还是知晓先前情况之人，有益无害。 “这样，我留守这边，你退回去通知雪刀和碧沧，一同过来。” “那好，我这就背一个人回去，省点往返次数。” 对此，银骑一口回绝：“不，直接走，快去快回。” “行，听学姐。” 没有岔路，直接返回即可，当步哲匆匆顺着末端入口处的台阶往上之刻，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雪刀，碧沧，你们还在吧？” “救……救我。” 一个略带虚弱的声音从上方传回，顿时叫他再次警惕数分。 仰首望了眼那边只能看到星空的院内出口，步哲神色一凛，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而后，灵力注入衣袍，猛然一抛。跃起的外衣如同一个人形，快速穿出。 嗤—— 下一刹那，但闻见一声破空凛冽之音，挥斩的锋芒将衣袍一刀两断。 得手之刻，袭击者也瞬间意识到被耍了，正欲转身再看，忽觉胸口一痛，一柄短刀赫然没入身躯。 一击解决对手，飒沓加持，步哲驭风而上，以最快速度纵出地道入口的同时，左刀右剑一轮挥斩，再击其余在此守株待兔的伏击之人。 乒！叮—— 金铁交打之音鸣啸，数十簇火光闪耀。 先机已失，院内余下的两名伏击者也不恋战，一击即分，分两个方向跃上围墙，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追击，因为步哲余光瞥处，已经一旁屋内躺着一道熟悉身影，只得作罢先行前往查看。 只见是碧沧倒在地上，右肋下方一道血痕触目惊心，面色惨白，双眼眯着只能勉强睁开。 “果然，这种情形下就是不能分兵行动！” 第九十章 连续的意料之外 自认在各方面已经很小心谨慎，奈何还是被对手绕一圈回来偷了家。 步哲心中暗叹的同时，顺手打开背负长匣，开始取出药物。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碧沧很是虚弱地说道：“雪刀……” “什么？对了，雪刀他在哪？” 被这一提醒，步哲后知后觉，确实从自己上来之后，院中不见雪刀的踪影。 “好像是……他袭击了我。” “你的意思是，雪刀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确定，没看清。只是那个角度，那个距离，他的可能性很大，还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取出药瓶的同时，步哲袖中多出了一柄短刀，而后迅疾翻身掷出。 嗖—— 只见在他身后，一道本欲偷袭的身影反应很快，立刻放弃进攻，侧身闪躲的同时，再后撤数步，重新跃上墙头，翻身离开。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阵阵嘶吼，从四面八方袭来。 围墙之上，已经可见数道兽影出没。 “又是一出请君入瓮？” 步哲大惊，这种情形下若只是他一人，想要自保兼突围，问题不大。奈何，身后可还有一个受重伤的碧沧。 迅速思索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未关闭的地道入口处。如果逃入那里，借助狭窄通道，来再多妖兽想要抵御都不成问题。 再者，且战且退，只要与等在下面的银骑汇合，两人协力，必能抵御兽群。 “碧沧，忍着点。” 一把将女子扛在肩上，步哲右手抽出佩刀，大步流星一跃，直接踏至入口位置。 墙头上一只妖兽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嚎叫着扑落。 嗤—— 寒光划动，清脆的切割声下，大片猩红喷涌。 一击斩击结束，步哲手腕一振，灵力迸射之下刀锋自行崩裂为数十碎片。紧随其后，在风虎之力鼓动中，啸作漫天雨点，乱射向最近的墙头。 嗤！嗤！嗤！嗤—— 数道身影应声被击穿，无数飘舞血滴也将后续跃上的妖兽当场震慑。 借助这个间隙，他不再停留，纵身奔入地道中。 略作迟疑后，妖兽一嚎，数道黑影鱼贯而入，继续追击。 然后，它们所面对的却是一簇绽放橙光。 白矢，开。 嗖！嗖—— 狭窄通道内，白矢出射，避无可避，闯入的妖兽直接被锋镝从头到尾整个贯穿。尸体倒下堆积，也恰恰形成了最好的障碍物，阻止后方兽群继续追击。 下方，得手的步哲加快脚步，顺着已经熟悉的台阶一路向下，最后再是绕着盘旋状楼梯转上五六圈，而后从出口匆匆奔出，回到了两座牢房的中间走廊。 “学姐，上面出事了！” 谁知，当他的声音回声都在地洞中散去后，仍旧没有回应。 “学姐？” 疑惑中，步哲再次警觉起来，扛着碧沧向着右边牢房走去。 岂知，这里还是空空如也，甚至连刚才打破的墙壁都复原如初。 “这不可能！” 走错了？ 可顺暗道楼梯下来，根本没有岔路，只有这唯一的出口。 而且看着这两座牢房，也是一般无二。可为何，银骑不在，而且破损的墙壁还复原了？ 带着疑惑，他暂且放下碧沧，而后来到那一面墙壁前，挥刀运劲一击。 铛—— 火光迸射，反震的力道叫他手腕吃痛。而从回音上判断，墙壁里面是实心的。 难不成，先前自以为凭借睡魔赐福不受迷幻影响，其实却还一直陷在幻境中，不曾出来？所以后面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瞳芸，你有头绪吗？” 这个时候，他所能指望的也只剩下这位似乎也不靠谱的同伴。 躺在断剑中，瞳芸能够共享步哲的视线，看清当前的一切。略作比较后，她又暗暗感知一番，随后得出了结论。 “好像，不是刚才的地方。” “你也这么觉得？” 匆匆走出牢房，步哲瞥了眼入口通道，确认还没有妖兽追来，于是又一头闯入到隔壁牢房中。 却不想，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灯火瞬间熄灭，一片漆黑。 并且在黑暗中，很是明显传来一声破空啸动。 乒！ 反手一刀格挡，步哲只觉袭来一击力大势沉，硬生生将他身形推动，也因此偏离了最开始的进门位置。 再想一步上前离去，奈何对手招式追击更快，横出一拦，截断去路。 也从这一击上，他得以判断出对方用的是枪棍类长兵刃。 “不让我走？那好，这是你自找的！” 心中一狠，掌下刀锋再裂，以风虎咆哮之威卷动，数十尖锐碎片呼啸攒射。 叮！叮！叮！叮—— 招架格挡，对手只得转攻为守，暂缓攻势。 趁机，步哲取出长匣中的三节枪，摸着黑也能熟练对接，而后借着对手格挡招架时绽裂的一连串火光，他就势追击。 乒！ 却不想，竟叫其腾出一招，挂住了突刺枪尖。 较力瞬间结束，彼此抽枪，续而旋动再是一扫对攻。 铛—— 震击，火光一闪即逝，回卷的涟漪叫双枪一并颤抖。 这一刻，两人心中皆是一惊。 “伏魔司的破魔枪诀，你难不成也是猎魔学院的毕业生？” “哼。想不到，学院里的叛徒，这么快就叫我找到了！” 对手回了一声，而后攻势再发。 叮！乒乒—— 双枪再战，纵使当前牢房昏暗，但靠着兵刃激撞时的点点火光，加上彼此初窥门径的听声辨位，一时间也是打得有来有往，一时间平分秋色。 缠斗中，步哲忽然意识到了一事，刚才对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而且，当前较量的招式，也叫他有一种熟悉感。 继续过招中，他寻得一个机会，枪尖一翻，骤然变招侧拍。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伏魔司的破魔枪诀，而是刚刚习得的镇远侯府家传武学，丈威血缨枪。 铛！ 激震，霸道力道将对手正面击溃，而步哲也不追击，反倒退到牢门前，抬腿踢开后，就势退至走廊中。 一招落败，况且也没必要继续埋伏，那名对手低吼一声，也从牢房中冲出，挺起长枪奋力一扎。 叮。 双枪再撞，只是这一次闪烁的火光最为黯淡。 因为，两人看清对手之时，都下意识撤了力。 “步哲？怎么会是你？” “戴青？” 步哲惊得一时间目瞪口呆，难怪刚才觉得对方声音耳熟，而且过招之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毕竟，他们可是在猎魔学院当了三年的室友，平日里切磋较量没少过，彼此太熟悉了。 刚刚毕业之刻，更是一起组队，猎魔完成悬赏。 可是…… 步哲记得很清楚，就在前两次悬赏完成后，领取奖励的那个晚上，住在隔壁的戴青惨遭妖兽报复，死无全尸。 “你既然活着，那么……当初隔壁房间里的残缺尸体，又是谁？” 第九十一章 曾经的同伴 他乡遇故知，本是一大喜事。可这次故友重逢，步哲完全开心不起来。 那一天他离开小镇时，随口调侃的一句话，竟一语成谶。 戴青真的是假死，借助一具残缺不齐的尸体，脱身离去。 毕竟在这个异世界，可没有什么DNA留档和检验。正是有了他和彦东的证词，加上被撕碎分尸之人从衣着到身形来看，基本无异，所以直接就认定为戴青。 对于步哲的惊愕，戴青抽回长枪，长长一叹。 “其实，我并不想瞒你们。只是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来不及说明。况且，更不想把你们卷进来。所以只好借助假死，隐去身份。当时……” “有什么话等下再说，这边很危险，可不是什么适合叙旧的地方。” 步哲打断了对方的话，使了个眼色朝向不远处的地道入口位置。 点了点头，戴青会意，话题立刻改变。 “我先前一时不察，被他们暗算了。好在于牢房中醒来，随手捡了可能是先前被囚禁之人留下的兵器。正准备出去，恰好听到动静。本打算埋伏一下进来的人，哪里想得到会是你？” “那可真是巧了。对了，那边还有一个我受伤的同伴。走，带上她。” 谁知，当步哲回到先前牢房中，却发现碧沧不见踪影，地上还多出一滩血渍。 见鬼！ 迅速扫视一圈，他打算再看看这座牢房中是否存在暗门。 可同时，戴青发出示警：“好急促的脚步声，上面有东西要下来了。怎么说，是打是走？” “我们在上面被围攻了，那边人和妖兽都很多，和他们打会被耗死的。走吧，希望这边有别的出路。” 步哲不敢耽搁，迅速离开牢房，朝对方一点头。 两人顺着牢房中间的走廊匆匆奔出，前方再设有一道铁门，不但没锁，进入后还发现可以从里侧反锁。 顿时一喜，戴青急不可待将门闭合并上锁，这才松了口气。 咚咚咚！ 很快，追兵袭来，撞击铁门。但血肉之躯，哪有那么容易破开这样一层阻挡？ “呼，好险。暂时，应该不会提防后方的追击了。” “但是前面，恐怕一样是龙潭虎穴。” 步哲并不乐观，敌人凶残可怕，而且眼下情形疑点重重。更可怕的是，他连目前的对手是谁都没有头绪。 眼下可能的突破口，或许只有眼前重逢的这位故友。 “戴青，你是哪天来的这边？” “前两天，跟着几个同伴来的。然后第一夜准备寻一处安全位置扎营，结果遭了袭击……” “你说的安全位置，该不会是那个背风处村子，最上面立在凸起石壁上的院子吧？” 闻言，戴青一惊。 “难道你也是……” 步哲摊手叹道：“刚才那道门往上，就连着那院子。看样子，我们的对手一直在那边打伏击。也对，不管从地形、位置上看，那个院子都是一处乍看之下非常合适的扎营点。猎魔人凭经验都会这么认为，所以他们也就如此下套。”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遭遇突然袭击，而是有所准备，破了他们的局？” “自以为破了，结果是一个局中局。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边走边聊吧。还不知道，前方究竟是出口，还是更可怕的陷阱等着我们呢。” 两人顺着地道继续前行，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新的埋伏。 直到，一处岔道口出现。 “哎呀，又要二选一了。我运气一向很差的，要不你来？” 戴青摊了摊手，幽幽一叹。 左右各扫一眼后，步哲伸出手，分别感受了一番后，最终目光锁定了左边的路。 “这边，有一丝丝冷风吹过来，应该是通向外界。” “好，听你的。” 闻言，戴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断然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是猜，而是能够感知到这一步。 “那个……现在的你，是什么修为了？” “嗯？这个时候才想起问了吗？也不算高，洞悉境二阶。从刚才交手的感觉来判断，你也同样踏入到了洞悉境一阶吧？距离当初毕业才过去半年时间，可喜可贺。” 步哲随口一答，同时走在了前面。 跟在他身后，戴青再三犹豫，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就不好奇，我当初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脱身吗？” “好奇。但是你也说了，不想把我们卷入其中。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多问。” “就算在这边，莫名其妙重逢了，也不多问几句？” 步伐放缓，步哲笑道：“你不是说过了吗？也是在那个院子遇袭的。所以，大概率是为了悬赏而来。当然，也存在小概率，你此行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我想正与当初你假死之事有关。既然又绕了回来，还是干脆不问。” 对于这个回答，戴青再是一叹。 “你很多时候，都好像一副什么都看清了，风轻云淡的模样。确实，更多的我不能说。所以等下，我送你离开这里吧。” 没有回话，步哲继续前行着。 很快，一个简易的升降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只需要摇动轱辘把手，就能够带着他们通往上方。 而站在这里，从上面吹来的冷风更加明显，甚至呼呼作响。 “我们运气确实不错。走吧，上去。” 当两人通过升降台，来到上方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处于峭壁上的暗洞，恰恰好能居高临下，纵览不远处那座村庄的全貌。 只是此刻，那边似乎重归平寂。 一眼瞥见了旁边可以放下去的绳梯，步哲耸了耸肩。 “还真就有一种玩魂游的感觉，绕上一大圈，打开捷径，直接通向了原来的位置。”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咕噜咕噜—— 也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升降台开始下降。这种没动力的装置，自然不可能自己动弹，只可能是下方有人开始摇动。 “追得这么紧吗？” 戴青一惊，急忙招手示意步哲快走。 “你先下去，我断后。” “什么断后，一起下去就好。这么粗的绳梯，他们短时间内没可能从上面割断的！” 正如步哲所料，当他们往下爬过了大半高度后，上方才出现追击的黑影，一时间也在犹豫是否需要割断绳梯。 趁着对方犹豫，两人直接下滑落地。 堪堪着陆之际，步哲仰首望去，却见追兵也打算顺着绳梯下来，于是伸手一握虚无，橙红之光幻化大弓，箭矢凝聚上弦。 当然不是射追兵，他所瞄准的是那十余丈长的绳梯。 嗤—— 箭无虚发，一击截断绳梯，同时步哲扳住戴青肩膀，后挪数步，以躲避绳梯坠落的冲击。 咚！ 坠地，烟尘飞扬。上方追兵显然傻了眼，只得退回暗洞之中。 拍了拍还有些失神的同伴，步哲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吧。再给他们点时间，恐怕就换一条路又追过来了。” 可没走出几步，他瞬时停下，抖腕再持三节长枪。 同一刹，戴青也从背上解下兵器，一脸凝重。 “两面堵截吗？这边，也有追兵……” 第九十二章 一人成阵 “哼，好反应。可惜，还是慢了点。” 嗖嗖嗖—— 伴随一声女子讥笑声，数道破空风声响起。不过几个眨眼，前方赫然多出六道身影，截断去路。 并且在他们身后，再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并伴有时不时的低喘之音。不出意外，妖兽兽群很快就会抵达。 “这可不像是追兵，而是伏兵。也对，暗道能从哪里出来，这些人最为清楚。只需要事先埋伏好，即可守株待兔。” 步哲沉声说道，目光已然开始打量前方的六人，并在心中暗暗发问。 “瞳芸，评估一下他们？” 很快，女孩的回复直接响起在他脑中。 “哎呀呀，大手笔。竟有一个是洞悉境四阶修为！余下的也不简单，两个三阶，三个两阶。阿哲，感觉你面子真大，能叫对面出动此等豪华阵容来对付。” “那就不像是冲我而来的，只是顺带为之吧？” “而且，在他们之中，竟然有一道好像有点熟悉的气息？” “嗯？好像，我知道是谁了。” 也不需瞳芸点破，步哲心中有了数分猜想。 抬手一招，他再次开口。 “戴青，帮我压阵，我去会一会这几人。” “喂？你开玩笑的吧？他们人多！” “不然要怎么做？束手就缚，然后被绑得严实关押回先前的牢房中？还是说，你有法子嘴遁，叫他们让出路来？” 面对这一番话，戴青哑口无言，只在袖中偷偷捏住一物，等待时机。 随后，步哲持枪上前，活动了一下肢体。 “今夜对付了不少妖兽，还真没和人好好过一过招。哪位有兴致，陪我耍耍？” “哼，死到临头，还想着逞能不成？好，我叫你知道厉害。” 闻言，一名斗笠男子大步上前，腰间佩剑骤然出鞘。那一泓幽寒在星月之光映照下，格外瞩目。 “当心，他的实力有些古怪。” 见状，先前开口的女子并没有阻止，而是提醒。面纱的遮掩下，她的双眼死死盯着步哲，似乎生怕漏掉对方任何一个动作。 对此，出阵的斗笠男子不以为意：“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五招之内，看我拿下他。” 说到这，他目光一瞥，落在戴青身上，随即收回。正当又一次对视步哲双眼的那一刹，忽觉一丝诡异绯色闪烁，刺入自己眼中。紧随其后，整个人意识陷入恍惚。 眠瞳术，发动。 对视的刹那，步哲已然出招，并紧接一步飒沓，瞬息上前。 嗤—— 长枪划动，冰冷锋芒将对手右臂齐肩斩断，他腾身再附上一脚重踹，将之彻底击溃在地。 并且，伸手一抓，稳稳接住连同断臂一齐坠落的那柄长剑。 仅一合，胜负分晓。 冷声一笑，步哲这才言语反击。 “到不了五招。对付你，我一招足矣。” 眼见己方出阵之人重伤，剩下五人中的两位交换了一个眼神，纵身齐出，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 对此，步哲早有准备，刚才他有一击毙命的机会却故意放过，为的就是夺下作为魔净兵刃的长剑，能够有机会驱使。 现在，正是时候。 以强敕之名，魔净为吾所用！ 铮—— 挥斩，剑光深寒，一线璀璨绽放夜空之下。 猝不及防间，左侧夹击之人正面中招，攻势大溃。身形失衡之际，又被对手赶上，长枪突刺附上迅疾追击。 嗤！ 枪尖贯穿血肉躯体，将之狠狠钉入地上，步哲左手一松，反手再夺跟前之人手中长刀，横起一击，又与右侧夹击者短兵相接。 乒—— 激撞，火光绽裂中，圈圈涟漪汹涌，全新的雄浑力道二次爆发。 强敕，再发动！ 吼！ 虚无兽吼撼动大地，狂暴掀退交锋对手，而步哲的招式还未结束。 扭身急转，长枪抽回的同时，左手长刀就势一切，将被贯穿之人抹喉斩杀。眨眼间，三节枪再脱手出射，后发先至，瞬时洞穿被击飞者的左胸。 嗤。 双杀完成，而随着他再次抽枪，第三名对手的魔净兵刃也被勾回。只是这回失去了适配者，没法再以强敕催动。 所以，连同先前的两支一并碾碎即可。 剑境技，重构。 乒！ 【妖魔残魂碎片+4】 【距离下一次武技觉醒：53/？】 对于步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败三人，并斩杀其中两名，剩下的三人面色有变。 本以来这次就是一趟顺带为之的简单任务，围而歼之即可。岂知，竟然遇上了一个超乎想象的煞星。 “不是说，今夜对手中厉害的只有那一个银骑吗？” 其中一人的语气显然有些慌了，下意识想要后撤，肩膀却被按住。 一名相较镇定些许的男子上前，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不断打量在步哲身上。 “某些程度上，或许你的可怕程度不亚于那个银骑。” “所以，她在哪里？为什么我第二次顺着楼梯进入地下密室后，布局看着相似，实则不同？” 虽然心知对方大概率不会作答，但步哲还是发问了。同时，他也能肯定现在出阵的这人，就是瞳芸口中率先重点标注的那位，洞悉境四阶强者。 这种级别的强者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保证没有任何胆敢招惹的念头，第一时间扭头就跑。虽说，其实很可能逃不掉。 可是眼下，根本不惧。 “或许很快，你和她就会再遇的。而且，还会是一个叫你们都熟悉的位置。” 对方戏谑一笑，似乎信心满满。 “哦？莫非你们最初的目的，就是配合围攻银骑？只是恰好，你们这一队先截到了我，所以索性动手了。奈何，却没想到同样是一块硬骨头。” “硬吗？他们牙口不好，所以崩了。但可惜，我对自己的利齿还是有点自信的。” 话音落时，那人抖腕持出一对匕首，身形一晃，竟然散作数缕黑影，凭空消失。 “又是这一招？”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路数，步哲急退数步，心中默数几下后，身形亦是一晃。 嗤嗤—— 双匕贯出，一对尖锐却仅仅扎中破碎的淡金色虚影。 袭击者神情一愣，暗道不妙，正欲变招之际，又见身前虚影炸裂，数缕奇异触感漫卷周身。 瞬步，麻痹侵蚀。 但他动作纵使迟滞几分，仍旧不慢，抽身闪躲的同时，右手匕首改为倒持姿势，猛地对准侧面再是一刺。 嗤！ 却不想，击中的又是一道虚影。 并且，炸裂依旧。 强烈麻痹感二次袭来之刹，他还欲搜寻对手踪影，却不想步哲绕至侧后方，手中长枪顺势挑刺。 最后一刻，那人有所察觉，急转身双匕一转，还欲较力。 嗤—— 奈何，枪长匕短，一击封喉。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咋就是不明白吗？谁给你的勇气，用匕首对付长枪的？” 抽回兵器，步哲望向余下的两人，似笑非笑。 “下一个，来送死的是谁？” 第九十三章 揭露真身 “撤。” 见状，为首的女子低声下令，并且开始后退。 却不想，步哲的下一句话叫她不由身形一颤，步伐顿止。 “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为何急着要走？你可叫我好找啊，碧沧！” 闻言，女子不可思议地瞪向发话的步哲，紧接着她掩耳盗铃般猛一摇头。 “你在叫谁？不，我不是！” 可事已至此，显然瞒不过去。 也在此刻，妖兽姗姗来迟，数十道黑影自其身后跃出，隐隐成阵。 似乎是因此又多了几分底气，女子一把扯下面纱，冷冷看着略显得意的步哲，呵斥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呦？不用假声了？很好奇是吧？告诉我银骑在哪，我就满足你。” 对此，碧沧不为所动，而是缓缓抬手一指。 “上！” 伴随她一声令下，兽群奔腾而上，汹涌势若洪潮。 “戴青，帮个忙如何？” “终于想起我了吗？” 哼声一笑，戴青横枪疾驰十数步上前，完全不惧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兽群。 不曾想，兽群压根不看他一眼，竟是直接从侧面掠过，目标直指一旁的步哲。 “喂喂，忽略我？” 嘭！嗤嗤—— 长枪挥舞，连劈带刺，十余道猩红飞溅下，数只妖兽瘫倒殒命。 可就算如此，余下的妖兽仍旧目标明确，奔袭向步哲，一步不停。 “盯着我来吗？” 对此，步哲同样镇定自若，一记飒沓挪位，反手一枪掀飞最先方妖兽，将之砸入兽群的刹那，瞬步再踏。 两记残影摇曳，续而炸裂。淡金电光弥漫中，失去了目标的妖兽又因麻痹漫卷之威，终于缓下奔袭动作，开始四下搜寻消失的目标。 很快，目标身形重现。 却见步哲长枪倒插于地，双臂抡动，十指结印。超乎想象的狂暴灵力自经络间涌动，迅速成型，凝聚霸道招式。 瞬步加持，囚龙为引。 风起，虎啸！ 吼！吼—— 蛟龙虚影盘踞，风卷残云，凶煞恶虎破军无前。 霎时间，兽群大溃。如刃之风肆意切割，上百道鲜血漫空翻滚。 本就没有纪律性可言的妖兽此时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嘶吼着四散奔逃。却又在强横力道驰骋中，被掀翻击倒。 一招结束，余波回荡之下，兽群伤亡过半，剩下的完全不听使唤，匆匆逃入夜色中，根本不敢回头。 “这……” 不远处，碧沧傻眼了。在她的认知中，刚才一招少说也是洞悉境五阶修为才可能拥有的实力，银骑兴许能够做到。 岂知，洞悉境二阶的步哲竟也可以？ 当她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同伴已弃了她逃跑。兽群又散了，眼下只余自己一人。 铮—— 正欲转身撤离，奈何对手动作更快，飒沓再接一记瞬步，已经近身，软剑抽出架在了她侧颈上。 “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步哲似笑非笑看着对方，眼中并无多少惊讶。毕竟，是他先猜到了后者身为内奸。 面露不甘之色，碧沧冷哼道：“为什么，你知道是我？” “哦，想死个明白？那么，先说说你的来历，以及目的。”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必须懂，所以步哲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推理思路，以及一路过来找到的线索。 不对？呸，谁是反派？ “哼，已经与我们之前敌对交手过了，你结果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碧沧并不回答，而是一记反问。 “灵新道？” “看样子，你还是知道一点，也仅仅一点而已。” “少废话，回答问题。” 嗤—— 步哲冷声一斥，剑锋一挽直接刺穿了对方右肩。 “呃——” 痛哼一声，碧沧面露痛楚之色，恶狠狠瞪向对方。 “别瞪我。之前你可是谎称，雪刀偷袭了你，还做了一个假的伤口。现在，我给你补一个真的。这就是欺骗别人的代价！” 说到这，步哲猛然想起更重要之事。 “雪刀人呢？该不会，他已经被你们暗算了吧？” “放心，他还活着。银骑我们要杀，但雪刀反而能活。因为，他活着比死了有价值。哦对了，好像你真的不清楚，那个临时的小队的成员，各有隐藏的身份吧？银骑应该没和你说实话。” 闻言，碧沧嘴角一翘，略带狡黠。 “那就说说吧。” 继续审讯的同时，步哲朝向戴青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戒备四周。 戴青点了点头，开始不断扫视周围。 “雪刀是伏魔司的编外密探，银骑是圣廷的战斗修女预备序列，这两点你可知道？” “而你，则是灵新道埋下的卧底。” 表面不动声色，步哲内心已经暗叹了好几声。 敢情一个队伍里四个人，就他没特别身份，只是一个单纯想做悬赏的猎魔人？ 等下，伏魔司的编外密探，这个他能理解。但是，圣廷的战斗修女，还是预备序列，这个指的是？ 不等他思考更多，碧沧又抛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本来我的目标是监视银骑，但是你的出现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我真的没想到，你恰恰好出现在了这里。准确说，是你带着这柄剑出现了。” “剑？” 步哲一愣，瞥了眼手中软剑，心中不由一寒。 这柄腰带软剑是当初自己在山寨中，击杀一名山羊胡强者夺来的，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山寨二当家之类的角色。可现在再回想一下，那位大当家看到软剑，知道前者身亡后勃然大怒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 再联合一下那个山寨突然间开始劫村抢人的动作，一个新的推测浮现心头。 那个山羊胡，实则是另一势力派来的信使。而那个势力，很可能与灵新道相关。 至于这柄能够被几人一眼辨识的软剑，恐怕绝不止是一件兵器那么简单，没准是某种联络用种信物。 “那个时候，我就不经意间又一次入局了吗？而且，自以为的收获，实则是一个大麻烦？” 心中连连暗叫，步哲的脸色终于有些遮不住那份惊愕了。 见状，碧沧的话语底气更足。 “把这柄剑给我，然后你可以走。离开尘岚山谷，当做无事发生。银骑还有雪刀，皆与你无关。” “喂喂，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现在是你在我手上，你倚仗的队友和妖兽，死的死，逃的逃。结果，却在这里威胁我？” 当然不可能同意，步哲微微转动还刺入在对方肩头的软剑，声音一沉。 “回答问题，银骑还有雪刀，在哪里？” 强忍着疼痛，碧沧再道：“哼，那你就是自寻死路了。不妨告诉你，只要这柄剑在你手上，尘岚山谷中打算要你命的势力，足有好几股。就比如说……” 铮—— 左手长枪一转，斜指后方大地，也是戴青的身前。 步哲微微扭头望去，一脸的冷静。 “戴青，你会按照她说的去做吗？” 第九十四章 多方势力 “啊？” “我是问，你也会要我的命吗？” “这……” “你？” 霎时间，碧沧与戴青皆是一怔，面露惊诧。 随后，戴青按着自己额头，连连摇头。 “果然，还是叫你看穿了。确实，这次匆忙相见，太急了，很多细节都存在破绽。或许骗得过别人，可瞒不住你的眼睛。” 手中兵器主动指地，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其实直到刚才，我都并不知道这柄剑在你手里。之前在牢房中匆匆相遇，也只是想要伏击一下可能的敌人，完全没料到会是你。所以，一路过来只抱着带你离开的念头，没想其他。我说这些，你信吗？” “当然，我信。” 同样抽回了手中之枪，但是步哲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好奇的一点是，碧沧与戴青似乎认识，但显然不是隶属同一势力，可又有点并非针锋相对的意思。 闻言，碧沧率先开口：“他就是你刚才说的，灵新道。” “什么？” 步哲一惊，看了眼碧沧后，再望向戴青，心中无比期待对方否定刚才的发言。 奈何，戴青苦笑一声。 “是的，我投靠了灵新道。” 对于这个冲击性的事实，步哲无法接受，但还是强行稳住心神，努了努嘴。 “想必，你也知道她的来历。” “她是暗戈的人。这个组织，或许除去圣廷外，知道的人不多，伏魔司高层亦是如此。准确说，暗戈也是灵新道，乃十多年前从中分裂出来的一个旁支。他们自称是新派，与视作旧派的灵新道很多地方意见相悖。但毕竟同根同源，所以平日里仅有小打小闹的明争暗斗，不至于撕破脸皮。这一次尘岚山谷之行，我们双方表面是联盟关系，可实则暗中相互较劲，谁都想成为最后的赢家……” 说到这，戴青猛一扭头，随后声音低沉数分。 风中，隐隐传来一个奇怪的哨声。并且，很快数处再有类似的哨声开始回应。 “我这边的人很快会过来，步——魅魔，你该走了。如果他们来了，我保不住你。” “她怎么办？” 步哲看了一眼碧沧，既然对方隶属暗戈，与灵新道是同盟关系，保不准等下就透露了他的讯息。 对此，戴青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杀。” “喂，你怎么帮着外人？” 嘭！ 趁着碧沧争辩之刻，步哲一个闪身，一掌横切对方后颈，将之打晕。 不能杀，毕竟雪刀和银骑都被暗戈算计，现在失陷，生死未卜。他不会放过当前唯一的线索。 “你该不会打算带着她跑吧？” 戴青一惊，再望了望远处，只觉哨声越来越近，正在汇聚向这边。 “呐，你们的人与暗戈这边的，应该并非全都互相认识吧？” “当然，等下，该不会你想……” 很快，数道身影到来，看着这遍地狼藉，其中一人咂了咂嘴。 “什么情况？” 戴青上前行了一礼，答道：“我先前追捕一个逃脱的目标，恰好遇上暗戈的几位，打算展开围捕。谁知，那家伙实力超乎想象，打死打伤数人，还是叫他逃了。这两位就是暗戈的。” 换上一名被斩杀者的衣物，步哲故意低着头，学着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这位是我们的小队长，她也被打伤了。刚才多亏这位兄弟帮我挡了一下，不然我也要殒命在此。” “好说，我们同根同源，此次尘岚山谷之行相互照应是应当的。那个逃脱的家伙，好像不是什么主要目标，丢就丢了。你们都跟上，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可有重要目标。” 闻言，戴青急忙帮着说道：“我去就好，不如让这位兄弟带着他们队长回去休憩。” “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你我，一起来吧。而且我听到消息，因为几个搅局者出现，致使先前的包围圈松散了些，导致重要目标又开始挣脱。所以，暗戈的几路人马也开始活动了。现在他回去，只怕看到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据点，不如跟我们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已至此，步哲不好再推脱，心中暗道到时再找个机会脱身便是。有戴青帮忙打掩护，他只需看紧碧沧，短时间内绝无问题。 既然这群人有要事在身，届时大概率不会在据点久留，大部分人会再次出击。 那时，他就有机会脱身。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乱石堆前。按照专门的路线数次拐绕后，他们抵达了此次的据点，一处别有洞天之所。 在这里，数处木屋窗中闪烁着灯火之光，驱逐夜色黑暗。 而在先前穿过乱石堆前，竟是一点都察觉不到。 “你，带着你们小队长去那边屋里，你和她都休息一下。然后，等我们消息，过来汇合，一起出任务。很大可能，到时能够与你们的人重遇。” 这？ 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步哲完全没料到对方打算跨组织指挥自己，而眼下身处虎穴，哪里容得自己说不，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正当他背着碧沧走向木屋，还在暗暗思索脱身之法时，忽然一股劲风袭来，横出的黑影截住了去路。 下意识后撤半步，步哲看着一个毫无征兆出现的佝偻老者，不明所以。 “敢问这位前辈，你……” 对方没理睬他，而是耸动着鼻子猛嗅几下，而后死死盯住了后者。 见状，先前带步哲过来之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缓步围上，一个个手掌按在兵器上，蓄势待发。 “优老，您这是哪一出啊？这位兄弟是暗戈的人，所以看着面生。” 戴青急忙上前帮着解围，同时暗中做好了准备。 白了他一眼后，那位佝偻老者收回长杖顿了顿地，而后开口道：“我说呢，怎么身上一股狩香的味道，原来是暗戈的小鬼。去吧。” “多谢优老。” 见状，步哲松了口气，可仅仅又踏出一步，忽闻劲风再次袭来，对方的长杖又一次拦住了去路。 “不对，不对！” 此言一出，正欲退下的几人重新围上，不带犹豫，兵器全部亮出。 重新打量几眼，并且鼻子又嗅了嗅，优老犹如野兽审视猎物一般，目光中充满着侵略性。 “暗戈的小鬼，身上沾染些许狩香的味道，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两个身上，味道是不是重了一点？比起携带着不小心散了些许，更像是被标记成了猎物一样！” 狩香？味道？ 标记成猎物？ 几个字句窜入脑海中，步哲迅速思索可能的症结所在。 很快，他留意到对方口中的一个关键点。 铮—— 下一刻，腰带软剑出鞘，叫周围数人神情一凛。 只是，步哲并无出手意思，而是剑尖向着自己，剑柄对准优老，毕恭毕敬递出。 “优老厉害，瞒不住你。既是如此，我们先前获取之物，就当做这次的见面礼了。” 第九十五章 暗中的交锋 望见软剑递来，优老双眼一亮，一把接过。 “蟒虹？倒是有些时候，没见过此剑了。听说先前意外丢失了，想不到竟被你们夺了回来。” 说罢，他又将剑锋凑近至鼻前，再嗅了嗅。 “原来如此，狩香在剑上。所以，被此剑所伤的你们，也染上了味道。是老朽考虑不周，还请小友见谅。” 闻言，围上的数人也急忙散去，各自收好兵器。 下一刻，优老又将软剑递回。 “这种礼物，还是算了吧。此剑对于暗戈而言，意义非凡，但对于我们来说，仅仅只是一柄质地稍好的剑而已。拿回去吧，你们的功劳，我没必要抢。” “多谢优老。” 接回软剑，还剑入鞘，步哲再行一礼后，背着碧沧匆匆走向安排好的屋子。 这一次，终于再无阻拦。 将女子放下至床上后，他这才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只觉后背隐隐被汗水打湿。 好险！差一点就被识破了。 步哲此刻很是庆幸，自己刚刚急中生智，想明白了这一点。 狩香，顾名思义，应该是一种用于标记猎物，以便后续追杀的特别香粉。以常人的鼻子，肯定是嗅不到气味。但是，碧沧这一批人带着妖兽展开猎杀，自然可以叫那些妖兽充当猎犬角色。 这大概也是为何，自己刚刚离开暗洞没多久，就被盯上堵截。 而优老那一句两个人身上都有味道，则是提醒了步哲，碧沧下狩香标记的位置，并非他的衣服上。毕竟，为了混入这边，已经换上了暗戈的衣服。而后再背起的碧沧，不存在叫两人身上沾染太多的可能。 所以，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刚进谷的第一次休息时，碧沧专门跟他要过去软剑，观看把玩了片刻。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抹上的狩香。 后来对方的几番话语，也证明了此剑的重要性，至少比他这个意外之人优先级更高。所以特别标注，合情合理。 而先前刑讯之时，步哲一剑刺穿了碧沧肩膀，致使后者也染上了狩香的味道。 当想通这几点后，他得出了结论，主动献上软剑为礼，有惊无险化解了此次的危机。 否则的话，身处虎穴，又失了先机被包围，跟前还是一个实力注定不俗的对手，简直插翅难飞。 甚至可能，牵累到一路帮他打掩护的戴青。 先前还调侃晓晔和芊攸的做法，差一点达成了失陷的潜入搜查官成就。结果这次，自己也并无差别。 卧底，风险实在是大。 等下？卧底？ 忽然间，步哲双眼一瞪，似乎想通了什么。 “以我对戴青的了解，他没有道理投靠恶名昭著的灵新道，总不能是……” 可按理来说，编外的猎魔人没道理去给伏魔司当重要卧底。话说回来，戴青的父亲也在伏魔司任职，子承父业的可能并非没有。但显然，眼下不可能去找对方核实，那样只会将两人都害了。 当务之急，则是在确保碧沧不苏醒的情况下，寻找脱身之法。其余的，从长计议。 “我拿来了一些药物，请便。” 不一会儿后，房门被敲响，一人抱着几个药瓶入屋放下。 眼见是一个生面孔，步哲行礼致谢，而后试探性问道：“听说等下就要出任务，可有具体时间。先前一番厮杀，有些疲倦，想小睡一会儿，又怕误了事。” “尽管睡便是了，到了时间自有人通知兄弟你。” “哎，应该都有经历过，太过劳累时，扛着不睡也许可以一直精神抖擞。但是一旦睡了过去，不睡够时间，反而醒来了更困更倦。所以，想要知道个大致时间，好估算一下，也睡得安心。” 对此，来者略作思索，答道：“只是听了点上头的对话，好像是与你们那边的沟通出了点问题，但应该还是赶在天亮前过去。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你大可放心睡一觉。” “多谢兄弟了。一点小意思，还请收下。” 步哲本着人情世故，将一小块碎银塞到了对方手中。 表面着说着不要，但那人还是笑着收下。 “我就在隔壁屋，有什么需要，兄弟无需客气，尽管开口就是。” “好的，那我提前谢过了。” 送走了对方，步哲开始摆弄起送来的几瓶药，都是一些常规的药物。本着不能被发现破绽的念头，他还是将外敷的药粉倒出一些，开始给碧沧的伤口上药。 看着自己的动作，他都忍不住自嘲一笑。 自己刺伤的对方，现在却要帮忙上药，心中却还必须祈祷对方千万别好起来，真是讽刺。 “话说阿哲，感觉一直有几道气息在留意这边。你这一次，不好脱身啊。” 瞳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几分担忧。 唏嘘一叹，步哲在心中回道：“不知不觉中，局面就这么糟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被这个碧沧卧底，然后我借着她，反手也是一个卧底，真就因果轮回了。” “哦对了，你和那个戴青认识？还有，为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气息有点熟悉，你就确认了那个人是碧沧？” “和戴青认识是在猎魔学院，三年的室友，交情当然不差，说来就话长了。日后有时间，再与你细聊。至于碧沧，哼，其实后续想一想，她露出的破绽可真不少。” 碧沧自称疑似被雪刀袭击，可是受伤的位置并非背后，而且没有一击后就昏迷，又被抛出作为诱饵，按理说应该能够看清袭击者模样。 除此之外，如果雪刀有问题，大可如法炮制，趁后续之人从暗道台阶上来，暗中偷袭。完全没有必要拿碧沧做诱饵，提前一步暴露上面有问题。 至于碧沧为何如此布局，原因就是，她需要继续潜伏，并和上来之人同时进入暗道。唯有那样，才有机会暗中启动机关，改变那一次暗道的出口。 是的，步哲已经想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两次下到暗道中，出口实则不同。最后刻意设置那数圈旋转楼梯，就是为了扰乱不知情者的主观判断，让他们误以为每次走过的是同样的路。 想通这一点后，再联系上先前碧沧的几个举动，更是欲盖弥彰。 首先，开启暗道的玉佩是她从尸体上翻出来的，想必是不希望被人拿到手，误打误撞将机关开启。其次，当玉佩被拿走她显得很慌张。特别是在暗道被打开后，也是第一个提出下面可能有埋伏，不要进入。 因为那个时候，暗戈来不及设伏做准备。 后来，也是碧沧主动提出上面要有人留守，得以与银骑和步哲分开，只留下一个相对好对付的雪刀，方便行事。 最后的最后，大晚上戴个面纱，显然是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又是女的，步哲岂有不识破她的可能？ 但这些，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目光瞄上还在昏睡中的碧沧，步哲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想要尽快脱身，只能在她身上做文章了。” 第九十六章 突然异化 “我的天！” 当步哲褪去碧沧外衣，打算对她肩部伤口加点料时，突然发现一事。 除去女子的右手手背，在她胳膊上竟然还有两枚魔净刺青。 认定是源自魔净兵刃而非真正的纹身也很简单，因为魔净刺青抚摸上去，是能够感觉到一丝浅浅的特殊灵力波动。 甚至在其刺青处周边，手臂肌肤也呈现出些许异变，更为粗糙且生有细腻绒毛。 就像是……某种妖兽的皮毛。 见识过先前那只最初生而为人的妖兽，此刻的步哲自然而然得到了一个猜想。 适配复数的魔净兵器，很可能导致身体出现妖魔化。同时，或许还能获得与妖兽进行沟通的能力。大概这也是为何先前的小队中，碧沧并非实力最强，但明显是指挥者，并且可以喝令妖兽。 至于她先前在院子里，与银骑并肩而战斩杀来犯妖兽，想来也只是为了换取信任，刻意为之。 也在这时，不知道是否因为牵扯到伤口，碧沧忽然痛哼一声，而后睫毛微微眨动，似乎有要醒来的征兆。 见状，步哲哪里敢容许，抬手就欲再出一掌二次打晕。 可好巧不巧，屋外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灵新道的人敲门不是询问，而是告知，紧接着直接开门而入。 这一刹，步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不留痕迹出手是来不及的。碧沧一旦醒来，告知真相，自己简直就是俎上鱼肉。 “上头忽略了，没给安排点吃的。我这还剩一些，将就下吧。” 还是刚才之人，捧着一包吃食到来，也没多待，放下就走，并没有留意到屋内的异状。 “多谢。” 稍稍松了口气，步哲转身打算重新补上一击，却不想，正好与碧沧睁开的双眼对上。 霎时间，他的心弦又一次绷紧。 谁知，碧沧并没有呼喊，而是好像带着几分病痛，小口呻吟。 “药，给我药……” “药？” 步哲一愣，随手拿起一瓶先前送来的伤药。岂知，碧沧看到后摇了摇头，目光在屋子中四下打量。 很快，落在了她被脱去的外衣上。 顿时会意，步哲比划了一个噤声手势。而后在那件外衣中翻找几下，得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匣。 那一刻，碧沧双眼放光。 “药，给我。” “想要吗？银骑和雪刀的下落，该交代了。” 难得把柄到手，步哲必须开条件。 却不想，碧沧喘息中冷冷一笑，回道：“就不怕，我大喊出声，然后你就完了。” “如果要喊，刚才那人进来时你大可那么做，可并未为之。所以，还有的谈。” 若是没这句话，步哲或许还有所担忧。现在看来，碧沧身为暗戈之人，与灵新道的关系或许并不好。什么同根同源，不过暂时存在共同利益的脆弱联盟罢了。 否则，当年何必分裂？ “给我，快……” 碧沧语气越加急躁，甚至像是在低吼，下意识挣扎着要上手抢夺。 见状，步哲后撤一步，出示着手中小匣，重复了刚才的条件。 “雪刀和银骑的下落，说出来，我就给你。” “你会……后悔的。” 碧沧咬牙切齿，脸庞已经开始抽搐起来，正欲伸臂再试着抢夺一翻，可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伤口，再是一声痛哼，随后右臂下垂。 紧接着，她用左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右臂。 看着这一幕，步哲顿觉奇怪，先前的剑伤位于对方肩膀，眼下紧按住手臂又是什么原因？ 很快，他猛然醒悟。碧沧不是按住右臂，而是按住位于手臂上的魔净刺青。 顺着刺青部位，一丝丝经络突兀在蔓延，续而整只手臂肌肉膨胀数分，不止是肌肤粗糙化，表面还迅速生出诡异毛发。 与此同时，碧沧的脸庞也开始发生变形，瞪大的双眼中，瞳孔扩大充斥着古怪的黄绿色，整个人的气息狂野数分。 兽化？ 而且还是……妖兽化？ 看了眼手中的小匣，步哲再无犹豫，右手发力一把锁住对方异变的胳膊，顺势一拽将之整个摔砸回床上。 而后，左手大拇指一拨打开小匣，将其中所盛的五枚丹药其中一颗，拨指弹向碧沧张开的嘴。 却不想，忙中出错，出射轨迹偏了少许，丹药只是射中在其嘴角，并未入口。 “见鬼。” 忍不住一声叫骂，他只得右手上抬重新一记擒拿，死死捏住了女子下巴，再将第二枚丹药近距离直接送入其嘴中。 碧沧本能挣扎了几下，随着丹药入口，很快整个人重新瘫软下去，身上的异变也开始消褪，恢复如初。 看着对方一副虚弱状，瘫倒在床上只剩下喘息的状态，步哲再次开口。 “所以，那药是压制你身体妖魔化的？” “哼，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症状是如何引起的？总不能，只是单纯适配了复数的魔净兵刃，就会遭受其中寄宿的妖魔残魂侵蚀，然后身体出现异变吧？” 对于这个追问，碧沧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做出回答。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不知道的也很多。但是，你知道。药已经给你了，可以说了吧？” 经过刚才那一出后，碧沧似乎敌意消散了不少，点了点头。 “正如之前所说，雪刀是伏魔司的密探，我们要留活口。若是杀了，后续再派更厉害的来，只会误事。他被关押在三号区域。你之前和银骑下去的是二号，后来你带着我，则是进入了一号区域。” “即是说，每一次下去，通往的地方都可能不同。在你手上，拥有着改变出口的手段。而且我想，就是最后那一段螺旋台阶会改变吧？毕竟，没谁会去刻意数一下到底转了几圈。” “你很厉害，真的。就因为你这一个意外之人入局，我们今夜损失惨重。而且，没能拿下银骑。” 闻言，步哲压住心中的惊讶，再问道：“你是想告诉我，银骑没事？” “至少在前来围堵你之前，我接到的消息是那边的埋伏失手了，银骑闯了出去。不过，当前尘岚山谷中已被暗戈和灵新道重重设伏，她一个人走不出去的。至于这边盘踞的另外两股势力，以她圣廷的身份，也不好去联合。此时此刻，她与你一样，孤立无援。” “可据我了解，就圣廷对灵新道的仇视态度，没可能只派她一人前来料理此事吧？而且若是杀了她，你们的麻烦只会更大。” 嘴角微微一翘，碧沧笑道：“那要是我告诉你，这是银骑的个人行为呢？她只是圣廷名下，战斗修女的预备序列，想要成为正式成员，需要一个能独占的大功劳。不然的话，为何要找我们组临时小队，而非直接联系圣廷呢？” 第九十七章 临时约定 对此，步哲没有回答，并非无语。 而是在想以银骑的心思，没可能为了贪功而不留后手。而且，找来的三个队友，两个存在特别身份，绝非不小心与巧合，没准另有算计。 现在他只希望，银骑能对得起自己的期待，否则此行，可就将他害惨了。 等下？ 忽然间，步哲猛地想起，自己这一次同意赴约，可是还存在另一目的，并非纯粹来抱团完成悬赏的。 “瞳芸，碎片的事？” “暂时没新的发现，还隔着不短的距离。待到能够进一步确定位置，我会告诉阿哲的。还有，这种情形下，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对于步哲的表面沉默，碧沧暗暗心喜，并且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想知道的，已经到手了。不如，继续先前的交易？剑给我，我可以送你离开尘岚山谷。” “哦？看来，你也不愿意待在灵新道这边？” 此话一出，步哲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顿时暗叫不妙。 略带几分得意，碧沧笑道：“哦，自己承认了，这里是灵新道的据点。本来，看着你现在的穿着，还有刚才进来人时紧张的模样，我就猜到几分，可不敢确认。现在，都明白了。胆子是真不小，带着我还敢伪装成暗戈的人，跑到灵新道这边来。你的底气，全来源于先前那个同伴不成？” “先跑到小队中身为卧底的你，好像没啥资格说我吧？” 一时间，隐隐要谈妥的氛围，重新紧张数分。 僵持好一会儿后，两人的神情同时一变。因为，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于是，步哲率先打破沉寂。 “既然有共同目的，那就可以联手。先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别的以后再说，如何？” 碧沧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略带玩味：“好像，你的处境比我更糟糕，不是吗？” 得加钱？ 铮—— 腰带软剑出鞘，步哲自有对策。信息差的占优，他一样拥有。 “剑名蟒虹，对吧？若是你敢卖了我，此剑可就拿不回去了。我想，他们会挺开心地收下此物。” “看样子，你知道的比我想得还要多。” “别说无用之话，碧沧，下决定吧。” …… “呼——”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银骑甩了甩有些被烫到的右手，即将燃烬的最后一节香烛从指间落下。 身处危险之地，不敢久睡，许多猎魔人都会选择这种简易方法，定好睡眠时间。一旦香烛燃烬，烫到了手指，自然就会惊醒。 望了眼依旧漆黑的天穹，她幽幽一叹。 冬天的夜晚就是漫长，换作别的季节，兴许这个时候已经天际泛亮了。若是敌人没有驱使妖兽，或许还可以借助夜色掩护潜行，离开山谷。可现在，警戒状态下，自己视野受限，那么做更可能自投罗网。 不如，反其道行之，继续深入。 “不知道，魅魔学弟他们如何了？” 与步哲分开没多久，她就遭受了袭击。由于身处敌巢，不敢恋战，只想着顺着来时的台阶回去，与队友汇合。 谁曾想，正准备上去时，赫然发现原本位置上的楼梯全部凭空消失。 没有多做逗留，银骑改变策略，闪入第一次进入的牢房，顺着由步哲打破的墙壁，踏至另一密道中。 路上也有伏击，却被她一一化解，最终成功突破，逃离了密道据点。 只是，望向远处来时的村庄，聆听着风中传来的动静，心知敌人正在展开包围，她无法回去。 无奈之下只得深入山谷，最终在几股妖兽与追兵即将合围时，攀上一座小山，最后从断崖处一跃而下。 银骑回首抬头再看，却见追兵停在断崖上，没有追击，而是四下散去。 本以为对方打算绕道而行，可继续深入的路上再无追兵。又寻得一个背风处的相对隐蔽位置，这才有休息暂缓一番的机会。 又一次摊开了自己的那幅地图，几经比对后，她圈出了一个大致位置，与先前一个被其余猎魔人标记过的遭遇目标之处，距离不远。 “之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但愿学弟他们能知难而退，离开此处吧。” 自知不可能原路返回，银骑再做一轮调息后，继续踏上行程。 这边的树木相较山谷入口处，倒是茂盛不少，纵使处于深冬，也保持一副长青模样，树叶鲜绿而不枯萎。 同时，地面也不再荒芜，而是随处可见微微泛着潮气的泥土，以及一片片藓类植物。 乍看之下，好似此地完全就是另一季节。 在这环境大变的潮湿丛林中走上了数刻，银骑始终有一种自己被盯梢的感觉，但每次仔细四下环视，却不见任何身影。包括上方，她同样确认过，并无盯梢者，更不用说什么追兵。 “奇怪，难道是我多心了？” 再行进一段距离后，她忽觉脚下泥土变得松软许多，由于身上这一副重量不轻的甲胄，整个人出现下陷趋势。每一步迈出，都会鞋子没入土中半寸有余，并且随着前行，深度还在加剧。 不多时，银骑停下了脚步，一片洼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浑浊的泥沼中，或枯或荣的树木挺立，配上当前昏暗的夜色，好似无数异形恶兽悬浮水上，正在等待着猎物踏入。 寻得一处树根虬结位置，她暂离泥地，开始又一次审视地图，确认无误后，扭头望向了那零零散散分布周围的树木。 铮—— 长枪横切，飞驰的银虹之下，树枝断裂齐落。 收集其中相较粗壮的数根，再统一切断为相近长度后拼凑在一起。最后又斩下十余根树藤，连同树皮一起将整齐排列的木段扎紧。 在黎明到来之时，银骑完成了一只简易木筏，足够搭载自己通过眼前水域。 连喘几口气后，木筏下水，她横平双臂保持平衡踏上木筏，再以一根长木为撑，驾筏前行。 伴随每一次木撑入水，泥沼因搅动更为浑浊。 还没有前行多久，银骑忽然心中一凛，扭头望向侧面，恰好与一只狼型妖兽目光对上。 略微愕然之后，妖狼发出嚎叫之声，显然是在招呼同伴。 银骑不惧妖狼，但一旦被兽群缠上，很可能惊动更多的敌人，届时情况只会更糟。好在，有泥沼隔开，木筏距离岸边存在距离，兽群奔袭而来却不敢入水，只能沿着岸边一路追逐。 可也没追出多远，为首妖狼猛地止步，略显慌张四下张望后，第一声低吼，率着兽群反方向奔出，完全不敢回头。 回首望见这一幕，银骑顿觉不妙，木撑重重一拄，致使木筏停下。 最后泛起的数圈涟漪之下，泥沼水中浑浊不堪，一道巨大黑影正在快速游弋，环绕在木筏周边。 更远处的水下，再有数道黑影搅动泥沼，快速游动袭来。 看着那一重重涌现自己的水浪，银骑心中避无可避，长枪就势横出。 也在同时，她余光瞥处，远处的一根树枝上，竟然屹立着一道人影。而对方遥遥伸手指出，正是对准了她。 新的围猎，即将开始。 第九十八章 独行的银骑 吱吱吱—— 数十簇火苗燃烧在树木之上，由于这处泥沼周边的湿气太重，火势也只能局限于此。 却见本就浑浊的水中，一片片血渍弥漫，混合成暗红之色。破碎而染上焦灼痕迹的血肉残躯，四散泥沼中。不少浮出水面的部分，还在升腾着缕缕黑烟。 前方，斜塌的大树之下，一只躯体相较完整的鼍妖侧身倾倒，一柄长枪自它右眼处贯入，再从头颅后侧穿出。 而不远处，一道人影瘫倒在虬结的树根上，气喘吁吁，半个身子都被血污染红。 一支长剑直指他咽喉，将一切垂死挣扎的可能全部遏制。 “好像，你不是他。” 孤身奋战，却以一己之力在敌人主场杀穿的银骑并无多少喜悦，本以为被她拿下之人正是此次悬赏的目标，那一位当初被劫囚逃跑之人。 然而细细一看，虽然对方胡子邋遢有些不好辨认，但从眉眼到脸型，无一能对上通缉令上的画像。 闻言，被剑指之人忽然耸肩一笑，冷声回道：“传奇猎魔人银骑，果然厉害，名不虚传。在这种泥沼地形能够全灭鼍妖族群，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的。但是以这份实力，若是针对上了那位大人，依旧不够看。” “所以，他在哪？” “继续往前，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能够见到他。至于之后，还能不能活着返回，可说不准。别怨我没有提醒你，那位大人非常恐怖。” “多谢。” 嗤—— 话已问完，银骑没有半分犹豫，一剑封喉，送对手上路。 随后，她迈出几步来到鼍妖尸体前，对准那柄长枪末端，手中长剑一插。 铮。 枪柄为鞘，合二为一。长枪复原，就势抽出。 再望前方水路，银骑忍不住一声感叹。 “可惜，木筏在战斗中毁了，又要重做一个。但愿继续往前，就是此行的终点了。” 话音落时，似乎觉得在这种潮湿环境下，刚才又经历了一场恶斗，闷着很是难受，她手中长枪一拄，随后摘下了头盔，仰首大口呼吸数下。 并且，伴随着脑袋甩动，一头秀丽的赭色长发垂下。也因此，更感舒畅。 “这里的气味，可真难闻……” 稍作休息后，她重新将散开的长发盘起，再将头盔戴上。 同时，还不忘吐槽一声。 “哎，又闷得一身味道。待到事情结束回去，要好好洗上两三遍才行。突然，特别想念妍妍家的大浴池了。嗯，到时候就去她那边，也正好相互交换一下情报。” 重做一木筏，继续前行，路上再无阻拦。 只是，在即将驶出这片泥沼时，银骑奋力一撑木杆停下，警惕地横出长枪。 水中，似乎蛰伏着一个大家伙，正在望着这边。 但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静静待着。又或者，她只是正好路过其领地边缘，只要不闯入，就相安无事。 短暂的相持后，银骑小心翼翼继续前行，并没有遭遇袭击，终于抵达了岸边。按照地图所示，过了这片泥沼，通过一条古道，就将抵达尘岚山谷最神秘之处。 那里作为目标之人的藏身地点，确实适合。 随着前行，潮气渐散，空气重新变得干燥，眼前的景色褪去深绿，恢复成了一眼不见底的荒芜土黄。 沿途中，随处可见散落的枯骨，或大或小，以兽类为主，但其中时不时也混杂有部分人骨。从风化的程度来看，年份可不短。 又前行了半日，风声渐起，黄沙漫天，一片荒漠横在银骑眼前，一眼望不见尽头。 正欲再次掏出地图核对之时，她忽然又察觉到什么，匆匆奔出数步，跃上一处凸起岩石，定睛远瞭。 只见远处的荒漠边缘位置，十余具新鲜尸体正在遭受鸟兽啄食。尸体全是人族，并无妖兽。 “先前进谷的猎魔人小队吗？能够走到这里，他们也很不错了。可惜了。” 摇头一叹，银骑上前驱赶走鸟兽，在那些尸体上大略翻找几下，奈何并无有用线索。 想来也对，就那些刀剑之伤来看，必是遭遇其他势力的伏击。那么，又怎么可能还留下有价值之物没被搜走？ 但同样，这些尸体出现在这里，也恰恰证明了这个方向的正确。 有人不希望他们继续往前，那边一定存在着什么。 在沙海中前行，每一步如同先前踩着泥泞一般，都会因为这一身甲胄重量而下陷些许，略显吃力。银骑已经习惯，尽可能快步行进，保证自己每一步都不会下陷过深。 “啊啊啊啊——” 忽然，一个惨叫声从前方沙丘后传来，很是焦急。并且，脚下沙海不断传来丝丝震动感，似乎是有什么巨物正在走动。 心中一凛，银骑不敢怠慢，横出长枪大步上前，踏上了沙丘，居高临下一望。 风沙飞扬之下，只见一道长型巨影不断跃腾窜梭，时而没入沙海，时而自地面窜出。巨大的体型配上恐怖力量，叫遭遇袭击的数人很是被动，无力反抗。 从他们的装束来看，也是一支猎魔人小队。 既是如此，银骑不会见死不救。 “散开，不要聚在一起。各自躲避，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落实，她顺着沙丘斜坡直接滑行而下，将长枪挂在铠甲侧面的同时，又从背后将看似为装饰物的犄角扯下，就势一抖竟然化作一盏大弓。 下一刻，雷霆之光绽放，三枚箭矢凝聚上弦，瞄准又一次自沙海中窜出的身影，锋镝齐发。 轰轰轰—— 三重齐射，尖锐伴随雄浑，雷光炸裂。 巨兽受创，躯体吃痛一扭，也终于留意到了新来的不速之客。又一次钻入沙海之后，震动的波纹显然转向，顺着斜坡直袭向还在滑行的银骑。 在这种下滑趋势中想要停下都难，更不要说大角度的转向，银骑似乎避无可避。 但既然敢这么出击，她心中就有备案。 大弓向下，这次凝聚的竟有一支箭矢，轰然刺入身下沙丘。 轰！ 反震力量轰鸣，竟是将那甲胄身形抛入半空。 也几乎同一时刻，巨兽又一次窜出，跃腾而起，终于展现了它的大半身形。只见其形如巨蟒，却无鳞片，周身如同岩石指地般色泽灰黑而坚硬。四颗凶目不对称分布的头颅最前方，古怪如虫类的分岔巨口张开，十余圈交错利齿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此刻，银骑在半空无处借力，大弓再转，第三次出射雷霆之矢。 轰隆隆—— 暴虐凌空而下，正中巨兽侧颈，反卷的狂风叫那道腾空人影如愿又是一纵，续而来到想要的角度，长枪一挽笔直下坠。 嗤！ 霸道冲击之力精准无误命中巨兽的一颗眼睛，枪身超过三尺部分一并贯入其中，压制着整个硕大脑袋轰然砸地。 咚。 重新落至沙丘之上，银骑再一次从枪柄中抽出长剑，打算再补一击。 刹那间，她身形忽然剧颤一沉，竟然自双膝往下全部陷入沙中。 顿时，银骑神色大变。 有什么东西在沙海之下，抓住了她的双脚！ 第九十九章 沙海下的杀机 嗤！ 剑尖翻转，迅速下刺。 银骑反应奇快，剑锋没入沙丘，穿透阻隔后又一重异样触感叫她明白，已然命中下方的潜伏者。 锋芒贯入的同时，剑锋再侧起一剜，续而指间往剑柄灌注入连续几重雄浑灵力。 轰—— 爆裂。抛洒漫天的无数黄沙中，还溅落着数不清的残块与血污，脱困身影腾起又翻转一圈，再稳稳落地。 有了前车之鉴，银骑不敢托大，左手并指拂过剑锋，三环雷霆闪烁环绕锋芒之刹，瞬时旋起爆发一弧横扫。 轰！轰！轰！ 剑吼，雷落。 数十簇裂地喷涌沙柱的之中，血污洒落，新一批蛰伏者尚未来得及出手，已伤亡大半。 余下的显然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于沙海下转向一绕，怯战溃逃。 至此，银骑回到了只剩下喘息之力的先前巨兽跟前，对准它的脑袋，补上连环三刺。 嗤嗤！嗤—— 确认其毙命后，她这才振腕一甩，剑锋沾染污血尽数抖落黄沙之上。冰冷霜锋随即收入枪柄，续而长枪整个拔出，再是奋力一振。 弧形血污溅染黄沙，那抹殷红格外瞩目。 “得救了，得救了！” 这才回过神的围攻之人欣喜若狂，连滚带爬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砂砾，匆匆奔向银骑，不住地道谢。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然的话，我们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是啊是啊。阁下太厉害了，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杀光了他们。” “那还用说？就这一身全副武装的装束，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等下，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很有名的猎魔人，就喜欢穿一身全甲。名字叫做什么……” “银骑。” “对，就是银骑。想必，正是阁下吧？” 对于围上来的几名幸存者，银骑没有理睬他们的感谢，而是直接询问。 “你们来尘岚山谷几天了，为何目的，又都发现了什么？” 话音出口，她心中莫名一揪。 因为刚才几人的靠近与各自发言，不经意间，竟然走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圈在正中位置。 不对劲！ 掌下长枪一横，可还不等银骑有更多动作，将她围住的六人每人手中亮出了一枚玉佩。 霎时间，六点奇异光芒闪烁，又彼此连接，瞬间绘制出星芒之状。 下一刹那，银骑顿觉身形一沉，脚下沙海直接坍塌，整个人不受控制陷落入这突然撕开的深坑中。 惊愕之余，仍旧不慌乱，她还欲故技重施，打算摘下背后大弓借助雷霆箭矢反震力道从坑中跃起。却不想，忽然左右各扑出两道身影，分别牢牢抓住了她的四肢，全力一扳。 下意识较力中，银骑以以一敌四，一时间相持不下。 奈何，这种情况下的均势，实则乃她的劣势。因为身形还在继续下落，来不及动用大弓，就注定已无脱身可能。 仰首再望上方，开裂的沙丘缺口正在自行合拢，围在那一处的六人冷眼俯瞰，皆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咚—— 最终，喷涌的黄沙自一穹顶宣泄，银骑被四只妖兽束缚，一并落下至一处古怪的地下宫殿中。 强烈的冲击叫她吃痛一哼，强忍着不适四肢持续发力与束缚者较劲，同时右手指间分出灵力，注入长枪之内。 很快，枪尖表面雷光闪烁，即将迸发反击之威。 可也就在银骑庆幸之刻，忽觉一股突如其来的压迫力量拍击正中躯体。顷刻间，她受击一震，身形剧颤绷直，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凝聚的枪尖雷霆也在此散去。 紧接着，四只妖兽发劲一扳，将她四肢彻底擒住。再有周围迸射而出的数道锁链趁机环绕，分别拴住其四肢、腰部以及颈脖。 至此，下方地面又一灵阵显现，涌动的异光彻底瓦解银骑最后的顽抗之力。 乒。 长枪坠地，躯体绷直一瘫，银骑无助地望着黄沙也宣泄停下的陌生穹顶，心中暗叫不妙。 历经一日一夜，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很快，一个嚣张的笑声传来，再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环绕左右。 “啊哈哈哈——银骑，你不是又能打，又能跑吗？可惜，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圣廷正式的战斗修女来了我都不惧，又岂会怕你？” 一个独目的中年男子满脸欢喜，麾下冲出的一众部下带着妖兽，已完成了又一波合围，确保万无一失。 “收拾了你，这边就不再剩下什么搅局者了。届时，我们计划必能成功。哦对了，据说没什么人知道你头盔下的模样。今日，我不仅要看你的脸究竟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更要脱下你全部的盔甲，叫这里的弟兄所有人把你身体的每一块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哈哈哈——” 说到这，他抬手一招，示意部下上前。 两名面带不善之色的男子笑得格外狰狞，看向被束缚住的银骑，如同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就等着美美饱餐一顿。 闻言，银骑一怒，本能想要挣扎。可是无论是拴住她的六道锁链，还是那四只妖兽，都抗衡不过，完完全全受制于人。更不要说，地面之上再有一灵阵运转，致使体内灵力近乎无法凝聚。 “还是，冒进了……” 心中无奈一叹，她面罩下的脸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落败，也不能给圣廷抹黑。就算是眼下这般，玉石俱焚的手段还是有的，就藏在这副盔甲之中。 “婉杏，对不起，我不能履行与你当初的约定了。” 嗤！ 却不想，突然间银骑身下的灵阵色泽一变，续而纹路扩散，直接涵盖了整个地下宫殿。 那一刹那，包括为首独目男子在内，在场所有人面露痛苦之色，各自捂着自己手臂，惨叫不止。甚至大半都无法保持站立，一个个蜷缩在地上，不住抽搐着。 下一刻，一道暗门打开，从中再走出数人。 “哼，既然这个大麻烦解决了，那么你们的任务也到此为止吧。借你们的据点与机关，怎么敢随便检查一下，到手就用的？什么暗戈，一群乌合之众！” 闻言，独目男子一脸暴怒，奈何完全不剩多少余力去反抗，只得向在场妖兽发出指令，意欲拼死一搏。 奈何这次面对的是灵新道，他们同根同源的“盟友”，御兽之术，一样具备。 四人上前散开，各自以手势配合器具，在场的所有妖兽也瞬间温顺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乖巧如同家畜。 至此，暗戈一败涂地。 “哦对了，这次我们还带了两个你们的人一同过来的。既然气氛都到这里了，那就整整齐齐，全部死在这里吧。” 说罢，发言之人回首望去，却见带来的一男一女中，仅那名女子双臂环胸蹲在墙角低声呻吟，另一人不知去向。 “嗯？还有一个呢？” 正在他疑惑时，忽觉一轮全新灵力波动扩散，扭头再看时，赫然发现地宫内的那一副灵阵，色泽再次变化。 “怎么回事？快停下！” 第一百章 坐收渔利 “瞳芸，你说这帮人窝里斗怎么来得这么快呢？倒是，给了我上好的机会。误打误撞下，竟然就这么简单，观一场鹬蚌相争？” 一处密室中，两名被抹喉之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唯一能够站着的正是步哲，迅速在脑中复盘了刚才此处灵新道之人的操作后，他反着顺序拨弄一番，最后以指尖灵力点落。 机关，灵阵，再变化！ 嗤。 地宫中，灵阵色泽再变，纹路扩散，续而收缩一凝。 眨眼后，先前所有暗戈之人脸色缓和数分，压制在体内的无形束缚一扫而空。虽然不知道为何灵新道放开了压制，但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唯一该做的是什么。 “干死他们，一个不留！” “杀！杀！杀——” 怒嚎，暗戈之人率先发出进攻，怒火透过手中兵刃，疯狂宣泄在曾经的同袍身上。 当然不可能引颈就戮，灵新道的数人也纷纷迎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划动，再伴随阵阵兽吼嘶嚎之音，幻灭的灵流幽光下，不断有身影倒下，血溅五步。 “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放开的？” 灵新道的首领没有出战，第一个后撤，来到了灵阵的控制间，可看到的只有两道倒地尸体。 正纳闷之时，忽觉头顶劲风啸动，本能下意识挪步闪躲。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嗤！ 借助遨逸吸附在墙壁顶端，抓准对方进门时头顶后方的视野盲区，步哲一剑偷袭得手，将之右臂自肩部斩断。 紧接着，附上一记重踹，再将他击倒在地。 嗤。 第二剑刺出，自左后肩贯穿，死死将整个人钉在地板之上。 “我不是你的人，当然不用听你的命令行事。” 听着那略微耳熟的声音，首领虽然背对着无法看清，还是瞬间明白了对方是谁。 “不可能！暗戈的人为什么不受那阵图影响？”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不是暗戈的人，这一点很难想到吗？” 步哲狡黠一笑，虽然不清楚那灵阵的原理是什么。总之，他就是不受影响。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立即收起笑容，反手拔出一柄短刀，跃身二次施展遨逸，攀附在墙壁上。 这次，踏入的是同样选择脱战的碧沧，当看到对方首领被剑钉在房间内，顿时明白了是谁做的。 所以，她根本不进门。 “魅魔，我知道是你做的。要不，再谈一个条件？” 嗖—— 纵身落下，步哲冷冷看着对方，耸肩道：“上桌是需要筹码的，现在的你，还有再搏一把的资本吗？” 瞥了眼被钉在地上的灵新道首领，碧沧再道：“你不杀他，是为了套问情报。可如果我说，他布这一局伏击我们暗戈，也是为了从我们这里套问情报。换言之，尘岚山谷最大的秘密，实则掌握我们手中。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哦，听懂了。他没有利用价值，你有，是吧？” 话虽如此，步哲还是来到了被钉住之人跟前，将刀锋架在他侧颈上。 “给你三句话的机会，换一个活命的可能。” 强忍住几处剧痛，对方于脑海中迅速整理一番后，开口答道：“我们都要找灵新道的大巫祝，就是一年多前逃入此处的那人。据说，他已经得到了古国中尘封的秘学，有可能将灵新道与暗戈各自研习的路线重新融合为一派。但也因此，此人滋生不臣之心，所以必须赶在他完成前，将人连同秘学带回去。” 连连点头，步哲忍不住咂嘴道：“不错，说得很清楚。所以，这下你是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 嗤。 一刀抹喉，他提着滴血之刃起身，看向有些目瞪口呆的碧沧。 “对了，你还有可以补充的余地，要不再聊一聊？” “你太可怕！”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和蔼可亲。只是面对那些想要算计我，谋害无辜者，意欲掀起腥风血雨的人，我从不手软。” 根本不敢与之交手，碧沧转身就逃。可是不过奔出数十步，才后知后觉，她又一次回到了刚才的地宫中。 经过一轮血腥拼杀，暗戈与灵新道的人两败俱伤。 在谁都未曾留意之处，银骑成功挣脱开束缚，接管了战场。 此时此刻，只见那一道染血的披甲人影持枪耸立。除此之外，全场再无一人还能站立，全部倒在地上，或死或伤。 “碧沧？” 看见来人，银骑一怔，正欲上前寒暄几句，却发现对方满脸惊恐，转身就跑。 只可惜另一头，同样是位煞星堵路。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些什么了？” 步哲把玩着手中名为蟒虹的软剑，一脸玩味。 目光穿过碧沧的身形，落在后方银骑身上，就对方的态度，他依稀猜到几分。 “学姐，又见面了。好像，你并不知道这个碧沧有问题？” “看来，这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望见眼前这般，银骑顿时明白了很多，而后又有了新的疑惑。 “雪刀他人呢？” “这个问题，恐怕要碧沧给我们回答了。哦，还没和学姐说呢，她是暗戈的人。既然学姐与圣廷有关联，想必不用我多解释那是一个什么组织吧？” “当然。” “很好，所以等下有时间，给我好好讲讲来龙去脉吧。感觉一个小队四个人，就我被蒙在鼓里，只当是个有些麻烦的悬赏，各种渊源全不知晓。结果，还不得不各种补漏。” 摇了摇头，步哲真觉得自己太难了，在这等情况下走钢丝秀操作，上演一出力挽狂澜。 万幸，如愿镇住了局面。 银骑点头一应：“学弟，这次真的很感谢你。我刚才甚至差点以为，只能到此为止了。” “客套的话就此打住，还是来问问我们这位由暗戈派来卧底的旧队友，这边到底是什么现状吧。” 目光重新挪向了碧沧，步哲也并不挡住其去路，而是双臂环胸靠在墙上。 在他与银骑的两面包夹下，对方没有任何可能逃脱。 瞥了眼银骑，碧沧咬牙切齿。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谁曾想，找来一个看似普通的同伴，竟物以类聚，也是一个不能以常理判断的可怕之人。” 对此，步哲摊手笑道：“刚才的话，我就当是夸赞吧。好了，说正事，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长长一叹后，碧沧眼神微沉，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那引发肌肤异变的复数魔净刺青。 “十多年前，灵新道遭遇多方势力联合剿灭，宗主下落不明。余下的成员重聚一处，但意见产生了分歧。从中分裂出一新派，就是我们暗戈。双方各得到宗主留下的一份残卷，旧派的灵新道以持有残卷，着重于培养新型妖兽，不断育种改良。至于暗戈……” 第一百零一章 陈年秘事 刻意停顿了一下，碧沧看了眼步哲手掌上的空空如也，耸肩继续。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伏魔司就发现了一旦有人适配多样魔净兵刃，会引发身体的异变，导致不可控的妖魔化。一直有传言，出现症状的人都被伏魔司带走专门羁押，再无踪迹。引发此异变的缘由，不得而知。也因此，圣廷在选拔新人时有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必须为刃铁，或从未适配成功过魔净兵刃。” “还有这一出？” 这件事步哲倒是首次听闻，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银骑。 奈何，后者双手都以铠甲手套包裹，根本看不见手背。 但银骑也并不隐瞒，坦诚道：“是的，我是刃铁。当年以学院第一的名次毕业，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院中许多人都傻眼了。好在当我沮丧之时，圣廷的人出现了，说给我一个接受试炼的机会。而眼下，就是最后一步。” “挺好，也算因祸得福。” 步哲深有同感，因身为刃铁而沮丧，但事后发现，并非没有弥补之法。 没有理睬两人的对话，碧沧接着讲述。 “根据宗主当年留下的残卷，暗戈的大首领窥得其中奥妙。经过上百次试验，得到了一种新技术。纵使不适配，也可强行催动魔净兵刃。并且，可将之力量直接引入体内，进行融合。时间充裕的条件下，逐步蜕变，实现可控的妖魔化。” “但就你前面必须服药来压制妖魔化的状态来看，这技术并不成熟。” 根本不留情面，步哲一语点破。 白了他一眼，碧沧没好气回道：“都说了，需要时间。暗戈的大部分人都还处于融合阶段，需要配合药物压制体内的妖魔力。一旦完成，就可自如驾驭那股力量。” “等下！” 忽然，步哲意识到一事。 “刚才灵新道的人启动灵阵，所有暗戈的人都中招了，但他们相安无事，我和银骑也不受影响。莫非，就是专门针对你们体内妖魔力，做了手脚？” “是的。那时体内妖魔力突然失控紊乱，致使我们无力反抗。之前我从未听说过，灵新道掌握了这等手段。而且灵阵设置于此处，或许不是他们想这么做。而是只有在这里，能够完成。” 此话一出，银骑顿悟。 “你的意思是，刚才手段其实并非出自灵新道。真正将之掌握的，是这次你们都想找到的那个人！” “一语中的。” 轻轻颔首，碧沧再道：“大巫祝是当年宗主的亲传弟子，研习各类异术，造诣远在众人之上。纵使后来暗戈从中分裂出来，他也一直往来于两边，双方都有交好。只是四五年前，不知因何原因前往了一趟普拓帝国腹地，行踪暴露被擒。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一年多前，他在转运途中被劫走，遭遇追击，最后逃入尘岚山谷。最近，活动越加频繁，这也是几路人马当下汇聚于此的原因。” “现在看来，当初那位大巫祝不是什么慌不择路，更像是刻意为之。他就是想要进入这尘岚山谷，寻找埋藏的想要之物。” 银骑一语道破，她既是圣廷的预备役，自然也有自己的独门情报。 细细分析了一下碧沧所言，步哲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刚才说的是，那位大巫祝想要将灵新道与暗戈各自的异术，融为一派？那岂不就是，培育新品种的强大的妖兽，然后融入至人族体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喂喂，你们都是疯子吗？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又不是什么遭受意外，适配多样魔净兵刃导致身体不受控变异。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愿意拿自己做实验，接受异变？” 为追求强大力量，宁愿舍弃生而为人之身。不管哪个世界，都存在这种疯子？ 白了他一眼，碧沧幽幽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猎魔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认定为刃铁，仅仅只是因为适配不了魔净兵刃，少一个可直接动用的武技吗？” “妖魔两族生命力强大，非魔净兵刃，很难遏制，完成有效斩杀。” 这一点可是猎魔学院的理论课必考点，步哲倒背如流。 话一出口，他也立刻明白对方所指。 “你们追求的不仅是力量，更是生命力？” 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甘心变为半人半妖的怪物？真的划算吗？ 碧沧唏嘘一叹：“暗戈中人，大半曾经也是猎魔人。我们留下一身伤痛，为伏魔司带来赫赫功绩，可之后呢？没有之后，因为当今的世道，永远不缺猎魔人。老的一批打不动了，新的一批又上来了。至于我们，到了该抛弃的时候，伏魔司绝不心软。” 原来不是追求长生，而是……等下，这算什么，三十五岁的优化计划？ 步哲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声，忽然间，有那么一点可以共情对方了。 “所以是暗戈以此异术，缓解组织成员的伤痛，并且带来新的力量。但我想，这个只是第一步，待到你们壮大后，决计不会满足于现状。直接与普拓帝国为敌虽不至于，但割据一方，或许做得到，对不对？”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别再给伏魔司无谓的卖命了，如何？还有银骑，圣廷那边也是一丘之貉，同样是把你们当耗材用。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我也不奢望什么你们加入过来，但至少不要再插手此事了。放我走，怎样？” 闻言，银骑不假思索，摇了摇头。 “或许伏魔司与圣廷，远没有各自明面上自诩的那么光明正大。但至少，他们做到了庇护一方。而非你们这边，打着批判不公的口号，实则为了满足私欲，祸国殃民。碧沧，带我去见你们那位大巫祝。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到时会把你转交伏魔司处理，绝不动用私刑。” “首先，我也并不知道大巫祝的具体位置。其次，把我交给伏魔司，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还少一些罪受。最后，你们两个哪来的底气，自认为能够对付得了大巫祝？他的能耐，绝非这一路过来遇到的泛泛之辈可比。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也奉劝一句，不如就此离开。” 说罢，她再一次迈开脚步。 步哲横剑一拦，挡住去路。 瞥了眼软剑蟒虹，碧沧提醒道：“差点忘了，这剑你最好别留着，会惹来大麻烦的。让路，我去看看那边房间里的机关，没准能打开一条通往下一处的捷径。你们跟不跟，随意。但不要挡我路。” 抽剑，步哲示意对方可以通行。当然，他直接跟在后面。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先前的房间中，无视地上尸体，碧沧来到了一圈操作石台前。 也就在这时，瞳芸的示警声忽然响起。 “阿哲，有一个气息杀意很足啊！” “啊？” 未等步哲做出反应，却见一道身影忽然扑出，横起的五指如尖爪一削，碧沧侧颈瞬间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猩红喷溅不止。 嗤—— 第一百零二章 黄沙偃，古国现 脑袋一歪，碧沧张大嘴想要求救，奈何颈部遭受重创，所能够发出的只剩下不连串的沙哑之音。 整个人好似风中飘动的浮萍，无处着力，一阵乱晃后撤，最后瘫软倒地。 再抽搐几下，死不瞑目。 “碧沧！”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步哲大怒，掌下剑锋绷直瞬发，直挺挺贯穿袭击者的身躯。 嗤——叮！ 然而将之钉在墙壁上时，他才后知后觉，对方不是被自己抹喉的那名灵新道首领吗？ 咽喉处的致命伤尚在，右臂齐肩而断。但就是拖着这样一副死得不能再死的残躯，爆发出了一股超乎想象的力量，硬生生从剑锋贯穿下挺身，仅剩的左手五指再是一抓向前。 嘭。 一记正蹬，步哲二次将对手踹至墙上，顺势抽剑。灵力自指间注入兵器，柔韧十足的锋芒瞬间弯曲，续而伴随着挥斩动作，绽放又一弧银虹。 嗤—— 这一次直接将对手枭首，硕大的脑袋应声与躯体分离。 却不想就算这般，那具无头的残躯还在动弹，手臂狂舞依旧。 “诈尸啊！” 见状，步哲惊了，一记后撤步拉开距离，软剑抽回之刹，新的力道赫然注入三尺锋芒。 烁锋，斩。 铮！ 一击，烁灭寒光飘零，挺立的无头残缺被斜切断成了两截。 至此，这才停止了动弹。 也在同一刻，步哲清楚看到有什么东西被尸体背脊处脱落，痉挛几下后，彻底停滞。 以剑尖一挑，却见是只八爪鱼一样的诡异生物，因为刚才那一击烁锋挥斩，连同着也被一刀两断。 “这玩意竟能操纵尸体？不对，它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疑惑中，他又听见屋外传来阵阵击打之音，急忙奔出查看。 正好看到银骑挥枪垂下，数道身影被她击退。就那副一身血污的模样来看，也正是先前激战中死亡之人。 此刻，却诡异地一个个起身，还能接着厮杀。 “学姐，似乎是他们背脊处附了某种诡异生物，将之杀了才管用。不然，尸体会一直动下去。” “明白！” 既然知道了方法，银骑势如破竹。毕竟，活着的两边强者她正面交锋尚且不惧，何况这些借尸还魂的躯壳？ 两轮冲杀，一记横扫，十余道身影齐腰而断。 其中还有一只诡异生物脱落时因为角度问题，伤不致死，拖着残肢还想逃跑，却被对手赶上，一脚重踏，碾为肉泥。 咔嗤！ 污浊飞溅，银骑还以脚底再碾了碾，确认必死无疑后，这才挪开。 “这是妖兽吗？这副模样，还能够操纵尸体活动，闻所未闻。此外，它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不清楚。总之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不宜久留。走这边，我知道怎么出去。” 碧沧突然死亡，步哲自诩没可能继续找到对方所说可以打开捷径的机关，况且后者自己都不确认那玩意是否存在。 与其继续逗留，遭遇未知敌人的偷袭，不如退走，另寻他路。 进入时有灵新道之人引路，他一路记得清楚，原路返回不存在任何问题。 很快，两人从一处暗藏的出口离开，回到了沙海上，重见天日。 “呼——或许，这一趟我就不该来的。” 步哲也就随口一说，顺路寻找碎片能够与银骑这样靠谱的队友同行，简直求之不得。 银骑没有回话，而是直勾勾望向他的背后，然后匆匆奔出数步，登上了临近的一座沙丘顶端。 下一刻，一座破败不堪的古城出现在面前，位处沙海之中，历经岁月蹉跎而屹立不倒。 就其充满斑驳痕迹的断壁残垣上，遗留的焦痕以及个别金属装饰物来看，或许这正是传言中，那个曾经富饶却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的古国。 “之前过来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它在这里的？” 目瞪口呆之余，步哲立刻开始回忆起来。 同时，瞳芸点醒了他。 “阿哲，先前过来的时候，风沙很大，看不见太远的地方。现在，好像停了。” “你说得对！” 之前在灵新道众人的带领下，靠近这一块区域时，只觉黄沙弥漫，遮天蔽日，能见度很低。因此，望不清远方模样。 而现在，晴空万里，再无风沙遮掩，这才得以窥见昔日古国全貌。 “这算什么？剧情推进到位了，所以阻隔解除？” 心中暗暗自嘲一声，还不等步哲再多询问，瞳芸主动报上另一件他最想知晓之事。 “阿哲，我可以肯定，碎片就在这座城中。只是具体位置……可能，还需要再近一些才行。” “没问题。反正来都来了，不可能不进去的。” 与此同时，银骑也是一样的看法。 “感觉，终点就在眼前了。但最后的路，注定最为难走。” “行百里者半九十。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任何理由知难而退了。” 虽然，步哲更希望在正式进入之前，想方法找到戴青与雪刀汇合，聚集一切可以拉拢的队友。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单机游戏，只要不触发下一个剧情点，整体时间流速就是静止。 没有时间回头，必须赶在灵新道与暗戈之前，找到那位大巫祝。 况且，就碧沧所言，当前的尘岚山谷中还存在着另外两股不弱的势力。至今尚未遭遇，不知虚实。 可眼前问题也随之出现，如此一座巨大的古城，又该从何找起？ “按照常见套路，城中最为雄伟的建筑，应该是任务点。而且多半，是那座古国曾经的皇宫所在。” 很快，步哲远远锁定了可能的目标点，抬手一指。 “学姐，你说在那里的可能性，大不大？” “总不能一间间找过去吧？行，就那里，先过去看看！” 进入古城中，步哲很是庆幸这并非什么大型游戏，必须按照制定路线绕上数圈，来回反复穿梭才能够靠近看着近在咫尺的目标。也不用想方设法，破解各类机关，架桥铺路。 更不会遇到什么膝盖被打断的离谱设定，明明一人高不到的障碍还不给翻越，必须另寻他路。 遇到障碍物阻拦，直接攀爬即可，确保一直都在走直线，无需绕道。 黄昏时分，两人已经翻越过半城，来到了最为瞩目的破败皇宫前。仅仅眼前的断壁残垣，也能够窥见几分曾经的富丽堂皇。 还有身后那宽敞的街道，沿路皆是大型商铺。想必在当年，这座古国内是一副繁荣景象，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只可惜，一切都埋葬在了过往的历史尘埃中。 立在大门口，不急着进入，步哲与银骑皆是持出兵器，摆出一副应战姿态。 “我想，应该是选对地方了，有什么东西出来欢迎我们了。” 风中，凛冽杀气已至。 第一百零三章 闯关 只见周围断壁残垣之上十余道黑影翻出，形态各异，一个个凶神恶煞。 放在往常，这些都是能够成为各自族群头领的妖兽，此刻却是抛弃种族芥蒂，聚集一处，共同沦为皇宫守卫。 “这阵仗够大的。任何一只单独拎出来，伏魔司少说要给上两千功勋值的悬赏。若是聚集一处，上面绝对会头痛。哦对了，学姐，这次悬赏开出的是多少数值来着？” “两万。” “对，两万。也难怪，这种级别的妖兽能够成群出现。一个个单数算，加起来都超那个数了。但可惜，伏魔司不会给。” 但只要将任何一只斩杀，残魂碎片依旧可以吸收，这点步哲很是肯定。 虽说目前构建武技的能力无法使用，可多积攒碎片数量，总是有益无害。况且，所要寻找的下一枚碎片就在这边，一旦到手，没准就可以突破当前的瓶颈。 不过叫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妖兽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全都是待在现身之处，仅恶狠狠盯着他们。 似乎只要不继续往前，它们可以视作什么都没看见。 可不巧，无论是步哲还是银骑，都没有就此离去的理由。 “学姐，上吧。” “嗯，左边交给你了。待我这边结束就去帮你。” “或许，我也不会比你慢多少哦。” “是吗？那不妨，比一比。” 嗖！嗖—— 两道身影飞纵而出，并且做出了统一选择。 逼近过程中，弯弓搭箭，凝聚的锋镝遥遥瞄准，惊弦出射。 嗤—— 轰隆隆！ 雷暴，乱流波动，狂舞的丝丝电芒之下，数道黑影四散分开。 抓准其中一个间隙，银骑跃身上前，挥砸的长枪正中断壁。 咚！ 震击。 根本无需直击命中，瞬间爆发一圈圈波澜将周遭几只妖兽身形全部搅乱，进而失衡。 稍纵即逝的机会瞧在她眼中，即是审判之刻。长枪引导雷霆包围旋动，连劈带刺，肆意撕裂妖魔敌影。 一合，妖兽三死两伤。 距离余波最远的一只猿妖趁机攀附上侧面高墙，居高临下一纵，势若重锤般挥落的双拳上再迸发重重暴虐妖力。 铛—— 横枪架起，一格反震。 银骑头也不回，单臂举枪稳稳当当架住来袭妖兽一击。狂风带动破碎涟漪，妖影颤栗翻身的同时，她扭身赶上一步，枪尖瞬发。 幽冷没入血肉之躯，锋芒贯出之际，霸道力量硬生生将那具躯体震碎为无数血屑。污浊沾染墙壁，糊满一片。 可也因此，长枪扎入墙壁，一时间抽出不便，再有其余妖兽从两侧合围。 不慌不忙，银骑五指松开顺着枪柄滑动，直至末端，再是紧握一抽。 铮—— 佩剑出鞘，霜锋于阳谷映照之下，光彩熠熠。 这份耀眼绚烂，亦与死亡共存。 嗤！嗤嗤—— 雷光寂灭，一弧深寒就势斜指大地，甲胄身影再次踏出时，周边一片狼藉，再无一只妖兽存活。 风虎，咆哮！ 另一边步哲抓住机会，以囚龙之力爆发霸道掌力。狂风席卷中，虚幻恶虎将最后三只妖兽一并掀退。 在它们未曾坠落之际，他二次腾身而起，大弓挽动，白矢连射完成双杀。 至于最后一只，虽迅疾躲闪避开要害，可箭矢还是没入后腿，身躯着地时剧烈一颤，动作显然迟缓数分。 紧随其后，致命的长枪凌空而下。 嗤！ 自后颈处贯入，顺势发力一扯，步哲将这妖兽斩首。一抖三节枪甩去血污，当他小口调息转身时，所看到的是已经席地而坐，正在休整的银骑。 显然，后方看得出他能够应对，所以先一步完成，也并不插手。 “学姐，还是你厉害。” 【妖魔残魂碎片+85】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138/？】 合计七只妖兽伏诛，超乎想象的丰厚奖励入账。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当前无法变现。 但余额越攒越多，看着也一样开心。 “你这实力真的只是才毕业半年吗？我那个时候，怕是赶不上你现在的一半。” 银骑忍不住赞叹一声，由衷地心中暗喜这次能再次偶遇这位很是靠谱的学弟，并召集为队友。 “学姐谬赞了，我只是对付妖兽有点特别的心得罢了。” “只有心得，没有实力支撑，可是做不到你那般的。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多问。” 过了又一关，两人如愿进入破损的大门，再穿过殿前广场，来到了同样外表被风蚀严重的古老宫殿正前。 而在这边，他们再一次警觉起来。 因为更多的妖兽聚集于此，合计上百之数，一个个气息不弱于先前。 截然不同的是，并没有刚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监视阵仗，而是所有妖兽背对着他们，面朝那座宫殿，如同最虔诚信徒一般伏地膜拜。 就如同先前在那座荒废的矿场中，步哲所看到的场景一般。 想必也是一样，就在前方，有一个强大到所有妖兽不敢正视的恐怖存在。 “怎么说？” 面对这个数量，他可不敢贸然动手。 银骑略作思索后，答道：“往前走吧，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到了。若是真想围而攻之，刚才没必要只派那么点数量的妖兽出来。或许，有谈一谈的可能。” “但愿吧。” 说实话，现在步哲只恨手中没有定时炸弹一类的武器，否则趁机多埋下数个，等下万一情况突变，也能够拥有撤退时的保障。 两人小心翼翼从妖兽排列的间隙中穿过，径直来到了宫殿内，却见里面也是相似情况。 十余只体型硕大，看着就不好招惹的妖兽跪倒在地，一个个虔诚地行礼。 最前方的皇座之下，一个胡子邋遢、衣袍污浊的男子席地而坐，正拨动着地上几十枚石子，作为玩耍。 乍眼一看，似乎是某种棋类游戏。这里当然无人可以与他对弈，只能左右互搏。 “没想到，接着抵达的既不是灵新道，也不是暗戈，又不是普拓帝国哪位皇子麾下的爪牙，更不是伏魔司。而是你们两位。” 说罢，那男子缓缓抬头。却见他模样看着邋遢，但是精神很好，双目炯炯有神。 “非要说的话，我们也算伏魔司，编外而已。” 感觉似乎有的谈，步哲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彻底放松警惕。 至于银骑，开门见山。 “灵新道大巫祝，左仲强，对吧？” “明知故问。在这里，还能是别人吗？嗯？是女子的声音？有点意思。披着这样一副盔甲，不嫌累吗？” 男子调侃一笑，随后再拨动了一枚身前的石子。 “这局，好像还有得玩。” 不等两人做更多回答，他抬手指了指一旁。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让我跟你们走是吧？可是呢，他比你们早到一点，也这个意思。所以，要不你们先聊一聊，统一下意见？” 还有人？ 步哲一惊，顺着对方所指望去，看清一道屹立侧面石柱正上的身影时，双瞳急剧一阵收缩。 “是你？” “呦？认识。那想必有的谈吧？” 闻言，大巫祝左仲强笑得更加灿烂，也不再玩弄石子，而是双臂环胸，显然打算看一出好戏。 铮—— 三节枪抖动一斜，步哲冷冷打量着石柱上的那道身影，声音阴沉数分。 “不认识。但是见过，过节可还不小呢！” 第一百零四章 再战旧敌 虽然那位早一步到来的访客带着面具，步哲没法直接看清他的脸。但就这副模样，他绝不可能认错。 毕竟那一个夜晚的遭遇，他记忆犹新，况且也就过去十天不到。对方标志性的面具以及身后收拢的翅膀，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身份。 风魔族。 那一夜在斜岳城，步哲告别了馨儿之后独行在夜路上，遭遇未知妖族袭击。再之后就是这位风魔族现身，与他交锋数招，胜负未分。 想不到，对方竟也来了这尘岚山谷。 可他转念一想，倒也合理。斜岳城到这边并不算远，否则也不至于在城中伏魔司衙门与银骑重逢，然后有了这一次旅途。 所以事情就是如此凑巧，这风魔族那一夜出现在斜岳城，竟然也是作为中转的落脚点，目标同为此地？ “上次叫你侥幸逃脱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重遇。看来，你的运气真的很差。没有了伏魔司相助，你又打算怎么从我手下再逃走一次呢？” 话音落时，风魔纵身一掠，双翼瞬间张开，风雷之力呼啸大作。 眨眼间，攻势袭来，狰狞的鹰爪钩直击步哲面门。 “我自己来。” 一声喝止打算相助的银骑，步哲身形一颤，当着对手面凭空消失。 也不过同一刹那，残留虚影因鹰爪一击炸裂，反卷的缕缕淡金流光暗含雷电之力，近距离漫卷袭击者周身。 奈何风魔的种族天赋之一，即是强大的雷元素掌控能力，并体现在他的天生抗性上。瞬步虚影炸裂时的雷芒侵蚀，或许能够稍稍迟滞其他同等实力的强者，但对他而言，完全无用。 “嗯？有新花招？但也一样，不堪一击！” 风魔不屑一哼，双翼反振发力，迅速后撤重新拉开距离。 并且在第一时间精准感知杀意动向，右手铁掌侧起一格，稳稳架住自虚无中重现的暴起枪尖。 叮！ 火光绽裂，目光再一次对上，彼此寸步不让。 较力不过须臾间结束，一颤轻啸，三圈涟漪荡漾而裂。 风魔后撤半步，心中暗惊，不由重新估算眼前对手的实力。 “不过数日，你的力量增涨了少说三成？” “或许，不止三成哦！” 囚龙之力充斥经络，步哲奋力抡动长枪，啸动的破空之音中隐有一道龙吟拔起，寒影再击之刹，一旋蛟影凌空同坠。 铛—— 再击，剧颤。 这一次，风魔抵抗不住，身形失衡暴退，瞄准对手一个箭步上前的追击，振翼一扬，腾入半空完成闪避。 却不想，在他身下那道持枪追击身影一晃散去，竟是虚招。 心中顿时一凛，风魔明白真正的追击很快就会到来，急忙环伺周围。 很快，破空凌厉再发，一簇橙红惊弦迸射。 仗着空中优势，风魔翻身闪避，可当看着那支凝聚羽箭从身侧擦过的那一刻，顿觉其中蕴含的灵力正在自行狂乱。 “不对。” 轰！ 白矢爆裂，数十点尖锐光影攒射半空。 纵横的寒芒之下，振翅身影翻身再躲，顷刻间再有一道跃腾身影自其侧面重现。 嗤—— 眼疾手快，风魔左钩挥斩，将袭来身影一刀两断。 可是，那依旧只是一道破碎残影，缕缕飘零的淡金雷光较之先前，更加璀璨耀眼。 “没用的！” 双翼左右扇动一抡，身影自瞬步残影中突破，漫卷的麻痹近乎无效。 “胜负已分。” 也在同一刻，一直观战中的银骑摇头轻叹一声。 不止是她，席地而坐的大巫祝左仲强再次伸手，将一枚石子弹飞。 “看来，是他更胜一筹。” “什么？” 风魔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步哲又一次重现换位至他身后。因为刚才残影炸裂的威势更盛，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确实，雷芒的麻痹对他无效，纵使有咒锁增强也一样。但是，单单光影上对于感知的干扰，可是实打实地奏效。 这一局，他输了。 瞬步蓄势，一击触发。 烁锋，超越极限，四倍率！ 铮—— 交锋，破碎，暴退。 铁掌粉碎，碎片伴随着点点猩红滴落。突刺余劲贯出，再碎风魔面具，随之咆哮的暴虐将他整个身形一并掀起，重重撞向宫殿穹顶。 咚！ 整个宫殿都因此一颤，无数飞扬烟尘中，那道受创身影直接嵌入裂痕中，因面具破碎而露出的脸庞上遍布痛楚之色。又是一呕，鲜血自口中喷出。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敢置信望着对方，风魔咬牙切齿，又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恶，可恶——” 不甘的嚎叫中，他奋力从穹顶凹陷中挣扎脱出，而后也自知无力再战，转身振翅一记俯冲，自殿门穿出，逃离此地。 挽动的虚幻大弓又放下，连先前的四倍烁锋都只是重创对手，步哲心知就算白矢命中，也不足以击毙这等级别的对手，干脆作罢。 不仅是他，连全程观战的瞳芸也忍不住一声哀叹。 “难为阿哲了，在梦中演练那么多遍，配合新的招式，将之击败。可惜会飞，想走的话追不上。” 这时，步哲有些能够理解某个常被网友调侃不能飞的神兽的窘迫，确实是天生劣势。 但与这风魔的再遇，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插曲，打跑即可。 主目标，依旧在眼前。 “好了，现在他是不能有异议了。所以，大巫祝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走了？” 一掌拍地，左仲强将棋盘上的石子全部碾成粉末，而后挥掌拂净。 “虽然有点虎头蛇尾，但也算是给我看到了一出还算有趣的好戏。但这样就想叫我跟你们走，是不是还差点意思？” “不知，大巫祝还有什么条件？” 这次，换银骑开口，并且就她的架势，摆明也在提防宫殿中乃至门外的那些妖兽。 真要起了冲突，单单靠数量，对方都能堆死他们。 缓缓起身，左仲强踱步至那古老的皇座前，仰首一叹。 “当年，初代宗主创办灵新道，实则想要寻找一条人族与妖魔可以和平共处的道路。但是此等荒谬的想法，自然与各大帝国以及圣廷信奉的教条背道而驰。成千上万年来的宿仇，加上树立一个共同敌人分担怨念，便于管理，几大势力都不可能容忍灵新道的理念，想法设法要将其铲除。在这种情况下，灵新道不愿任人宰割，所以还手了。并且，动用了那被常人看来更为离经叛道，忤逆天理的手段，驱使妖兽。以至于，我们沦为了彻彻底底的邪魔外道。” “所以，你们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步哲冷冷一哼，什么事出有因，都是世道的错。在他看来，灵新道草菅人命，祸乱苍生，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罪恶组织。 嘴角微微一挽，左仲强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对方。 “若是我说，真正的纯种人族早就灭亡了，其实我们体内都流淌着妖魔的血脉，你们又做何想？” 第一百零五章 起源？ “荒谬！” 银骑一声怒斥，掌下长枪瞬时指出。 “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了！有什么话，到时直接和圣廷说去吧！” “哦？原来，你是圣廷的人。哼，那么想必是一位刃铁吧？否则，他们可不收。” 摇了摇头，左仲强接着讲述。 “魔净兵刃，人族对抗妖魔的底气之一，据称是曾经神族尚未放弃这片大陆时，所遗留的古老技艺。但是，能否适配魔净兵刃一直以来都是各大帝国头疼的问题。普遍认为，与天生相性有关。可是这个天生相性，又从何而来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步哲这一路走过看到，早就心生怀疑。 “能够走到这里，有两件事，两位应该多少知道。一是魔净兵刃内寄宿着妖魔残魂，二是存在魔净兵刃反噬适配者的可能。适配的越多，被反噬的概率越大。特别是那些暗戈的人，已经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以此培养更强的战士。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适配者，为何能够适配？” 笑得更加狡黠，左仲强摊手再道：“答案就在我刚才的话中。因为，纯血人族早就灭亡了。如今的我们，皆是体内流淌着妖魔之血的混血种。只是因为个体之间存在差异，继承的妖魔潜力有强有弱。就好像同一对父母所生的孩子，有高有矮一样。其中继承妖魔潜力强的那些，即是魔净兵刃的合格适配者。弱的，则被打上刃铁的标记。” 这算什么？基因的显性与隐性差异，以及隔代遗传？ 步哲有些傻眼，他从未想过这一种可能。 所以说，身为穿越者的自己注定不可能体内流淌着妖魔之血，于是只能成为刃铁？ 当初那位负责穿越的“女神”，所谓的初始化改造，莫非就包含在他新塑的身体中加入妖魔血脉。只是没来得及完成，就被打断？ 不对！ 若她真的是神，为何要借用妖魔的力量？ 等下……魔净兵刃，号称是以神族尚在之时授予的高等术法，所锻造而成。 那么，创造了此等技法的神族应该最为清楚，能够适配魔净兵刃的条件。可是，依旧将非纯血的人族作为自己的信徒，一同加入到对魔族的战斗中。 如此一来，步哲的猜想更多了。 难不成这片大陆上，实则所谓的魔族才是原驻民，神族是侵略者，人族不过夹在两大强族之间。 又或者人族是原驻民，后来被神族发现了这片大陆，发展成为殖民地。突然一天，魔族入侵将之占领，奴役了人族，并且由于通婚，改变了这个种族的血脉。 再后来，神族发起反攻却失败，于是将这片殖民地放弃，这也就是人族历史记载中，神族不敌魔族，战败退隐的真正原因？ 但是，神族可能并不愿意真的放弃这块殖民地，于是开始挑选穿越者，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创造一个新的反攻机会？ 也可能是…… 猛地摇了摇头，步哲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中暂时排除，这可不是眼下必须刨根问底之事。 “所以，你胡扯了这么多，到底与灵新道，与你有什么关联？” “嗯？就不耐烦了吗？年轻人最好学会静下心，好好听。” 左仲强连连咂嘴，忽然抬手一招。 霎时间，步哲与银骑顿觉身后杀意盎然，转身一看，却见先前跪伏行礼的所有妖兽起身，恶狠狠看着他们。 无需怀疑，只待那位大巫祝一声令下，这些妖兽就要上前誓将他们撕成碎片。 但紧接着伴随左仲强又一招手，所以妖兽重新低头跪下，服服帖帖，杀意尽散。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这些年来的成果。面对妖兽，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存在别的交流方法。再给我几年时间，带我解读完这座古城里遗留的古籍后，或许就能够得到一个完美之法。” 仔细打量着跪伏的妖兽，银骑毫不客气回道：“你确定，它们跪你是因为交流得好，而不是敬畏？不，应该只有畏，而没有敬吧？当前的灵新道与暗戈，不过掌握了些许驱使妖兽之法，就已经开始妄造杀孽，祸乱苍生。若真叫你再多精进数步，怕不是要直接攻城略地，自封为王！” 对此，步哲点头赞同。 “我去过一些边境小镇，见识过真正的人魔两族和谐共处。在我看来，与其说你这是与它们交流达成共识，倒不如说是驯兽成功吧？也许真的存在那么一丁点可能，你是抱有和谐共处的心。可一旦往后做大了，成千上万妖兽听从你的号令，你还能够压得住自己随之膨胀的野心吗？” “这么说，没得谈了？果然，灵新道的理念注定在世人眼中，离经叛道。” “错，不是你们的理念离经叛道。而是你们以此为借口的所作所为，我看到的只有残暴与虚伪！打着仁义道德的口号伪装自己，实则满心全是自私自利。我愿意效忠圣廷的原因只有一个，至少，他们是真的在庇护一方安宁。” 银骑一声怒斥，不等对方再做反驳，纵身一跃，掠击上前。 铛—— 出乎意料的是，一重无形屏障骤然出现，扩散波纹一震，将腾空的进攻身影直接掀退。 落地之刻，她再一冷哼，也发觉到因为自己的冒进，那些跪伏妖兽再一次起身，蓄势待发。 “即是如此，谈不妥的话，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吧。可惜了，能够走到这里，你们若是好好听劝，没准能够见证我想要创造的奇迹。” 左仲强摇头一叹，好似真有惋惜之意。 “学弟。不好意思，这次把你卷了进来。若是能够活着离开，和上次一样，我可以额外答应你任意一个条件。” 银骑的声音沉重了不少，眼下局面，恐怕真的要到此为止。 “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步哲的回答简单直接，他的目标更是明确。 擒贼擒王。 要对付殿内殿外上百妖兽，只会活活将自己累死。不如，直接解决作为首领的左仲强。 至于眼前的那一重屏障，打碎即可。 烁锋，起。 需要先判断一下强度，所以没必要上来就联合瞬步发动最高倍率的一击。他抬起了手中长枪，霸道力道迅速蓄势，而后瞄准那一重即将从视觉上消失的阻隔，奋起一击。 “哼，愚昧。” 屏障后方，左仲强不屑一顾。 却不想，步哲全力一击突刺竟没有遭受任何阻隔，整个人纵身一掠，轻轻松松穿过了阻挡。一击飞驰，直取后方之人。 “什么？” 乒！ 迎击，光影幻灭。 剧颤后撤，左仲强踉跄几步，最后身形失衡，只得坐下在古老皇座上这才稳住。 垂下的右臂在颤抖，几点血滴落下。 他瞪大双眼看着同样一脸惊愕的步哲，再次重点观察后者的双手手背，却依旧没有找到本以为疏忽了的图案。也因此，更加不敢置信。 “不可能，刃铁凭什么能够越过这幻妖结界？” 第一百零六章 打了再说 “啊？刃铁？” 闻言，步哲一怔，下意识回头一看。 那一重屏障，只能隔绝刃铁？这又是什么原理？ 而且为何银骑不行，但自己又能够通过？ 当然，这些问题眼前完全可以搁置到一边，先将眼前的局面控制住，之后再细细探究不迟。既然他已越过屏障，紧接着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大巫祝，还请讨教！” 虽然占优一招，但步哲心如明镜，那更多是因为对手托大之下猝不及防，才叫他击伤一臂。若要动真格，眼前之人的实力至少也在刚才的风魔之上，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敌。 “有意思，我可是许久没受过伤了。小子，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话音落时，左仲强起身一掠，左臂上抬之刻，三色异光凝聚一线，瞬成一柄幻化长剑。 乒！ 剑落，虽被躲闪，可是敲击地面之刹迸发的圈圈狂暴灵力，硬生生将还在飒沓加持下的步哲掀动，强行打破当前疾驰状态。 紧随其后，受伤的右臂奋力一振，伤势消褪数分，反手一抽再持起一支形似法杖的古怪大枪，续而暴起一记追击。 瞬步。 步哲不敢小觑，下意识想要闪身躲开，却不想几缕雷光自肢体上闪烁而熄，想要的招式既然无法施展。 也无暇去错愕因何而起，眼下对手攻势近在咫尺，他不得不采取应对之法。 御界，挡。 铛—— 交锋，激震的霸道之力颤动横架长枪，他只觉虎口一麻，兵器几乎要脱手。 反观作为进攻方的左仲强，完全不受反震力道影响，枪势抽回的同时，左手挥剑再斩，又是一轮凌厉追击。 见状，步哲一声低吼将三节枪拆为两段，囚龙之力充斥双臂的瞬间，两般兵器交叉上挑。 迎击的刹那，御界二次发动。 再格挡！ 乒！ 顷刻间，十余圈波澜疯颤扩散，破碎飘零之时，交锋中的两道皆是一颤后撤。 平秋之色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飒沓再起，一个箭步上前的同时，三节枪对接合二为一。 并且在其此刻眼中，妖异的绯色咒文悄然显现。 眠瞳术，眩惑。 对视之际，左仲强瞬间失神，虽然效果持续时间很短，可但他恢复之际，对手抡动长枪就在眼前，杀机已至。 乒—— 再交锋，双枪交打，幻化长枪一触即碎，漫卷的冲击似乎影响到了他右臂的旧伤，整条手臂不由下垂。 不过，他左手中尚有一剑。 而此时此刻，步哲攻势堪堪结束，新力未发，兼之侧身对敌，破绽大露。 “年轻人，还是太莽撞了！” 长剑挥斩，左仲强几乎已经要看见对手身首异处的模样。 却不想，步哲早有准备。 “老登，你不知道什么叫卖一个破绽吗？” 铛—— 御界，第三次！ 反手抽出腰间软剑，步哲扭身正面抗下对手反击，乱颤涟漪之下，两人身形再次失衡后撤。 但当看到对手掌下幻化长剑光泽黯淡之刻，他又暗暗一试，心中欣喜若狂。 瞬步，能用了。 嗖—— 移形换影，来至左仲强身后，软剑绷直直刺其后心。 眼中冷厉闪过，对手动作丝毫不慢，左手挫指如刀，矮身反身一刺，率先命中对方胸膛。然而，指尖利刃没入之刻，这才后知后觉，那根本只是一道即将消散的残影。 而这一招，刚才在步哲对阵风魔时，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风魔对于雷元素的天生抗性很高，因此不受残影炸裂时的麻痹效果影响。而自己，并不能免疫。 嗤！ 雷芒乱舞，无数淡金光屑下，左仲强只觉左臂传来强烈的麻痹感，肢体几乎要不听使唤。 同一刹，步哲又一次现身，单臂抡动的长枪枪尖正上，幽寒光芒大盛。 烁锋，三倍率！ 铛——嗤！ 重击，护体灵力尽溃。 破城锥般的雄浑冲击之后，冰冷锋芒顺势一切，将溃退的对手上衣整个撕裂，并于血肉躯体表面刻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咚。 再退，左仲强将后方皇座都撞碎，一路翻滚，直至撞上最后方墙壁才停下。 不远处，完成了一连串的攻击，步哲也是大口喘息着，缓缓垂下双臂，两般兵刃一同指地。他很肯定，挨了自己那样的连招，对手不死亦残。 很快，渐散的烟尘中，一道身影颤颤巍巍立起，赤膊着上半身踏出，胸口正中的血痕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并起伏着。 “厉害，后生可畏。但可惜与我为敌，你就算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也活不过今日！” 一脚重踏跺地，左仲强整个人气息瞬变。 只见他周身肌肉膨胀数分，颤动的胸膛表面伤口都在迅速收拢黏合。青筋突兀的双臂之上，数十道鲜艳纹路浮现，绘制而成诡异的刺青图案。并且首尾相连，延绵一片，后背与胸膛皆有。 “魔净刺青？这是多少数量？” 感受着从那一块块图案中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狂暴气息，步哲眼神骤变。 先前碧沧不过同时融合三样，矿洞大妖也只是六样，都已经部分失去理智，染上妖魔的嗜血天性。 可眼前，这位大巫祝怕不是同时拥有十余个魔净刺青，却依旧能够保持清醒。甚至直至刚才，都可以随心所欲压制住其中的强大力量。 而现在不再保留，妖魔力彻底释放，恐怖的威势波动在宫殿中，续而弥漫向整个古国。 同一刹那，感受到那份源自血脉的可怕压制，所有妖兽无论是否身处战斗中，皆是停下动作，朝向破碎皇座位置，下跪行礼，瑟瑟发抖。 “阿哲……这一次的对手，未免太可怕了吧？” 依旧寄宿在断剑中，瞳芸已经感知到了那股超乎想象的妖魔威压。在她的认知中，绝对是至今为止遭遇的最强之敌。 嗤—— 逐渐淡去的屏障外，银骑趁机收割了好几只妖兽性命，这才分出神来，细细观察那气息大变的左仲强。面罩下的脸庞，同样充满惊愕。 “碧沧说的没错，这位大巫祝在异术上的造诣，集两家之长，远在暗戈之上。在他的体内，恐怕已经炼化融合了十数只可怕妖兽的灵魂。而且……” 她不由望了眼在场膜拜的那些妖兽，心中忍不住滋生另一个可怕的猜测，急忙扬声示警。 “他的吸收，或许不局限于魔净兵刃，还可以在必要时刻……直接炼化这些妖兽！” 第一百零七章 底力爆发 炼化妖魔，获取它们的力量？ 恍惚间，步哲有种错觉。左仲强的这股力量怎么好像和他当前拥有的构建武技系统，存在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依稀记得之前碧沧的描述中，也存在暗戈之人寻得了强制动用魔净兵刃之法，与他的查重项确实有点多。 “总不能他们这些所谓的异术，也是曾经神族所留下。所以，其中部分被他们误打误撞找到，再有一份在穿越之初经‘女神’之手，直接分配给了我？” 本以为自己手握外挂，结果，别人也有同款？ 而且显而易见，左仲强对于这份力量的掌控，必然在自己之上。 不仅如此，对方在唤醒体内的强横妖魔力后，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俯身一掌重拍地面。 咚！ 再颤栗，破碎的皇座残片被掀飞，重新扫除干净的前方地板之上，数道纹路随即下陷，而后扯动着一一块地板整体下沉，续而从开裂的正中位置上，升起一座石座。 石座正上，平放着一支古怪兵器，乍眼一看与左仲强刚才凝聚幻化的法杖样式长枪，有着七成相似。 “啊啊啊啊啊啊——” 亦在同时，瞳芸发出一声尖叫，吵嚷着步哲下意识捂住了双耳，却又发现根本无用。那声音，直接响彻于脑海中。 “你做什么呢？” 话一出口，他正好看到对手抓起长枪抡动的动作，眼前一亮，忽然有所明白。 只见那支长枪枪尖后方，左右并不对称排列的数枚侧刃之中，有一枚锋刃的形状并没有打磨成统一形状，反而呈现一种破碎后的不规则轮廓。 “那就是这次要找的碎片？” “是的，就是那个！可恶，竟然把我的剑的碎片，嵌入到自己的兵器中。竟然，还只是一个配件，不是主用锋芒！” “你在意的点，好像有点奇怪。” 对于两个主目标一次性出现在眼前，步哲也说不清该喜该忧。就眼前这阵势，解封全部力量，并且持出一柄看着就知道厉害兵器的对手，自己真有胜算吗？ 好像，还真有…… “瞳芸，是不是只要断剑与那块碎片接触，就可以吸收重铸？” “是的。但如果只是迅速一碰分离可不行，需要一丁点的时间。” 瞳芸顿时会意，急忙做出补充。 “那好，我等下寻找机会，你可要看清楚将稍纵即逝的机会抓住了。” “嗯，看我的吧！” 法杖长枪一甩指地，左仲强当然不知步哲的意图，一副不可一世模样。 “我也不知此物叫什么，乃是我在这座古国中寻得之物。若是没有它，后续一切的进展或许也不会那么顺利。哼，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做啥，两个将死之人罢了。” 话音落时，他一步踏出，身形却瞬间挪动至银骑身侧，长枪侧起横扫。 铛—— 双枪激撞，乱颤的波澜之下，银骑连同那一身甲胄共同剧颤，溃败连退数步。 飒沓，大步流星！ 见状，步哲可不敢怠慢，一步疾驰，来到左仲强身后。 可不等他挥枪进攻，对手先一步扭腰反击，无需枪尖，仅靠枪柄反扫之力，一样霸道无匹，足以开山裂石。 叮！ 涟漪再起，狂风呼啸，无处着力的步哲被反震入半空。正欲重整身姿，却看到左仲强跃身至更高处，凌空一掌拍落。 吼！吼—— 暴虐兽吼惊起，掌风席卷之下，一熊一虎一豹三兽踏足虚空，奔驰共袭而至。伴随而来的，当然还有超乎想象的毁灭劲力，摧枯拉朽。 御界，挡。 轰—— 正面迎击，自长枪表面弥漫的淡色防御支离破碎，奔驰熊影亦裂，可紧随其后，一虎一豹夹击瞬至。 瞬步，闪。 稍作一缓后，步哲身形暂稳，骤然展开闪避。 绽裂的淡金光影与那双兽泯灭一处，而他还欲再做喘息之刻，忽觉有一股凛然杀意袭至。定睛再看，心中不由一揪。 趁着刚才的攻势，左仲强竟是一同追击，抓住他现在刚刚闪避完成后的间隙，亲手再发一枪突刺。 不敢托大，步哲身形瞬时再闪。 淡色金光飘零的同时，却不想对手故技重施，反扫枪柄侧起一劈，将他已经闪躲一步的身形半途截住，重重一击。 乒。 双枪交打，暴虐力量怒吼，压迫着受击身影不断下沉至皲裂地面之中。 眼见步哲即将抵御不住，调息完成的银骑匆匆驰援而至，高举的大枪之上雷霆闪耀不息。 然而，左仲强甚至无需回头，左手勾拳一记后砸，爆涌力量瞬中大枪，二次将银骑击坠砸地。 但也因此，他稍稍放开了一点对于步哲的压制，致使他有机可乘。 十指松开，长枪坠地。 虚无之中狂风瞬起，霸道劲力奋起分击，虎啸龙吟骤然响彻。 囚龙为引，风虎咆哮！ 吼！轰—— 撼击，虽不足以将左仲强直接击退，但也足以仗着反震力量叫自己就势脱身。 步哲迅速拉开距离脱困之时，目光正好遥遥与对手背后的银骑对上，那一刹那，后者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大枪上挑，雷霆之力自尖锐处迸发，交叉的璀璨势若一座荆棘牢笼，瞬息将左仲强身形困在原地。 “哼，雕虫小技。” 对此，左仲强不以为意，长枪一旋直接搅碎围困雷霆。可也在同一刻，忽闻咆哮之风又至。 “同样的招式，还想再用一次不成？” 甚至不屑于动用长枪，他左手推掌迎击，整条手臂上的魔净刺青全部亮起幽光，再有数道兽影凭空奔袭而出。 只是这一次，失算了。 眼前袭来攻势之霸道，超乎想象。 咒锁为引，囚龙扬威，风虎漫卷之下连同四散雷霆一并融聚。乱舞的缕缕璀璨中，游弋蛟影呈现近乎实质状，并且不再是盘踞恶虎周身，而是直接与之重叠一处。 元素咒法，连锁湮灭。 虎啸！龙吟！ 轰隆隆—— 破击，数道兽影覆灭，余波狂颤，续而连同最后方身影一并吞噬。 又见幻灭幽光笼罩之下，一道身影拄枪而至，还保持着推出动作的左臂微微抖动着，表面赫然多处数十道大小不一的血痕。 外溢的猩红，连同原先的魔净刺青也遮掩住数分。 “怎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呐喊之声不在远处，而是跟前。 左仲强心中暗叫不妙，长枪一翻探出。 乒—— 然而，银骑后发先至，自枪柄抽出的长剑，一记重劈瞬间完成对他侧击枪势的压制。 抓住这个机会，步哲绕开对方阻拦招式，一步踏至其身前，弯臂蓄势的长枪以千钧之力，正面攻出。 “休想！” 一声怒斥，左仲强竭力低吼，周身魔净刺青异光闪烁大盛。 刹那间，即将刺中他胸口的枪尖停滞。却见虚无之中，隐隐又两只虚幻异兽，死死咬住了来袭的兵器。 并且，再有另两只踏出骤然反击，分击步哲与银骑。 叮！叮！ 重击，溃退，两人共同后撤。 得以脱身，左仲强根本不管助攻的银骑，抡起长枪直取步哲。 而此刻，因为刚才两只虚幻异兽的钳制，后者长枪在受击后退脱手，手中已无兵刃。 “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挡？” “就这么挡！” 步哲一步扎实，左手再抽软剑同时，右掌拍开背负长匣，断剑横出。 双剑，御界，再格挡！ 铛—— 劈砸，重击下沉，整个宫殿瞬时剧颤一抖。 立足之处大地皲裂，步哲整个人下陷数寸有余，双脚几乎嵌入破碎地板之中。 而在他身前，交错的双剑死死架住了那支古怪长枪，并且借助其侧刃勾起的造型，以剑锋强行卡住。 望见这一幕，左仲强只是在摇头。 “垂死挣扎，不过是给自己再找多点痛苦罢了。就此，落幕吧。” 腾出左手，五指一并的刹那，三对虚无异兽的凶目睁开在其身后，致命利爪蓄势待发。 瞥了眼以断剑架住的长枪侧刃，步哲戏谑一笑。 “只怕，马上要落幕的是你才对。” 在他心中，则是亟不可待大喊。 “瞳芸，还没好吗？”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枚碎片 “别催啊，马上就好！” 其实并非瞳芸动作慢，而是在剑锋接触碎片的那一刻，她就发现情况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在荒村取得的第一枚碎片，完全就是被那女猎魔人当做胜过凡铁的锋利刀刃使用，自始至终并未吸收过多少灵力。 而眼前的这一片，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某能工巧匠作为素材之一，与灵器长枪熔铸为一体。 长年累月的镌刻符文共鸣，再加上使用者的灵力注入，以及对于天地灵气的汲取吸收，致使碎片之中赫然积蓄了一股庞大的灵力，并且又与长枪连接为一体。想要单独拔出，必须将整体的铭刻灵阵撕碎出一个缺口才行。 这些，就是当前必须面对的难题。 立足一片奇异空间中，瞳芸双手十指不断拨动触碰虚空，每一次动作下，指尖处皆是泛起圈圈淡色涟漪。彼此之间，无形连接呈现，进而隐约汇聚而成一座巨大阵图。 而在那副阵图的最中心位置，无数幻化锁链嗦嗦抖动，似乎将什么未知之物封印于此。 “可以的，我能做到……阿哲，再等等，很快就要好了……” “你要是再好不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要撑不住了啊！” 心中竭嘶底里一吼，步哲双臂连同招架的双剑一并微颤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手，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狠话放太早了些？ 左仲强可不管这些，杀招已出，自虚无中现形的鬼魅妖兽利爪抡动，交错寒芒迸射激发。 “休想！” 几乎同一瞬间，一声娇喝凌空落下。 剑势共同呼啸之刹，又有璀璨雷霆率先击落。 银骑的驰援，终究是赶到了。 轰隆隆—— 雷鸣，剑吼。 涤罪教条于神圣中低语，源自圣廷的高等武学，恰恰是对抗妖魔之力的最优选择。 三道妖魂应声粉碎，漫卷的余势冲击却又止步于左仲强跟前，随着他腾出的左手狠狠一握，雷霆与剑意一并崩裂。 在银骑略带震惊的目光中，他一记肘击正中前者胸甲，霸道劲力瞬激重重无形波涛，受击身影暴退，一路烟尘飞扬，直至撞碎侧面宫殿墙壁。 “好了，又到你了！” 不屑于去看对方生死，左仲强目光收回到眼前，掌下大枪继续压制的瞬间，忽觉一丝怪异感。 充斥枪刃中的强横灵力，怎么好像在流失？ 不对，不是流失，是被强行抽出！ 眼下唯一的可能，也只有一个。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物归原主而已。” 奇异空间中，瞳芸的小脸染上一抹妖艳，笑得格外狰狞。当她抬手之刹，身后巨大阵图完整显现，一线荧光波动，连接断剑内外。 乒！ 崩裂，大枪之上一枚侧刃完完整整脱落，末端连接的部分迅速焚为灰烬，仅剩下的金属残片在与下方断裂剑锋二次触碰的那一刻，凭空消失不见。 眨眼后，那柄断剑肉眼可见锋芒延伸半寸有余，续而反削掀起的磅礴剑意，空前绝后。 铛—— 挥斩，所向披靡。 暴退，左仲强只觉身形完全不受控制，特别是握住大枪的右臂，剧颤到他几乎失去肢体知觉。 双足奋力一扎，妖魔力涌动中，再有两道妖魂虚影左右搀扶，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当他定睛再看前方，只见步哲抡动着那一柄气息大变的断剑，气势也与先前判若两人。 【等级上限提升】 【当前等级上限：御空境三阶】 【武技槽位提升】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7/8】 【剑境技-重构，效果提升】 【当前所有契约技，效果提升】 伴随着步哲的小口调息，一对绯色咒文在他双眸中迅速淡去。 现在的他，完全感觉不到先前的伤痛，更没有一日一夜里激战与赶路到来的任何疲倦感。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感。特别是四肢之内，那股涌动的爆发力量感，恍若即将喷涌的火山一样，炙热而狂暴。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洞悉境五阶】 “瞳芸。” “嗯？怎样，新力量的感觉不赖吧？嘿嘿。” “要上了。” “啊？” 嗖—— 飒沓再起，御风而行瞬间逼近的同时，一抹淡青流光充斥于剑锋之上，这就步哲所拥有契约技得到强化之后，新带来的力量。 每一步飒沓，都将为接下来的第一击增添更强的挥斩威力。 铛！ 枪剑相撞，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狂暴劲风，左仲强双眼微眯，怒不可遏。 “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可能胜过现在的我！” 周身魔净刺青色泽更加鲜艳，一缕缕涌动赤光汇聚至他持枪手臂之中，奋起一击挑刺，瞬破来袭剑势。 然而，追击扎出的锋芒，依旧仅仅只是击碎一道留在原处的残影。 “还在用这等雕虫小技吗？” 第一时间感知到移形换位后的对手所在位置，左仲强左臂发劲一振，三枚虚幻兽爪挽动而起，从不同方向完成合击。 却不想，身形重现的步哲腾身一踏，足尖点在虚无之中激起一重淡青涟漪，竟如同踏至实质地面一般，完成借力。瞬时跃起一记翻腾，轻而易举躲开截击。 “不仅是任意平面，就是虚无之处，也可短暂踩踏行走了吗？” 遨逸的力量也得到提升，他大喜过望，因为这一次的闪躲，恰恰身形一翻回到了左仲强跟前，彼此目光对上。 即是如此，那正好试一试同样作为契约技，得到新一轮增强的最后一项。 眠瞳术，发动！ 绯色咒文妖光闪烁，睡魔眩惑凝无形之刃，狠狠刺入对手双眼。 一时间，左仲强陷入失神状态，恍惚如堕梦境。 抓住这个机会，步哲抡剑蓄势，烁锋的灭杀之力迅速积蓄。 致命一击，封喉！ 嗤—— 剑光闪烁，一弧璀璨寂灭之余，瞪大双眼的头颅已然与躯体分离，摔砸在地，滚动着流淌出一长串血污。 摇晃几下，那具无头尸身屹立不倒，手中长枪无力下垂一拄，却恰恰支撑起了这具残躯。 没有去留意这些，步哲匆匆奔向破碎宫殿的另一头。 在那里，翻倒的废墟中银骑颤颤巍巍起身，原本威武的甲胄表面已浮现不同程度的凹陷，大量划痕遍布通体。 “还好吧？” “死不了。嗯？你杀了他？” 一把握住对方递来的手，步哲就势一拽，助其起身。 而后，他装傻笑道：“运气好罢了，加上他轻敌。怎么，要留活口？” “当然没那个必要，只是……多少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说到这，银骑目光瞭向远处，面罩下的双目再是一瞪。 “好像，情况不对……” “什么？” 步哲一怔，急忙回首，神色亦是一变。 “喂喂，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点吧？” 第一百零九章 借尸还魂 一向谨慎的步哲当然知道，补刀的重要性。 但是，正常人谁会对着已经身首异处的尸体继续补刀，那种行为称之为鞭尸或许更为合适。 可是眼前，左仲强无头的尸体真真切切还在动弹。只见他右手拄枪支撑的同时，左臂高高抬起，异样纹路自原先的魔净刺青继续蔓延向整条胳膊。 并且在无形之中，圈圈涟漪连接诡异幽光，继续跪伏行礼的妖兽身形微颤，躯体表面似乎有什么虚无波动被抽出，迅速注入至那位大巫祝的左臂之上。 紧接着，那数只妖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甚至称得上是血肉枯萎，迅速被吸干为一具腐朽尸体。 与之相对应的是，那具无头尸体周身染上一道道虎斑纹路，整体气息还要压过最初左仲强唤醒底力之刻。 铛！ 长枪抬起一顿，敲击地面，先前的地板机关再次打开。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新的兵器被抬出，而是那无头尸体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开裂的地洞中。 眨眼之后，地板开始闭合。 “想逃？” 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步哲一记飒沓上前，紧随其后跃入地洞。 明显慢上一步的银骑匆匆奔袭，眼见还有机会，却不想一脚踏至地洞入口，骤涌无形之力将她硬生生推开。 同时，一重似曾相识的屏障若隐若现。 “又不让我进？” 带着几分愠色，她连连跺脚，无可奈何。 也在这时，余光一瞥，叫其不由心中一凛。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动静，宫殿内最后的妖兽都被无头尸体吸干，原本跪伏在殿外的妖兽鱼贯而入。看着这一副狼藉模样，它们的目光不由自主锁定在了当场唯一的那道身影上。 顷刻间，凶相毕露。 长剑持出，银骑望着又一次围上来的兽群，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那就在学弟回来前，把这边清理干净吧。” …… 地洞之下，没有想象中的昏暗，反而灯火通明。 只是这眼前所见的古怪布置与景色，一个名词瞬间在步哲脑中滋生。 祭坛。 是的，在古国的皇宫大殿正下方，竟然有着一座巨大祭坛。 当然不可能是左仲强在这一年间的时间里完成，而且就那四周耸立雕像的古朴风格来看，明显是当初古国遭遇灭顶之灾前，就已经完成了建造。 并且在祭坛正中一环圆形核心区域，地面并非什么岩石雕砌而成，乃是数不清的枯骨重叠拼凑，密密麻麻，看得叫人不由毛骨悚然。 再加上那一道无头身影拄枪而立，更添数分宛若炼狱的错觉。 回忆起先前遇到过的诡异生物驱使尸体，步哲却摇了摇头，掌下断剑一指，并非对准左仲强的无头身躯，而是那一柄竖直立起的长枪。 “所以，寄宿在里面的你到底是什么？妖？魔？又或者，人？” 被诡异生物驱使的尸体，从头到尾都表现出野兽一般的嗜血天性，完全没有灵智可言。就算刚才藏了一只，他也不认为有可能在寄生后，做出能够直接炼化妖兽的举动。 那么，与其认为是左仲强已经可以没有脑袋都能存活，倒不如相信现在的这具躯体沦为傀儡。一个寄宿在那古怪长枪中的远古灵魂，完成了夺舍。 嗤！嗤嗤—— 点点粉屑脱落，顺着刚才断剑碎片拔出的部位，更多的构造碎为齑粉。只见在枪尖后端，侧刃环绕之处，竟然露出了一枚棕褐色怪眼，缓缓睁开。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很不一般，真的太与众不同了。” “这话，好像该我对你说吧？” 表面斡旋的同时，步哲心中已暗暗发话。 “瞳芸，时刻留意它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异变，你我一同出击。” 都到了最后阶段，他不会再藏一手。况且，银骑没有跟来，所以瞳芸可以现身。 “这家伙的气息……好奇怪，给我一种本能的讨厌感。” 双臂环胸抱紧自己，瞳芸忍不住哆嗦数下，面露厌恶。 前方，睁开怪眼的长枪继续诉说。 “吾乃喆斯格国大祭司，当年吾国覆灭，我藏于此地幸免于难。奈何身负不治之伤，寿命所剩无几，余生注定无力报仇与复国。于是，借助王室遗留之禁法，汲取妖兽精血，浇铸此传国古槊，终于在油尽灯枯前，得到了肉身腐朽后足以寄宿之处。” “想必，那之后你并非一直沉睡，而是时不时能够出手干预这尘岚山谷中的事吧？早在左仲强踏足前，这边的妖兽许多就已经被你蛊惑，听从号令了，对不对？” 既然左仲强来到这尘岚山谷很可能是有所预谋的，所以步哲断定，对方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很久以前，尘岚山谷中恐怕就已经传言流出了。 “哼，一点都没错。我怎么可能满足于寄宿一柄灵器之内。若是有可能，当然需要挑选一个新的血肉躯体。于是我通过各种手段，给造访此地的人明示暗示，希望能够吸引符合条件的人入谷。终于在一年前，这家伙来了。” “所以，你们是互相利用？” “不，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当是这件灵器同样作为载体，记录了大量文献。于是，我不断暗中指引他去研习古国禁术。为的当然不止是叫他变得更强，同样也是更加适配我的需求。若是再有几个月，等待他体内融合的妖魂超过二十四道，我就能如愿以偿了。” 说到这，大祭司忍不住笑出声，可是笑到最后，声音阴鸷数分。 “但是，你们来了。本以为只是一道开胃小菜，可没想到如此能够折腾。也怨他太过自大，有我帮他修炼达到的洞悉境八阶修为，加上各种妖魔之力的驾驭，却还敌不过你们两个。迫使我，不得不现身一见。” 古怪长槊之上，怪眼转动，直勾勾打量起步哲。 “话说回来，直至今天之前，他都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躯壳。但现在，好像有更好的选择了。毕竟，我也不希望就用这样一个没有脑袋的身体死而复生。” 瞬间听懂对方所指，步哲指了指自己。 “好家伙，你看上了我的身体？” “是的，你比他出色。我想，你难道没有好奇过，他所说那道能够阻拦刃铁的屏障，为何挡不住你，却挡得住你的同伴？” “不好奇。” “啊？不，你好奇。” “不，我不好奇。” 自己身为穿越者，所以体内没有妖魔血脉传承再正常不过了，在各种判定上正好能够钻漏洞。这些步哲心中清楚，但肯定不会说出口。 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但很快，大祭司再怪笑几声。 “无所谓。反正很快，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到时你的意识都将不复存在。所以，是否好奇，也无所谓了。” 铮—— 断剑指出，步哲眼神闪过一丝冷厉。 “好像，你和那左仲强并无多少差别，一样的托大与傲慢。难不成在你看来，我必输无疑吗？” 第一百一十章 尔虞吾诈 “难道不是吗？就你的那些伎俩，我已经看透了。三招之内，必叫你魂飞魄散！” 大祭司显然被激怒，无首尸体抬起怪眼长槊的刹那，身影一纵向前。 不过眨眼，虚无中骤现十余道持槊虚影，冲阵踏行，虚实难辨。 “不管你的幻影是否单独具备伤害，我的理念就一个。既然分不清楚，那就索性全部解决！” 步哲一脚跺地，劲风激扬拔起，虎啸龙吟再现。呼唤之风裂为成百上千道无形利刃，瞬间乱射向四面八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度。 嗤嗤嗤嗤—— 顷刻间，虚影破碎，纵起的身形仅剩一道。可也就是这最后的一道，挥槊坠击竟正面硬生生击穿风虎凶影，白虹贯日般的一击余势突进，再扎后方拔剑对手。 御界，格挡。 铛！ 稳扎稳打，步哲一击格开对手突刺追击，借着反震波澜，他一步踏出，瞬步闪烁虚影，须臾之间换位至大祭司身后，反手一剑抡圆。 叮—— 却不想，对方动作一样迅捷，长槊反撩完成格挡的同时，尖锋下方的怪眼眼珠一转，一道紫红射线顿时迸射。 嗖！ 瞬步再踏，步哲有惊无险避开这一招反击，重新开始寻觅进攻机会之刻。始料未及的是，双足忽然被一股毫无征兆的怪力束缚，连同整个身形陷在原处，无法动弹。 “嗯？” 疑惑中他低头一看，却见在那尸骸铺设而成的地板中泛起一重紫黑色诡雾，雾中探出数只枯骨鬼手，将自己的双腿死死抓住。 趁着这个机会，大祭司纵身再起，高高抡动长槊的瞬间，虚影分身又现。十余道持槊身影做出一致的跃空劈斩动作，处刑凌空将至。 出乎意料的是，步哲并没有抬起手中的剑，反而就这样静静立着仰首相望，似乎放弃了抵抗，打算引颈就戮。 霎时间，对手攻势亦是一滞，似乎也因此犹豫。 下一瞬间，步哲甩手射出断剑，疾驰的幽寒瞬中十余道身影之一，命中之刻迸发的激响回荡下，其余虚影应声泯灭。 在对手被打断击退的同时，他再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灵力贯入三尺锋芒弯曲为鞭刃状，就势一旋横扫。 嗤嗤嗤—— 仅一击，束缚双腿的鬼手全部断裂，禁锢解除。 不远处大祭司翻身落下，兵器一拄稳住身形。长槊之上，怪眼翻动，死死盯着前方抽剑一振的步哲。 “你倒是真敢赌，就不怕我痛下杀手？” “你等了几百年，才有一个左仲强送上门来。既然说我是比他还要合适的人选，若是打烂了这具躯体，岂不是又要等上数年？” 步哲狡黠一笑，刚才地下鬼手只是束缚他，并没有直接击伤双腿，让他瞬间想通一事。 眼下左仲强的躯体没了脑袋，显然不合大祭司的意，后者既然打算在拿他的身体当做新的容器，那就肯定不忍心下重手，致使出现什么残缺。 所以，面对杀招他干脆不挡不躲。 刚才一招劈斩若是打中，想必自己要被一刀两断，那位大祭司可舍不得。 不过，这确实是拿命在豪赌。 可万幸，赌对了。 “啊哈哈哈——我本觉得经历了这几百年的自己，已经够疯癫。结果，你这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好，非常好。这样的躯壳才合我意。” 谁知，大祭司忽然兴奋笑出声，依旧一副势在必得。 “刚才，算是过了几招？好像，正好三招完了，可你还没拿下我，已经输了哦。” 步哲很是认真开始点起刚才的交手，略带得意之色。 岂知，大祭司立刻不认账。 “小子，这又不是有什么实力远在你我之上的人在场公证，所以必须遵守规矩。刚才的话，全部作废，接下来……” “不，可是有一位公证人在场的。不信，你看那边。” “什么？” 大祭司一愣，长槊上的怪眼顺着对方所指看去。 只见在先前断剑落下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黛青色长发少女，一对美目泛起妖异绯色，恰恰与那颗怪眼对上。 眠瞳术，发动！ 霎时间，长槊微颤，怪眼之中神色凝固，变为一片空洞。 与此同时，步哲一记飒沓上前，软剑下压横切。 嗤—— 一剑挥斩，无首尸体拦腰截断。穿出的剑锋上挑再追击一记反削，又将其持槊右臂自肘部截断。 嗤！ 剑锋微颤指地，几捧猩红溅染，失去躯体支撑的长槊坠地而鸣。 直到此刻，大祭司才从眠瞳术的眩惑中回过神，面对变故，气急败坏。 “这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两个，太狡诈了吧！” “兵不厌诈。何况，好像算计那么多人的你，最没资格说这话吧？” 哼声一笑，步哲一脚勾起长槊，续而伸手牢牢一抓。 握持的瞬间，他双眼一瞪，只觉莫名的力量顺着手掌蔓延过手臂，再至全身上下。 亦在这一刻，那个熟悉的戏谑笑声直接响起在脑中。 “啊哈哈哈，你还是百密一疏。既然自己握住了，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具躯体，即将归我所有！” 什么？不能抓？ 步哲脸色大变，想要松手，可是五指根本不听使唤。 与此同时，整个骸骨祭坛之上，诡雾再次腾起，隐有将他整个吞噬之意。在那朦胧的狰狞中，恍若有上百只枯骨鬼手探出，以及迫不及待想要他成为这个群体的一员。 “阿哲！” 见状，瞳芸一惊，挥剑连斩数下。 可是诡雾乃无形之物，剑锋至时散去，势尽之刻，很快重新聚拢，根本无用。 保持着横槊握持动作，步哲肢体已经无法动弹。但是好在，他还能够在心中直接与瞳芸对话。 “别慌，还有机会。” “要怎么做？阿哲，你说，我听着。” “剑境技，重构，能够做到吧？” 霎时间，瞳芸双眼一亮。 “我明白了。谁吃谁，可说不准呢！” 铮—— …… 当晨曦透过面罩缝隙，照在脸上时，银骑从睡梦中苏醒。 扛着长枪坐在角落里应付了一夜，她颤颤巍巍起身，开始舒展肢体。 却见这古老而破碎的宫殿中，遍地皆是妖兽尸体，折断的兵器也遍地乱插。 当然，这并非出自她一人之手，而是在昨日步哲追击大祭司之后，奋战数轮，忽然发觉兽群后方大乱，一彪人马驰援杀至。 其中恰恰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雪刀。 而队伍中还有一人，若是步哲在场肯定能一眼认出，正是戴青。 当他们两人汇合后，对上了暗号，随即通知伏魔司的一支精锐中队，一举击溃暗戈在尘岚山谷的盘踞人马，紧接着顺着翻出的情报，匆匆赶到古国。 正好，与银骑相遇。 “天亮了，还没动静。再找一天吧，若是还没下去的方法，我们也必须先撤了。当前的山谷中，可是还有好几股来者不善的势力。” 雪刀摊手表达了意向，却发现睡醒的银骑没有直接理睬他，而是目光望向宫殿外。 “有动静，从远方来的。只怕与你说的一样，来者不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昔日泡影 双眼一睁，步哲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繁华的城镇中。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两侧商贩努力揽客叫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只是当一名行人正面撞上他时，却是如虚影般直接从其躯体中穿过，然后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与同伴边走边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刻他方然醒悟，眼前的一切皆为幻影。 先前的记忆迅速回溯脑中，步哲很快明白一切的源头。 “这就是你口中，那什么喆斯格国的曾经景象？” “很快的反应，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较之先前少去几抹沙哑，多出数分雄厚。 顷刻间，满街的行人凭空消失不见，唯独剩下远处一道身着祭司服的人影，方形脸上用各种油彩绘制出奇异符号，以至于第一眼都看不清五官长相。 “所以，给我看这些做什么？还是说，是你自己一直摆脱不了过去，以至于生成了这样的一副往昔光景？” 说着的同时，步哲时刻警惕，他可不认为这位狡诈的对手带自己来到此处幻境，只是打算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哼声一笑，大祭司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一点很对，我就是一个放不下过去的人。否则，也不会这几百来都想方设法，想着复国。纵使我心中比谁都明白，曾经的故人早就不在了。他们的后裔或许还留存于世，但是没准，早就遗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 “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 “哦？我倒想听听。” 双臂张开，步哲似笑非笑说道：“就永远将自己封在这幻境中，当做故国仍在，不曾毁灭，就一直这样睡下去，如何？” “哼，这就是你打算逃脱而想出来的法子？该不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吧？你的躯体，我要定了！” 大祭司一声怒斥，身形凭空消失。 下一瞬间，他来到了步哲身后，探手狠狠一抓。 却不想，步哲侧身一闪，抬手一擒反而锁住了对方的手腕。 “若是得到了我的身体，然后你打算做什么？继续统御妖兽，集结更大规模的军团，然后……向着可能同样被历史掩埋，早就不存在的敌国发起复仇？又还是说，你所谓的执念根本就不是什么报仇与复国，只不过是不甘死得那么憋屈，单纯想要为了权势而寻求苏生之法？” “住口！我与陛下的约定，又岂是你这什么都不懂之人，能够妄自揣测的？” 奋力挣脱擒拿，大祭司身形拖拽出一弧残影，再次出招之刻，幻变为数十道人影，围攻合击而下。 面对这故技重施，步哲也没有改变对策，双掌一翻，风虎咆哮再起。 无数旋动的劲风利刃在虚影怒嚎中，将合击人影斩击至支离破碎，最后余下的一道再被他腾身一掌，正中胸膛。 嘭！ 劲力爆发，大祭司应声溃退，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在这幻境中，应该是我的主场才对。为什么，你还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 “因为这幻境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将战场拖入此处，你的最后一搏可是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抬手拨指一响，在步哲略带玩味地笑容中，当前幻境一颤崩裂，无数裂痕溅射虚无碎片，由远至近不住坍塌。 另一幅光影，逐渐取代原先的古国风光。 半空中，自裂痕中现身的瞳芸气鼓着脸，没好气道：“阿哲，这明明是我的幻境，怎么能说是你的呢？” “你的我的，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眼见少女现身破局，步哲心中重构之力正在生效，底气更加充足。 “尘归尘，土归土。大祭司，接受这既定的结局吧。” “不可能！数百年的积蓄，无数妖魔力的融聚，以及我不计一切代价容纳喆斯格国禁术传承，又岂会在这里输给你？” 嘭—— 祭司法衣绽裂，屹立的身影直接裸露躯体，却见他四肢、胸膛乃至后背之上，数不清的重叠魔净刺青浮现。 续而，一道道自虚无中苏醒的妖魔幻影不断现形，聚集在其身后。 “这里，是我的主场。一切，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大祭司歇斯底里一吼，抬手之刻，凶煞魔影飞纵向四周，遮天蔽日。 一时间，乌云笼罩，诡雾弥漫，整个幻境堕入妖域。 “我的天，他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妖魔残魂？” 莫说是步哲，就连瞳芸都为之一惊。望着那鬼哭狼嚎的异象，她连连咂嘴。 下一刻，小手猛然一握，断剑持出的瞬间，上百道虚幻锁链纵横天地。 “阿哲，看来火候还差了挺多。” “我可不想吃一锅夹生饭。既然火候未到，那就再烹煮一番。” 眼神一凛，步哲周身气息瞬时凌厉数分，甚至还有一种亢奋的跃跃欲试。 就眼前这漫天妖魔，根本就不是什么虚景，应该是那位大祭司将这几百年来，已经炼化于体内，再加上聚集于怪眼长槊中的灵魂全部释放。 若是，将之尽数斩杀，妖魂易主。就这数量转化为残魂碎片，少说也是三位数吧？ “瞳芸，上吧，干他！” …… “放！” 上百盏大弓扬起，泛着符文幽光的箭矢呼啸出射，于天穹下划出一道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弧形。 下落之前，为首的指挥官双掌翻动，在他颈脖处更有一枚珠玉挂坠绽放圈圈白光。 顷刻间，所有落击箭矢之上多出一抹异样光泽，乱射之势更盛，所向披靡。 嗖嗖嗖嗖嗖—— 交错寒影击坠，墙壁阻挡，灵体护体，皆视若无物，肆意贯穿。一捧捧猩红鲜血随穿透深寒自躯体喷溅，不过眨眼，那些身影也撕碎至四分五裂。 又一轮箭雨结束，残破宫殿内再多十数滩血污。 “可恶，什么时候灵新道掌握了这等战法？” 咬紧牙关，一刀将钉入自己左臂的羽箭尾段截断，雪刀只觉整条手臂都在诡异剧痛中逐渐失去知觉。 再环顾周围，作为伏魔司精锐的中队伤亡过半。 甚至，从交战开始，他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只能眼睁睁面对单方面的屠戮。 叮。 一把拔出斜钉在地上的一枚羽箭，银骑细细打量一番后，沉声道：“奥锋轻羽箭，就算在普拓帝国，也唯有一级军团的精锐营才有资格配备，灵新道从何处得来？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只怕不是单单灵新道之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要我们全部死在这里，那就是死无对证，没人能把情况带出去。百密一疏啊，本以为围歼了暗戈，余下的灵新道也将不成气候。谁知，他们还有后手。” 戴青亦是一脸悔恨，自认为收网时刻，却不想叫对手将计就计。 下一轮箭雨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步伐与嚎叫之声。妖兽群迅速穿过古国的街道，正在完成合围。 “他们放狗了，这是彻底打算清扫战场。既然如此，不妨就试一试谁的牙口更硬！” 统御这支中队的都尉依旧镇定，随即一声招呼。 “还活着弟兄们，该我们上了。就算今日注定无法活着离开，也不能在这群邪魔外道面前弱了伏魔司的威风。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举进攻 “学弟，你那边如何了？” 回望了一眼依旧闭合的宫殿地板，银骑幽幽一叹，紧接着提起长枪，准备迎击到来的兽群。 她也从未想过几经波折后，竟会是如此结局。可至少要在终幕降临前，竭尽所能。唯有那样，才对得起自己曾经的誓言，也无愧于与诸位同伴的约定。 吼吼！吼—— 很快，兽群杀至。攻入宫殿的那一瞬间，最前列尽数翻倒，一道道失衡黑影摔砸于地。 就算只有仓促的准备，这支伏魔司的精锐中队也是准备了陷阱，绊绳生效之后，再有数支长矛攒动补上刺杀。 只是，这也仅仅只够剿灭最前列的妖兽，后续的一道道身影越过同伴尸体，继续驰骋。凶目瞄上殿内人影的一瞬，嚎叫着舞动爪牙扑上。 “顶住！” 都尉发出指挥，后撤步退回的数名战士挺矛结阵，一杆杆斜上撑起的长矛顿时成为最后的阻碍。都无需发力，扑上的妖兽因自己力道撞上锋芒，躯体被贯穿。 然而，袭来的妖兽数量实在是太多。十余只被长矛贯穿尚在残喘，后续兽群踩着它们躯体跃上长矛，顺着一根根绷直兵器下滑冲锋。 嗤嗤嗤—— 顷刻间，两侧的其余战士挥刀斩击，灿雪锋刃肆意切割着血肉躯体。再有魔净之威于低语中被呼唤，各式各样的武技发出怒吼，不断撕裂着妖兽躯体。 期间，更有银骑绕至兽群侧后方，孤身突入。一轮冲杀之下，十余具尸体倒在血泊中，竟然完成了对兽群的反包围。 “加把劲，它们就剩这些了！” 雪刀兴奋一嚷，单臂抡刀抵住又一只妖兽。较力的同时，再有戴青的长枪从侧面扎出，精准无误洞穿妖兽侧颈。 很快，数十道妖兽尸体全部凌乱倒下，这一轮进攻被化解。 可是也根本没给幸存者们更多的调息时间，地面的颤动又一次传来，新的进攻即将抵达。 “我就想不明白，这个残破的宫殿里到底有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值得他们出动这么大的阵势，前来夺取？” 左臂的伤痛再次传来，雪刀痛得龇牙咧嘴。 对此，都尉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想不明白就别去想，执行命令就是了。当然，现在的命令只有一个，活下去！” “那这个命令可有点难完成，我尽量吧。到时能够活着回去的兄弟，记得多给留在这里的同袍，祭上几杯好酒。” 不等雪刀话音落下，又一轮兽群冲锋抵达。 依旧是先前的策略，长矛阵顶住正面，维持阵型的同时，两侧再有其余战士完成合围斩杀。 嗤嗤嗤嗤—— 一时间，十余只妖兽撞上长矛，死死抵住了阵型，可紧随其后的根本不是先前那般后续妖兽跃起，而是一连串的呼啸破空之声，宣泄而落。 箭雨，又来了。 “什么？” 嗤！嗤！嗤！嗤—— 霎时间，泛起奇异幽光的箭矢洞穿妖兽身躯，续而连同后方因为列阵聚集一处的伏魔司中队，一并命中。 这一轮箭雨结束后，阳光透过宫殿墙壁上的千疮百孔映照而入，遍地皆是重叠在一起的残缺尸体。 妖兽残躯蔓延的前方，再有十余名人族战士圆瞪着不甘双眼，死不瞑目。 “可恶，连自己放的狗也一起攻击吗？” 雪刀忍不住叫骂一声，若非刚才银骑千钧一发时拉了他一把，只怕也与同伴永眠于此。 另一根几乎要被击碎的石柱后，都尉按住右腿侧面的伤痕，忍痛说道：“你也说了，那些妖兽只是他们放的狗，死就死了呗。好狠的手段，用兽群逼迫我们一个个从掩体后出来，结阵应对。然后，在第二轮我们下意识想要如法炮制时，突然再放箭雨无差别攻击。” “再往下，我想又一轮放狗要来了。他们此次的指挥官很谨慎，压根不派人近战，打算就这么耗死我们。此等手段，倒是叫我想到了一个人。” 掩体后，戴青突然开口。 “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新一轮进攻，要到了。” 雪刀接了话，咬紧牙关立起身子。 眼下，宫殿内加上银骑，他们仅剩最后六人。 嗖嗖嗖—— 轰隆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远攻先至，并且有敌方为首之人亲挽大弓，一箭破击摧毁大半屋檐。上百支闪烁符文光泽的羽箭乱击在破碎不堪的穹顶残骸上，进一步将之凿穿，引发整体崩坏。 烟尘飞扬，宫殿屋檐坍塌过半，断壁残垣中先前尸体基本被掩埋，幸存者所能够依仗的掩体，已基本不复存在。 还在飘飞的粉屑尘土中咳嗽不止，都尉同样感觉到了第一批兽群的逼近。正欲提刀迎击，却不想袭来力道之强横，远超预料。 咚。 仅一击，他整个人身形被掀飞，撞上一颗断裂石柱。 渐散的烟尘中，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也叫余下几人惊悚发现这一次进攻至此的妖兽之中，混入了几个能够人立而起的异变种类，一个个双眼冒着莹绿之光，凶煞无匹。 “准备下死手了吗？” 见状，银骑瞬间会意，对手显然打算在这一阵分晓胜负。既是如此，她当然也要全力以赴。 一记跃腾拔空，长枪瞄准其中一只妖兽后颈凌空射下。 枪尖带着雷霆之力贯入的瞬间，她再探手一抽从尾部持出佩剑，侧身一斩再击另一妖兽。 嗤！嗤—— 连续两只妖兽殒命，可在有第三只抓准银骑顺势落地的间隙，一记冲撞到来，厚重力道正面直击那一袭甲胄之上。 咚！ 甲胄能防刀砍枪刺，可面对此等钝击则效果大减。何况银骑这两日来连番激战，从未好好休憩，今早苏醒也仅仅恢复到六成实力，又经两轮厮杀，早就有些力不从心。 挨这一记，整个人被硬生生压在了废墟堆上，佩剑也一同脱手。 这一刹，她只觉佩戴的头盔空前沉重，自己的视线也变得模糊数分。尚能看清的周围，其余几人同样陷入苦战，而刚才冲撞得手的妖兽摇了摇头脑袋，继续朝着自己大步走来。 侧起的利爪五指弯曲如刃，意欲发动最后的处决一击。 咬牙切齿，银骑强提精神，伸直剧痛不堪的右臂想要去重新抓握佩剑，奈何就是差上最后几寸距离。 余光再瞥近在咫尺的妖兽，她又是一愣。 不仅是她，都尉、雪刀、戴青以及其余两名伏魔司战士，忽然间都发现跟前的攻势变缓了。那些妖兽开始抽身后退，并且东张西望，不断低吼着。 这份模样，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心中莫名触动，银骑仰首望向高处，顿时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心中涌现。 残破的宫殿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居高临下纵览战场。 似乎，他就是广场上妖兽所恐惧的源头。 “学弟？”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苍岚，风起 同样看到那一道身影出现，远处弓箭阵中首领勃然大怒，立即招手，示意麾下两百弓箭手再放箭一轮。 嗖嗖嗖—— 眨眼间，箭雨划过半空，泛起的点点幽寒全部指向那一道屹立宫殿屋檐的孤影。 呼！ 谁知，一股风暴骤起，恰恰好拦截于宫殿之前。所有箭矢瞬间失衡，纷纷折断。乱射的锋镝钉入下方停滞兽群中。 嗤嗤嗤嗤！ 霎时间，乱击锋芒席卷破碎宫殿，威力隐隐比出射之时还要更为凌厉。兽群遭遇重创，惹来一阵狂叫哀嚎，伤亡过半。 “嗯？他是谁，又做了什么？” 灵新道的首领一脸错愕，但很快也回过神来。 “放箭，给我射杀他！” 怒不可遏之下，他再次持出了自己的大弓，一同挽弓搭箭。 这一轮破空箭雨，威势空前尖锐。 然而，步哲立于屋檐之上，完全没有要持出兵器抵挡的意思。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8/8】 【苍岚：驱使幻想之大妖投影，随心所欲，湮灭一切敌对势力】 只见在他左眼中，一枚泛着淡淡土黄色的全新咒文，正在显现。 刹那间，磅礴妖魔力喷薄而发。暴虐余波漫卷天地的同时，呼啸狂风环绕之下，虚无轮廓骤现。 却见那是一道身着褴褛长衣的巨大妖影，长嘴黄毛，形如貂鼠。 瞪大的双眼迸发凛然杀意之刻，它颤动的爪形双手高抬做法，呼唤席卷苍穹之力。 立足妖影身前的步哲同样探手一指，屠戮指令赫然下达。 “三昧神风，久未用矣！” 吼！呼呼呼—— 顷刻间，黄风起，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箭雨如注，势不可挡。但当面对这将整个古国都拖入一片灰蒙蒙的黄风怒嚎，那份凌厉根本不堪一击。 锋镝瞬息崩折尽毁，余屑被狂风持续夹带，盘旋在破碎城池之上，汇聚成一柱滔天旋动的龙卷。亦不过眨眼，轮廓再裂，又啸作一条咆哮砂龙。 轰—— 狂风砂龙凌空而坠，将所有被震慑而纷纷逃离宫殿的妖兽尽数吞噬，续而顺着古城大道一路冲锋向前，直指远处弓箭阵地。 单单只是漫卷的余波，亦将沿途的古老房屋一排排震碎，沉入尘埃。 “放箭！放箭！” 这种时候，灵新道的首领心知逃跑是没可能，只能负隅顽抗。 纵使，他其实心中清楚，面对如此狂风，自己引以为傲的箭雨根本无力回天。 呼！呼—— 又一轮箭雨瞬息湮灭，狂风砂龙终至箭阵之中，奋起一撩将数百道身影掀入半空，续而重重一拍砸击在地。 终于，风声渐淡，黄沙褪去，一片狼藉的大地上东倒西歪全是再也起身不能的尸体。 无论是弓箭手亦或待命的妖兽，以及这一次灵新道出动的全部战力，覆灭于此。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步哲纵身落下来到自己跟前，雪刀张开的嘴根本合不拢。 有过前天夜里的并肩而战，他当然知晓对方的厉害。可是，那个时候与现在展现的暴威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就这份一击直接覆灭数百敌军的实力，真的能是一个才从猎魔学院毕业半年的猎魔人能够拥有的吗？ 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就算是对上一个千人队，刚才的一击也同样能够完杀。 眼中的土黄色咒文缓缓淡去，步哲挥手一振，指尖再散去几圈涟漪，而后故作惊奇：“我也没想到，这一招威力这么强。不过呢，你们也不用被吓着，只有一次机会，借助这边地下大阵残余的灵力，这才勉强用出。再往后，我可放不出那等招数。” “我就说呢，你小子什么时候变那么厉害了。” 不远处，戴青招了招手，亦是一笑。 唯独银骑除去劫后余生的欣喜外，面罩下的眼中还多出了一份疑惑。她敢断定，步哲没有说实话。可是眼下，自然不可能去揭穿。 “要不，再去检查一下那边，他们是否真的全军覆没了？” “说得对。” 都尉立刻表示赞同，万一对方留下活口，先行一步跑去通知援军，再将他们堵住，届时注定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显然这份顾虑多余了。面对那样的狂风，根本不可能有活口留下。 看着口鼻中不住流出黄沙的首领尸体，戴青踢了两脚，随后一把撕下对方衣袖，露出了后者手臂上的一枚烙印。 看着那枚囚犯标志，都尉点了点头。 “之前就有所猜测。果然是他，泽森王国的狼将，任武侗。” “看来，都尉也知道不少。” 点头一应，戴青表示赞同。 泽森王国，同样是覆灭在普拓帝国铁蹄下的受害者之一。其中不少将帅选择了投降，并且加入到之后对其余国度的征战中。 其中，就有一名被号称狼将之人功勋卓越。同时他手段狠辣，时常不顾友军死活，甚至会为了最后的胜利，主动派部下去送死。本着他能打，开始时普拓帝国能够容得下，后来周边尽数被吞并，战争逐渐减少，也自然而然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 但是那位狼将世人只知他被下狱，并没有看到公开的处决，只道是死在了监牢中。 只有少数人知道，三年前的一次暴雨导致监牢被大水浇灌，很多囚犯死在狱中。但是，也有人趁机越狱，不知所踪。 “原来，他不仅越狱成功，还加入了灵新道。” 对于都尉的这句感慨，银骑的目光却转向了旁边，从黄沙掩埋下扒出了两具尸体。而后，摇了摇头。 “我可不认为，灵新道能够配置如此齐整的弓箭营。他们这统一制式，更像是军中之人。” “那问题可就大了，灵新道勾结军队？” 没有回答雪刀这句惊叹，银骑看向了步哲。 “你可还记得，之前左仲强说的话？他说至少有四股势力在尘岚山谷。灵新道，暗戈，伏魔司，以及……” “某位皇子的部下。” 步哲当然记得清楚，当前普拓帝国为了继承权，数位皇子明争暗斗的事，他可是从不同人口中听了好几遍。 “但不管他们想要从这边得到什么，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戏了。” 回望古城中坍塌大半的宫殿，他咂了咂嘴。 话虽如此，最大的那一份战果，可是叫自己照单全收了。否则，何来刚才一锤定音的审判一击？ …… 哀嚎连连，妖魔残魂溃散飘零。 步哲一把按住大祭司的脑袋，将他死死抵在幻境的地面上。 “你输了。”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祭司慌了，本以为将对方拖入此等幻境，便是到了他随手掌控的主场领域。谁知，竟反而是自己竭尽全力，不堪一击？ “在身为高等魔族，亦是操纵幻境的最强种族面前，玩弄这等小伎俩，你根本不够看啊。” 瞳芸双臂环胸，一脸的得意。 而她的下一句话，直接击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而且我才发现，原来你并不是人，而是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放不下的执念 “不，我不是妖，我是人。我是喆斯格国的最后一任大祭司！” 大祭司挣扎着咆哮着，可是伴随着这些话语，他身上燃起缕缕黑烟，褪去的祭司装束之下，身体呈现出明显的兽化。 “不行，绝不可以！” 一声呵斥，他强行以残余灵力压制模样变化，奈何效果有限，导致轮廓反复变化，忽人忽兽。 “嗯？这是？” 步哲一惊，这可叫他始料未及。 对此，瞳芸做出解释：“是貘妖，也算是天生掌控幻境的好手。可惜对上睡魔，岂能有哪怕一分的胜算可言？此外，他好像还在这幻境中把自己都骗了过去，忘了本心。” “貘妖”二字一出，在人形与兽形之间来回变化的大祭司浑身一颤，而后面如死灰。 终于，他想起了一切。 “对，我不是人，是妖……” 苦笑中，人形散去，彻底现出本相，正是一只貘妖。 可随着本相显现，它身形一晃竟从步哲掌下挣脱，而后于空中一记盘旋，竟然再一次唤醒十余道凶煞妖魂。 “既然叫你们识破了，那就更留不得！” “好像，你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瞳芸依旧一脸轻松，而后拨指一弹。 嗦嗦嗦嗦—— 霎时间，数十道虚幻锁链纵横天际，贯穿妖魂而出，最后的禁锢重重封锁至貘妖膨胀的本体。 仅一招，胜负骤分。 “不，这不可能！” 貘妖慌了，自己垂死挣扎的搏命一击，岂能被这般随意化解？ “我说过了，在幻境中没有任何种族能胜过睡魔。要怪就怪，你选错了敌人。” 瞳芸残忍一笑，而后递出了幻化现形的断剑。 “阿哲，你是打算自己来吧？” “是的。” 接过断剑，步哲并不急着动手。 “左仲强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是说之前的那家伙？哼，不管我说不说，你们都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瞳芸……” 白了他一眼，瞳芸摊手道：“喂喂，我可不是万能的。就算是幻境之中，读取记忆什么的，也是做不到的。” “我是说，如果把它……算了，没必要。” 伴随新的碎片到手，瞳芸自然拥有了新的签订契约的名额。契约若成，对方将无法忤逆，有的是办法叫它乖乖作答。 但步哲转念一想，名额有限的情况下，没必要为了审讯浪费一个。况且，犯下如此杀孽的妖兽，也不配成为他们的契约同伴。 嗤—— 下一刹那，不等貘妖做出更多反应，他一剑将之斩首。 同一刻，身处地下祭坛中的真正步哲掌中所握长槊一并崩裂。那颗嵌入的怪眼，瞬时化作一滩血水。 伴随着貘妖陨落，被它炼化的数十妖魂，也一并泯灭。 至于那份即将消散的力量，已经从幻境中苏醒的步哲当然不会浪费，照单全收。 【妖魔残魂碎片+12】 【妖魔残魂碎片+15】 【妖魔残魂碎片+9】 【妖魔残魂碎片……】 ……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312/？】 一个超乎想象的总数浮现脑海，叫他都为之一惊。想当初为了几块妖魔碎片，跋山涉水，事先设好陷阱，才能完成击杀。 可不过几个月后，竟然账上拥有三百之数，怎么有点通货膨胀的意味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料外的收获。 【妖魔精粹碎片+1】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1，残魂碎片312/100，已满足】 “什么？原来先前一直是问号不显示，因为差一样高级素材？” 步哲惊了，敢情是少了一个关键条件，难怪卡住了。不过既然已经满足，而且到手的第二枚碎片又正好给增加了武技槽位，眼下就是完成构建的最好时机。 咔嗤。 然而，当他正打算有所动作时，脑中忽然传来一丝剧痛。 紧接着，心跳在加剧。 再有一缕缕燥热自周身外溢，甚至伴随着一道道诡异赤光透出他的衣袍，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怎么回事？” “阿哲！你的内息好乱？不对，为什么在你体内，突然多出了这么庞大的灵力储备？也不对，那不是灵力，而是——妖魔力！” 瞳芸一惊，也随即现身，凑到了对方跟前，双手捧起后者发烫的脸庞。 “不行，这种情况下你没可能将之炼化的。快点，进入梦境。新的碎片到手，动用我现在的力量，应该来得及……” “这种情况下，我岂是想睡就能够直接入睡的？” 步哲一脸苦笑，总不能给自己脑门上来一下，强行入睡吧？ 岂知，少女捧着他的脸将整个人忽然向下一拽，同时踮起脚尖，对准其滚烫的额头送上樱唇，轻轻一吻。 下一刹那，步哲双眼一瞪，随即顿觉疲倦漫卷浑身，整个人如同被抽去所有力量一样瘫软下去。双眼，亦是不受控制缓缓合上。 入梦，不过一瞬之间。 …… 天灾降临，劫火吞没繁荣都城。 望着眼前一片火海，身着华服的国王没有理睬招呼他逃跑的侍卫，直挺挺站着，看着国度覆灭，自己与之同葬。 大火烧了将近一个月，才在暴雨中熄灭。沦为废墟的城中，了无生机。 只是在宫殿的正下方，一处古怪的祭坛内，一道身影缓缓苏醒。 他是王国的大祭司，亦是国王从小的玩伴，所以才知道这样一处存在。 抱着一只由他与国王从小养大的貘妖，他走向了祭坛尽头处。在那里，有一只传承数十代，却又被历代国王视作禁忌的青铜箱子。 翻看着其中古籍，大祭司笑得格外兴奋，却又有两行泪水滑过脸颊。 国破，人亡。这种时候，再也没有什么道德礼法可以束缚他。只要能够报仇，纵使堕落为妖魔之身，同样义无反顾。 狩猎妖兽，习练禁术，斗转星移间，数十年过去。 急于求成的他终究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妖魔力倒流侵蚀心脉的最后一刻，他吃力爬着，紧紧握住了那一支与青铜宝箱同在的古老长槊。 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他不甘地看着凑过来咬着自己袖口的貘妖，无奈苦笑。 “其实，你也不弱了，没必要继续陪我。走吧，外面的世界，才适合你。” 貘妖显然听懂了，摇了摇头，转身越向一侧翻开的禁术古籍，它想要完成自己主人未竟之事。 数百年间，执念侵蚀，兼之习练禁术肉身毁灭。与古槊融为一体的它，逐渐遗忘了自己生而为妖的事实。 “我是喆斯格国的大祭司……复仇，复国！” …… 猛地惊醒，步哲所看到的是似曾相识的虚幻天穹。 很快，他意识到了这是瞳芸的睡魔梦境。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嗯？阿哲，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没什么。开始吧，那么雄浑且强大的妖魔力，我可不想浪费。瞳芸，能够做到的，对吗？” 少女猛一点头：“当然。有我和阿哲在一起，那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的力量 呼呼呼—— 很快，瞳芸就傻眼了。 凭空呼啸而起的狂风掀动在梦境空间中，一旋旋灰蒙蒙的诡异风沙之内，竟然还游弋着一道道妖魔凶魂。 或红或绿的凶目透过狂风飞沙，在不断盘旋中，一直恶狠狠盯着被围困在中心的两道身影。 “阿哲……你这是，把什么都给一起带进来了？” “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没问题吗？” 步哲也傻眼了，这种情形他同样是头一遭遇到，完全没有头绪。 而且，当前显然也容不得他细想。无论是那狂暴之风，又或者其中游弋的数十凶魂，都存在可能将自己与瞳芸瞬间撕裂。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1，残魂碎片312/100，已满足】 重新阅览了一下当前的构建讯息，他并不能肯定眼前能够在睡魔梦境掀起异变的缘由，是否与自己一次性吸收太多妖魔碎片有关。 但想要破局，或许这是一条捷径。 不过话说回来，单单一样新武技到手，真的足够吗？ “这感觉，怎么有一种站在数据风暴面前，等着施展风暴连线？哼，管他决斗者还是猎魔人，能够从中抽出什么，都由我自己决定！” 一声怒斥，步哲匆匆奔出，抬手一探直接插入至盘旋狂风之中。续而，五指狠狠一握，尽情感受着强烈妖魔力在风中呼啸的同时，脑海中已经有了新的念想。 单纯的武技无法镇压当下还欲作祟的妖魔，那如果，他能够召唤出一只更强大妖的投影，假以他手，岂不事半功倍？ 眼前这飞沙走石，妖魔嚎叫，再加上先前在喆斯格国所看到的残破景象。风起黄昏，荒漠延绵，随之浮现在心中想要呼唤的大妖之名，呼之欲出。 “有圣，就有盗。有高山，就有深渊。有天地悬殊，就有腥风血雨……” 数十亮红光絮乱舞，步哲探入风中的五指发劲握紧拽出。在那一刻，妖魔力喷薄，一道虚影逐渐呈现身后。 轮廓越加清晰的刹那，他隐约听见了曾经叫自己于电脑前畅玩之刻，闻之热血沸腾的四个字。 “我来助你！” 铮！ 三股钢叉劈地剧颤，无数幻化锋芒乱击凸起。 滔天龙卷拔地而起的瞬间，凶魂覆灭，盘旋狂风偃旗息鼓。 风散，一切喧嚣不再。 只余一道同样逐渐淡去的虚影轮廓，朝向召唤之人行上一礼。 同样抱拳回礼，步哲躬身一拜。 “多谢了。”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苍岚。 【苍岚：驱使幻想之大妖投影，随心所欲，湮灭一切敌对势力】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瞳芸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切，张大的嘴里足以塞下三四个鸡蛋。 “阿哲，你，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教训了一下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或者说，超度了它们。” 调侃一笑后，步哲又想到了什么，重新阅览一番。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0/1，残魂碎片212/150】 精粹碎片的需求量还是一个，没有提升？ 不过，这玩意确实不好弄，只怕再来一只先前貘妖级别的强大妖兽，完成击杀才有可能获取。 但短时间内，怕是没有机会了。 “怎么有点觉得，我多余了？” 一把按住少女的脑袋，揉了揉她的秀发，步哲笑道：“你怎么可能多余呢？对了，好像距离上一次梦境发动，过去不到半个月，这一次又能够动用了。莫非，与第二枚碎片有关？” “当然。现在的睡魔梦境，大概十天就能够使用一回，而且效果更佳。并且，应该是又能收两位新的契约同伴了。嘿嘿，若是后面的旅途中遇到什么合适的，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阿哲。所以现在，继续？” “既然来了，没道理浪费。来吧，让我感受一下你嘴中的效果更佳。” …… 当再一次睁开双眼时，步哲直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着力量。 与先前的那股充沛有力感还略有不同，多出了数分暗藏的野性与狂暴。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洞悉境六阶】 舒展筋骨的同时，他忍不住发出感慨。 “就这进度，我竟然之前还担心明年年底能否踏入洞悉境。只怕到时候，御空境都有了吧？” 此时此刻，心中就一个想法。 有挂，真是太爽了！ 深深呼吸一口后，他再次合上双眼，感知能力扩散而出。 很快，除去这祭坛的布局外，上方的动静也是成功吸引到步哲的注意，细细判断一番后，不由睁眼，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色。 “正好送上门来了吗？很好，就让我试试看，自己的新力量！” …… 从回忆中回过神，步哲望向远方的破碎古城，摇头一笑。 不管曾经那边埋葬了什么，现在应该什么都不剩下了。误打误撞也好，机缘巧合也罢，叫他吃干抹净。就是祭坛青铜箱子中，所封藏的古籍，也全部打包。 其中好几本上，明显有痕迹较新的笔记，应该是左仲强所留下。待到有时间，慢慢研究，应该能有新的发现。 “接下来，怎么说？” 隐约看穿了什么的银骑没有戳破，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伏魔司的带队都尉。 闻言，都尉看向了步哲。 “请问，被通缉的灵新道大巫祝左仲强，死了吗？” “死了。” “尸体何在？” “脑袋就在上面宫殿里，不过经这么一通折腾，怕是找不到了。至于剩下的部分，也残缺不齐。一定死要见尸才行吗？” “倒也不是。既然阁下说死了，那他就是死了。我的任务就是阻止左仲强与灵新道的人碰面，现在已经完成，可以收队了。至于两位后续还有什么安排，请便就是。” 对于都尉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带走的念头，步哲略感惊讶。但转念一想，就自己所见，这支伏魔司队伍确实是与灵新道敌对，而非勾结，想必并不知晓那些弯弯绕绕。 在他思索的同时，银骑再次发话。 “尘岚山谷内仍不平静，目前都尉损兵折将，实力大损。不如，继续组队，一同离开，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最好不过了。” 都尉当然不会拒绝，一口应下。 不出意外，离开之前还需打扫一番战场。不仅仅要从斩杀的敌人身上搜寻一些有价值之物，还需要将罹难的对手铭牌取下，统一带回伏魔司，处理后事。 立足破碎宫殿前，不管是看多少次，都觉眼前的荒凉景象叫心中暗生悲悯之意。银骑从废墟中拾出三节枪，帮着擦拭干净，准备物归原主时，却不想被另一人捷足先登。 来到席地而坐的步哲面前，戴青幽幽一叹。 “离开这里后，约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准备说了吗？” “都尉同意了，那我也无需藏着掖着。况且这一次，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 “好说。所以到时候的酒菜……” “当然是我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续的打算 “呐，这个物归原主。好像，学弟和那位伏魔司之人，挺熟的？” 终于轮到自己，银骑伸手递还了三节枪。 接过兵刃，步哲顺手将之拆开，并在一起收入至背负长匣中。当然，还不忘道谢。 “多谢学姐，还真就差点忘了这玩意。如果你说的是戴青，那确实，我们很熟，毕竟在猎魔学院当了三年的室友。” 话一出口，他神色微变。未经同意说出其他猎魔人的真名，可是大忌。 银骑似乎没留意到这一点，余光瞥了瞥在都尉带领下的那几人，确认他们无暇关注这边后，才压低声音再次开口。 “下去一趟，你应该收获不小吧？” “一语中的。东西留着或许烫手，但我也不想交给他们。” “不交给伏魔司？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轻轻摇头，步哲回道：“当然要交给伏魔司，但必须直接交给足够分量的人，而非一层层传递。学姐应该多少明白，目前的伏魔司内部恐怕被多方势力渗透，安插了内应。那位都尉大概信得过，但是经他之手上交的证物，最后能否完好如初递到该去的地方，可就说不准。这期间，还很可能会出现泄密。” 迅速思索一番后，银骑心中暗惊。 “你该不会打算……直接递交给我之前给你透露的那位，西巡的伏魔司正将？” “不愧是学姐，答对了。” “都尉，校尉，偏将，正将。若是借那位都尉之手，都至少要转三次，换作只是编外猎魔人的你，又打算怎么递交？伏魔司与其他帝国机构一样，最忌越级上报。” 谁知，步哲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我没有途径，可学姐应该有，对吧？” “啊？” “我好像记得之前学姐说过的，这次结束后，可以答应我任何一个请求。所以，我打算用在这里，如何？当然，学姐可以拒绝。” 愣了好一会儿后，银骑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把我都算计进去了吗？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拒绝你。况且，那次只欠你一条命。可现在，已经欠两条了，就算要再多答应一个条件，也照做不误。” “学姐爽快。那么……” 再看了看旁边，步哲寻思想借一步说话都不方便，何况还要转交东西。 银骑会意，回道：“不急，先留在你手上。有笔纸吗？我写个地址给你，到时候来这里便好。要不就一周后吧，我也需要事先准备并联络人。” “那就有劳了。” 很快，步哲慎重地收好纸条，再与这位学姐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至于伏魔司中队那边，也收拾妥当，准备撤离。 握住一大把染血的铭牌，都尉的手在颤抖。 “诸位兄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辛苦了。待我回去交了差，一定禀告府衙，派人将各位遗骸接回去好好安葬。在这里以水代酒，先敬诸位一杯。” 打开水囊，他在宫殿废墟前洒上一圈清水，而后低头默哀片刻，这才转身。 “我们走吧。” “嗯，该回去了。” 周围四散的战马很多，随便就可招呼着牵回数匹，作为返程的代步。 回去的路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并没有遭遇任何阻击。虽然，途中遇到妖兽徘徊在周围，但在失去了指挥的情况下，它们显然不敢进攻这样的一支小队。 期间，扎营一夜也是安稳度过。 一众人等赶在第二天落日前，终于回到了山谷入口处的关卡。只是叫他们惊讶的是，这边竟然撤军了，空无一人。 “没道理的。之前来的时候可还……” 说到这，雪刀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奔到并未撤去的营帐中，一阵翻找。 帐门口，银骑玩弄着手中一枚徽章，而后紧紧一握。 “是的，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救出来的那一批守军恐怕一样是假冒的。和后续协同妖兽在古城袭击我们的那一批，没准隶属同一势力。” “这就奇怪了，我们处处慢人一步，可是为何最后……” 话到嘴边，步哲没有继续。 很显然，这一次的尘岚山谷之行还有更多的秘密尚未窥破。或许，聚集于此的某一股势力另有目标，甚至可能已经达成了。 至于后续，恐怕要看届时银骑帮他联络的人，是否能够用好自己所带出之物。 最终，带队的都尉没有多说什么。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继续同行离开，直到他们连夜回到斜岳城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么，就此别过。两位的功绩，我会禀报府衙。到时候的功勋奖赏，肯定不止悬赏上发出的那些。” “那就提前多谢了。” 伏魔司收队后，银骑也表示告辞。 “学弟，一周后那个地址处再见。” “嗯，一言为定。” 风餐露宿几日，总算能够回到客栈中，订上一间上房。当然，步哲依旧记得要双床房，并且叫上了一大桌好菜。 与银骑、戴青的约定暂且搁着，但和瞳芸的约定，是时候兑现了。 “呼——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嘿嘿，阿哲真好，还记得呢！”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瞳芸双眼放光，根本不等步哲宣布开饭，直接上手。 毕竟这几天来她不便现身，只能趁着天黑，偷偷出来接过一些干粮啃食。眼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出，哪里还忍得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步哲看着少女狼吞虎咽的模样，摇头一笑。心中不由再次感慨，干一个大活，仅需酬谢她吃一顿好的，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划算到他都于心不忍，觉得有些亏欠瞳芸。 不管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又过一关，收获颇丰。一顿吃的就把人打发，好像差点意思。 “瞳芸。” “嗯？” “有机会的话，要不我做点吃的给你尝尝？” 很是努力咽下嘴里的一大块肉，瞳芸眼前一亮，点头应道：“阿哲亲手做的吃食，那我可就先期待上了。想必，很与众不同吧？” “到时候，看材料发挥吧？” 两人吃饱喝足后，再舒舒服服沐浴一番，接着各道晚安，酣然入睡。 第二日，步哲在街上随便转上几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二荤铺子中。 店内总共没几张桌子，一袭便装打扮的戴青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随便叫了几样家常菜，应该合你口味，边吃边聊？” “当然。” 烫好的米酒带着丝丝热气倒入碗中，彼此相视一笑，举碗轻轻一碰。 一碗热酒下肚，步哲又夹了几口菜送入嘴中，什么也不说。 戴青再满上两碗，并不急着喝，先主动开始了讲述。 “那个晚上，在你们回房间后，我那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旧友，疑虑 片刻后，桌上盘碟基本见底，这一顿饭也到了尾声。 最后半碗烫好的米酒只剩丝丝热气，戴青端起饮上一大口，纯当讲述一番后的解渴。 叫他意外的是，从头到尾对面的步哲都一副淡定模样，似乎对于自己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并不觉得有多大惊讶。 将盘中所剩不多的猪头肉夹起一块送入口中，步哲慢慢咀嚼着，点头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真不容易。” 按照戴青的诉说，那一夜找上他的是灵新道的人，不过后面还尾随了伏魔司的人。与他里应外合，将不速之客解决。 按照支援的人诉说，戴青的父亲正卧底于灵新道中，也正是他错误指引，让人找到了戴青，以便配合后续的行动。 但表面上的伪装需要做足，于是有了后面店铺与伏魔司衙门的灭口事件。根本没死人，所有尸体都与戴青假死脱身一样，用的是死牢里身形相近的囚犯代替。并且特意布置了现场，为的就是与熊妖复仇绑在一起，混淆视听，好似灵新道会用的手段。 这样戴青也好带着假身份，回报灵新道。 再往后，就是长达几个月的卧底生涯，传递消息，里应外合。从最初的几场小胜利，再到不久前尘岚山谷的收网。 一系列心动下，收获颇丰。 若是不出意外，戴青根本不用积攒功勋参与考核，可直接升任伏魔司班头。 “若不是那天来人，我真不知道我那个看着好像因旧伤半赋闲的老爹，实则有另一副模样。虽然，他也不想把我卷进去，但当时并无他法。不过好在，说是这次任务结束，就给我安排明面上的职位，没必要刀口舔血。” 对此，步哲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这话是事后说的，不是事前。” “什么？” “没什么。” “你呀，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还神秘兮兮的，时不时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来。特别是分开的这半年，我觉得……更加看不懂你了。” 双眼微眯，戴青重新打量起步哲，可最后摇了摇头。 “罢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其实，我还挺怀念之前的日子，可往后……” 步哲耸了耸肩，调侃道：“往后，恐怕需要戴班头，多多提携我了。毕竟，我还就是一个编外的猎魔人。” 谁知，戴青竟在这里认真数分，压低声音再道：“当时你在古国的宫殿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不要私藏，交给我。虽说不能直接谋取一官半职，但换些功勋值，以便后续晋级考核，肯定有利无害。” 闻言，步哲眼神一凛。 “刚才，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位都尉的意思。又或者，上面要你带的话？” “这些重要吗？” “那就要看，你觉得是自己的前途重要，还是我们的交情更重了。” 目光扫向二荤铺门外，步哲却是猜测落了空，并没有人蹲守。 “既然是我们两人的会面，怎么可能带人来？放心，我对功名利禄的追逐之心没那么重，更不可能拿曾经的交情去换。” “抱歉，是我敏感了。” 戴青叹道：“这不怪你。毕竟隔了半年，你我都变了不少。话说回来，考虑一下吧。有的东西你拿在手里，不安全。而且经此一役后，伏魔司那边可能会对你重点关注的。灵新道以及暗戈，也是一样。” “若是伏魔司上面的人不刻意透露，灵新道与暗戈又如何知道我是谁？尘岚山谷的一路上，这两股势力但凡我撞上的，一个活口都没留。” 话音落时，步哲又忆起一人。 准确说，不是人。 风魔。 那家伙可是成功逃脱了，很可能将事情带出去。只是，目前尚不知晓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百密终有一疏，无论是灵新道还是暗戈，都是很可怕的势力。银骑只是圣廷的预备役，并不能动用那边多少力量，你想依靠她是没用的。况且，尘岚山谷的事还会有后续，绝对不会就这样尘埃落定。没准，还牵扯着什么更大的势力。” “听懂了，你还是代表着伏魔司，前来当说客的。” 对此，戴青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放下手中的筷子，步哲缓缓起身。 “如果有机会，去见见彦东吧。当时，他以为你死了，又哭又急。” “嗯，我会去的。所以……” “我所知道的，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说完了。在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仅此而已。” “好，我信你。” 至此，戴青也不再追问，前往柜台结了账。 “下午可有安排，一起逛逛？城里很热闹，买些年货？” “哦，是只剩没几天就新年了。至于年货嘛……” 说到这，步哲心中莫名一揪。 并不知晓对方后来遭遇，戴青疑惑道：“怎么？不急着赶回去与你义父义妹团聚？” “你说得对，要团聚。走，去买点。” 一个下午，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当初猎魔学院刚出来时一样，有说有笑，结伴同行采买年货。 很快，黄昏已至，彼此告别。 回到客房中，步哲将自己采买好的年货分成三堆，然后唤出了瞳芸。 “左边这一堆是你的，衣物吃食都有。中间这一堆，到时候我们一起带回陌水村，陪曹伯还有卓哥他们，一起开开心心过个新年。” “那么，右边的呢？” 瞳芸看着右边那一堆年货，发现也是衣物、吃食都有。而且，看着衣物是女款，还与自己身形差不多。 按了按她脑袋，步哲笑道：“别问，我自有安排。等会儿吃完晚饭，我要出去一趟，你老实待着，明白吗？” “嗯嗯，我懂。好像上次也是在这城里，阿哲晚上专门出去了一趟哦。” 说到这，少女盯向对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猜疑。 “别胡思乱想，我有我的安排。” 打发了瞳芸，两人一起吃完晚饭，步哲带上包裹外出。 目标自然只有一个，前往暖阳阁将东西交给义妹馨儿，顺便提前送上一份祝福。奈何很不巧，馨儿与彩鹊今晚已经接客，腾不出时间。 于是，他只好留下一些例银，委托妈妈桑帮忙转交。 临走前，步哲望了眼这纸醉金迷之所，忍不住狠狠一握拳头。 “馨儿，再等我一年，一定将你带离这里！” 这一次回去的路上当然没有再遭遇袭击，只是在客栈门口，他再一次看到了熟悉身影。 “怎么？中午没喝够，晚上还要继续？” 戴青看着他回来，摊手道：“忘了一件事，只好再赶过来一趟。”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昨天毕竟一起回来了，顺着你分别时的方向，伏魔司想查很简单。毕竟，入住是要登记的。” 没有去想此话几分虚实，步哲开门见山：“所以，这次来又为的什么？” “你的剑。” “蟒虹？” “对。” 一把按在了腰间，步哲正欲抽剑，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侧身一转，却发现是一头发略显乱糟糟的女子，径直来到了他与戴青跟前。 “两位，看着像是猎魔人？能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闻言，戴青直接摇手：“若是有悬赏要发，直接去伏魔司衙门，别在这里……” 一把按住他的手，步哲摇了摇头，而后一脸友善回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有什么难处吗？而且专门找猎魔人，莫非还与妖魔有关？” 摇了摇头，女子幽幽一叹。 “不，与妖魔无关。只是觉得猎魔人个个都厉害，所以找你们应该管用。” “什么事，但说无妨。” “哎，说来还有些不好开口，可是……算了，直说吧。我夫君与人私通，我一个弱女子想去捉他，可完全不是对手，娘家人也不在斜岳城中。所以想找两位帮个忙撑场面，到时必有重谢。” “啊？” 顿时，步哲与戴青皆是傻眼。可很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读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还有压不住的笑意。 这种好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不对！ 应该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这忙，兄弟帮定了！ 至于刚才要谈论的事，先放一放也无妨。 “好说，还请姑娘带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捉奸？ 若是突然被陌生人打搅，说能否帮忙。别的事或许根本懒得趟浑水，但唯独有一种，就算没有报酬，也会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去看看热闹。 不，是去拔刀相助。 捉奸。 反正步哲想不到，有几个人能忍住不去帮这种忙。 如果还在猎魔学院，怕不是吼上一嗓子，别管认不认识，保证一时半刻之后，乌泱泱一大帮人就加入了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事发地。 “哎呀，没带兵器。” 跟着女子行进的途中，戴青忽然左顾右看，咂了咂嘴。 一把揽住他肩膀，步哲笑道：“你还打算动手不成？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稍微意思一下就好，空手给几下就够。真打伤了人，后面没准会不好办的。” 白了他一眼，戴青没好气道：“这不是怕对面狗急跳墙，直接动真格吗？万一掏出把刀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我可还没练到家。” “行行行，到时候你堵着门，我进去行不？堂堂洞悉境一阶，都快成伏魔司班头的人了，只是去捉奸，又不是猎魔，对自己的实力这么没信心？” 三人越走越偏，最后竟是来到一处灯火较暗的巷子里。 步哲与戴青心中顿生疑惑，可看着女子走到一处院子前，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又比划了一个噤声动作后，也不再有疑。 “他们在楼上。” 走入院中，女子指了指上面唯一亮有灯火的房间，然后蹑手蹑脚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用眼神示意一侧的楼梯。 见状，戴青比划了两个战术手势，宣告行动开始。 强压着笑意，步哲放轻脚步，缓缓上楼，右手还扣在腰带软剑的剑柄处。 待摸到二楼后，他猛起一记重踹，直接破门。 “喂，到此为止了！” 闯入屋中，他并不急着拔剑，毕竟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到时被对方反告一口，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当踏入的一瞬间，步哲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怎么这么冷？甚至，比先前屋外街道上还要冷。 就算是冬天，可是百姓家中也肯定燃有炭火取暖，不至于冷成这般。 就算那女子夫君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可这冷得叫人直哆嗦的环境里，别说硬不硬了，只怕要缩成一团。 此外，他还发现就算刚才一声呵斥，也不见人出来，并无任何回应之声。只是到着烛光后的床帐下，身影似乎还在继续缠绵。 情况……不太对劲。 本着对平民不能主动出剑的理念，步哲再次发出警告。 “别躲在里面，出来！” 这一刻，床帐后的动作停下了，只见帐布的一角被缓缓掀开。 嗖—— 还没等看清里面之人的模样，一道黑影忽然撞开床帐，势若离弦之箭，径直冲向步哲。 心中骤然一惊，好在他完全有所准备，侧身躲避的同时，左臂抬起一记肘击，瞬中来袭黑影。 嘭！ 劲力冲击，暴起一掀的涟漪下，袭来身影翻腾后跃，竟然再在地板上借力一蹬，二次跃起，竟然倒着身子攀附在天花板上。 铮—— 这一下，步哲直接抽剑。 就眼前的动作来说，是妖是魔不好说，但对方大概率不是人！ “戴青，抓住那女子，别叫她跑了！” 既然夫君不是人，带路的女子只怕身份同样蹊跷。 谁知，楼梯处根本没有回应，他余光瞥去，也不见戴青身影。 就是这么一分神的瞬间，天花板上的黑影抓住机会，猛扑而下。 嗤—— 刹那间，撕裂之音响起。两道身影交错的须臾之间，再有一弧剑影银虹一闪即逝。 数点猩红溅染地板，两截断腿坠落，还在动弹的残躯一并砸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凄惨的嚎叫声，似兽非人。 “喂，你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左手一拨点燃火折子，步哲借助明亮火光看清袭击者之时，浑身瞬起鸡皮疙瘩。 却见那是一个身形枯瘦的男子，脖子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可又被强行缝合，致使整个脑袋只能歪着。 狰狞的脸庞上，双目凸起，五官错位，嘴角边还挂着血渍。干涩的头发大半呈现淡红色，很是诡异。 而在他衣袍下很是消瘦的躯体表面，生出一簇簇细腻的土黄色毛发。 忽然想到了什么，步哲一脚将还欲挣扎的对方踢翻，然后用剑尖翻过了对方的右手。 果然，在对方手背之上，一枚魔净刺青很是瞩目。 “我的天，已经蔓延到城中了吗？” 惊骇更盛，他还欲进一步检查时，忽觉一股阴寒劲风袭来，本能后撤闪避。 嗤—— 衣裙飘飞，只见先前带路的女子一击落空。但她根本不在乎，而是俯身将失去双腿的古怪夫君抱起，一脸怜惜地抚摸着对方脸颊。 “夫君，别，不要。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先忍一忍！” 铮！ 剑锋指出，步哲脸色阴沉如水。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些什么？” 很明显，刚才是一个陷阱，但凡他实力弱些，只怕就要被偷袭得手。 可问题又来了，女子是明知道自己和戴青是猎魔人，实力不俗，却还是选中了他们。如果只是单纯想要给已经妖化的夫君寻找一些肉吃，没必要挑棘手的目标吧？ 狠狠瞪了他一眼，女子龇牙咧嘴。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伏魔司的错！” 那一刹，她的脸庞竟然隐隐变化，恍若一只恶虎。 也不是人？ 那么，要做的就很简单粗暴了。 “麻烦你们两位，跟我去伏魔司衙门一趟吧。” 探手正欲擒拿对方，他又忽觉脚下整栋楼都剧烈一颤，而后一声兽吼自屋外院中传来。 吼吼！ 与此同时，十余道破空风声响起，而后一声激昂呵斥传出。 “一班向左，二班向右，协力拿下这虎妖！” 什么？ 将计就计，局中局？ 心知是伏魔司的巡捕赶到，步哲舍了眼前这对注定逃不掉的男女，一个箭步破窗，落至屋檐上。 借助点亮的火把之光，他清楚看到一只身形壮硕的虎妖半伏在地上，怒视着周围已列阵完成的持械巡捕。 “戴青，什么情况？” 在院子一角，步哲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谁知，戴青也是一脸懵。 “我也不知道呀。” 对此，自认全局皆在掌握的捕头得意一笑。 “斜岳城伏魔司衙门办案，无关人员退避！你们，一边待着看戏就好。” 吼—— 几乎同一瞬间，虎妖扑出，势不可挡。 霎时间，抛出锁链想要阻拦的六名巡捕反被拽动，失衡抛入空中。 紧随其后，虎妖继续向前，一记重爪直袭捕头面门。 咚！ 震击，涟漪颤动。 还保持着拔刀姿势僵住的捕头心有余悸，只见散去的残影前方，一道人影帮他挡下了足以致命的爪击。 保持着抬手姿势，步哲微微转头。 “我觉得看戏有点无聊，还是来搭一把手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虎妖肆虐 飒沓接瞬步，步哲这才堪堪赶上。 囚龙之力充斥左臂，奋起一击，正面击退虎妖。 对于他千钧一发时施以的援手，捕头哪里还敢摆谱，连连点头道谢。 “兄弟，多谢你了。” “这虎妖实力不俗，只怕有洞悉境五六阶的实力，绝不能小觑。” 前方，落回至院中的虎妖左突右撞，根本不把那两个班组合计二十多人放在眼中。每一次扑击，必有数道身影应声倒地。 “是比情报里要厉害许多。可这等大妖，我们也对付过不少。兄弟，劳烦压阵，我们再去试试。” 毕竟是伏魔司衙门准备收网的大功劳，捕头同意步哲插手，但也不可能真就退至一旁观战。职责所在，功劳所在，为了哪一样他都不能退缩。 铮—— 佩刀出鞘，正是他的魔净兵刃，挽动一拄却并非是攻向虎妖，而是插入脚下大地。 叮。 眨眼间，两抹青光迸射，自刀尖处延伸为两道虚幻锁链，直击向虎妖双爪。 显然感觉到了危险迫近，虎妖一记急转身躲避开上前巡捕的合击，紧接一个挪步翻身，堪堪避让开迸射的虚幻锁链。 却不想锁链一绕顺势回扣，瞬息锁在了它右后腿上，就势狠狠勒紧。 紧随其后，捕头双手按在拄地佩刀之上，一脸铁青。 同时，虚幻锁链收缩，拽动的力量将侧翻的虎妖拖动于地上，致使它一时间无法翻身复位。 眼见目标失衡，带队的两名班头亦是身先士卒，双钺与长矛并举。呼唤降临的双重元素力量，一雷一冰，轰然落下裁决。 轰隆隆！ 落击，炸裂，续而冻结。 虎妖在挣扎中身形一僵，随后瘫在地上，仰面朝上，不再动弹。 “当心，不要贸然上前！” 眼见如此，捕头依旧保持警惕，毕竟刚才差点丧命，吃一堑长一智还是有必要的。 闻言，两名班头一招手，所有巡捕上前，持出兵刃就欲补刀。 谁曾想，虎妖猛一睁眼，腾起翻身之刹直接震碎覆盖半个身子的冻结冰晶。 乒！乒！ 同一刹那，自捕头佩刀中延伸的虚幻锁链截截崩断，再也束缚不得对手。 “退开，快！” 示警声很及时，可虎妖的动作又快又狠。翻身之余利爪挥动，再加上绷如铁鞭的长尾横起一扫。 不过眨眼，五六名巡捕被掀翻在地，血迹斑斓。 落地之刻，妖兽竟又肢体一颤肌肉膨胀，续而人立而起。仰首咆哮的同时，右爪挥动握拳，一击重砸大地。 轰—— 剧颤，暴虐气浪震荡而发，来不及退开更多距离的巡捕一名名被掀翻在地。 至于那两名班头，显然实力更强，不至于输在这一招之下。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再次左右发起夹击，冰啸雷鸣破空而发。 岂知，虎妖挺身双臂一荡，近乎实质状的波纹扩散，厚重力道瞬息碾碎冰雷交击。持续冲击的骇然劲力，再将还腾身在半空的两名班头硬生生击坠。 咚！咚！ 坠落至于，左侧班头只觉剧痛自背脊处蔓延，想要起身之刻，又瞧见一只毛绒巨爪迎面下压。 “老卢！” 一声呼喊，捕头跃身支援，抄起班头就跑，反手再出一刀。 铛！ 奈何，刀锋撞上利爪，颤栗冲击之下，将两人一并二次掀翻。 左爪握拳，正欲追击杀招，蓄势即将完成之刹，虎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身一拳击向侧面。 咚！ 较劲，剧颤。 回荡的十余圈涟漪下，一道身影自半空落下，却也成功撼动了那道相较自己大上数倍的暴虐身影。 “全部退下，暂时交给我吧。” 步哲扭了扭双腕，一脸严肃。 说实话，这虎妖实力还在刚才预估之上。恐怕是为了先前便于隐藏于城中，所以压制了体内部分实力，收敛气息，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准确。 它少说也有洞悉境八阶！ 若是放在几日前，没有尘岚山谷之行，步哲撞到这种实力的妖兽，果断头也不回，有多快跑多快。 不过现在，还是打算试一试的。 “兄弟，这虎妖太厉害了，你千万当心。我们重整阵型，等下就再来帮你。” “叫支援吧，但愿他们来得及。” 话音落时，步哲看着身前同样蠢蠢欲动的虎妖，忍不住心中一笑。 “又是一只老虎？想当初在学院里，我的能力初次觉醒也是面对虎妖。往更前推，某只虎先锋叫我第一个晚上打到差不多凌晨两点，喂了它几十个猴头，这才得胜。至于你，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显然听不懂他的话，虎妖双眼微眯，一个侧闪突进，抬起的右爪瞬发重击。 嗖—— 瞬步，闪避。 当然不会选择去硬接，虚影炸裂之刻，麻痹感抚上虎妖右爪。 同一刹，步哲身形重现，软剑绷直的同时，左掌率先发劲。 风虎，咆哮！ 狂风起，虚幻恶虎正面冲撞虎妖躯体，骤裂的身形再啸作数十只无形利刃，肆意切割。 吼—— 下一刹那，虎妖被激怒，亦是一声怒吼。 声波扩散之余，霸道妖魔力激荡，硬生生震碎所有无形风刃的同时，再有丝丝血色凝聚至抬起的左爪之上。利爪五指，瞬染一层琥珀状包裹，再击攻势更为迅猛。 瞬步，再闪。 步哲依旧不硬接，二次闪躲。 可叫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血红利爪直接穿过瞬步虚影，并且丝毫不受炸裂的麻痹影响，并精准就势再击他现身之处。 这一下，躲无可躲。 横剑，御界，格挡。 乒！ 激震，剑锋狂颤。数圈泛起波澜下，虎妖身形亦被掀动，后退半步。 更快一步调息完成，步哲纵身一掠，以遨逸之力右脚踏中虚空，借力二次蹬起。 嗤—— 迅疾转身，虎妖爪击再至，却不想依旧落空。并且这一击之后，包裹利爪的血色琥珀已然脱落。 飒沓，起。 爆发性加速之下，步哲换位至另一侧，掌下剑锋挽动，瞄准对手后颈瞬息一削。 嗤嗤嗤—— 可叫他措手不及的是，看似破绽大开的妖兽后背，所有毛发忽然竖起突刺，凭空凝为数十根利刃，风雨不透。 一招失手，以剑尖点中其中一根凝聚尖刺，步哲只得后撤落地。 可这一步明显被虎妖算中，翻身腾起，一记重爪凌空追打落下。 “不好！” 眼见这一幕，捕头与戴青皆是失声一叫。抓准势尽之刻出手，躲无可躲。 铛—— 然而，步哲根本不躲，因为一道从他身后探出的虚影稳稳当当架住了虎妖重击。 光影一凝，瞬息幻化做出一枚三股钢叉。与恶虎较力，毫不逊色。 更加庞大的轮廓正在逐渐浮现，立足虚影身前，步哲一脸寒意。瞪大的眼中，土黄色咒文显现。 “这是你自找的！” 苍岚出，大妖现。 第一百二十章 大妖斗 洞悉境六阶对八阶，本就是实力上劣势。 当意识清楚这一点后，步哲就暗中留了后手，以便随机应变。 也万幸有提前准备，否则就刚才对方突然反击附上追击，只怕自己将一时间陷入被动。若是这期间再叫这力大势沉的对手抓住某个破绽，情况只会更糟。 而现在，大妖投影降临，幻化钢叉正面较量虎妖不落下风，形势再变。 接下来就是动真格之刻，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当然，步哲心中有数。当前身处城镇中，旁边还有伏魔司的两个班组来不及撤走太远，冒然以苍岚之式呼唤狂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还必须收着点力打。 可那虎妖显然不会考虑这些，眼见自己势在必得的追打一招被架住，顿时双眼再是一眯，看似稍稍后撤半步，实则霸道力量贯出右臂，重爪染上血色，瞬息再发。 铛！ 再激撞，三股钢叉寸步不让，硬生生挡下这招。 顷刻间，琥珀血爪自行破碎，啸作数十点尖锐越过钢叉，直刺后方。 却不想风沙忽起，大妖虚影一个迈步上前，连同着将之召唤的步哲，身形一同虚化数分。 乍眼一看，两道身影的轮廓全部变幻为风沙包裹构成，若隐若现，神出鬼没。 呼！呼呼—— 狂风更盛，飞沙走石。呼啸环绕之下，虎妖左右张望，顿时明白情况已然不利。 未等它变招应对，大妖虚影纵身重现，倒持的三股钢叉奋力一挑，幽寒锋利伴随怒嚎之风，共鸣咆哮。 乒！ 再交锋，力道激荡，破击而前。 暴退，虎妖身形失衡，在它瞪大的眼中赫然又见前方大妖钢叉拄地，更多幻化锋芒裂地迸射，一路蔓延追击。 无处可躲，它只得翻身腾入半空，再发力一吼声波震地，从上至下碾碎追击锋芒。 身形下落之前，血色第三次凝聚右爪，凌空再是一击坠落。 咚！ 震击砸地，猩红涟漪扩散之下，风沙渐散，半隐匿状态的大妖投影重新现身。还隔着两三丈距离，它直接挥动手中兵刃，三重弧月状寒芒迸射发起反击。 叮！叮！乒—— 三连击，血爪粉碎出射寒芒。招式尽时，虎妖右臂一颤，恢复原样。 而在它跟前，大妖投影掠步追击，横起钢叉再是一记扫击。 吼！ 怒吼，虎妖抡动左臂正面迎击。 铛—— 剧颤，暴鸣。 乱舞而裂的波澜中，两道身影皆是一颤后撤。 正欲寻思下一轮攻击机会，虎妖猛然再觉另一股凛冽杀意迫近，迅疾扭身望去，这才想起自己竟忽略了另一对手。 以苍岚呼唤的大妖投影拖住正面，步哲也为自己的真正杀招抓准了时机。 瞬步，移形换影上前。 剑锋横出蓄势，烁灭之光充斥三尺锋芒的刹那，破空风声已经预兆了这一击的势在必得。 烁锋，四倍率。 处刑！ 乒——嗤！ 正面交打，闪耀的银虹之下，上百点璀璨纷舞。 虎妖身形大溃，迎击的右爪之上层层绒毛断裂纷飞，露出的肉掌之上，血肉更是被削去碾碎大片，创痕深可见骨。 “呦，这虎爪成了虎皮凤爪？” 调侃一声的同时，步哲抡剑指地。 勃然大怒，虎妖不顾右臂伤痛，左爪还欲反击。但同时，夹击的幽寒杀意席卷其后背，直透灵魂深处。 叮！ 炸毛再发，数十道凝聚尖刺却无法抗衡到来的钢叉凌厉。 幻化利刃被切断无数，纷舞的虎皮黄毛之下，尖锐长驱直入，自虎妖背脊贯入，再从其左胸穿出。 鲜血喷溅的那一刻，虎妖身形剧颤，所靠钢叉托着这才没有直接到底。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它看到那道持剑身影再一次靠近自己。本能还欲阻拦，奈何力不从心。 剑尖上抬对准妖兽颈脖时，步哲才后知后觉，心生疑惑。 这么大一只妖兽，先前是藏在哪里，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而且，显然在场的伏魔司之人是有备而来。 敢情，就他和戴青蒙在鼓里？ 嗤—— 心中的好奇不会让他挥剑速度变慢，功勋值可以不要，全部移交伏魔司衙门也无妨。但是至少，残魂碎片一个都不能少。 【妖魔残魂碎片+165】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0/1，残魂碎片377/150】 “嗯？” 没有精粹碎片入账，多少还是叫步哲有些失望。此外，整体的碎片数量也比预料的要少。 好歹也是一只洞悉境八阶的妖兽，结果连两百都不到？ 可随即一想，好像这碎片表面只有一个数量，实则随着自己每一次武技构建完成，似乎还存在一个隐藏的质量要求提升。 换言之，自己每多一样武技傍身，同样妖兽能够提供的碎片数都会减少。 “怎么有种错觉，回到了某些古老游戏的设定，收益会随着等级而做出降低惩罚机制。想要同样情况下获得更多的提升，需要压级？” 摇头自嘲一笑后，他挥手散去大妖投影，也不顾殒命虎妖倾倒，径直走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捕头。 “侥幸赢了这一局。所以，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恐怕要先请示之后，才能告知阁下详细。” 回过神来后，捕头重重一点头。 并且，他立刻下令：“快去屋子里，把他们两个带出来！” 然而一众巡捕匆匆上楼，带回来的却是两具尸体。 从伤口来看，是同一兵器所为，也正是此刻被女子双手紧握，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 因为身死，女子的伪装褪去，但与那虎妖还是相差很多，更像是一个披上虎皮的人。 另一边，其余巡捕在翻找地窖，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在这里，数十具人族尸体被简单处理后吊起，如同储存腊肉一般。而这个炼狱般景象的地窖，也正是之前虎妖的藏匿所在，角落里堆砌如小山的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 片刻后，伏魔司的援军接管了此处，将按照流程结案留档。 先前在尘岚山谷并肩而战的都尉也来了，虽然他并非斜岳城衙门所属，可听闻城中有洞悉境高阶大妖出现，果断坐不住，前来一看。 当看见步哲与戴青也在场时，他不由会心一笑。 “你们这动作比我还快。” “要是我说，完全就是碰巧遇上，都尉信吗？” 步哲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第二次了，看似城防森严的斜岳城中，竟有强悍妖魔出没。 有了都尉在场，什么请示流程直接免去，事情的起因很快就问到，并且由他完成转告。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领着步哲与戴青来到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前，他连连咂嘴。 “这女子，其实早就死了。准确说，是半死半活状态，称之为伥鬼。” “伥鬼？” 一愣之后，步哲恍然大悟。 “为虎作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虎作伥的血案 就这家中藏了一只虎妖，并且还帮它去物色目标，带回来完成捕食的行为，确实是字面意思上的为虎作伥。 想到这，步哲还隐隐有些后怕。 好在这次突发事件发生在尘岚山谷归来之后，自己实力够强。否则，还真就要阴沟里翻船了。毕竟撇去在场的两个伏魔司整编班组不算，就那一位捕头的战力，都不弱于数日前的自己。 万幸的是没有如果，最后是他赢了。 继续打量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步哲发现了一处端倪。 “看模样，这男人并非伥鬼？” “对，他不是。” 轻轻颔首，都尉再道：“根据之前衙门的情报，加上从屋里翻出的一些记录在纸上的自述，能还原出一个大概。数个月前，女子出城采蘑菇，遭遇虎妖，沦为了伥鬼。但好像，她保留着部分之前的记忆，逃回了家。只是她的夫君也是一位猎魔人，相处中发现了端倪……” “所以，女子杀了自己的夫君，想让他也变为和自己一样的伥鬼？” 戴青一脸惊恐，只觉背脊发凉。 摇了摇头，步哲道出自己的猜测。 “我想，应该是男人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觉得可以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只要，不被外人所知就行。可是后来，因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女子失手重伤了男人。无奈之下，她只得去寻求那虎妖的帮助，希望能够救治自己的夫君。这也是为何，那只虎妖能够隐藏在此处地窖中。” 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都尉惊道：“这你都能猜到？” “而且在我想来，虎妖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让女子诱骗旁人上门，供自己吞食。但可惜，她的夫君最后半死不活的模样，连伥鬼都不如。可痴情的女子还抱着幻想，不断给虎妖带回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恢复神智的夫君团聚。至于女子明知我和戴青是猎魔人，却依旧相邀，或许是因为猎魔人属于流动人口，又是高危职业，所以突然失踪也不会引起怀疑。” “很棒的推断，基本上与我们目前做出的猜想，相差无几。” 一个声音响起，却见是这次伏魔司援军的带队之人。 眼见是他，都尉都示意行礼。 “校尉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校尉？ 步哲闻言一惊，通常城中伏魔司衙门都是都尉坐镇。但转念一想，斜岳城可是大城，再设更高一级的校尉镇守，也合情合理。 跟着行上一礼，他故作惊喜道：“小子随口猜猜而已，运气好撞上罢了。” 校尉挥手示意礼毕，而后饶有兴致打量着对方，笑道：“洞悉境高阶大妖，有我伏魔司捕头带队的两个整编班组都敌不过，却叫你以一人之力斩杀。这是够硬的实力，绝非运气好。” “校尉大人谬赞了，那是大家齐心协力之功，岂是我一人功绩？” 顿时，步哲心中暗叫不妙。这一次出手，伏魔司衙门想不重点关注自己都难。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他不过才从猎魔学院毕业半年，没有道理拥有当前实力。 若是上面有人细究，只怕后续的麻烦会不小。 今后，还是收敛些为好，避免在人前展现太多实力。 好在那位校尉并没有点破太多，连连点头：“后生可畏啊。若是有意考成为正式的伏魔司成员，可以考虑来我斜岳城参加。这么好的苗子，我可不想放给别人。哎，今年已经过了时间，否则我一定不放跑你。” “多谢大人关爱，待明年年底吧。” “好，一言为定。”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暂时告于段落，谁知刚刚转身离去的校尉，忽然又回来。 “差点忘了，这次的事虽无悬赏，只是伏魔司内部的任务。但是，既然你小子一同参加且出了大力，岂能没有奖赏？等下我们收队时，一同回去，给你结算功勋值。” “偶然遇上，斩妖除魔更是我辈分内之事，岂敢多要奖赏？” “哎，什么叫做多要？该是你的，就必须给你。况且，不先给点甜头尝尝，明年你小子记不住这边，去报了别的衙门，我恐怕要懊悔很久的。” 估摸半个时辰后，收队的所有人回到了伏魔司衙门。 由校尉亲自核算后，将猎魔人铭牌递回给了步哲。 “好小子，原来尘岚山谷也有你的份？我的乖乖，这真是毕业才半年的猎魔人？至今为止，你的功勋值已经有两万九千五了？” 多少？ 莫说校尉以及一同在场的戴青和都尉，步哲自己都是一惊。 两万九千五，马上就三万了？ 他记得清楚，进入尘岚山谷前，连着与小侯爷薛琪那一笔悬赏一同结算后，自己的功勋值是一万二上下。 即是说尘岚山谷的悬赏，加上今夜的突发事件，合计给了自己相近一万七的功勋？ 本以为三万功勋是一个略显困难的数额，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想要攒齐，还有些困难。结果，仅三个月时间，快够了？ 只恨今年的年底考核已经过了时限，不然他有机会赎出馨儿，带走一起过个好年？ “校尉大人，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和你抢人了。” 都尉并不隶属斜岳城衙门，因此敢这么说。 对此，明明职位更高一级的校尉竟没有任何愠色，只是咂嘴抱怨。 “你们能整个帝国到处挑人，就没必要跟我争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好苗子吧？又或者，到时先让他在我这边干上一年，然后再挑选走？” “你我说的都不算，还是要看他自己意愿。” 都尉并不强势，将选择权还给了步哲。 从中听出了些许端倪，步哲并不直言，只是笑着点头。 “那就今后，劳烦两位大人多多关照了。” 即将离开衙门时，他很默契地停下在一角，与都尉面对面。 戴青识趣地挪出几步，在一旁为两人把风。 “都尉大人，你应该是隶属伏魔司的什么特别机构吧？” “是的。只是具体的，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明年通过了考核，届时可以传个信跟我说一声，我会安排后续的。” 说到这，都尉递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这是我的一处住址，就算不在，也会有人帮我转达的。” 看着纸条上的信息，步哲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丛风？” “嗯，是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你有个妹妹，该不会叫丛雨吧？” “啊？” …… 夜已深，但某处灯火通明之地，依旧热闹，喧嚣不止。 一名女子快步行走着，进入房间后隔着屏风，无视耳边声乐歌舞，俯身行礼。 “禀告主上，计划顺利。三号目标击杀了烈血虎，并且从他当时展现的妖魔力气息来看，已经胜过了一号和二号。” “很好，继续跟进。若是后续不出差错，他将是我们计划的关键。” “遵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份嘱托 铮—— 剑出鞘，寒光熠熠，挽动时惊起阵阵破空之音，甚是凌厉。 “好剑！” 得此利器，步哲自然觉得手痒，眼下院子又空间足够大，岂有不试之理？ 寒芒乍现，身随剑走。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套剑诀舞动完毕，还剑入鞘，他依旧兴致勃勃，端在手中一脸欣喜地继续把玩。 “我说过，绝不会亏待你的。” 都尉丛风看着对方高兴的模样，点头一笑。此刻在他手中也端着一柄带鞘长剑，正是那灵新道非常重视的软剑蟒虹。 相较戴青的直接劝说讨要，他做事上的人情世故就突出一个讲究。 这柄软剑留在步哲手中，只是一件单纯的兵器，并无他用。但毕竟，这是前者的战利品，以任何理由直接讨要都有失礼数。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用另一样从质地上而言相差不多的兵器去换，这样双方都能接受。 所以，丛风翻遍了斜岳城伏魔司衙门的库存，还真找到了两柄软剑，并选出其中品质更高的那一支。 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份上，步哲肯定不能不懂事，见面就将蟒虹卸下上交，并且不多过问一句。况且继续留着，也确实是一个麻烦。 此外，他还考虑到现在手中的剑是伏魔司库存之物，可不能直接拿。 “按照功勋值，这剑需要我支付多少？” 此话一出，丛风立刻白了他一眼。 “瞧步哲兄弟这话说的，不是打我脸吗？既然说了是一换一，岂能还跟你收费？放心，不是白拿他们的库存，回去会跟上头报账的，这剑算里面。” 好家伙，做账报销是吧？ 既然如此，步哲笑着收下。 却不想，丛风又递出一本书到他面前。 “这个也拿去收好。” “这是？” “你刚才演练的是最基础的克邪剑诀，攻守有度，非常熟稔。我也不多过问现如今你不同寻常的实力从何处得来，但招式上明显还存在一些短板。所以，连同剑，这本剑谱也一并给你。” “都尉大人这太客气了。” “都说了，不出公差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 “那就多谢丛风兄了。” 接过剑谱，步哲也不急着翻看，而是再次发问。 “这本剑谱，莫非到时也是走报账？” “不然呢？” “能不能问一下，大概报多少？” 对此，丛风知道对方是问功勋值数额，故意避而不答。 “拿了一本，等回去后，当然是报三本了。” 一怔之后，步哲忍不住大笑出声，连连指向对方。 “还是你们有办法。” “一年后等你加入，到时你也可以。” “好，到时不出意外的话，我肯定来试试！” 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步哲毕竟不可能在将馨儿救出来安顿好后，就陪她一起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与世无争。 能够有关系混上一个公职，并且还是有特权的部门，这岂能拒绝？ 拿这个考验人？谁能经得住这种考验？ 眼见步哲收好了剑谱，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丛风意味深长一笑。 “怎么，还有别的事？” “若是我拿了好处，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有些过分，你也要失望。” 显然，这本剑谱是早就准备好的，与刚才演练什么招式完全无关。而且，步哲可不记得自己先前有在对方面前用过剑，能够突然摸出这样一本功法，只怕是有人说了些什么。 对，就是不远处的戴青，除了那小子没有别的可能。 “怪不得，戴青一直跟我说你各方面都在他之上，我本以为只是他自谦。现在看来，你确实比他厉害，不仅能打，心思也很是缜密。” 丛风点了点头，随即压低声音。 “斜岳城伏魔司衙门，每年报上来的政绩都非常好看。但是，我这次亲眼过来一看，感觉到处都有猫腻。比如昨晚的事，那样的虎妖混在城中半年中，就算再狡猾也只是一个畜生，没人暗中策应，如果能够拖到现在？还偏偏，在我来到城中第二天就收网，事情真就这么巧？” “十数日前，我在城中还遭遇了一位风魔。当时，衙门劝我不要声张，大事化小。我只当是年关将近，他们想要面上的政绩好看。现在一想，或许真可能另有目的。而且那位风魔，后来也出现在了尘岚山谷，被我打退。” 既然对方把话说开了，步哲也不隐瞒，透露了自己所了解的。 “竟然还有这一出？所以说，斜岳城的衙门里，一定有人不干净。但是我必须赶回去复命，不能在这边久留。若是步哲兄弟还要在附近徘徊一段时间，就劳烦多帮我留意几分。若有发现，也可以去那个地址联络我。当然，如果需要帮助，一样可以过去。” “没问题。那就，提前多谢了。” 丛风的事完了，但在临走前，戴青又将步哲叫住。 “步哲，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毕业季的那一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吗？被运往猎魔学院做训练教材用的妖兽，都是喂了药处于虚弱状态的。就算真有某一个牢笼老化，它们逃了出来，也不至于凶猛成那副模样。况且，逃出的数量未免太多了点。” “哦？是你怀疑，还是你们在查？” “都有。” 与丛风一样，戴青也递出了一张字条。 “学院中有位导师，暗中身份也是我们的人。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跟他谈一谈。” 没有接字条，步哲佯怒道：“你们就这么急着把我发展成下线吗？不如，先帮我把编制的事落实了，然后再正式派发任务。今年的考核期限已经过了，我最快也要明年年底才有机会成为伏魔司的现役。” 直接将字条塞在对方手中，戴青调侃一笑。 “就我对你的了解，不管有没有许诺编制，这件事你不会拒绝的。毕竟，那一日死难的可都是我们处了三年的同学。” 这话步哲倒无法反驳，他还真的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敢在猎魔学院的毕业季玩一出那么大的闹剧。 敢犯下这种事，幕后黑手的势力恐怕不小。此外，他们整出这样的袭击，目的又何在？ “就按你说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看看的。” 他还暗暗有一种预感，自毕业的那一刻起，后续遇过的一件件事情，不少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当前已有的情报，尚不足以将所有线索串连至一起。 “但愿，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得的悠闲 一系列突发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步哲径直回到客栈，整理好行李并办理退房，开始了返程。 就与先前和瞳芸说的一样，前往陌水村，还有什么事情等过完新年再说。 当然，仅仅只是城中买的一些香辛料、点心、衣物可不够，到时候去别人家又吃又住的，还需要备好更多的年货才行。 两天后，在临近的麻竹镇市集上订好了鸡鸭各十只，再加上三头猪五只羊，步哲留好收货地址，吩咐店家明日中午前务必送到。之后，他才带上瞳芸，继续朝向陌水村进发。 并且，这段路上也不再只有他们两人，市集上可少不了陌水村跑来做生意的村民，眼见是他们，立刻招呼着一起回去。 可以完全待在外面的瞳芸很是开心，骑在马上由步哲牵着前行，还捧着热腾腾的夹肉烧饼吃得不亦乐乎。 “阿哲，过新年是做什么，好像大家都很开心。而且，还准备这么多东西？” “简单说，就是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一种庆祝，也顺便慰藉一下辛劳了一年的自己。所以，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在接下来数天里可以吃个够。什么烦恼全部先抛之脑后，开开心心过完这些天再说。” 步哲很庆幸，在这异世界也有相似的风俗。算是在这妖魔肆虐的大陆上，难得的几分温馨。 “呦，小步？你怎么回来了？” “嗯，曹伯，我来了。今年在村子里过。怎么，不欢迎吗？” “怎么可能？我这就找人安排房间去。回来就好，平平安安。” 村长曹伯笑得脸上的皱褶都挤在一起，很是开心。 眼见时间还没到吃晚饭的点，步哲紧了紧背负的长匣系带，而后问道：“卓哥还在村里吧？” “当然，他还能去哪？若是你要找他，顺道叫上晚上一起过来吃饭。你们年轻人凑在一起，更有话说。像我们这种糟老头，可插不了几句嘴。” “曹伯说笑了，我去去就回。瞳芸，你就留下帮忙准备晚饭吧。” “嘿嘿，阿哲放心好了，快去快回哦。” “不能只看，要帮忙的。” “我知道了，快去吧！” 对于步哲会在这个时候造访，辛卓也是一脸惊讶。 “稀客呀。你还是第一次一个月时间不到，出现两回吧？” “最近得了个好东西，觉得必须交卓哥看一看。” 长匣卸下，步哲从中取出一物。持出之刻，一线寒光瞬间照耀在对方眼前，惹得他本能闭眼一闪。 紧接着，才缓缓睁开。 当看清之刹，辛卓双眼放光，一把抢过，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手指不住地细细摩挲。 冰冷的触感中，隐隐传来一丝刺痛尖锐，更是隐隐流转着几缕很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还真是个好东西，而且年代一定不短。你这是从何处得来？” “尘岚山谷，早就消失的古国之中。” 步哲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而他递给对方之物，正是那自认为是大祭司的貘妖，所使用的怪眼长槊。 准确说，只是其中的一截，在长槊因为重构而粉碎后，所剩下的三分之二枪尖部分。 “尘岚山谷？那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小步你竟然在这些天里去了一趟？” 辛卓眼中惊色更胜，随即继续打量着手中的枪尖。 “难怪，感觉这里面从锻铸技巧，再到镌刻手法，都与现在几种常见流派不同。也并不能直接判定孰高孰低，但就这完成度而言，绝对是大师之作。所以，你拿它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卓哥不总是说，遇到什么好的矿石或者成品兵器，可以带回来给你看看吗？凑巧遇上了，当然不敢忘。” 对于步哲这个回答，他回了一记白眼。 “你小子哪有那么好心。况且看完后，还有别的打算吧？” 说到这，辛卓直接伸手。 “拿来吧。” “什么？” “还装？就这枪尖的完成度，我要是将它熔炼了，可就暴殄天物了。至少，以我目前的技艺，不足以重铸出更好的锋刃。所以，只能整个换给你的三节枪用了。可别告诉我，你来之前不是这个打算？” “哈哈，卓哥果然懂我。” “不过，要等夜深了才行，你明白的。” “嗯，到时候，我帮卓哥拉风箱！” …… 接下的两天，可以说是步哲自猎魔学院毕业后，最放松快乐的日子。 不用去思索那些扑朔迷离的案件，猎魔之旅彻底放在一边，更不用头疼悬赏、功勋以及考核。此刻的他，不是穿越者，不是猎魔人，只是一个与村民们欢度新年的普通人。 一起杀鸡鸭，宰羊猪，放血褪毛洗净，再将肉分割好，每家每户都有份。新鲜的血也不能浪费，撒盐搅拌凝固后，也能够烹作好几种不同菜肴。 再有各类坚果倒入滚烫的大锅中，抡动锅铲，炒制年货。 割下的猪肉肥膘炼油完毕，看着那沸腾飘香的满满一锅，捏好的荤丸子先下油炸成型。再是素丸子就着那份肉香，下锅油炸。 又各自复炸一道，这才算完工，摊在早就准备好的竹簸箕里。到时候，或是冷吃，或是蒸热，也可以下入汤中，都是别有风格的美食。 此外，还要留意一点。 啪！ 以锅铲柄拍落瞳芸打算偷吃的小手，步哲瞪了她一眼。 “活干完了没，就跑过来偷吃？” 一脸的委屈，瞳芸揉着小手：“豆腐磨好了，菜也洗好择好了。这不是曹婶叫我给你带一筒刚出锅的豆浆，专门过来一趟。炸丸子的香味老远就闻到了，这才忍不住上手的。” 看着一旁带来的竹筒，步哲这才知道对方句句实话，略带歉意道：“是我错怪你了。只是这丸子刚出锅，火气重，最后等上片刻，凉了再吃。” “嘿嘿，趁热吃味道才好。” 瞳芸毫不在意，抓起一枚荤丸子，可还没等送入嘴中，就烫得小手乱舞，整颗丸子如同马戏团中杂耍的彩球，忽高忽低飞旋着。 伸出锅铲一把接住，步哲帮忙吹冷了几下，这才递回至少女跟前。 “都说了太烫，你个馋丫头。” “嘿嘿，就知道阿哲对我好。” 小心翼翼捏起丸子，瞳芸咬了一口，还是有些烫嘴，连连呼气，不过也同时称赞不绝。 “嗯嗯，虽然烫，但很好吃！对了，另一种素丸子是豆腐做的？” “嗯，豆腐掺入一些蔬菜碎，再裹上面粉下锅炸制。” “那必须再尝一个，嘿嘿。” “原来这才是关键啊！” 看着少女贪吃的模样，步哲的目光又正好瞧见一旁捏丸子剩下的半袋面粉，心中突然有了新想法。 “瞳芸，你信不信我就拿那面粉，做一种你没见过的食物出来。不是饼，不是馒头，也不是面条。” “嗯？那我可就要好奇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欢庆时光 “阿哲，醒醒。” “阿哲，该起床了呦。” “阿哲，再不起来，我要掀你被子了。” “阿哲，我不仅要掀你被子，还要钻你被窝了哦。” 终于，步哲睁开了双眼，一把裹紧了被子。 “喂，不准乱来！” 床头前，穿戴整齐的瞳芸一脸笑意。 “嘿嘿，阿哲终于醒了。快起床，今天可就是你们说的新年了。” “真难得，你能够起这么早。” 按照步哲对女孩的认知，她向来贪睡，经常早餐都不吃，待到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直接等着午餐一起对付了。 等一下，这怎么好像是自己之前身为打工人时，每个周末的写照？ 很快，他穿戴整齐，简单洗漱的同时，竟是看到瞳芸已经端来了早餐。 “我估摸着今天虽然是个好日子，但也不至于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步哲看着一脸傻笑等在旁边的瞳芸，迅速回忆一番后，恍然大悟。 “馋丫头，你有这么急吗？” “这不是很期待阿哲口中，那样我从没见过的食物吗？我可是听曹伯说了，从磨豆腐开始，这边的很多食物做法，都是阿哲你传授给他们的。昨晚跟我说要等上一整个晚上，勾得我差点觉都没睡好呢。” 也懒得揭穿对方，他可是记得自己睡前想要去看看女孩的情况，是不是又踢被子了，然后发现睡得如死猪一样，哪有辗转反侧的模样。 早餐后，步哲带着瞳芸来到了厨房，看着盆中沉淀完成后，泾渭分明的面浆与清水，连连点头。 “可以开始下一步了。瞳芸，去烧一大锅水。” “没问题！” 铜碟中刷油，倾倒面浆均匀铺满，再放入沸水锅内烫熟凝固。很快，一整块晶莹且劲道的凉皮被揭下。 “哇，好神奇。” “别光看着，帮忙。” “嗯嗯！”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面浆用完，烫好揭下的凉皮堆积盘中，好似数座小山。 眼见完工，早就急不及待的瞳芸撕下一块送入口中，开始咀嚼起来。只是很快，从满脸的期待变为略微失望。 “口感很不错，但是怎么不咸不甜，没啥味道。” “因为不是叫你直接吃的，还有几道工序没做呢。” 啪！ 啪啪啪—— 另一边，步哲正在拍蒜，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他的动作，瞳芸再次面露好奇之色。 “哎？刀还能这么用？” “嗯？菜刀不就这么用的吗？之前，我们那有个厂子，在那说什么菜刀的设计上就不能用来拍蒜，是大家一直以来用的不对。然后，可被喷惨了。” 一边笑着，步哲一边继续。 熬制蒜水可是凉皮调味的关键，要说有啥不足之处，那就是在这异世界，各类香辛料是又贵又稀缺，自己在斜岳城中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几种。 此处，陈醋和香油自然也有准备。 可还有一点最叫他苦恼，那就是目前所处普拓帝国的这一片区域，没人吃辣椒，所以不种植，不买卖。 不然，他一定要做一大锅油泼辣子，不止是凉皮，别的菜也能用。 话说回来，步哲心中还暗骂了自己一句，逞什么能，非要在大冬天做凉皮。由于必须用冷水和面、洗面，昨晚叫他很是难受。 冻手啊！ 至少，以其目前洞悉境的修为，远远做不到寒暑不侵。 下次再要做，怎么也必须找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再说。 本以为最后的工序流程简单，可架不住量多，当步哲全部做完时，发现竟然已到了快中午时分。不过正好，招呼大家一起来吃。 比起原来世界钢筋水泥的城市化，这种民风淳朴的村子里，突出一个左邻右舍都是亲。 难得的好日子，根本不会只待在自己家中，而是各家各户端出桌子，摆成长席。每家制作的各色菜肴都端上桌，一字排开，男女老少再一同入座。 这样的流水宴不仅在今日要从中午吃到晚上，之后的几天里，都不会变。 “小步，这个好吃，酸爽滑口。” 莫说曹伯一众村民，就是辛卓也对上桌的凉皮赞不绝口。 期间，也有人想要和豆腐一样，将之扩展成陌水村的产业，可问清做法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直摇头表示还是逢年过节偶尔吃一下就行。 作为主材料的精面价格本就不便宜，各类香辛料更是昂贵，绝非他们这种村子能够负担得起。就算到时候做出来了，售价也注定不低。不能走量销售，只供商贾高官的吃食，岂是一个小村子能做的生意？ 饭后，瞳芸与村中孩童打成一片，玩耍欢闹。 而步哲则在辛卓的示意下，与他一同来到了铁匠铺中。 “最后的研磨也完成了，看看。” 铮—— 看着换上锋刃的三节枪，步哲眼前一亮，随手一划即是凌厉破空之音。 甚至，握住枪柄的指间都能够感知到一丝回响的灵流。 “卓哥的技艺，一如既往的好。” “小步的请求，当然要全力以赴去完成。” 说到这，辛卓眼中又隐隐闪过一丝忧愁。这一身铸剑、相剑之术，却只能埋没在如此村中，待久了，多少还是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 “我可能年后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离开村子了。” “嗯？已经有了要去的地方？” “是啊。有个地方一直想去看看，总算是下定决心了。” “远不远，需要我送你吗？” “不必。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没准哪一日，你在外面倦了，又回村子里看看的时候，我也已经回来了。” 相视一笑，两人碰了碰拳头。 男人间的约定与默契，就是这般，乍尝平淡如水，回味香醇不尽。 …… 喜庆依旧，可步哲的悠闲要在此提前结束。算时间，年初二上路的话，正好来得及赶上与银骑的约定。 他本来觉得一周后的约定时间宽裕，可再细细一算，依旧有点赶。 只能说，银骑也是个工作狂，压根不考虑休假的事情。 瞳芸与村民告别时还有些恋恋不舍，当视线中的陌水村逐渐缩小后，她略带惆怅低头一叹。可目光瞥上装满各类年货的包裹时，双眼又眯成了月牙形。 “嘿嘿，带了好多好吃的，够吃几天了。” “悠着点，别全吃完了。” “当然会记得留阿哲的份。” “不止是我的，要登门拜访，可不能空着手。银骑也不是缺钱的人，直接买的东西太没新意，带点土特产更好。” 一边听着，瞳芸已经开始吃起来，还有依旧温热豆浆可以就着喝。 “阿哲，口渴吗？也喝一点？” “不用了。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吗，其实我不是很习惯喝这玩意。之前尿酸高，可不敢喝豆浆。” “啊？那是什么毛病？” 摇头一笑，步哲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穿越前的事了。 “没什么，你自己吃喝开心。” “对了，阿哲，这次我们去哪里？” 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迅速从脑海中闪过，他抬手指向远方。 “竹星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赴约 竹星城，普拓帝国扩张中并入自己版图的大型城市之一，虽不及斜岳城那般繁华，却也是方圆数十里内最为富庶之处。 新年的喜庆还没过去，城中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重新躲入断剑中的瞳芸很不开心。 “呜呜呜，为什么我又要进来？阿哲，快到地方了再进，不行吗？” “我们约定好的，进城你就不能待在外面。城中各方势力眼线都有，万一叫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后续可就麻烦了。” 步哲也是出于慎重考虑，目前无论是灵新道又或者伏魔司，乃至一些暗中尚不知晓的势力那边，他没准都已经上了需要关注的名单。 像瞳芸这一手可以用作最后翻盘的手段，必须藏好。 再者说，无论是哪一股势力听说有女孩这样活生生的剑灵存在，只怕都想抢去据为己有。 所以，一向以来他都不会随意让瞳芸出手。一旦出手，势必解决所有目击者，确保后续的保密性。 “竹星城，绿衣巷十五号，是这里了。” 看着手中字条核对，步哲打量了眼眼前很是气派的府邸，一时间有些疑惑。 这种地段，这种占地面积，这等装潢…… 看不出来，银骑家里富得流油。 而且他能肯定，这里撑死只是对方名下的一处房产，绝非主宅。 敲了敲门后，自有门仆开门上小窗来询问，上下打量一下风尘仆仆的步哲后，带着几分轻蔑。 “阁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客栈，要投宿去斜对角。” “竹星城，绿衣巷十五号。没错，就是这里。” 点了点头，步哲递出了当初银骑随纸条一起交给他的一枚挂坠，看着并不值钱，甚至有些做工粗糙。 当门仆看清之刻，立刻换了一副恭维的好脸色。 “原来是四小姐的贵客，是我有眼无珠，这就开门。” 很快，大门打开，门仆退至一旁点头哈腰，还主动帮着牵马。 前方，更有侍女等着引路。 看着这庭院中四季如春的花花草草，步哲心中暗暗惊叹，对于此地主人的家产评价再上几个档次。别的不说，镇远侯府都没有这般气派。 此外，四小姐是指银骑吗？ 跟着侍女的步伐，他来到一处待客厅中，在示意下入座，茶点与茶水很快奉上。 没有急着端茶，步哲一眼就看到这张桌案的对面还摆着一套茶点茶水，明显被人动过，只是现在位置空着。 “贵客稍等片刻，先用茶点。四小姐还在梳妆打扮，等下就出来。” “多谢。” 点头示意后，他不由开始期待起来，卸下甲胄，换回女儿装打扮的银骑，到底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就从已经知晓的身高来判断，决计不矮，去掉盔甲的尺寸，只怕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出一些。 话说回来，步哲对于现在自己的身高多少有点不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因当时穿越之初，被迫弹出导致身体初始化异常，只有中等个头。这一路上，遇到的许多猎魔人，都比自己高出些许。 思索之时，忽闻脚步声靠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眼前虚影一晃，就见一人坐在了对面，端起茶盏直接饮用。 “学姐，你可算……” 话没说完，他又愣住了。 虽然没见过银骑的真面目，但就眼前这人，绝对不是。 只见那是一名身形消瘦的女子，一头浅紫色长发很是随意梳理成一条麻花辫披在肩头，斜起的刘海将左眼隐隐遮住。 整个人肤色稍稍偏黑，似乎是日晒雨淋多了后天形成的，配上那一身素袍，对比更加明显。 而且，这可是在冬季，虽然屋子里燃有炭盆取暖，但眼前女子的衣着还是略显单薄，甚至双手小臂没有衣袖包裹，直接露在外面。 女子也不说话，自顾自品着茶，只是目光也毫不遮掩，上下打量着步哲。 示意一笑，步哲主动打招呼：“我是银骑学姐叫来的，敢问你是？” 依旧没有回答，女子放下茶盏，随手再抓起块茶点，送入口中。 也因为这个动作，叫对方看清她右手手背有着显眼的魔净刺青。顺着手腕往后，一弧弯曲的浅浅伤疤形如枯萎的花蕾。 迅速检索了一下记忆中的情报中，一个代号浮现在步哲脑中，顿时叫他心中暗惊。 与银骑齐名的另一传奇猎魔人，血玫。 据称这是一个悬赏完成率号称百分之百的狠人，只要她敢接，就没有做不成的，死在其手下的各类妖魔不计其数。 此外，她还有一个叫人闻风丧胆的诨号，队友克星。 任何胆敢与她组队的同行猎魔人，任务虽能完成，但非死即伤，没有一个能够完好无损回来。但所幸还是有活口，否则指不准要传言这位血玫连队友都杀。 对此，步哲当初第一次听到时就一个念想。 “她的代号不该叫血玫，应该叫雪风。” 想不到，今日见到了真人。 确实如同传言中的一样，孤高，寡言。此外就这肤色而言，好像确实可以考虑把代号改成雪风。况且，她的发型一看就很危险。 不对，这想法很不好，必须从脑子抹去。 相对无言，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品茶，气氛一时间略显尴尬。 好在没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步哲心中暗暗祈祷该来正主了，不然真要坐不住。 “两位都到了，可真守时，反倒是我们多花了些时间梳妆，有些怠慢客人了。” 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顺着望去，却见两名居家服打扮的女子并肩而来。 其中一人有着一头云瀑般垂下的赭色长发，身材微胖，或许说是壮实更为恰当。顺着那对数值要爆炸的丰腴胸部继续往下，长裙隐隐勾出的大腿轮廓尽显肉感。只是那迈动的步伐，多多少少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似乎并不习惯当前的穿着。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步哲就能确认，这位就是他的银骑学姐。根本不是什么想象中的筋肉女，堪称萨卡兹大姑娘。从身材到颜值算不上国色天香，但评分少说也有八分。 因为他的视线，银骑似乎有一种回避的羞涩，稍稍侧开了脸庞，不敢与之长时间对视，垂下的双手还不自觉捏住了长裙。 “嗯？难道说，你这位要好的朋友其实没见过霜霜你卸下甲胄的真面目？” 一旁，陪她一起出现的女子忍不住调侃，捂嘴一笑。 也因此，步哲留意到她，目光扫去的一瞬，整个人愣在座位上。 这怎么可能？ 难怪，刚才觉得声音不是银骑的，却也有那么一些熟悉。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惊愕，那名女子疑惑一声，当目光回望过去时，双眼微眯，隐隐看出了些什么。 续而她抬起双手，用手指框起步哲的身形比划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挽。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女一台戏 “四小姐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这人一张大众脸，不少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说我看着面熟。” 步哲故作镇定，心中暗暗一叫，这世上为什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竹星城……好像那一次，她告诉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的地方也在这城中。 结果，银骑约定见面的地点恰恰好是她家的宅子，两人明显是旧识。 能够辨认出那女子和银骑谁才是此处四小姐的原因很简单，衣着与饰物上就能分辨谁是主，谁是客。 若是在自己家中，银骑就算换上平日很少穿的常服，也不至于举手抬足间透露着几丝不习惯。 “嗯？你们认识？” 听闻见两人的对话，银骑也是一惊，也因此调整好了状态，恢复镇定。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让我觉得很熟悉。” 女子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座位前，在血玫身侧坐下。 血玫很是识趣，端起自己的茶点茶盏，往侧面挪动，将中间主位让给对方。 至于银骑，也在四小姐另一边入座。 很快，自有侍女奉茶。 只是当前这座位分布，步哲一人一边，对面三女一边，中间隔着张桌子，让他恍有一种感觉。这压根不是什么同伴会面，根本就是来面试的！ “学弟，这位是我的好友妍妍。哦不，应该说是娄家的四小姐，娄妍。至于那边那位，你应该多少猜得到她的名号吧？” “与学姐一样的传奇猎魔人，血玫。” “对，是我。” 这还是步哲第一次听到血玫开口，声音中也透露着几丝冰冷。 没有过多在意，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再加上之前的事情，立刻锁定了一件事。 “学姐介绍娄四小姐时，没有提及代号。即是说，她不是猎魔人？” 说到这，他还故意看了眼对方的手背处。 “是的，我不是正式的猎魔人。” 娄妍也不否认，而后瞥了眼银骑。 “霜霜你可就有点过分，直接就报我名讳了？虽然说这位是你的学弟兼同伴，但也不该如此直白吧？” “就算只说你是娄家四小姐，只要他出了这个院子，也能随便打听出来。” 银骑不以为意，还端起热茶轻抿一小口。 见状，娄妍带着几分报复心理，朝向步哲使了个眼色，随后笑道：“那位学弟，想不想知道你这位学姐叫什么名字？” “这样……不太好吧？” 猎魔人之间，都是互相以代号称呼，这是惯例。 除去同一届从学院中毕业，本就互相知晓外。基本只有生死与共多次认为能够绝对信任的情况下，才会彼此互相告知真名。 一切的前提，都是需要对方的同意。 “那就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喻霜，代号银骑。” 压根不给娄妍使坏的机会，银骑自己报上名讳。 闻言，步哲也不能失礼，抬手作揖。 “步哲，代号魅魔。” “魅魔？” 霎时间，血玫一阵傻眼。 娄妍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愕，显然是银骑喻霜提前与她说过。 强压住心中的惊讶，血玫看了看另外三人，干咳一声后，再次开口。 “澹台箐，代号血玫。” “那个阿箐，其实你可以不用报名字的。” 娄妍搅了搅自己鬓角垂下的发丝，略显无奈一笑。 “你们都说了，我岂能例外？那样，岂不是显得很不合群。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一向不合群是吗？毕竟队友克星的称号我背了几年，早习惯了。” “阿箐，我们没那个意思。” 喻霜也急忙打圆场，然后瞪了一眼娄妍，随即又朝步哲点头一笑。 “之后在人前，大家肯定还是相互称呼代号。像这种私下聚会，直接叫名字就行。” “好的，学姐。” 话出口时，步哲才发觉，好像自己口中的称呼并无改变。 对于似乎又想活跃气氛的娄妍，澹台箐一把将她按回去，紧接着手指敲了敲桌子。 “说正事吧。新年还没过完，就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想必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希望这一次，能够叫我尽兴一些。” 不等喻霜使眼色，步哲一把抓起了刚才入座时放在脚边的长匣，将之打开，无视里面插好在架上的长短刀具，而是翻开一处夹层，将藏于内部的几卷古书拿出。 看着那只似曾相识的长匣，娄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没有当场揭穿。 “这些都是喆斯格国传下来的古籍，上面还有灵新道大巫祝左仲强的注释。我知道，这东西很重要，留着还烫手，所以必须交给一个够分量而且正直的人。” 拿过一卷古籍，澹台箐轻轻摩挲着那泛黄的表面，眼神很是凝重。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是无价珍宝。可对于更多人而言，这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催命符。你就这样带着，到处走？” 对此，步哲不以为意：“在下不才，但还小有实力。不然，这些东西也不至于到我手中。” 同样抓起一卷古籍，娄妍亦是面色凝重。 “霜霜，这你之前可没和我说清楚。东西直接交给伏魔司衙门，不行吗？” “若是走他们的流程，一级级上报，指不准哪一步东西就丢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等下？原来是这样。 步哲如梦初醒，娄妍非富即贵，那想必以家族背景能够接触到一些帝国权贵。那么，直接递交东西给伏魔司高层就有了可能。 谁知，娄妍却面露难色。 “娄家世代经商，家族祖训就是只做生意，不问政事。我当初偷偷跑去猎魔学院报道，一年不到就被父亲抓回去，强行退学的事，霜霜你是知道的。虽然后来，我偶尔当做自己就是猎魔人，集结一队人马外出猎魔，家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真要涉及大了，老爹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不需要令尊同意。毕竟，他只是个商人。” 喻霜不动声色，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 “要是叫我爹知道，我去私会三叔，他更要发狂。三叔可是被视作我们家族的异类，要不是念及一点同宗的情分，早就把他从族谱除名了。” 说到这，娄妍留意到都在看着自己的步哲与澹台箐，无奈摊了摊手。 “我三叔，娄明剑，伏魔司任职。职位，偏将。” 偏将！ 步哲心中顿时明白，为何学姐要牵这一条线。偏将上报给正将，自然不算越级。 “妍妍，帮个忙吧。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 谁知，娄妍忽然脸色一变，玩味一笑。 “要帮忙，也不是不行。只是，是不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尽管说就是。” 这一刻，步哲只觉眼前场景似曾相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自己好像有过类似的对话。 “那就劳烦三位实力不俗的猎魔人，带上我一起，出去做个悬赏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更多的条件 还真是这个？又来这一套？ 从四小姐娄妍口中听到了与小侯爷薛琪几乎一样的发言，步哲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 这群富二代、官二代，怎么就喜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出去寻找一点刺激呢？那些乐子，可不好找！ 而且，他与娄妍第一次见面，显然也是一个类似的场景。 就在初次邂逅瞳芸那一回，两人踏足荒村寻找断剑的第一块碎片时，荒村中救下的女猎魔人，正是这位娄家四小姐。 最后，那到手的第一块碎片，即是从对方鞭子上拆下的。 这也是为何，两人刚才看见对方时，都感到熟悉。 虽然那一次，步哲蒙了面，而且故意压了声音。但是身形是藏不住的，加上那个虽然被辛卓重新改了一遍，但大体轮廓不变的长匣很有标识性。所以，他已经认定娄妍猜到了当初就是自己救下的她。 喻霜当然没有这么多心理活动，只是迅速估算一下后，点头应道：“没问题。但是，具体选哪个悬赏，我来定。” “不行，我定，但你可以适当给参考。我可不希望，你就整一个什么城外猎杀野兔妖的最初级悬赏来糊弄我。” “行，依你。” 谁知，澹台箐表示不干。 “你们不要自顾自的，把我算进去好吗？要对付灵新道或是暗戈，我保证加入。可是这等作为交换条件的过家家，恕我不参与。” “没事，我和学姐两个人也……” 不等步哲说完，澹台箐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他身上。 “我话还没说完。其实，也可以陪你们闹，但有个条件，打赢我，用实力说话。” 啊？ 闻言，步哲一怔，目光不自觉挪向喻霜。 喻霜耸肩一叹，解释道：“我打不过她。每年总会交手两三次，可我一次都没赢过。所以，学弟你去试试？” 放在数日前，步哲保证毫不犹豫表示，算了。 但现在，他自认实力已经超过了那位学姐，既然澹台箐还要更强，反而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 友情切磋，求之不得。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请教一下血玫阁下的高招呢？” “现在就行。娄小姐，准备个地方？” “宅子里没有演练场，要不后花园吧。事先说好，比比兵器上的招式就好，那动用太多灵力施展武技。到时候弄得一团糟，我还要去和老爹解释。万一多问几句，可就啥都遮不住了，更别想出去。” 铮—— 后花园，露天的环境下澹台箐依旧那一袭素衣短袖，好似完全不怕冷，抽检出鞘的动作很是流畅。 迅捷剑？ 看清对方兵刃模样时，步哲又惊又喜。在这个异世界，此类兵器倒不常见，今日有幸得见，进一步加大了他想要讨教的兴致。 所以，三节枪也不用，同样是亮剑。 腰带软剑出鞘挽动的一弧银虹闪烁时，娄妍与澹台箐眼中皆是一亮。 同样，这类兵器也不常见。 “你也是用剑吗？可是背的那长匣里，好像别的兵器可不少？” 并不急着出招，澹台箐好奇发问。 “不同环境，不同战局下，各类相对更合适的兵器换着用，这是我的习惯。这一次，既然你出剑了，我当然也要选择一致，这才公平。” “或许，很快你就会后悔的。当心，剑要来了！” 叮—— 突刺，疾驰瞬至，一点寒芒点在斜挡的剑锋侧面。 虽然成功招架住，可步哲心中还是暗惊一叹。不愧是迅捷剑，这攻击速度是真的快。 若非澹台箐出手时出于礼节性提醒，可能他还真就来不及反应。 当然，这仅是见面的第一招问候。一击不中后，细长剑锋抽回，配合女子微微弓身的灵巧步法，下一轮进攻眨眼又至。 数十点尖锐攒动呼啸，势若疾风骤雨，连绵不绝。 软剑挽动十余道纵横寒影，步哲冷静应对，可又觉对方速度越来越快，自己有种即将要跟不上的感觉。 这时他恍然大悟，为啥刚才喻霜为啥道出自己从未一胜时脸上神情并非不甘，更像是一种心服口服。 这澹台箐太厉害了！ 御界，格挡。 迅疾攻防中，步哲清楚知道一味防守只会让劣势不断放大，需要打开一个突破口。既是如此，那就开始弹刀。 乒！ 震击，双剑激撞的一颤，攒动剑影淡去数分，可以明显看到澹台箐出剑的攻势缓下。 然而扩散的涟漪之下，却并没有出现往常致使对手一同失衡的情况，眼前女子不过再接一记后挪步，瞬间重整阵势，连环突刺再发。 御界，再格挡！ 铛—— 二次震击，幻灭的寒光下，对视的两人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丝惊愕。 转瞬之后，双剑并举，对攻又开。 乒！叮叮—— 铛！铛—— 依旧是迅疾攻防，但不再是最开始时的单方面压制。一次御界不足以震断澹台箐的攻势，那就连着两次三次，总有步哲可以抓住反击机会的时候。 “当初我可以纯弹反，无伤过女武神玛莲妮亚。今日在异界，一样可以。” 乒—— 心中一声呵斥，步哲横剑荡开对手刺击，瞄准这难得的机会，他一步飒沓上前，借助软剑剑锋的柔韧，锋芒弯曲一扭再绕过对手意欲以迅捷剑护手格挡的意图，直击其胸口。 叮！ 却不想，澹台箐的动作忽然泛起一抹残影，随即爆发性加速一格，依旧以护手格开软剑剑锋，续而奋力一挑。 霎时间，软剑脱手，步哲想要去夺回，奈何对方抵出的剑尖先一步抵住了自己咽喉。 叮。 两人动作一同停滞的下一刻，软剑坠地，发出一声清脆响动。 胜负已分。 自己急了？贪刀了？ 还是说，对方故意卖了个破绽？ 看着神情凝固的步哲，澹台箐抽回了迅捷剑，而后垂下一拨，将软剑挑起，递回至前者面前。 “收好剑，换你更趁手的兵器来。” “啊？” “我的意思是，这一轮不算。因为，我下意识动用了这柄魔净兵刃的附带武技，胜之不武。可毕竟这是几年来的本能反应，想克制不用也难。所以，干脆重来一局。” 本想说“输了就输，没有借口”之类的话，可步哲接剑目光重新对上澹台箐之时，从对方眸子里读懂了一丝盼望。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时的兴奋，必须赢得坦坦荡荡这才甘心。 “好，听你的。” 软剑入鞘，三节枪取出对接完成，他仰首长长呼吸一口，而后振臂一抖，大步上前。 望着那一截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枪尖，观战的喻霜欲言又止。显然，她看出了当前这支锋刃的来历。 摆好阵势，步哲并不抢攻，而是行礼致意。 “二次讨教了，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式组队 乒—— 电光一闪，寒影寂灭。 风止，交锋中的两道身影终于停下。 只见迅捷剑的细长剑锋直指步哲咽喉，却又在最后不足半寸距离被拆下的一节枪柄架住。 而另一边，短去一截的三节枪依旧具备长度优势，泛着幽寒的枪尖已然点在了澹台箐的左胸要害位置。 历经数十合的交锋，第二轮胜负分晓。 “要不，算作平局，再来一轮？” 步哲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最后一刻有所收力，不然以自己左手的一节枪柄不一定来得及完成招架。 然而，澹台箐摇头道：“哪有平局？输你半招，那也是输了。” 话音落时，抽剑，后撤。她完全不用看腰间剑鞘位置，剑锋一挽精准入鞘。 一旁观战的娄妍急忙鼓掌，喝彩道：“打得好，你们两人都很厉害，旗鼓相当！” 喻霜一言不发，只是当目光与步哲对上时，彼此一笑点头。 数次并肩而战，两人间的默契早已形成。 既然澹台箐愿赌服输，表示入队，眼下时间又到了饭点，进一步联络感情自然要在饭桌上谈。 本来，步哲看着这宅院如此装潢，又知娄妍是富商之女，就自己带来作为礼物的那点年货土特产，觉得根本拿不出手。 谁知午餐的饭桌之上，也并不见什么名贵珍馐，反倒只有几样家常小炒。五菜一汤，正好够他们四人食用，没有半点铺张浪费的意思。 眼见如此，他也不觉得有啥不好意思，掏出一包炸豆腐丸子，吩咐侍女放入汤中稍微煮一番再端上桌。 没想到，三女本是客气一尝，入口后神色骤变，很是惊喜。 “从未吃过的味道，明明算不上什么精致料理，但就是很有滋味。” “嗯，第一次吃到，味道不错。” “想不到，学弟家乡的特长，如此与众不同。” 这顿饭快结束时，看着盘中最后剩下的菜肴，本来喻霜还有点顾虑，但在娄妍一个“别装，我能不懂你”的眼神后，也是敞开了吃，直接光盘行动，一点不剩。 看着那似乎能够与瞳芸较量一下的饭量，步哲倒也不惊讶。 若是没这点食量，哪来力气撑得起那一身甲胄？ 虽然现在看着是微胖带着几分秀气，但他敢肯定，若是这位学姐穿个露背装握拳比划几下，拱起的肱二头肌与斜方肌一定很是雄伟。 饭后，娄妍端着茶来到景观台，凑在了步哲身旁。 “上次，多谢你了。” “嗯？上次？” 步哲心如明镜，但依旧装作不知。 轻哼一声，娄妍品了口红茶，再道：“或许你有什么顾忌，不好承认。没关系，我知道是你就行。其实，不管霜霜是否答应我那个条件，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会帮忙的。因为，没准这次的发现，也与上次的事有所关联。” “你和学姐的关系，好像很好？” 没辙，步哲只得转移话题。 闻言，对方似笑非笑瞪了他一眼。 “你和她的关系，不也一样很好吗？说真的，这应该是那天日之后，她第一次在年轻男子面前，完全卸甲，换上便装。” “啊？” “看来，你也不知道那件事。要不做个交易，你承认上次我们相见的事。然后，我告诉你霜霜穿上全身甲胄的原因？” 耸了耸肩，步哲回道：“我从不拿别人做交易。而且，这种秘密应该当事人自己愿说才行。经旁人之口打听，也是一种无礼。” “但是，你也没有拒绝承认。那么，我就当你认了。” 余光瞥了眼坐在厅中，但显然在留意这边的喻霜，娄妍嫣然一笑。 “好像，她也同意了由我来转述。” “是吗？” 闻言，步哲下意识看向喻霜，却发现后者在和澹台箐聊天，根本没看这边。 “似乎，没有吧？” “就问你，好不好奇？” “说实话，好奇。” “所以……” “算了，还是有机会，让她自己跟我说吧。” 见状，娄妍一脸的干着急。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懂呢？有些话，女孩子家不方便自己说出来的。所以，才需要帮忙转达，懂了吗？” “所以……是学姐自己的意思？” 步哲一怔，对于两世加起来非单身有三十多年的他而言，就算之前GALGAME玩得再多，对于女孩家心思的猜测，都是经验很浅。 白了他一眼，娄妍故作回绝。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那么……” “其实，原因一目了然。你也看到了，霜霜的身材非常好，好到肯定会引来很多男人的瞩目。特别是在猎魔学院中，一群男学员都是十六七八岁，最是冲动的年龄。示好，挑逗，调侃，风言风语，从没断过。再加上，霜霜身高出众，因此走在路上更为惹人注目。为了避免麻烦，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自己包起来，又换了个学院继续进修，逐渐闯出了银骑的名号。” 对此，第一次听说的步哲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不是什么怕痛所以全堆防御，也不是盔甲实则封印自身力量的器具，更不是打算狩猎哥布林。而是，当做遮掩身材之用？ 至于喻霜示中途才转入九号猎魔学院的事，他也是第一次知晓。之前，仅仅知道对方是那一届的第一名毕业。 “哦对了，还有一点。阿箐和霜霜是一届的，两人的综合成绩就是之前学院的前二，你争我赶那种。所以据说霜霜走后，没有对手的阿箐百无聊赖。” “我的天，都是一群学霸啊！” 娄妍拖住步哲讲述过往的同时，屋内的喻霜为澹台箐倒满热茶，而后也端起了自己的那一杯。 “我记得，你之前的规矩，只是能够在你剑下撑够十招就行。怎么今天，破例了？” “这不是你说，那位学弟很厉害的，所以我手痒了。虽然知道有你的保证，他一定不弱。但毕竟我那个队友克星的名头在，自己有时都不得不信。这次如果要保护的不止一个娄妍，还有他的话，到时只会到处碍手碍脚。于是，我必须确认此人的实力。” 抿了一口红茶后，澹台箐放下茶盏，瞥向不远处娄妍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凝重。 “况且，娄妍有多能惹事，你我心知肚明。只怕这一次，她就找好了想做的悬赏，一定是个很不简单的活。我们必须事先做足准备。” “嗯？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也在这时，娄妍与步哲归来，前者也毫不隐瞒，直接摊牌。 “悬赏在你们来之前，我其实就选好了。准确说，并无直接悬赏发出，因为事情不好裁定该伏魔司管理，还是刑律司。乃是前两天家宴上，三叔偶然提及的。如果能够做成，那就是最好的敲门砖，他一定会答应我们后续的请求，所以……” “所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设局 “大大大！” “小！小！” “开！” 在一片嘈杂的叫喊声中，骰盅翻开，三颗木质骰子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顿时，哀嚎声与欢呼声一同响起，而一名坐在桌前的灰袍青年，不动声色收下了荷官推来的筹码。 第十九把，还是他赢。 这一刻，赌场中好几个人相互使着眼色，示意情况不对。 就当第二十把准备开始，不少赌客准备跟投之时，一个人按住了荷官有些颤抖的手，示意对方退下。而后，他自己抓起骰盅，将木质骰子一颗颗抛入其中，却不急着开摇。 “兄弟，哪条道上的？若是缺钱，报个数。” 闻言，青年冷冷一笑，回道：“什么意思？我是来玩的，你把我当乞讨了？” “不是不是。只是不知道，我们这哪里得罪这位兄弟了吗？” “没有。” “那为何？” “开赌场的，还不准让人赢？” 说到这，青年一把推出了桌上所有筹码。 “若是你们有本事，也可以把我赢的，全部赢回去，一把就够。” “还是赌大小？” “对，我就喜欢骰子。” 闻言，新换上的荷官一把摇晃起骰盅，数十次后，重重落下。 谁知，青年根本不带犹豫，也在同一刻笑道：“小。” “开，快开！” 看热闹的其余赌徒当然不嫌事大，纷纷叫嚷着。 见状，荷官也不含糊，右手揭开骰盅的同时，看似漫不经心按在桌上的左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轻轻一磕。 然而当三枚骰子重新出现在大家目前时，还带着些许晃动的数字叫他们发出一声惊呼。 “二二三，七点，小！” “怎么可能！你出千！” 霎时间，荷官脸色大变，抬手一指。 咂了咂嘴，灰袍青年哼了一声：“笑话，从头到尾是你在摇骰子，我碰都没碰过，怎么出千？难道，你们赌场如此输不起？” “这……” 荷官哑口无言，众目睽睽下，如果在这里抵赖不认，只怕之后再无人敢上门。只得被打掉了牙，往肚子咽。 “阁下厉害，这些是你的了。请问……” “赢二十把了，今天也玩够了。来，给我换成银票，我要走了。” 说罢，青年还很大方地抓起一小把筹码，扬手一抛，洒向周围的赌徒。 “诸位，今儿高兴，送你们了。” 在一片哄抢声中，他换了银票，大摇大摆出门。 夜晚的街道，出了奇的静。昏暗的几点灯火下，孤身一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不过第一处拐角，青年步伐就停下了，因为在他面前五道人影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回头再看，六七人追上，封住了退路。 无需多想，必然是赌场的人。 “怎么，赢了钱，不准带走？” “小子，你是来砸场子的吧？要是现在主动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还能够留你手脚。不然的话，这辈子就做个残废吧。” 仰首望了眼即将被飘来乌云遮住的月牙，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就这么相信能把我打趴下？” 铛！ 转瞬间，一声清脆激撞声响起，却见从撩起的灰袍之下，他竟然是放下一支金属长匣重重拄地，侧面的隔板瞬间弹出。 铮—— 一柄直刀就势出鞘之刻，青年翻身出腿，连环三击迎面放倒三人的同时，借助反震力道腾入半空，由上至下一记刀斩，瞬间再放倒攻来的另一人。 “刀背砍的，死不了，放心。” 戏谑一笑的同时，他落地顺势一记翻滚，闪过又一人进攻之后，反手再是一记刀背击，瞬中其后膝。 伴随着惨叫声，再一人被放倒。 至于其他的数人，一个也逃不了。不过几招间，全部倒下，只剩下痛吟的份。 叮。 直刀插入长匣之中，青年双手撑在长匣顶端，忽然冒出一句：“怎么，还在看，不出手？” 这一刻，遮挡月牙的乌云正好飘过，惨白的月光再一次洒落在街道上，也映照出了侧面屋檐上一道半蹲着的身影。 没有任何的回答，有的只是迎面间猛地扑出。 叮—— 二次拔刀，迎空挥斩的那一瞬，扑落的身影侧翻坠地，发出哀嚎。 再想挣扎起身，又见一抹寒芒瞬间刺落，钉入大地，冰冷刀锋就贴在他脸边。 “刚才是刀背砍的，但如果你不老实，下一招可不一定了。” “好汉，饶命！钱你都拿走，我们不要了！” 闻言，青年连连咂嘴。 “瞧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欠了你们钱一样。难道，我凭本事赢来的，还不能带走了吗？” 嗤。 刀锋微微一侧，冰冷刺痛已经抚上了下方男子的脸庞，惊得他连连求饶。 “别别别，刀下留人啊！” 明明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洞悉境二阶强者，也是坐镇刚才赌场的打手头目。岂知，如此不堪一击，甚至心中再无半点抵抗之意。 那种本能的畏惧感，更叫他心中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好似人畜无害的青年，实力之强超乎想象。 “要不这样吧，我也不白拿你们的，送你们一单生意，如何？” “啊？” “我知道，你们背后的掌柜沾的见不得光的生意，可不止赌场一样。周遭一些贩卖人口的转运，他也做，对吧？” “那个……可能，你找错人了。” “哦，错了，那么你们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别，别别，没错！没有错，我们掌柜是有那条路子。” “很好。” 铮。 直刀抽回，青年连连点头。 “最近我对付了一个仇家，杀光了他家男丁。至于剩下的女子，杀了太可惜。所以，想要找个能够不被查出来的贩卖之处，懂吧？” 闻言，本来还有些戒备的男子一脸恍然大悟。 “好说，原来是财神爷上门！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帮你引荐！” “那好，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里，如何？当然，你们也可以多带些人来埋伏我。大不了，再打一场，然后我换个买家。” 刀入鞘，长匣背起，青年走向了街道另一头，很快消失在拐角的阴暗中。 至此，被放倒的打手一个个惨叫着起身，面面相觑。 “舟哥，真按照他说的来？” “不然呢？我们打得过他吗？” …… “不错，不错。演得有模有样，甚至叫我差点觉得，你是不是之前干过类似的勾当？” 一处院内，娄妍连连拍手，对于步哲刚才的表演很是满意。 这才得以长长舒出一口气，步哲扭了扭脖子，抱怨道：“就非要玩这么一出吗？打架好说，别的我真的……哎，埋伏你家账房在对面给我做手势示意怎么下注，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还好，他们这次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如果还有下次，换个靠谱的计划行不？” “我们准备时间不够，只能匆匆为之了。” 一旁，靠在墙上的澹台箐双臂环胸，也认可了此次的钓鱼执法。 不过，显然还有个问题。 “按照先前编排好的，要有人充当被贩卖的女子，到时好引路，并里应外合。我一个人虽然足够，但就你们编的蹩脚理由，哪有屠人满门只卖一个女子的？所以，至少再来一人，陪我一起。” “没问题，我陪你。” 喻霜立刻表态，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否决。 “你的身形太过招摇，不合适。况且，到时动起手来，总不能他们帮你把甲胄带过去，临时穿上吧？” 话已至此，娄妍脸色一僵，抬手指了指自己。 “所以，我也要一起去？” “不然呢？我们这里，可还有别人吗？” 第一百三十章 按计划行事 步哲很庆幸，三女商量的提议中不包括他扮女装混入的方法。 况且，与赌场打手商谈的是自己，没道理临时换人，那样更容易引发怀疑。 第二天晚上，老地点，他将用绳索拴住手的娄妍与澹台箐交出。两女此刻换上了旧衣，一副沉默不语的痴傻状。按他的话说，是享用几番的时候，用了点特别的药，结果搞成了现在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打手头目带来的那位掌柜很是豪爽，啥也不多问，直接付钱。 “人货两清，后面的事情，阁下就无需过问了。” “当然。两个麻烦换了钱，只要别再找回到我身上，啥都好说。” 挥了挥手中的银票，步哲告辞。 很快，他与全副武装的喻霜汇合，眼神对上那一刻，彼此会意。 行动，开始。 根据娄妍所说，最近几个月，总有一些女子离奇失踪，各种家境的都有。而且，根本见不到什么赎金索要。 刑律司有派人去查，猎犬都用上了，奈何除去一些洒落在河滩或是林间的鞋子、衣服破布外，一无所获。 并且，当猎犬发现那些女子遗留之物时，还变得格外狂躁，吠叫不断。 于是被怀疑是妖魔作祟，可案件移交给伏魔司后，依旧一直没有进展。最后，又回到了刑律司手中。 然后似乎作案者也知道要避避风头，连着两个月没有再犯，就当大家都以为事情暂时过去了后，又有女子失踪了。 奈何，撞在年底审查的时点上，刑律司直接把事情压下，安抚受害者家属。不仅自己不办理，也不准伏魔司插手。唯一的动作就是预防再有类似案件出现，到时民意压不住，所以还是派了人加强巡查。 这也是为何，娄妍会说并没有悬赏直接发出。 几日前的新年家宴上，她三叔娄明剑也只是随口一提。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娄妍忽然意识到，恐怕刑律司与伏魔司都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认定了所有失踪女子是被杀害的，所以没有顺着贩卖人口的思路去排查。 而在竹星城管辖下的克莫镇上有一处赌场，根据情报贩子所说，那里幕后掌柜一直有从事贩卖人口的转运工作。因此，打算以此为突破口，碰碰运气。 当听到计划时，步哲立刻表示反对。 这一出，怎么又感觉和当初芊攸和晓晔的方法类似，以自身为饵入局，变装潜入。一旦局面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还有一个堪比雪风的队友克星在。 此外……雪风，变装潜入，这两个词绝对不能出现在一起！否则，会很绝望的。 奈何三女都表示计划可行，他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并且选择相信澹台箐的实力。 一个洞悉境七阶的强者，经验丰富，应该没道理阴沟里翻船吧？ 纵使，带了一个实力较之初见有所增长，但仅有灵武境八阶的娄妍。 可是她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绝非拖油瓶，也一定有自保的手段。 于是，火急火燎下，这个明显有些勉强的行动开始了。 两名女子入账，幕后掌柜也根本不暂避风头，借着夜色虚晃两圈后，换了一辆马车，混入一处商队中，就出镇朝向远处驶去。 根据澹台箐暗中留下的标记，跟踪的步哲与喻霜可以肯定，两女都在车上。 “那个方向，好像是河滩？也是之前记载中，发现过失踪女子鞋子的地方。” “看来，刑律司加强巡查后，他们有所顾忌，收了手。于是导致一直没有女子入账，买主急了。所以，这次一到手，就急不可待送了过去。” 步哲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可心中还在暗暗担忧。这一切进展，顺利得过分，反而叫他不由不多想。 可是澹台箐与娄妍作为暗子已经埋下，没有不跟的道理。 商队继续前行，最后停驻在了一处临近河滩的村中。 似乎是由于新年尚未过完，村里灯火通明，立刻有人出来接待，安排饭食。 只是村子里的布置多少有些奇怪，好似刚办过喜事，许多红绸没有撤去。还有四五座红漆花轿并未停在人家的院中，而是摆成环状，围在村子正中的石碑前，更显怪异。 寻思着此处或许只是一个歇息点，怎么看也不像能够出货的地方，步哲也不多想，藏身阴影中想着小憩片刻。 闭目养神还没多久，忽然被一阵锣鼓喧天惊醒。 定睛再瞧，却见灯火照耀下，两名身着喜庆嫁衣的女子在前拥后簇下走出，被安置在了无顶部遮盖的红漆花轿上。每座由四名精壮汉子抬起，朝向河滩走去。 队伍最前方，还有三名上了年纪的大娘，摇摇晃晃迈着步，好似在跳大神。 “这是哪里的风俗，天没亮就出嫁，也不见接亲，而且怎么不走大道，反而冲着河滩去了？” 正当他疑惑时，肩膀被喻霜一拍。 “不对，花轿上的就是妍妍和阿箐。” “啊？” 步哲心中一惊，远远瞭望，虽看不清花轿上之人的面孔，但能够瞧见她们的双手竟是被红绳束缚，挣脱不得，情况显然不对。 这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腾起。 “这不是娶亲，是祭祀！” 又或者说，是给河伯娶亲！ 这样一来，全都说的通了。失踪的女子，难怪找不到。就算刑律司和伏魔司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去将整条大河打捞一遍。 跳大神的三位神婆吱呀吱呀地胡乱唱着些什么，很快就走到了河边，然后绕着圈开始做法。 与此同时，两座花轿也要开始摇晃起来，并且锣鼓奏乐变调。 一时间，原本沉寂的河流突然变得汹涌起来，几个翻腾的巨大浪花扑起，几乎要冲上岸。 然而，连同神婆在内，队伍中的所有人不躲不避，任凭拍碎的无数水花飞溅在身上。 “阿哲，有一股——不，好几股很不寻常的气息从水中上来了！” 长匣内的断剑中，瞳芸猛地睁开双眼，发出预警。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步哲与喻霜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诡异气息弥漫的同时，又一股浪花卷动之下，三道身影从河水中立起，朝向岸边一步步踏来。 灯火映照下，依旧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能瞧见全部身着一袭淡银色鳞甲，气势逼人。 而更后方，一道巨大黑影在河流中翻腾着，如同灯笼般的双眼一同望向岸边的送亲队伍。 此刻，三人中为首者，开口了。 “这次的新娘，有点迟了。” “所以是两位，还请河神笑纳。” 村长以及商队的队长上前，毕恭毕敬。 然而，鳞甲人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更后方一人身上。 “这一次的两个新娘似乎不太对劲？你是怎么安排的？” 岂知，那人戏谑一笑，回道：“把跟在后面的两个尾巴都解决，她们就对劲了。” 话音落时，他回头望向远处一角的阴影。 “两位，那边恐怕看不清楚。不如，走过来凑近些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妖言惑众 果然，这事情就不可能这么顺利！ 眼见跟踪被识破，步哲也不再隐藏，光明正大走出。 因为之前过于急促的计划，被人识破端倪并不难。但是，刚才那人能够准确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并且一口道破人数，那就说明对方实力同样不俗。 这等情形下，倒不如试着面对面谈谈。 “这勾当，你们做多久了？” 距离整个送亲队伍保持了十丈左右，步哲停下，双手下垂并没有持出兵刃。 而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喻霜斜持长枪，赫然一副戒备姿态。 “什么叫勾当，说的真难听。我们不过是把适龄女子献给河神为妻，保沿岸一方平安，很公平的交易罢了。若是没有河神和它的圣使保佑，随便几个浪花就能够将渔船掀翻，这一整个流域的不知多少村庄，只能饿肚子。” 回话的是拄着拐杖的村长，一脸怒容。 不止是他，整个送亲队伍的所有人都是一种排斥的眼神，冷冷看着步哲与喻霜。 同时，商队的领队更是拿出了先前交易的契约书，哼声回道：“这两名女子已经卖给我了，人货两清。怎么处置，你们无权过问。况且，这可是好差事，嫁给河神，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呢。” “那咋不见你把妻子女儿嫁给河神呢？” 一句话针锋相对怼回去，步哲的目光落在了点破他藏身之人的身上。 “阁下，似乎有点来历？” “两位的来历，也不一般吧？” 对方背负双手，一脸镇定。 “这不是什么河神，连同它所谓的圣使，分明是妖魔。既然阁下来历不凡，想必远胜这些凡夫俗子，能看得出来。但是你依旧选择与之为伍，沆瀣一气。或许，这里面的利益你能分得一杯羹，对吧？” 若非既得利益者，步哲想不出这样的人为啥要插手如此迷信之事。 吼！吼—— 就在这时，远处藏身河流中的黑影发出一阵低吼，惊得岸上送亲队伍一阵慌乱。 下一刻，身着淡银鳞甲的河神圣使怒斥道：“既然这两位不速之客不愿走，那就解决他们！河神可要发火了。” “对，赶走他们，不能打搅河神娶亲！” 送亲队伍中一人放声怒斥，很快，叫骂声连绵一片。 远处村子中更是有上百人抄起鱼叉、木棒冲出，朝向步哲狠狠奔去。 铮—— 霎时间，一线鸣啸惊起。软剑出鞘的刹那，劲风凛冽，一弧寒意迸发，在河滩之上瞬间划出一条修长痕迹。 手中佩剑尚在嗡鸣，步哲冷冷看向冲来的那些村民，口中下达的就是最后通牒。 “伏魔司缉拿妖魔，无关人等退让。过此界线者，视作妖魔同党，杀无赦！” “喂，学弟，这些只是被煽动的村民，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闻言，喻霜急忙提醒。 斩妖除魔没问题，可若是伤及无辜民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我给他们选择了。若是有人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杀一儆百。” 冷眼看向势头明显一缓的村民，步哲并不希望他们真就这样停下。若是那样，等会正面动起手，只要再有人煽风点火，这上百拿着武器的人将是一个麻烦的变数。 倒不如现在冒出一个刺头，叫他立威，以震慑住剩余人。 “河神娶亲，不容亵渎。什么伏魔司，这分明就是两个不知好歹的路过匪人！” 果不其然，有想要出头之人，却见一名短须男子挺着鱼叉，几步上前踏过了那道划分界线。 嗤—— 未等其余人响应，只闻见一声清脆切割之音，随即坠落的人头被步哲接上一记飞踢，撞入人群中，惹来一阵恐慌。 “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杀人了！” 铮！ 长剑一振，血滴坠地，他再冷冷说道：“妖言惑众，煽动人心，该杀。” 想要阻止的手停在半空，喻霜也没想到对方出手不带一丁点的犹豫。甚至，现在在她看来，这位曾经数次给自己安全感的学弟，变得有些陌生且残忍。 “他们才是妖魔，保护村子，守护河神！” 却不想，还有刺头，招手一声呵斥。 可不见他自己上前，反倒是十余名村民被煽动，硬着头皮嚎叫着冲出。 手中剑锋一翻，步哲回首再出一击。 叮—— 劲力迸发，啸动的灵流如同一道绊马索扫过，激起一连片烟尘，也将那十余人全部放倒。 每个人都倒在河滩上，捂着带血的双腿惨叫着，但好在留得一命。 “喂，再上去人……” “为什么，你自己不上呢？” 刚才的煽动者还欲叫嚷，奈何话语被突然打断，他不敢置信地看到刚才明明还在十丈之外的持剑之人，现在就在跟前。 下意识想要跑，却被对方一把擒过，拽至前方空地，当着众人的面如同待宰的家畜一般摔砸在地。 咚！ 眼冒金星再被拽起时，他勉强看向那些畏惧不前的村民，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咽喉上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意识堕入黑暗。 嗤。 一剑抹喉，步哲面无表情看着越加惊恐的人群，如同扔垃圾般将尸体抛下。 “我想，只有刚才两人被妖魔蛊惑，你们都是不明真相，被煽动的，对不对？” 先前只是被打伤腿的十余人点头飞快，连连回道：“是是是，还请伏魔司的两位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他们也清楚，自己能够留得一命，当然是对方手下留情。 心中暗暗一笑，步哲努了努嘴，示意他们还在界线之外。 见状，那十几个伤了腿的人连滚带爬，匆匆退回划出的剑痕后。也因此弄糊了先前的界线，还染上数分血色。 对此，河神圣使显然不悦：“看来，他们的信仰动摇了。那么，你的呢？” “这个人恐怕不好对付，还请圣使出手帮忙。此外……” 说到这，先前识破之人冷冷一笑，余光瞥向了两座花轿。 “既然大家不敢上前，那还请将两位新娘看好了。等一下，娶亲可还要继续的。” 闻言，喻霜瞬间明白对方想要挟持两名同伴，侧身奔出数步的同时，背后大弓扯下，雷霆瞬息凝聚为箭矢，远远出射。 轰！轰！ 她可不敢直接射入人群，而是击向花轿前的空地。绽裂的雷霆将周边之人掀退的同时，余势冲击也摇晃起花轿，几乎将之直接拆烂。 “妍妍，阿箐，你们还在等什么？” “这个红绳有古怪，挣脱不了！” 娄妍急忙一喝，双手发劲继续尝试。 嗤—— 下一刻，忽觉双腕一松，竟是成功挣脱。再看身旁，同样是一身鲜红嫁衣的澹台箐早已脱困，并且助她解开绳索。 “别发愣，他们来了。” 一把将娄妍护在身后，澹台箐折断一根花桥杠木，纵身迎向袭来的身影。 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局势渐入掌控 正面较力，挥动的杠木应声崩断，冲击余势呈现螺旋状将无数木屑卷飞。 没有继续硬接，澹台箐身形后撤，还不忘拽上娄妍一起。抛下跟前突然袭来的那一名河神圣使，她顺势纵身而起，依次踏着迎亲队伍慌乱人群中数人的肩头，朝向同伴方向汇合。 “步——魅魔，给我剑！” “来了！” 反手打开长匣，步哲抽出带鞘迅捷剑，就势送出。 “喂，不要当我不存在！” 识破之人一声怒斥，抓准对方抛掷时露出的破绽，一记重拳直击其肋下。 嗖！ 却不想，重击直接穿出，一道虚影残余原地。 还不等他再有动作，虚影忽然自行炸裂，缕缕淡色金光如针扎般刺入他周身，瞬时引发一阵强烈的麻痹感。 几乎同一时刻，移形换位后的步哲出现在他身后，奋力一剑挥斩。 乒—— 奈何，终究对方有几分底力在，强忍着麻痹的异样感，左手袖中滑出一柄短剑，横架挡住挥斩剑锋。 不过眨眼，灵力喷薄，短剑之上十余簇妖异寒芒攒射而发。 自然不会去硬接，步哲侧身闪躲，左手五指张开之际，汹涌灵力呼唤狂暴之风，虚幻恶虎现形的刹那，仰首怒吼。 风虎，咆哮。 轰！ 风起怒击，霸道冲击正面撼动攒射寒芒，卷动的锋利将之全部碾碎。 而在那之后，短剑倒持横出一削，竟然将风虎余势一刀两断。斩出之刻，持刃者身形一晃，意欲抓住步哲掌力耗尽的间隙，数点寒芒二次绽放。 御界，挡。 铛—— 涟漪荡漾，数点崩裂寒芒乱溅飘零。 一剑挽动化解成功，步哲眼神一凛，左手平推一掌，风虎咆哮再临。 有过刚刚的破击先例，对手完全不慌，短剑平举寒芒攒射在先，紧接附上一记横斩。 吼！ 叫他猝不及防的是，这一次由狂风构建的虚幻恶虎冲破寒芒之后，威势近乎不减，夹带着摧枯拉朽之力正面直击横切短剑。 显而易见，对手变招了。 可是，他已来不及闪避，只得正面硬接。 卷动烈风越加凛冽，怒吼的恶虎双眼之中，奇异咒文清晰可见。 元素咒法，连锁湮灭。 轰隆隆—— 颤栗，狂击。 烈风席卷之下，溃败身影重砸在地，左手奋力握紧短剑还欲再找战机。可惜，步哲不会给他更多机会。 嗤！ 一剑贯穿左臂，将之钉在地上。 而后，短剑也被缴械，长匣中翻出的另一柄短刀再击穿其右掌，二次钉在大地之上。 “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们是如何将那妖魔假扮的河神揭下虚伪的假面吧。” 没有在理睬哀嚎不断的对手，步哲将短剑收好，顺手持出三节枪。 前方，三名河神圣使与喻霜、澹台箐、娄妍激斗不休。虽然三女中有个明显拖后腿的，可好在另外两人实力强劲，又配合默契，一枪一剑压制下逐渐占据优势。 心想那边无需帮忙，步哲目光望向了河中，与那黑影双目对上。 同时，他还多看了一眼旁边的商队头目。 “你还打算插手吗？” “和气生财，这边的事都与我无关，你说得算。” 急忙递上先前买卖的契约书，商人瑟瑟发抖。 嘭！ 然而，步哲可不打算放过他，一记扫腿击断其双腿。如此熟悉的转运女子，想必先前这等罪恶勾当没少做。 “等这边完事，再慢慢审你。” 注意力回到前方河中黑影上，他又犯了难。 若是对方一直躲在水里，自己好像还真没办法。既不会什么避水诀，更不是浪里白条，下水和对方打，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还是，需要试一试。 橙红光芒泛动，虚幻大弓挽起一刻，灵力箭矢赫然上弦。 白矢，发。 嗖—— 一线冰冷，精准无误正中目标。 奈何，锋镝瞬间粉碎，连同整支箭矢截截崩断。 显而易见，威力不足以破开对方防御。 似乎是被这一下激怒，河中黑影终于动了，迅速游弋至距离河滩更近位置，而后腾跃出水，张开的恐怖大嘴中竟是齐射出数十道攻势。 “来得好！” 眼见对方主动出击，步哲不惊反喜，一个箭步上前，飒沓加持下亦是跃身而起，掌下长枪旋动挥斩。 铮—— 眼见就要击中来袭攻势时，却又瞧见那数十道黑影竟然能够中途变招，散开一弯完美闪开锋芒之余，续而二次挽动，延伸向空中无力借力的对手。 嗖！ 好在，步哲还有备案，一记瞬步闪躲，强化后的遨逸直接在虚空生成临时踏足之处，借力再起。 同一刻，虚影炸裂的雷击将麻痹袭扰向那出水妖兽。 轰—— 借助着雷霆炸裂的光芒，他这才看清从对方口中喷出的压根不是什么凝聚的灵流，而是那妖兽的巨大舌头。前端分岔为数十道肉芽，状若触手，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我又不是什么魔法少女或对魔忍，可不至于弱触手！” 一声呵斥，步哲奋力挥动长枪再发起一击挥斩，目标直取妖兽头颅。 与此同时，妖兽强忍麻痹，扫尾截击，恐怖力道直接在半空震击起重重实质状波澜。 咚！ 惊响鸣动中，波澜崩裂，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妖兽重新入水，而步哲落至河滩，连退数步。 “力气可真不小啊！” 扭了扭有些发麻的双腕，他瞪着被妖兽搅动的河面，再次犯难，恨不得凭空生出一个巨大鱼竿，将之钓起，然后好好对决几招。 “怎么，无从下手吗？” 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响起，竟是身着嫁衣的澹台箐来到了身边。 同时，三道身影溃败，砸入水中。 紧随其后，喻霜与娄妍也到了，四人小队正式汇合。 “喂，什么时候镇上的伏魔司里，来了这样棘手的家伙，你不知道吗？” 眼见情况不妙，为首的淡银鳞甲者扭头一喝，望向被一刀一剑钉住之人。 “其中一个应该是猎魔人银骑。其余几个，我也不清楚。” 后者忍着痛，道出了自己所知。 “学姐，你这身装扮还是太有辨识度了。” 步哲调侃了一声，也在这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也落在了被他制住的那人身上。 “难不成，你是伏魔司的人？” “哎呀，好像瞒不住了。既是如此，这四个人，都必须死！” 闻言，淡银鳞甲者神色一变，随后抽出一柄质地晶莹的匕首，遥遥指出。 霎时间，河面瞬时波涛汹涌，却见一道巨大黑影疯狂搅动着河流，竟以一己之力掀起一柱滔天的水龙卷。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多事。所以今夜，都把命留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水上大战 “嗯？” 眼见那河中黑影配合晶莹匕首的力量，掀动起滔天的水龙卷，步哲隐约猜到了什么。 奈何眼下没时间细想，面对如此强横招式，他必须第一时间应对。否则，别说是自己，恐怕后方的村庄都可能被尽数淹没。 苍岚，起。 土黄色咒文堪堪浮现的刹那，一股始料未及的炙热波动忽然从身侧激起，叫他都不由分神一愣。 却见火光燎燎，一柱熊熊烈焰被澹台箐从自己左手掌心中抽出，就势一振，瞬息凝为一柄怪异长剑。单单是那三尺锋芒弥漫的骇然炽热，都叫这一片区域泛起阵阵朦胧。 并且，随着这一柄烈焰之剑出鞘，她整条左臂逐渐泛起缕缕淡蓝光泽，幽寒气息不受抑制疯狂波动。 此时此刻，一蓝一赤的左右映照下，身着鲜红嫁衣的她看上去模样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 在步哲略带惊愕的目光中，澹台箐没有任何回应，纵身一跃腾入半空，掌下烈焰长剑高举之刹，一副灼烧法阵骤然显现。 “给我，断！” 铮—— 剑鸣，大阵咆哮，业火纷舞，再有一泓赤红横空挥斩。 同一刹那，水龙卷的搅动越加汹涌，寸步不让，径直迎向到来的炙热锋芒。 轰！ 一击，交锋炸裂，水与火的互不相容惊起连绵湮灭，续而升腾无数苍白雾气。 在这份双重寂灭之下，龙卷崩裂，无数水花溅落回奔涌大河之中。 同样，火光飘零，灼烧大阵不过昙花一现。 “你的剑，很不一般啊！” 眼见招式被破解，身着淡银鳞甲的河神圣使眼神阴沉，手中的晶莹匕首也黯淡数分光泽。 可同时，他也窥见到了这一场对局额的补救之法。 招式势尽，澹台箐无法在半空维持身形，顺着重力开始下坠。而下方，正是翻滚的河水，亦是河神与三位圣使的主场。 “去，拿下她！” 一声令下，另外两名圣使潜入水中，展开左右夹击。 “不好，支援血玫！” 见状，步哲急忙一嚷，橙红大弓挽动，白矢就势上弦。 也根本不用他提醒，喻霜亦是抬起大弓，雷霆箭矢掀动而发。 嗖嗖嗖—— 奈何，箭矢钉入河水，被那湍急之势直接缓解七成冲击，仅能稍稍阻碍左右夹击者，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游弋的两道身影，即将抵达澹台箐的正下方，只待女子落水。 千钧一发之际，澹台箐眼神一凛，散发着幽寒气息的左臂猛地往河面重重一拍。 顷刻间，霜寒扩散，奔涌的河水竟然凭空冻结出一大块冰晶，借助浮力稳稳当当接住了她下坠的冲击。 并且，借力反蹬再起，女子二次腾空，挽动的烈焰长剑瞄准右侧失神一愣的合击黑影，审判一击凌空而落。 嗤——轰！ 深红坠击而下，炙热蒸发大片水流，弥漫的阵阵朦胧雾气之中，一道被贯穿的身影缓缓下沉，再无生机。 故技重施，澹台箐二次冻结河水，以冰块为着力点再次翻腾跃起，续而以此为踏板，纵身落下，稍稍调整平衡好，笔直耸立在河流之上。 “做得漂亮！” 一声称赞传来，却是步哲踩上了第一块冰，与她左右策应。 至于喻霜则留在岸边，继续挽动大弓，远程支援。不仅是不能丢下娄妍一人，也是顾忌自己这一身甲胄过于沉重，临时冻结的小块冰面恐怕难以承载。 “情况不对，要不先撤退吧？” 失去了配合夹击的同伴，另一名河神圣使退回至为首者身旁，面露难色。 然而，后者显然不肯就此放弃。 “若是我们今夜退了，往后再无一人会信仰河神。水战是我们最擅长的，你竟然因为他们的一点小伎俩，就心生怯意了吗？” 一声怒斥，为首者手中晶莹匕首遥遥比划一指。 霎时间，步哲与澹台箐顿觉脚下立足冰块随着水流剧烈摇晃起来，低头定睛一看，却是那被称作河神的黑影就在两人正下方，疯狂搅动河水。 只怕很快，先前的水龙卷还将重现。 “它的力量，有些可怕……” “你刚才冻结河水的那一招，还能再用一次吧？” “当然可以。” “很好，等下等我指令。” 双眼一瞪，先前不曾完全施展的土黄色咒文重新显现步哲眸中。波涛汹涌的河面之上，骤起黄风呼啸，一道妖影若隐若现。 “就让我，先把这水搅动得更浑一些吧！” “不管他要做什么，阻止他！” 这一刻，河神圣使的首领意识到步哲正在蓄势强大一击，断然不会容许。 得到指令的水下黑影躯体一扭，随即迅速上浮，以重锤之势，鱼跃升腾。 近乎同一刹那，狂风卷动，妖影倒持虚幻钢叉对准出水黑影狠狠一劈。 乒—— 波澜漫卷，破碎的余波将河面搅乱，一虚一实妖影共同腾在半空剧颤。 “血玫，就是现在！” “啊？”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指令，澹台箐下意识一愣，但还是选择了遵从。 左手五指顺势一握，冰霜幽寒喷薄而发，一掌击入河水。 却不想，步哲竟然一步飒沓赶到她身旁，探出的左手直接抵在了女子左掌手背之上。 咒锁，再发动。 寒冰元素之力，就此狂乱！ 仅一个眨眼，幻灭的神秘符文瞬间冻结出一块数丈有余的巨大冰面，恍若一座河中孤岛。 下一刻，交锋势尽的出水黑影落下，直接砸击在冰面正中，强烈的冲击压着整块冻结孤岛下沉一陷。 不过，未等两者一同完全沉入水中，空中妖影追击已至，玄幻钢叉奋起一扫，正中失衡黑影。借助冰面本身的光滑，竟是将那巨大黑影推动，顺着冰块滑动腾空，最后抛出一记弧线，重重落在了前方河滩之上。 咚！ 烟尘飞扬，砂石乱溅。 从水中被迫上岸的妖兽显然无法适应当前环境，疯狂扭动躯体掀起无数砂石，奈何这并不能助它回到河中。 “真有你的！” 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震惊之余，喻霜连连夸赞。 既然鱼都上岸了，那么她要做的事显而易见。 雷霆重现，高举的长枪闪烁着璀璨之光，落下裁决。 嗤—— 轰隆隆！ “完了。” 望见那一幕，河神圣使面如死灰，而当他终于决定要撤退之时，又觉周遭水流涌动情况有异。定睛再看，竟是步哲与他所召唤的妖影，就在上空。 狂风漫卷下，水面泛起无数涟漪。 “喂，别急着走啊。装神弄鬼的你们，是时候将卸去伪装，以真面目示人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信仰骗局 咚！ 伴随一声沉闷响动，烟尘再扬，河神圣使之首被摔在河滩上。 本能想要挣扎，奈何身上数处伤痛袭来，再有一杆长枪锋芒横于身前，直接打消了他全部的反抗念头。 当空妖影散去，步哲冷眼看着被制服的对手，正欲说些什么，又猛地嗅得一阵焦香，忍不住多吸了几下。忙碌半夜，竟是突然间觉得有些饿了。 这味道？烤鱼？ 很快，他找到了焦香味的来源，竟是那被喻霜一枪雷霆钉死在河滩上的河神。此刻，没了河水的遮掩，真面目彻底揭开，乃是一只巨大的鱼型妖兽。 那带着胡须的模样，忍不住叫人觉得这应该是一条成精的鲶鱼。 不过现在，它只能算是一条半熟的烤鱼。 远处，被几番下来震慑住的村民议论纷纷，惊讶之余，眼中的惧色仍旧没有散去。只是不知，他们当前畏惧的究竟是被亵渎的河神，还是河滩上的那四名连河神都能击杀的不速之客。 嘭。 最后一名河神圣使被澹台箐擒获带到了岸上，不过就他那遭受剑伤，又遇火燎，再被冰冻的数番打击后的身体，撑死只剩下半口气，随时可能殒命当场。 铮—— 烈焰长剑收入掌心，女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振臂间，手臂上忽寒忽热，双色异光不断交融，最终一同散去。 至此，局势已定。 “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上刑？” 枪尖比划在河神圣使的首领身上，步哲一脸冷笑，面带残忍。以至于，他不自觉有一种错觉，现在在那些村民的眼中，或许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想不到，那首领也是一般看法，还欲煽动人心。 “亵渎河神，伤害圣使，大逆不道！汝等愚民还要继续看着不成？从今往后，河流愤怒，尔等行船再也不得安宁！” 嘭！ 一脚踹翻对方，澹台箐哼道：“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话音落时，她腰间迅捷剑出鞘，打算斩去那首领一条手臂。 谁知，步哲以长枪架住剑锋，而后戏谑一笑：“交给我吧。” 嗤。 下一刻，枪尖一剜，竟是从半熟的巨鲶身上割下一块带着焦香的肉，凑到了那首领跟前。 “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自己吃，要么我喂到你嘴里。” 见状，澹台箐会意，一把拽起对方的念头，左手一掐发力，让其被迫张开嘴。 枪尖串起的鱼肉就在眼前，首领看着明晃晃就要刺入自己嘴中的锋芒，最后还是妥协了，一口咬下了半熟的鱼肉，囫囵咀嚼几下，咽入肚中。 顷刻间，他双眼一瞪，因为味道还不错。 “看到没？哪有什么河神，不过是一条妖兽罢了。更没有河神圣使，只有妖言惑众之人。你们，被欺骗太久了！” 对于步哲的这番发言，还是有心存怀疑的人壮着胆子发话。 “可是每次河神娶亲后，都能风平浪静数月，渔船出航基本可满载而归。如若不从，莫说渔获，大风大浪直接把船都掀翻了，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没几个！” “是吗？那么这些情况，出现了多久？几十年，几年，还是几个月？又或者说，是你们祖上哪一辈开始，就有了这等祭祀的风俗？” 步哲心中冷笑不止，收割信仰的最好方法，莫过于一笔交易。要么是许诺好处，要么是帮忙解决难处。 什么，没有难处？那就先制造难处。 “好像……就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情。” “阿吴，休得胡说！已经传了几十年的风俗，岂是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知道的？” 闻言，村长急忙一口否认。 叮！ 不过转瞬，一支箭矢钉在了他脚下，以示警告。 “这不就对了？从来就没有河神，只有作祟的妖魔。你们不上供，它就暗中迫害出航的渔船。一切祸害源头，本来就是它自身！” 话音落时，步哲一把拽起那名圣使首领，再道：“不觉得，你也该说些什么吗？” “我……” 这一刻，后者明显从那些村民的目光中感觉到了被愚弄的愤怒。先前，并非没有人那般猜想过，只是碍于河神与河神圣使的暴威，加上从众心理，不得已相信。 现在，信仰崩塌，怒火的宣泄目标当然只有一个。 “若是不说，我打断你四肢，再把你交给他们，如何？” 这句警告一出，那名圣使首领本能寒颤一下，而后点头，压低声音道：“其实，那些被带走的女子还活着。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告诉你们……” “有什么话，大点声说！” 步哲根本不吃这一套，又是一声怒斥。 与此同时，喻霜忽然扭头望向远处，神色一沉。 “好多马蹄声，正在靠近。” “嗯，数量可不少，来者不善。” 澹台箐表示赞同，再次摆出迎战姿态。 还有援军？ 步哲一惊，持枪的右手五指不由握紧。 很快，烟尘飞扬下，数十骑疾驰而至。无一人下马，就这样呈现半圆形包围圈，将河滩上的所有人拦住。 原本被一刀一剑钉在河滩上之人瞧见其中一骑，顿时大喜，叫嚷道：“胡羽，来得好！这几人勾结妖魔，祸害一方，现在还妄想欺骗整个村子。立刻将他们全部拿下！” 这一队人马，正是伏魔司的战力。 谁知，对方只是面无表情瞪了一眼，幽幽回道：“呦，这不是厉捕头吗？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今日怎么落得这般凄惨？” “胡羽，你不过一个班头，怎么跟我说话的？信不信我回去，禀告都尉，就说你……” “你打算，给他扣一个什么罪名？” 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厉捕头的话语，却见那数十骑让开，供一人一马踏行现身。 看清来者时，厉捕头一脸惊恐，随后不再言语。 因为他知道，全完了。 “福校尉？原来是你，来得好啊！” 娄妍同样第一时间认出来人，顿时大喜，而后压低声音和几名同伴说道：“那名带队的校尉，乃是我三叔的部下。看来，这边其实他们早就盯上了。” 少了一眼河滩上的情形，福校尉大致了解情况，直接下令。 “两个班组安抚与疏散村民，剩下的打扫战场。妖兽尸体带走，其余有关人等，一并带回伏魔司衙门审问。” “是！” 随后，他翻身下马，来到了娄妍面前。对于后者的嬉皮笑脸，他却是面带不悦。 “戳破了阴谋，缉拿了罪魁祸首，是不是觉得很得意？若是我告诉你，你坏了偏将的布局，导致我们不得不提前收网呢？” 越说到后面，口气越加严厉，还隐隐带着一抹怒意。 见状，步哲押着那名圣使首领，上前解围。 “校尉大人，此人知晓颇多，审讯一番肯定能有所收获。” “收获？你可知……” “之前只是隔段时间要一名女子，恐怕是最近增加了数量，这才导致几个村子供不上，不得不打起买卖人口的主意。此外，这妖兽只是被驱使的一个畜生罢了，它后面有人。那个组织要女子，一定另有目的。若能成功解决，顺藤摸瓜一样可以取得不小收获。当然，速度一定要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未完待续 最终，福校尉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接管现场后，带着一半人马押上包括村长、商人在内的数名被擒获者，先行一步离开。 回去连夜审讯，然后来得及顺藤摸瓜揪出多少，就看他们的速度了。 “你们几个，可真能干。” 相较于那位都尉，留下的一半人马中，从捕头到班头，看向步哲四人皆是一阵佩服。毕竟伏魔司由校尉带队，数十骑的战力打算镇压的目标，被他们四人抢先一步完成，足以见其实力。 “就是人少，当时面对暴乱的村民，只能杀一儆百。干掉几个带头挑事的刺头，局势才稍稍稳住，所以……” 伏魔司要捡现成的，步哲不会拒绝。只是，先前下的狠手可不希望到时候被谁秋后算账。 瞥了眼留在河滩上的两具尸体，班头胡羽会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勾结妖魔，沦为党羽，并妄想煽动村民，阻拦伏魔司办案。这种人该杀，兄弟做得没错。回去后的报告，保证写得漂亮，尽管放心。” “多谢了。一点小意思，请诸位兄弟回去后吃酒。” 步哲笑着掏出一锭银子，就要塞到胡羽手中。岂知，对方直接抵回。 “别来这一套。我们奉命行事，已经捡了便宜，哪能再多占一笔？放心，你们的功勋自然汇报上去结算，一点都不少。也忙碌了大半夜，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或者后天，可以去竹星城的伏魔司衙门，结案领赏。” “那就多谢了。” 看着伏魔司巡捕镇住局面，步哲松了口气，再看向娄妍。 “娄四小姐，这件事算是结束了。所以，我们也打道回府？” “既然是三叔的部下接管，想必没问题，我们先回吧。到时候有了进展，他会通知我们的。” 点了点头，她刚刚迈出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猛一回头看向澹台箐。 澹台箐一愣，疑惑道：“又怎么了？” “我们两个总不能，穿着这样一身鲜红的嫁衣回去吧？不管什么粗布衣衫都行，先换一套再说。” “我无所谓。” “可我要脸啊！” …… 当四人回到竹星城时，已将近五更时分。 不过娄家作为富商，府邸上自然有守夜的仆从。眼见四小姐归来，急忙开门迎接，并且张罗着接风洗尘。 “吃的就不用了，准备好热水，泡个澡解了乏后，直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就好。” “那个……如果有吃的话，麻烦给我准备一点。” “按他说的做。” 片刻后，步哲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只觉浑身舒爽。 而在一旁，终于被放出的瞳芸正狼吞虎咽地解决着桌上食物。 “还以为，我要被阿哲忘了呢。” “怎么可能忘了你？昨晚不也是，我叫的夜宵全部留给了你吗？” 将脑袋枕在浴桶边缘上，步哲当然不担心会有人进入自己房间。毕竟，娄府的仆从还有没有贴身伺候的服务。 “瞳芸，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大快朵颐的动作一滞，少女抹了抹嘴，傻笑道：“绕来绕去的，我能知道个啥？” “那就说你知道的。那只妖兽其实没有想象的厉害，似乎兴风作浪的能力，实则与那支晶莹匕首绑定。此外，那三名河神圣使，好像并非妖魔。” “是的，他们身上虽然波动着妖魔力，但不是源自自身，而是身上的古怪鳞甲。很可能，他们是人族。要说妖魔力，那只妖兽并不算弱，但奈何当时可有两个比它更强的。” 略微一怔后，步哲笑道：“一个是我以苍岚召唤的大妖投影，另一个……莫非是，澹台箐的那柄烈焰长剑？” 说实话，澹台箐突然的一手，着实惊到了他。威力强大的烈焰长剑，还有自左臂中散发，足以冻结河水的幽寒。 显然，先前的友情切磋，对方严重放水，根本没露底。 “不。那柄烈焰长剑，或许并非魔净兵刃，而是一件灵器。也不管它是如何入鞘至澹台箐手臂中的，总之，她那一条散发着恐怖寒意的手臂中，蕴含着非常强大的妖魔力。甚至我可以断言，如果全力释放的话，绝对胜过你召唤的那只拿着钢叉的黄毛耗子。” “手臂，寒冷，妖魔力……总不能是？” 步哲忽然想到了一事，莫非澹台箐也是掌控有复数魔净兵刃，然后遭受了侵蚀。现在她的左臂中，实则沉睡着一样原先寄宿于魔净兵刃中的妖魔残魂？ 若是那样，似乎能够解释得通。 “只能，找个时间探探她口风了。” …… 氤氲缭绕，暖意绵绵。 宽敞的浴池中，盘起头发的三名女子舒服泡着，一个个面露满足之色。 “还是妍妍家的大浴池好，我在外面时候，最念叨的就是这里。” 喻霜连连点头，出任务结束，卸去盔甲后，她永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如果有可能，必须再泡一泡。 “只要你喜欢，随时欢迎过来。” 娄妍很是客气，毕竟能够有一位挚友愿意陪自己胡闹，也是求之不得之事。 忽然，她目光瞥上了喻霜那对沾染上水渍，因为热水浸泡而白中透红的丰满双峰，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玩意。 下一刻，直接上手抓揉。 “明明总是勒紧闷在盔甲里，可是为何还能长得这么大呢？” “哎呀，妍妍你做什么呢？” 一时间，水花飞溅，两女嬉戏打闹着。到最后，各自捧起热水，泼洒向对方。 另一角，澹台箐根本不参与，但对于娄妍的发言也表示赞同。 “我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喻霜。”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便宜哪个男人？不行，先让我过把瘾再说！” 娄妍笑得更加邪恶，纵身跃出浴池，扑到了喻霜怀中。 两具滑腻的娇躯撞在一块，弹性晃动下，各自往后一退，饶是一番艳景，却无他人能够欣赏。 总算闹腻味了，这才停歇。 帮喻霜揉着肩膀，娄妍忽然又凑到她耳边，细语道：“你那位学弟，确实不错哦。如果有想法，这浴池可以让给你们两人一起。” 霎时间，喻霜面色羞红，嗔怒道：“妍妍，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一向对同龄男子保持距离的霜霜，破天荒对一人赞不绝口，还邀请到了我这里，并且以真容示人。你要说全是战友情，没有多余的任何想法，我可不信。要我说，步哲那家伙确实很厉害，挺适合你的。所以，可要抓住机会，别放跑了。” “我和他……真的只是并肩作战的交情而已。” 对面，澹台箐忽然起身，踏水而行凑近了些。 “喻霜，那位学弟你到底要不要？” “哈？” “我问你，要不要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后的休憩 “你胡说些什么呢？” 喻霜内心怦然一跳，随即下意识撇开了脸。也不知道是心中悸动，还是这浴池里水温偏热，只觉双颊滚烫。 对此，澹台箐玩味一笑：“若是你不要，那我可要了。难得，有这么合我口味的” “不行！” 话一出口，喻霜就在澹台箐与娄妍脸上读到了一丝得逞的坏笑，顿时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哎呀呀，这下真心话说出来了哦。” 摇着手指，澹台箐一改往常的冰冷寡言，分明一副腹黑模样。 娄妍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继续煽风点火：“那霜霜可要加把劲，不然除去阿箐，没准还有别人会去截胡。或者，你和阿箐联手，一起牢牢抓住那位学弟，应该就跑不掉了。” 殊不知，她这一句话，立刻叫统一战线二次改变。 喻霜与澹台箐对视一眼，一起揽臂泼水，浇洒在娄妍身上。 “哎呀，你们做什么呢？” “你个丫头，还真敢说？看我的厉害！” “嗯嗯。” 水雾氤氲，其乐融融。 …… 当喻霜睡醒之时，只觉浑身还有些酸痛，被子里又暖烘烘的，忍不住多赖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撩开床帐。 却是透过窗户发现，屋外依旧是昏暗带着些许灯火光亮。 “嗯？感觉睡了挺久，结果还没天亮吗？” 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本想再睡一会儿，可腹中传来的一阵饥饿让其猛然意识到，这天色根本不是还未天亮，而是又天黑了。 忙碌大半夜后，自己睡上了整整一个白天。 急忙起床穿戴整齐，再迅速洗漱一番后，喻霜看了看铜镜中披头散发的自己，赶忙扎起头发，又简单梳妆一番，这才披上一件外衣，来到屋外。 下意识走向后院的饭堂，想要看看是否误了饭点，能否再找些吃的，她又忽然嗅得一阵肉香，那浓郁的气味顿时叫其更觉肚中饥饿。 “请问，现在还有吃的吗？” 敲了敲门后，喻霜一把推开，正好与忙碌中的步哲视线对上。 “学姐，睡醒了？来得正是时候，快可以吃了。本来我还想着，算时间差不多了，再让侍女去通知你们的。” “嗯？这是已经误了饭点，所以学弟自己在弄吃的？” 她略感疑惑，因为就娄家的财大气粗，每天十二个时辰一直有佣人备着，厨房随时都可以开火。按理而言，并没有需要自己动手的理由。 想着的同时，顺着越加浓郁的肉香，喻霜目光下瞥，顿时看到了数盘洗净切好的菜蔬肉片，以及正中位置上直接架起铁锅，在浓稠酱汤中烹煮的整鱼。 鱼自腹部切开，平摊在锅中，而且本身已经经历过了烤制加工，鱼皮呈现带皱褶的金黄色。原本的炭火烧烤风味，加上此刻的浓汤烹煮，两者完美融合，又佐以数种香辛料的提味，绝对算得上是一道叫人胃口大开的美味佳肴。 “剩下的炸豆腐丸子我也已经放入汤中了，马上就可以开吃。至于别的那些肉片蔬菜，等我们把烤鱼吃完一半，锅中空出位置，就可以根据自己喜好涮着吃。” 一边介绍着，步哲再去隔壁灶上看了看火候，再将锅盖捂实。 “这边灶上还煮着鱼汤，若是锅里烧干了，可以加汤。”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一切，喻霜不由感慨：“这吃法，还真是头一回见。鱼烤好，放入暖锅类似的器具中接着烹煮，还能涮菜，这是学弟从哪里学来的吃法？” “这不是大街上到处……哦不，曾经去过一个沿海的地区，他们那边就这样吃的。单单煮鱼不够滋味，若是直接烤了吃，冷得快。加上海边湿气重，也想喝口热汤。最后，就组合成了现在的形式。” 步哲笑着诉说，还差一点说漏了嘴。穿越前的随处可见，在这边可是稀罕物。 也不怕被喻霜揭穿，因为普拓帝国疆域辽阔，加上这些年来开疆拓土，吞并了数十个大小国度，也将他们的多元文化一并纳入统治。 再经验丰富的猎魔人，也不敢说自己踏足过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见识全不同地理环境加上文化熏陶下，所诞生的各式各样的风味美食。 很快，起床的娄妍与澹台箐也到了，看着从未见过的吃法，连连称奇。 特别尝了滋味后，更是赞叹不已。 “好吃，有意思。步哲，记得走之前把做法传授一下我这边的厨子。之后啥时想这一口了，可以叫他们再端上来。” “好说，做法本就不难。倒是娄四小姐，出生富贵人家，却喜欢这些市井吃食，而非精致珍馐，倒是叫我有些始料不及。” 对于步哲的这番说辞，娄妍停下筷子，一瞪眼。 “怎么，想说我品味与身份不符？也不是什么怕平日了吃刁了嘴，然后改不过习惯。只是单纯地觉得，各类家常小炒，特色风味，最有滋味。况且，好吃的就是要一群融洽的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聊，最有意思。” “嗯嗯，是这个道理。” 喻霜也表示赞同，这也是她与娄妍交好的一个原因。只论交情，不论出身，开心自在就好。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步哲补充上一句，唯独美中不足的是，从刚才开始，瞳芸就在他脑子里念叨个不停。 “阿哲，为什么没我的份？我好可怜。” “先忍一忍，会给你留一份的。” 可不敢单做一份，将瞳芸留在房间里独享。毕竟是要开火的吃法，加上遮不住的香味，万一叫哪位路过的仆从发现，到时候没法解释。 澹台箐就没三人的那份感慨，只是默默吃着。并且，一语道破步哲忽然间端出烤鱼的缘由。 “莫非，是之前喻霜以雷枪击杀了那条鱼妖，散发出的焦香味叫你忽然想起这道美食，所以就迫不及待准备了一番。” 此言一出，娄妍与喻霜顿时忆起先前河滩上的大战，以及被斩杀的鱼妖的惨状，立刻觉得碗中的食物不香了。 “阿箐，想到也别说出来，影响大家胃口。” “嗯？还行吧，我吃着一样香。” “哎呀，怎么能和你比呢？你可是只要饿了，坐在尸山血海中，都能面不改色吃干粮。” “是的，猎魔人需要抓住一切时机，进行补给。这一点，中途就退学的你记不住也正常。” “能不能别提这事了？” 谁有说有笑小半个时辰，一顿愉快的用餐结束。娄妍满意地擦着嘴，然后招呼着仆从清理残局。 “对了，刚才我已经接到了伏魔司衙门的传信，叫我们明日上午过去一趟。” “你说的是伏魔司衙门，而不是你三叔？” 喻霜第一时间听出了端倪。 点了点头，娄妍补充道：“落款处也有三叔的署名。这一次，可能我们是真的搅乱了原本的布局计划。具体的，还是去了再问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伏魔司问责？ 竹星城，伏魔司衙门。 与步哲来时想的一样，不上公堂，而是到侧室关好门窗私下讨论。 正中主座上的便是此衙门的最高掌权者，林校尉。 而在左席首座上，端坐着一名看着就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更有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福校尉不入座，垂手立在那人身后。 这中年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伏魔司偏将，娄妍的三叔，娄明剑。 屋内，虽还有座位剩余，但既然无人发话，步哲一行四人也是识趣，没有入座。 “银骑，血玫，两位都是名气不小的猎魔人。还有这位魅魔，我有所耳闻，似乎也是最近一届中风头挺盛的一位。此外，还有位不是猎魔人。明明这次的事没有悬赏，办好了换不来功勋和赏银，出了岔子没准连自己都要赔进去。所以，你们为何要做？” 林校尉率先开口，虽然他职位不如娄明剑，但既然是在竹星城的伏魔司衙门，当然还是他说得算数。 “除魔卫道，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本是吾辈义不容辞之事。有报酬最好，没有也一样能做。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交易。” 娄妍第一个作答，并且目光一直在留意着娄明剑。 “年轻人有点冲动和血性，正常。但是你可知道，为什么有的事发悬赏，有的不发。就是因为，这世上从来不缺你们这种热血上涌，不知底细非要插一手的人。很多案子背后牵连大着呢！布局经营近两个月，却叫你们打草惊蛇，幕后之人收到风声躲起来，再想揪出来可就难了。” 对于林校尉这番话，喻霜不敢苟同。 “校尉大人，你口中布局经营近两个月，可这期间依旧还有女子失踪。她们的命，难道就无关紧要吗？放长线，钓大鱼，没错。但若是在这期间还有受害者增加，为了所谓的最后一举收网而迟迟不行动，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至于澹台箐，言语更加锋利。 “伏魔司，伏的是妖魔，护的是苍生。如果为了政绩好看，能够拿苍生为饵，去换取更大的功名。那在我来看，你们还不如我们这几个冲动的年轻人！” “你们，休得无礼！” 闻言，福校尉怒了，大声呵斥。 而娄明剑却抬手示意无碍，目光扫过三女，最后落在了步哲身上。 “猎魔人魅魔，你也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她们差不多把我的话都说了。我也知道，宁丢勿醒的道理。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保证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那夜，自称河神圣使的人表现得很急，我想若是没有我们的引蛇出洞，他们很快会将黑手伸向其他女子。” 点了点头，娄明剑再道：“所以，你们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偏将大人如果要罚，我们认。但要说有错，不好意思，我们不认。” 娄妍的态度很是坚决，纵使她平日里与这位三叔关系很好，此刻也没有半句服软之话。 “啊哈哈哈，老娄啊，后生可畏。” 谁知，林校尉突然大笑出声，连连点头。 娄明剑亦是一应，回道：“有冲劲，但还需些磨砺。不然，不懂收敛锋芒，啥事都想插一手，到时会吃大亏。” “不是？三叔，你们什么意思？敢情刚才是在试探我们？” 这一下，娄妍连称呼都变了。 没有直接回答，娄明剑打量着四人，又一次发问。 “说吧，谁拿的主意，又是谁定的计划？” “我起的头，大家一起想的法子。至于具体的执行，更多的是随机应变。” 依旧是娄妍作答。 “就知道是你惹的事。连猎魔人都不是，却总瞎掺和。” 明明是责骂，但娄明剑的语气怎么听都还带着几分暗暗的赞赏。 忽然间，步哲意识到了什么，拱手行礼道：“敢问几位大人，是不是被抓的那些人，招供了？” “是的，招供了，而且彼此证词能够相互印证，承认了包括驱使妖兽作乱，诱拐女子在内的全部罪名。但是……” 说到这，林校尉刻意一停顿。 “但是，他们还故意隐瞒了什么。直接点说，就是以他们几人的分量，不足以犯下如此大的事，对吗？而且既然可以证词相互对上，要么是早就有被抓后的备案，要么就是互相串供。就算在大牢中被分开关押，他们也完成了串供。” 喻霜也顿时明白其中重点，并且以此猜出了这次邀请四人来此的目的。 “除去那位在场的厉捕头，伏魔司还有别的内鬼。明面的线索差不多断了，想要继续往下查，碍于内鬼作祟，接下来要用的人既要实力够硬，又要信得过。我们几个，算得上首选。” “不错。只是，这些话就不能直接说吗？非要绕一圈子，恐吓加套话，试我们一试？” 对此，澹台箐也表示了不满。 “事关重大，几位又只是编外的猎魔人，容不得我们不慎重一些。这并非悬赏，而是请求，诸位可以拒绝。截至目前为止，你们已经在有限的情报内，做得很好了。” 说到这，林校尉补充道：“三位猎魔人，功勋值每人一千五。然后合计赏银五十两，你们领了后自己去分。这只是那一夜的，等下就可以领走。至于往下的，酬劳另算。可如果拒绝继续，还请出了这个门，把我们今天的对话全部忘掉。” “我接。” 不等三女表态，步哲一口应下。 就好比游戏中支线任务本以为做完了，然后发现有后续，并且可以进一步揭晓真相，岂有不去的道理？ 况且，这一次可是有一名校尉和一名偏将给自己兜底。 什么，还有福校尉？算在林偏将一起即可。 “嗯，我也是这个想法。既然搅了局，没做完，还有后续，岂能临阵脱逃？” 喻霜随即表态，同时从澹台箐眼中得到了想要的答复。 “我也……” “娄妍，你不准去。” 娄明剑一声喝止，对于这个不省事的侄女，他一向头疼。 “三叔，我……” “掂量下自己的能耐吧。就那一夜，你是不是拖人后腿了？接下来只会更加凶险，你没那个能力。” 一番训斥下，娄妍只得低头玩弄着自己衣角。 “所以接下来，几位大人打算怎么安排？” 既然达成一致，作战计划会议随即召开。 对于步哲的提问，林校尉反问道：“目前，厉捕头还有那两名假扮河神圣使的人族，揽下了所有罪名，一口咬死，签字画押。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那位河神圣使的首领当初为了求饶，跟我透露过被抓的女子还活着。没准，这就是突破口……”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计划，劫狱？ 一行四人从伏魔司衙门出来时，都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走过第一个拐角，这才开始骂骂咧咧，面露不满之色。 不过，等他们回到了娄家的府邸，又随即收起了刚才的那副神情。 “有必要这样做吗？” 澹台箐也知道这是在做戏，可按理而言，伏魔司的内鬼不可能盯他们太紧。 闻言，喻霜解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点谨慎总没错。何况，我们之前虽然没做错事，可毕竟还是搅乱了本来的布局和计划。接下来，难度倍增，必须步步小心。” 话音落时，她又看向一路都在沉思的步哲。 可未等开口，娄妍先发出了抱怨。 “哎呀，接下来没我的事了。说实话，还挺羡慕你们的。只恨，自己的实力和经验不足。对了，如果有什么支援我可以做到的，尽管开口就是。” “娄四小姐带我们上了贼船，当然不能自己一走了之。到时候，我们不会客气的。” 步哲调侃一笑，脑子里也总算过完了刚才讨论好的所有计划，加上至今为止种种线索所指向的可能推断。 白了他一眼，娄妍没好气道：“明明是我和霜霜还有阿箐认识更久，交情更深。怎么现在，好像是你和她们才是一伙，我成了刚入队的局外人？” “怎么，妍妍吃醋了？” “嗯，好像是闻到了一股酸味。” “喂，你们两个别太过分。” 不同于三女的日常打趣玩闹，步哲再一次陷入了思考。因为，他不久前在林校尉和娄明剑面前，提出了一个很冒险，但值得一试的计划。 “先前没对齐颗粒度，结果出了岔子。那这一次，事先通了气，总该没问题了吧？” …… 入夜，月黑风高。 高墙环绕下，竹星城大牢灯火通明，数支卫队沿着指定路线，周期性巡逻。 伏魔司衙门不单独设大牢，所以共用城中监牢。那一夜被带回的厉捕头、商队队长以及两名河神圣使，都关押于此。并且是位于三道牢门之后的重犯区，每道关卡都需两名岗哨钥匙合一，同时验明身份才可放行。 不仅如此，重犯区内，每一座牢房门口另设有轮班岗位看守。 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警钟敲响，周边驻扎的一个四百人整编营将第一时间驰援，将一切变故截杀。 这等防守严密的大牢，虽称不上滴水不漏，可想要越狱或是劫囚，基本都是妄想。除非，至少是御空境的强者出动，直接能飞，还有些可能。 若是不能飞，那至少也要飞檐走壁，否则如何进出自如？ 对于掌握了遨逸的步哲来说，这个真可以有。 附着在一处高墙上，他望着挪动的探照灯火远离自己所在区域，这才二次行动，顺着墙壁从上方，直接越过前两道牢门关卡。 这种时候来此等地方，自然是为了劫狱，这就是他和娄明剑订下的计划。 唯有如此，假装成接应被囚禁之人的同伙，才有可能最快速度套问出有用情报。 要怪就怪自己多嘴，认为转运途中劫囚之法，风险太大，途中不可控因素较多。而且，很可能遇上真的劫囚。 再者，根据目前的办案流程，没有将人犯从案发地转移走的道理，很可能弄巧成拙叫对方起疑心。 至于什么让人假扮重犯，直接安排到隔壁，然后晚上突然开始越狱，顺带将人带上这种事，太过刻意，同样容易引发怀疑。 于是，最后只能直接瞄准大牢，从外部突破。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并且看上去逼真，整座大牢内无人知情，所以不会有人会配合行动。伏魔司所能够提供的支援，也只有一张今夜的巡逻布防图。 还不准带走，只能当场看完，记在脑中。 “我就随口一提，他们也真敢同意。结果，我自己给自己下套了。” 自嘲一笑，步哲摇了摇头，眼前第三道牢门是室内门，没有从上面绕过去的可能。只要进了这里，即可抵达重犯区。 开门的钥匙是二合一的，分别在左右两个岗哨亭的看守手中。袭击其中任意一人，都可能惊扰到另一方，导致警钟大作。 保险起见，必须两边一同放倒。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点很难做到。但是，他可以。 “瞳芸，出来干活了。” “好事没我份，还要出工出力，哎。” 现身之刻，瞳芸忍不住一声抱怨。 “事成后，一顿好吃的。” “不够，要五顿。” “三顿。” “成交，阿哲最棒了。” “行了，不用恭维我，做事。” 嘭！嘭！ 约好时间，两人同时发难，放倒了岗哨亭的看守。 根据巡逻布防图，内圈的巡逻队下一次经过这里，还有十分钟左右。除此之外，钥匙到手也不能直接开门，这扇牢门开启时声响很大，并且门后还设有守卫。 届时听到异响，巡逻队回援赶到。面对前后包夹，莫说救人，自己都要搭进去。 所以，接下来的路只有瞳芸能走。 况且，她对于那几名囚犯而言都是生面孔，好行事。 叮。 断剑通过牢门缝隙投入，第一时间引来了门后看守的警觉，上前查看的瞬间，忽觉一阵劲风袭来。 而后，在隐约看到一名少女现身的同时，视线迅速模糊，整个人栽倒在地。 “阿哲，解决了。” “不用跟我说，按计划行事。应该，记得住吧？” “哎呀，有点记不清了。要不，阿哲一起吧？” “要是我能不发出声响进来，就不需要你了。” 步哲忍不住低声抱怨，正打算迅速再简述一遍计划，却忽然看见一只小手持着断剑从牢门缝隙中探出，然后对着他一招。 下一刹，只觉耳边风声骤起，随后眼前白芒闪烁，整个人身形失重飘起。 堪堪看到一副奇异景象出现在眼前，未等他多想，又觉视线一暗，伴随着一阵下落感，重新踩到了地上。 “搞什么？” 一怔之后，步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来到了牢门里侧的重犯区，身前正是手持断剑似笑非笑的瞳芸。 霎时间，他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何事。 “你不是跟我说，只有你的契约者才能够进入剑内吗？” 很显然，自己是被收入断剑，然后再放了出来，以瞳芸一样的方式，越过了牢门。 耸了耸肩，女孩回道：“第二块碎片到手后，我的力量增加了，所以规则发生了改变。” “是真的这次改变了，还是先前你在骗我？” “哎呀，我怎么会欺骗阿哲呢？好了，该前进了。” 被这一提醒，步哲立刻重新进入状态，望着眼前有些幽深昏暗的牢房走道，点了点头。 “嗯，去寻找我们的目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越狱 夜晚很静。 大牢的夜，更静。 然而，躺在简易床铺上的男人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猛地坐起身，更觉心惊肉跳。 他断定，今夜一定有事发生。 “虽然出了意外，但也都按照吩咐去做了。应该……上头会安排人来搭救我吧？” 疑惑中，男人更觉四肢上的疼痛加剧。 为了防止他这等实力不俗的囚犯越狱，自是有专门的刑具戴上。刺穿肢体的同时，也通过镌刻的符文实现禁锢，让其经络内灵力无法自如运转。 此刻放眼望去，所见的是昏暗灯火下的一成不变。 监牢，守卫，囚犯，永远的单调。 在惴惴不安中再次躺下，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男人又因为一丝本能警惕，再次惊醒。 坐起身时，恰好看到门口的守卫倒下，牢门的铁锁再被一名不速之客一击粉碎。只是，那人遮掩着面孔，加上灯火昏暗，根本认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侧身退至一旁，摆出一副恭敬模样。 在他的恭迎下，一名女子一脚踹开牢门，手持一柄怪异断剑入内。同样是蒙着面，瞧不见面孔。 但是她的那双眼睛，看得大牢内的男人心中莫名发寒。 “阁下又是？” 铮—— 断剑抬起，锋芒直接抵住了男人的咽喉，女子冷冷开口：“你的任务完成了。只要，再遵从接下来的最后一个命令。” “为什么？” “既已招供，扛下了所有罪名。然后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在牢中畏罪自杀，挺合理的，不是吗？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说到这，女子不由冷哼一声。 “对了，其余几人就在刚刚全部畏罪自杀了。现在只剩你了。” “我给组织出工出力这些年，功劳苦劳无数，你们竟然……” “死在这里，永远闭嘴，就是你的最后一份功劳。” 剑锋微微后撤，蓄势待发。 心中恐惧剧增，男人急中生智，急忙嚷嚷道：“等下，我还有活着的价值！” “给你一句话的机会。” “货物。对，那些从四处收罗来的货物，还有一批没来得及上交。他们几个死了的话，那就只有我知道在哪里。组织不是想要吗？我带你们去，换我一条命，我还可以继续给组织卖命，相信我！” 略作思索，女子轻轻颔首。 “虽然你这句话长了些，但确实有价值。带我去，现在。” 叮！叮—— 剑锋挥斩，带刺枷锁连接墙壁的锁链被斩断，男人暂时重获自由。 只是显然，他只靠自己的力量想要走出大牢，很难。 “背上他，我们走。” 收剑，转身，女子只留下这一句话。 背对着男人，她迅速与门口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演得漂亮！ 门口，步哲心中暗暗称赞，虽然瞳芸很多时候感觉不太靠谱，但真到了做正事时，又意外得叫人放心。 背上曾是河神圣使的男人，他迅速朝向大牢门口奔出。速度很快，快得叫前者只能匆匆瞥上一眼途中倒下的守卫，以及几座打开牢房中倾倒的身影。 昏暗的灯火下，根本无法辨认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再一次回到紧闭的第三扇牢门前，瞳芸再使一个眼神，随即递出了断剑。 步哲会意，腾出手接过断剑，紧接着一递一挥，将女孩从门上铁窗缝隙送出。 这一幕，看得背上的男人顿时一惊。 “这是？” “若没这等手段，如何能悄无声息进来大牢？” “厉害。只是之前，不曾听说过两位。” “哼。组织里的能人异士，你没听说过的，多着呢。” 两人交谈之时，瞳芸将两副钥匙合一，解除门锁，将厚重牢门重重一推打开。 哐当！ 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传响很远，大半个监牢都能听见。 下一瞬间，警钟敲响，数道灯火照明加速扫动。巡逻中的卫队，连同被惊动的待命看守，纷纷进入警戒状态。 距离最近的队伍，已经开始呐喊，顺着声响方向快速前进。 “不好，惊动他们了！” 男人一惊，下意识抱紧了步哲，生怕对方把自己抛下。 “若不是带上了你，我们可以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所以，等下若是让我们发现你有一句谎话，保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留下这句绝对是反派发言的狠话，步哲抓紧对方的一条手臂，奋力腾起一踏，遨逸发动。 噗。 一步踏在墙壁上，如同壁虎般顺势而上。只是本来轻松随意的动作，现在却多少带着一分迟滞感。 以他当前的实力，背上一个一两百斤的人依旧健步如飞。但前提是在平地上，现在飞檐走壁，可无法那般轻松。 好在，有同样施展遨逸的瞳芸可以时不时拉他一把。可纵使如此，速度还是放缓了，要在已经惊动整座大牢的情况下，从最中间的重犯区逃脱，显而易见很是艰难。 除非，有人帮他们吸引注意。 轰轰轰—— 警钟敲响不过一会儿，暴鸣声自大牢一角惊起。 雷弓挽动，箭如雨下洒落湮灭， 再有一剑烈焰横扫，绽放的赤红映亮半片夜空。 以警钟为号，等待中的喻霜和澹台箐出手了。她们两人容易被辨识，所以只在外围出手，制作混乱，争取步哲的逃脱时间。 面对这毫不遮掩的挑衅，且是明面上的进攻，大牢守军自然不能忍，分出大股兵力前往应对。 看着为了掩饰身份，难得没有披甲出击的喻霜，蒙着面的澹台箐调侃一笑：“按计划，去打上三合，然后撤？” “难不成，你还想多折腾几趟？偏将那边说的可是，接应我们可以，可一旦失陷，休想叫他去捞人。一切后果，我们自行承担。” 出动前，已与娄明剑说好，届时听到动静，他会率部支援。 只需汇合时，喻霜和澹台箐混入他的队伍，立刻脱身。大牢的追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援军中混入了刚才的作乱者。 就算哪个心生怀疑，也断然没胆量提出搜查。 毕竟，伏魔司的偏将职位可不低，就算是一城之主也不得不礼待三分。 有了两女的帮忙分散注意，步哲与瞳芸这边轻松许多。虽有追兵与岗哨的箭矢拦截，但在他们飞檐走壁的灵巧身形下，不足为惧。 很快，再连续躲闪三轮箭雨后，步哲一个翻身跃上墙头，先行一步至此的瞳芸已经放倒了数名卫兵。 续而纵身一跃，两人冲入昏暗街道，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不做任何停留，继续按计划行事，翻墙出城，马匹也备好，跨上就朝着先前的渔村方向奔进。 途中，步哲回头瞥了眼有些惊魂未定的男人，哼声一笑。 “好了，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往哪走，想好了再开口，不然……” 第一百四十章 隐秘所在？ 对于上夜班，昼夜颠倒的作息，曾经是打工人时，步哲一向持抵触态度。 可眼下却是自己选的，连续两次。 没办法，兵贵神速之外，越短时间的接触，越不容易叫那男人发现破绽。毕竟自己之前可是与他交过手，说过话。 现在压了声音，换了装扮，连兵器都变了。没带长匣，只提一柄带鞘腰刀。可假的就是假的，万一被瞧出了端倪，届时一切努力白费。没准还要被秋后算账，还要摊上一个劫狱的罪名。 “就是这里？” 夜色下策马疾驰一个多时辰，步哲带着男人来到了后者所说的位置。 映入视线是一座残破无人的山村，没有任何灯火，在黯淡的星月之光映照下，格外阴森。 “是的，就在这里。进村后，就能看到了。” 男人急忙回复，似乎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将自己当场处决。 有过当初在尘岚山谷中，穿过乱石堆进入灵新道据点的先例，步哲心中暗想这边或许也存在着什么障眼法。于是，他将男人放在马上，提着刀谨慎上前。 进村百来步，他忽觉身前之景带着些许奇异模糊，以刀柄轻触，赫然发现几圈涟漪泛动在虚空中，透过那份波动隐约可看到后方的光亮。 心中暗惊之余，步哲深吸一口气，而后大踏步一迈。 好似微风触感迎面而来，一触即散。越过视觉屏障后，他所看见的是一座亮着灯火的客栈，看着装潢略显老旧，可大门又涂有新漆。 正欲贴上去从门缝中往里瞧上一眼，却不想这一看，惊得他一哆嗦下意识后退。 因为，透过门缝所看见的，赫然是一只瞪大带着血丝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什么情况？ 迅速梳理一番思绪后，步哲这才留意到刚才所见的眼睛灰白没有光泽，不像活人。 出于谨慎，他没有继续窥视，而是牵马将男人一同拽入障眼法的内部。 “叫门。” “不用叫，一推就开。这里我只留了一个哑奴，照顾那些女子吃食。她耳朵很不灵敏，听不见的。” “若敢骗我，有你好瞧的。” 嘭！ 直接上脚，步哲踹开房门，随即听到一声倾倒声响。 定睛一看，一个身穿粗布衫的五十多岁老妇倒在门前，双眼瞪大，正是自己刚才所看见的眼睛的主人， “这是谁？” “哑奴！” 男人一惊，那副模样显然不是装出来，而当他目光越过哑奴尸体继续往里看时，只见屋内明显被翻找洗劫了一番。 上前几步，步哲俯身检查一番哑奴尸体，最后在她左肋下找到一处穿刺伤口。伤痕纤细，创处四周微鼓，竟然以此堵住体内鲜血流出。 下手的，必是一位高手。 “好像，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并没有价值。” 转身怒瞪着男人，步哲抽刀打算进一步逼问之时，猛地从对方眼中那放大的瞳孔中，读到一丝强烈的惊恐。 肯定不是因为自己，那就是…… 铛—— 刀锋侧撩，瞬息截住袭来一击。 交打的火光绽裂中，隐有一丝劲力擦过，纤细如发丝，又尖锐无匹。 嗤。 侧身一躲，步哲只觉一抹寒意掠过，同时看到自己数缕断发飘落，顿时心中明白来者不善。 而且，就这一手来看，对方恐怕正是击杀哑奴之人。 “嗯？有两下子。” 好在，对方并不急着追击，忽然停手，纵身立于二楼的护栏之上，居高临下望着踏入大堂的步哲。 以及，伏在门口马背上一脸惊恐的男人。 “你们没商量好吗？” 男人的声音都在打颤，似乎认识来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商量？他是谁，为何带到这里来？” 来者一愣，目光重新打量起步哲，看着对方持刀的手势，忽然戏谑一笑。 这一刹，步哲猛地意识到自己本能反应露出的破绽。镇祟刀诀的起手式，等同是将自己与伏魔司有关的身份写在脸上。 “哼哼，想着晚点走，或许会有新的收获，还真有大鱼上钩。屠慕，我本想着明日再去大牢里结果你，想不到你被带着送上门来了，正好省事。” “不对，肯定哪里弄错了？为什么你们没商量好，都要杀我？” 话出口时，马背上的男人双眼瞪大，恍然大悟。他看向背对自己的步哲，越看身形越觉得眼熟， “你是那天晚上的猎魔人，故意来诈我？” “总算反应过来了吗？对，是我。不过现在看来，你这所谓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完全不够保密。而且，现在他是真想杀你。而我，才会救你。” 总是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目前步哲唯一感到万幸的是，那名叫做屠慕，被自己从大牢里带出的男人，与这边等待他们的人已经决裂。 若是双方联手设伏，自己今夜就算能够逃脱生天，也同样是满盘皆输。 可坏消息是，现在他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还不得不护住身后的男人。 若是死了失去了价值，今夜还是白忙活一场，吃力不讨好。 “他是组织里的清道夫，专门灭口自己人，清理痕迹，实力非常可怕！” 屠慕也立刻明白眼下处境，与步哲合作或许下场也不会太好，但至少不会今夜就殒命。 到时全部交代了，没准还可以戴罪立功，从轻发落。 “哦？你难不成以为，告诉了他这些就能活命吧？你们的命，今夜我要定了！” 话音落时，清道夫身形一晃，凭空消失。 可忽起啸动的风声，还是暴露了他攻势。 叮！ 刀剑再激撞，一抹质地奇艺，色泽近乎透明的剑锋架在刀刃之上，看得步哲暗暗称奇。 这是……拿某种水晶或别的什么非金属材料，研磨而成的？ 几乎仅一眨眼，清道夫一击不成，抽身换位，迅疾剑势二次袭来。 可这一次，对方有了准备，岂能叫他称心如意？ 御界，格挡。 铛—— 交锋，波澜颤动下，奇异长剑微微后撤。 可也在同一瞬间，侧起的半透明剑锋光泽映照下，步哲身后地面忽然凸起十余簇无形锋芒，直击后背。 嗤！嗖—— 瞬步，闪躲。 炸裂的残影电芒倒卷向对手，与此同时，他侧身一踏，横刀挥斩正好截断其后撤退路。 乒！ 却不想，横切的刀锋挥击所中的却是凭空弹出，重叠交叉的数截无形剑锋。 以此为盾躲过一击，清道夫扭身一剑追斩，爆发劲力霎时间将步哲震退。 但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晃身一踏，来到了马背上的屠慕身前，带着一抹冷笑，挥剑处刑。 “瞳芸！” “明白。” 一声呼喊，回应的同时，瞳芸自暗中袭出。飒沓加持之下，弧形璀璨瞬击对手格挡剑锋，将之击退。 “还有帮手？” 清道夫一惊，目光不自觉瞄上了突如其来的少女，与之双眼对视的刹那，顿觉一抹妖异绯色在视线中扩散。 眠瞳术，眩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道夫 “阿哲！” “嗯，好机会！” 眠瞳术的短暂眩惑效果之下，清道夫陷入昏睡失神状态，持剑之手明显僵在半空。 刹那间，步哲与瞳芸一前一后，刀剑齐出。 铮！ 飒沓之下，大步流星，他们动作很快，可惜还是不够快。 最后不足半尺之距，目标苏醒。怒目而瞪之刹，上百支晶莹剑锋凭空显现，交叉重叠状若锥形堡垒，将自身层层包裹。 乒！乒！ 刀剑挥斩，幻化剑锋崩坏大半，无数晶莹碎屑飘舞。飘零的点点璀璨之后，一弧绚烂剑舞发出怒嚎，幽寒爆发横扫千军之势。 铛—— 重击，暴退，步哲与瞳芸后撤卸力。 清道夫一击挽回局势，得理不饶人，飞身纵出，杀招直取少女而去。 至于另一边，他也没有松懈，左手五指拨动，再有十余簇剑锋划动虚空，分数个刁钻角度封死步哲驰援的道路。 “喂，不要太小瞧我了！” 叮！ 一刀斩击剑锋，借助反震力道腾身高跃，在即将被后续剑锋击穿之际，步哲凌空再迈出一步，足尖点中虚无幻化的踏板。借助遨逸的力量，二次纵身，以一个很是极限的角度穿过重重锋芒阻碍。 而此刻，清道夫一招再次击退瞳芸，正欲下死手，忽闻劲风迫近，急忙扭身迎击。 也在这一刹那，目光对上了步哲的双眼，吃过一次亏的他心中大叫不好，但为时已晚。 眠瞳术，发动！ 绯色咒文散于昏暗虚空，无形侵扰自双眸刻入灵魂深处。 抓准对手再次失神的瞬间，步哲凌空挥刀，又有瞳芸去而复返，一剑合攻突刺。 铛—— 这一次，虽然清道夫依旧赶在致命一击之前苏醒，可显然势溃，难以抵抗冲击，身形暴退。 眼见有机可乘，瞳芸跃起一步踏在步哲横出刀锋上，借后者推力再接飒沓，瞬息一剑追击。 那一点幽光破空呼啸，仿若孤星入境，闪耀夜空。 叮！ 双剑交锋剧颤，清道夫身形二次失衡，下落途中，瞥见步哲后续追击到来。 根本来不及躲开，他身下地面忽起一柱晶莹剑锋斜出，作为立足踏板奋力一踩，紧接着手中长剑都不用，腾起左手五指大开，猛地抓出。 叮！乒乒—— 眨眼间，来袭刀锋截截粉碎，贯出的手臂上赫然凝结着一层与剑锋类似的结晶体。并且余势尚在，径直击向后方已无兵器的对手。 在其看来，或许现在的步哲已经是个死人了。 嗖。 搓指如刀贯穿目标，却又猛然发现那只是一道破裂虚影，正欲后撤再做打算，不想步哲身形就在身前重现，反手自腰间抽出一柄全新长剑。 两道晶莹剑锋紧急凝固，换作其余兵刃，或许能够拦截。但是此刻挥动的软剑剑锋出奇柔韧，囚龙之力灌入下，顷刻间弯曲出一个很是极限的弧度，绕开截击之后，喷薄而发的毁灭力道再无阻拦。 不好，来不及了！ 清道夫心中大叫不妙，看着小臂处结晶继续蔓延扩散，但终究是慢了一步，发出龙吟剑锋抢先一步到来。 嗤—— 剑光挽动，呼啸之风卷起半截手臂，乱溅的鲜血之下，受创者恼羞成怒，出剑反击。 只可惜，他看着自乱阵脚的招式，全是破绽。 叮！ 剑锋绷直一荡，步哲击飞对手长剑，眼见其伤折一臂，又被缴械，心想留个活口问话更有价值。 于是，飞起一记正蹬追击，再中对手小腹。 剧颤，再退，清道夫面色惨白，可显然不打算在此认命。 “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中，上百支晶莹剑锋列阵显现，攒动的尖锐深寒连绵出射。 “嗯？那能力，与兵器无关？” 眼见对手被缴械后，依旧可以执掌凝聚晶莹剑锋之力，步哲心中再做新的猜测，连续三发瞬步闪躲剑阵攻击，同时近身。 最后五步距离，清道夫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仅存的右手五指一并，半透明晶体覆盖整条手臂，状若一支锥形刺枪，森冷攻势空前绝后。 不过，步哲也有应对。三次瞬步的机会，足以让他完成最大程度的蓄势。平举剑锋之上，一泓清寒色如秋水，却又胜严冬飞雪。 烁锋，极限，四倍率！ 乒—— 交锋，双重森然交错幻灭。剑锋嚎叫所指，无数晶莹崩溃。 粉碎的结晶下方，数十缕猩红溅射纷舞。 完败，清道夫面无血色，再被一剑贯穿左肋，钉于客栈墙壁之上。 一口污血从口中喷出，无力垂下的右臂更是滑落数不清的血滴，他很是不甘瞪了得胜的步哲一眼，咬牙切齿。 “你……赢了。” “是的，二打一赢了。不过生死之斗，本没有公平可言。” 看着低头昏死过去的对手，步哲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对手，确实厉害，估摸着有洞悉境八阶实力。 若非今夜瞳芸一同出战，只怕自己赢得会更艰难。而且，苍岚怕是不得不再动用一回。 目光续而转向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屠慕，他咧嘴一笑：“现在，你欠我一条命。当然，如果你等下说的，不如他有价值，这条命立即就还给我。” “不不，就算是他，也有不知道的事。但是，我知道！” 小半个时辰后，伴随一阵急促马蹄声，顺着沿途留下记号的援军终于赶到。 穿过障眼法，看着这座亮着灯火却无法在外界瞧见的客栈，饶是娄明剑身为偏将见多识广，也不由暗暗称奇。 不过，对于只有一位被打到残疾的清道夫入账，他多少有点不满。 “折腾大半夜，顶着被上头问罪的风险，演了这么大一出戏，结果收获就这个？” 从客栈厨房自己鼓捣了一顿夜宵吃完，步哲抹着嘴，回道：“这位是他们组织的清道夫，专做脏活。权位不高，但知道的事，去过的据点，都不少。除此之外，那位被我带出来的囚犯，也套问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学弟，你还好吧？” 归队后换回了甲胄装束，喻霜来到了步哲面前，轻声询问。 她看得出来，后者有些凌乱并且沾染尘土的模样，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有点棘手，但我比他更可怕。” 步哲耸了耸肩，随后又听到福校尉的咆哮声。 “这个人犯，怎么死了？” 只见屠慕坐在客栈的一角，胸口处溢出的血渍已经初步凝结。 “中途出了点意外，所幸的是情报到手了。” “真的吗？” 娄明剑面露狐疑之色，他似乎不认为步哲保不下屠慕。 “我们跟随偏将大人追击越狱之人，最后将他与协助越狱的同伙都正法了，这个结果，不好吗？” “嗯，好像是一个不错的答复。所以，他死前说了什么？” 闻言，步哲起身走到门外，指向了一个方向。 “孔家堡。” 霎时间，在场的不少人面露惊愕之色。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追击决定 孔家堡，十几年前还只是孔家屯，在普拓帝国的扩张中纳入版图。 只是当时焱午王国刚刚覆灭，民心不平，与前来接管的帝国官吏时有冲突。最终矛盾激化，引发暴乱，续而演变成集结上万人的叛军起义。 孔家屯的屯长面对抉择，决然站在了新主子普拓帝国一边，带头镇压叛军。曾率十余骑，一夜劫营五进五出，斩首两百。 平叛结束后，帝国为表彰屯长功勋，敕封为平西侯，食百邑。 孔家屯随之逐渐扩建，成为了现在的孔家堡，为便于面对后续可能发生的叛乱，一座能够坚守防线的军事要塞。 不过那次叛乱之后，反抗力量元气大伤，兼之普拓帝国采取安抚政策，十余年来只有几次小打小闹，再无大规模叛乱发生。 平西侯自知鸟尽弓藏的道理，从不居功自傲，平日里与人和善。再加上经营得当，孔家堡这些年来，在往来行商旅人眼中赫然是一处贸易或歇脚的好去处，等同寻常城镇，更有甚之。 期间，也有不长眼的霸道商队，或是周边匪寇，想要逞威风捞好处。结果平西侯立刻叫他们明白，什么是宝刀不老。 那一日，那些人终于见识到了孔家堡立根之本的恐怖。 所以，当娄明剑与一众伏魔司之人听说罪恶源头可能在孔家堡时，不少人面面相觑。 面对一个威名与善名并存之地，他们又敬又畏，没有确凿证据擅自行动，届时上头怪责下来，可担当不起。 “把你了解的都写下来，转交给我。之后的事，与你无关了。” 最后，娄明剑也有所顾忌，给了步哲答复。 “怎么，是不打算继续往下查了吗？” 步哲略感失望，毕竟这次的情报是他背着风险，出了大力才弄到手的。结果有了眉目，却被喊停，虎头蛇尾如何能够接受？ 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太大，惹不起？还是这位土皇帝实在可怕，没必要与之冲突？ 不管哪样，他都不想就此放手。 别的不说，此案涉及的背后可是几年来的信仰骗局，数十上百条人命。 摇了摇头，娄明剑叹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兵贵神速，现在追过去，或许还能有收获。否则线索断在这里，再想揪出来，可就难了。” 对于这番反驳，福校尉怒道：“小子，这里恐怕没有你说话的份！” “哦，利用完了，没价值了，让我滚是吧？没问题，我走。伏魔司不查，我自己去。” 将事先已经一字一句写好的屠慕供词拍在桌上，步哲转身就要走。 他也庆幸，自己杀了对方灭口。不然活着的屠慕到了伏魔司手中，瞳芸和断剑的事怕是瞒不住。 至于清道夫那边，反倒不怕。因为他只看到瞳芸，并不知道对方是从大牢中就一路配合跟随。 如果娄明剑后续要问，步哲大可回答只是半路偶遇一位旧识，顺路帮了自己一把。但不愿意牵扯太多，于是在解决清道夫后，先行离开。 眼见步哲要走，喻霜急忙阻拦。 “学弟，有事好商量。” “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链。” 长吟中，步哲翻身上马，最后还是回望了喻霜一眼。 “学姐，我既然管了此事，就一定管到底。” 话音落时，他一声呵斥，策马奔出。 “这小子，太过分了！” 福校尉望着马蹄扬起的烟尘，面带愠色。 然而，娄明剑却抬手示意他就此打住，而后幽幽一叹：“往前推十年，你和我不也这般。年少壮志，路遇不平，总想惩恶扬善。只是这些年伏魔司任职，磨平了曾经的棱角。” 说到这，他余光瞥见喻霜和澹台箐分明是打算去追上步哲，急忙再问。 “银骑，血玫，你们两个也要去？” “最开始，事情是我们一起接的。现在，只叫他一人继续，算什么？他说得对，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澹台箐态度坚决，而喻霜行动更为直接，已纵身上马。 “阿箐，我们走！” “嗯。” …… 天亮时分，步哲打着哈欠在驿馆睡醒，摇了摇脑袋后，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 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不过他当时那么做，也有另一番打算。若是娄明剑这位偏将不愿摊上大事，不够担当，那从大巫祝左仲强手中得到的古籍可不能交给他，还需再换一个人选。 “最开始，只想着积攒功勋，参加考核，然后为馨儿赎身。结果，前置条件差不多够了，自己却在疑案迷局中越陷越深。哼，我到底在多管闲事折腾啥呢？” 抱怨归抱怨，他认准的事，依旧会去做。 何况，这一路走来步哲心中有种隐隐预感，很多看似独立的事件，实则暗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可能，与他义父之死有关。 那么，就更要彻查到底，就算只有他一人独自前行。 不过，当步哲从驿馆二楼下到大厅，神情一惊之后，嘴角挽起压不住笑容。 没必要孤身走暗巷，因为，总有志同道合的同伴愿意一同面对刀山火海。 “睡醒了？一起吃完早餐，我们接着上路吧。” 最靠门的桌位上，喻霜和澹台箐正在用餐，并且桌上的分量显然是准备了步哲的那一份。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入住？” 白了对方一眼，喻霜淡淡回道：“从那边去孔家堡，途中只有这一座驿馆，除非你绕路。接下来的事，一定不简单，忙碌大半夜的你肯定会先睡一觉养精蓄锐。但为了赶时间，又不会歇息太久，所以我断定，一早又会出发。” “所以，你们也在这里下榻，并且一大早就选了个我不可能忽略的位置坐下，等着我出来？” “是阿霜的意思，她对你可是很了解哦。” 澹台箐意味深长一笑，并且拎起了一只金属长匣。 “你走得也太急，拜托我们的东西都忘了取回去。现在，物归原主。” 带着欣慰，步哲入座。 “两位，多谢。” “真要谢，那就等完事之后，再做顿烤鱼给我们吃吧。如果你愿意，施展别的厨艺，也没问题。” “当然，一言为定！” 既然与同伴汇合，他的计划也随即修改。 大体无需改变，只是更容易骗过对手。 抵达孔家堡，步哲循着记忆，来到一处纸伞店，漫不经心看着的同时，从角落里的最下排末端，取出一支青色油纸伞。 “掌柜的，这款可有红色的？” 掌柜瞟了一眼，面不改色回道：“红色的费时间，也要加些钱。” “做小姐嫁妆用的，加钱没问题。” “还请里面详谈。” 来到后堂，面对一脸疑惑还带着警惕的掌柜，对完暗号的步哲拍下半块铁质令牌。 那一刹，掌柜神色大变。 “清道夫？”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孔家堡 清道夫出现，代表着死亡与消失，这一点对于作为隐秘角落处的掌柜而言，心知肚明。 “不用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结束清理后遇到了点情况，身后好像跟了尾巴，一直甩不开。对面很狡猾，我试探了几次都引不出来。所以，需要你这边的帮助。” 闻言，掌柜这才如释重负：“吓死我了，原来如此，这个好说。还不知是要离开，还是别的什么。” 使了个眼色示意孔家堡的高层区域，步哲压低声音回道：“复命。” 一处小吃摊上，身披甲胄的喻霜格外显眼，面对路过之人的议论纷纷，她全当不知。毕竟这几年来，早已习惯。 片刻后，她忽然察觉到什么，正欲起身，却被澹台箐按住了手。 “莫动，再等一会儿。” “刚才伞店门口送货的马车，卸货进店的搬运之人，和出来的不是一个。” “我知道，出来的是你学弟。” “那为何不让我跟上？” 对此，澹台箐白了对方一眼。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且不说你现在这一身过于显眼，就前后脚跟上，岂不是等同告诉别人我们一眼识破了端倪？接着等，差不多他成功以假身份混入后，我们再去伞店问问，装作追缉的假象，以便掩护他的假身份。” “对对对，这样更合适。哎，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时间太短了，所以脑子还有点浑。” 又刻意等了片刻，喻霜和澹台箐这才结账起身，来到了伞店。 “掌柜，打听一个人。” “两位客官是否走错了地方？我这里是卖油纸伞的，不是什么客栈或者酒肆，要打听人，另请别处。” “哦？可是我们隐约看着他走进来的，可是却不见出去。难道，他不是你这边的吗？” …… “到了。接下来的路，请自便。” 马车停下，变装后的步哲随即下车，再将用油布包好的断剑带上。 一旁屋子半开的门后，露出半个脑袋，一言不发。 步哲会意，侧身快速进屋。 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房门合上。那开关门之人依旧不说话，默默带路来到里屋，再将衣柜打开。 却见衣柜后竟是一条暗道，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处。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步哲也一言不发，进入衣柜，弯着腰走上数十步，发现有向上的梯子。顺着上爬，尽头似乎是某处阁楼，弯着腰接着走，又到了一处向下的梯子前。 反复数次后，他最终从一处枯井钻出，只见是一座大院中，周围高耸的楼宇挡住了阳光，致使此处格外阴森。 院子的一角，有一名壮汉在劈柴，大冬天却赤膊着，身上不断有汗水蒸成的苍白雾气腾起。在他身旁，已经劈好的柴火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对于步哲的到来，他不过只是瞥上一眼，盯了几秒后就继续手中的活，同样一言不发。 “连个任务提示都没有吗？” 步哲心中暗叹一声，既然有人在此，他也不好四下探路寻找，面对周围建筑的合计五扇门，必须挑出一个进入。 如果选错，身份恐怕将当场暴露。 “瞳芸，有啥发现没？” “从你左边开始数，第二扇门后的气息很杂乱，第三扇门后有一个人在守着。别的，没啥发现。而且，从来到这个院子开始，就感觉这边的灵力波动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我们身处一座大阵之中。” “嗯，明白了。” 心中已有大致猜想，步哲走向了第三扇门。拉开之时，却发现里面上了链锁，守在门后的人看着他，伸出了手。 将标志着清道夫身份的半块令牌递出，那人翻看几下，点了点头，开门放行。 对方并不带路，好在也没有岔路，顺着盘旋楼梯一路往上，来到出口，再穿过露天的连廊进一厅堂。 在这里，一个胖子坐在桌前，捧着半条羊腿在啃着，吃得满嘴是油。而在他右边，一个瘦高个垂手候着，气息不弱，显然并非佣人，而是护卫。 “事办妥了？” “遇到点小意外，但还是办妥了。” “人呢？” “都死了，查不出痕迹。” “很好。” 胖子点头一笑，又用力撕咬下一大块羊肉，满足地咀嚼着。同时，口齿不清再道：“带他过去吧。” “是。” 一个阴冷声音响起，步哲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那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形如鬼魅，开口之时，直接出现在胖子左侧。 由女子带领，再穿过一条连廊，步哲扭头一看，发现当前已在整个孔家堡的高层位置，差不多能俯瞰其内部全貌。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再到一厅堂，更为宽敞明亮，装潢也华丽数分。 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正在翻看着什么。 而在他身侧，候着的青年男子眼见两人到来，挥手示意女子退下，同时走到步哲跟前，伸手一递。 步哲二次捧上半块令牌，任由对方拿去， 只见那人捧着令牌，走到背对两人的老者跟前，递出之前，竟又持出另一半块。对准一合，完整令牌摆上了桌。 好像……不太妙！ 步哲隐约意识到什么，手不自觉摸向了腰带软剑的剑柄。 停下手中的动作，老者看了眼令牌，长长一叹。 “令牌回来了，他却没来，换了你来。就是说，你杀了他，还顶替了他？” “是的。” 并不能确定身份是否暴露，步哲硬着头皮回答。 可下一句话，他就知道了答案。 “伏魔司，就非要管这事吗？” 铮！铮—— 同一刻，软剑出鞘，老者身旁的青年男子袖中滑出一柄短剑。 不仅是他，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侍女出现在了门口，倒持双刀也摆好了作战姿势。 谁知，老者却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动手。 “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人老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儿孙满堂。然而，老天夺走了我的两次机会。不都说，善恶有报吗？可为何，我做了那么多善事，却还是遭报应了？” 忽然，步哲心中一动：“莫非前辈就是……平西侯？” “哼，都查到了这里，还装什么？你也好，后面跟着的人也罢，一个都别想走出孔家堡！” 青年男子冷声一哼，再给门口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 然而，老者并不同意。 “莫容，阿颜，不得无礼。” “是。” “遵命。” 闻言，一男一女急忙行礼，放下了手中兵器。 之后，老者缓缓起身，并且打开一只抽屉，从中取出几张银票。 “这里是两千两白银，够上下打点吗？不够的话，我再加一千两。不要再往下查，就当那些女子全部喂鱼，死了，如何？” 瞥了眼银票，步哲无动于衷。 “侯爷刚才说，希望儿孙满堂。可是，你做的不也夺走了别人儿孙满堂的幸福吗？这笔账，三千两就想打发？” “小子，你一年俸禄才多少？还想漫天要价？” 青年男子怒声一斥，若非平西侯刚才有令，只怕已经出手。 步哲毫无惧色，言辞铿锵有力。 “怎么判，怎么罚，交由帝国律法去裁决，你我无权决断。而现在要做的是叫主犯从犯全部伏法，是自你们己束手就擒，还是需要我动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崩 一时间，屋内剑拔弩张。 若非平西侯刚才喝止，且没有下达新的命令。否则，那一男一女恨不得立刻上去将步哲活剐了。 “似乎，没得谈了？” “如果侯爷现在愿意交代一下，这次事件背后的人，晚辈愿意倾听。” 步哲大致能猜到，孔家堡只是幕后黑手拉拢的一方，绝非主谋。大概率是许下一个超乎常理，又无法拒绝的条件，戳中了平西侯的软肋，这才答应同流合污。 长长一叹，平西侯回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却能帮我了却心愿。我也不是什么外面传的那般的大善人，可也明白不能出卖合作同伴的道理。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事，我们不过都是困在命运中的囚徒。只是，想尽量活得合心意一些罢了。所以，足下何必苦苦相逼？” 铮—— 剑出，寒芒贯穿侧面半掩的窗户，瞬间将之粉碎。 冬日的阳光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可洒入屋中，依旧增添了几分明亮。 一脸戒备地看着保持横剑动作的步哲，护在平西侯身旁的青年莫容刚才差点就要出手。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觉得屋子里有点暗，来点阳光挺好。” 一边说着，步哲挪步向窗边，望了眼窗外，居高临下看着堡内集市一片热闹，熙熙攘攘。 “就算是伪善，侯爷做了十几年，也一样值得敬佩。当然，这里还是孔家屯时，此处的居民就已经受侯爷照顾了。妖魔作乱，战火纷飞，却能够在庇护下享一方乐土，都是侯爷的功绩。可是就非要入土前，晚节不保吗？” “我说过了，半生行善积德，却不得报。膝下仅一儿一女，一个死在了当年叛乱，一个几年前病倒，半死不活。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让囡囡活下去，仅此而已。伏魔司也好，普拓帝国也罢，谁阻我，我杀谁！” 此话一出，屋内一男一女得令，左右夹击瞬息出招。 叮！乒！ 软剑挽动，架住男子短剑突刺的同时，步哲又拔出背负的断剑，一记挑斩对攻，逼退女子的双刀。 仅一合，他已大略判断出两人的实力。 男子莫容，短剑招式诡变，好似蛰伏的毒蛇，实力估摸洞悉境五阶。 女子阿颜，双刀奇快，配合步法攻势迅疾，看似力道略差，但实则实力在男子之上，乃洞悉境六阶。 “侯爷，你觉得，他们俩比那位被我击败的清道夫如何？” 话音落时，软剑弯曲一带，拽动对手引向自己的同时，步哲又接一记飒沓，迅速穿行至莫容后侧，转身一剑横斩。 乒！ 深寒闪烁，虚无中隐有一条蛇影破碎，男子短剑剧颤，身形暴退。 而在他身后，阿颜掠身补位，双刀翻起一片幽冷寒雾。 御界，格挡，弹刀！ 铛—— 断剑正面荡开双刀，伴随激震的波澜弥漫之际，兵刃却主动脱手，步哲左手五指微握续而一开，狂暴灵力骤涌，咆哮之风惊起虎啸千山之暴威。 在女子阿颜瞪大的眼中，赫然望见近乎实质状的狂风凝聚恶虎之形，奔袭的同时，在那对凶目中更有咒文呈现星芒连环状。 顷刻间，掌力风势，越加无匹。 咒锁为引，风虎怒嚎。 吼—— 轰！ 交错双刀难阻雄浑冲击，受击身形溃退，撞碎墙壁抛至屋外连廊之上。 余势扫动下，莫容心中暗叫不妙，勉强立稳身形之刹，被迫再与已经攻至跟前的迅疾剑势展开交锋。 电光石间，一长一短双剑交打十数下，贯出剑尖的力道震得他手腕微麻，力怯而退之刻，却不想闪躲方向亦被预判。 嗤。 软剑一钩，于对手小臂切下一道血痕同时，就势上挑，将之短剑一并缴械。 而后，步哲甩臂挥剑一振，短剑出射，斜刺地面。 叮—— 嗡鸣颤动的剑锋斜钉在卷土重来的阿颜跟前，闪电般的一击叫她下意识后撤躲避，也因此停下了步伐。略显狼狈的神情中，又浮现出一抹惊诧。 她一向自诩天纵奇才，可今日二对一，不过几合，却深陷劣势。 “好了，停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平西侯发话了，老练的他自然看得清这场对局的形势。 “侯爷，我们还没输！” “若不是他刚才留手，你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了！或许……” “要不，我帮侯爷代劳吧。这只溜进来的老鼠，有点实力。也对，否则也没胆孤身来此吧？”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叫步哲略感耳熟，顺着望去，不由眼神一凝。 只见之前在另一层见过的那个胖子正背负双手走来，肥硕的肚子随着他的每一步迈出，有节奏地上下抖动着。 先前对方在大快朵颐时，他还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其杀意毫不保留外放，实力绝不容小觑。 “阿哲，这个人……” “嗯，恐怕实力不亚于之前那位清道夫。” “不。我是想说，在他身上波动着不弱的妖魔力。就有点像……之前那位大巫祝？” 闻言，步哲心中更惊。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被某个妖魂占据了躯体？” “不，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总之小心。如果有必要，我一起来对付他。” “先不用，你继续候命。” 拒绝了瞳芸的好意，并非他托大，而是还不到时候。 孔家堡的水很深，现在的位置充其量只没到膝盖，还不至于翻开底牌。 “所以，刚才你就识破我了？” 步哲看着胖子，双剑挡至身前，随时可以应战。 胖子冷笑道：“并没有，只是有点怀疑。听到动静过来，于是全想通了。小子，胆可真肥。等杀了你，我要刨开你肚子掏出胆来看一看，到底有多大？” “或许，我胆大如斗吧。” 回答的同时，步哲挪步改变着身位，还偷瞄了眼平西侯。 却见后者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人撑腰，再次有了底气，打算继续观战以待结果。 “侯爷，这位看上去不是你的人。就是说，他是那个幕后黑手组织里的吧？” 平西侯继续沉默不语，而胖子咧嘴回道：“幕后黑手？这话说得我不爱听。哼，与你这愚昧之人，无需说那么多。拿命来吧！” 铮—— 乒！ 十指一开，不见人身形上前，却有十余簇寒芒激射攻至。 仓促格挡中，步哲化解所有攻击，又瞥见那被弹开的所有寒芒连绵成一弧森冷，抽回至对手掌下。 定睛再看，竟是一柄细长的链剑。 不等他再做思考，链剑延伸再发，一抹深寒暴起，眨眼间竟是数十道银虹纵横屋内。 劲风鼓动寒意，凛冽杀气已布重围。 瞬步，闪。 连续数道破碎残影绽裂电光，步哲自交错剑锋中穿行逼近，绕至一个攻势盲区之刻，挽动的剑锋上寒光大盛。 “你可听说过，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瞬步蓄势，烁锋已至极限。 四倍率，斩！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邪祟滋生 “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胖子一惊，下意识看向了即将完成斩击的对手。也就是这个本能的动作，致使他的视线不自觉对上步哲的双眼。 刹那间，妖异的绯色咒文涌动，虚无波动刺入双眸，直透灵魂深处。 眠瞳术！ 强者交锋，眨眼的短暂瞬息即可决定胜负，何况眼下已是短兵相接之际。 乒！ 挥斩，暴虐力量震击于格挡链剑侧面，抓准对手稍纵即逝的失神，锋芒绷直剑尖就势一刺，绕开格挡直击后方血肉之躯。 嗤—— 转瞬之后，肥硕躯体僵在原地，一柱血箭自胖子另一侧喷溅迸发。 污红溅染墙壁的同时，正前方剑锋贯穿处，护体的灵力屏障这才堪堪崩裂，无数光屑飘零。 一剑击杀，步哲长长调息一口，随即抽剑，不管胖子尸体倾倒，目光转向一旁的平西侯。 “现在搅局的人没了，侯爷可以继续往下说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远处，阿颜惊得合不拢嘴。胖子的实力她是知晓的，刚来孔家堡时与人起了冲突，惹得众人颇有微词。包括她在内，数名强者与其过招，皆大败而归。 结果，被步哲见面一招秒了？ “不过伏魔司名下，一默默无名的猎魔人罢了。” 步哲当然不会透底，何况需要保持自己强大的神秘感。 一击秒杀胖子，是抓了对手轻敌不慎，加上自己两张底牌齐出，这才得手，并没有表面上赢得那般轻松随意。 “只是猎魔人吗？” 闻言，平西侯也面露错愕。在他看来，如此实力与胆魄，在伏魔司中至少能胜任一个校尉。 虽说，看着年纪是轻了点。 “猎魔人不也挺好，自由自由，不受管束。乘风好去，看遍河山。” 说到这，步哲眼神一凛，言归正传。 “闲话之类以后可以慢慢聊，说正事吧。这人是什么来历，和孔家堡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从何时……” “阿哲，当心！” 忽然，瞳芸的示警声传来，很是急促，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尖锐。 顷刻间，步哲也感知到了一股超乎想象的阴森灵力惊起，而源头竟然是…… 乒！ 激撞，瞬间较力掀动重重涟漪，仓促间的一击叫他左手所持断剑应声脱手。 同一刹，寒芒纵横再起，十数道重叠的十字杀机将致命幽冷，扩散整个屋内。 嗤！嗤嗤嗤—— 寒光散，鲜血溅涌。 本能挡在平西侯身前护卫的莫容遍体鳞伤，倒下之刻，躯体四分五裂。 另一边的阿颜也不好受，所幸隔着较远，以折断手中一柄短刀为代价，身上多出几道创痕。伤口不深，却也叫溢出的鲜血将衣衫染红点点。 勉强全身而退的步哲横剑身前，看着重新舞动链剑立起的胖子，不寒而栗。 他所惊恐的并非是对方的死而复生，而是从其臃肿的大肚子中，一条暗棕色长虫状异兽破体而出，明明没有眼睛，却头颅指向自己所在方位。 刚才，也正是这颗似虫又像蛇的脑袋，发起第一击将其手中断剑击飞。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也没任何情报表示，这个任务要带不死斩啊？” 忍不住心中吐槽一番，步哲抽空看向平西侯，却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破体而出的异兽，死而复生的强敌，以及不分敌我的乱斩。似乎，孔家堡其实也被蒙在鼓里，许多实情并不知晓。 “这……他们所说的能够治愈百病的异术，竟是此等邪术？不可能，我绝不接受！” 失声一旁，平西侯再也沉不住气，晃身奔向房间一角，一掌击墙打开了一条密道楼梯，匆匆往下奔走。 “侯爷！” 见状，阿颜想要跟上，却不想被异兽操纵的胖子猛地发起攻击，挥动的链剑再起数十重交错深寒。 叮！乒乒—— 交锋，矮身，闪躲，最后就地一滚。 女子略显勉强避开了这一轮攻势，眼见密道楼梯就在跟前，却不想机关反转，就此关闭入口。 嘭。 夹板合上关闭楼梯入口时，阿颜明显一愣，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异兽追击已至。 嗤！ 链剑横扫，女子被拦腰截断。冲击力掀起半具残躯在半空，又被那长虫型的异兽一口咬住，竟就这样拎在半空，贪婪地吮吸起来。 很快，女子的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血肉全无，只剩下干枯的皮包骨头。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嗖嗖嗖嗖嗖—— 再也看不下去，步哲一声怒斥，挽动的橙红长弓迸射数发凝聚箭矢，幻化锋镝之上，还燃起几分炽热。 叮！ 然而，白矢如雨，却依旧不能穿透链剑挥动的重围，所有锋镝应声崩坏。 拦截完成之际，反击爆发，乱舞的锋芒又一次布下幽冷剑围，较之胖子生前所挥，更加迅疾凌厉。 “阿哲，我来帮你吧！” “还不用。” 眼下再无旁人，但步哲还是拒绝了瞳芸的提议，软剑一振绷直，迎击骤发。 御界，三连挡。 叮！叮！铛！ 精准无误的三发格挡振刀，寒光破碎，震击涟漪一并泯灭。 这一刻，链剑被强行逼停，横架住对手剑锋，步哲的下一步动作直接叫瞳芸乃至异兽都一愣。 他腾起的左手，竟是直接握住了链剑的延展无锋处，五指重重一合。 剑境技，重构！ 神秘灵力弥漫之刻，瞳芸后知后觉，不由叫好。 “对，不好对付，那就索性碾碎了！” 乒—— 眨眼间，链剑粉碎，数不清的残片乱溅。 【妖魔残魂碎片+2】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0/1，残魂碎片379/150】 残魂碎片的收益无关痛痒，解决了一棘手麻烦，步哲第一时间就要追回局势。 包括这些溅落的碎片，他也要利用上。 风虎，咆哮！ 依旧是咒锁为引，星芒点缀下的恶虎啸动狂风，卷起那数百枚锋利的链剑碎片，盘旋为更加势不可挡之烈风。 与此同时，异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脑袋一歪，咧嘴露出尖牙利齿，再有一柱如血的暗红流注喷薄而发。 阴蚀之力，深寒宣泄。 轰隆隆！ 冲击，爆裂引发轰鸣。 漫卷的霸道余波直接震碎周边墙壁，连同屋顶一并掀翻碾为齑粉。 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孔家堡中数百上千人不明所以，闻声仰望。却见全堡最高楼的顶层赫然破开一个缺口，无数碎屑如雨点般落下。 “不好，快跑！” 轰！轰！轰！ 好在，三簇雷光升空，绽裂的灵流将碎屑一扫而空，却也激起大片粉尘，遮掩阳光的同时，又将上方的视线完全挡住。 不过，对于早有准备的喻霜而言，目标位置了然于心。 “学弟，支援来了！” 大弓再挽，一簇雷矢拔空而起，贯出半空粉尘之刻，闪耀锋镝所指，正是已踏至破碎房屋边缘的异兽。 嗤——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隐藏所在 雷矢轰鸣，破灭颤栗。 背后突如其来的援攻叫异兽猝不及防，霸道力量贯穿宿主臃肿躯体之刻，瞬间将大片血肉焚毁，留下一片焦黑。 一时间摇摇晃晃，身形失衡，即将踏空倾倒。 瞄准这个机会，步哲抡臂蓄势，掌力二次激发，狂风卷动凝为恶虎，凛冽冲击顺势漫卷目标周身。 吼—— 虎啸，无形利刃成百上千，肆意乱击切割出无数血痕。其中，最为关键的当然还是伴随而来的强横推力，为摇摇欲坠的异兽补上最后临门一脚。 “下去吧。” 呼！ 烈风鼓动，丝丝猩红纷舞，臃肿躯体被推动，带着肚中钻出的异兽一同踏空，自高楼顶层摔落。 而在它坠地之前，再有一枚雷矢对空出射，于半空直击命中。 炸裂的璀璨好似一片碎雪舞动，罪恶的残躯穿过点点光屑，重砸于地面。 咚！ 早就累累伤痕的臃肿躯体重击大地，瞬时如同一枚血浆包，应声炸开，数不清的污红夹杂着内脏碎片溅落满地。 而在那一片看着就叫人本能恶心的污秽正中，几乎与宿体分离的怪虫竟依旧存活。 但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这短短数秒。 嗤—— 赤焰横切，炽热与凌厉同在。 剑意穿出罪恶长躯之刹，挽动就势一收，锋芒没入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掌中。澹台箐看着身首分离的怪虫头颅，又补上一脚，将之踹出数丈之远。 至此，这古怪而恐怖的生命体，彻底陨灭。 站在墙壁崩塌的高楼上，步哲俯视着这一切，点了点头，朝下方的两名队友招手示意。 对于她们的第一时间出手，他并不惊讶，因为本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通过露天连廊时，悄悄留下了反光的物件用以标记。再到后面，说着什么屋子太暗要来点阳光，打碎窗户，实则是进一步给下方的两女标注位置。 也不奢望她们能够找到上来的路，必要时可以接应或遥遥援攻即可。 要说唯一有啥美中不足，就是那怪虫没有死在自己手上，导致没有残魂碎片入账。连同几天前的那一次渔村之战，也是如此。 可转念一想，就这些对手击杀了想必提炼不出眼下最需要的精粹碎片，错过也无关痛痒。 真正的大目标，可还没现身呢。 而众目睽睽下，如此一眼可辨的妖魔异兽从平西侯的区域被击退坠落，给了喻霜和澹台箐师出有名，有充足理由进入高楼区搜查。甚至，可以正式通知伏魔司到来，展开行动。 当然，不论之后选哪种，步哲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咚咚！咚咚咚—— 按照先前的记忆敲击着尚是完好的墙壁，先前的通往下方的楼梯暗门，应声打开。 “看来，我记性好得很。其实如果打不开，硬来打破也同样可以。” 叮。 临走前，他又以剑尖在墙上机关位置划出一弧标记，以示意后续赶来的同伴。 之后，纵身一跃，顺着盘旋楼梯一路向下。 沿途都没有窗户，全靠侧壁上镶嵌的不知名宝石照明，淡淡的淡蓝白光透露出一股异样的恐怖。 没有去数究竟走过了多少台阶，步哲最后从一未锁的房门走出，瞬间闻到了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烂气味的恶臭。 下意识捂住鼻子，他目光一扫，顿时又觉一阵恶寒。 在这不见天日的屋内，周围大大小小几层全是牢笼，每个笼子中都用锁链关押着一名女子。 要么眼神空洞或坐或躺，要么披头散发倒在笼中，不知是死是活。 其中，更有相当一部分女子，缺胳膊少腿，就截断处的粗糙处理来看，绝非旧伤，而是最近所留。 还有一些相对清醒的女子，眼见步哲到来，也是本能恐惧地退缩至牢笼一角，瑟瑟发抖。更有如鸵鸟般将头埋在双臂后，以此躲避视线。 显而易见，眼前的就是这几年来失踪的女子。或许不只是河神骗局一种，还有其他途径诱拐劫掠而来。 “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稍等一会儿，很快你们就自由了！” 当然，步哲不可能现在就斩断枷锁。在没有控制住局面之前，放出这些女子反而是害了她们。 快步穿过监牢区域，一脚踹开末端的大门，再经过一处没有守卫的走廊，又来到一处相对宽敞且洁净之所。 不过，地上新鲜的血渍很是刺眼，打破了原本的整洁。 而鲜血的主人，着实叫他一惊。 只见折断宝刀与延绵血渍的尽头处，伤痕累累的平西侯坐在墙角，低垂着脑袋，若非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只怕会认为根本就是个死人。 “呦，今日还有客人？若是我没猜错，刚才的动静就是你闹出来的吧？” 一个声音响起，在步哲警戒的目光中，一个身着怪异白衣的小个子从侧面石台后走出。只见其留着一头齐肩的浅棕色短发，无论装扮还是声音都很是中性，竟一时间辨不出是男是女。 随着此人的出现，步哲这才留意到此处房间里有着十余座石台，其中四五座上还摆放有水晶棺。透过染上一层雾气的晶莹外壳，隐约可见里面躺着人影。 “阁下又是哪一位？似乎，在这孔家堡上演了一出反客为主？” 都无需多想，这里没有别人，平西侯身受重伤只可能是眼前之人所为。 闻言，对方颤抖着双肩，发出一阵略带尖锐的笑声。 “当初可是他请我来的，说不论提出什么要求，都能满足。而且，我也已经有了成果。结果就在刚刚，发疯似的跑来，好像是要兴师问罪？甚至，还打算毁了我好不容易做出的杰作。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杰作？” 步哲一愣，目光四下扫出，最后落在了石台上的水晶棺中。 也在此刻，奄奄一息的平西侯开口了。 “猎魔人阁下，还烦请阻止这个疯子。是我错信了他，一步错，步步错，自知罪无可恕。可至少，不能再让他继续祸害苍生。” 说到这，他染血的手颤颤巍巍伸出，递出了一枚令牌。 “持此令牌，可号令孔家堡上下，拜托了……” 嗤！ 眨眼之间，血光飞溅，却见半截手臂带着令牌被一道黑影卷入半空。 下意识后撤半步，步哲仰首望去，眼神一凛。 因为，天花板上竟然攀爬着两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直至刚刚，他甚至没有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哼，既是如此，孔家堡还是让我来接管。平西侯，你老了，做不成大事，不如就这样长眠吧。” 短发怪人从一怪物伸长的舌头中接过令牌，兴奋地擦了擦。 然后，他才饶有兴致地看向步哲。 “今天我心情不错，可以当做没看见你。现在滚，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铮—— 长剑横出，步哲一脸愠色。 “很不巧，我今天心情非常差！”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血腥罪恶之秘 吼！吼！ 咆哮，面对步哲的挑衅，攀附天花板的两只怪物根本不等命令，直接发起攻势。 伴随着泛起圈圈实质状声波的吼叫，一寒一炙两道流注喷薄而发，交错的双色轰鸣毁灭。 瞬步，闪。 根本不去硬接，步哲一记闪躲避开正面轰击。腾身而起瞬间，一步飒沓加速，于半空中再以遨逸凝聚临时踏板，二次蹬起，又接一记翻身躲开二次追击。 紧随其后，瞬步又发，绕至冰属性怪物身侧，反手一剑挥斩。 烁锋鸣动，一击必杀！ 嗤—— 两次瞬步，不足以蓄势至最高威力，但同样够用。 半副躯体在剑光横扫中坠落，鲜血喷涌洒落，另半副这才堪堪脱离天花板，随之坠地。 与此同时，炎属性的另一只就在步哲身后。第三次咆哮喷射爆发的同时，一对利爪配合攻出，迅疾如电。 御界，挡！ 轰！ 横剑撑起虚无屏障，波澜乱颤的瞬间，分裂炎流逆涌，乱射至怪物周身，一时间扰乱得它忙于应对，放松了攻势。 抓住这个机会，步哲以遨逸踏足穹顶，瞬起又一记瞬步，绕至对手身侧故技重施。 嗤—— 剑光挽动幻灭所至，一分为二的两段残躯喷血坠落。 啪。啪啪啪！ 下一刻，鼓掌声响起，竟是那短发怪人在拍手。 同时，他走到了两只怪物残躯的中间，双手摊开。 “漂亮，打得真好，难怪可以孤身来到这里。” 而在他脚下，各自只剩半截的怪物竟然没死，以一副残躯挣扎着爬向自己的主人。 却不想，迎接它们的却是死亡。 咔嗤。 抬脚狠狠一踩，怪人看着部下殒命，续而抬手一抽，淡红色灵流自怪物尸体中腾起，汇聚于他掌下。就势一甩形如链剑，再将另一只残躯怪物抹喉收割。 嗤。 随着淡红链剑抽回，又见一抹苍白灵力剥离而出，一同被他凝于掌心，最后五指发力一握，尽数吸收。 “哼，残缺品就是残缺品，差了些意思。好在，可以回收再利用。” 没有冒进出手，步哲从穹顶落下，踱步来到石台之间，也趁机打量了几眼水晶棺中究竟是什么。 岂知这一看，双瞳骤然急剧收缩。在他心中更是翻起一阵恶寒，惊骇空前，浑身都激起了鸡皮疙瘩。 却见水晶棺之中，躺着一名名肌肤雪白的女子。身形丰满，肢体修长，再加上那粉雕玉琢的娇颜，绝对能叫瞧见之人心中怦然一动。 更何况，所有女子都是赤身躺着，不着寸缕，再加上几抹冰雾环绕多出数分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这份场面叫任何取向正常的男子看到，能坐怀不乱的，恐怕少之又少，只怕当场就血脉偾张。 如果……在那些女子的肢体连接部位，没有刺眼的缝合痕迹的话，确实如此。 可现在，双臂、双腿以及头颅，与躯体的连接处都明显带着强行缝合留下的痕迹。甚至是胴体表面，从胸到腹，也有着如同蜈蚣形状延绵的缝合残痕。 乍眼一看，顿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算什么？科学怪人的拼接实验？” 强烈的惊愕中，步哲不由继续后退，直到撞上了最后一副水晶棺。 下意识望去，却见棺中女子与其余皆不相同。 从容貌到身材，都不如其他女子那般出众。而且她穿戴整齐，露出的脖颈部位也不见缝合痕迹。 最为与众不同的是，在她惨白色的脸庞下，还能够微微察觉到一丝生气。 “这又是……” “那是平西侯孔执的女儿，他如今唯一的血脉。” 不远处，怪人竟做出了解答。似乎，他很乐意满足步哲的强烈好奇心。 “当年，还只是屯长的孔执率众平乱，并非是什么为了向普拓帝国表忠心谋取功名。只是因为他的长子被朋友骗出至叛军中，拒绝加入，结果被杀了祭旗。暴怒之下，孔执这才大杀四方，最后得了一个平西侯的爵位。而他的夫人，受不了痛失爱子的打击，一病不起，最后辞世，只留下一个两三岁的女儿。” “我好像……明白了。” 迅速忆起平西侯孔执之前的话语，步哲脑海中的凌乱线索开始拼凑连接。 “平西侯没有续弦，与女儿相依为命，同时经营着孔家堡，多行善事，既是想要积德，同样也希望庇护一方安宁，叫悲剧不再发生。然而，他女儿突然得了一场重病，将原来的一切打碎。四处求医无果，他偶然间找到了你们。当然，更可能是你们看中了他得天独厚的条件，主动联系了他。” 连连点头，怪人赞道：“基本没错，说下去。” “你们其实根本没有治疗之法，编造了一个谎言，说病入膏肓无所谓，给他女儿换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好。不过，并非随便找一个就能适合。于是以此为由，在孔家堡的掩护下，你们到处以各种手段，劫掠女子。不过，却称迟迟找不到完全合适的。恐怕也是在那时，平西侯于心不忍，认为若是不合适，不如放无辜女子回家。结果，你们终于显露了狰狞的毒牙。” 说到这，步哲拍了拍一副水晶棺，尽量目光撇开，不忍去看那恐怕是由数名乃至十余名女子躯体部分，重组缝合而成的全新人形轮廓。 “你们说，没有合适的女子，其实也可以。你们对所抓来的所有女子进行筛选，甄别并标注好她们身体的哪一部分相对合适。然后，将她们残忍肢解，取出所谓的合格部分，拼凑出了数具新的身体！” “精彩，说得太好了！” 啪！啪啪—— 短发怪人继续鼓掌，一脸的惊喜。 “想不到，竟有人能够凭借破碎的线索，将真相还原得七七八八，太不容易了。若不是为了隐秘行事，组织中的人都是各司其职，只做一部分，都不知晓事情全貌。我甚至要以为，是哪几个关键人物落到你手里，招供了呢。” “所以，你们真的掌握有什么借尸还魂之法？先前那个胖子体内的怪虫究竟是什么？他那种形式的死而复生，真的算是重新活了过来吗？” 步哲可以肯定，就是平西侯目睹了那一幕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就算真的换到了一具所谓健康又合适的新躯体中，也不过只是行尸走肉的怪物。 终于醒悟下，他带着恼怒回到了这里想要一问究竟，结果却惨遭暗算。 “虽然我很惊喜有人能复原出事情全貌，但并不代表我会告诉你所有。何况……” “动机？” “嗯？” 打断了怪人的自言自语，步哲冷声再道：“你们整出这一系列违背天理，人神共愤的罪恶勾当。动机，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动机 犯罪需要动机，就算是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也不例外。 何况眼下这般涉及颇深，时间跨度长的犯罪，策划者必是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理由。 甚至步哲可以大胆推断，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帮平西侯治愈女儿，只是以此为借口，让他配合提供大量的女子，进行缝合试验。 只是……这个试验，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想知道一切的缘由？或许再过些时间，答案就会叫世人皆知。但可惜，提前入局的你，怕是没机会知晓了。事成之前，任何可能阻扰吾主计划之人，都必须死。” 短发怪人残忍一笑，在他抬起手掌的同时，两抹虚影凝聚身后，如毒蛇般盘踞。一冰一炎正在蓄势，似乎随时可以迸射而发。 谁知，步哲根本不慌，以手指轻敲身侧的水晶棺。 “来，有本事就出招。” “什么？” “不是说不留活口吗？那么，朝我打过来呀。” 面对这再直接不过的嘲讽，怪人没有出手，而是继续保持蓄势的动作。 见状，步哲心中完全肯定了一件事。 “其实从一开始，你没有出手攻击我，并非什么自以为得意，想要滔滔不绝讲述一切的由来。而是不敢动手，因为现在我身处的位置在水晶棺之间。这些都是你花费数年时间，才完成的杰作，可不敢有任何损失，对吗？” “哼，别自以为是了。我做这么多，就是想多点备份。真正需要的有一个就够，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怪人冷声一哼，但显然脸色有些着急了。 “这样吧。告诉我你们的目的，然后我出来和你打。” “嗯？” “你不是在心中，已经认为我是一个死人了吗？那为何，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都不能满足呢？” 循循善诱，叫对方吐露未知的真相，效率远胜过自己根据各种蛛丝马迹，走访排查。 步哲没道理放着现成答案不翻，等着事后自己再去解析。 略作思索后，怪人点了点头。 “告诉你，也行。之前与平西侯所说，帮他女儿换一具合适的身体，此话本就是半真半假。我们组织确实拥有这个能力，但是合适的标准，不是以她女儿为参照，而是我们的主上。还差最后一点火候，吾主就能够拥有完美的新身体，重降于世！” “难道说，你的主上是个死人？” 闻言，步哲心中暗惊，本以为是某种恶趣味，对方在研究科学怪人之类的生物兵器。结果，这些缝合后的躯体，还真的是新的容器。 只是那位正主，究竟是何来历？ “不得无礼！吾主不过当年遭伏魔司暗算，一时间肉身陨灭，可灵魂尚在。她只需一个新的合适躯体，就能够苏生复活。届时，必叫当年所有参与者，血债血偿！” 说到这，短发怪人似乎觉得自己是有点多嘴了，连连摇头。 “怎么，和你说了这么多？好了，你的好奇得到了满足，所以，应该履行承诺了吧？” “哦？你还真信我会说到做到？若是那样，何必暗中使手段呢？” 嗖—— 眨眼之间，步哲身形泛起虚影，凭空消失。 几乎同一刹那，三重利芒自地面拔起，将残影击穿。 这就是短发怪人的真正目的，表面上在一直讲述，实则暗中早有动作。 “什么，躲开了？” “是的。你在等暗算靠近。而我，则在等技能冷却！” 身形重现之刻，步哲一步飒沓上前，即将短兵相接之刻，在他眼中妖异的绯色咒文闪烁。 眠瞳术，眩惑。 顷刻间，短发怪人身形一僵，当他从失神中恢复之际，抡动的双剑已至跟前。 乒！乒！ 身后两道虚影舞动，激撞双剑之刻，一冰一炎的喷射近距离爆发，再掀起一重湮灭。 轰隆隆！ 爆裂扩散，却正面再有一剑挥斩，龙吟伴随的深寒锋芒将冲击从正中刨开。 奈何，余势已不足再击后方。 可好在，步哲左手中还有另一柄兵器。依旧是囚龙之力加持，断剑脱手出射。 铮—— 嗤！ 鸣动，一线深寒自怪人左颊擦过，还是叫他完成闪躲。顺势后撤一步拉开距离，还欲重整阵势，发起反击之刻，却忽然望见身后的剑啸去而复返。 “什么？” 嗤—— 断剑挥斩，一颗头颅在鲜血喷溅中抛起，瞳芸弓身出剑，一脸杀意。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嗤。 有了先前胖子的前车之鉴，步哲可不敢懈怠，再补一剑贯穿对手无首残躯，指间灵力涌动，透出剑锋再起龙吟之威。 眨眼间，尸身炸裂，四分五裂。 “这一次，总不能又诈尸吧？” 岂知，他话音刚落，立即听闻见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错，打得好。想不到你还藏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帮手。” 扭头望去，赫然看见那一颗与躯体分离的头颅滚动在地上，竟然还在开口说话。 惊骇之余，步哲纵身上前，一剑追击。 嗤—— 霜锋瞬息贯穿头颅，续而发劲一震，将最后的部分也碾碎为一片血污。 “阿哲，不对！他的气息还在！” 然而，瞳芸眼神大变，焦急地四下扫视，最后目光落在了步哲身侧的水晶棺中。 几乎同一瞬间，步哲也感知到了一股逐渐苏醒的强大气息，手中软剑一抖，侧起横切。 霎时间，水晶棺立起，势若破城锥般奋起撞击。 咚！ 激震，狂颤蔓延整个房间，余下的水晶棺皆在剧颤。 荡漾波澜之下，立起的水晶棺支离破碎，原本躺在其中的缝合女子竟然双眼一睁，就此苏醒。纤纤玉手抬起一探，穿过余波扩散，直击步哲胸膛。 嘭。 掌力迸发，虚影溃散，借助瞬步步哲紧急闪避。 定睛再看之时，却见丝丝电芒环绕下，苏醒的缝合女子扭动着那身材比例绝佳的娇躯，根本不受麻痹的影响。 在她有些过分煞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神情。 “你刚才，刺得我好痛。不过正好让我亲自试一下，自己杰作的完成度究竟如何。” “为何，你也能借尸还魂？” 步哲与瞳芸皆是一惊，显然眼前苏醒女子的身躯中，将之操纵的就是刚才的短发怪人。 在两次补刀，尸身不复存在的情况下，对方竟当着他们的面，完成了一出死而复生。 “哼哼。刚才的躯体实则过于笨拙，还是现在这具新身体叫我感觉舒坦。作为叫我又一次复生的奖励，我会好好折磨你们两个。保证，比那平西侯惨上十倍百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死而复生 震惊之余，步哲立刻做出了新的判断，纵身一踏掠出。看似抢先手出剑，实则软剑挽动一撩，斜劈向右侧水晶棺。 见状，缝合女子不敢放任其招式落下，身形一晃上前，探出的手掌竟是直接抓向剑锋。 却不想，这一击依旧是虚招，目的就是为了迫使她不得不回防，仓促之下露出破绽。 剑影掩护下，步哲左手五指一开，汹涌灵力奔腾咆哮。 一时间，狂风卷动，虎啸龙吟。 吼！ 掌力喷薄，雄浑力道硬生生掀起对手躯体，抛入半空。 不等女子下坠，步哲追击出剑，并且在另一方向上，瞳芸亦是脚踩飒沓袭来，默契完成合击。 “愚昧！” 岂知，缝合女子忽然娇躯一颤，竟是直接悬浮于半空。迅疾调整身位之后，她扭身飞起一记侧踢，击中步哲长剑的同时，右手挫指如刀，截住了瞳芸的断剑。 交锋较力的刹那，双重涟漪颤动，爆发灵流将两人一并击退。 不仅如此，悬空的女子又振臂一挥，身后双重虚影浮现，形如长蛇，又似先前怪虫。在各自口中，一冰一炎湮灭流注交错喷射，径直追击向两道坠落身影。 轰！轰！ 爆裂，震击之下，两道身影仓促落地，抗衡中再是连退数步。 一边火光飘零，另一侧冰晶破碎。 “御空境！” 以周身灵力抗衡袭来的寒意，步哲咬着牙道出了自己的推断。 可传闻中的御空境应该是以灵力凝结双翼，暂时获得飞行的能力，而非眼前女子这般，直接脚踏虚空悬浮而立。 不过，就她刚才连续出招的强横力道而言，确是洞悉境之上才能拥有。 “所以，知道你我的差距了吧？” 缓缓落下，缝合女子赤着脚踱步迈出，身形婀娜。 可惜，此刻无论是她动人的玉足，还是那不着寸缕的姣好身材，步哲都没心情细看。 小命与眼福二选一，怎么可能有人还满脑子只想着涩涩？ “既是如此，也叫你看看我的底力吧！” 咚。 重踏大地，他横臂一振，瞪大的眼中土黄色咒文迅速绘制呈现。 眨眼间，狂风再起，盘旋的实质状波动中又染上数抹荒芜黄色。妖魔力迅速苏醒的同时，一道巨影轮廓在其身后纵身立起。 “嗯？一个人族身上，怎么可能拥有这等澎拜的妖魔力！” 见状，女子镇定淡然的脸上多出了一分诧异。 但很快，她又不屑一笑。 “终究只是洞悉境六阶的修为，你再有什么机缘奇遇，所能够驾驭的招式上限摆在那里，又岂能超越我的真正实力！” 话虽如此，她也不至于托大到叫步哲完成这一招的蓄势。身后两道虚影下沉，一冰一炎凝为双剑。 眨眼间，鬼魅身形暴起，冰火交加合斩瞬至。 “喂，不许伤害阿哲！” 一声娇喝，瞳芸横身拦在步哲跟前，剑势借助飒沓之力迅疾迎击之刹，在她眼中亦有绯色咒文显现。 铛—— 眠瞳术袭扰，断剑顺势直击合斩连接处，幽寒剑意迸发，竟是一时间将对手逼停。 缓过神来，缝合女子不由恼怒，冰剑侧劈压制断剑的同时，炎剑瞄准间隙，突刺直袭少女胸口。 嗤！ 却不想炙热剑锋贯穿之处，只有一道虚影，同时断剑失去支撑，坠落于地。 而在瞳芸凭空消散的身形之后，步哲已然完成蓄势，显现的大妖投影凶目睁开，披身褴褛斗篷飘动之刹，更有一柄幻化的三股钢叉于掌下抡动，激起一旋旋狂暴烈风。 苍岚！ 叮！叮！叮—— 烈风鼓动，无形利刃骤然出射，连环三击正面将对手撼动。 惊讶之余，缝合女子随即冷哼一声，面对又一轮风刃出射，她右手倒持炎剑一步跃击迎上。 乒——轰！ 炎爆，绽放炽热粉碎风刃，紧随而至的深寒冰剑穿透余波，无视妖影挥动钢叉，直击命中正前人影。 岂知，冰霜凝结于虚无，锋芒贯穿身形竟碎为一阵风沙散去。 “虚虚实实，你和她都只会这等伎俩不成？” “能赢，就是好招！” 沙隐掩护下，步哲拉开距离退至一旁，左手抬起，掌心中奇异符文连成北斗七星状。 咒锁，蓄势待发。 同一刻，大妖投影钢叉拄地，腾出双手挥袖作法，呼唤凛冽神风。 “嗯？” 一时间，被两者夹在中间的女子不知该阻止哪一边，迅速思索之后，做出了最粗暴的选择。 两边，她都要。 锵！ 双剑一磕，锋芒粉碎，从中释放的虚影二次腾起，幻化妖魔虚影。一冰一炎，喷薄而发，分击两侧对手。 “全部，给我死！” “只怕，输的是你！” 湮灭连锁，黄风起，势不可挡！ 呼—— 轰隆隆！ 这一刹，整个孔家堡都剧烈颤动。空前毁灭之力自地底喷薄而发，瞬间击穿地面，势若火山喷发，岩浆迸射，直刺长空。盘旋而现的烈焰龙卷，直接超越全堡最高楼宇，好似从熔岩中苏醒的炎龙重见天日。 一时间，炽热之风席卷而下，距离最近的一圈建筑高层位置，敞开的纸窗从内部开始燃烧，续而连同整个框架一并焦炭化。 余波持续下沉，街道两侧商铺摆在屋外的小摊尽数掀起，又在半空中直接焚为灰烬。 “天哪，发生了什么？” “不好，快逃！” “苍天在上，这是什么？” 顿时，恐惧在孔家堡内蔓延，路上行人纷纷逃窜，慌不择路。尚在家中的居民急忙合上窗户，躲在桌下床下，瑟瑟发抖。 “怎么是在那个方向？而且，动静闹这么大？” 已经进入平西侯府邸，正顺着楼梯上爬，澹台箐听到动静，奔至最近窗户向外张望，也目睹了当前这一幕。 万幸的是，赤焰风暴喷薄之处，乃是堡中相较偏僻之处，正上方也无建筑。否则，伤亡无法想象。 “下楼，去那边！” 见状，喻霜无可奈何，这楼梯是白爬了。 然而她打算走时，却被澹台箐一把拽住。 “等下，或许有近路。” “嗯？哪里？” 顺着对方目光越过窗户，喻霜看着那连成一片的建筑群，顿时明白了前者的想法。 “这么胡来吗？” “从我们这个行动最一开始，不就是突出一个胡来吗？” 从地下密室击破穹顶，回到光天化日之下，靠着大妖投影托起的步哲临时悬空而立，大口喘息着。 而在他对方，正是那紧随期而至的缝合女子。 两人之间，烈焰龙卷终于势尽，最后竟还冻结为一柱冰晶，这才彻底崩塌。 至此，女子身后的两道虚影也逐渐淡去，似乎灵力耗尽。 或许是在地下密室带了太久，她一时间还不适应刺眼的阳光，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而视线，始终还锁定在步哲身上。 “你这驾驭强大妖魔力的本事，究竟从何而来？” 第一百五十章 协力，三对一 “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嘴上自然是不饶人，步哲纵身后撤，落在了一处屋檐上。 伴随着他的动作，大妖投影钢叉一挥，腾身出击。 并非不想协同作战，而是身处半空他可不敢托大。万一出了差错被击落，当前自己除去遨逸的一次性虚无踏板外，再无别的保全办法。 况且，这一招苍岚召唤大妖现世，确实厉害非凡，但同样存在一个明显的缺陷。那就是这大妖投影根本没有自我意识，所有的招式与动作，实则全部是步哲在分神操作。对付一些不入流的杂兵还行，可若是对上实力足够的强者，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双线操作不会忙中出乱。 不如退至一旁，自己不下场，全靠妖影与敌人对战。 好在，缝合女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眼见大妖投影再次攻来，抬手一招。 眨眼间，五重雷霆凝聚长矛，凌空出射。 同一瞬间，妖影掌下倒持三股钢叉一记上挑，漫卷风沙中骤然分裂出数十簇幻化锋芒。 轰！ 爆裂轰鸣，余波漫空。 身形虚化隐入风沙之中，大妖纵身穿过尚在颤栗的交锋区域。再加上一记腾跃，钢叉由上至下分离刺落。 却不想，女子没有的高抬右手五指一握，残余在周遭的雷霆余势再绽闪烁之光，成百上千缕跃动雷芒汇聚之刹，状若长鞭旋舞，又似雷蛇翻腾。 “到此为止吧！” 旋雷，舞电！ 轰隆隆—— 二次爆裂，乱舞的雷芒贯穿钢叉防御，可一道道璀璨即将没入大妖投影躯体之刹，那一道轮廓骤然虚化数分，又一次意欲隐入风沙。 有了前车之鉴，缝合女子这次早有准备，左手五指一并的刹那，曼舞于身后的雷电余势呈现盘旋状凝聚，竟然直接于虚空中变幻为一颗深紫色怪眼。 睁开一瞪的瞬间，大妖投影凝固不动，环绕周身的风沙也在消散。 “这一次，你无处可逃！” “谁告诉你，我要逃了？” 一个回应的声音，也叫女子打算追击的绝杀一招暂缓。 却见远处步哲换位至一个斜对角度，手中挽起的橙红大弓之上，蓄势箭矢惊弦而发。 “雕虫小技！” 右手狠狠一握，到来白矢被雷霆吞没，甩手再将余势震碎，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遥遥指出的手指指尖之上，冰火之力重现。 轰—— 可不等她出手，一声炸裂从身后传来，涟漪扩散的正中位置上，双重雷电之力相互吞噬。共同泯灭。 “嗯？” 疑惑回首，所看见的却是另一侧立身屋檐上的喻霜同样撑起大弓，以雷矢直击当空怪眼。 不仅如此，更有澹台箐借助延绵的屋檐与墙壁，一路绕行奔袭，抵达最近点后，纵身一跃腾入高空。 “喂，距离不够啊！” 遥遥望见这一幕，步哲忍不住一声叫嚷。就算澹台箐实力不俗，可是眼下她距离缝合女子所在悬空位置，尚有七八丈远，脚下无处借力，还是太过勉强。 况且，就算一击得手，战场可是距离地面十余丈高，力尽坠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显然，既然澹台箐敢这么出招，就是有十足把握。 嗖—— 远处，喻霜雷矢再发，所瞄准的却不是缝合女子或者残缺怪眼，而是同伴的必经之路。 铮。 炎剑从左掌掌心抽出，转瞬间，澹台箐左臂弥漫深寒气息，探出一抓，竟是直接握住了出射雷矢，而未将其灵力引爆。以此箭矢出射之力牵引，真叫她来到了对手跟前。 接下来，要做的事一目了然。 乒！ 炎剑挥斩，赤焰席卷空域。 凝聚于指尖的寒冰灵力仓促转向，缝合女子迎上到来的攻势。冰与火截然相反的湮灭波动疯狂荡漾中，竟然再有另一股更胜她指间森然的冰霜之力，从双方较劲中穿透而过。 咚—— 一拳重击，寒冰劲力撼动对方身形，硬生生将之击坠。 被反震力量抛起至半空，澹台箐完全不考虑自己如何脱身，第一时间朝向步哲喊道：“喂，别愣着啊！” “没问题！” 回过神来的步哲瞬时明白对方所指，雷霆怪眼被喻霜干扰，再有缝合女子本体被攻击。限制大妖投影的力量溃去七成不止。 现在，又能动了。 倒持钢叉背于身后，妖影抬起的的左手仰天做法，漫卷黄沙呼唤滔天龙卷，由上至下，如重锤挥落审判。 轰！ 与空中失衡的女子根本来不及躲避，正面挨上这霸道一击，身形直坠砸击大地。撼动的巨劲波纹狂颤，再一次引发整个孔家堡一阵摇晃。 一击得手，大妖投影身形模糊数分，但还有余力探手接住下坠的澹台箐，并且将她送至地面。 与此同时，步哲施展遨逸顺着墙壁一路直下，也落在地面。 此处由于建筑遮挡，大半阳光无法照耀，昏暗中阴冷弥漫。又见皲裂大地的凹陷中，被击坠的躯体还在微微抽搐。 眼见追击到来，缝合女子弓身而起，却不想因为动作拉扯过大，导致缝合部位撕裂，整条左臂被扯断。 同一刻，当空雷矢再落，喻霜很是谨慎补上三发追击。 轰！轰！轰！ 雷光绽裂，毁灭再临，翻飞的瓦砾中，被冲击力道掀起的女子还欲重整身形。 奈何，步哲与澹台箐已至，一左一右，双剑夹击。 乒—— 单臂难支，何况夹击剑势威力强横，再一次将缝合女子击退，后退身形即将撞上墙壁之上，半空中一支幻化钢叉击落，半途截住躯体将之钉于大地。 紧随其后，一同落下的大妖投影以最后的力量，附上重重一踏。 咚！ 更多裂痕撕开在大地之上，妖影散去之际，遭受连续重创的缝合女子挺身再起。这一次，她娇躯上下伤痕累累，特别是遍布躯体的缝合之处，全部开裂。 “刚才还没注意，这敌人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光着身子乱跑？” 眉头微皱，澹台箐还不由自主瞪了步哲一眼。 步哲望向对手，小口调息的同时，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沉稳。 “你的实力与这具躯体，似乎并不匹配。或许，再给你点时间，能够融合得更完美。但可惜，没那个可能了。” “你说得对。但凡再多给我半刻钟，好好适应一下这具新躯体。别说你们，再来两三倍人马，也不足为惧。”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数处灵力紊乱，缝合女子垂下的右臂颤抖着抬起。 就在这一刻，步哲与澹台箐默契出手，意欲将对手垂死挣扎彻底扼杀。 岂知，他们似乎还是慢了一拍，一旋紫电自女子右臂迸发之刹，先前的雷霆怪眼二次睁开。 顷刻间，两人身形停滞，而且不止是他们，连同高处屋檐上挽动雷弓的喻霜，也因为正视雷霆怪眼，动作凝固。 “哼。最后赢的，还是我。就在恐惧的噩梦中，永堕深渊吧。” 狂笑不止，缝合女子右手五指一并，对准距离最近的澹台箐奋起一击。 嗤——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杀，精粹再现 阳光所照耀不到的阴冷之处，一弧寒光划动，半截手臂抛入半空，却不见丁点鲜血喷洒。 愕然中，失去双臂的缝合女子再无抵抗之力，看着挽动剑锋就势一刺，将自己胸膛贯穿。 叮—— 冲击力道啸动，步哲这一剑威势十足，推动着对手身躯一路钉至后方墙壁之上。 失去了灵力支撑，雷霆怪眼破碎消散，那缕缕飘零紫光看在女子眼中，惹来她一阵惊诧，完全无法理解。 “怎么可能，你不受影响？” “如果是麻痹效果，我还真就中招了。可惜，你好巧不巧，在雷霆之眼中动用是幻术眩惑。不好意思，不管用。” 步哲的笑容中带着一抹戏谑，有睡魔敕福护佑的他，虽说不能直接免疫，但一切眩惑类招式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最开始与瞳芸签订契约得手之时，还一度忽略。几次亲身体验，并且以此反败为胜后，他才发现这敕福太实用了。 迅速驱散眩惑影响的同时，还能迷惑对手，趁机反击。 此刻，喻霜与澹台箐也在眩惑中苏醒，眼中闪过一丝残余恐惧的同时，刚才噩梦的回忆还在脑中翻腾，叫两女依旧有些失神。 至于刚才步哲忽起的反击，完全没有看到，因此发现局势再变，又惊又喜。 胜负分晓，被剑锋钉在墙上的缝合女子大口喘息着，伴随着她每一次胸膛起伏，周身缝合处的裂缝中都开始滴落灰黑色的液体，整具躯体都在失去活性。 “明明，就差一点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再晚来一两天呢？” 步哲咂了咂嘴，回道：“或许是你们作恶太多，天道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派我们来阻止这场罪恶。” 闻言，女子颤抖着发出一阵怪笑。 “天道？就算当年诸神惨败，将作为信徒的人族抛弃，放任妖魔为所欲为。而你们，竟然还妄想着有天道存在？” “嗯？” 顿时，步哲有些莫名。就这女子的口气与用词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难不成，能够数次转换身体，借尸还魂的她，并非妖魔，而是人族？ 就在他发愣的同时，女子咬紧牙关挺身上前，顶着剑锋贴上了前者的身体。仰首之刻，双眼正好与之对视。 “罢了，等我换了你的身体，再自己来看，你究竟信了什么！” 霎时间，自她双眼中缕缕黑雾冒腾，直接灌注入近在咫尺的步哲眸中。 “不好！” 望见这一幕，澹台箐急忙上前，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断。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缝合女子身躯剧颤，自双眼中冒腾的黑雾竟原路返回。紧接着，她脸上的惊愕之色前所未有。 “这……为何，偏偏是你！难怪，能够动用那等妖魔力，我输得无话可说。” 嗤—— 挣脱开了夺舍侵蚀的步哲可不敢再有闪失，贯入对手躯体的剑锋之上灵力迸发，烁锋迅速凝聚，续而上挑一斩。 霎时间，缝合的残躯炸裂，无数血污喷溅。 但先前见识过一次对方舍弃躯体的借尸还魂，他可不敢断定这次能够将之绝杀，抽剑时警惕地张望四周。 直到，讯息在脑中弹出，这才松了口气。 【精粹碎片+1】 【妖魔残魂碎片+8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1，残魂碎片459/150，已满足】 刚才还在怀疑对方不是妖魔，结果这一次，竟又有意外之喜，精粹碎片入账。 但转瞬，步哲意识到了另一问题，并且脑中的提示已经浮现。 【警告！】 【武技槽位已满，继续构建将覆盖一样已有武技】 【或者改为随机抽取，将生成新的槽位并立刻占用】 倒是许久没有面对这样二选一的抉择了，有过两次经验在先，现在的他愿意去相信，随机抽取的都是好武技。 况且手中其余武技也都不错，替换一样未免有些吃亏。 所以，根本不用迟疑。 【武技抽取：重奏】 【重奏：起音，聚沙为塔，聚木为林】 这……又是什么？ 对于每次随机技能抽取的谜语人介绍，步哲见惯不怪了，而且第一次时间检查了标注的颜色。经确认，与咒锁属于同一类，应该是个被动技能。 准确说，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被动。而是无法单独发动，需要在特定条件下，或是配合别的武技，方可奏效的招式。 至于具体效果，以及要怎么配合使用，有空了慢慢研究不迟。 就像咒锁最开始到手时，他很是苦恼。但后来经数次尝试，发现不仅能够加强自己的元素招式威力，还可以用于放大环境中的元素波动，或是增强队友的招数。 “你还好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步哲的思索，忽然瞧见澹台箐凑到了自己跟前，带着一脸疑惑。 从突破眩惑发起反击，再到面对夺舍侵蚀，突然化解再补上致命一击，而后因为随机抽取，陷入思索。这一切看在外人眼中，那就是一连串失神到惊醒，再到失神的过程，肯定无法理解。 “没事，我很好。” 急忙笑着回应一声，步哲摆出了得胜后的喜悦神情。 继续打量一番后，澹台箐没能发现什么，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行吧。如果还有问题，随时可以跟我们说。你也真是的，就不能等我们到了再动手吗？太胡来了。” “血玫学姐你刚才从空中抓住雷矢，借以突进的做法，似乎更胡来吧？” “那还不是，为了最快速度驰援吗？” 对于两人的斗嘴，上方还在屋檐上的喻霜无奈一笑。正准备下去之刻，她忽然发现在刚才数次为了寻找好的位置，而连番挪动后，现在自己所处的区域很是微妙，找不到能够进入建筑的窗户，无论上跃或是下跳，最近的落脚点似乎都远了些。 好像，她困在了这里。 “那个……谁能帮我一下吗？” 最后还是步哲借着遨逸，攀墙而上，抱起喻霜落至下方屋檐，再连续几次奔走，落至了地上。 放下对方时，他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忍不住吐槽一声。 “学姐，你有点重啊。” “啊？” 喻霜一惊，下意识撇开了脸，完全忘了自己还带着头盔面罩，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神情。 “以后，需要少吃一点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这一身甲胄真的好重。能够将之撑起，还行动自如的学姐，太厉害了！” 急忙改口，步哲做出解释，惹来澹台箐噗嗤一笑。 “好了，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些先放在一边，不准备跟我们讲述一下，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吗？” 闻言，步哲目光挪向了刚才与缝合女子交锋之时，将地面击穿以致改变战场的大洞。 很快，三人回到了那摆放水晶棺的地下密室，还不等说些什么，一个虚弱声音从角落传来。 “看来，是你们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临终嘱托 “侯爷？” 步哲着实一惊，本以为平西侯早已咽气，没想到坚挺到了现在。 不过，就对方现在的虚弱模样，显然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是还有心愿未了。 “后生可畏。承业当年差不多就你这般年龄，若是他也得你这一身实力，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了。只可惜，他没能逃脱噩运。” 说到这，平西侯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一侧，水晶棺摆列之处。 “那边是我的女儿孔婳，三年多前得了一场不治重病。我以重金求来灵玉一块，可保她性命七年，代价是必须一直沉睡下去。这几年来，我四处寻医却一次次希望落空，不得已的情况下，轻信了那妖人的邪术。其实，中间我也有过怀疑，可毕竟再无他法，想着让他们试一试。结果，铸成大错。” 这段往事，步哲先前已经根据各种线索还原出了大概，但喻霜和澹台箐乃首次听说，又看到一侧水晶棺中还有其余缝合女子，各自心中皆有猜测，顿时不寒而栗。 “先前屋中，左手第一个抽屉是我私人的积蓄，都是干净的钱，这些年来经营所得。还有些地契房契，劳烦几位全部取出兑现，当做是补偿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和她们的家人。再往下一个抽屉，记录了这三年来所有送入堡中女子的大概信息与来历，可做参照。” “嗯，我记得。而且第一次从那边下来，看到了还有许多关押的女子。等一下，就将她们放出，暂且安置之后，核对信息一一送回各自家中。” 点了点头，步哲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然不会无视平西侯的遗嘱。 之后，平西侯喘息几口，道出最后的请求。 “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借口自己都已罪不容诛，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食恶果。同时我也清楚接，接下来的不情之请三位完全有理由拒绝。但是，还是想说。宝通钱庄，那里有我存的一笔钱，专用于治疗囡囡，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希望三位能够收下那笔钱，然后……帮我女儿在大限到来前，访得名医，救她一命。” 闻言，澹台箐没好气回道：“你这人真是异想天开，一切都因你为女儿治病不择手段，才有了后来诸多罪孽。结果，还想着继续？” “我恶贯满盈，但是……我女儿孔婳清清白白。终究那是一条命，还希望三位能够应下。” “好，我答应你。” 一个声音应下，开口的竟是喻霜。 “学姐，你？” 步哲也是一惊，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答应这个请求。 “他说得对，他女儿没有错。一个父亲的遗嘱，我没办法拒绝。” 说到这，喻霜的声音微微有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前的经历。 “哎，既然你应下了，那行吧。不过事先说好，这事我最多帮你打听几下，若要找寻和上门拜访，绝对不去。” 澹台箐摊了摊手，一同应下。 “多谢诸位。” 心愿已了，但平西侯还没有咽气，而是颤抖着伸手指向远处。 步哲会意，将对方搀起，走向了水晶棺所在位置。 想要最后隔着水晶棺抚摸一下自己心爱的女儿，但是留意到手掌的血渍，平西侯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 “囡囡，好想……再听你叫我一声，爹爹。” 脑袋一垂，双眼失去光泽，一代传奇平西侯以这种并不体面的方式，辞世。 望见这一幕，喻霜与澹台箐也百感交集，竟然没有往日里得胜之后的喜悦。 因为一个悲剧，催生了更多的悲剧。而类似的情况放眼当下这个并不太平的世道，注定绝非孤例。 唏嘘一叹后，喻霜轻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安排？” 上方，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望见战斗结束，堡内的武装力量开始行动。若是叫他们不明真相下，发现平西侯死在这里，只怕不好解释。 抬手指向第一次来到此处的方向，步哲回道：“幸存的女子都关押在那边，现在可以释放了。不过被囚禁许多，她们的精神状态很可能多少有些问题，千万不能再受刺激。我就不过去了，两位都是女子，看到是你们去解救，她们应该更容易接受，少一些本能的抵触。” 末了，他又想到什么，急忙补充。 “学姐，过去前记得脱下头盔，否则可能会吓到她们。” “嗯，你说得对。” 点了点头，喻霜一把摘下头盔，顺势甩开盘好的赭色长发。 同时，澹台箐将背负的长匣解下，递至步哲跟前。 “刚才一打起来就忘了，再次物归原主吧。” “多谢。” 接过长匣，步哲又将遗落在此处的断剑拾起，收入匣中。在他心中，还不忘吐槽瞳芸一句。 “躲入剑内，闪避攻击，确实是一手好招。只是再往后，你就全程观战了不成？” “这不是你们突然打到上面去了，按照阿哲的交代，没有你的吩咐，我可不能在人前出现。所以，只好看戏喽。” 少女的回答倒也没错，步哲只得幽幽一叹。 “若有下次，看到情况不太妙，我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你可以自己跑出来。总不能，最后给我收尸吧？” “阿哲，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放心，如果真到了生死攸关之刻，我一定尽全力会救下阿哲的，不计一切代价。” “嗯嗯。” 对于她的信誓旦旦，步哲没有太在意，背起长匣，纵身一跃，从穹顶缺口回到了地面上。 在这里已有堡内的守卫聚集，警惕地看着他。 “你们中，谁说得算？” “我是孔家堡的卫队长，敢问阁下是何来历？” 一人上前答话，同时探手示意部下不要妄动。 瞥了眼不远处尸体炸裂后的残屑污浊，步哲沉声回道：“我是伏魔司的猎魔人，和同伴追缉一个作乱妖魔来到这里。本想要与平西侯联系，寻求帮助。谁曾想，那妖魔有内应在这边，事先得到消息，率先发难。在对阵之中，侯爷重伤，所幸那妖魔一样受创，最后破地而出，被我等协力诛杀。后面击杀之事，想必堡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可是，我如何知晓你说的是真话，而不是一个以此伪装身份的罪魁元凶？” 显然，卫队长不会轻信一面之词。 “刚才的目击者肯定不少，我就问一嘴，谁家正常女子，不穿衣服跑出来与人交手？而且眼尖的，没准还能发现在她身上有着大量缝合痕迹。或许，你们有所耳闻过，最近一直有女子失踪。实则可以追溯至几年前，从那时开始，周边有时不时出现女子失踪案件了。” “这两者间有关联？你说的话，又以何为证？” “跟我下去看一眼，真假便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查的方向 带着几名得力部下，卫队长下到地洞中。当他看清几副冰棺中的缝合女子，以及隔壁房间关押着女子的牢笼时，一脸不敢置信的震惊。 同时，也不得不信先前步哲所说。 “想不到在我孔家堡中，竟被妖魔与奸人渗透至此，还做出了如此罪恶勾当！” “是啊，可惜侯爷发现太晚，恼怒之下身先士卒，结果遭此不测……” 步哲心知平西侯在孔家堡威望太高，若是直接道出真相，只怕会惹来怀疑与反对。届时，连同着他的其余叙述，都会被质疑。 所以，只能暂且瞒下平西侯与妖魔合谋之事，另做打算。 待到伏魔司人马赶到，接管这里后，再从长计议。 此外，眼下还有另一当务之急。 “如今孔家堡内，只怕还蛰伏有奸人残党，可不能叫他们跑了。” 他清楚记得，至少先前那名被斩杀胖子身旁的瘦高个尚未伏诛，下落不明，那人大概率脱不了干系。 “我明白，这就传令拉起吊桥，关闭大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孔家堡！” 或许这种做法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但经历了刚才声势浩大的激战后，堡内已经人心惶惶，这等搜查罪犯的做法，反倒能起到安抚作用。 出乎意料的是，伏魔司的援军来得很快，依旧是偏将娄明剑带队。甚至队列中，还能够看到一同前来的娄妍。 而在他们接管此地前，步哲记忆中的瘦高个已经被擒，出手的也是他有一面之缘之人，先前在院子中看到的劈柴人。 听了卫队长的介绍才知道，劈柴人竟是平西侯长子孔承业的发小，也在当年平叛中立下大功，却推辞了所有封赏，甘心到孔家堡中当一佣人。 当然，不少人知道其身份，哪里敢将他视作佣人。而且一直有传言，他算是平西侯名下唯一的弟子。 并且随着瘦高个落网，更多蛰伏在孔家堡的同伴被逐个挖出。本就是树倒猢狲散，他们没啥好隐瞒的，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然而，当供词摆上之刻，娄明剑却犯了难。因为，没有太大价值。 那些人都是流寇、逃犯出身，身上背着罪名。被之前的短发怪人招进来入伙后，都是各司其职，并不打听多余的事。而这系列罪恶背后，所谋求真正的目的，只在那位已经魂飞魄散的头目一人心中。 “就是说，当时该留活口？” 无奈一笑后，步哲心知那名敌人的凶恶程度，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也保证是当场格杀。 对此，这次未能来得及参与孔家堡之役的娄妍，兴致勃勃道：“那样的家伙死不足惜。也不会因为他的身死，案子就到此结了。根据已有的线索，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没有理睬她的话，步哲继续嘀咕。 “而且如果真如那个敌人所说，最终目的是为其主上炼制一具用以复活的完美躯体，在我想来一定还有备案，那个组织应该绝不止这一处秘密据点。类似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在数个地方。要追查的话，不能只依靠平西侯留下的名单记录。” “你说得很对。经营了至少三年之久的案子，中间牵扯这么多共犯，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顺藤摸瓜去查，会有收获的。” 娄明剑神情一愣，立刻吩咐下去，调集附近这些年的所有女子失踪案，连同中间的转运商贩，一并抓获查处。 他这命令一下，步哲忽然忆起一事。 当初陌水村女子被匪寇劫走，但按照曹伯所说，那些匪寇盘踞有几年时间，可之前从有过类似的行径。而且根据后来所得的蟒虹软剑可知，当时在山寨中，有灵新道的人造访，似乎是在商讨什么。 难不成，女子失踪案，缝合炼制尸体背后的组织，又是灵新道？ 可按照他目前所知，灵新道更倾向于培育强大的新品种妖兽。而类似人体实验的研究，是暗戈追求的方向。但根据当初尘岚山谷中，那位暗戈长老的表现，他们对蟒虹软剑并不在意。 猛地摇了摇头，他只觉自己思绪有些乱。 或许，该重新回陌水村周边，找找线索。之前的那位捕头梁铎，可是给自己留了联络地址的。没准在他手中，根据收缴之物有了新发现。 “既然这边事情算是告于段落，接下来的追查就交给伏魔司衙门了。我后续打算去一个地方，在那边或许能够找到与此案有牵连的其余案子。届时并案调查，也能多一些线索。” 闻言，娄明剑摇头笑道：“不如直接告诉我是哪起案件，我直接命人去查。这次事情步哲小兄弟已经出力甚多，岂能劳烦你专程再跑一趟呢？” “案底在刑律司，若是以伏魔司的名义直接去讨要，很可能会起冲突，还是我凭私人关系去试试更好。此外，也可以顺道会一会老朋友。” “那么，我和学弟一起去吧。” 眼见步哲已下决定，喻霜急忙表态，惹来一旁保持沉默的澹台箐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边安全得很，不会有意外发生，就不劳烦学姐同行了。况且，这边更需要战力，而且必须是信得过的人。娄大人，目前房间里的人，都能信得过吧？” 除去他们同伴几人外，娄明剑这边福校尉派出公干，还有两名伏魔司都尉在场。 “这两位都尉都是我亲手提拔的，靠赫赫功勋走到这个位置上，绝对信得过。” “那好，是时候了。” 说到这，步哲放下了背后的长匣，解开夹层的锁，将先前在喆斯格国遗址得到的古籍，尽数摊开在桌上。 “这些是？” 娄明剑顿时眼神犀利了许多，从刚才对方的话语中，他能够猜得到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这些都是之前我们在尘岚山谷所得，包括灵新道与暗戈在内，好几股势力争得你死我活。想必，涉及颇深。我们一番商讨后，将东西决定交给一个够分量的人。思来想去，那位西巡的伏魔司正将传言刚正不阿，是个合适人选。但是，苦于没有门路。” “嗯，以我的职权，是可以觐见那位大人。” 话出口时，他后知后觉。 “之前，你们找到娄妍，因为我随口一句话，就陪她胡闹。莫非是打算露一手，那样一来可以与我搭上线，随后将我这名伏魔司偏将，作为你们呈上此等重要之物的门路？” “不错。” 对于这个戳破，步哲毫不隐瞒。 点了点头，娄明剑回道：“若是这些东西价值被证实，又直接送到被赋予大权西巡的正将手中，你们几位日后成就不可估量。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仅是要搭上线给我的，为何先前不说？” “因为，我们当时并不能确认，娄偏将可否值得信任。” “哦？现在可以了、” “你们这次出兵支援，很及时。先前嘴上说着不方便，但实际行动，够快。所以我相信，娄偏将也是位想要给苍生一个太平的刚正之人。” “谬赞了。看到你们几个，我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凭一腔热血，发誓斩尽妖邪的自己。只可惜后来……哎，不多说了。总之这一次，承蒙几位看得起，信得过，我娄明剑一定给你们将事情办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后续打算 傍晚时分，天空中飘起了雨点，越下越大，最后暴雨如注。 顺着地面的缺口，雨水不断灌入，将摆放水晶棺乃至隔壁的牢房逐渐淹没。似乎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想要洗净孔家堡内的血污与罪恶。 被囚禁的女子全部解救出来，暂且安置，待逐个核查身份，一一送回原籍。其中大半出现了精神问题，特别是那些被斩断手脚被拿去作为缝合素材的女子，双重折磨下已近疯癫。 看着她们，步哲也无可奈何，他已做了自己当前所能做的一切。 “孔婳已经安置好了。剩下的缝合躯体，待到一个晴天集中焚毁。其中每一具究竟用了哪些女子的部分，并没有记录，也不可能将她们重新拆开，入土为安。” 喻霜唏嘘一叹，这些年来她见过不少惨绝人寰的场面。可是，比起那些直接的残尸断肢，这等肢解女子并且还强行缝合的，惊悚与残暴再上一个级别。 而且，这恐怕也只是这个不太平世道下各类惨象的一个缩影。 “做我们所能做的，给苍生多带来几分安宁，除此之外，好像……只能到这里了。” 亦是一叹，娄妍只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 世道病了，还是顽疾，不除根永远没法治愈。 但是，凭借他们几个猎魔人的能耐，又能如何？偶尔治标不治本，已是竭尽全力。 至于更多的，那可不是几人几十人，或者几百人就能够做到的。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感慨一声后，步哲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如他之前所说，事情暂告于段落，接下来他将去拜访梁铎，询问一些可能有所联系的线索。 明日一早，就出发。 “明明是大获全胜，可感觉你们并不高兴。” 终于被放出来，瞳芸开始狼吞虎咽吃着专门为她打包的食物，显然有些不能理解步哲几人的忧愁。 “有些时候，觉得你这样活得没心没肺，只顾自己快乐，也挺好。” 撑着脑袋看向少女，步哲淡淡说道。 “阿哲是在骂我吗？” “没，只是感慨一句。” “可是听着，怎么都觉得刺耳。” “吃你的，别管其他，然后……” 咚咚。咚咚咚—— 忽然，敲门声响起，惊得步哲一把提起断剑。 瞳芸会意，连嘴都来不及抹，纵身钻入剑中。 “来了。” 开门时，步哲看到的是澹台箐立在门口，垂下的双手扭在一起，似乎有什么话不便开口。 “那个，血玫学姐，有事吗？” “我屋子的窗户有点问题合不拢，因为风向，雨滴一直打过来，很吵。我从小就讨厌那个声音，若是一直这样，或许今夜都睡不好。所以，能否和你换个房间？” 两人的房间是对门，朝向不同。而这一层总共就四个房间，步哲所在方向的隔壁作为了杂物间，住不了人。因此，澹台箐只能找他。 “没问题，等我收拾一下，好了再去找你？” “嗯，不急，我等着。” 对于这个小插曲，步哲并不在意，关上门后，再一次放出了瞳芸。 “快点吃吧。” “嗯嗯，我尽量。” “对了，算时间的话，今晚是不是又可以用了？” 一愣之后，瞳芸立刻明白对方所指，重重一点头。 “对，我的睡魔梦境，今夜可以再次开启了。” “那好，正合我意。” …… 又一次进入到梦境空间，步哲已经跃跃欲试。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9/9】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0/2，残魂碎片309/240】 【当前武技：御界、白矢、咒锁、风虎、囚龙、烁锋、瞬步、苍岚、重奏】 【当前契约技：飒沓、遨逸、眠瞳术】 【当前特殊技：强敕、重构】 重新检阅了一番当前的所有讯息，看着越来越长的每一条，他心情好上许多，甚至忍不住要哼起小曲。 遥想半年多前，自己还一无所有，自认为被选中穿越只是充话费顺带送的。现如今自身实力暴涨不说，还手握各类技能，更是拥有了套路文主角标配的越级挑战能力，这些放之前，根本不敢想象。 但他同样清楚，面对那一直蛰伏暗中的潜在强敌，当前的能耐依旧不够看。不仅是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各方敌对势力，还有当初穿越之初，连“女神”所在地都能强行入侵的恐怖反派。 步哲可不认为，这个异世界的反派只会按套路从低到高送人头给他练级，那都是过去式了，没准哪一次自己就会遭遇难以抗衡的对手。 眼下，追查线索寻求破局的同时，自身实力的提升更不能落下。 “阿哲，这次还是惯例吗？” 一旁，瞳芸等候多时。 点了点头，步哲感受着在这睡梦空间中，经络中运转自如且越发强劲的灵力，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修炼与突破。 随着他席地而坐，整具躯体微微透明化，能够直接望见的周身经络中缕缕荧光流转。再有上百道虚无流注悄然滋生，汇聚注入至其体内。 静静看着这一切，瞳芸时刻关注着对方的现状，不由赞叹一声：“阿哲对于灵力的掌控，越加熟稔了。我看再有一两个月时间，突破至御空境也有可能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步哲依旧处于入定状态，一动不动。 而注入他体内的灵流已经全部融合完成，更为璀璨的幻彩之光伴随着在经络中流转，逐渐收敛起那份闪耀，化作最精纯的力量，被彻底炼化。 “嗯？” 忽然，瞳芸嘤咛一声，扭头望向一侧。似乎她感觉到了什么意料外的变数，却一言不发，只是玩味一笑，随后目光收回到步哲身上。 “等阿哲你完成后，会有别的大惊喜。现在，还是专心这边吧。” 又过了不知许久，所有闪烁之光全部收入经络，伴随步哲躯体重新实质化，整个人周身迸发出圈圈狂颤涟漪，凭空引发一阵音爆之声。 下一刻，他亦是仰首长啸，略带尖锐的声响压过音爆。 也不过片刻，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余波散去，步哲睁开了双眼，某种绯色咒文淡去的同时，他嘴角微微翘起。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洞悉境七阶】 缓缓起身，他开始舒展筋骨，不由感慨一声。 “瞳芸，你这睡魔梦境真是好用。每次进来，必能完成突破！” “嗯嗯，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阿哲你自己平日里修炼就没懈怠过，而且还不断在实战中积攒经验，这才将我制造的梦境效果发挥到极致。接下来，想必也是再演练一番吧？” 话音落时，少女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拨指一弹，远处半空赫然多出一道身影。 瞧见之刻，步哲下意识一愣。 “这个……怎么有点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奏 不出意外，瞳芸在梦境空间重构的是近期的最强之敌，缝合女子。 只是，现在的这名假想对手，却和之前有所不同，不仅是穿上了衣服，还严严实实包裹得只有双手和脑袋露在外面。 “哎呀，实力没变化就行。这不是觉得她光着身子，容易叫阿哲打起来时分神吗？这样，看着更合适些。” 对于这个说辞，步哲一脸的无语。 “我之前和她生死较量时，可有分心过？” “正因为是生死较量，所以不至于分心。可现在，你知道是练习，没有性命之忧，没准目光就不老实地乱瞄了。还是说，阿哲更希望看着原模原样的对手，好回味先前的感觉？” “算了，就这样吧。” 懒得与少女的歪理计较，反正在他心中，敌人就是敌人，不分男女老幼，认准了后没有任何外在原因能够叫自己手软。 而且这一次，不仅是复盘演练。同样也要试一试，那个新到手的武技究竟是何作用。 左手五指一张，橙红大弓幻化成型，白矢凝聚出射的那一刹，步哲隐约中似乎看见了技能栏亮起的提示，毫不犹豫以灵力催动，顺势施展。 重奏，发动！ 铮—— 转瞬间，一丝尖锐鸣动回荡虚无。白矢出射穿过一重无形屏障，神秘涟漪泛起之刹，贯出的锋镝竟然一分为三，并且不再是径直射击，而是每一支白矢在半空划动出一弧刁钻角度，最后一瞬汇聚同一目标处，完成合击。 乒！ 眨眼之间，缝合女子挥动冰炎双剑，却也因为这威势不俗的合击稍稍呈现劣势，身形一颤僵住。 “重奏？原来如此，我懂了。这个技能的名字，或许该叫做多重施法！” 明白了具体用法，步哲不由大喜过望，急忙尝试其余招式的配合。 风虎，咆哮。 烈风席卷之下，三头虚幻恶虎展开冲阵，无尽凛冽之风啸作重重刀阵。 再有烁锋挥斩，一泓璀璨湮灭之后，再有两重迅速挥动的寒芒紧随其后，交错的合鸣所向披靡。 铛—— 两次重奏加持，连续追打之下，缝合女子双剑崩折，顿时探手呼唤蛇形虚影，冰炎交融中，再有雷霆寂灭苏醒。 而对于下一轮交锋，越加兴奋的步哲直接呼唤当前自己所执掌的最强之式。 苍岚！ 嗤。 却不想，这一瞬间他忽觉周身灵力流转滞塞，随后胸中传来一丝撕裂般剧痛，自己身形剧颤晃动，竟是差点没能站稳。 而在其身后，堪堪显现的大妖投影，也是只有一个模糊轮廓，随即破碎消散。 “怎么回事？” 对此，步哲莫名一惊，看向瞳芸。 摇了摇手，瞳芸解释道：“虽然这是梦境，可以按照你我的想法随便打乱重组，为所欲为。但是，为了考虑阿哲的习惯，不要出去后也以为自己的力量源源不绝，可以肆意挥霍，所以加了限制的。” “限制？” “简单说就是，你刚才那最后一招所需要的灵力，超出了自身上限。至少，在连续施展前面的招式下，剩下的不足以带动这样强大的一击。” “啊？” 步哲这才意识到，重奏可不是被动概率性技能，而是实打实需要自己消耗灵力才可施展的招式。 不论是用于加强白矢、风虎又或者烁锋，三倍的呈现效果背后，消耗的灵力已经将近是单发的五倍。 而这些技能，他省着点用，重奏还是能够花费得起。但苍岚不一样，那招能够一口气耗去自身满状态下的灵力五成，后续维持还需再一直消耗。 如果以三倍重奏效果，支付五倍的代价，远远超出自己当前的上限。 透支？那可不被允许。 “高投入，高回报。同时，不出意外还伴随着高风险吗？随机抽取的武技，一样样都很厉害，但好像……并不怎么适合得到之初，我那时的状态。” 心中嘀咕着，步哲只得作罢，想着今后除去为了打出足够优势，又或是一锤定音的招式之外，这重奏必须省着用。 “所以，状态恢复？然后继续？” 拨了记响指，瞳芸帮忙恢复了步哲的状态。 感受着重新回溯的力量，步哲看向同样复原的对手，使劲一点头。 “嗯，这样就行！刚才浪过头了，这一次，好好打！” 乒—— 连战五轮，从最开始的两把艰难取胜，到中间两局逐渐摸到感觉，再到最后一句游刃有余取胜，步哲感觉较之昨天的自己，又强上了少说百分之三十。 对于这个结果，他很是满意。 “那么阿哲，这次就到这里？” “嗯，期待下一次梦境的开启。” 点了点头，步哲合上了双眼。当意识恢复到自己真正身体之时，他只觉疲倦倍增，想要睁眼都很是困难，感受着被窝里的温暖与柔软，就这样沉沉睡去，很是香甜。 就是稍微有点觉得，似乎热了点，但也不在意。 很快，一夜过去。 早晨时分，他在身体的倦意得到缓解中睡醒，睁开双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不由再打了个哈欠。 “怎么觉得，今早有点热还有点挤？” 疑惑中，步哲猛地发现，被窝里除了自己外竟然还有人。余光瞥处，微微撩起的被子下方，雪白泛红的肌肤映入视线。 “瞳芸，你又搞什么？” 一阵无奈的感慨，他下意识想要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被紧紧抱住。准确说，应该是自己半个身子都被抱紧了，一具柔软而滑腻的娇躯触手可及。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 忽然话音止住，因为步哲发现自己脸颊上覆着的秀发发丝并非熟悉的黛青色，而是……赭色？ 在他印象中，赭色头发的应该是？ 不敢置信扭头看去，他这才留意到睡在自己身侧的赫然是喻霜。 难怪，感觉左臂上的触感不太一样，尺寸数值摆在那里。 不对，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下意识合上了双眼，步哲心中只道自己肯定还是在梦中，没有真正睡醒。因为眼前所见太过荒谬了，喻霜怎么可能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呢？ 然而，从对方明显昨晚仔细清洗过的发丝上，所传来的一丝兰芷幽香，让他瞬间一个激灵。 记得曾经在哪看过一个冷知识，人在梦中是没有嗅觉的，不可能闻到气味。 也就是说，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时间，他觉得大脑要宕机了。若非身怀睡魔赐福的效果，他甚至要以为又有什么妖魔作祟，布下了幻境。 眼下，步哲自知不便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学姐，只得尝试着从对方怀中脱身。 奈何，身材丰腴的喻霜，平时能撑起甲胄的力气着实不小，再加上身高还在步哲之上，这样主动双臂环起紧抱着对方，后者根本挣脱不得。 稍微用力一点，直接将其惊醒。 “嗯？阿箐，你已经醒了吗？别动，再让我抱着睡一会儿。嗯，一会儿就好了。” 啊？ 这一刻，步哲恍然大悟。 敢情喻霜是来找澹台箐的，但是两人交换房间的事情只有彼此知道，所以这位学姐完全不清楚。很可能，她是半夜睡得迷糊了，摸了过来，直接掀开被子就钻了被窝，因此根本没发现人不对。 所以，现在该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误会，慌乱的心 “瞳芸，在吗？” 这种时候，步哲能想到的帮手也只有瞳芸了。 “不在。” 谁知，一个略带赌气的声音做出了回复。 “十万火急，别闹了。” “刚才你啥都没看清楚，可是埋汰了我好几句。哦，现在终于记得我的好了？” 少女显然有些不悦。 “我错了，行不？到时好好给你赔礼。帮个忙，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迷糊了摸过来的学姐，从我身上弄开。”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二更时分，抱着枕头过来。似乎不想吵醒你，动作很轻，钻入被窝就睡。” “啊？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身处睡魔梦境，我也是可以留意到外界情况的。否则，若是阿哲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暗算了，可就糟糕了。” 对于这个答复，步哲还真没法反驳。 “所以，学姐不算危险，你既不阻止，也不告知我？” “嗯？我为啥要说，你睁眼一看自己不就发现了吗？嘿嘿，是不是一个大惊喜？” 确实，很大，触感很不错。 不对，不能乱想！否则在有些燥热被窝中，怕不是要蠢蠢欲动了。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帮我想办法，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把我们分开。你不是睡魔吗？能不能，直接干扰她的梦境？” 闻言，瞳芸咂嘴回道：“我目前力量恢复得很少，除了阿哲的梦境，对于别人只怕是没啥作用。不过，可以试一试。” “那快点吧。” 步哲急忙催促，要是等下澹台箐醒了，又或者是娄妍找来，发现找不到喻霜，没准就要敲自己的房门了。 更关键的是，自认为这里安全，所以门根本没上锁。否则，也没道理被喻霜顺利进来。 很快，瞳芸给出了答案。 “不行，做不到。” “不能操纵她的梦境，或是让她在睡着中改变动作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她没睡，醒着呢。” “你说什么？” 这一次，步哲愣住了，虽然刚才喻霜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但那种状态下，应该很快就能重新入睡。 除非…… 难道，她也发现错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试探性轻声问道：“学姐，我不是澹台箐，所以是不是……” 霎时间，明显能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女子浑身一哆嗦，而后松开了手，发出轻微鼾声翻了个面，就势又将环在对方脖子上的右臂也抽回。 见状，步哲心知肚明，急忙从另一面退出了被窝，纵身一跃落至地板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慌忙抓起衣裤，退至一旁开始穿戴。 紧接着，提起长匣匆匆出门。 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假寐的喻霜猛地睁开双眼，双颊泛红，只觉一阵发烫。 “这里，不该是阿箐的屋子吗？” 带着疑惑，她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随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皱的睡裙，然后匆忙穿上鞋子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来到门前，又忆起一事，匆匆跑回再拎上了自己带来的枕头。 却不想，当喻霜如同做贼似的出了门，转身打算用最小声音关上房门时，对门的房间传来了开门声，惊得她手一哆嗦，整个人随之一颤。 “嗯？阿霜你怎么穿着睡裙在走道里？” 已经穿戴整齐的澹台箐看着喻霜这副模样，面带疑惑，随后又看到了对面半开着的门，以及对方手中的枕头，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懂了。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你请便。” 说着，她退回到了自己房间中，顺带就要关上门。 “等一下！” 一把扳住门，将之拉开，喻霜匆匆跟入屋中，反手又合上了门。 “阿箐，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我什么都没想啊？” “哎呀，真的不是——总之，稀里糊涂的，都是误会！” 耸了耸肩，澹台箐坐在桌上，饶有兴致看着对方：“其实，你什么都有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还想看到什么？” 喻霜简直要抓狂了，她与澹台箐关系一向很好。否则也不会在昨晚因为与缝合女子对战最后阶段，被怪眼迷幻的影响，导致做噩梦后，第一时间想着去找对方。 放之前，两人共同组队途中，睡一起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早就习以为常。 终于，澹台箐静静听完了喻霜的解释，依旧一脸平淡。 “就这样？” “是啊。不对，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都发现错了，但全装作不知，没有什么大喊大叫，而是很默契地依次离开。” “嗯，毕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吧？那样，我们两个面子都摆不下。” “有啥摆不下的。说真的，你们都已经相互间默契与尊重了解到这程度了，其实水到渠成也就差最后一两步罢了。” 霎时间，喻霜满脸羞红，腾起手就要拍打对方。 “阿箐，怎么觉得你的嘴越来越敢说了？” 两女一阵闹腾后，这才结伴下楼，却看到在大厅里吃早餐的只有娄妍一人。 “嗯，他呢？” “你们说步哲？他说路程有点远，既然已经停雨了，就赶个早，快去快回。所以打包带上了早餐，已经出发了。” “他的动作，确实一向很快。” 喻霜嘀咕了一声，当然心中清楚，那是步哲不知道今天该怎么面对自己，所以干脆跑了。等到过几天，当做啥都发生，再回来，那样依旧是一直以来的交情，没有任何误会与隔阂。 只是为何，想到这里，她心中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好像，有那么一点期盼……干脆将错就错？ 不对，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呢？ 拍了拍自己依旧发烫的双颊，喻霜这才意识到娄妍在看着自己，急忙解释道：“没什么，昨晚有点没睡好，这样精神一点。” 澹台箐目睹着这一切，看破不说破，依旧淡淡笑着。 她也有点期待，两人下次再遇时的场面。 …… “阿哲，你就这样跑了？” “不然呢？” 步哲也很无语，况且这件事的起因，错也不在他。只是，要他一个单身等于年龄的人，去面对如此香艳的误会，直接就慌了。 还是，外出静一静为好。 “我都看出了，你和那位学姐的关系越来越近。若是以后真的一直睡在一起，没准我可以试着，把她也拉到睡魔梦境中。” “这都能做到吗？” 闻言，步哲一惊。 顿时，瞳芸咯咯笑出了声。 “所以，阿哲没有反对睡一起的提议？嘿嘿，就知道你也有点想法。毕竟，就她的身材，容貌，还有与阿哲你的默契，啧啧，完美。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动心哦。” 没有回话，步哲策马继续向前，目光仰望向雨后初晴的天穹。 扪心自问，他真的……没一点动心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凶宅疑案 数日后，信元城，刑律司公衙。 虽然那早就知道伏魔司与刑律司一向不太对付，连同着编外的猎魔人也被排挤，可真当与门卒交谈时，步哲才发现简直是势同水火。 “没有，不知道，另请他处吧！” 对方的口吻，非常不客气，就差没有用手中长矛赶着他走了。 摆出一副友好的面容，步哲递出了一小锭银子，塞入对方手中。 “帮个忙，我与梁捕头是旧识，专程来找他。” 看在银子的份上，门卒立刻改变了态度，笑呵呵回道：“想不到猎魔人中，也有你小子这样识时务的。既然是旧识，好说，带我去通报一声。” 说实话，若不是这公衙门口一整条街道上，什么店铺摆摊都没有，不然步哲宁愿找一处待着，就盯着门口看，他不信守上一两天会没有偶遇的机会。 只能怨自己在刚才被问询身份时，“猎魔人”三个字脱口而出，最后不得以破财消灾。 很快，门卒回来，摇了摇头。 “梁捕头外出公干了，今天应该回不来了，要不明天再来？” “能否打听一下，大概是去哪个方向了？” “据说，好像是城西。” “多谢。” 知道对方不便直说，可只有一个大概地址也足矣。因为步哲很清楚，捕头外出公干还能有啥事，一定是有案子出现。只要到了那块区域，一路沿途打听，大概率能有所收获。 八卦是人的天性，放在异世界也一样。何况这边娱乐措施少，街坊邻居各种聊天胡侃，算是常见的消遣方式。 果不其然，他一路打听，得知从今早开始，有一座大宅子就被刑律司接管，并且划了一圈警戒线，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已经传开了，宅子里面全家被人灭口。 “梁头，要我说，这事是不是移交给伏魔司更好一点？” “难得有一个大功劳出现，分他们一杯羹？先查吧，有了确切目标后，感觉棘手，再去找伏魔司帮忙不迟。” “或许，不用找他们，我就可以。” 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步哲翻墙而入，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现身打招呼。 不过对于他这位不速之客，几名巡捕瞬间神色紧张。 “你是什么人？” “没事，这是我叫来一个帮手。” 看清来人，梁铎急忙示意部下不要声张，并且上前接着演戏。 “你来得可真快。” “那当然，收到了信，岂能不来？” 步哲当然是配合着往下演，看着对方明显的带路意图，知道是要领着他去查看现场，急忙跟上。 “这边，什么情况？” “你过来的路上应该听说了，一家六口被灭门了。伤口形状有些奇怪，不好说是兽爪还是刀锋。最大的可能，或许是骨刀。” 说到这，梁铎已经领着步哲来到了宅子的正堂，却见这里在地上圈出了两块类人形轮廓，想必是两名遇害者尸体被发现的位置。 看着桌椅摆设被推倒，整个有些凌乱的房间，步哲略感疑惑。 “只凭伤口有些不太一样，你们就已经想着是否要通知伏魔司了？这可不像刑律司衙门的作风。” “看来，瞒不过你。这么说吧，他们要来联系伏魔司不是因为凶手，而是……” 说到一半，梁铎目光望向后院方向。 “我们在搜查宅子时，在地窖中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总不能，那里面和晾腊肉一样，挂着十几个人的尸体吧？” 此言一出，他目瞪口呆。 “你连这都打听到了？” “还真是？” 步哲亦是一惊，他只是想到了那一夜在斜岳城，被伥鬼骗去小院，最后在作为虎妖藏身处的地窖中，所发现的那一幕。 这边隔着上千里远，竟然情况相似？ “根据地窖中的痕迹，应该是曾经豢养了什么妖兽，时间很长，必是这家人做的。所以他们被灭门的理由，很可能与这点有关。” “这家人对外的明面身份，是什么？” 梁铎不假思索，回道：“老两口经营有一间规模不小的裁缝铺，后来做不动了，就给了女婿女儿打理。至于儿子儿媳，经营着一家很小的面馆。平日里，他们与人友善，少有冲突。” 点了点头，步哲再问道：“修为呢？能囚禁一只妖兽，并且抓来人供它食用，可不是一群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仵作检验过，就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 “那就麻烦了，他们恐怕背后有组织。” 往后院走去，十余具被抬出的尸体盖着白布，一字排开摆在院中。而在这里，也有圈出受害者尸体位置的轮廓。 由于地窖里特殊的发现，宅子里的所有房间都被巡捕翻了个底朝天。奈何，并无什么特别发现。 不过，步哲一眼就察觉到了端倪。 “你刚才说，这家人总共六口？” “是的。” “老两口下面，一对女儿女婿，一对儿子儿媳，没有第三代出生？” 梁铎意识到了对方想说什么，看了眼屋中翻箱倒柜之后，散落在地上的孩童衣物。 “说是三年前女儿生了，但可惜不到半岁就夭折。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衣服尺寸像是七八岁孩童的，所以看着奇怪。但是，有的人家一听说媳妇有喜怀上了，提前准备好孩子从小到大跨度十几岁的衣服，并不少见。” 上前将那件衣服拎起，步哲抚摸着周边缩水般的皱褶，而后很是肯定说道：“你说他们想念夭折的孩子，所以舍不得扔，一直留着，我可以理解。但是，好像没必要隔段时间拿出来浆洗吧？这皱褶显然是洗了后拧干水，但没拉扯直，挂出去晒干后留下的痕迹。” 梁铎有些不解：“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继续挑选着地上的衣物，步哲又抓起其中一件，指了指领口位置。 “这是一块油渍。领口位置的油渍，最大可能是怎么来的？” “吃饭时不小心溅上去的呗。” 话一出口，梁铎大惊失色。 “这家没有孩子，怎么会有孩童穿的衣服在领口沾了油渍？” 瞥了眼地窖的入口，步哲眼神一沉：“或许，那里面有答案。” 昏暗的地窖中，一股说不出的异味迎面扑来，像是发霉中又混着排泄物的气味，很是难闻。 一根根捆绑用的绳索垂下，上边还沾染着油脂与血迹。而地窖的尽头位置，墙壁上残留着锁链，并且可以看到一块区域明显下凹，周边遍布着划痕。 在一角的土里，眼尖的步哲刨出了一块带着花纹的碎布。 至此，一个大胆而恐怖的猜想，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或许，这里之前关押的，就是这家中那个对外称已经夭折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推断 “这就是猎魔人的思维吗？听着，很匪夷所思。” 梁铎不敢妄下判断，若是按照步哲的思路，这家对外宣称夭折的孩子实则没死，而是成为了吃人的妖物。 并且，被圈养在地窖中，还不断有人被骗来此处，供其食用。 步哲心中也不能完全肯定，继续说道：“或许，你们可以从这些被抓来的人着手去查。总不能这么多失踪的人，一个报案都没吧？” “不好查。在这个不算太平的世道上，妖魔出没，还时不时有盗匪作乱，失踪几个人很常见。信元城衙门里，每年都积了一堆悬案，最后不了了之。很可能，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摊了摊手，梁铎也是无奈，同时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淡淡悲伤。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若不是自己当年知晓一点线索，后来亲手报仇，只怕也将是一个永远的悬案。 “若是你话这么说，我也没啥可帮的。或许就是某个失踪之人的亲朋好友，一路摸查到这里，然后报仇雪恨。” 话出口时，步哲自己都不信。 若是真的要报仇，又或者行侠仗义，那个关在地窖中的妖物才是关键。将之斩杀，主动打开地窖，再摆出尸体，告诉所有人这家人的罪行。 那样，就算后面的衙门真查出些什么，恐怕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那是为民除害的行径，出手之人实力不俗，兼之这一家人并非什么权贵，何必动用人力财力去穷追不舍。 眼下，倒更像是某个组织看中了那妖物，为了带走而灭口。 突然他想到了一事，匆匆走到外面排列好的尸体前，强忍着不适，连续查看了好几个。 “好瘦啊。” “嗯？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尸体生前，很瘦，身上还有不少伤疤，看着就像是……难民。” “若是那样，更没法追查线索了。” 话音落时，梁铎忽然间明白了对方的暗示。 “你的意思是？” “梁捕头刚才好像说过，这家的儿子儿媳，经营着一家小面馆吧？” 很快，去周边打听的巡捕回报。 “问过了，这家的儿子儿媳风评很好，接济邻里不说，遇上那些逃难来此的流民乞丐，时不时会施舍一些食物。” “这样一来，就说得过去了。由于乐善好施的名声在那里，所以偶尔邀请一些流民到自家吃饭，或者说是给他们一个零工的机会赚钱，那些人肯定不会拒绝。结果，进来的人再也没有出去。” 对于步哲这个推测，梁铎连连点头。 “但这点对于破案而言，没有用处。” “不是？你真打算要我帮你破案吗？这是你们衙门的本职工作啊！” 对于这个抱怨，他却狡黠一笑。 “你这一趟恐怕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吧？如果只是顺路，没必要翻墙进入被戒严的现场。所以在我想来，应该是去公衙问了，得知我在这边后，特意过来的。” 白了他一眼，步哲没好气回道：“若是你刚才的推理思路用在破案上，信元城衙门里每年积压的悬案，怎么都能少上十几二十起吧？” “说吧，找我什么事？如果麻烦的话，和你要一点交换条件，不过分吧？” 片刻后，在茶馆中的梁铎听完了步哲的请求，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 “明白了，你想知道那一次匪寇劫掠女子的真相。同时，还想看看近些年其余失踪女子的案子，是否与之存在关联？” “是的，就这个意思。” “案宗我不可能带出来给你看，只能自己去翻阅时，记在脑中，到时誊写个大概。” 闻言，步哲会意。 “懂了。” “嗯？懂了是什么意思？” “你要费神费力，我也不能光开口求人，不做事。这起案子，我会用我的方法去查。当然，别抱太大希望能破案。况且，若是动手的真是一个行侠仗义之辈，我绝不可能帮你们拿人。” 对此，梁铎满意一笑。 “那好，我也就不计较你刚才从现场拿了什么物件的事了。” “这你都看到了？” 步哲从现场带出的是一个肚兜，给婴孩用的，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一个图案，看着针线做工很粗糙，应该是某个新手做的，绝非买来的商品。 在宅子附近打听一番后，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家人就是本地原籍，包括女婿也是。但是，儿媳是外嫁过来的。 而儿媳的原籍距离信元城不算远，说是在不久前的年关时，还回了一趟娘家。 “缘，妙不可言。” 虽然心中还只是猜测，但他立即上路。 或许，答案可以在那里得到揭晓。 对于这一趟远行，最开心的莫过于瞳芸。步哲没了同伴同行，每到一处客栈入住，她就可以光面正大出来，饱餐一顿不说，还有专门的舒服床铺可以睡。 “嘿嘿，虽然阿哲的同伴都很不错，但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的出行。至少，没必要一直蒙在剑内，出来吃个饭都必须躲躲藏藏的。” 看着女孩大快朵颐，步哲笑道：“那么，我不错的同伴都有哪些？” “你的两位学姐，那个初见不靠谱但后来还行的娄小姐也算。此外，还有戴青，之前的卓哥。” “还有吗？” “这次的梁捕头也算半个。” “接着说。” 略带疑惑，瞳芸看了眼步哲，歪着脑袋疑惑道：“你的同伴，你问我？” “因为很快，与其中一位又要见到了。所以，我看你能否猜到？” “就是说，刚才里面的没有？娄偏将和丛都尉算不得同伴，而且位置也远。再剩下的……难不成，是那只大白猿？” “说得对，就是猿兄。” 说到这，步哲拿出了一枚肚兜。 却见正中位置上，绣着一只形态有些憨态可掬的白猿。 “我问过了，那家儿媳的原籍是葫芦庄，正好是猿兄所居山峰附近区域。他们那里一直对猿兄很是感激，逢年过节送上些酒菜，想要祈求来年的庇护。也因此，有在孩子衣物或是手帕上，绣上白猿的习惯。我想，那是她送给自己未出生侄儿的礼物。” “所以，阿哲打算去那什么葫芦庄问问，看是否有线索？” 对于瞳芸这个回答，步哲连连摇头。 “再猜猜？”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瞳芸惊道：“总不能阿哲怀疑，这事是白猿做下的吧？” “只能说有概率，所以我要去确认。” 逢年过节要去奉上酒菜，那么赶在年关前回一趟娘家的儿媳，久违跟一次风俗，也合情合理。 没准就是在山上，她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秘密。身为那家的儿媳，她不得不作为帮凶，可终究良心上过意不去，可又不敢和他人诉说。 最后只得在上供中，道给了从小到大被长辈诉说中，这一片的保护神白猿。 谁曾想，那白猿真的听到了，而且听懂了。 “猿兄，如果真是你做的。那么，带走那个孩童妖物，又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旧友重逢，获知的真相 山上的雪依旧没化，提着一食盒酒菜，步哲步行上山。 而这一次，瞳芸并没有跟随在他身旁。 还是那漏风的草棚，里面一眼可见只剩些许残渣的盘子，以及旁边倾倒的见底酒坛。确实，不久前这边举办了一次丰盛的上供。 照例深深吸了一口气，步哲放声发出怪叫。 “哦哦，呜呜，啰啰喽——” 然而这一次，直到山中回声散去，又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应。 “嗯？不在吗？” 他有些疑惑，难不成自己猜想真的没错，就是白猿带走了那个孩童妖物，还没有留在自己居住的山上，另有打算。 没有选择离开，他生了一堆火，就在草棚中静静等待着。 步哲相信自己那位一向以来乐于帮助周边村民的猿兄，一定会回来的。 奈何，直到天黑都没影，只得带着凉了的酒菜下山，找客栈伙计送去厨房重新加热一遍，自己和瞳芸对付着吃完。 第二日，备上新的酒菜提着，再次上山。 “哦哦，呜呜，啰啰喽——” 奈何，又一次失望而归。 “事不过三，最后一趟。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 第三日，提着食盒上山，这次还不等步哲发出怪叫，就看到草棚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自己而坐，似乎在吃着什么。 “猿兄，我可算找到你了！” 听到身后的话语，白猿回首咧嘴一笑，显然对方上山的动静可逃不过它的耳朵。 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比划手势，而是直接开口，吐露人言。 “还没到芒果成熟的季节，你怎么又来了？” “没到季节，就不能……” 话说到一半，步哲傻眼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白猿说话。 “你……可以说话了？”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异世界的妖兽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至少要是御空境才可能口吐人言。 “其实，以前也可以。只是曾经受了一场重伤，也失去了部分记忆，从此没法言语，也过得浑浑噩噩。好在，上一次得你相助，击杀蛇妖后吃了蛇胆，后又在那蛇洞中寻得当初豹妖留下的另一机缘。两者相加下，治好了我的旧伤。” 说到这，白猿拍了拍一旁的空地。 “既然你这么客气，带来酒菜过来，那就边吃边聊如何？” “当然。这一次，交流可不用像以前那般费劲了！” 惊喜之余，步哲急忙摆下酒菜。 这一次，白猿不仅是端出了自己积攒的野果，甚至还有简单烤制过的兽肉。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吃吃喝喝，分享着各自最近经历的事情，如同一对老友。 酒酣之时，白猿抹了抹嘴，忽然口吻一变。 “其实，我知道你昨天前天都来了。” “哦？那就是说猿兄其实都在，但不想见我？” “你连着几天来，想见我，一定有专程的目的。而且，我大概猜得到是什么。” 端起酒碗的手停在了半空，步哲又将之放下。 “既然猿兄心里有数，就不用我点明了吧？事情，真是你做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 “当然信。” “为何？” “若是猿兄做的，又岂会对那个诉说的女子下杀手？” 闻言，白猿仰首发出一阵怪笑，人声中还夹杂着几丝兽叫之音。 “不愧是我这些年在失忆中，依旧愿意结交的唯一朋友。放在当年，就算是我记忆完整，想必也一定会与你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说吧，它端起酒坛，将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还打了个饱嗝。 “只能说，那一天我去巧了，正好看到一道黑影从宅子里出来，还带着一个很奇怪的妖物。嗅到了宅子中的血腥味后，我跟了上去。又恐波及无辜，所以一直到了城外无人处才现身。结果，没打赢他。” 一边说着，白猿右手撩起了右腰处的白毛，露出了一个新鲜的伤口。 顿时眼神一凛，步哲沉声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历？” “我还真不好下判断，感觉又像人，又像妖。与我过招时，他手臂上闪烁着好几种异色光芒，所散发的妖魔力非常强横。” “那你有没有看清，在他身上存在魔净刺青？” “好像……是有。” 又一个以自己躯体，同时炼化了数件魔净兵刃，连同其中封入妖魔残魂一并吸收之人？ 稍稍压住心中的惊讶，他接着问道：“他最后去向，可有头绪？”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去对付他？” “不然呢？这一趟为了案子而来，岂能知晓了线索，一走了之？” “本来不见你，就是不想把你卷进去。既然，你本就是为此而来，就当然要一起去！” 带着爽朗笑声，白猿起身，又抓了雪送入口中嚼了嚼，似乎以此缓解酒劲。 “距离还有点远，尽量赶过去。” “还请猿兄带路。” 一个多时辰后，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来到了一处密林中，刚刚踏入就闻见深处传来一阵嘶吼声，惊得无数飞鸟振翅逃离。 “是他？” “可能是他带着的那个孩童妖物！” 白猿眼神一沉，冲在了前面。 “跟紧我！” “当然。” 急匆匆穿过丛林，来到一块林间空地上，赫然望见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物正抱着一头野猪在啃食。就它古怪的身形比例，以及身上挂着的衣服残片来看，有点像是一个过度生长而臃肿的婴孩。 看清之刻，步哲脸庞微微抽搐。 “猿兄，你是说当初打伤你的那家伙，带着这样一个妖物在跑？” “不，当时它绝对没有这么大！” 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后，白猿放低手臂，碰了碰对方的胸口。 “那也不应该是三岁能有的身高吧？” 话出口时，步哲也忆起一事，那就是那件领口沾着油脂的衣物，也是七八岁孩子的尺寸。 那个对外称夭折的孩子，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怪胎妖物停下了啃食，缓缓抬头。过分苍白的皮肤，加上沾满着血渍的大嘴咧开模样，看着煞是恐怖。 “啊！呃啊啊啊——” 下一刻，它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喊声。 很快，另一个声音做出了回复。 “嗯？竟又追过来了，还带了一个帮手？” 伴随一阵劲风卷动，一道披着斗篷身形高瘦之人出现。 随着他的现身，那怪胎妖物露出诡异的亲昵神态，扭着脑袋想要凑过去蹭蹭。 一把按住了妖物的动作，那人目光开始打量起从未见过的步哲。 “哼，你找到来的这个帮手，似乎有点意思。” “你也很有意思。我想，这妖物不是天生的，而是你通过什么手段培养出来的吧？比如说，骗那家人，可以治好他们重病的孩子。” 步哲此言一出，对方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冷厉。 “知道得太多，可是会要命的。” “那如果，是我先要了你的命呢？” 第一百六十章 重奏初试 风起，树木摇晃，落叶飘零。 斗篷人冷冷一哼，在他抬手的瞬间，侧面怪胎妖物猛地抓起自己所啃食的野猪妖，如投石机般轰然出射。 铮—— 嗤！ 纵身一掠，腰带软剑顺势出鞘，步哲掌下银虹挽动，将迎面砸下的尸体一刀两断。 下一刹，在那开裂的野猪妖后方，斗篷人追击到来，袖中甩出的骨鞭嗦嗦响动，又瞬息绷直状若利剑。 叮—— 激撞，双剑交锋，圈圈涟漪自较力处泛动，疯涌向周围。 眼见这边交上手，白猿也不甘示弱，纵身跃入战场。不过它的目标很明确，直指不远处也打算冲入战局的怪胎妖物。 满状态都赢不过斗篷人，何况现在身上带伤，不如帮步哲拖住另一敌人，放他去完成单挑。 眼见它的到来，怪胎妖物仰首一吼，肥硕的手臂抡动之刻，动作毫不笨重，带着丝丝音爆之声，奋起一击。 嘭。 双拳正面抗衡，两道高大身影皆是一晃后撤。 一时间，纯粹的力量上竟是平分秋色。 “对，帮我拖住它就行。” 对于白猿的选择，步哲心中亦是赞同。 双剑还在持续较劲的同时，他左手一翻，掌心中灵力涌动，迅速激荡为一阵狂暴旋风。 掌力推动，虎啸龙吟！ 吼—— 暴起一记冲击，漫卷狂风中龙影环绕，恶虎扑出。 霎时间，斗篷人自知来势汹汹，抽剑就退。 却不想步哲接上一步飒沓加速，后发先至，竟然与自己刚才挥动的风虎掌力，形成合击之势。 “你小子，有点东西！” 沉声一哼，对手掌下骨鞭解除剑锋形态，又似有生命般一样活了过来，如用毒蛇般仰起在半空。与此同时，在他衣袖遮掩的手臂之上，三枚魔净刺青一并亮起。 嗤！嗤！嗤！ 顷刻间，三重血色挥斩凌空而下，纵横鞭影完成斩杀，风势恶虎支离破碎。 并且，挥斩的余势连同另一侧展开合击的步哲共同涵盖，再有一泓猩红横切迸发。 瞬步，闪。 虚影破碎，步哲换位至另一侧，眼中看清对手骨鞭抡圆追击向自己的同一刻，掌下软剑直接脱手出射。 叮！ 剑锋刺中骨鞭，三节枪自长匣取出对接，他以遨逸之力踏中虚无之处，纵身再起。冬日阳光照耀下，枪尖锋芒寒光熠熠，更有一抹璀璨绽放再添绚烂。 烁锋，斩！ 面对这一击，斗篷人没有多想，骨鞭二次绷直，再次呼唤三重血色斩击拔地而起。 然而，在他瞪大的眼中，下一瞬间赫然看到步哲凌空落下的挥斩之势，竟然也是交错三道。 重奏，起音。 幻化身影抡动虚无长枪，自身后跃出，共鸣的寒锋烁灭并非一同落下，而是先后衔接，达一个近乎完美的时间差叠加。势若三重怒涛掀起，巨浪暴威越加雄浑。 乒—— 第一击，血色斩击崩裂。 叮！ 第二击，骨鞭剧颤，难抵冲击。 铛—— 第三击，斗篷人退无可退，硬着头皮接下所有力道宣泄。 顿时，身形溃败而坠，重砸大地掀起片片烟尘。 乘胜追击，步哲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枪尖一挽，飒沓再发。 嗤。 眨眼间，突刺寒芒撕裂飞扬烟尘，重现的身影应声剧颤，本就已经褴褛的飘动斗篷之下，半截手臂与躯体分离。坠地之刻，还紧握先前骨鞭不放。 根本不给对手垂死挣扎的可能，枪柄反向一扫重击其后膝，迫使对方吃力跪下的同时，枪尖一钩挑起先前出射软剑。步哲探手一抓，以倒持姿势剑锋反削，再将斗篷人的左臂也从肩部齐根斩断。 嗤——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扬起，斗篷人面如金纸，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差点直接痛到昏厥。 一旁，似乎是因为这边战局而分心，怪胎妖物露出破绽，被白猿一拳放倒。 而后，白猿翻身跃至其后方，双掌直接探入妖物张开的大嘴中，上下发劲狠狠一掰。 咔嗤。 鲜血飞溅，半块头颅被它连同着上颚一并扯下，血淋淋提在手中。 受此致命一击，怪胎躯体瘫倒，再不动弹。 砸击声响也引来了斗篷人的留意，他心知满盘皆输。 “你们赢了。” “是的，你输了。” 染血的剑锋架在对方侧颈上，步哲冷冷发问：“所以，是不是该对我们说点什么？” “哼，我很好奇，你和这大家伙什么关系？” “好像，现在是我在问你吧？” 闻言，斗篷人邪异一笑，回道：“你可知道它带你来对付我，究竟是何目的吗？” “我是从信元城一路追过来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哦，听明白了。不管有没有它，你都是冲我来的。只是正好，它给你带了路？” “你的废话有点多。” “因为，我很肯定，你并不清楚自己所在面对的是什么。” 目光望向一侧，他看着踏在怪胎妖物尸体上的白猿，戏谑说道：“怎么，得手了还不赶快取走你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这个？” 嗤。 徒手插入尸体腹中，发劲一扯，白猿再将手掌探出，五指缓缓打开。 却见在缕缕血污流落之后，它掌心中赫然出现一枚泛着淡淡亮红色，又如同活物般在缓缓蠕动的肉珠。 “这是什么？” 步哲一愣，先前白猿可没跟他提过这一出。 斗篷人也不隐瞒，述说道：“异孽之种，以活物为宿主而培养的大补之物。只是，副作用很强，寻常人族是无福消受。而对于妖物来说，基本没啥问题。只是，若是吞食了未成熟的，很可能迷失自我而陷入癫狂。” “所以，正是因为这一颗即将成熟，你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于是灭口了那一家人。而那家对外宣称夭折的孩子，也被你选做了宿主，这才异变为妖物，需要食人为生。”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意思。” 点了点头，步哲再问道：“那么，成熟后的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总不能，直接吃下去就管用吧？” 若说是补药，可对方也说了寻常人族无福消受，想必存在使用条件。而且，已经种下之后，却放任宿主在别处养上三年，自己只在最后才去收获，他是真不怕期间出现意外？ 此物，或许实际用处很不一般。 目光依旧落在白猿身上，斗篷人努了努嘴。 “是你自己跟他说，还是要我转告？” “嗯？猿兄，你知道？” 步哲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在对方自述恢复了曾经的记忆后，多追问些往事。 不等白猿回答，斗篷人继续抛出一条重磅消息。 “它可不只是知道，而是在其体内，已经有一颗成熟的异孽之种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异孽之种 “原来，这玩意叫异孽之种？” 白猿嘀咕了一声，而后按了按自己的左胸。 “还记得我来之前与你说的，在先前那只被你我协力击杀的豹妖那里，得到了一样机缘？就是它所在的蛇妖洞穴中最深处，我找到了一颗异孽之种。当时顺从本能的驱使，将之吞入腹中。” “嗯？是洞穴内，不是豹妖体内？” 闻言，步哲略感疑惑，可随即想起那大妖体内的妖丹已被自己拿走。若是那时，其体内还存在一颗异孽之种，没道理察觉不到。 对此，白猿实话实说：“准确说，是洞穴内的一具人族骸骨身上所得。我并不确定是骸骨先在洞中，吸引来了妖兽。还是，被那豹妖或者之前的蛇妖带了进来。” “那么，你知道吗？” 步哲的目光转向了斗篷人，太多的疑惑恐怕只有他能作出解答。 岂知，斗篷人摇了摇头，回道：“不要问我，我只知道自己这一颗的情况。上头发下的初种，由我们各自选择宿主培养，彼此间互不知晓。” “上头，指的是什么？” “这个我无可奉告。而且，知道了对你未必是好事。” “那行，换一个问题。按照你刚才的意思，这颗已经培育好的异孽之种，并不需要交回去，而是自用？” “对，自用。只恨，恰恰遇上了你们，打乱了我的计划！” “不管你是何目的，荼毒生灵的计划既然叫我遇见了，岂能不出手？” 也不想着用私刑逼供，反而步哲帮对方伤口处上了药，并且简单包扎。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罪魁祸首被擒，剩下的根本不用自己多管，将人交给刑律司衙门就是。虽说，对方身上确实存在有价值的情报，可他并不需要知道。 不知道或许还好，万一真叫自己问出了些什么，只怕更难收场。 “猿兄，还要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当然，不会把你交给衙门，只是这具妖物尸体必须带上，否则真就死无对证了。” “好说。还有，这个你收下吧。” 说着，白猿递出了异孽之种。 看了眼斗篷人，步哲顿时会意。万一将人交给衙门，到时他招供时顺带说是自己联合妖兽，昧下了最关键的证物。到时候，说不准在此之上接着添油加醋，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还是一并上交最为稳妥。 “好，我收下。” 数天后，信元城刑律司衙门门口，多出了一具巨大妖物尸体。以及一名双臂齐断，束缚在地的男子 “案子就是他做下的，连带着那个地窖里关押的妖物，都给你带回来了。还有这个，说是一切的起因，叫什么异孽之种。” 所有东西转交，步哲看着面露惊讶的梁铎，眼神中就一个意思。 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点了点了头，梁铎连连称赞：“厉害，本以来你是出去寻找线索，岂知竟然把案子直接破了？” “运气好，正好撞上罢了。而且，还得一位朋友帮忙。” 白猿的事情，步哲也选择悉数告知，进一步断了到时被捕的犯人翻供乱咬的可能。 对于那山中白猿庇护周边的事，梁铎也有所耳闻，不由称奇：“步哲兄的人脉，连同那守护一方的罕见妖兽都有涵盖，真叫我开了眼界。”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人赃并获，全部交给你们了。之后，不管你们是否查出些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什么都没有私藏。” “明白。这一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彼此彼此。” 带上手抄版的案宗总结，步哲告辞了梁铎，寻得一处客栈住下。而后，迫不及待摊开了手抄本，迅速开始阅读起所有的记述。 先是从山寨中查抄到的各类文书信件，指向有一个组织正在联系反对普拓帝国的势力，打算图谋不轨。并且，直接告示任何愿意加入的人，如果提供一些年轻女子，可以直接与组织进行交易，换取各类稀有之物，包括兵器、药材甚至武学功法。 此外，还有最近几年，周边失踪女子报案的记录，都是没有下文的疑案。唯独的共同点，就是所有被选中的女子都不超过二十岁，尚未婚嫁。 至于失踪的地点，散落四处。在地图上勾出来后，涵盖范围太广，根本找不到思绪。 “怎么有一种，白跑了趟的感觉？” 感慨一声，步哲仰身躺在了床上，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非要说的话，其实有一点收获，那就是之前就能确定，当时与山寨中匪寇联系的人来自灵新道。即是说收集女子，缝合身体，也是灵新道的手笔。 再加上孔家堡与尘岚山谷的遭遇，他能够大概拼凑出一个依旧残缺的缘由。 灵新道打算复活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但需要提前准备一具合适的新身体。于是，他们选择了用女子的肢体缝合出一具，因此到处抓人。 而喆斯格国留下的古籍中的一部分，或许存在着能够完善缝合身体的秘法，所以引来了争夺。 “真是一群疯子！不过，他们想要复活的到底是谁？难道，是曾经的那位宗主？” 想到这，步哲忽然不寒而栗，挺身坐起。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个占据了一具缝合女子身体的短发怪人，在被自己击败时的话语很是奇怪。 “为何偏偏是你！难怪，能够动用那等妖魔力，我输得无话可说。” 当初的声音回荡在脑中，越想越怪。 “她认识我？没道理啊。” 这边得到的线索价值不大，步哲只好选择原路返回，到时想必娄明剑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可以帮忙将所有古籍递交西巡的伏魔司正将。 当然，白猿还等在城外，走前还要再见一面。他又打包好一份酒菜，前去叙叙。 酒足饭饱后，白猿拍了拍肚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何你不问我，我曾经的事情？” 对此，步哲笑道：“我有个朋友，问过类似的话。我的回答是如果你想说，我不问也会说。如果不想，那我何必去问呢？” 愣了好一会儿后，白猿发出一阵大笑。 “好，非常好，太有意思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一定鼎力相助。” “那可是你说的，我这人不懂得客气的。” 嘴角微微一挽，因为在步哲心中，还正有一件事。 “我并不放心这边的刑律司衙门，大牢中被我抓进去的那人指不准就被谁救走或是灭口了。奈何，我有事必须回去，所以这里暂且帮忙看住。真出了什么意外，不用阻止，届时告诉我所看见的情况就好。” “没问题，我尽量看着，你放心离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误入 返程途中，一路顺风。 反倒是步哲忍不住多想，信元城的这起突发案件，究竟背后会藏有多少隐情。就好像是数个巧合，撞到一块的结果。 未知组织下发异孽之种，叫人自行培养。而其中被选做苗床的一家的儿媳，于心不忍所去倾述的对象，又恰恰是不久前拿到另一枚异孽之种的白猿。 而这个案子，还偏偏叫与白猿相识的自己遇上了。 怎么有一种无形中，被一只神秘大手操控了的感觉？ “也许，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和空气斗智斗勇？” 带着这份疑惑，他回到了竹星城，由于已经入夜，也不便拜访娄明剑，只是回到了娄家大院。却又得知喻霜、澹台箐外出做悬赏，只有娄妍还在。 打了个招呼后，步哲没有多想，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醒来时闻见屋外暴雨倾盆，滴滴答答的雨声很是激烈。 但想着正事要紧，他吃完早饭撑上伞，就出发向伏魔司衙门。并且，谢绝了娄妍陪同前往的提议。 雨非常大，路上踩着积水湿了鞋，伴随强风，无数雨滴从伞下间隙穿过，淋洒在身上。又是冬季，丝丝寒意透过棉衣，直袭躯体。 客对于当前修为的步哲而言，影响不大。催发体内灵力发出热量，阵阵白雾自周身腾起，衣袍很快就被蒸干。 靠着刷脸没人阻拦，他进入了伏魔司衙门。收伞时，凑巧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在一旁屋檐下，望着上方由雨滴汇聚成的一条条水流，正看得出神。 “嗯？澹台学姐？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和学姐出去做悬赏了吗？” 闻言，澹台箐这才看到是他前来，随即回道：“嗯，是的，但已经完事了。她留在那边处理后事，我先回来通知衙门，所以早走半天。你那边呢？” “哎，扑了个空，没啥收获。这不，想来见见娄偏将，商讨下先前事情的后续。” “嗯，那你去吧，我在这边等着。” “好。” 离开前，步哲又瞥了眼对方。 “外面这么冷，雨又大，为何澹台学姐不回屋子里去？” “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听着这雨滴声，心中特别舒畅，于是一时间失了神。” “原来如此，那我去去就回。” 带着几分疑惑，他继续走向衙门的东院。娄明剑虽然权位在林校尉之上，但毕竟不是直管这边，所以坐正堂于情于理不符，于是分了这边区域给他办公。 “步哲阁下，你来了？” 眼见是他，东院大门的巡捕直接放行。只是到了房间门口，再有守卫进入通报。 很快，守卫返回。 “偏将大人请阁下进去。” “嗯，多谢。” 进门前，步哲忽然停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的两名守卫，又想了下刚才院门的巡捕，心中暗道：“怎么感觉，今天都是生面孔？” 但也没多想，他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入。 只见房间另一端的桌前，娄明剑背对着他，似乎在低头翻看着什么。自己的进入并没有引来任何询问，甚至一动不动。 “娄偏将？” 试探性问了一句，却没有任何回复，步哲心中暗道奇怪，继续大步上前。 铮—— 却不想，就在此刻，两侧门后竟然传来拔刀出鞘之声，甚至细细聆听，还有搭箭上弦之音。 什么情况？鸿门宴？ 不等他多想，一股杀意从上方落下，却见一道身影挽动利刃，直冲背对自己的娄明剑而去。 铮！ 下意识间，腰带软剑出鞘，步哲纵身一步飒沓上前，一击截住对手攻势。 叮。 双剑碰撞之刻，火光飞溅，袭击者一击失手，丝毫不恋战，腾身重新跃上房梁，竟然在一记原地旋转中，身影凭空消失。 没有去追击，步哲察觉到了不对，一把按住背对自己的娄明剑的肩膀。 却不想，因为这样一拍，对方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仰面倒下。在其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柄短刀。就其怒目圆瞪的模样来看，显然死不瞑目。 “娄偏将！” 惊愕的同时，他心中暗叫不妙。 可也在同一刹，房门被踹开，大批全副武装的巡捕与守卫鱼贯而入。 “大胆狂徒，竟敢在伏魔司衙门里，谋害偏将大人！” 霎时间，十余支狼牙羽箭对准了他，再有数名精干巡捕，横刀护在箭阵之前。 “放下兵器，立刻投降，不然杀无赦！”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软剑，步哲欲哭无泪。 显然，自己被做局了，背上了一口又大又沉的黑锅。 这算什么，误入白虎堂？ 可持械误入，最多算是一个意欲图谋不轨。现在，杀害伏魔司偏将的罪名，直接扣在了自己头上。 乒。 软剑脱手坠地，步哲抬起了双手。 “我只是刚到，不是我做的。而且刚才门口的守卫也能作证，我进来根本就没多久。偏将大人的伤口血渍开始凝结，显然时间不短了。” “胡说，你明明进入房间已经一刻多钟，还想狡辩，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呢！” 谁知，两名看门守卫当场作伪证，更是进一步证明了步哲的猜想。 果不其然，自己被做局了。 但是，时间问题上他还有一位证人。 “可去前门询问猎魔人血玫，她是刚刚看着我进来的。” “嗯？可我记得和你在门口相遇，是小半个时辰前的事了？” 一个声音传来，竟是一同赶来的澹台箐。 顿时，步哲脸色大变。 “我和你同生共死好几次，为何不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对于两次证词被推翻，带队的都尉一脸严肃，呵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拿下他！” 这一刻，步哲脸色阴沉如水。 他不认为自己束手就擒，后续能够有机会解释，并有专人前来查案。既然摆明着是陷害，就没有公正可言。 可如果自己拒捕突围，更是坐实了罪名。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自己能够逃出去，就还有机会洗刷冤屈，否则没准被定为铁案，翻盘不得。 就好像，当初自己义父被栽赃一样。 掌心中灵力涌动，看准数名巡捕打算上前的动作，步哲举起的双手瞬间放下，鼓动狂风咆哮而发。 吼！ 恶虎怒嚎，烈风凛冽。无形劲力推动之下，堵在门口的阵型应声大溃，人影倾倒。 一脚勾起软剑重握于掌中，他再一步上前，从正中突破。 “不要挡我！” 乒！叮—— 左右各挥一剑，荡开阻碍，步哲径直穿过阻碍。 只是前方，再有澹台箐挥剑阻挡。 铛—— 剑锋抡圆，奋力一击，囚龙劲力震开截击剑锋，大步流星从其身侧掠过时，步哲给了对方一个很是愤怒的眼神。 “迟早，我会回来和你算账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杀机凛，獠牙现 话音落时，步哲冲入雨中，纵身蹬上围墙。 却不想，另一面早有埋伏。 嗖嗖嗖嗖—— 十余支羽箭带着轻微灵力出射，虽不足以将之创伤，但抓住落下时力尽时机，依旧可以略作阻碍。 而当他仓促闪躲，身形重新缓下之刻，另有一道身影纵身，抡动大刀爆发雄厚巨劲。 铛！ 激震，涟漪狂颤，冲击之下，步哲差点没踩稳湿滑的围墙，重新跌入东院。 定睛看时，却见出手也是一个熟面孔，此刻满脸暴怒。 “福校尉？” 福校尉可是娄明剑的副手，不说上下级关系，就是私交也铁。况且，平日里就对他很不待见。 此刻突然出现来，显然是打算兴师问罪。 “小子，你好大的胆！” 根本不给步哲解释的机会，大刀一侧，横扫之力势若雷霆万钧。 叮！ 软剑招架，仓促之下难以抗衡那霸道冲击，剑锋弯曲一颤，竟将本就身形不稳的步哲从墙上震落。 但福祸相依，震击方向朝外，反而也叫他从东院如愿离开。 只是，福校尉穷追不舍，再是复上一记重斩。 铛—— 刀剑再激撞，强横力道二次剧颤步哲身形，随即又复上一刀重劈，狠狠压制在横架剑锋之上。 近距离看着对方愤怒的脸庞，步哲虽有诸多手段将其反制，但也心知不管这次陷害是谁定下的，都一定与这位直性子的福校尉无关。 谁知，没等他开口解释，对方竟然使了个眼色，将声音压得很低。 “还不走？” “嗯？” “我送你出去。” 匆匆交代这一句，福校尉抽刀一抡，再爆发又一记重斩。 乒—— 巨劲推动之下，步哲身形暴退，却也因此，借力后跃一路来到了衙门的外墙之下。顺势翻身一跃，踏上墙头。 “今日真是好招待，我还会回来的，和你们一一算清楚！” 说吧，他抽身一掠，逃出了衙门。 “小子，给我滚回来！” 福校尉一声怒吼，纵身跃上墙头，却是已经看不清在暴雨中遁去身形的对手。 嘴中继续咆哮着，可在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昨日开始，衙门上来了很多生面孔。结果，今天就出了事。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不傻，也至少相信一点。 娄明剑认同的人，绝无问题。 况且，哪有事出突然之下，就已经重重包围布阵好了的？明显，衙门内早有准备。 所以，他也相信真凶不是步哲。 “小子，真相的事，只能拜托你了。” …… 步哲匆匆回到了娄家大院，正在看书的娄妍眼见浑身湿漉漉的他冲到自己跟前，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呢？” “听好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娄明剑死了，我被做局陷害。很快，伏魔司会传出人是我杀的消息。如果还信得过我，通知喻霜一声，当心澹台箐，她似乎与此有关。而且，你们最好也离开这边。为了毁灭证明与证人，天知道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还做出些什么来。” 说吧，他转身就要走。 “等下。” 娄妍将之叫住，然后打开抽屉迅速翻找，拿出了一些银票与首饰，大步上前，塞到了步哲手中。 “我信你。这些带上，路上用得着。” “嗯，多谢。” 步哲也不拒绝，因为他清楚后续的路注定难走。而且一旦被通缉，自己由伏魔司办理的钱庄账户肯定也会被查封，存款没法取出。现在多些盘缠，后面好办事。 “一路当心，保重。” 送走了对方后，娄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坐到了椅子上，开始思索。 片刻后，房门被撞开，进来竟是喻霜。 “嗯？你也回来了？” “是的。那个步哲杀了娄偏将，如果他有来找你，一定要告诉我。现在，伏魔司在通缉他。” 说到这，喻霜看到了地上未干的水渍，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已经来过了？” “对，就在不久前。他跟我说出了点事，希望我要相信他之类的话，然后又急匆匆跑了。等下，你刚才说什么，我三叔？” 娄妍故作惊讶，匆匆上前来到对方面前。 “是的，娄偏将他——嗯？” 嗤！ 眨眼间，喻霜抬手一抓，紧紧握住了对方偷袭向自己侧颈的发簪。 “你做什么？” 一脚蹬在对方小腹上，不想劲力反震将自己弹开，娄妍连退数步，急忙躲回桌案后方，怒目而视。 “你不是霜霜！我和她太熟了，不仅是对步哲的称呼，还有说话的口吻与用词，根本不一样！而且，匆匆赶回来的她，没可能还有空卸去了甲胄，换回便装！” 闻言，“喻霜”神色一凛，连同声音都变成了男子。 “哎呀，若是你没有识破，或许还能够活过今日呢。没事，没有你的佐证，用你的命一样可以加重他的罪名。这就是你们接二连三，坏我们好事的代价！” …… “阿哲，现在怎么办？” 待在剑中的瞳芸，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现在，她看着寻得一处无人居住破屋，正在整理兵器的步哲，忧上心头。 “其实，我早该意识到的。澹台箐最讨厌的就是雨声，怎么可能专门站在屋檐下，聆听雨声？当时所遇到的，是个假货。”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自己没在束手就擒后，再提出叫澹台箐作证。那样，将罪名坐实，插翅难飞。 “福校尉，娄妍，还有学姐，以及真正的澹台箐，都是信得过我的。有他们帮忙斡旋，应该后续的追兵不会太多。但是，只要真相一日不查出，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这次的敌人，下手太快太狠了，竟然连堂堂伏魔司偏将都敢动。” 说到这，步哲忽然想到一事。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动手？ 而且，就那些围困自己的生面孔来看，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莫非是昨夜，自己入城时，就被盯上了。 若是之前孔家堡事件，幕后黑手的报复，能有这番手笔，没道理在劫掠女子上还绕那么多弯。 所以，出发点很可能是另一个。 喆斯格国的古籍。 想不到，这个烫手的山芋，连娄明剑都接不住。而且既然他身亡，东西也一定丢了，被幕后黑手如愿收下。 “娄偏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咬牙切齿之时，他心中忽生一个新的念头。 既然，娄明剑无法将古籍呈交给那位西巡的正将，只好由自己来亲自完成。 至于东西，原版确实交出了，可是既然留在手中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没有拓本备份？剩下需要考虑的，就是渠道。 如何得知正将的西巡轨迹，并且，获取一个面见的机会。 寻索思索一番后，一个名字浮现在步哲脑中。 “看来，只能去找他帮忙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逃亡路中 “这……发生了什么？” 当喻霜和澹台箐回到竹星城，所看见的是被戒严的娄家大院。 伏魔司巡捕眼见是她们，自然认识，招呼至一旁，告知真相。 “代号魅魔的猎魔人步哲，昨日杀害了偏将娄明剑大人，并且面对娄家四小姐娄妍的作证指控，当场逃脱后，心生报复。于是在昨夜，屠杀了这府邸上所有人。” “这不可能！” 闻言，喻霜一惊，不顾巡捕阻拦，仗着一身甲胄无人能挡，冲入院中。 然后，所看见的是大厅中排成两列，盖上白布的尸体。 眼见是她，一名伏魔司都尉示意巡捕无需阻拦，而后掀开了一张白布，只见下面是娄妍死不瞑目的尸体。 并且，衣服凌乱还被撕破，似乎在生前还遭受了凌辱。 “那个步哲丧心病狂，罪不容诛。若是两位有什么线索，还希望尽快提供。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早日落网，大家也都安心。” “阿霜，你……” 澹台箐眼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却被喻霜横臂示意闭嘴。 行了一礼后，她点头道：“如果我找到了线索，一定第一时间禀告。” “那我就等两位的好消息了。” 离开娄家大院，直到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角落后，澹台箐才再次开口。 “阿霜，你觉得可能是他吗？” “你认为呢？” “他做不出这种事来。” 喻霜长长一叹，再道：“我只会比你更相信他。可恶，怎么偏偏就时间错开了，发生在我们没回来的时候。” “或许，不是正好错开……而是，有人故意布局。” “什么意思？” 澹台箐沉声道：“你莫非忘了，这次我们外出做的悬赏，可不是自己主动接的，而是伏魔司有人专程拜托。结果走了后，就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刻意支开了？可若是那样，还需要知道学弟的返程时间，这才可能正好错开我们。” 心中一惊，喻霜又很快意识到整个布局的庞大。 “他是去查线索的，难不成在那边也与这次布局的幕后黑手遭遇，因此行踪被获知。计算一下他返程时间，再提前通知这边的人把我们支开，即可成事。可若真是这样，伏魔司真的是被渗透成筛子了！” “嗯，目前来看，就是这样。但我有一点很好奇，如果真怕查出些什么，那些人连娄明剑这名伏魔司偏将都敢暗杀，为何不直接灭口步哲？” “或许，是担心他死了，已经联络上的娄明剑会起疑，顺着往下查？若那时再接着灭口，事情会越捅越大。不如，来一手嫁祸，把两边麻烦都解决了？” 对此，澹台箐眼神空前凝重。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必须赶在其他人之前，先一步找到步哲。否则，一切将与整个娄家大院一样……死无对证！” …… 嘭。 驿馆的门被推开，在座的客人不多，仅仅看上一眼，就自顾自继续吃喝小酌。 “客官，要点什么？” 店小二见状急忙上前，一边擦拭桌子，一边招呼来人坐下。 步哲找了个侧面靠墙，并且能够一眼看到门的位置坐下，又顺手卸下背后的长匣，放在身侧。 “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吗？直接上。” “有刚烙好的大饼，还是热的。面汤和卤肉也是现成的。” “好，来五个大饼，一碗面汤，再切半斤卤肉。” “好了，客官稍等。” 很快东西上桌，由于赶路口渴，他先端起了面汤。 只是在那一刻，明显感受到周围好几道目光集中了过来。 碗重新放下，步哲又招了招手。 “小二，麻烦给我打包带走。” “嗯？客官，趁热吃味道才好。如果需要打包，吃完这些，我再另外去取，岂不更好？” “事情急，需立刻上路。” 说罢，一小块碎银拍在桌上。 “好勒，马上就打包。不过这汤没法打包，不如喝了解解渴，也暖暖身子？” 闻言，步哲再一次端起了面汤，但依旧没有喝。 “小二，这汤里，怎么有只小虫？” “啊？” 正待店小二去看时，热汤突然泼到他脸上，惹来一声惊叫。 “啊——” 霎时间，周围几桌合计八人全部起身，第一时间持出了兵刃。 铮—— 同一刻，步哲软剑出鞘。 “各位好汉，我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高抬贵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如何？这些银子，就当做请各位喝几顿好酒。” 他并不想与这些因通缉令而来的追兵起冲突，直接拍下两锭银子。 然而，其中一人冷声哼道：“拿下你，你身上的钱全是我们的。然后，还能够再换一笔赏银，可比这些多上数倍！” “只怕那些钱烫手，你们抓不住的。” 话已至此，没啥好说，速战速决。 吼！ 风虎咆哮，烈风席卷荡漾整个一层驿馆，桌椅碗碟应声粉碎，卷入风中化作数不清的细小利刃，冲击向所有在场之人。 仅一击，屋内一片狼藉，数人倒地哀嚎不断。 唯有一人避开正面风势，换位突进至步哲身后，掌下刀锋挽动的同时，其手背处魔净刺青闪烁出一丝异光。 乒！ 刹那间，激撞鸣响，荡漾的涟漪将堪堪浮现虚空的蛇影粉碎。 一招御界完美振刀，并击飞对手兵刃，步哲转身复上一脚正蹬，直击对手小腹。 咚。 受击，失衡暴退，对手一路撞上墙壁，本能还欲挣扎时，却见接住自己下坠佩刀的长剑剑尖，已经指在了自己眼前。 “记住，你们今天没看到过我。” 临走前，步哲又将一锭银子放在瘫倒在地装死的店小二胸口。 “你这驿馆，需要重新装修了。” 一个不杀，手下留情，因为他别无他法。就如同自己刚才所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现在自己的身份是逃犯，被人追很正常。 若是下了死手，消息传出去，那先前谋害伏魔司偏将娄明剑的罪名可就一并坐实，板上钉钉，再无翻案的可能。 什么？全部灭口，一个不留？那样就不会有消息传出？ 万一这些人还有同伴不在这里，到时前来接应，却看到全军覆没，岂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接下来的逃亡路，最难的一点。 手下留情，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也不奢求路上有人能够相信自己，反应过来另有隐情，还暗中提供帮助。 不管是理解还好，畏惧也罢，只要不结新怨，后面追兵更少，就有利于接下来的旅途。 “艹，怎么有点理解当初燕双鹰被老板算计陷害，然后背上罪名一路逃跑的感觉了？” …… 片刻后，一队人马匆匆赶到驿馆，看着里面狼藉的一片，为首之人咂了咂嘴。 “怎么回事？” 眼见是伏魔司来人，其中一名大汉急忙上前，哭诉道：“都尉大人，我们遇到了逃犯步哲，奈何打不过。” “嗯？你们遇到了他，打不过，但活了下来？” “是啊。好像，他完全没有杀心。” 嗤—— 却不想，那名都尉忽然拔刀，一击封喉跟前之人。 见状，其麾下数人一愣，随后会意。 伴随一阵叫骂与求饶声，整个驿馆很快重新平静。 “头儿，都办妥了。” “记住了，当我们赶到这里时，就是这样。有位猎魔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跟我说，是那个步哲做的，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访之人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多背上了几口黑锅，步哲来到一处小镇，重新采购了些干粮、药物，再购入两件衣衫。 也终于在这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 不得不说，效率也太高了，赶在他的行程前就已经铺开。 这个异世界又没有互联网通信，想必只能是飞鹰传书之类的手段。 “通缉重犯步哲，男，十九岁，猎魔人代号魅魔。勾结妖魔，毒害伏魔司之人，后被发现，连杀数人逃脱，极度危险。现悬赏白银一百五十两，功勋值一千。若能提供线索，也有赏银。” 看着那只能说是最多七成相像的画像，步哲还是感到了当前情况的紧迫，转身便走。 这一下，他算懂了。 悬赏对于发生之事写的含糊其辞，同时赏银并不算高，属于是洞悉境初阶强者都会考虑的级别。 幕后策划者这么做，目的很明显，就是不对外告知具体之事，隐藏他这位逃犯的实际实力，惹来更多的人进行大范围围追堵截。 否则，杀害伏魔司偏将的罪名拍出，再有一大笔叫人心知没有足够能耐的悬赏出现，敢去接下之人反而不多。没实力的不敢招惹，有实力的也要掂量一下。 毕竟猎杀妖魔在某些程度上，可比追缉穷凶极恶的逃犯，钩心斗角少多了。 也难怪，先前驿馆中遇到的那一批猎魔人，实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不够看。 “应该还有两日路程，就能到了。但愿，他能够信得过我吧？” 当然，步哲可不敢在这里就懈怠，挑选了一家驿馆，新雇用一匹马匹。 只是对于他的请求，前台人员摊了摊手。 “这位客人，按照规定，需要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哎呀，先前猎魔失败，逃回来时有些仓促，都没注意铭牌的绳子断了，因此遗失。所以，能不能破例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推出了两小块碎银。 顿时，前台人员双眼冒光，不动声色收下，呵呵笑道：“啊，常有的事。你们这些猎魔人，平日里也不容易呀。那就简单登记一下就好，敢问猎魔人代号？” “快刀。” 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步哲报上了室友彦东的代号。 “好的，第十九号马匹。牌子在这，去后院取就好。” “多谢。” 很快，一道人影牵着新到的马匹，从驿馆后院走出，而后翻身上马，策马奔腾向东而去。 不一会儿后，数骑朝着相同方向，匆匆奔出。 眼见真有埋伏，步哲这才从驿馆隔壁的杂货铺中现身，头也不回走向了一家客栈的后院。 在那里，先前找另一商人买下的马匹已经喂好了草料，随时可以出发。 之所以多留一手，拿钱雇了一人策马离开，是因为他身上的整张银票不好出手，于是只好典当了一件娄妍送给的首饰。 但在这种小镇上，那等价值不菲的首饰过于显眼。若是有人事先交代了当铺盯着，很可能很快就会有人追查过来，他必须多留个心眼。 “搞这么大动静，真不怕惹来上面注意，到时亲自提审我，届时不久全暴露了？还是说，他们能够肯定，抓了我后，可以完美处置？” 摇了摇头，他继续上路。 途中，也遭遇了两次伏击，好在对手依旧实力不强，轻松应对。赶跑他们直至看不到身影后，步哲才二次上路。 终于如愿在两日后，来到了一处名为青桐镇的地方。 按着地址寻得一处宅院，从门缝下塞入一张字条。 紧接着，就是等待。 次日清晨，步哲睡醒，翻身前往隔壁客栈二楼，在最角落自己包下却没有入住的屋中，看到了同样是从门缝下塞入的字条。 迅速翻看后，他松了口气，点燃焚烬。 片刻后，来到了一处茶馆二楼，进了包厢。 “动作这么快？” 屋中，已有人在等他，沏好的热茶也已经上桌。 “你的动作也很快。而且，这么恰正好就在这里？” 步哲接过茶，还是留了一个戒心，没有急着喝。 对方见状，将自己那杯与之交换，然后端回第一杯，吹了吹后，一饮而尽。 “只能说凑巧了，又处理了一件案子。然后想着过年都没歇息，就和上头申请要了个假，休几天。想不到，你就登门拜访了。” “既然是休息，那么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可都知道？” 对于步哲的询问，伏魔司都尉丛风点头一笑，回道：“听说了，而且是内部消息。偏将死了，好大的手笔。”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并且没有带人。” “是的。朋友相见，怎么能带扫兴的人呢？” 闻言，步哲端起茶，吹了吹随后饮下。 “那么，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 相视一笑，两人心中皆知，既是过命的交情，彼此自然都信得过对方。 于是，步哲将自己所知所经历的事，全部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丛风连连咂嘴。 “所以说，你觉得我级别不够，宁愿跑那么远，也要把东西交给一位偏将。然而，很可能就是那玩意，要了他的命，并且嫁祸给了你？”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下手如此之快之狠！” 步哲咬牙切齿，可谓是他自猎魔学院出道以来，被算计得最惨的一回。 “其实，你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是给我，我也必须层层上交，中间同样可能出现差错。随着普拓帝国的扩张，伏魔司的也在扩招，加入了很多可能底子都无法查得太清楚的人进来。这里面更有一些高层培养亲信，结党营私，早就是一潭浑水了。” “那么，可有办法？” “牵线联系那位西巡的正将，我有办法，可需要时间。” “几天？” “最多五天。这期间，你可以住我宅子里，保证安全。” “不了。本来就麻烦你了，若是住你那里，万一惹火烧身，可对不起朋友。” 对此，丛风疑惑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去处？不仅是各路猎魔人或者赏金猎人，伏魔司中也派出了不少人手，四处搜查你。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很危险。” “因此，更不能牵连你。” “那好。若是有消息，我让此处掌柜挂上‘新茶到’的牌子，你再来这个包厢就行。” “多谢了。” 辞别丛风后，步哲在镇上逛了一圈，继续采买必需品。在中午过后，又换了一家看着比较破旧的客栈，上到二楼进入房间。 然后，翻窗跳入后巷，又在斜对角另一家小客栈入住。 靠坐在床铺上，他缓缓合上双眼。 说实话，这一路过来，真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却不想倦意上涌，竟然就这样坐着睡着。再次醒来时，望见窗外已经天黑。 正欲起身活动几下，步哲心中猛地一揪，目光扫向门口。 很快，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 “丛都尉让我带句话，他被盯上了，恐怕后续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引路 随着话音落下，一张字条从门缝塞入，可步哲并没有急着去拿。 过了好一会儿，再无动静，他这才匆匆捡起字条，迅速浏览，却见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并且标注三日后。 “从这边过去，路程并不远，可为何是三日后？” 悄悄打开门，果不其然，刚才报信之人早已离去。 烧毁字条，他再趁着夜色摸回到斜对角街上的客栈二楼，不难发现之前的房间显然被搜索过，一片凌乱。 “这群家伙，阴魂不散啊！” “阿哲真打算去吗？” 对于接下来的行程，瞳芸都感到不安。 “现在的我，还有得选吗？” 现在要后悔，早也来不及。也不是说什么当初只要老老实实猎魔做悬赏，别去碰各种各样的诡案迷局，就能够避免如今的困境。 或许，从当初义父方涵震被陷害那一日开始，自己就已经半只脚迈入幕后黑手的布局之中。 心中回忆着字条上的地址，现在步哲只能去期待，这是丛风提前打探到消息，传递与自己的答案。 两日后，傍晚时分，他抵达了古杨镇。 由于约定的时间是明日，所以自然没有急着登门拜访，而是来到那一条街上，看着有处小店，进入点了些吃食。透过店门，边吃边留意斜对面府邸的动静。 岂知，完全没有人出入，而且能够望见里面灯火通明。 “店家，对面那宅子看着挺气派啊？这样一座小镇，也有富商吗？” “你说那家？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说是那家富商的私宅，可平日里似乎就一个老头看着，一年到头主人家可能就回来一两次。嗯，好像是四五日前，来了批商队打扮的人马，入住到现在。” “就四五日前吗？” 寻思着这个时间点，步哲也不便在同一处多问，留下饭钱就走。 再围着宅子在周边店铺，分别打听几番后，心中得到了一个猜想。 深入简出，就前几天才入住，而且平日里很是安静。出来采买生活物资的人看着也不像普通的家仆，身板挺拔，步伐有力，说话还带着几丝官腔。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随着这支“商队”入住，好像每天都能够看到几只振翅飞鸟来回出入府邸。 “丛都尉效率有点高，不过半天时间，就打听清楚了？” 现在，他基本可以断定，眼前府邸就是那位西巡正将下榻之处，作为暂时的驿馆使用。 可是以自己当前逃犯的身份，直接登门拜访未免过于嚣张，简直就是挑衅。可如若翻墙而入，一旦被发现，更是有嘴说不清。 不如接着等，等待明日，那个字条上特别注明的时间。 次日，府邸中终于有人出来，依旧是采买。 就从那两人走路的姿势，步哲可以肯定他们实力不俗。并且自己就稍微跟了一小段路，对方立即有所警觉，回头一看。 好在，他反应更快，转身走入一处小吃摊坐下。 “阿哲，好像有人跟过来了。” “我知道。” 在瞳芸的提醒下，步哲沉住气，跟摊主点了吃食。 待到装盘的食物装上，眼尖的他立刻发现盘子下所压着，露出的字条一角。 抽出迅速阅览，又到了一个新的地址。 然而，这个小吃摊是自己随便选取的，没道理恰好选中。更大的可能，不是摊主传递，而是刚才跟来之人所留下。 “老板，那个……” “好，算钱是吗？五个铜板。” 一边说着，摊主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刚才就在你后面走来一人，给我的，说不要声张。这个客人，不管是什么，都和我无关，只是顺手转交。” “明白了。” 拍下铜板，步哲随手打包食物带上，匆匆穿过街道，四下扫视。 很快，一个招牌映入视线。 入夜时分，伴随着咔吱咔吱声响，一辆马车来到了气派的大院门口，简单检查后便放行。 在专人的引路下，马车停在了厨房前，开始有人卸货。 很快，一切工作结束。 “这么多食材，还吩咐专门晚上送，这是要做啥？” “不该问的，不要问。拿钱，走人。” “是是。”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马车底部偷偷下来一人，趁着夜色绕过巡逻岗哨，逐步摸向正堂。 “阿哲，四个暗哨，分布位置很刁钻。其中每一人，都至少被另外两人能够看到。不一次性解决，很难突入。” “我也感知到了，实力都不俗啊。既然专门给我准备了进来的路，为何没人通报？还是说，其实这位正将也被人监视着，所以接见我必须遮遮掩掩？” 没有急着动，步哲继续等待。 大约一刻钟后，一名身着轻铠之人来到了此处后院，朝向暗处招了招手。 下一刻，两人现身，来到其跟前。 “大人，有何吩咐？” “明日就要出发了，我有点心神不宁，你们再去检查一番，确认都准备妥当了。” “可是这边？” “没事，由我来替你们守一岗。” “是。” 两名暗哨离去，而那位提出替岗之人却是没有进入先前的潜伏位置，而是直挺挺站在后院大门前，充当明岗。 见状，步哲心中暗道自己机会来了，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处继续潜行，借助飒沓一步迈出，冲至已经失去掩护的一名暗哨跟前。 还差最后一段距离，眼见对方已然察觉，在他眼中绯色咒文赫然显现。 眠瞳术！ 嘭。 抓准对手失神的间隙，一记切掌将之打晕，而后拖入阴影中。 至此，再无阻拦。步哲绕至正堂侧面，撩开窗户，跃身而入。 屋内很安静，灯火照耀下，一道身影正在桌前看书。 而且通过灵力感知，他可以确认屋里没有别人。 然而，正打算如何上前开口，岂知对方率先发话。 “有能耐，也有胆量来这里，你很不一般。” “见过正将大人。” 眼见自己行踪被识破，步哲索性不躲，现身行礼，这也才得见对方全貌。 只见是一名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男子，方脸短须，剑眉入鬓，面孔中就带着一股英气。身着一袭银边青袍，捧着书的右手五指细长，小拇指上还佩戴着一枚宝石戒指。 但最为叫人留意的莫过于，这名伏魔司正将竟然是坐在一只木质轮椅之上，双腿并直悬空，一动不动。 “请问，阁下是哪位？” 放下手中的书，正将二次开口。 “是都尉让我来面见正将大人，阐述详情的。” 步哲没有直说丛风的姓名，毕竟对方帮了自己，就算双方心知肚明，也不能言明。 岂知，正将神色微变，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和谁联系过，今夜叫你前来一见？” “嗯？” 闻言，步哲也是一脸疑惑，可是从自己接到那一张字条开始，一路都有人指引。结果，与正主无关？ “从称呼来看，你知道我身份。但是，我的任务虽然朝中知道的人不少，可行进路线是机密，绝不可能向外透露。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二重陷阱 等下？ 什么情况？ 就这一路的刻意指引，甚至刚才最后一道暗哨都好像是被专门支走的。结果，作为正主的伏魔司正将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迅速回忆了一下整件事情的起因，乃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遭遇，忽然间，一个猜测浮现步哲脑中，叫他不寒而栗。 “正将大人，有人把我故意引到这里。很可能他们想杀你，然后嫁祸给我。就好像数日前，他们杀害了偏将娄明剑一样！” 先前逃亡的时候，他还自嘲一声好像拿了燕双鹰的剧本，结果，实则是李元芳？ 那么眼下这一幕，岂不是绛帐初遇了？ 也不奢求眼前的伏魔司正将拥有狄胖胖那种智慧如海，只希望他对得起丛风、喻霜等人的赞不绝口，一身正气且能耐十足。 “娄明剑？” 听闻了这个名字，正将立刻反应过来。 “就是说，你是那个代号魅魔的猎魔人，步哲？” “对，是我。” 突然间，步哲感知到了迫近的杀意，右手下垂瞬息抽剑。 嗖嗖嗖嗖嗖—— 下一刹那，大片箭雨穿透门窗，闪烁异光的锋镝之上，灵力啸动。 御界！ 叮—— 剑锋挽动，剧颤涟漪挡下最初一批齐射箭矢。 紧随其后，左掌翻动，集中掌心的灵心咆哮凛冽之风。虚幻恶虎轮廓初现的刹那，幻变符文完成点睛。 咒锁，风虎，共鸣！ 吼！吼—— 连同堪堪被震落的第一批箭雨，烈风再碾碎到来的第二轮齐射，漫卷无数折断碎屑顺着来时的轨迹，尽碎门窗攻向屋外。 顷刻间，连绵惨叫声传来，也能够透过门窗窟窿望见院中结阵的数十道身影。 敌暗我明，步哲反手一剑击灭灯火，随后翻身跃至桌后，一把按住了正将的轮椅。 “恐怕，我们必须走了。” “他们来得好快。” 对方嘀咕了一声后，迅速拍了一下桌案一角。 下一刻，地板微颤，随后竟是开裂出一个通往下方的密道入口。 只是看着那一节节向下的楼梯，似乎并不适合轮椅通行。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得选？ “正将大人，得罪了！” 一把按紧轮椅把手，步哲单臂扶住将之推入密道楼梯，同时软剑入鞘，腾出右掌顺势一带，雄浑掌力二次爆发。 呼—— 烈风盘旋，恶虎咆哮，又一轮箭雨追击被粉碎。 抓住间隙，两人一并滑入密道，再由正将看准通过最后一级台阶的时机，一掌拍在侧墙，将一枚暗砖按下。 顷刻间，上方入口关闭。 “从下面锁死的话，上方的机关是无法开启的。但是，依旧挡不住他们的强行攻破。” 闻言，步哲开始打量起当前唯有一条通路的暗道。 “这就是正将大人把宅子选作临时居所的原因？事先留了一条退路，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边走边说吧。” “嗯。” 在后面推这轮椅，说实话，他来之前可是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这位伏魔司正将是个残疾。现在带着他行动，注定有诸多不便。 可如若弃之不管，问题可不是先前的努力是否全部白费，而是自己还能否背得起这一口更大的黑锅？ “说说看，你的来历吧。” “身份什么的，先前正将大人也已经说对了，就不重复。我也不清楚，先前尘岚山谷的悬赏，你知道多少。几方势力争夺之物，被埋没的古国所遗留的邪术古籍，最后是到了我手里。我也知道这玩意烫手，不好处理。所以想着，若是交给正将大人，应该没问题……” “但你只是一个编外的猎魔人，没有资格直接面见我，更是无从得知我的行踪。所以，你通过一些私人关系，找到了现任伏魔司偏将的娄明剑，并且把东西给了他？” 正将一语点破，并且声音中充满着底气。对于自己的猜测，显然很是肯定。 “看来，我找对人了。” 对于这个推理结果，步哲很是满意。只言片语就能够还原出未曾听闻之事，这位伏魔司正将确实很有能耐。 “娄明剑死后，你依旧来找我，应该不仅是想要还自己清白。同时，没准手上还带着古籍的抄本，打算以此为证物和诚意，获取我的信任吧？” “不错。” 对此，正将摇了摇头。 “但显然你的行踪一直都在幕后黑手的掌握中，他们为你指了路。并且，配合今晚的刺杀行动，把你放进来。最后制造你刺杀我，再被卫队剿杀的假象。所以，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之前为何认为是我要见你？究竟，是谁给你指的路？” “要从头说的话，我得知正将大人西巡之事，还在得到古籍之前。后来，也是自己想着要交给你，只是后续一系列事情失控。要说这一次得知详细地址，并且在指引下成功进来，则是……” 忽然，步哲停下了步伐。 总不能，是丛风出卖并利用了自己吧？ 此外，他自认为行动迅速，并且行踪隐秘，然而抵达古杨镇后，却还是踏入对手布局之中。甚至可以说，从娄明剑遇害前开始，好像自己的每一步都被那幕后的策划者看得清清楚楚，在时间节点上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没有什么天网的无死角监控，步哲更不相信那么厉害的情报系统，会用于对付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那么，暴露行踪，被对方掌握的可能或许只有一个。 自己一直处于被定位的状态。 之前在尘岚山谷中，蟒虹软剑被碧沧涂抹狩香，可以被训练过的妖兽追踪。那如果，现在身上仍然带有类似之物呢？ 还是软剑，当初以蟒虹交换，丛风主动交给自己的另一柄剑。 下意识低头一看，步哲依旧不愿相信，那一日若非自己出手将死在古国遗址，并且一身正气的丛风，会是敌人的卧底。 “或许，还有什么我忽略的地方。” 总之，这柄软剑他是不敢继续携带了。 叮！ 拔剑，钉入地板舍弃。之后他不做停留，推着轮椅继续向前。 “看来，你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前方，正将再次发话。 “正将大人，我……” “我叫顾铮烛，其实还与你义父方涵震有过几面之缘。” “啊？” 步哲有些惊讶，因为自己与方涵震的关系，可不摆在明面上。毕竟，自己是登记在云叔名下的，除去一些街坊邻居，以及义父的故交，没人知道这层关系。 “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伏魔司偏将级别不低，杀了他的主犯，又本就是登记在册的猎魔人，第一时间被一查到底很正常。而以我当前西巡的权力，得知第一手消息很正常。” “那么在顾大人看来，我义父可是会勾结妖魔之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伏魔司正将 “不像。” 对于这个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步哲也算满意。 毕竟，刚才顾铮烛说的是几面之缘，与方涵震之间并不熟，又已经封案，没进一步调查，岂能妄下结论？ “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会把这种旧案都翻出来。一个曾经勾结妖魔的巡捕的义子，几个月后杀害了一员伏魔司偏将，这两件实则完全不相干的事摆在一起，初闻之人忍不住会多想，是否存在联系。” 连连摇头的同时，他也发现密道到了尽头。 右拐之后，再有一条上去的楼梯。 “上去吧，这边留了我接应的人。之前你说得很对，我把宅子选作临时居所的原因之一，就是有这条密道。既然你知道来找我，也应该多少了解一些。我受四皇子之命，进行西巡，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调查出了些东西。经过曾经的那次革职，我深刻明白，有时候发现了什么，比没发现更可怕。所以，需要留一条退路。” 对于顾铮烛的感叹，步哲附和一句。 “有的事，没上秤不足四两重。上秤了，千斤都打不住。” “对，就这个道理。四皇子希望我查出些什么，但是，又不希望太多的利害关系扯到他身上。所以，我这边若是没法解决，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不会再给更多的支援。这也算是，我和他的一笔交易。” 密道的出口被打开，两名干练之人出现，帮忙扶着轮椅回到地面。 对于生面孔的步哲，他们自是一脸戒备。 “没事，算半个自己人。没有他，我恐怕就死在宅子里。而且，罪名还会嫁祸给他。” 顾铮烛帮忙解释，也打消了两名部下的疑虑。 同时，他向步哲进行介绍。 “这两位是一对兄弟，多宗，多纺，之前就跟了我数年。这次我复职，专门叫上他们，算给自己一个保障。却也因此，打破了他们原本的平静生活。” “顾大人说笑了。你当年救我们兄弟两条命，还帮家父洗清冤屈。凭此恩情，一辈子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都是忠义之士，在下步哲，见过两位大哥。” 步哲行了一礼。 闻言，哥哥多宗咂嘴道：“这名字，怎么觉得好像最近听说过？” “就前些日子，杀了伏魔司偏将的那人。” “什么？” 被多纺一提醒，多宗下意识要拔剑，却被前者一把按住。 “冷静点，他能够带着大人来这里，还自报家门，岂能信不过？而且你忘了，刚才大人说的是，自己若被谋害，罪名会被嫁祸给步小兄弟。这一句话的言外之意，还不明显吗？” “哦哦，是我冲动了。” 然而，步哲又忽然问了一嘴：“两位真是谨慎，跟在顾大人身边多年，想必也学到了不少。还不曾请教，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追随的？” 对于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多纺面露疑色，而多宗则是心直口快。 “八年零七个月前，在吾书镇，我们两兄弟就跟着大人了。耳读目染，也学了点皮毛。” 看着面色并无变化的顾铮烛，步哲点了点头。 “看顾大人的神色，想必是没错了。” “嗯？好像，你在怀疑他们？” “是的。之前在竹星城的伏魔司衙门，有一人假扮了我的同伴，从外貌到声音都没有破绽。但是，她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对不上的癖好，这才叫我事后起疑。” 这条暗道的出口位置，不能保证也是安全，所以有过前车之鉴的步哲在看到两个对自己而言的生面孔时，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好在，经顾铮烛确认，没有问题。 “你就没有怀疑过，我是假的吗？” 顾铮烛忽然开了个玩笑，还耸了耸肩。 “那我就无法思考了，若是他们想要我的命，有必要弄一个假的你吗？不如，在给我传递信息时直接下死手。” 此地也不宜久留，必须尽早离开。 “多宗多纺，既然我的行踪暴露了，那只能先回到西巡的大部队中。就算借那些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帝国境内袭击有着明显旗帜，上千人编制的大军。” “是，大人。” 然而，就在一行人走出屋子，打算离开这座看着不起眼的小院时，步哲心中警戒大作。 “有谁跟过来了！” 嗖！ 侧面围墙之上，伴随卷动劲风，一道身影落下，却见她身披一袭蓑衣，好似渔翁。 “你们动作很快，但可惜不够快。” “多纺，你带大人先走，我来对付她！” “不用。你们走，我来对付这家伙！” 对方一开口，步哲就听出了那是澹台箐的声音。想不到，刚刚还提及的那个假冒货，竟然追到了这里。 此人必是幕后组织的知情人，不管是为捕获了能够审问出些有价值的情报，还是舒出胸中一口恶气，他都势必亲自出手。 对此，顾铮烛没有异议。 “小兄弟，保重。待我回去后，会叫人打出西巡团的旗号，你到时沿途打听，就能够知晓我的位置。在那边，等你！” “顾大人，一路保重。” 铮—— 软剑已舍弃，步哲拍开身后长匣，三节枪瞬间拼接完成。 却不想，袭来之人根本不去阻止顾铮烛三人的离去，而是缓缓抽剑，似乎也打算与步哲来一场对决。 “那日，你说迟早要和我算账。现在我来了，要看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 “哦？那一天若不是我急着走，你觉得你这个冒牌货会有命留下吗？” “已经发现了吗？不过，若不是打算引你来这里，你觉得，我们都事先布好局了，可能叫你跑掉吗？” 说到这，那伪装女子忽然戏谑一笑。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不仅是娄明剑，连同娄妍乃至竹星城的娄家大院，都被我们杀了个干净。当然，罪名是扣在你头上？” “你说什么！” 霎时间，步哲怒目圆瞪，可心中却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告诫着自己必须沉住气。 对方故意在激怒他，显然有所图谋。 “不止如此，就连沿途因为悬赏伏击你的那些猎魔人，也被我们杀光了。哼，说来真是好笑，都有点自身难保，面对那些的阻截，你能够忍住一个不杀，太难得了。所以，我们帮你一把。只要他们死了，伏魔司和其余追击者都会认为是你做的。” “你们下手可真黑。我能否问一句，如果只是要引我见正将顾铮烛，似乎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你们，好像另有所图？” “谁知道呢？反正，这样挺有趣的，不是吗？” “本来，我一向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对付你们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显然没必要。今夜来这里截我，是你这辈子最错的决定！” 飒沓，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迟来的较量 乒！ 寒芒突起，银虹破空。 一点尖锐正中出鞘长剑，锋芒交打瞬息，圈圈涟漪狂颤。 眼见一击被挡下，步哲主动变招，侧身一闪以遨逸凝聚虚无落点，二次借力一步蹬起，翻身甩动长枪，凌空挥下重劈。 伴随着微微弯曲的长枪击落，短暂间隙中烁锋初具威力。并且，再有重奏起音。 两招一式，杀机天降。 奈何，那女子剑势同样不弱，完全出鞘之际于掌中翻转数圈，每一轮深寒剥离的同时都在虚空延伸为一张淡银剑网。不过眨眼，重叠的森冷构建防御完成。 铛——乒乒！ 三重烁灭挥舞，锋鸣激震粉碎剑网。 然而，也仅仅只能崩坏这重叠防御，伤不得后方女子丝毫。 眼见又一招寸功未收，步哲多少有些急躁，反震落至墙头之时，脚下发劲再起一步飒沓，突刺攻势如乘风破浪。 同一刹，女子横剑一招，整个人身形隐入茫茫夜色，留下的唯有一道道纵横交错。 顷刻间，璀璨大作，绚烂剑罡狂啸。 铮—— “阿哲，躲开！” “我知道！” 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步哲急忙收招，再接上一记瞬步，后撤腾挪。 可叫他猝不及防的是，对方隐去之后所编织的漫空剑网，覆盖范围超乎想象，自己竟然依旧处于那一道道纵横深寒的荆棘囚笼之中。 瞬步，再发。 目前他所有执掌，且没有冷却限制的武技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缺陷，连续发动会持续增加每一次的灵力消耗。但是眼下，当然顾不得那许多。 叮！ 嗤嗤嗤—— 刹那间，剑意爆发，数不清的交错幽寒幻灭之刻，无数碎布如蝶舞纷飞。 在步哲破碎的衣袍下摆前方，还有来不及抽回的长枪挨上更多斩击，上百簇火光绽放之下，枪柄断为数截，唯有那古朴的枪尖毫发无伤，却也在连续击打中翻转腾空，落至一侧。 “哼，算你命大，躲得够快。” 一招剑势舞尽，女子身形重现。 话音落时，踏步飞掠，追击瞬至。 乒—— 最后一截残余枪柄挡下对手剑击，步哲心知对方兵刃厉害，腾出左手翻开长匣，也不取长短佩刀，直接抽出了瞳芸的那一支断剑。 他就不信，对手有能耐连这柄剑都能击碎。 铛！ 眨眼间，交锋再起，挽动剑锋切断枪柄，却又迎面撞上斜持的断剑。 触碰之刻，涟漪翻涌，反震力道硬生生将女子掀起，身形失衡。 好机会！ 借助一招御界成功格挡，步哲再使一步飒沓换位，抓准其身侧破绽，奋起斩击。 叮。 颤栗剑锋还能及时回援，但显然抗衡中略显勉强，再被剑斩荡开。 至此，他瞄准其腰部破绽，断剑下压，横切冲刺。 嗤—— 一泓寒意穿透女子身形，可惜最终飘落的只有被切开的蓑衣。 形如鬼魅的身影又在不远处的屋檐上落下，身着一袭短袖劲装的女子依旧保持着澹台箐的模样，仰首撩起长发，发出阵阵诡异笑声。 “有趣，有趣。好久没见过你这这么意思的对手，看来今晚可以多玩几合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伤你啊。” 看着蓑衣残片飘落，步哲一抖手中断剑，冷声再道：“到了现在，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这副外表我挺满意的，继续用着也不错。怎么，你看着是同伴的模样，心痛下不了手吗？可明明，刚才招招式式都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不，只是觉得——你很恶心！” 断剑插入大地，橙红大弓幻化扬起，凝聚箭矢惊弦而发。 重奏，再起！ 一线出射，又于半空分裂为三抹啸动锋镝，从不同刁钻角度完成合击。 “不管用！” 长剑上扬，斜起一轮半月斩击，女子一招粉碎三发白矢，正欲反击之刻，又闻见狂风大作，一只恶虎轮廓在跟前显现。 暴虐力量，喷薄而发。 吼！铮—— 剑网重现，交错深寒贯穿烈风，恶虎寂灭的同时，步哲抓住机会袭至女子身侧，横起的剑锋看似挥斩的瞬间，整个人又只剩一道虚影。 霎时间，虚影炸裂，点点淡金电芒乱舞，一时间穿透了女子的横剑防御，让她胳膊顿觉一阵麻痹。 与此同时，身后再闻剑啸之音，下一追击杀招已至。 依旧是烁锋蓄势，连同重奏。 但这次，步哲罕见地选择了烁锋另一种用法。不是倍率暴击，而是连击。 再配合上重奏的效果，两道虚影持剑分立左右，三柄长剑共鸣出刺，疾风骤雨肆意宣泄。 乒乒乒！叮叮—— 闪电般交手，单剑同时抗衡三剑合击，女子不由一声怒斥，换剑于左手倒持，再凝剑网搅碎左右幻化虚影。 可电光石火间，侧撩的断剑精准无误架住了她掌下剑锋，步哲矮身一掌重击，拍中了她的小腹。 嘭！ 音爆，剧颤，女子受击暴退，自屋檐上摔下砸在院中，再被对手后发先至追上，附上一脚飞踹。 咚—— 躯体二次暴退，重重撞上了围墙，直接将之击穿。 倒塌的墙砖中阵阵烟尘飞扬，一时间遮掩了视线。 反手将缴械而来的长剑持于左手，步哲纵身追击，又瞬间感知到那道气息借着烟尘掩护，竟然在远去。 “哼，想逃？可惜，你无路可逃！” 至于远处先前府邸传来的阵阵呐喊喧嚣，或是顾铮烛远去前的嘱托，现在的他都顾及不上。 眼下，目标只有一个。 飞檐走壁，顺着一排院落连成的半空道路迅速前行，追过一个街道之后，刚才隐隐消失的气息终于再次出现。 暗处，一线寒芒挽动，竟主动发起攻击。 乒！ 双剑又一次交锋，劲力泯灭的同时，数十迅疾突刺穿透剑影残余，奋起追击。 “嗯？” 忽然间，步哲有些奇怪，怎么对手的招式路数变了？ 而且这一手快剑，真叫他想起一位故人。 叮叮叮叮——叮！ 数次招架之后，再以一记御界震开突刺长剑，他左手反手以长剑追击，却叫对手腾身后撤成功躲避， 彼此拉开距离之后，都没有继续出招，而是凝视向对方。 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与刚才不太一样。 怎么好像，有点像是真正的澹台箐？ 疑惑中，步哲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在蛇石镇引得两批人马自相残杀的策略，忽然心中一揪，出现了一个猜想。 “澹台学姐，可还记得当初我们首次联手解决悬赏后，我做了什么给你们吃吗？” 闻言，对方显然一愣。 “烤鱼？” “为什么我会做那个。” “因为，被阿霜以雷霆之枪击杀的河神妖兽，散发着烤鱼的香味。” “那次就是你说出来的，她们听了有点吃不下。但是，你没问题。” 一番对话后，两人双眼皆是一瞪。随即，从各自脸上看到了惊喜。 “果然，和刚才的那个不一样。” “嗯，你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章 请君入瓮 天微微亮时，顾铮烛回到了西巡队伍的驻扎小镇。 在这里不仅有伏魔司的精锐坐镇，更有正规编制的军中将士护卫。并且，还有四皇子为他安排的数名官吏在此等候。 不论是哪一项，幕后黑手想要偷袭都必须多考虑数分，绝无可能赶尽杀绝。 否则，事情一定压不住，届时必是大军压境。 至于为什么先前不留在大部队中，而是仅率数十人行动，则是顾铮烛认为目标太大容易被盯梢，不好进一步开展查访。于是，以小队模式进行暗访，根据所见所闻结合已有线索，进行新一轮的推断。 谁曾想，就这几天时间，叫暗中的敌人钻了空子。 “顾大人，你可回来了。” 一名伏魔司都尉上前接应，顿时松了口气。 “飞鹰传书已经到了，说是你那边遇到奸人袭击，府邸陷入混乱，人也不见了。若不是你走之前要求我们必须按兵不动，否则早就火急火燎过去了。” “没事，让一群宵小算计了一把，但伤不到我。对了，现在这边是谁在值守？” “是吴校尉。” “让他立刻来见我。” 片刻后，西巡的旗帜亮起，驻扎于此处镇上的大部队不再遮掩，亮明身份开始集结。 但是，议论纷纷在猜测中的官吏、将士，并没有等到后续的命令。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终于，顾铮烛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顾大人，我来了。” 风尘仆仆的步哲行了一礼，就他破碎还带有血渍的衣袍来看，显然这一路过来很是不易。 “速度挺快。我就相信，你能活着过来。” 点了点头，顾铮烛又指了指身旁的多宗多纺，笑道：“若是在五年前，我遇到的是你，不是他们。绝对不放你走，说什么也一定要留下。” “顾大人说笑了，太抬举我了。” “来，先喝杯茶，解解渴。” 说罢，他端起了一杯茶，却在对方下意识要走过来接时，忽然发力往地上重重一摔。 乒！ 清脆声响惊起，摔杯为号之下，十余道身影从屋中屋外冲出，将还有些莫名的步哲围在正中。 “顾大人，这是几个意思？” 收回了刚才想要接茶的手，步哲面露疑色。 顾铮烛冷笑道：“那天晚上可是你亲口问的，这才得知多宗多纺跟了我八年多。可我刚才说五年，你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你并不知道这一点。” “一下子忽略了而已，而且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事，顾大人用得着这般大阵势吗？” “不，如果是真的步哲，他不可能错过这一个重点。因为，那也算是我和他约定的暗号。对不上，你就是假的！” 闻言，“步哲”神情一怔，随即发出一阵略带张狂的笑声。 “顾铮烛，看来当年你失去双腿的教训还不够。看破太多，是会带来厄运的哦！” 刹那间，一阵诡雾阴影喷薄四溢，瞬间搅扰形成包围之势的伏魔司巡捕视线。 同一瞬间，刀锋出鞘声鸣动。 铮—— 嗤嗤嗤！ 寒芒挽动，猩红飞溅，数道身影应声倒下。 “保护大人！” 伴随着一声呵斥，多宗长刀出鞘，跃击踏入战团。 却不想，迎面间三招交锋，刀光翻飞之下，残影晃动一震，他被对手抓住破绽，以刀柄重击小腹而暴退。 同时，那假扮步哲之人游刃有余，翻身一掌鼓动雄厚劲力，烈风呼啸中隐隐奔出虚幻狼群，将支援而入的更多人正面截住。 续而一啸，尽数掀退。 吼！ 兽吼声尚在，他腾身一踏直接掠过多纺的截击刀锋，腾出左手一击直取最后方顾铮烛的咽喉。 “顾大人，别了。” 嘭！ 却不想，霸道掌力止步于一重凭空涌动的半球形虚无屏障前，却见防御下方的顾铮烛一脸镇定，双掌撑起发劲，似乎不慌。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一个残废吗？” “我只是双腿断了，功力衰退许多，但修为尚存。得这几年重练一番，也有小成。自诩伪装没有破绽，孤身入阵，又轻视我的实力，是你最致命的错误！” 轰—— 话音落时，虚无屏障主动开裂粉碎，轰鸣震响中，厚重掌力反推袭来之人，将之正面逼退。 同一刹，顾铮烛左手一撩，轮椅扶手瞬间弹起，三支短箭呼啸出射。 嗖嗖—— 叮！ 连避两支羽箭，可第三支无论角度还是时机都过于刁钻，致使假扮之人不得不出刀格挡。可也因此，他身形再一迟滞。 电光石火间，上方竟然再跃出一人，抡斩的剑锋凌空而下，势不可挡。 铛—— 仓促横刀一格，堪堪架住的瞬间，受击之人只觉再有连续两重力道挥斩而落，厚重力量透出刀锋，压着他整具躯体往地上狠狠一按。 咚！ 双脚陷入地面，碎石纷飞。 这一刻，他也终于看清上方出手之人，竟与现在的自己顶着同一张面孔。 准确说，是自己伪装成了对方的模样。 “喂，卸下你的面具吧！” 一击占据优势，步哲得理不饶人，剑锋抽回奋起一旋，二次发劲中，烁锋蓄势瞬成，再追一斩。 嗤—— 却不想，一剑斩落处，对手化成一片黑雾凭空散去，甚至连同气息也一并消散，无影无踪。 “嗯？” 挥斩剑锋止于破碎地板前，步哲面露疑色，而后望向门口处。 在那里，藏于人群中的澹台箐现身，随即摇了摇头。 “突然就消失了，完全追踪不到他的气息。就好像那天夜里，我追逐他的时候一样，忽然失踪，而下个拐角，你就出现了。” “看来，除去那一手近乎完美的伪装术外，他们还有一手精妙至极的逃脱术。那个组织，恐怕很难对付。” 断剑收入长匣，步哲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顾铮烛行礼。 “顾大人，是我疏忽了。” “不，是敌人太狡猾。他既然孤身敢来，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脱身。仓促间，确实做不到万全准备。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就在附近了。而且，似乎越来越等不急了。” “顾大人的意思是……你已经逐步接触到真相了？” “或许吧。” 这边收拾的同时，步哲也随澹台箐回到了给他们安排的西跨院中。 在这里，卸甲的喻霜正在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对于两人的归来点头一笑。 那天夜里，步哲与澹台箐认出对方是正主后，当即罢手，并且与晚一步赶来的喻霜汇合。随后，乔装打扮，赶到了顾铮烛的西巡队伍中。 并且，他们料定对手还有行动，奈何这次还是仓促，未能如愿瓮中捉鳖，功亏一篑。 “虽然失手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 “嗯？学弟你有了新发现？” “是的。他们伪装术的原理，我稍微有点摸清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扑朔迷离 准确说，步哲不是明白敌人究竟如何实现的伪装术，而是按照他的推理思维，二选一中确认了对方用了哪一种。 在竹星城的伏魔司衙门初遇，他就觉得那个假冒的澹台箐未免扮相太真实了，从模样、衣着到声音，几乎没有破绽。 以至于，他不由怀疑究竟是对方的变身伪装真能够拥有那种完成度，还是对方就是保持原模原样，实际是自己的认知被干扰了。 就好像明明是一个苹果，他看到了，可意识中认为那是一只香蕉。 虽说有睡魔赐福在，按理而言那等迷惑类招数不起效，可步哲并不能完全排除这一点。但经过今天这一出堂而皇之的刺杀，他能够断定了。 因为，多宗多纺还有顾铮烛是见过自己的，所以干扰他们的认知，能够映出他的模样。 可是伪装者一路走来，被太多伏魔司巡捕看见，他们并不认识步哲，却也事后确认，当时看到之人的脸庞与其完全一致。 那就可以断定，敌人确实掌握这一种很可怕的伪装术，能够与目标变幻得完全一致，甚至模仿声音。 单单只是这样的话，并不算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前提是，想要知道目标的模样，至少需要见过。所以，既然敌人能够伪装步哲与澹台箐的模样，就说明他们之前结队时，曾被对方暗中窥视。 将这个推断告知两女后，步哲咧了咧嘴。 “你们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不好说。我们共同组队出现在人前其实就两次，渔村，孔家堡。看见过我们的人很多，总不能这样广撒网去一一排查吧？” “不，还有我们共同出入伏魔司衙门，也有很多人见过。但是……” 说到这，步哲看向了喻霜。 喻霜一愣，疑惑道：“怎么了？” “有一点如果可以确认的话，或许可以缩小目标。不过我当前不便行动，或许需要澹台学姐走一趟了。” “不是，你在打什么哑谜？” 澹台箐也是一怔，不明所以。 “在伏魔司衙门中，我所得知的作伪证是有人假扮澹台学姐。可后来，你们去娄家大院时，巡捕说的是娄妍指证了我，所以我屠杀了整个院子的人。这就说明，他们已经串供完成，整个衙门的人都在掌控中。但有一点，并非掌控衙门可以做到的。那一场娄家大院的屠杀很可能是悄然进行的，如果要完成，最好的法子是再有人扮装进去。而我们三人中，谁进出娄家大院最常见呢？” “是我。” 喻霜主动应下，随后看了看手中在擦拭的甲胄，恍然大悟。 “见过我卸甲模样的人不多，通过伪装之人可能假扮我时的模样，可以进一步锁定目标。可如果，他是带甲模样进去的，那整个伏魔司乃至渔村和孔家堡，依旧是怀疑范围。” “所以，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对此，澹台箐摇头道：“行吧行吧，谁叫我目标最小呢，跑一趟吧。” “对了，娄偏将的副手福校尉是相信我的，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他。” “明白了。” 待澹台箐走后，喻霜还是面露不解。 “就算确定了当时伪装我的人，用的是卸甲后的模样，可能的目标范围依旧不小。娄家大院的所有人，都是见过的。总不能，你……还想去停尸房？怀疑里面有没死的人是他们的内应？” “不，我另有打算。” “啊？” “三天，三天内，应该有结果。” 同时，顾铮烛的行动也在开始，先前府邸遇袭显然是有内应，所以最后生还的幸存者暂且关押，一一询问。 并且，大部队开拔至邻近城池。由于他当前的身份，自是各府衙隆重欢迎，各种官话客套话说个不断。 至于实际心中的各怀鬼胎，只有自己知晓。 并不去理睬那边的进展，步哲有西巡队伍掩护，目前很安全。毕竟无论伏魔司还是各路猎魔人、赏金猎人，胆再肥也不可能瞄上这边。 草纸上画着当前零碎的所有线索，彼此间目前来看并非都存在联系，可他有种预感，一定有一条无形的线将所有事穿在一起。 自己或许离真相很近了。 古国禁忌之书所记载，驯服并异化妖魔，甚至将之炼化的手段。 缝合女子，曾经强大妖魔想要复活的躯壳。 明争暗斗的灵新道与暗戈，截然不同的研习方向。 突如其来的陷害，正好的时间差完成布局，将他逼上绝路却又不下死手。 逃亡路中，行程被牢牢抓住，自己被误导指引着与顾铮烛相遇，故技重施的栽赃。 “这一切，不会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吧？可如果真是，他在我身上大费周章，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疑惑时，多宗突然造访。 “步兄弟，今晚顾大人需要赴宴，包括随行的官吏以及各方长官，都会出席。要不，你也扮装混入其中。否则这边无够分量之人坐镇，可能有变。” “我得顾大人暂时庇护，已经不胜感激。万一赴宴中被认出，一个被伏魔司通缉的重犯跟在顾大人身旁，岂不是落人口舌？我就留在这边，你们去就好。” “那么，千万当心。” “放心。他们想杀我的话早动手，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送走对方，步哲心中一凛，又加上了一条。 似乎，幕后黑手并不想杀自己，就算他明明数次破坏他们的计划。 “总不能，那幕后黑手与我有交情吧，所以想的是收服，而非抹杀。一路上的各种逼迫，更像是将我逼上绝境，无路可退。然后别无选择，只能加入他们的组织？怎么感觉，像是水泊梁山会干出来的勾当？” 自嘲一笑中，他仰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开始休息。 直到，一个脚步声靠近。 “嗯？回来了？” “是的。” “可有发现？” 一记鲤鱼打挺起身，步哲看着终于归来的澹台箐，一脸期待。 摇了摇头，对方叹道：“根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罢了，本来就不指望。既然回来了，那就先为你接风洗尘。还是吃烤鱼如何？” “嗯，你做的烤鱼，很好吃。” “那我去准备，也叫上学姐一起。” 从对方身旁掠过出门时，步哲又忍不住感慨一声：“就是这天气，若是下着雨，和吃烤鱼更配。滴滴答答的雨声，听着很舒适。” “嗯，对。” 澹台箐此言一出，他背对着对方，眼神骤变，却装作什么都不知。 “你先回屋中休息去吧，等我准备好了，会来告诉你的。” 鱼，上钩了。 回来的这位，显然不是真正的澹台箐。 只是，没等步哲走出几步，那名伪装者忽然跟上。 “要不，别那么麻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或许在那里，吃得更开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次袭来 “现在的我，可不方便出去。” 心知自己的目的可能已被识破，背对着冒牌货，步哲暗做准备。 显然，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只是单单去厨房做烤鱼，有必要带上你的长匣吗？” 铮—— 下一刹那，长匣翻开，一柄短刃倒持手中，步哲翻身即是一击。 叮！ 然而，对手出剑同样迅捷，寒芒闪烁的瞬息，剑尖抵住了刀锋。 “现在，这里可没人能护着你了！” “我倒是更好奇，你那夜输给了我，连剑都被我缴械了，怎么还敢来的？” 话音落时，步哲顺势抽出了他留在长匣中的对手佩剑。虽然，眼前的假澹台箐没有显露真容，但他能够隐隐感觉到，与先前假扮者依旧是同一人。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来的呢？” “嗯？” 霎时间，他回首一望，却见斜后方的屋檐之上，一道身影悄然而现，就其持刀的姿势来看，正是几日前假扮自己之人。 “我在想，你们组织该不会没别人了吧？怎么，就你们两个出来干活？” “对付你，我们两个足够了！小子，那一日被你们暗算的旧账，今日势必讨回！” 一声怒斥，男人纵身下掠，一掌狼啸幻化群猎之影开路，再有抡斩刀锋紧随其后。 乒—— 短刃发力震开女子之剑，巨劲透出刀锋，竟是自行将之崩裂。步哲腾出右手五指一开，掌力喷涌卷动刀锋碎片，二次发劲呼啸，掌力呼唤烈风，数十碎片势若离弦之箭。 以此招正面将女子逼退，他又迅疾转身，换剑于右手的同时，面对到来的狼群幻影，身影忽起一阵模糊，凭空消失。 眨眼之后，仅是以瞬步直接穿透对手掌力，突破至招式后方，横剑直击其挥斩刀锋。 铛！ 交锋，刀剑激撞，涟漪狂颤卷起劲风。 一击失手，男子不由冷哼，扭腕变招，刀锋绕于对手剑刃之上，竟以翻浪连绵之势，展开近距离袭扰。 每一次刀锋翻转，皆有一弧电光从锋刃表面剥离，绽裂缕缕耀眼光芒，也为抗衡的冲击再添数分力道。 连退数步，并上连消带打想要化解对手刀势，步哲却未能如愿，只觉越加被动。无奈之下，剑锋绷直一格，选择正面硬抗。 御界，格挡。 铛—— 再一次正面硬碰硬，翻浪刀势被强行逼停，扩散波澜之下，对手借助余势后撤，又续上一刀高举重劈，霸道劲力空前。 同一刹那，在另一方向上，先前败退的女子持剑袭来，赫然形成夹击之势。 身形一滞，步哲似乎陷入了思考般，竟然没了后续动作。 然而也不过短短几息，他身形再次模糊，以瞬步完成闪避。并且伴随着被夹在中间的躯体消失，那一刀一剑合击失去目标，竟是径直对攻向彼此。 却不想，就在两抹攻势即将撞上的前一刹那，一刀一剑皆是一翻，力道鸣啸二次合奏，侧起一击。锋芒所指，精准无误正是闪身后堪堪停下的步哲。 “什么？” 乒！轰—— 刀剑共鸣，力道宣泄引发一记暴鸣。 合击之下，步哲身形暴退，持剑之手无力下垂，更是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不止，只觉震击的麻痹感褪去之后，是丝丝撕裂般的剧痛袭来。 联手一招占得优势，那一男一女立刻展开追击。刀势凶猛好似熊撼山岳，剑锋诡变犹如狡诈毒蛇，一刚一柔，默契配合下，杀意凛然。 左右招架，步哲越打越被动，同时明显感觉到眼前两人皆是实力不俗，恐怕都已是洞悉境九阶的修为。当初自己单对单仗着武技多变，尚可应对。 此时此刻，一对二已现颓势。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就会这样宣告败阵。 叮！ 佩剑脱手出射，截击住女子剑锋的同时，他双掌翻动，囚龙劲力灌注双臂经络，奋起一击。 铛！ 霎时间，挥斩刀锋也被逼停，乱颤的虚无涟漪中，隐隐可见一龙一熊正在较力缠斗。 终究，还是步哲更胜一筹。 吼！吼—— 掌力大啸，持刀男子被正面击退，可再与女子结阵卸力之刻，一刀一剑翻斩瞬间瓦解追击的龙吟掌力。 不过，步哲的下一招也到了。 双臂抡圆蓄势，囚龙发劲于双掌掌心，再有烈风自虚无中鼓动，愈演愈烈。 幻化蛟影环绕之下，恶虎轮廓踏出，瞪大的凶目中更有咒锁符文唤醒湮灭。 风虎，虎啸龙吟！ 浩瀚掌力掀动狂风，龙虎共鸣降下审判。 并且，还不止一道，而是三龙三虎，狂暴无匹。 重奏，起音！ 吼！轰隆隆—— 冲击，激震！ 霸道劲力以龙虎之力震退两道人影，连同后方房屋与墙壁一并粉碎。烈风洪流螺旋撞击尽头之处，连连后退的那一男一女交换了个眼神，手中刀剑就势交叉。 顷刻间，虚无裂缝撕开，一道奇异身影自刀剑上方迈出，虚无轮廓中瞪开的怪目里，一排排咒语迅速排列，以此呼唤灾厄。 嗤—— 幽光闪烁，隐有一枚斜起十字剧烈收缩而散。 同一刻，虎啸龙吟平息，寂灭于虚无之中。 风散，掌力尽熄。 完成了这一击化解，那立足刀剑之上的奇异身影并不打算退去，而是远远看着在稍稍喘息的步哲，随即神情更加邪异。 嗖—— 身形一纵，梦魇般的恐怖身形直接换位至对手跟前，四只鬼手怪爪攻出的同时，后背再生另外又一对双臂，抬手作法。 霎时间，步哲忽觉一阵阵无形束缚从脚下蔓延，看不见的鬼手将自己身形牢牢抓住，无法动弹。无论是瞬步又或者飒沓，都施展不得。 再看跟前近在咫尺的致命怪爪，眼下剩余的法子仅有一个。 “这是你们，自找的！” 眼中，土黄色符文显现，刚刚平息的烈风再一次拔地而起，狂啸盘旋。 而这一次，在染上疑色的狂风中，赫然再多出一道屹立身影。 苍岚，起！ 嗤！嗤！ 电光石火间，大妖投影降临，倒持三股钢叉奋起一记十字斩直接击碎梦魇鬼影。 啸动的月牙寒芒还在飞驰，余势再击后方两道敌影。 却不想，一刀一剑翻转，共鸣再出，正面激撞直接碾碎出射寒芒。 但是仅仅如此，可挡不下步哲还欲呼唤的更强之风。 钢叉甩动，大妖仰首嚎叫，抬起的利爪间黄沙纷舞。妖魔力毫无保留肆意释放，三昧神风雏形已现。 甚至，随着这一招祭出，步哲身形在风力托起中，缓缓上浮，悬立半空。 然而叫他有些纳闷的是，看到他这样一记杀招祭出，前方两人反而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好像一切皆在掌控中。 “总不能，你们觉得能够镇得住我的风吧？” 嗖嗖嗖嗖嗖—— 下一刻，箭雨出射袭来，泛着灵力幽光的锋镝完全近身不得，只到黄风环绕的最边缘空域尽数粉碎。 心中顿感奇怪，步哲有些疑惑还有哪里会出现敌人。可当他扭头望去时，却是看到明明是顾铮烛麾下的西巡将士，竟然将弓箭指向了自己。 “喂，你们在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彻底失控 难不成，在整个西巡的大部队中，还有更多的敌人内应被安插在了顾铮烛的麾下？ 趁着对方不在，他们配合着两位偷袭者对自己发起攻击？ 然而，步哲很快就认出此刻的为首之人是顾铮烛曾经明确说过，可以信任的一名都尉。 正当他疑惑的同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由于身形悬浮半空，居高临下，他可清楚看到那是顾铮烛与一众人等策马而来。 在黄昏时分，队中两人所佩戴的宝石戒指闪烁着绚烂光彩，很是瞩目。 很快这一批人马来到了不远处，一字排开，竟然也是戒备状态。包括重新被人搀扶着坐在轮椅上的顾铮烛，面带严肃之色。 他看着自己小拇指上的宝石戒指，长长一叹。 配有相似戒指的另一人脸色阴沉，挥手喝道：“如此强大的妖魔力弥漫，你们还在等什么，将那个邪祟给拿下！” “喂，等下！” 这一刻，步哲终于反应过来，根本不是什么内应，而是当自己不得已祭出苍岚的时候，随着大妖投影而散发的强大妖魔力气息，惹来了伏魔司精锐的警觉。 而且，那两枚宝石戒指，似乎就是专门用于侦测妖魔力的灵器。 其中一枚还在身为正将的顾铮烛手中，现在他根本不可能出言保下自己。 嗖嗖嗖嗖嗖嗖—— 箭雨宣泄，可面对大妖召唤的黄风，根本近身不得，尽数折断。眼见远攻不成，数十名精锐出阵，刀盾在手就要强攻。 在阵型最前方，更有两名气度不凡的伏魔司校尉出阵，各持魔净兵刃在手。 心知已经无法解释，只会越辩越黑，步哲想着先散去苍岚。即将出手之刻，心中本能警惕泛起，猛地扭头一望，却见远处冷笑的那一男一女敌人刀剑齐出，远远激射向自己。 面对他们，可没有留手的必要。 大妖掌下三股钢叉遥遥一指，狂啸黄风掀起三重龙卷，轰鸣击落。 铮—— 却不想，龙卷正中刀剑之刻，两抹淡蓝幽光从锋刃中迸射再发，竟是穿透了烈风的阻拦，继续向前。 步哲一怔，还欲再次阻拦，可变故又生。 之前自己所用，从女子手中缴械而来的佩剑竟然自行上扬，迸射出第三道淡蓝幽光，刁钻角度配上猝不及防的时机，直接贯穿环绕黄风，正中他胸口。 刺痛传来之际，另外两道寒意也顺势穿透黄风卷动，再击步哲左右胸。 嗤嗤！ 剧痛传来，可随之而来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意识流失，反而体内有三股热流顺着寒意击中之处，在经络中疯狂燃烧并扩散。 就好像，那三发刺击实则是针灸，催动着他体内的力量走向狂乱。 “啊啊啊啊啊——” 剧痛与灼烧席卷全身，步哲双目赤红仰首嚎叫。 随着他的痛苦，那大妖投影也开始不受控制，狂暴妖魔力灌入之下，轮廓越加清晰，也更为凶恶。 呼！呼呼—— 烈风起，黄沙漫卷苍穹，遮天蔽日！ “不好，保护大人！” 眼见这边势不可挡，本欲出击的伏魔司精锐急忙集结，列阵护卫在顾铮烛跟前。 再有大片箭雨出射，点点寒芒直指空中身影。 奈何，锋镝依旧折断于黄风盘旋之下，根本无法穿透。 那一刹，妖影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泛着赤光的凶目不由望向了远处阵型。 不行，不能伤害到任何人。否则，一切将无法挽回！ 心中警告着自己，步哲咬牙切齿，强忍着全身的不适探手狠狠一握。 顷刻间，大妖投影的轮廓黯淡数分，奈何已经召唤的狂风并没有就此散去。 “给我，消失啊！” 一声竭嘶底里的怒吼下，妖影二次剧颤，续而奋起钢叉直指天穹。狂暴妖魔力呈现盘旋上升状，连同着漫卷狂风拔空而起，直刺云霄。 呼呼——轰隆隆！ 爆裂，烈风冲击云层，泛起连片波澜。 这一刻，黄昏下的城镇被余势劲风横扫，丝丝音爆连绵不绝。 而当一切平息之刻，回过神来的伏魔司精锐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扭头看向顾铮烛。 “大人，你们没事吧？” “无碍。” 挥了挥手，顾铮烛脸色恢复如初。远远望着那空中随妖影一同消失的人影，他的内心还是不由狠狠一揪。 “步哲，你究竟是什么人？” …… “呼，呼呼，呼——” 跌跌撞撞奔逃在荒野上，步哲借助着刚才的浩大声势，已经逃离了城镇。 借助日落前的最后余晖，他勉强看清前方是一片山林。若是能够抵达那边，或许可以暂躲一晚。现在的他灵力消耗太大，而经络中伴随阵阵参与灼烧感的紊乱波动，还在持续。 “喂？放他走？” 后方，一男一女望着其已经摇摇晃晃的身影。 “主上的命令很明确，在他展现强大妖魔力的时候，以秘术增强其体内的魔化。并且，要当着顾铮烛以及一众大小官员的面。现在任务达成，我们也可以撤了。” “什么意思？不杀了他，或者带走？” “主上说过，放他自生自灭。如果能够活下来，不再有容身之所的他，或许会主动找上门的。等着吧。” 同样，其实步哲感觉到了身后的两人，但现在的他身心俱疲，只要对方不出手，根本不想去主动对付。 而且通过今夜两人最后一招扰乱自己的手段来看，显然是有意为之，与自己先前的推断有几分吻合。 但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那些，必须跑。先抵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叫伏魔司的人短时间找不到之处，其余的再从长计议。 也不知道跌倒又爬起了多少次，身上的泥污与血渍都凝结在一起，当因为夜色降临，荒野的光亮再也不足以叫双眼能够看清之刻，步哲终于停下，坐在一棵树下大口喘息着。 经络中的痛苦和灼烧感在缓缓褪去，他顿觉倦意上涌，双眼不受控制合上，脑袋一歪昏昏沉沉睡去。 远处，一道白影悄然退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将之躯体放躺，静静抱在怀中，叹息间带着数分惋惜。 …… “嗯？” 猛地睁眼，步哲急忙起身，牵扯到旧伤只觉浑身疼痛，又不由倒下。 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大床上，而且外衣已被褪去，身子得到了清洗与包扎。 并且，没有任何束缚，说明并不是被伏魔司抓住。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并第一时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学姐？” 看到是喻霜，步哲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连好不容易取得信任的顾铮烛都动摇了，若是问世上还能有几个人愿意相信自己，眼前的学姐必是其中一个。 “三天前，你究竟在做什么，闹得满城风雨。” 带着几分抱怨一叹，喻霜又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出门，很快捧着一碗热汤回来。 “饿了吧？来，喝点鸡汤，炖了很久的。” 看着对方吹凉数下，再递出的一勺黄灿灿的鸡汤，步哲没有急着喝，而是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学姐刚才说的是，我昏睡了三天？”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逃脱 “是啊，三天了。” 喻霜幽幽一叹，一脸的自责。 “真是奇怪，明明那天你与袭击者的战场就在隔壁院里，一墙之隔的我完全没留意到那边的战斗。直到后来你又动用了当初在尘岚山谷使用过的招式，动静太大，惊动了所有人，这才发现情况有变。奈何，想要帮你已经来不及了。” “学姐现在不依旧是在帮我吗？甚至可以说，是在包庇我。” 步哲一想就知，当着伏魔司主力的面自己魔威尽显，必然再一次上了通缉令的重点名单。没准，悬赏还翻上了数倍。 “哼，说什么呢？你是人是魔，我能不清楚吗？况且你做过的很多事，我都是看着过来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所以，愿意当你的共犯。” 毫不在意，喻霜立场坚定。 下一刻，她又示意对方喝汤。 “饿了吧？先吃点。” “我自己可以。” 双臂只是觉得疼痛，并非抬不起，步哲伸手就要去接过碗。 然而，这一点上喻霜同样态度坚定。 “不行，你是伤病员，我喂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吗？” 这一次，步哲没有犹豫，接受了喻霜的喂食。 鸡汤味道浓郁，很是不错。 片刻后，汤见底，肉吃完。 喻霜在收拾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发问。 “学姐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只记得自己跑出了很远，而且一直往山林里钻。” “说来也奇怪，感觉一直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前面带路，我这才找到了你。也万幸，赶在了伏魔司的人之前。否则，现在的你恐怕要待在大牢里。” “影子？” 步哲满脸疑惑，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左右一望，看到了熟悉之物。 那柄断剑，正静静躺在角落里。 那一日自己激战后，仓促逃离，可是不曾背上长匣。而此刻，断剑依旧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个引路的影子，就是瞳芸。她不仅跟上了自己，还为喻霜带了路。 “瞳芸，多谢。” 在心中，他暗暗道谢。 “哎，阿哲，你也太能……罢了，先养伤吧。” 断剑中，悬浮躺在半空的瞳芸眼里，隐隐映出了步哲当前的周身经络情况。望着其中几处所泛动，依旧略显紊乱的妖魔力波动，她不由咧嘴一哼，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痛欲裂，不得不打断思考。 “怎么有一种很奇怪的厌恶感，好像自己该做的事，被人强行插手了？” …… “所以说，我走后步哲大闹了一场，并且展现出了极度可怕的妖魔力？” 迟迟归来的澹台箐还是如愿见到了顾铮烛，先一步看到通缉令的她，也从后者口中得知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拥有妖魔力，可不一定能够被认为是化形的妖魔。顾大人没道理不知道这一点吧？” 说罢，当着多宗多纺的面，她抬手从左掌掌心抽出了那一柄烈焰长剑。 “你要做什么？” 顿时，多宗一声怒斥，正欲拔刀却被顾铮烛一把按住。 很快，烈焰长剑完全出鞘，澹台箐抬起她弥漫着冰霜气息的手臂，递到对方面前。 那一刻，佩戴于顾铮烛指间的宝石戒指泛起光泽。 “你们知道我代号血玫，可能也能知道我姓澹台。但那是随母姓，或许并不知道我父亲的姓氏是……” “卞。” 顾铮烛一语道破，可虽然是他答对，眼中依旧闪过一丝惊诧。 “据称，伏魔司总帅的次女从小天赋异禀，六岁那年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魔净兵刃。后来，一次误入伏魔司总部的兵械库，意外唤醒了百年间无一人能够适配的顶级魔净兵刃。而那件兵器亦是凶名赫赫，相传百年前克死过自己三位主人。因此，总帅的女儿并不好受，一直遭受寄宿兵器中的妖魔之魂侵蚀……” 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手臂抽回，澹台箐将烈焰长剑缓缓收入掌心。 至此，炙热传回，冰霜渐散。 “适配契约无法解除，冰魔的力量肆虐在我体内。无奈下，父亲离开帝国前往了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没有国度，由宗门势力割据之地。在那里，他以重礼请一位宗门长老出山，想要将冰魔从我体内驱逐。可是最后失败了，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将原先魔净兵器熔炼，再配合一柄拥有强大火元素力量的灵器之剑，将冰魔封印于我左臂中。” “而现在的你，可以直接驾驭那冰魔的力量，比先前执掌魔净兵刃时更胜一筹。” 对于顾铮烛的这番称赞，澹台箐摇头一叹。 “只有短暂解封的情况下，可以临时动用。为担心冰魔反噬，时间不能太长。而且，那柄炎瀑剑一直以我左臂为剑鞘，散发的恐怖炙热除去镇压冰魔，还有余热游弋在我周身。致使在这寒冬季节，身着短衣仍旧觉得有些酷热。更不要说，时逢盛夏了。” 说到这，她再摊了摊手。 “我亮明身份，又扯这么多，顾大人应该明白是何意吧？” “就伏魔司的记载，每年都有上千人遭魔净兵刃反噬，身体出现一定程度的妖魔化。而那部分人，都被尽可能被抓了回去。至于最后如何处置的，我并不知晓。此外，有情报表明，灵新道分裂出的暗戈组织，在有意控制因魔净兵刃引发妖魔化，用于强化自己的成员。” 身为伏魔司的正将，顾铮烛知道的自然不少。但是，有一点他也很肯定。 “就那一天，步哲所展现出的恐怖力量，绝非一件魔净兵刃反噬所能够造成。而且我并不认为，他有资格接触到与你当初误触的冰魔寄宿兵器同一级别的存在。最为重要的是，他分明是一个刃铁！” “所以，顾大人还是认为，他与通缉令上所写一般，乃是妖魔化形？若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转身就要走，澹台箐瞪了眼打算阻拦她的多宗多纺。 以她已亮明的身份，伏魔司中还真没几人敢拦。 “我并不能肯定步哲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我愿意相信他。” “哦？” 闻言，离去的步伐停下。 顾铮烛双掌十指交叉重叠，放在桌上。 “他被人指引着来找我，又偏偏在一个最为众目睽睽的时候暴露身藏强大妖魔力。可是，最后自行散去快要控制不住的力量，没有伤及我们，只是自己匆匆逃离。种种现象表明，或许步哲是身不由己。所以，我愿意再信他一次。” “那么，顾大人准备怎么做？” 没有直接回答澹台箐，他拿起笔纸，迅速书写了一行字。 “你可以去这里试试。没准，他近期会去。” 接过字条，澹台箐看清之刻，神情怪异。 “顾大人没搞错吧？确定是……这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下一步打算 大隐隐于市，这就是喻霜的选择。 她安置步哲的屋子并不是什么小镇村庄，而是城中，并且距离顾铮烛所在的府邸只隔了两条街。 也不知道是顾铮烛的刻意安排，还是灯下黑战术真的奏效，这数天来伏魔司派出的数股人马都是搜索城中边缘地带，并延伸向城郊与周边村镇，反倒未留意城中心区域。 当然，喻霜也清楚自己外出容易被留意，所以只是雇了邻居大婶帮忙买菜做饭，避免被盯上。 而经过数日的休养，步哲状态转好，伤势愈合的同时，感觉自身已经能够完成对体内蠢蠢欲动妖魔力的压制。 囚龙内功进一步修炼，感受着经络中精纯灵力运转数个周天之后，他长长呼出一个浊气。 起身振臂，浑身上下发出一阵炒豆般的清脆声，顿觉肢体中重新充满了力量。 “看样子，你是打算走了。” 外屋，喻霜静静坐着，在她身前已经帮忙整理好了一个行囊，碎银、药物、干粮皆有准备，并且配有两套半新衣物与一双鞋子。 看着这些考虑周全的物件，步哲不由称赞一声：“学姐想得真是周到，有这些就够用了。” 他先前的行李连同长匣，都留在西巡团的驻扎大院，自然拿不出来。眼下重新备齐的这一套，可谓考虑充分，除了没有兵器外该有的一应俱全。 “出发前，还有一事。坐好，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一边说着，喻霜一边摆出了数个小瓶，并且开始以清水浸湿数只狼毫小笔。 “这是？” 步哲略感疑惑，当看到那瓶瓶罐罐中呈现不同色彩时，顿时恍然大悟。 “学姐考虑得也太齐全了！” “同样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喻霜口气平淡，轻轻抓起对方的右手开始打量，彼此手指相触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两人皆是微微一颤，但谁也没说什么。 很快，狼毫小笔沾上油彩颜料，开始在手背上绘制图案。 目的很明显，此刻的通缉令恨不得将步哲扒底，一切相关信息都往上写，自然不会错过身为刃铁的那一条。 那如果在他的手背上出现了魔净刺青，则很容易蒙混过关。 看着喻霜认真绘制的模样，步哲心中怦然一动，只觉女子全神贯注的样子别有一番吸引力，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大半个时辰后，作画完成。 “技止于此，图案也只是按照我记忆中看到过的一些，稍作改变所画。只是大致出示的话，想必不会引起注意。” 说到这，喻霜甚至还递出了一枚略带陈旧的银质铭牌。 “这是曾经一位组队同伴的，一直忘了去销户，你暂时拿着用吧。否则，万一遇上较真的，看了魔净刺青依旧要检查铭牌，可就麻烦了。” 步哲点头一应，将铭牌挂在颈脖上。 “学姐，你这番准备下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生死同伴，还说这些做什么？” 喻霜摇了摇头，而后起身舒展了一下肢体，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又是幽幽一叹。 “为了防止暴露，我不能与你同行。但可以约一个地点，之后再见。” “好。我也不说什么不想把你卷进去的无趣之话，既然学姐愿意继续相信我，那之后的路，就请多关照了。” 说罢，步哲迅速写下了一张字条。 紧接着，他拨乱了自己的头发，再将衣服上沾些灰尘，摆出一副游历许久的浪客模样，这才背上行囊，提起断剑，准备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喻霜忍不住上前几步，伸手似乎想要从后面抱住他。可距离最后半尺时，又犹豫了，双臂不由垂下。 “一路保重，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嗯，一定！” 出门前，步哲还是略作停顿，最后心中一狠，推门而出。 “阿哲，你那位学姐似乎……” “等有命活着回来，再提及其他吧。娄妍、娄明剑因我而死，我不想再卷入其他人了。本以为找到了顾铮烛能够作为靠山，现在看来，那也是幕后黑手计划的一环。这个始终不曾现身的家伙，实在……太可怕了。” 字条留下的见面之地，他根本不会去。 “那现在，阿哲可有头绪？” “没有。甚至可能，我暂时离开普拓帝国会好一些。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 步哲得这身装扮与假身份，沿途果然没有引起伏魔司巡捕的怀疑，虽有数次例行检查，但最后都顺利通过。 数日后，他如愿抵达了这次的目的地，斜岳城。 不管接下来是要逃亡，还是继续暗中追查，既然心中已经做好可能面对的最坏打算，那至少先和义妹馨儿告别。身上剩下的钱尽量留给对方，有多少是多少。 那样，万一真的自己出了事，馨儿稍微还能有点依靠。 “其实，我去找薛琪帮忙似乎也行，让他为馨儿赎身。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是否肯认我这位朋友。” 镇远侯府本来就被普拓帝国监视着，现在贸然接触，恐怕会将麻烦引向那边。不到万不得已，步哲不会那么做。 既然又要去暖阳阁那种烟花之地，当然不能再是现在这副风尘仆仆的邋遢打扮。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服，扮作一纨绔公子哥打扮，再手中摇着一把明显与当前冬季完全不符的扇子，他大摇大摆走向了目的地。 “呦，公子爷，您来了？请问有相熟的姑娘没？” 还是之前的妈妈桑，但显然对方没认出自己。 步哲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按照惯例开口：“我就喜欢你们家的彩鹊，温柔听话，然后顺带叫上……” 谁知，话未说完，妈妈桑脸色一变，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连连摇手。 “爷，要不换一位吧？” “怎么？彩鹊有客人了？” “不是。” “那是什么？” 眼见对方面露难色，步哲无奈，只得递出一小锭银子。 谁知，一向见钱眼见的妈妈桑这次破天荒没有接，依旧是面露难色。 最后，她摇了摇头，轻声叹道：“爷，换一位吧。彩鹊她，她……出事了。几日前接了一位客人，然后次日发现还没从屋里出来。大家去看，发现竟然死在了房间中。” “死了？” 闻言，步哲大惊。 婊子无情，烟花之所向来都是交易，此处暖阳阁又是帝国的长夜，按理而言不至于和谁结仇。所以，彩鹊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死在屋中？ “是啊，死了。后来衙门的人来问，还带了些最近给的通缉令给姑娘们辨认。最后有几个人回忆起当晚的客人，似乎就是其中的一人，叫什么……” 听到这里，他心中闪过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难不成…… 妈妈桑一拍拳，终于想起了名字。 “是一个猎魔人，叫步哲。”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孤身 连这边都被盯上了吗？ 闻言，步哲只觉背脊发凉，阵阵寒意席卷全身。 既然能够查到自己的义父是方涵震，那么顺带查出此人还有个女儿现在在暖阳阁中，似乎也是顺藤摸瓜之事。 显然，这不可能是伏魔司的手笔，想必又是那幕后黑手的手笔。 “除了彩鹊遇害外，最近阁中可还有别的古怪事？” 不便直接询问馨儿的下落，而且他有种预感，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或许暗中早就有盯梢之人等候多时。 “没了呀。要是再多几位姑娘出事，我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公子爷，不开心的事就叫它过去，来这里是寻乐子的。彩鹊没了，还有其他人，换一个点呗。” “哎，不瞒你说。我和彩鹊是同乡，所以来这边除去寻乐之外，还有别的共同话语可聊。她不幸罹难，我在想能否为她做些什么？比如，去坟上祭拜一番？” 对此，妈妈桑直摇头。 “哎，像我们这的姑娘，哪有好好下葬的可能。衙门收尸后，注定不可能有家人来认领，最后只能是卷上草席，送到城南乱葬岗草草埋了。” 要的就是这个回答，步哲就势旁击侧敲。 “家人……我记得之前好像听彩鹊说过，在你们这有个什么夏妮，和她情同姐妹。” “对对，是的。她们两个平日里关系是很好，当时彩鹊出事了，最伤心的就是夏妮。哎，那也是一个苦命的丫头。” “能不能让我见见她？算了，还是算了。” 话一出口，他又连连摇头。 这种情况下相见，对两人都不是件好事。知道馨儿无碍，已经足够。 “今日还是，算了吧。” 再长叹一声，步哲告辞离去。 想想自己之前在斜岳城中遇到袭击，只怕这边早就铺开了幕后黑手的势力。没准今夜回去的路上，再会有所遭遇。 “阿哲，有人跟在后面。” 果不其然，有人在这边留了蹲守。 一把按住藏在衣袍下的断剑，步哲做好了准备。 嘭！ 谁知，当他拐入一处小巷时，一个沉闷的撞击时在后方响起，扭头望去，竟是看见一道人影被放倒。而骑在对方身上一掌手刀完成袭击的，还是熟面孔。 “澹台学姐？” “哼，你也太不小心了。” 缓缓起身，澹台箐看着步哲，而后匆匆奔向拐角的另一方向。 “快，来这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身份都暴露了，敌人能够查到，我也一样可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你去我的落脚点。” “好！” 看着前面带路的身影，步哲双眼微眯，紧紧跟随着。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数条街道，终于停在了一处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宅院前。 “就是这里？” “对。” 点了点头，澹台箐推开了门。 嗤—— 同一瞬间，一截剑锋从她胸口穿出，猩红鲜血喷溅在刚刚打开的院门上。 “你？” “从第二眼开始，你在我的眼中就已经是本来的模样了。” 断剑抽回，步哲看着身前那名瘦小男子倒下，挥手甩去剑锋上沾染的鲜血。 原来自己之前的推断没错，两种伪装术对手都掌握着。这一次，则是使用了直接干扰认知的手法，让他误以为出现之人是澹台箐。 好在正与自己先前猜想的依旧一样，此等幻术面对睡魔赐福，生效时长非常短。 “阿哲，接下来进去吗？” “他们已经知道我来了，那就进去吧。” 光明正大踏入院子，步哲提着断剑，一脚踹开了屋子的大门。 下一刻，三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 “明知道是陷阱，这道门你还真敢进？” 坐在正中位置上的高瘦男人倒是一点也不急，还端起茶盏喝上一口。 而在他两侧，一男一女起身，各自持出了兵刃。不过，他们并非是先前袭击西巡团驻扎地的两名强者。 “不进来，我永远只会被牵着鼻子走，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打算着什么？能不能先问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对此，高瘦男人竟然还真的做出了回答。 “准确说，我们是最原本的灵新道，不管现在这支还是分裂出来的暗戈，都是一群背离初衷之人，胡乱搞出来的。但用不了多久，灵新道将重归一统。因为老主人的继承者，我们的主上，即将归来。” “哦？莫非就是那个，打算以缝合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女子身躯作为躯壳，打算借尸还魂的孽畜魔头？” 步哲自然没有好脸色，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那位幕后黑手恶贯满盈，罪不容诛。 “哼，你也就现还能在这嘴硬了。待把你拿下，再交由主上亲自处置。” 此话一出，左右男女瞬息出手。两般兵器共鸣啸动的同时，在使用者各自手背处皆有魔净刺青泛起异光，更强威势顷刻苏醒，肆意爆发。 霎时间，长刀锋芒之上三首蛇影盘踞，凌厉寒芒中多出一抹似乎是充斥着剧毒的妖异紫色。 另一边，铁鞭怒击所指，猿形异兽虚影耸立，双拳合抱以重锤之姿重重击落。 铮—— 电光石火间，步哲目标明确，断剑一翻侧击，率先一斩直取铁鞭猿影。 御界，格挡。 铛！ 剑锋招架铁鞭重击，霎时间狂颤的涟漪连同那虚无妖影一并掀动。 趁着对手一招势尽，步哲以瞬步挪位，探手一抓紧紧握住那支魔净铁鞭。 强敕，发动。 下一刹那，妖影剧颤，轮廓重新清晰之刻再多染上数分刺眼赤色，猿妖凶目一转，对上的赫然是另一边嚎叫中抵达的三首蛇影。 吼！吼吼—— 双妖共斗，爆发的魔净之力重创彼此，两道虚影寂灭之刻，再有一线幽寒贯穿飘零紫雾，直取要害。 被冲击余波震得连退三步，女子奋力再举手中长刀，还欲反抗。 奈何，速度上显然不敌。 叮。 一脚踩踏刀背，将长刀按压砸地，步哲出剑再无阻拦，一击封喉。 紧随其后，他抬脚后踢，失去主人的长刀应声出射，再将后方手持铁鞭同样势尽失衡的另一对手，穿胸斩杀。 嗤—— 一男一女两名对手殒命，他目光扫去，自然是瞄上了屋中的最后一人。 “下一个，轮到你了。” “两个废物，竟如此不堪一击。无碍，反正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强者，我们想要多少，都能够培养。倒是你，确实值得主上青睐有加。” 话音落时，那为首男人移形换影，眨眼间来到步哲身后侧方，右手五指一并以手刀瞬斩对手后颈。 嘭。 岂知，步哲反应更快，左臂上扬完成格挡的同时，飞身一记正蹬，瞬中男人小腹。 咚—— 劲力撼击，受击身形暴退直接撞碎墙壁，落至屋外。 烟尘飞扬下，男人摇摇晃晃起身，一脸惊诧。 “怎么可能？你竟有……洞悉境九阶？”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战风魔 洞悉境九阶，这是步哲如愿压制体内暴乱的妖魔力，再借助又一次睡魔梦境后的最新提升结果，也是他当前敢于孤身闯入魔窟的底气所在。 放眼整个普拓帝国，御空境强者虽谈不上凤毛麟角，但同样不多见，大半还身居高位，不会轻易出击。 所以，现在的他有恃无恐。 “知道怕了的话，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不惜布如此大的局来陷害我？你们的主上，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知道答案？没可能！” 怒声一斥，男人身形一晃二次挪位，这一次出手的瞬间，佩戴在他右手手腕处的金属手镯泛起异光，连同着手背上的魔净刺青共同环绕出圈圈虚幻纹路。 对此，步哲后撤一步，改为双手持剑姿势，瞬起一记横扫。幽寒自剑锋透出，啸做一弧璀璨剑罡。 烁锋，破！ 乒！ 交锋，伴随一声极度锐利的鸣啸之音，横扫深寒穿透来袭攻势。弧月状利芒在另一端悄然泯灭的同时，圈圈虚幻纹路尽数粉碎。 嗤。 再是一声割裂之音，佩戴着金属手镯的整条手臂与躯体分离，重伤的男人应声坠地，面如金纸。 附上一脚将之踹倒，步哲面无表情，以断剑锋芒指出。 “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哲！” 几乎同一时刻，瞳芸的示警声传来，很是急促。 “嗯。” 嗖—— 嗤！轰隆隆—— 身形后撤闪避，步哲清晰看到一柱长矛凌空而落，将断臂男人贯穿，续而绽裂重重雷霆，再将残躯彻底炸碎。 余波荡漾，又见一道身影从空中降落，横臂一抓拔出长矛，就势划动一弧轨迹，最后扛在肩上。 看清来者时，步哲连连咂嘴。 “又是你？” “嗯，是我。这是我们第三次相见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是啊，还记得第一次相遇就在这斜岳城中。你这家伙，真就阴魂不散！” 从天而降突然出手之敌，可是一个熟面孔，曾经在夜晚初次袭来占尽优势，后来又在尘岚山谷一役败走。 风魔。 “上次败给你，是我的耻辱。所以，我忍受了数日煎熬，苦修实力，只为变得更强。现在的我，不是你所能匹敌的！” 话音落时，风魔振翅而起，上扬的长矛席卷雷霆之力，璀璨电光当空大作。 同一刹，步哲跃身出击，断剑锋芒之上，凝聚幽寒绽放。 烁锋，再斩！ 乒——轰！ 交打，寒芒对攻之下，雷霆怒嚎泛起重重毁灭。 乱舞的电光在肆虐，振翅身影持续上升，甩动的长矛引导第二重雷霆湮灭，再次挥落。 第一击平分秋色，落地后步哲借力再起，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如法炮制，而是横剑格挡，呼唤御界防御。 轰隆隆—— 雷吼，二重湮灭降临，轰击的淡金色暴虐宣泄在重重涟漪表面，将之撕裂。顺着无数裂缝灌入的闪烁雷霆，再击后方身影。 岂知短暂腾空的步哲断剑一撩指天，一重虚幻蛟影环绕躯体的同时，竟以剑锋完完全全接下了到来的雷霆攻势。续而奋力一挥，在落地前全部击回向对手。 雷电，奉还！ “嗯？” 风魔明显一怔，但丝毫不乱，长矛横扫一钩，同样接下这一弧咆哮做长龙的淡金雷霆，再度挥舞，将之又一次拨回向对手。 堪堪落地，步哲飞纵身形跃起，剑锋一挽故技重施。再次接下雷霆的瞬间，在剑锋之上一串神秘符文悄然显现，并在这一轮奉还之刻，光彩大盛。 元素咒法，连锁湮灭！ 同一刹，风魔凝聚第三道雷霆怒威，选择对攻。 乱舞的无尽电光势若振翅嚎叫的鹰隼，径直冲撞向声势浩大的当空长龙。 轰隆隆！ 爆裂，雷霆引发震天撼地之巨响，肆意荡漾的波澜点亮夜空，又将毁灭席卷向大地。 霎时间，以交锋院落为中心，狂暴波动漫卷，周边数个无人院落瞬息倾倒破碎。断壁残垣中，焦痕遍地，黑烟袅袅。 上百簇余火在灼烧，立足狼藉之地的步哲小口喘息着，顺手解开了破碎的外衣，一把抛去。 前方，缓缓落下的风魔长矛指地，胸膛也在起伏。 他望着这遍地的焦痕，似乎唤起了什么曾经不好的记忆，双瞳一阵收缩。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铮—— 左手铁爪瞬击向前，一把握住横架断剑的同时，他右臂甩动长矛，对准近在咫尺的步哲啸动致命一击。 岂知，对手竟然当场弃剑，身形在一缕残影中直接消失。 叮！ 长矛击地，一招落空。 风魔更为恼怒，目光扫出，第一时间重新找到对手位置。 铁爪二次探出的同时，迎面而来的是步哲的狂啸掌力，以及那鼓动风中一同现形的霸道恶虎。 风虎，咆哮！ 轰—— 又一轮交锋，无数涟漪颤栗而碎。焦灼大地之上，断壁残垣中余火疯狂摇曳，最后尽数熄灭。 暴退，风魔不得已以长矛拄地强行稳住身形，已经有些动作迟缓的背后双翼奋力一振，如愿腾空再起。 而正前方，似乎步哲因为刚才交手还没能从身形失衡中恢复。 “好了，到此为止吧。” “对，到此为止了。瞳芸，动手。” “来了！” 一声娇喝惊起，遗落废墟中的断剑拔地而起，当少女身影出现之际，剑锋翻转所击，赫然正是采取全部攻势再无防守的风魔的后背。 “完了。” 嗤！ …… 平静的夜晚雷光大作，再加上震动与巨响，不可能有人可以忽视。 很快，伏魔司大队人马赶到，在沐校尉的亲自带队下，来到了交战之地。 看着那还腾起缕缕黑烟的断壁残垣，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二班组跟我进去，其余的人散开戒备，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一把摘下座鞍侧面的带鞘宝刀，校尉亲自带队入内，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丝丝余热，他强作镇定。 终于，在疑似交战的中心区域，看到了席地而坐正在调戏的步哲。 “嗯？是你？” “校尉大人，又见面了。” 点了点头，步哲拄着剑摇摇晃晃起身。 “通缉令早就到了这边，但如果我要说，那一切都是陷害，校尉大人相信吗？” 铮！铮铮—— 霎时间，跟随沐校尉的十余名巡捕纷纷竖起手中兵刃，严阵以待。 “陷害？谁陷害的你？” 抬手示意部下不要妄动，沐校尉上前两步，似乎打算聊一聊。 “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丛风都尉。虽然原因尚未清楚，但他确实上演了一出好戏，骗过了很多人，还拉我下水，意欲策反。” “这些，你如何得知？” 步哲指了指一旁倒插着长矛的废墟，笑道：“是那肆虐一方的风魔临死前，所招供的。对了，他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事关重要，还请校尉大人上前，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言吐露 “小子，休得耍花招！” 闻言，一名捕头率先发难，脱离队伍纵身上前，佩刀撩起一弧银虹。 乒。 步哲身形立于原地根本不动，反手断剑架住对手兵刃就势一带，而后左手出拳直击捕头的面门。 呼—— 拳风啸动，但只是拂过捕头的面颊，重击并未实打实落下。 看着距离自己面门只差最后半寸的拳头，捕头隐隐后怕，却又在此刻被放开。 “别插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 面对步哲毫不客气的嘲讽，捕头本能一怒，但也只能如此，实力悬殊摆在面前，若是刚才对方下死手，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退下。” 沐校尉发话了，随即提着带鞘宝刀上前。 “希望，你说的话能够叫我满意。” 附耳在对方跟前，而他的大拇指已经扣上了刀锷，显然并不完全放心。一旦有所变故，将第一时间出手。 长长呼出一口气，步哲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 霎时间，沐校尉脸色大变，急退数步。 铮—— 宝刀出鞘，他怒目而视。 “死到临头，竟然还在反咬一口？” “如果我想要反咬，何必和你说悄悄话，而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开口？” 对于校尉的反应，步哲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斜岳城周边妖魔肆虐，祸害生灵，然而却一直不被外界所知。作为高等魔族的一个风魔，在城中出入自如，并且以此为中心划出活动范围。一切都在表明，城中有个权势不低的家伙勾结妖魔，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我其实也不敢肯定究竟是谁，只是诈你一下。结果你沉不住气，这反应等于是告诉了我答案！” “就是说，那风魔其实什么也没说，对吧？” 此话一出，沐校尉眼神再变，自己这句话等同是在招供，他与风魔存在联系。 “大人，你这？” 嗤—— 宝刀挽动，一击封喉。 他看着先前捕头倒地而亡，而后怒视余下数名巡捕。 “这步哲本就是被通缉的重犯，如今行踪被发现，拒捕不说，还杀害伏魔司捕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他拿下！” 然而，十余人畏畏缩缩，显然在犹豫。 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如果再将后背对着校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再者，就步哲展现出的实力，自己数人一拥而上也不够塞牙缝，摆明是去送死。 相持不下时，又一阵急促脚步传来，却是在完成外围封锁后，另一班组前来驰援。 “校尉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眼见有援军到，一名巡捕急忙上前，匆匆诉说：“路捕头，老邬他被校尉大人杀了。似乎校尉大人与妖魔有所勾结呀！” “哦？” 路捕头一听，疑惑一声后，赫然拔刀。 嗤！ 眨眼间，诉说的巡捕倒地。 嗤嗤嗤嗤—— 下一刻，作为援军前来的巡捕一刀一个，将第一批到来的昔日同僚全部斩杀。 “大人，你太不小心了。” 甩手抖去刀锋上沾染的鲜血，路捕头摇头无奈一笑。 “无妨，反正出去后，罪名都是扣他头上的。” 沐校尉冷声一笑，又道：“你胆子也真是大，先后激战数场，损耗不小，竟然还不跑，留下在这里就等着验证一下自己都不肯定的猜想？” “这么说，先前我在这边的遭遇，其实你也知道？” “那当然，那风魔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还挺好用的。只可惜，实力差了点，死在了你手上。哼，差点还以为他要和他养父母一样，临死前想着反咬我一口呢。原来，只是你在诈我。” 闻言，步哲略感疑惑。 “养父母？那他为何还给你效力？” “因为那个蠢货，真以为自己养父母是因为他被猎魔人害死的。因此，开始仇恨人族，仇恨猎魔人和伏魔司。恰好，我这边借着身份掩护，暗中连同灵新道与多方妖魔有所协议，共同对付伏魔司，这也是他所需要的，所以为我效力。” “难不成，他养父母是你杀的？” “差不多吧。自命清高，面对我的好意不肯接收，那留他们不得。” 说到这，沐校尉使了个眼色，麾下数人急忙展开，摆好阵型。 “好了，你也该上路了。” “等下，这不对吧？” 步哲急忙挥手示意停下。 “灵新道的那位主上，似乎想我活着。” 沐校尉不屑回道：“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并非上下级。大不了到时候说是你负隅顽抗，我们不得已才下杀手。” 铮。 重新拔起断剑，步哲幽幽一叹。 “既是如此，我无话可说，动手吧。” “哼，一路走好。” “不好意思，我不是跟你说话。” “什么？” 沐校尉一愣，瞬时间只觉一股凛冽杀意袭来，还伴随着阵阵雷鸣之音。 “沐霁，你还我爹娘命来！” 怒吼声响起，只见风魔自废墟下跃起，一把抓起长矛，振翅冲锋直取眼中唯一目标。 “你还活着？” 乒—— 仓促间，宝刀激撞长矛，沐校尉连连后退，不敢置信瞥了眼远处的步哲。他无法相信，这两人竟然会达成共识。 步哲也很识趣不去打搅那边战场，一人一剑杀入巡捕群中。 面对这些实力不足之人，就算自己实力在先前战斗中消耗不少，也一样游刃有余，一轮冲杀之后，所能够保持站立的仅自己一人。 或死或伤倒在地上，幸存者还在哀嚎。 并非步哲手下留情，而是他需要几个活口作为人证，届时阐述以沐校尉为首的一众勾结妖魔者的罪证。 另一边，风魔面对欺瞒自己十余年的仇人，怒不可遏，完全不顾身上伤痛，硬扛着数十重啸动刀风展开强攻。 交手三合之后，他俯冲一掠，根本无视左肩被刀锋斩中鲜血飞溅，奋起一矛贯穿沐校尉小腹，将之恶狠狠钉在一堵焦黑断壁之上。 叮！ 完成了这一击后，风魔摇摇晃晃后退，如释重负。 强忍着小腹传来的剧痛，沐校尉反手想要拔出这柄长矛，奈何无济于事，他只得瞪向风魔，怒斥道：“我养了你十几年！若非当年我保下你，你身为魔族，如很能够活下来？” “哦？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风魔摘下自己长久来所佩戴的金属面具，露出了一张带着些许病态苍白的面孔，脸庞微微抽搐，尽是愠色。随后，他左手残破铁爪随着五指一并，蓄势待发。 “喂，当心！” 同一刻，步哲忽然示警，跃身撩动断剑，御界之下，防御展开。 叮叮叮叮叮—— 箭雨宣泄，锋镝崩折。 可紧随其后而来的，则是城中伏魔司衙门的精锐力量。 当看到遍地尸体，以及作为伏魔司驻斜岳城最高长官的沐校尉也身陷险境，带队的数名都尉立刻下达攻击指令。 “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们，救回沐大人！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妖变 “不要拦我！” 一声暴喝，风魔双翼展开，鼓动的风雷之力蔓延为虚无巨翼。 霎时间，狂风大作，雷霆乱舞，将堪堪展开列阵冲锋的数十人全部逼停在原地。 而后，他满意一哼，转身走向了依旧被钉住的沐校尉。 “喂，等一下，他还不能死！” 见状，步哲急忙喊停，他可不希望最重要的人证在这里殒命。那样一来，死无对证，自己先前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费。 好在风魔虽愤怒，可还有分寸，心知是对方给了自己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因此，抬起的手最终停在了半空。 谁知，眼见近在咫尺的风魔未下死手，被钉住的沐校尉忽然眼神一变，眸子中染上一圈妖异赤红。 那一瞬间，他反手一掌重击于对手胸膛，空前强横的掌力爆发瞬间，怪风嚎叫将之重重掀退。 “什么？” 步哲大惊，跃身而上一把接住被击溃的风魔，就势反手一剑再击校尉。 岂知，沐校尉突然之间骁勇异常，这次竟成功拔出贯穿自己躯体的长矛，顺势一记挑刺。 铛—— 兵刃激撞，波澜狂颤中伴随着一圈圈异样赤光。 同时，瞳芸的示警声再次发出。 “不对，阿哲！怎么在他身上波动着强大的妖魔力？” “什么！” 心中更是一惊，可步哲无暇多想，因为沐校尉的脱困反击，自己与风魔再陷险境之中。 身后，伏魔司精锐弯弓搭箭，一轮箭雨呼啸落下。 叮叮叮—— 断剑翻飞，兼之御界撑起防御。 化解这一轮攻势之后，步哲余光又见沐校尉一脚挑起先前落地的宝刀，两般兵刃在手奋起一记交叉斩击。 顷刻间，寒芒大盛，暴虐劲力再为纵横罡气染上一抹如血赤色。 瞬步，后撤。 拉远距离，他又一把推开风魔，两人从不同方向完成闪躲。 但显然，被知晓了秘密的对手不可能就此停下杀招。何况在场的对方之人还足有上百之数。 “伏魔司所属听令，斩妖除魔！” “是！” 箭阵退至后方，再有长枪与刀阵并列，还被蒙在鼓里的伏魔司巡捕熟练地完成他们的工作，进一步缩小包围圈。 “棋失一招啊！” 步哲在心中懊悔，早知如此就不喊停风魔，虽不能击杀沐校尉，可断他一臂还是没问题的。那样一来，或许不至于又陷入此等困境。 万幸的是，眼下并非绝境。 眼中土黄色咒文显现，狂风骤起，环绕其周身，愈演愈烈。 苍岚，大妖现！ 铛—— 沐校尉身先士卒，奋起长矛凌空一击，却被幻化的三股钢叉正面截击。紧随其后，烈风鼓动，将他身形重重一推。 心知步哲这是亮出了底牌，他丝毫不急躁，而是再次下令。 “换装铭矢箭，拿下他！” 不过，步哲可不给不远处的箭阵机会。 呼！呼—— 烈风漫卷，再有钢叉甩动爆发的一弧月牙状风刃重击大地，扬起大片烟尘。 霎时间，箭阵中所有人只见跟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对手所在位置。 紧随其后，妖影又挥钢叉，锋芒被重重烈风环绕砸地，数十簇幻化利芒破土而出，状若荆棘丛生。 这一击之下，沐校尉也被二度逼退，眼睁睁看着妖影托起步哲升入半空，而后再有缓过神来的风魔振翅而起，两人汇合，携手从空中离去。 “放箭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然而，当又一轮盲目出射的箭雨从渐散烟尘中贯出时，两道身影已经远去，根本追击不上。 望着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跑的心腹大患，沐校尉急着直跺脚，也因此扯动了小腹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大人，你还好吧？” 一名都尉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却是正好近距离瞧见对方愤怒中的狰狞面容，恍若一头恶兽。下意识间，他再退一步。 急忙压下体内翻涌的霸道灵力，沐校尉强装镇定。 “通知下去，一级戒备。清理此处之后，收队！” “得令！” …… 城郊，风魔先放开了步哲的手让他落下，而后自己摇摇晃晃着陆，踉踉跄跄数步后，终于身形不稳，直接坐倒在地。 “那位校尉施展出的力量是什么？你有头绪吗？” 联想起刚才对方遭遇袭击时的愕然，步哲猜想恐怕前者也并不知晓沐校尉的底细。 果不其然，风魔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没怎么见过他出手。而且那份力量，隐隐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妖魔力，对吗？可是，他是人吧？” “哼。身为人族，却染指妖魔力的，还少吗？别的不说，魔净兵刃不就是因此而被锻造的吗？说是要净化妖魔，实则却在借助妖魔之力，制造杀孽！” 说到这，风魔咬牙切齿，双拳忍不住握紧。 依然知晓对方的遭遇，步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换一个话题。 “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白了他一眼，风魔没好气回道：“现在，你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作为你先前反将一军的棋子，如今的我，怕是失去利用价值了。” 之前，在对决中落败的他，忍不住一声叫嚷，无法为爹娘报仇雪恨。 谁知就是这么一喊，叫步哲即将落下的处刑一击停下。 虽然问什么都不说，但带着几分猜想，他还是留下了对方一条命，说是没准能看一出好戏。结果，真叫自己猜对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现在没有敌对的理由，反而有共同的敌人，继续联手，如何？” “杀了沐霁？哼哼，这一点我同意。不过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后，再解决了你吗？” “我能赢你两次，就能再赢第三回。所以，若是你还想挑战我，尽管过来。” 对此，风魔略有不屑。 “若是先前没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帮忙，这一次你不见得能赢我。” “是啊，阿哲。这家伙留下，或许是个隐患。” 眼下周围无人，风魔又见过自己，瞳芸索性现身。 “那你想要怎么做？” 其实眼见女孩出现，步哲心中已有猜想。 杀了风魔或许能够得到一枚精粹碎片，但眼下自己没有空的武技槽位，兼之距离下一次构建的需求数为二，所以并不急需。 留着能够作为一个强力队友，可也须提防他跳反。 显然，加一道保险最为稳妥。 径直走到气喘吁吁的风魔面前，瞳芸眼中绯色咒文若隐若现。 “呐，你现在肯定想要更强的力量吧？我可以给你，前提是成为我的契约仆从。这个交易，如何？” 本以为对方会持怀疑态度，谁知，风魔耸肩发出一阵怪笑，直接答应。 “好。只要能够给我杀了那沐霁的力量，什么都行！” “事先说好，结下契约需要你完全信任我。若是心中存在抵触，无法结成，还会伤到彼此。” 瞳芸也觉得过于顺利，急忙二次确认。 风魔主意已定，重重点头。 “没问题，来吧。” 第一百八十章 第三位契约者 不是？这家伙一点戒心都没有？ 步哲也是一脸惊诧，想着瞳芸说的很明确，结成契约将成为她的仆从。 但这风魔不带任何抵触，直接一口应下？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风魔冷冷一哼，解释道：“好像你对自己的这位同伴，还没有我了解？风魔是高等魔族，可真要算的话，只能位列其中二等，而非最高等魔族。我能够感觉到，她是那四类一等魔族之一的存在。因此，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四类吗？看来，世间早已遗忘了其中的一种。若是没猜错，就是吾之一族。” 轻叹一声后，瞳芸递出了自己的右手，手背朝上。 风魔会意，半跪着单手捧起少女的手掌，而后俯首在其手背上轻轻一吻。 霎时间，他双眼瞪大，浑身开始抽搐，一股股无形力量迅速汇入至体内经络中。 “啊啊啊啊——” 发出一阵惨叫，整个人仰面倒下，直接昏睡过去。 看着这一幕，步哲连连咂嘴。 “好像上次芊攸也是这般，你这契约的达成，这么痛苦？” “毕竟，算是改变他的部分血脉，在原有的天赋能力上，进一步激活力量。” 耸了耸肩，瞳芸抽回了自己的右手。 “对了，就他作为风魔族而言，应该速度会比之前两个丫头快很多。” “嗯？我记得之前芊攸可是作为契约适合者，找了许久。怎么这一次，他就直接能算合格？” “拜托，风魔族是二等高魔族，岂是什么獾魔族、貂魔族这种下等魔族能够相提并论的？当然是天生可以了。” “哦哦。” 新的问题又浮上心头，步哲二次发问。 “我还记得，先前你与芊攸签订契约，是自己亲吻她的额头。这一次，换作风魔行吻手礼。怎么，还不同魔族，流程都不一样？” 对此，瞳芸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可话到嘴边之时，又改了口。 “其实吧，想要签订契约，双方肢体接触了就行，手拉手都一样。” “敢情就是不管哪一种，实际只图一个仪式感？有没有根本无所谓？” 对于形式主义，步哲心中直呼太没必要。 “比起担心那个，阿哲不妨想一想，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吧？这一次有了新收获，但这斜岳城怕是不好进去了。还有，那个什么暖阳阁，彩鹊呀，夏妮呀，究竟是怎么回事？” 双臂环胸，瞳芸的言语中隐隐带着一丝尖锐的不悦。 步哲这才醒悟，先前两次造访，都是刻意支开了瞳芸。而这一次以防万一，自己一直带着断剑，所以一切都叫女孩看在眼中。 幽幽一叹后，他席地而坐，只得道出一切来龙去脉。 捧着脸静静听完，少女的脸色恢复平淡，轻轻颔首。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们都是阿哲的相好呢。” “喂，话不要乱说。” 没有继续与步哲斗嘴，瞳芸抬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若是按照阿哲所说，那群人杀害彩鹊是为了嫁祸并给你警告的话，是不是换一个目标更好点？那样，你不知道夏妮被盯上，没准更容易落入陷阱。”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迅速思索一番后，步哲面露惊慌之色。 “不好！今夜他们行动失败，那馨儿危险了！” “等下，馨儿又是谁？” “都说了，夏妮就是馨儿，我的义妹！” …… 【领悟契约技，雷羽】 【雷羽：执掌雷霆之力，淬入兵刃。又或者灵力外放，短暂凝聚双翼，翱翔于空】 终于，契约完成，步哲脑中浮现出全新讯息。 正当他为此惊喜之时，谁知还有意外收获。 【当前武技槽位+1】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9/10】 “哦？双喜临门。这样一来，新的空位有了。下一次构建条件满足时，不需要再随机抽取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差的两个精粹碎片上哪找去？ 或许眼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对手送来两个实力过得去的妖魔强敌，让自己杀。 在步哲跟前，风魔扭着脖子苏醒，背后叠起的双翼就势展开，缕缕跃腾雷光闪烁。 “这感觉挺妙的，可真不错。” 点了点头，他眼神一凛。 “说吧，接下来你的计划是什么？” “目前暗藏的敌人有一部分已经浮出水面，由于这一次沐校尉的身份暴露，加上你的反水，他们的行动很可能会提前。” “所以，必须制止他们？” “不是。” 步哲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 “你我两人可不够对付多方势力的联合体。想要把这个错综复杂的幕后组织连同所有勾结者，连根拔起，需要更多的战力。现在要做的，是摇人。” “摇人？” “对，至少有四股力量，现在我可以拉拢。但是他们分布在斜岳城不同方向，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去通知。” 对此，风魔咧嘴一哼。 “就我这副模样，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吗？” “放心，我会给你信物的。分头行动，三日后还在这里汇合，如何？” “我有得拒绝吗？” 说到这，他又忽然想起一事。 “好像截止到现在，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叫廖通。” “听着像是人族的名字，你养父母给取的？” “不错。爹娘对我恩重如山，所以那个沐霁必须死！” …… “校尉大人，你要的东西。” 一名都尉捧着一个精致小盒，毕恭毕敬递至校尉沐霁跟前。 单手接过小盒，沐霁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待到屋中只剩自己一人，他面露一丝痛苦之色，而后打开了盒子。却见里面所装之物，乃是一枚泛淡红色如同活物般在缓缓蠕动的肉珠。 若是叫步哲看到，必定一眼认出。 异孽之种。 这正是先前被他所斩杀的那只虎妖，尸体被伏魔司衙门回收后，从体内刨出所得。 不错，若无沐霁的暗中掩护，怎么可能叫那样一个大妖藏身斜岳城中许久。只是正好丛风到来，兼之本来就到了可以收获之时，于是他提前收网，也算做个样子给人看。 “喂，服下第二颗可是很危险的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是否要吞下的时候，一个女子声音毫无征兆响起，惊得其手臂一颤，差点没抓住小盒。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房间阴影中，一道倩影轮廓缓缓浮现。 对于沐霁的质问，她毫不客气。 “昨夜的事，你做得过了，那可不是主上的计划。” “我真不明白，那样一个小子为啥你们主上如此看重？虽然确实有些能耐，可偌大一个普拓帝国，备选项都没有吗？他是一个隐患，杀了更好。” 铮—— 剑锋指出，女子冷冷看着沐霁。 “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们给的。做你该做的事，再有下次，主上不介意换一个人替你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决战前的准备 终究，步哲又一次走向暖阳阁。 他想着抓一个逆向思维，经历了之前的伏击陷阱，今夜这边反而大概率不会再有人蹲。 谁知，还是猜错了。 不过好消息是，蹲他的人似乎是队友。 只见澹台箐从阴影中现身，见面了先不开口，而是从自己左掌中抽出了那一柄烈焰长剑。展示完后，重新收入掌心。 证明了自己不可能有假的身份后，她柳眉上翘。 “到你了。那天，我为何和你换房间？” “窗户坏了，又在下雨。” 彼此核对完成，两人点了点头。 不过，步哲依旧一脸惊愕。 “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 “当然是顾大人告诉我的，虽然人前他不好公开表态，但私下还是愿意相信你。所以，给了我这个地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他能断定在逃亡中的你一定会来此处。” 扭头瞥了眼不远处暖阳阁的招牌，澹台箐眼中毫不遮掩闪过一丝鄙夷。似乎，她在此刻与瞳芸先前的猜想达成了共识。 急忙摇手，步哲解释道：“我义父被人陷害勾结妖魔，最终死得不明不白。你也知道帝国律法的严苛，连坐之下，我义妹被安排到了这里。好在当时为办理猎魔学院入学手续，我的身份是挂在义父另一同僚名下，这才得以幸免。”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打算带走你的义妹，还只是打算和她告别？” “当然是告别。现在的我自身难保，所以……” 抬手示意就此打住，澹台箐点头回道：“那快去快回，我帮你看着。” “多谢。” 本来步哲还在担心万一自己猜错，这边依旧有人设伏，被包围了该如何脱身。现在，有了得力同伴相助，也多上一道保障。 没有再走正门，若是同一个人连续两天询问一个尚未出阁的侍女情况，难免妈妈桑不会起疑。甚至可能，伏魔司已经交待了她要多加留意夏妮的情况。 此等烟花之所本就防御松懈，步哲轻松混入，再在厨房门口的走廊中随手抓过一个侍女，询问一番，当即得知了馨儿的位置。 好巧不巧，她刚才顺带着服侍的客人已经和姑娘直奔正题，因此可以退下短暂休息一会儿。 塞了一小块碎银给侍女作为封口费，步哲按照对方告知的位置，一路摸到了房间。靠在门前静静听了一小会儿，确认里面没有第二个人，这才开门。 “谁？” 屋中，趴在桌上休憩的少女顿时被惊醒，当看清来人时，本来带着些许疲倦的面孔顿时笑靥如花。 “哥，你怎么来了？” 可转瞬之后，她抬手捂住了嘴，左右张望一番，续而将声音压低。 “哥，你快走。他们说你是通缉犯，还杀了彩鹊姐。” “都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在嫁祸。” “嗯，我当然相信你，你没有任何理由伤害彩鹊姐。” 说到这，馨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按在自己胸口。 “哥，你这次来是不是……要带我一起走？” “我现在自身难保，如何能够带走你？这些银钱，你收好。万一我有个不测，也至少留点本钱。” 一边说着，步哲将携带的所有银票加上大半碎银，全部放在了桌上。 然而，馨儿连连摇头，一把将所有钱物推回。 “我不要，我只要哥带我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都没问题的。每天能看到哥在眼前，就足够了。” “不行，义父不在了，我绝不能再牵累你。收下这些钱，今后的日子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的。若是没有，会有我拜托的人将你接走。” 拍了拍少女的脑袋，步哲幽幽一叹，心知或许这次之后就是永别。对于接下来的大战，他没有多少把握。若是真的无法生还，至少会提前与薛琪嘱咐一声，让他帮忙为馨儿赎身。 至于对方开玩笑的迎娶，现在想来还真是不错的选择。那样一来，馨儿后半生应该衣食无忧。 “如果爹有机会跟你交待嘱托，一定会要你照顾好我吧？哥，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闻言，馨儿声音一冷，似乎很不高兴。 轻轻抱住了馨儿，步哲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说罢，他放开了对方，转身就走。 若是继续逗留，他担心自己的主意会动摇。 “区区一个伏魔司，就让哥怕成这样吗？” “不，不仅是伏魔司。这次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了。我身在局中，无法脱身……馨儿，很多事情你现在弄不懂的。” 岂知，馨儿匆匆几步赶上，拦在了房门前。 “哥，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爹曾经跟我说过，他有一位故友值得信赖，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帮忙，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试试？” “哦？是谁？” “让我想一想……” 说着的同时，女孩跑到一角翻出了笔纸，匆匆写上。 “嗯，应该是这里，没错。” 收下了字条，步哲点头应道：“好，我去拜访一下他。” “哥，我等你好消息。” 暖阳阁外，街道一角不会引人注意的阴影中，澹台箐看到对方出来，稍稍松了口气。 “还算快的。既然告别完了，走吧。” “嗯？你有要去的地方？” 步哲一怔，听澹台箐的口气，似乎来之前就有明确目标。 “顾大人有一个怀疑的点，我正好可以过去一趟印证。你不需要跟着，那样目标更大。所以，可以约一个时间，之后再见。” “我这边也有安排好的计划，分头行动。” …… 约定好汇合点后，澹台箐连夜离开了斜岳城。 第二日清晨，只在驿馆中略作休息的她继续出发，来到了一处小镇上。当镇上的伏魔司衙门开门之时，她已经等候多时。 “嗯？猎魔人来得这么早？” “是啊，有急事。此地的案牍室，麻烦借我用一下。” 闻言，开门的老巡捕摇头一笑：“案牍室岂是说借就能够借的？莫说你一个小小猎魔人，就算是……” “就算是什么？这个，可行？” 手中一枚精巧玉佩出示，澹台箐淡淡一笑。 霎时间，老巡捕满脸不敢置信，颤抖的手抚摸向那枚玉佩。 “请问您是？” “顾铮烛顾大人，让我代他向老朋友叶仵作问好。” “顾大人，原来还记得我吗？来，快进来。” 片刻后，澹台箐如愿翻阅到了想要的档案，掏出自己携带的小本将顾铮烛交待之事一一记下后，看着并列在同一页的数行文字，她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我好像明白了。这些事情的发生时间，全都集中在最近的三年多里，能够和这个时间点联系上的，难道真的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异样 “小姑娘，准备走了？来，喝杯茶吧。案牍室内机要太多，可不敢见水，只能给你端在外面。” 案牍室门口，看大门的老者即叶仵作等候多时。 “谢谢。” 澹台箐当然那不会拒绝，由于右手还抱着自己的小本子，所以伸出左手去接。 岂知，刚刚接触到杯子，一缕神秘灵力波动悄然荡漾，惊得女子猛地收回手，顺势挪步后撤，顿时一脸警觉。 对于刚才的变故，叶仵作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恍然大悟。 “你的手里面，似乎藏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落时，澹台箐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礼，急忙收起警备模样，微微躬身行礼。 “刚才有所冒犯，让我进来的事，多谢了。至于这一次……” “我心里有数。这个破衙门里一群不干活的懒汉，案牍室一年到头总共没几人会来翻看。所以，没人会知道今天的事，更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多谢。” 点了点头，女子正欲走时，却被叶仵作拦下。 “那个……顾大人他，近来可好？” “他官复原职，如今正被朝廷重用。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会来亲自看你的。” “好，好啊。” 说到这，老者兴奋地将那杯茶自己一口饮尽。 “顾大人，没忘记我们这群曾经的老伙计啊！” 并不清楚双方的交情与往事，澹台箐只得第三次拜谢：“那么，我先告辞了。” “小姑娘，再等一下。” 谁知，叶仵作还有话要说。 正当女子疑惑时，忽觉身旁劲风掠动，对方竟换位至自己身侧，一把扣住她左手手腕。 霎时间，她瞬觉整条左臂中炽热狂暴外溢，可又在短短几息之后，那份暴动的火元素力量被压制住，随即被禁锢的冰魔幽冷缓缓苏醒。 正当澹台箐打算挣脱对方没由来的动作，以便自行完成灵力控制，却不想，一切又恢复如常。 松开了手，叶仵作连连咂嘴。 “想不到，竟是总帅之女，我也看走眼了。” 想到先前顾铮烛就能认出自己的来历，澹台箐也不惊讶前者专程喊自己前来寻找一趟的故友，也具备那等判断力。 况且，自己的那点旧事，伏魔司高层中知道的人不少。至于他们与一些亲朋好友闲聊时，有没有随口一提，只有这些人自己知道。 私下里，传来并不奇怪。 “爹爹跟我说过，只要挂上了猎魔人的铭牌，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什么伏魔司总帅的女儿。叶伯刚才突然出手，不知所谓何事？” “哎，顾大人头脑活络，思维敏捷，但也未必能够做到每一个细节都留意到。如果我是他，不会委托你来这里。” 目光转向远处，叶仵作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不要靠近斜岳城，更不要进去。” “什么？” 顺着老者目光望去，澹台箐这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斜岳城里……有什么？” “不好说。但是，某个谋划许久的家伙，或许会很喜欢你。应该说，喜欢你的身体。” …… “这个村子，感觉不太妙啊？” 按照馨儿的提示，步哲比对了地图，决定先去寻找那位义父信赖之人，再去通知援军。 只是，当到了地方却觉得这里好像没有人烟？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就在村口的一间屋子旁，一名老者靠坐在门口台阶上，玩弄着手中木棍，不断在地上胡乱画些什么。 眼见有生人到来，老者仅仅是随意一瞥，一言不发继续绘画。 “老伯，请问……” “往里面去，那座挂有三色风旗的两层小楼，就是了。” “可我还没问找谁呢？” “就你这种打扮的人，来村子里只会是找他的，去吧。” 等下，那个人经常被人找？ 步哲心中越加疑惑，而且还不能肯定是否就是自己要找之人。但是，老者的话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确实，那座两层小楼很显眼，于风中猎猎的三色风旗激起一阵抖动声响，听着恍若某种野兽在低吼。 院门都没有关，表面书写着两行字，略显潦草但能够看清。 求药每七日限一次，一枚纹银三钱。 “卖药的？只是这药，算什么神丹妙药不成，价格这么贵？” 敲了敲门发出声响，步哲等候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这才自己推门进入。 却发现，地上竟然倒下着三具尸体，看着致命伤痕处凝结的血渍，似乎死亡时间并不长，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又被抢了先？” 心中暗叫不好，他匆匆奔向屋子，开门时又带倒一具斜靠在屋内的尸体。 目光扫出，又见一行血脚印自屋中蔓延，顺着楼梯一路向上，通往二层。 铮—— 断剑拔在手中，步哲小心翼翼走近楼梯，并且灵力感知已经放出，扩散向整个屋子。 很快，楼上的一道气息被他发现，略显古怪，似乎有些虚弱。 “喂，有人吗？我只是路过的猎魔人，看到尸体和血迹才进来的。” 岂知，依旧没有回应。 断剑护在身前，他小步上楼，来到二层一把推开房门，赫然看见一道身着褴褛布衫的人影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咀嚼着什么，发出阵阵轻微声响。 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道人影虽呈现坐姿，可身躯轮廓大得有些过分。只怕立身而起时，可能直接撞到天花板。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那道人影停下动作，缓缓扭头。 看清其面孔时，步哲都着实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如同骷髅般消瘦的脸，下巴拉长加上两边裂口，看着格外恐怖。而他正在嘴中咀嚼的，正是一颗颗暗紫色的药丸。 只能说，好在所啃食的不是人尸，不然场面未免过于血腥恐怖。 不对！这看着也显然很诡异！ 心中连连暗叫不妙，步哲手中断剑指出，蓄势待发。 “你能够听懂我的话吗？” 谁知，那道人影脑袋缓缓扭动倾斜，一个古怪角度看着对方。紧接着，他右手抬起，每一根枯瘦手指的末端，指甲细长而尖锐。 “阿哲，这家伙的气息说起来就像是……当初废弃矿洞中那家伙，夹杂着人与妖兽的灵力波动！” 这一刻，瞳芸给出了提示。 一语惊醒梦中人，步哲的目光瞬间锁定对方的手臂，果不其然从其破碎衣袖下方，看到了因为枯瘦泛起皱褶的魔净刺青，同样不止一枚。 “看着，这像是一个失败品。但不管怎么说，身为猎魔人，绝不会放任此等妖化之物，出去危害生灵。” 手中断剑挽动，一线寒芒骤然呼啸。 铮——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雷羽，淬刃 剑出，迅疾如电！ 嗤！ 不过眨眼，一记横切穿透目标，可当持剑踏至对手身后之刹，步哲的神色却更加凝重。 别的不提，就单单刚才剑锋切过那怪人躯体时的触感来判断，好似在切豆腐，阻力不大还带着一抹柔韧回弹。 刹那间，无数道暗紫色阴影迸裂，再伴随着数不清如同羽毛状飘落的光屑，怪人身形原地消失，又在缕缕奔涌的阴影乱流中重聚在另一侧的半空。 依旧保持着坐姿，悬浮半空，由于这次他是面对着步哲，这才叫后者发现，这具超乎常人的巨大躯体竟然没有下肢。大腿根部的截面处，一缕缕冒出的肉芽呈现暗红色，好似爬虫的触须。 居高临下看着不请自来的闯入者，那怪人开裂的嘴中发出一阵口齿不清的声音。 “药，是……我的，不……给你们！” 话音回荡屋中之刻，随着他指出的右手，十余枚泛着腐烂气息的古怪光球环绕周身，而后依次凌空出射。 看着一枚枚暗紫色光球所拖拽的阴影轨迹，步哲心知不可硬接，第一时间展开闪避。 未曾想到的是，当他闪转腾挪之时，那一颗颗诡异光球竟然也于半空中偏转出一个弧度，保持着先前的目标锁定，继续追击。 “丫的，总不能这还是热跟踪的吧？” 忍不住叫骂一声，他再次尝试闪避，却发现那些暗紫色光球阴魂不散，跟随着改变飞行轨迹，保持追踪。 而另一边半空，悬浮怪人左手抬起五指张开，似乎还有新的招式即将动用。 “可恶，即是如此，尝尝这一招！” 跃起一步蹬在墙上，步哲借力而起，竟然是径直冲向悬空的怪人。 乒—— 下一刻，抬起的左手如刀刃般挥斩，一击格住袭来的断剑。 短暂的相持中，步哲清楚感知到那些跟踪的暗紫光球就在身后，即将命中自己的后背。 同一刹那，心有灵犀的瞳芸也给出了提示：“阿哲，就是现在！” “嗯！” 瞬步，发动。 嗖！ 身形轮廓瞬息模糊，渐散的残影之中，十余枚激射光球贯出。又欲再次改变飞行轨迹完成新一轮的追击，奈何显然折弯角度已经不够，堪堪划出一个弧度，一颗颗接连着直接撞上就在跟前的悬空怪人。 轰隆隆—— 顷刻间，炸裂绽放，大片诡雾弥漫下，巨大身形被撼动，撞碎二楼的墙壁，抛至屋外。 铮！ 一剑击碎窗户，步哲从另一侧跃出，踩在屋檐上，一眼瞧见被击飞的对手并未坠落，而是翻身一腾，从余波中重新调整身形，二次悬浮在半空。 不过，刚才一轮还施彼身的招式，也明显给他造成了不小伤害，绽裂的褴褛衣袍下，一块块腐烂的毒疮伴随着呼吸节奏，微微颤动。 数十点腥臭污血，滴落长空。 眼见那怪人依旧存活，步哲立刻展开追击，断剑脱手插在屋檐上的同时，橙红大弓挽动，灵力凝为箭矢，惊弦而发。 白矢破空，一柱柱凌厉直指悬浮身影。即将命中之刻，橙红锋镝泛起丝丝朦胧，竟是瞬间一分为三，威势倍增。 重奏，破！ 轰—— 十数支箭矢爆裂而鸣，强横劲力二次撼动那怪人身影，绽裂的橙红波澜漫卷之下，悬浮身形又一次失衡，急速坠落。 却不想，在他又将砸落大地之刻，身形轮廓瞬间虚化，再是无数如羽毛状的光屑飘飞，重构于另一侧的轮廓直接来到了步哲跟前。 挥动的双手十指形如利爪，势若刀锋。 拔剑，迎击。 御界，格挡！ 乒！乒—— 精准两次招架化解攻势，反震涟漪推动袭来敌影，步哲看着对手虽被击退，可还欲再次袭来的阵势，心知必须出杀招了。 “就让我试一试，这招威力如何吧！” 横剑身前，左手拂过锋芒，指间闪耀雷光跃腾大作。 契约技，雷羽。 旋雷舞电，淬刃开锋！ 望着那被雷霆环绕的剑锋，悬浮于空的怪人显然感觉到危险，双手十指交织于胸前，一旋紫黑色光球凝聚，迅速膨胀。 断剑高举，雷霆大作，步哲一声怒斥跃身腾起。 只见淡金色的绚烂雷光充斥剑锋，伴随着他的挥斩动作，威势越发狂暴，漫卷长空而发。 同一刹，怪人双掌推出，紫黑光球亦是来势汹汹。 轰隆隆！ 冲击，轰鸣。 一金一紫双重湮灭激撞，幻变的光彩掀动炽热狂风，余波回荡笼罩整个村庄上空。 雷霆寂灭所指，势不可挡，缕缕淡金色泽击穿紫黑阻挡，最终如愿命中后方怪异身影。 可也在这一刻，怪人故技重施，消散的身形分裂为一缕缕奔腾诡雾。 不过这次，他似乎是明白再战也注定落败，于是不再纠缠，而是朝向村外开始逃窜。 “喂，想走？” 步哲冷声一哼，顺着围墙快步奔出数步后，纵身跃入空中，手中雷鸣断剑就势一振的刹那，跃腾的雷霆分裂凝聚于他背后，竟是幻化为一对闪耀双翼。 振翅，雷光翻涌，驰骋天穹。 “嗯？” 奔逃中的怪人顿时察觉到身后的异象，下意识回首之刻，赫然看到振翅身影挥剑追至，闪耀的雷霆光芒映在他眼中，由远而近，迅速放大。 嗤——轰！ 横切，剑斩，雷暴。 轰鸣再起，剑光与雷霆共鸣，受击的身影失衡坠落，重是重砸在一处院落中，翻滚数下才堪堪停住，留下一地的污浊血渍。 纵身落下，背后雷霆双翼迅速散去，步哲提着还剩最后几缕电光的断剑，大步来到对方跟前。 “喂，你是谁？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然而，怪人并不愿回答，而是伸手开始叫唤。 “药，还有没有……给我，药！” “哈？” 步哲心生疑惑，也在这时，忽觉一丝杀意从远处袭来。 下意识侧身后撤步一避，却不想一抹凌空而落的锋芒根本不是冲他而来，而是直接击穿了那名倒地怪人，将之当场格杀。 嗤！ “面对这种失了智的家伙，何必询问呢？” 与此同时，远处屋檐上忽现一人，连连摇头。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步哲显然有所愠色。 “你这人，可真无礼。那是我击败的对手，轮不到你来处决吧？” “此话差矣。我盯上了他已经一个多月，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幸今日你来了，终于得以除去这个祸害。” 一边说着，来人从屋檐上跃下，缓步走到步哲跟前。 同时，他拎起了自己挂在脖颈上的银质铭牌。 “我是猎魔人，代号铜钺，你呢？” 闻言，步哲稍稍一惊。 “你是铜钺，崔钺忠？” 第一百八十四章 突变 闻言，来者脸色瞬变，神情警觉数分。 “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猎魔人一向以代号游历四方，虽说在伏魔司有留档登记信息，但级别低一些的衙门根本无权查看。想要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要么自己主动告知，要么就需要动用些上层关系去查阅档案。 而步哲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对方就是馨儿告知自己的那位可信赖之人，也是此行的寻找目标。 “我义父是方涵震。这么说，可以明白吧？” 闻言，铜钺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卸去了警惕，他大步来到怪人尸体前，顺手拔出了刚才掷出的佩刀。 “找我若是为你义父的事，我恐怕帮不上忙。可如果需要别的什么，尽管开口。” 并没有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步哲看着那具尸体，疑惑道：“这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此，铜钺咂了咂嘴。 “说来话长。他本来也是一个猎魔人，与我还有些交情。只是两三年前，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后来，不知一次从哪里回来后，他开始迷上了配置药丸，时不时有听闻而来的猎魔人，前来购买。至于消息怎么传出去的，我也不清楚。” “那么，那些药丸有何功效？价格不菲，却还能受到猎魔人追捧？”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过，魔净兵刃用久了，使用者身体会隐隐发生变化，似乎是被某种奇怪力量侵蚀，变得躁动不安。而那些药丸，可以压制这种情况。甚至，还有些许增强修为的作用。因此，很受追捧。” 轻轻点头，步哲嘀咕道：“原来如此。可就我刚才进去时发现，是他自己在疯狂嚼吃药丸，而且就这般模样显然已不算人族范畴。这些，请问崔叔可有头绪？” “也许是药方根本不全，或者药效存在纰漏，他自己又过于依赖，结果导致了这般惨剧收场。之前我说过，一个多月前就盯上了他，因此从那时起前去求药的不少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小楼。个别能够侥幸逃出来的，也直呼有怪物，不能再去。” “所以，崔叔没进去过？” “没有。孤掌难鸣，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只是在外面守着，因为想来小楼里无论粮食还是药物，不够他长久使用，一定会有耗尽的一天。只要他出来，我就有机会。” 说到这，铜钺哼声一笑，还踢了一脚怪人的脑袋。 岂知，这一下竟然叫那怪人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再一次动弹起身。 “这都没死？” 步哲瞬间做出反应，一把拽过反应似乎慢上一拍的铜钺，心中也暗暗懊悔自己没有补刀。 毕竟，刚才注意全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抢人头举动给吸引，导致忘了确认情况。 好在怪人先前伤得不轻，动作迟缓数分，起身后没有发起攻击，而是伴随着一阵低吼声，身形轮廓再次碎成一缕缕飞驰阴影，逃回向先前所在的小楼。 “难不成，他要回去服用剩下的药丸？” 铜钺给出了自己的推断，纵身一掠跃上侧面矮墙，进而一步再跨上屋檐，打算用最短的距离前往小楼。 步哲动作比他还快，几个兔起鹘落间，只差那一缕缕散开阴影数尺距离，几乎就是一前一后冲入小楼。 身形重聚，怪人重重摔倒在屋内，失去双腿的他只能匍匐在地板上爬动，将一个打翻的盒子抢入怀中，而后将其中剩余不多的药丸抓起，塞入口中贪婪地咀嚼着。 嗤—— 下一刻，贯穿之音惊响，半截剑锋自怪人胸膛刺出。 紧随其后，步哲一步抢入屋中，探手握紧剑柄，指间灵力灌入其中。 数缕幽寒浮现断剑锋芒之刹，他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冷意。 烁锋，斩！ 嗤—— 贯穿躯体的剑锋横起一切，爆发的凌厉森然将敌人瞬间一刀两断。喷涌的污血再被激荡剑风吹散，溅染至远离步哲的另一面。 墙上地上，片片猩红。 【妖魔残魂碎片+7】 【妖魔残魂碎片+3】 【妖魔残魂碎片+5】 【妖魔残魂碎片+4】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0/2，残魂碎片328/240】 结算的讯息在脑中弹出，这一次步哲可以断定，对方是死了。 只是，当他抽剑的那一刻，忽觉体内经络中传来一丝异动，数日前完成压制的妖魔力，似乎再次开始紊乱。 “怎么回事？” “阿哲，好像刚才你体内吸入了什么？” 同一刻，瞳芸的惊呼声传来。很快，她似乎察觉到了症结所在。 “该不会是……那家伙的力量，正在侵蚀你？” “什么？” 闻言，步哲一阵错愕，总不能是他刚才汲取的残魂碎片中，暗藏了什么别的东西吧？ 可是这种情况，见所未见。先前不管击杀什么样奇形怪状的魑魅魍魉，最终提取获得的都是自动提炼后，纯粹无暇的碎片。 这一次，竟然不同？ “嗯？你怎么了？” 很快，铜钺赶至，第一眼看到的是席地而坐正在调息的步哲，然后才瞥见倒在地上断成两截的怪人。 脸庞微微抽搐着，步哲如实答道：“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内息开始紊乱。难道，是这个屋子不太对劲？” “那就先出去，来，握住我的手。” 一把将对方拽起，铜钺又取出了一支小瓶。 “我这里有些安神回元的丹药，你服用两颗。” “好，多谢崔叔。” 接过两枚丹药，步哲忽然开始咳嗽，低着脑袋颤动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恢复，然后抬手捂着嘴再一仰首，将丹药服下。 紧接着，他脸色再变，躯体颤栗得更加严重。 也在此刻，铜钺松开了手，看着前者摇摇晃晃后退，最后一头栽倒在地。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残忍与狡诈。 “这番布局，我就不信你能不中套！” …… “人带到了？” “是的，一切按计划行事。” “很好。这样一来，待时日一到，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大业可成！” 女子的声音略显得意，并且亟不可待地来到关押之处的门前。 只是在两旁守卫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立即发现情况不对。 牢房内，几道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本是刑具之物此刻却被当成了凳子，一人坐在上面，随手玩弄着一根蘸水皮鞭。 “呦？又来人了。真有什么事，好好请我来不行吗？非要搞这么一出。” 拽了拽手中皮鞭，当步哲看清被铜钺领着而来，似乎是此处最高领袖的女子时，饶是自认为全在预料中的他，也不由心中暗惊。 怎么会是她？ “彩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切起因 前几日听说彩鹊之死时，步哲就觉得事出蹊跷。 既然对手都能查到自己与方涵震及馨儿的关系，无论是打算敲山震虎，还是真想要逼迫自己就范，掳走馨儿怎么看都比杀了彩鹊要更有作用。 没想到，又是一出假死脱身。彩鹊竟是那个组织的一个头目？ 细细一想，好像自己被各种针对开始的时间点，确实在与彩鹊的那次见面之后。而且作为烟花之所的暖阳阁，三教九流皆有往来，当做据点使用，同样称得上大隐隐于市。 “还真就是没亲眼看到尸体，并且不细细检查一番，就不能笃定那人已死。你料定我被通缉的事传到馨儿耳中，再上演一出自己假死的好戏，她注定会在又一次看到我时，告知我去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而你作为馨儿信任之人，早就知道了铜钺的存在，提前布局，等我上钩，对吗？” 说到这，他狠狠瞪了一眼假铜钺。 “你是假的，那么真的铜钺去哪了？” 闻言，假铜钺戏谑一笑：“被你杀了呀，斩成了两截呢。” “那个无腿怪人就是铜钺？” 步哲心中暗骂一声，想不到对手手段如此阴狠。但转念一想，自己也算是帮铜钺解脱了。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的，就是他。我现身时，那一刀并非失误而没有击杀他，乃是故意为之，只为唤醒他体内积蓄的药力。同时他药瘾发作，必定回到屋子里。而那时，只要你将他杀了，失去宿主的药力从体内爆发，必定侵蚀你的经络，然后我顺水推舟……” 忽然，假铜钺反应过来一点。 “你吃了我给的药，怎么可能这么快醒来？” “因为，我没吃啊。” 说到这，步哲甩手抛出两枚药丸，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得意。 “我不是突然咳嗽吗？就是趁机将药丸藏入袖中，然后做了一个吃药的假动作骗你。否则，你怎么会上当，主动带我来这里呢？其实真想请我来，直说就好，绕这么大一圈做什么呢？” “你！” 一把拦住假铜钺，彩鹊冷冷看着步哲，道：“你看出了破绽？” “死在小楼院子里的人都是刀剑伤，门上书写卖药的墨迹有点新。以及被你们变成妖物的真铜钺，他手腕上明显留着被枷锁拴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真铜钺是一直住在村子里，可你们搞出来的假货，怎么都给我一种凑巧路过的感觉。什么盯梢一个多月，孤掌难鸣不好动，更是欲盖弥彰！” “嗯，这条计划是糙了点。但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故意为之？之前你与银骑联手，捣毁我们一处据点时，就用过类似的手段，假装被擒，实为潜入。所以这一次，不管你是否服下药丸，都会选择过来。只要你人到了这里，我们就有办法叫你妥协！” 对此，步哲拽了拽手中的皮鞭。 “所以，你们一直针对我，看似逼上绝路，实则又故意留了个口子，不下死手，究竟为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要不换个好房间，边喝茶边聊？” “不如直接去暖阳阁吧？还能叫几个乐师弹奏，再来三五个姑娘唱曲跳舞，更有氛围感。” 面对步哲的故意挑衅，彩鹊并不恼怒，而是退至一旁让路，自顾自摆出请的手势。 但对于这份无礼，假铜钺忍不了。 “小子，你太狂了！” 话音出口，他飞纵一踏，鞘中佩刀就势拔出。 霎时间，步哲手中皮鞭甩出，虚影旋动为一道道怪蟒，将对手身形近乎全部吞噬。 乒！ 虚虚实实中一记重击，刀锋颤栗带着整具躯体后撤。假铜钺还欲奋起反击，奈何右腕先一步被皮鞭缠住，倒拽一扯间，整个人身形抛起，被硬生生拖向对手所在。 借着这拽动力道，他仍不死心，双手持刀一记突刺向前。 叮。 一脚重踏将刀锋踩至地面，步哲轻松化解此击，瞬间附上一拳，重击其左胸。 嘭—— 摇摇晃晃，假铜钺连退数步，一大口污血喷出，仰面倒下。 心脉震断，必死无疑。 “这拳是替真铜钺打的。” 缓缓收手，步哲的目光再瞄上明显脸色不悦的彩鹊。他这一手，显然是在给对方下马威。 打狗也要看主人？偏不。 “你该不会真料定，我不会杀你吧？” “真要动手，你们有很多机会，可还是拖到了现在。就说明，我身上一定有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可你们很想要的东西。所以，有恃无恐。” 舒展了一下双臂，他摊手再道：“你刚才说得对，这里不适合说话，走吧。” 冷冷瞪了一眼，彩鹊终究没说什么，只在前面带路。 牢房外竟是一个装潢不错的宅院，而且越过周边围墙瞭望远处，并不见什么高楼。可以断定此地并非斜岳城中，很可能是邻近的一处小镇。 来到屋中，侍女上前奉茶，并摆下茶点，而后退至一旁。 彩鹊端起茶盏，示意随意。 “请吧。” 步哲完全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直接说事，你们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没事，时间多着呢，慢慢说，不急。” 轻抿一口茶水后，彩鹊忽然出手，抓住了身侧侍女的右腕，将之手背亮出。却见在那雪白的手背之上。赫然有着一枚魔净刺青。 “这一路走来，对于魔净兵刃，你应该有了新的理解吧？” “算是吧。之前猎魔学院中所教的，都是魔净兵刃的好处。事实上，使用可是有风险的，甚至有人故意借助多样魔净兵刃，来增强自身实力。但也存在，遭受不住被反噬的下场。” 脑中闪过数个敌人的身影，步哲连连摇头。 松开侍女的手，彩鹊再道：“刃铁，这是世间对于无法适配魔净兵刃之人的戏称，认为低人一等。而你与银骑相熟，也应该知道圣廷那边挑选人的要求反而是刃铁。其中缘由，可曾知道？” “愿闻其详。” “圣廷是当初神族败隐后出现的组织，自诩是神之意志的传承者。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没错。他们最初就是神族在人族中挑选的代言者，所以知道一些秘密。比如说，纯血的人族并不多了。在当初那场大战的中期，神族为了快速培养更强的战士，选择拿人族做试验，改变他们的血脉，那样一来可一定程度执掌妖魔力，发挥出强大战力。此类，被称作孽士。” 这些，步哲先前也听说了只言片语，因此并不惊讶。 留意着对方的神情变化，彩鹊接着诉说。 “孽士长年累月下来，会逐渐遭受妖魔力侵蚀，最终失控。但神族无所谓，本来就是将他们视作死士来用，每一战能活下的都不多，根本没几个能够撑到失控的时候。可也在那个时候，神族又开始了新的试验，他们在想如果以高等魔族的血脉异化人族，是不是能够得到更强的战士。最后，真的叫他们实现了。而这一类，在神族留下的档案中与孽士区分，另有命名，叫做——孽凯撒。” “哦？这个倒是首次听说。” “当然，这可是伏魔司都不知道，唯有圣廷才掌握的更高机密。孽凯撒与孽士相比，他们体内由血脉带来的妖魔力更为强大，一个反直觉的表现就是，无法适配魔净兵刃。准确说，是他们太强了，导致魔净兵刃内的残魂恐惧他们，因此退缩。可这一类，却也被无知之人同样并入刃铁中，你说可不可笑？” 对于彩鹊的这番话，步哲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对方对自己如此特别对待。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刃铁，而是孽凯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孽凯撒 记得当初在猎魔学院，第二次挑选魔净兵刃的那一日，步哲还在心中吐槽过，自己身为穿越者，怎么就没按套路来。按理而言，不该是有一件没人要的破铜烂铁，最后被自己唤醒，然后发现是神兵利器吗？ 结果，并非反套路，而是换了一条路？ 不是自己天生太弱，导致适配不了魔净兵刃。而是自身太强，导致魔净兵刃适配不了他？ 若是如此，似乎可以解释那独一无二的强敕能力因何而来。 或许在穿越之初，那位女神为自己重塑肉身之时，就是以孽凯撒的模板来创造的。只是因突如其来的打断，这才导致力量的正式苏醒一直推迟到了毕业的那一天？ 各种各样的念头浮现在步哲脑海中，惊诧之余，又有一个新的想法浮现。 等下？ 孽凯撒如果是由曾经神族所造创出的新人族，岂不是说如今在这世上，或许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类似的存在。又或者，他们的后裔也具备觉醒的可能。 看着对方面带惊讶的模样，彩鹊略显满意，点了点头。 “是的，你就是很罕见的孽凯撒。这也是为何三番两次阻碍我们的计划，我们依旧不下死手，而是打算招揽你的原因所在。” “就是说，你们看中了我的力量。准确说，是隐藏在我体内的潜能？” “不错。如果只是你自己胡乱去试，或许十几年时间都难以窥得其中奥义的十之一二。但是，我们有办法让你事半功倍。所以加入我们，将是双赢的局面。” 对于彩鹊的这番招揽，步哲耸动着双肩，笑出声来。 “陷害我，不断让我背黑锅，叫我无路可走，然后告诉我，这里是我唯一的去处。还在这里倒果为因，说什么一切是为我好？”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抱怨，现在的你无路可退。不仅是伏魔司偏将娄明剑，还有后续追缉的猎魔人加上各方巡捕，合计一百三十一人，他们的命都算在你的头上。普拓帝国，已无你容身之所。” “那么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我的潜能被唤醒，翅膀硬了，然后将你们曾经对我做的事，十倍百倍奉还吗？” “能培养你一个，我们也能培养更多的。不要觉得自己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很有价值，但也并非必须得到。现在，你在我们的地盘上，已没有走脱的可能，好好想一想吧。” 谁知，步哲忽然起身，扭了扭脖子后，摆出一副迎战姿态。 “你说，如果我把你带到顾铮烛面前，让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那样我的清白是不是就回来了？” “你好像还没有看清眼下的情形。到了这里，要么加入我们，要么变成尸体沦为妖兽嘴里的肉！” 怒声一斥，彩鹊亦是起身。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从房间各处冲出，一个个提着各异兵器，来者不善。 对此，步哲丝毫不慌，而是很奇怪地抛出一句话。 “我的剑，你放哪里去了？” 闻言，彩鹊忍不住冷冷一笑，回道：“怎么，谈崩了要动手，还希望我把兵器还给你？那剑看着古怪，但质地非常不错，当然是叫我们收下了。” “哦，那没事了。不妨提醒一句，我的剑你们有命拿，怕是没命用。” 话音落时，一步飒沓上前，步哲瞄准距离最近之人瞬间突进。 看准对手下意识挥刀的动作，他立即接上一发瞬步，二次换位。踏至其身侧，就势反手一锁，瞬间擒住刀背。 同一刻，那人奋力抽刀，意欲挣脱，也因此浮现魔净刺青的手背上青筋突兀，一股异光缓缓唤醒。 但可惜，步哲的动作更快更狠。 强敕，发动！ 眨眼间，灵力暴乱，骇然的妖魔力自刀锋迸射，一道虚影腾起于屋中振翅嚎叫。 伴随着尖锐之音，寒意弥漫，上百枚冰锥悄然凝聚，攒射向四面八方。 嗤嗤嗤—— 转瞬之间，猝不及防，数道身影中招倒下，贯出的幽冷之上沾染血色，余势凌厉再击向更后方。 叮。 抬手狠狠一握，彩鹊直接碾碎袭来冰锥，随后抬脚一记重踏，上涌的无形灵力掀起波涛，将周边所有飞射冰锥尽数碾碎。 但显然她出手已经晚了，借助冰锥搅乱局面，步哲夺刀斩杀原主之后，抓住有一人疲于应对的破绽，大步流星上前，刀锋挽动。 嗤—— 再斩一人，佩刀直接舍弃出射，他顺手一抄持起被斩杀之人脱手的长枪。 兵刃在手就势一旋，再看屋中剩余数名强者重整阵型，步哲丝毫不惧。 “虾兵蟹将，也敢阻我？” “上，杀了他！” 长袖一甩，彩鹊怒不可遏。 随着她一声令下，六名强者各持兵刃上前，奋起一记合击。 御界，挡。 举枪旋缨，涟漪漫卷。 铛—— 面对六人协力，纵使是御界也难以完全挡住。震响鸣动中，屏障破碎，六般兵器压着长枪连同步哲一同死死按住。 然而，他仍旧一脸镇定。 瞬步，闪。 一记换位，六般兵刃合击划破虚影，全力劈砸落地。 震响再起之刻，六人下意识想要抽回兵器，却不想步哲身形重现就在正上方，一脚踩踏，囚龙之力低吼，硬生生将所有兵器重新压回地面裂痕之中。 波澜再起，根本不给这些对手更多反应时间，长枪侧出，力贯锋芒。 丈威血缨枪，横扫千军如卷席！ 嗤！嗤！嗤！嗤！嗤！嗤—— 血色回旋，一击收割，枪尖再次停下之刹，六道身影尽数倒下，封喉而亡。 “这就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伏兵？明明知晓我的实力，却还如此对待，未免也太托大了点吧？” 对于这般讥讽，彩鹊不以为意。 随着她一步后撤，两道身影从其身后纵出，一左一右刀光翻涌，杀意森然。 “还来？” 踏步迎战，步哲无所畏惧。 枪啸，双刀共舞。 疾风寒影中，交锋三合，又见袭来的两人身影变幻，忽然背靠背一立。随后如同陀螺般疯狂转动，刀锋向外掀起圈圈寒芒。 乒！乒！乒！叮—— 正面迎击，却不想每一刀的斩击迅猛，都更胜上一刀。 数次硬接之后，步哲心知不能继续被动迎击，于是长枪一翻，御界再起。 “给我开！” 铛—— 涟漪狂颤，枪尖挑起长虹贯日，一记突刺强行将陀螺逼停。 却不想，背靠背的两人堪堪停下，竟然在她们身后还有第三道身影翻出，一泓剑影出刺，迅疾如电。 乒！ 挥枪招架，步哲势尽，不得已后撤卸力。 然而，先一步调息完成的背靠背两人掠身踏出，竟是抢占了他后撤的位置，连同出剑之人形成三角阵型，将之围困正中。 见状，彩鹊再次冷笑，一脸的势在必得。 “她们三姐妹合练这套战术超过二十年，炉火纯青。莫说是你一个洞悉境实力，就是御空境死在她们刀剑之下，已不下十人。” 感受着流转在三女之间完成布阵共鸣的浅浅灵力，步哲剑眉翘起，不甘示弱。 “那可惜了，因为她们的战绩今日之后，不会再涨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围攻 看着包围自己的三女近乎一样的面容与装扮，步哲又忽然摇头，连连咂嘴。 “她们三个，该不会是你从暖阳阁里带出来的吧？三姐妹，想一想就是头牌，玩起来肯定刺激。” “你找死！” 闻言，其中一女不由大怒，挥刀上前。 却不知，这就是步哲想看到的。激怒对手，乱其心神，而后露出破绽。 瞬步，闪躲之余，提枪侧劈。 乒！ 一击震退来袭女子，他余光瞥处，另外两名女子合击再至。一刀一剑之上，寒影翻腾。 弓步一踏，长枪倒持，一泓幽寒逆流至枪尖顶端。 烁锋，重奏！ 霎时间，三重虚影跃动，各持长枪挥舞雷霆之势。 乒！乒！乒！ 三支长枪抵住三柄兵刃，而步哲却没有追击，而是纵身一跃高高腾起，续而一枪上挑击碎穹顶，跃至屋檐之上。 “别叫他跑了！” 三女中一人急忙呵斥，不假思索就要跟上。 然而，步哲根本不跑，而是居高临下长枪一插，紧接着双掌抡圆，雄浑灵力疯涌迸发。 虚幻恶虎凌空落下之刻，伴随它瞪大凶目中神秘符文闪烁，狂啸之风顺着屋檐缺口，势若惊涛骇浪，灌入屋内。 咒锁为引，风虎咆哮，湮灭。 吼！轰隆隆—— 爆裂，房屋剧颤，门窗破裂飞溅，再有无数家具碎片漫卷风中，喷涌至院内四周。 三道身影依次退出屋子，可定睛再看，却见最先跃起的女子正面遭受风虎怒击抵敌不过，被烈风重拍于地，身陷大片皲裂之中。 还欲垂死挣扎，奈何一枚白矢从天而降，在她瞪大眼中迅速放大。 嗤！ 一箭爆头，绝杀。 屋檐上，步哲重新拔出长枪，笑容中带着几分残忍。 “现在，三姐妹变两姐妹了。” “二姐！” 其中持剑女子痛心疾首一喝，顿时怒目圆瞪。 然而，身为大姐的女子却一把将她拦下，摇了摇头。而后，目光转向了彩鹊。 “若是我们姐妹三人联手都对不过他，现在只剩两人，更无胜算可言。” “这就认输了？也罢，为了之后的计划，是应该多保留些战力。既然这难得的孽凯撒不能为我所用，更不能放任他站在对立面，杀无赦！” 彩鹊一声怒斥，周围屋顶乃至围墙之上，数十道身影翻出。只见他们各自手中大弓扬起，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箭矢赫然上弦。 被重重锁定的那一刻，步哲心中莫名一揪，单单每一支箭矢锋镝所映照寒光落至自己周身，都叫他本能警惕。更不要说，箭雨齐射的那一刻。 这些箭矢，很不一般。 “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 果断不敢托大，他再次松开手中长枪，右掌抬起于半空狠狠一握。 霎时间，黄风起兮，澎拜灵力凝聚虚无轮廓。大妖投影降临之刹，狂暴的妖魔力伴随一旋旋烈风，漫卷天地。 苍岚，起。 噗通！噗通！噗通—— 却不想，妖魔力大作之刻，步哲忽觉心跳在加剧，并伴随有丝丝撕裂般的剧痛游弋在周身经络中。莫名的躁动感，激发一阵阵紊乱。 这感觉，就和之前斩杀沦为怪人的真铜钺后如出一辙。 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因为第一轮箭雨已然出射。闪烁的寒芒卷动冰雾，恍若严冬的裁决。 呼！ 刹那间，风起，旋动的无形屏障粉碎一切袭来攻势。箭矢折断飘零的同时，大妖投影的轮廓似乎也模糊数分。 在步哲眼双眼中赤红闪烁，已有隐隐盖住土黄符文的征兆。 望见这一幕，彩鹊笑得格外戏谑：“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先前的药力依旧残余在你体内，当你催动妖魔力的时候，那份力量将再次被唤醒。从长远的角度来看，那并非什么坏事，只是让身为孽凯撒的你逐渐失去身为人族的部分，进一步异化为真正的魔族。当然，就现在的表现来看，转化所引起的内息紊乱会叫你力不从心。” 随着她一次招手，数十名弓箭手再次箭矢上弦，箭雨杀阵蓄势待发。 右手按在左胸心脏处，步哲咬牙切齿，强忍着周身的不适感。他很清楚，只要继续维持苍岚，那份痛楚还会加剧。 但如果不那么做，下一轮箭雨就将葬送自己。 可惜，他从来不懂什么引颈就戮，最坏的结局也只能是——玉石俱焚。 “瞳芸，你还要多久才能够搞定？” 呼！呼—— 幻化钢叉挥舞，烈风如刃，再碎箭雨。 第二轮箭雨无功而返，列阵的弓箭手动作齐整，再次抽箭上弦。 不过，其中一堵围墙之上，忽然有人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铮—— 嗤！ 剑光划动，一线深寒飞驰，续封喉之后，完成连斩。 森然剑意平息之刹，一道倩影落至墙壁尽头，扭头望向了与她遥遥对视的步哲。 “阿哲，我来了！” “嗯？还有帮手？” 彩鹊一愣，也一眼就认出了瞳芸手中的断剑，不由心生诧异。 “那柄剑为何在你手里？” 轰隆隆！ 根本不给她多思考的时间，另一处屋檐上列阵的弓箭手迎来灭顶之灾。呼啸击落的淡金雷霆，无情吞噬了所有身影，留下的只有一片焦灼。 空中，风魔廖通双臂环胸，一脸冷意。展开的魔族双翼之上，雷光闪烁。 “风魔？你竟然真的投靠了他？” 这一次，彩鹊更加惊愕，但这处宅院作为组织的重要据点。底牌可不止那些弓箭手。 然而，未等她下达新的命令，忽闻马蹄踏动之音，阵阵喊杀声由远而近。 位居高处的剩余弓箭手疑惑回首相望，瞬时看到数十骑在烟尘飞扬中，奔腾如虎，直袭此处。 人未至，箭先发。 嗖嗖嗖—— 这一次，换作他们沦为标靶，中箭而亡。 “你从哪里叫来的援军？” 面对这突然之间的局势逆转，彩鹊懵了，现如今在普拓帝国，究竟是哪一方势力还可能愿意听信步哲，出动大批人马相助？ “不错，你们把我陷害得很惨。但万幸，依旧有一部分朋友愿意相信我，因此出手相助。” 目光看向廖通，步哲点头致意。 来的援军有谁，他心中清楚，因为本就是自己安排对方去联络的。一支是丛风为首的伏魔司特别行动小队，另一支则是薛琪带队的镇远侯卫队。 虽然合计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在有瞳芸、廖通协助镇场的情况下，对付眼下的战场已然足够。 至于如何定位到此处，当然是归功于瞳芸，藏在断剑中的她未被发现，行动自如的同时，还能够通过契约的感应，给廖通指引一个大致方向。 之后，即是眼下的汇合。 大妖投影散去，步哲重持长枪在手，意气风发。 “彩鹊，这一局该分胜负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各自准备 黑烟袅袅，寒风吹拂狼藉大地，却难以散去那焦灼中的滚烫。 断壁残垣周边，残缺尸身倾倒，贯穿躯体的箭矢与兵刃因为血污而与之凝结为一块。望眼所及，狰狞暗红色遍地皆是，惨不忍睹。 残破长枪斜插于地上，步哲靠在一堵断壁上小口调息着。在他身侧，三姐妹中剩余的两女也全部战死，一家人整整齐齐。 奈何，还是叫彩鹊跑了。 最后一刻突然出现的援手将他正面击退，但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带上彩鹊就走。廖通振翅而去，追了一段最后无奈作罢。 此处虽失去了主心骨，然而余下的逆党依旧誓死抵抗。纵使被步哲连同薛琪、丛风等人的援军里应外合夹击，也没有一人投降，而是直至战到最后一人倒下。 那份视死如归，看得久经沙场的丛风都一阵胆战心惊。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幸存下来之人目光对上，彼此一笑，脸上皆是欣慰。 “你小子这一次折腾得未免太大了点吧？差点，我带来的这些人可都要回不去了。” 拍了拍步哲的肩膀，他又瞥了眼不远处立在屋檐上的廖通，顿时声音压低。 “那个风魔族，被你收服了？说真的，就算他带着你的口信过来，我依旧保持怀疑。权衡再三，这才选择了暂且相信。” “多谢。” 与对方碰了碰拳头，而后步哲唏嘘一叹。 “其实，我之前还怀疑过你。可后来转念一想，不过是你我都被算计了而已。” “嗯？你怀疑我什么？” “过去的事，还是别提了。” 说罢，他又来到了一旁席地而坐的薛琪面前，看到后者略显疲倦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残余的兴奋。 “过瘾啊！能够这样放开手脚去冲杀一番，搁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下次还有这种活，尽管开口，我一定帮忙。” 对于此等好战分子，步哲投其所好。 “这一役虽然赢了，但是治标不治本，还有后续呢。” “嗯？在哪里？什么时候？” 闻言，薛琪顿时兴致高涨，立刻起身，蠢蠢欲动。 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步哲沉声道：“或许，主战场你不去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位置，只有你和镇远侯府能够胜任。” “哼，说来听听。” 被对方在耳边细语几声后，薛琪面色一凝。 “你确定？” “也不敢肯定，就六七分把握吧。早做准备，才能万无一失，拜托了。” “明白了。若是那边处理得当，我再去主战场帮你。对了，主战场又是哪？” 目光远瞭，步哲抬手遥指。 “斜岳城。” ……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现在这情形，似乎不太好办？” 将彩鹊救回之人靠在墙上，冷冷看着对方。 强忍着手臂上的伤痛，彩鹊咬牙切齿。 “可恶，可恶！早知道，就该杀了那个步哲。似乎我们诱导他体内妖魔力的爆发，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远胜先前的力量。而且，他竟然一定程度上靠自己就完成了掌握？一个无师自通的孽凯撒，可是隐患。” “仅仅是他一人的话，其实好办。但如今沐霁暴露，我们的行动同时被步哲还有顾铮烛识破部分，很快他们就会将剑锋直指这座斜岳城。外援未到，大阵时机也不够成熟。最后这几天，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 说到这，男人忽然直起身子，看向门口。 只见在那里，一男一女两人悄无声息出现，正是当初在西巡大营与步哲交手的两名强者。 “这一点，无需担心。这几年来沐霁为了巩固统治，联合的周边几个妖族族群，现在能够为我们所用。再加上以数枚异孽之种培养的强者，以及我们本有的战力，想要守住斜岳城数日不成问题。只要到时契机成熟，吾主大计一成，以这斜岳城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疆域，都将脱离普拓帝国统治，成为我们的领地！” …… “顾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终于，步哲如愿见到赶来的顾铮烛，以及他统率的西巡大军。 指了指他，顾铮烛点头赞赏：“动作比我还快，你很有本事。至少，我不认为在自己被通缉，遭多方排斥的情况下，还能够这般绝境逢生，并且以一己之力打开局面。” “哪是一己之力，多亏了诸位同伴的信任。只可惜，我目前能够集结的力量不足以直接攻城。三日前开始，斜岳城城门紧闭，不许进出。并且，隐隐能够感觉到城池上空弥漫着一股恐怖的妖魔力。他们或许打算孤注一掷了。” “放心，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们只会选择坚守。事情的始末，我基本查清楚了，一切的缘由，可要追溯很多年。” 掌握的所有线索在脑中汇聚，他幽幽一叹。 “简单说，就是灵新道的宗主当年伏诛的同时，作为他同门师妹的一只大妖一同陨落。然而，只是肉身毁灭，灵魂尚存。而灵新道分裂为三后的其中一股势力，就是以这大妖为首。她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完成复活仪式。期间，联合各方妖族，甚至渗透并腐化伏魔司，在那群败类的掩护下烧杀抢掠，收集需要的一切人与物。如今，时机就要到了。”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步哲迅速一梳理，这些线索能够与他当前已知的信息，完全吻合。 想来，敌人四处劫掠女子制作缝合躯体，就是为了给那大妖复活炼制合格的容器。乃至尘岚山谷中的古籍争抢，也是为了那个仪式更顺利完成。 不过显然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这般散落各地的行动，可不只是腐化一个斜岳城伏魔司衙门就足够的。除去沐霁外，一定还有更高级别的人物参与其中。 “顾大人，那位大妖背后的最大靠山，你可查出来了？” 对此，顾铮烛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现在，还没到时候。” “明白。” “对了，这些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吧。” 接过一旁多宗递来的金属长匣，顾铮烛将之推至步哲跟前。 接过的同时，步哲顺手打开了长匣，赫然发现之前明明在战斗中被折断的三节枪，竟然被修复了。崭新的短柄连接着原来的套筒设计，能够随意组合。 “正好有位能工巧匠是我旧识，就叫他帮忙修复了一下，算我送你的谢礼。” “顾大人玩笑了，你哪里需要谢我？” 顾铮烛笑道：“且不说当初护我周全，就是这次忍辱负重，揪出真正的敌人，也是劳苦功高。到时候，我亲自为你解除不白之冤的通缉，并向伏魔司高层请赏。” 闻言，步哲却是神色稍稍一沉。 “请赏就不必了。我有一件事情，恐怕需要麻烦顾大人帮忙，而且越快越好。” “但说无妨。”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终战序曲 “你要的东西。” 对于步哲的请求，顾铮烛拜托了澹台箐，很快带回。 接过一卷手抄档案，步哲还没来得及看，忽然又听见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紧接着看到一道身着淡银甲胄的熟悉身影赶到。 停下步伐时，喻霜一把摘下头盔，露出那一头华丽的赭色长发，而后略带怨意地死死盯着对方。 “学弟，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约定好的会面点，怎么和这边完全背道而驰？就算你计划有变，随机应变，也没道理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吧？” “你们聊，我还有事。” 眼见气氛不对，澹台箐急忙告辞，只是嘴角边明显压着一抹笑意。 挠了挠脑袋，步哲尴尬一笑。 “那个学姐，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可能一去不回了，所以这才……不想连累你。” “若是怕被你连累，我当初何必救你回去？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话音落时，喻霜面带愠色抬起了手掌。 眼见就要一记修正耳光打下，步哲也不敢躲，只能咬紧牙关打算硬接。 然而，似乎是考虑到自己戴着手甲，这一击下去怕不是要牙齿都打脱落几枚，喻霜最终放下了手，接着幽幽一叹。 “哼，接下来，你可别想再甩开我！最后一战，肩并肩，共生死。” 说着，她递出了拳头。 “嗯。学姐，你的力量，继续借我一用。接下来的一战，了断一切因果。” 与对方碰了碰拳头，步哲郑重点头。 闻言，喻霜忽然转身，嘴里嘀咕了一声：“等到这一切结束后，我希望……你对我可以换一个称呼。” 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学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各自准备吧，接下来注定是一场恶战！” 看着喻霜有些慌张的逃跑动作，甚至头盔都戴反了，略显急促地重新调整朝向，步哲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他隐隐猜得到，但是必须装作不知，更是不敢去回应。 摊开了手中还一直不曾打开的手抄档案，步哲坐下细细阅览，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五指发力狠狠将档案握成一团，纸张在指力下破碎。 “难道，真的是那样吗？不，或许只是巧合而已，还存在别的可能，但是……我真的不是在骗自己吗？” “阿哲，你怎么了？感觉，有点奇怪？” 忽然，瞳芸凭空出现，歪着脑袋看向对方。 摇了摇头，步哲强挤出一抹微笑。 “没什么，紧张过头，所以……” “所以，放轻松。” 一把拽过对方，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瞳芸再一把按住下意识想哟挣扎的前者，摇了摇手指，再道：“不过别的同伴最后如何决定，我是始终站在阿哲这一边。你想做什么，去哪里，尽管吩咐就好了。” “事成之后，再请你吃几顿好的，是吗？” “那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可不能违反。” 也不再动弹，枕在少女稍微肉感差了点的腿上，步哲缓缓合上双眼。 “瞳芸，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远行一趟，去找芊攸和晓晔她们，如何？” “哦？找黑狗狗和白狗狗吗？可以呀，许久没见，还有点想她们了。” “说过了，不要乱取外号。” “嘿嘿，方便称呼和区分嘛。” …… 经过丛风与顾铮烛的紧急抽调，攻城器械就位，并且再有合计两千人的战力前来支援。除去擅长攻城拔寨的正规军外，自然还有伏魔司的精锐巡捕。 凭借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强攻下一座城池。 但从一开始，顾铮烛就没有那般打算。 因为城中的防守力量根本不可能顾及每一处角落，届时只需佯攻一处，而后其余人等趁机偷渡入城，占据关键位置夺取控制权。然后打开城门，大军即可长驱直入。 若是再等些时日，还能够调集更多的战力。但按照推算，时间已经不够了。 那只大妖的复活仪式，或许就在最近几日。 “诸位，如今的斜岳城被妖邪占据，更有自甘堕落的昔日同僚与之勾结，沆瀣一气。而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与当初的誓言一样，斩妖除魔，庇护苍生。我无法叫出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但希望此战结束后，每一位都能够回来，痛饮庆功酒。” “斩妖除魔！庇护苍生！” “斩妖除魔！庇护苍生——” 呐喊，气势如虹，排山倒海。 望着大军那高涨的士气，顾铮烛很是满意，而后持令旗一招。 “出击，攻城！” 下一刻，大地微颤，大军列阵上前。顶盾抵挡箭雨宣泄的同时，后方也有己方的弓箭手出射一道道破空寒芒。 很快，在盾阵与箭雨掩护下的攻城器械来到大门所在位置，缓缓抬起的破城锥呼啸厚重之力，爆发咆哮。 咚！咚！轰—— 吼吼！吼—— 却不想，破城锥还没有发起几次重击，连片的嚎叫之声从侧面袭来，数十道黑影疾驰在大地之上，恶狠狠冲入大军阵列。 妖兽，袭来。 不仅是正面，更有另一妖兽族群绕至中军后方，直接瞄上了顾铮烛坐镇之处。 铮—— 好在丛风率部坚守于此，攻城或许他们差些意思，但对付妖兽可谓专业对口，手到擒来。 “哼，送上门的功劳可不能放过。弟兄们，这些妖兽竟敢主动攻击伏魔司，你们说要怎么做？” “杀，杀，杀！” “对，一个不留！” 嗤嗤！嗤嗤嗤—— 寒芒翻斩，猩红纷飞。 几处战场都在鏖战之刻，避开所有对局的步哲悄然潜入到了一处不容易被注意的城墙之下。那陡峭的墙壁，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遨逸！ 近乎垂直的城墙，对他而言一样是如履平地。 翻上城楼后，要做的事情更为简单，将数道绳索拴好放下，供后续的精锐小队攀爬上墙。 当然，这边的守卫很快发现有异，一个个冲杀过来。 看着他们城防军的打扮，步哲手中三节枪就势一甩，抬手指出。 “喂，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否则——” 嗖嗖嗖—— 回答他的直接是一阵出射箭雨。 乒！ 枪尖一抖，涟漪泛动，数抹锋镝崩折。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一轮冲杀，枪尖指地之刹，数点猩红滴落。 在步哲身后，十余道身影依次倒下，没有一个活口。 不过他可不会就此认为万无一失，因为一道不弱的气息已经瞄上了他，远远奔袭而来。 对面城楼屋檐之上，很快多出一道身影。 不熟，但有一面之缘，正是数日前将彩鹊救走之人。 长枪斜指，步哲毫不客气。 “这次，你不打算跑了吧？” “这次，你做好了受死的准备没？” 第一百九十章 直破 话不投机，那就无需再说，手上见真章。 铮—— 一柄细长军刀顺势出鞘，立于屋檐上的男人双眼一瞪，空着的左手抬起五指张开的瞬间，数十只幻化刀锋悬空凝聚，如箭雨般率先出射。 幽寒尖锐凌空而下，凝形的锋芒表面皆披上一层淡淡冰霜，在这个冬季的黄昏时分更添数分冰冷。 同一刹，橙红大弓挽动，箭矢凝聚上弦，惊弦而发的一簇簇锋镝在呼啸中又瞬间分裂为更多利矢，真正的箭雨在顷刻间对上当空刀阵。 白矢，重奏！ 乒乒乒乒乒—— 霎时间，鸣啸回荡长空，凌厉与寂灭同在。 纵横残光之上，再有一道人影跃腾而起，挥斩的刀锋撩动一弧璀璨，当空劈落雄浑之势。 御界，挡。 叮！ 横枪，招架。 步哲立于原地一步不退，正面抗衡接住这挥斩一刀。狂颤的涟漪之上，刀芒破碎，实质刀锋穿透余波，再奋起一劈。 铛—— 金铁交打之音鸣动，刀枪较劲，平分秋色。 看着自己单凭这一支军刀难以占得便宜，男人冷声一哼，左手于虚无中一抽，在他小拇指上指环泛起幽光的同时，一柄战斧出现在掌下。 不过眨眼，斧刃挥动，暴虐斩击发出咆哮。 瞬步，闪。 这一次，步哲没有再硬接，直接闪躲。换位至对手身后上空，挥动的长枪亦是发出一声嘶吼。 却见枪柄绷直，势若游龙，一抹异样血色充斥枪尖锋芒。 丈威血缨枪，张罗网，伏龙破。 “雕虫小技！” 一声怒斥，男人迅疾转身，一刀一斧交错招架。枪尖龙吟降下之刻，只见在他周身，隐隐浮现出一异兽虚影，遍体的鳞甲带来超乎想象的防御。 铛！ 重击，火光绽裂，三般兵器皆是一颤，而后长枪败退。 抓住这间隙，战斧上扬追击，奋力一斩再掀重重波澜。 嗖—— 又见乱击落处，残影重现，破碎的点点光屑之中，淡金电芒悄然弥漫。 “什么？” 丝丝麻痹感袭来，男人心中暗叫不妙，抽身再退，又猛然感知到对手就在自己身后。右手军刀就势改为倒持，一记侧斩抢先出手。 嗤—— 却不想，刀锋腰斩而过，仍是一道残影破碎，炸裂的淡金光屑中更强电芒袭来。 咒锁为引，元素狂乱！ 丝丝电芒弥漫，好似金蛇乱舞，强烈麻痹感席卷浑身，男人再退数步，瞬觉肢体的活动都严重受限。 同一瞬间，鸣啸再起，却是步哲当空跃起，斜起的长枪锋芒之上幽寒盎然。 这一刻，杀招降。 烁锋，超越极限，四倍率！ “凤穿花——” “休想！” 两声呵斥，一声裂响，当空长枪瞬中交错剑斧。 刹那间，异兽虚影重现，轮廓更加清晰，似乎是一只巨大犰狳蜷缩着躯体将男人护住。 奈何，那若隐若现的鳞甲终究是抵抗不住暴虐攻势，烁灭突入，一线寒芒破击防御，贯穿透出。 铮——嗤！ 幻灭幽光喷薄，虚影破碎。飘零的点点光屑之下，大片猩红溅染地面。 身形摇晃，后撤，一刀一斧随着手臂一同无力垂下。 男人面如金纸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明显的不甘。他想不通，为何几日前自己面对数人合击还能游刃有余脱身，而今日不过几招，已然不敌。 附上一脚将之踹翻，步哲重踏于对手胸膛，枪尖直指其面门。 “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知道，你这边其实也是佯攻。伏魔司紧急调动的御空境强者那边，才是真正的尖刀。不过，他们打算突破的位置上，埋伏的才是我们的最强底牌。” “什么？” 闻言，他心中暗暗一惊，但转念一想这一手被看破也不出意外。堂堂伏魔司正将，又奉皇子之命西巡，在如今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不能调动太多驻防军士，可寻来几名货真价实的强者驰援，不过随手之事。 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这样一个意外变数，担任整个计划的主攻。 “放心，不管你们怎么应对，见招拆招，今日的结局都已注定。” “是吗？可惜，我看不见了。” 露出一抹苦笑，男人口中喷出鲜血，双目失去高光。 往咽喉处再补一枪，步哲确认对方身亡，这才放心，转身去招呼顺着绳索已经攀爬上城墙的数名伏魔司精锐。 “立刻抢占城楼，夺取控制权。然后，按计划行事，合围城门，放大军进入。” “是！” 领队之人拱手行礼，对于刚才目睹的战斗，心中由衷敬佩步哲，也终于明白为何这样一个猎魔人能够担任这一路的主攻。 “阁下，又要去哪？” “我有我的目标，愿诸位马到功成，保重。” “阁下保重。希望结束之后，能够与你共饮一杯庆功酒。” 攻下此处城楼，这是步哲与顾铮烛的约定，再之后他可自由行动。 黄昏时分的斜岳城内，商业区依旧灯火通明，似乎完全不受这边的战事影响。其中，作为烟花之所的暖阳阁，竟然还能隐隐听见里面传来歌舞之声。 顺着屋檐一路驰骋，步哲很快抵达了这次的目的地，也根本无需走正门，而是一脚踹开一处窗户，纵身跃入。 屋中无人，远处的歌舞声更加清晰。 心中隐隐猜到什么，他顺着声音一路寻去，最后在暖阳阁最为豪华的包厢中，看到了一群舞女在乐师伴奏下，翩翩起舞的曼妙身姿。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任何宾客在场。 一曲舞毕，领舞的彩鹊停下动作，流云水袖下垂沾地。 “果然，你直冲这里来了。” “你倒是好雅兴，没有客人，还在这起舞。莫非，算是送自己最后一程？” 掌下长枪缓缓抬起，步哲冷冷瞪了一眼那些有些惊慌失措的乐师与舞女。 “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滚！” 很快，一众人等狂奔散去，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人。 扯去长袖，彩鹊自顾自走到主座位置，抓起酒壶也不用杯子，痛饮了一口。 “不是，还有你这位不速之客吗？城门未破，就一个人火急火燎赶过来，真就这么亟不可待吗？” “馨儿在哪里？” 懒得废话，步哲开门见山。 对此，彩鹊捂嘴一笑，随后递出了手中的酒壶。 “你把剩下的喝了，我就告诉……” 铮—— 枪尖划动，酒壶应声裂成两截，飞溅的晶莹酒水下，顺势递出的锋芒直指对方咽喉。 “要么交人，要么叫你埋伏的后手出来，看看是他们死光，还是我先亡于此地。” “今夜你或许会死。但一定不会太早。应该，能够先见识一下那些愚昧凡人的下场。” 若无其事拨开枪尖，彩鹊缓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 远远望向城门处的战火，她眼神一凛。 “时间，差不多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入城 乒！ 一泓深寒飞驰，势不可挡的锋芒贯穿防御，再将势溃之人狠狠钉在城门正上。 幻化双翼振动，悬空之人一把握住刚刚飞掷而出的兵器，近距离打量着濒死对手，不屑一笑。 “异孽之种确实很强，单只靠这等外力，如何与货真价实的御空境强者抗衡？尔等的命运，早已注定。” 嗤—— 长槊抽出，余劲将整具尸体炸裂成漫天血雾。 做完这一切，他纵身一掠踏上城楼，恰好看到已经攻占此处的其余精锐军士正在打开城门。城外，余下的大军得到号令，呐喊震天，争先恐后奔腾而至。 接下来，只需清剿完城中逆党，即可宣告胜利。 “顾大人，城门已开，我们是否也上前去？” 中军本阵，血染衣袍的丛风拄着长矛，试探性询问。 直勾勾看着终于打开的城门，顾铮烛并没有露出与他人一样的兴奋或狂喜，而是依旧沉着脸。 “立刻传令下去，分批进城，切记不可冒进，需步步为营。” “得令。” 城门内，斩将先登的御空境强者意气风发，耳朵微微颤动的同时，目光如电瞥出，赫然望见数条昏暗的街道上有黑影在奔袭，竟是各异妖兽。 不等他出击，早有涌入城中的军士列阵上前。在他们眼中，这可全部都是唾手可得的战功，可不能拱手让人。 铮！铮铮—— 最先进城的几支小队没有装备弓箭，只有短兵相接用的近战兵器。不过，其中大半皆是魔净兵刃，在这等并不宽敞的战场面对成群妖兽，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灵力翻涌，兽影盘踞半空，嚎叫之音引发狂暴杀意，漫卷巷道。 迎面间，十余道血肉之躯被撕裂，再有一道道疾驰寒影啸动，再将后续妖兽一一放倒。四溢的鲜血染红街道，缓缓渗透向大地泥土之中。 “嗯？” 忽然，御空境强者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波动，似乎有一股全新的妖魔力正在苏醒。准确说，是好几道。 位置……正是刚才与小队交锋，而后覆灭的妖兽所在的四条街道。 “怎么回事，好像……” 嗤！咚—— 切割之音惊响，续而一道人影重重砸落在他身侧，下意识后撤拉开距离，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落下的竟是一位熟面孔，刚才配合自己共同攻陷城门的一名伏魔司校尉。 对方实力可不弱，足有洞悉境八阶，能够将他斩杀之人，只怕来者不善。 目光越聊，很快御空境强者发现了出手之人，那是一名占据这片区域最高建筑之上的女子，手中长剑就势斜出的同时，身后又踏出两人。 就那一左一右之人周身波动的暴戾气息，似曾相识。 “哼，又是以异孽之种催生培养的强者？来多少个，都是无用！” “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哦？” 为首的女子戏谑一笑，目光又瞥向两侧，只见攻入城中的数支小队踩踏着街道上的妖兽尸体，正在继续前行。 “终曲还差一点就要上演，在那之前，陪你随便玩玩吧。” …… 远远望着大旗倒下，已经易帜的城门，步哲瞪向依旧成竹在胸的彩鹊，冷冷说道：“城门已破，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你们盘踞城中的主力就将折损超过七成。若是还有什么底牌，赶快亮出来，否则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音落时，他又猛一回头。 铮！ 一抹寒芒斩裂屏风，随后又见一对皮质军靴重重踏在倒塌的残骸上，自遮掩后踏出之人也是一个熟面孔。 伏魔司校尉，沐霁。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自认为皆在自己的预测之中？可是事实注定，一定会有超出你预料的一幕。” “嗯？你也在这里？上次确实算漏了，没想到你竟然藏了一手，似乎是异孽之种的力量？但这次，顾大人运筹帷幄，再有多方战力协助，可不是多出几个意料外的战力就能够逆转局势的。不过，我确实很乐意在终局到来前，和你好好算一算旧账。好在廖通不在，否则他肯定要跟我抢。” 长枪指出，对于这位元凶之一，步哲可没有好脸色。 之前还差一点因为对方的布局，叫他怀疑上丛风。实则全是诡计，能够被追踪的软剑确实是丛风赠予自己，但归根结底是从斜岳城的伏魔司仓库取得，那么沐霁完全有机会早做准备。 至于后来那位通知自己前往顾铮烛所在宅院的传信之人，不过只是一面之词，自称是丛风派遣。实则，也是沐霁等人的特意安排，就等着上演一出驱虎吞狼。 很可能一切的源头就是尘岚山谷一役后，多方争夺之物落入他手。从那个时候起，沐霁与幕后之人就开始了筹划起一场巨大阴谋，算计敌对的几方人马自相残杀，削减战力。那样一来，他们只等坐收渔利即可。 而现在，既然真相浮出水面，就必须和罪魁元凶好好核算一番，这段时间以来被愚弄的代价。 “到了今天，他应该没什么用了，我可以杀了他吧？” 动手前，沐霁朝向彩鹊询问，态度中带着几抹恭敬。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随意。” “那好。我会向你证明，我才是那个最有价值之人。” “等你好消息。” 说罢，彩鹊根本不等战斗结果，直接从窗户跃出。 “喂，等下！” 见状，步哲一声呵斥，意欲上前阻止，奈何沐霁横刀截击已至。 乒！ 兵刃交锋，火光四溅，反震的力道掀起涟漪，啸动劲风将屋内的一切杂物掀翻碾碎。 “你的对手是我，还想跑哪里去？” “没错。先杀了你，再去和剩下的罪魁祸首一一讨债！” 抽身后撤一步，步哲根本不打算拖延，一步飒沓掠出，挥动的长枪骤起龙吟之势。 同一刹，沐霁单手拂刀，一泓绯红沾染锋刃，紧接着爆发一弧霸道劈斩。 铛—— 激震，刀锋击碎枪尖，余势横扫所斩，却只有一道破碎残影。 转瞬之后，步哲换位至对手身后，长枪上挑的同时，寒芒闪烁与变幻虚影共鸣同现。 烁锋，重奏，一招两式。 杀机，凛冽。 乒！乒乒乒—— 三道虚影持枪挥舞，连续六次击打压制于刀锋之上，将沐霁身形强行推动。 眨眼间，三重虚影重叠，步哲大踏步一记旋缨，咆哮之势更胜先前。 铛！ 重击，枪尖颤动所击，刀锋再溃，掀动娥娥霸道冲击将对手躯体震退，又粉碎墙壁，整个推至室外屋檐之上。 身形失衡连退，一脚重踏碾碎瓦片，沐霁这才堪堪停稳在屋檐边缘。心中骇然之刻，手中动作丝毫不敢有所迟缓。 因为，正前方的步哲再次跃起，致命一击蓄势而发。 枪尖之上，雷电跃腾，来势汹汹。 雷羽淬刃，所向披靡！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夜 乒！ 雷闪，一枪突刺正中横架军刀。 兵刃激撞的瞬间，恢弘电芒发出咆哮，九霄雷罚轰鸣而落。 轰隆隆—— 落击，由上至下连碎四层突出屋檐，将受击身影硬生生压制着重砸坠地。 无数淡金雷霆乱舞，点点残光幻灭之下，失去光泽的刀锋一挽，防御尽溃。这等距离下步哲也不便二次出枪，改为左手肘部顶出，近距离发起一记重锤。 嘭！ 劲力鸣动，涟漪狂颤中沐霁躯体暴退，周身衣袍伴随着刚刚烙下的焦灼，粉碎扬起一片焦黑粉屑。 叮。 与此同时，军刀坠地，轻轻一撞已然崩折。 显然，在刚才的交锋中，刀锋早已不堪重负。 “你比上次还要不堪一击。” 长枪就势甩动，几缕残余雷光萦绕在锋刃正上，步哲稍稍调息几口，随后大步上前。 摇摇晃晃起身，沐霁胸膛微微凹陷，连续喷出好几口污血。他略显不稳站立着，一把擦拭去嘴角边的血渍，忽然发出阵阵听着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相较上次，你变得更强了。不仅仅是灵力的自如运转，乃至对于体内妖魔力的在掌控，都越发熟稔。难怪，那位大人对你青睐有加。但是我依旧会向她证明，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之人。” 说到这，他突然从袖中翻出一物，就着那闪烁的淡淡红光送入嘴中，一口咽下。 刹那间，沐霁双目圆瞪，浑身发出一阵怪异痉挛，续而衣衫绽裂，裸露出壮硕而遍布疤痕的上半身。 却见此刻他的通体表面青筋突兀，缕缕异样赤光流转于经络中，淡淡淡红延绵汇聚的核心位置，正是左胸心脏处。 而伴随着每一次心脏的有力跳动，隐约可见再有两团亮红融聚其中，正是当前那股暴怒力量弥漫的源头。 “异孽之种？” 顿时，步哲道出了刚才吞下之物的名称。而且就眼前所见，只怕早在之前，沐霁就已经服下过一枚。恐怕，那就是上次后者能够突然爆发强大妖魔力击溃廖通的原因。 嗖—— 没有任何犹豫，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完成新一轮的蜕变。 不管那是魔化还是进化，总之都不可能伴随有无敌的变身阶段，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强行将之打断？ 铮！ 未曾想到的是，单单从沐霁周身弥漫淡红光泽掀动的劲风都带来了一股强横斥力，瞬间卸去长枪突刺力道的四成不止。 眨眼之后，对方眼神一凛，探手顶着枪尖残余雷光，一把将之死死握住。 紧随其后，反拽，顺势一抛摔砸。 咚。 迅疾翻身，步哲一步抢先踏地以卸去摔砸力道，再以右臂夹住长枪的同时，左手划动蓄势，掌力喷涌的瞬间狂风再起。 风虎！ 吼！吼—— 岂知，沐霁近距离硬接下风虎掌力，一步不退。肌肉更加膨胀的壮硕躯体完全无视烈风利刃，单手继续拽住长枪，同样是腾处左手，一记重拳还击。 瞬步，闪。 这一刹，步哲别无选择，移形换位进行闪躲。 残影在重拳中粉碎，淡金电芒带着丝丝麻痹逆卷之刻，他已然来到对手身后，手中剩下的是已经松开最前一节后剩下的枪柄。虽然没了锋芒与齐眉短棍无异，可在他经右臂全力释放的囚龙之力注入下，同样有开山裂石之威。 同一瞬间，沐霁亦是转身，舍了手中那一节枪尖，双拳并起发出反击。 淡红流光骤然狂涌，拳发之刻，虚无中仿若有一头三首异兽发起怒嚎。 吼！咚—— 交锋，数十重波澜掀起狂风，两侧街道屋檐所有瓦片被抛起进而粉碎。 大地颤栗，皲裂蔓延，又伴随一声音爆，震耳欲聋的惊响漫卷整个巷道。 退，步哲连续翻腾数下这才落地，又退数步，每一步皆把地板踏碎，这才完全卸力。 但好在，远处的沐霁比他更加被动，还处于身形失衡状态。 抓住这个机会，枪柄松开，左手挽起橙红大弓，虚无弓弦张开势如满月之刻，幻化箭矢赫然上弦。 白矢，重奏！ 三重湮灭惊弦而发，锐利锋镝又分裂为九枚利箭，偏折的轨迹共同编织为变幻莫测的全新杀招。 轰！ 白矢炸裂，尖锐与破灭并存。 橙红余波还在荡漾，步哲脚踏飒沓而上，途中重拾的枪柄瞄准一递，精准无误对接成功，长枪再次旋动于掌下。 二次跃腾而起，拂手雷羽重现。闪耀电芒充斥枪尖的同时，另有两道持枪虚影依次显现舞动。不同的招式，一致的杀意。 重奏，再起音！ “足足两颗异孽之种，我舍弃人族之躯所超越的极限，又怎么可能输给你这样区区一个猎魔人！” 一声暴喝，沐霁振臂粉碎余波，新添了数道伤痕的躯体没有半点迟滞感，外放的淡红流光鸣奏出重重狂暴波澜，超乎想象的妖魔力在此刻苏醒。 但不管他再做何种抵抗，步哲的攻势都不可能停下。 雷霆闪耀之下，三重枪影合击落下。 “此刻，即是审判之时！” 铮！铮！铮——轰！ 寂灭，瞬间惊响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亦不过几个眨眼，爆响再起，交织的雷霆将堪堪浮现的兽影吞噬，连同着那道越发狂暴的身形一并吞下。 轰隆隆—— 再退，乱舞的电光之下，房屋坍塌为废墟。 可不过转瞬，一只血迹斑斓的手臂探出，紧接着沐霁的躯体破碎瓦砾中翻起。 “你的命，有点硬啊。” 又一次在缓缓调息，步哲心中都不由多出了几分烦躁。眼前的沐霁依旧算不得今夜的主目标，可他还是在这里消耗了不少灵力。 “在杀了你之前，我不可能倒下。” 竭嘶底里怒吼着，沐霁扒开身旁的废墟，摇摇晃晃起身。 嗤—— 却不想，在两人下一轮交锋之前，一丝突如其来的尖锐贯穿音落下，自沐霁头顶将之穿透，一线暗红就势刺入大地。 叮！ 下意识缓缓抬头，在意识即将丧失的最后一刻，舍弃了人族身份的他不甘地望着上方的身影，干裂的嘴唇颤动着发出最后的声音。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发挥你最大的价值。” 侧面屋檐之上，彩鹊双臂环胸而立，当她看着沐霁倒下，以及先前击落穿刺的那一线暗红彻底融入大地之刻，嘴角边不由挽起一抹残忍笑容。 “好了，时候到了，重头戏即将上演。” 此刻，弥漫在整座斜岳城的妖魔力都在隐隐加剧。被战火与鲜血尽染的大地之上，无数淡红纹路若隐若现，彼此连接，发出共鸣。 对此，步哲倒是并不惊讶。 “借助地利，加上妖魔之血为引，打算祭出煞魇三绝阵是吗？但可惜天时未到，你们成不了的。顾大人已经参透了那些古籍，今日星象是最弱的一夜。” 谁知，彩鹊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天时确实未到，可如若我们在别的方面将之补齐呢？比如说，足够数量的妖魔魂魄，加上更多的血祭。” “若你们真有那个实力，能够凑足上千之数的妖魔魂魄，何必等到我们攻城之日才火急火燎……” 忽然间，步哲想明白了其中的端倪，他猛地回头望向城门方向，心中的恐惧空前浓郁。 “魔净兵刃！你们是故意暴露斜岳城，引大军攻城，然后将他们放进来的。” “不错。不管是孽士的血祭还是魔净兵刃中的妖魂，现在，数量足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阵成 噗咚，噗咚！ 忽然间，带队的御空境强者只觉心跳加剧，周身经络中的灵力多出数分暴戾。 动作不由一滞的同时，他又猛地感觉到手中惯用的兵刃在自行颤动，续而一阵滚烫自掌心传出，惊得他五指松开。 乒—— 魔净兵刃坠地，数缕淡红流光自大地跃腾，瞬间将锋芒碾碎。 眨眼之后，一道虚影轮廓腾起，如同鬼魅般窜向自己原先的主人。 “什么情况？” 见状，御空境强者本能一惊，掌中灵力涌动，对准袭来虚影奋起一击。 却不想，掌力贯穿虚影而过，对方毫发无伤继续前行，瞬时缠绕上了自己的躯体。 更加强烈的暴戾感自周身散发，他的面孔都开始扭曲，下意识俯首一看，却见缕缕异样赤光自衣袍下渗出，煞是诡异。 嘭—— 未等他再做更多猜想，忽然躯体膨胀爆裂，化作漫天血雾。点点猩红与先前的虚影一并落下，融入大地。 那淡红的纹路，因此越加鲜艳。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发生的女子缓缓收剑，耳边聆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惨叫与哀嚎声，只觉格外悦耳。 “再有一时半刻，吾主大计将成。” “啊啊啊啊——” “啊啊！我是……怎么了？” “不要，别过来！” 各式各样的惨叫声从街道上传来，数不清的魔净兵刃自爆粉碎，它们的主人也紧随着步伐，爆体而亡。 本就沉睡着妖魔之力的鲜血，与那些残魂一并沦为祭祀大阵的干柴。 攻入城中的大军里，刃铁也有半数左右，他们一个个看着同袍莫名其妙身亡，亦是惊恐万分，下意识后撤战线的同时，忽然又发现了更可怕的一件事。 那就是有些巡捕与军士在魔净兵刃自毁后，并没有爆体而亡，而是周身冒腾着异样赤光，整个人肢体扭曲出诡异幅度，气息如同野兽般。 不等这些刃铁多想，已有变异的军士手足并用奔出，将他们恶狠狠扑倒，一阵撕咬，饱饮鲜血。 “啊啊啊——” “他们，变成妖兽了！” 刚刚还士气高涨，可不过短暂，剩下的只有溃败与奔逃。残兵败将在妖兽与异变军士的围追阻截下，一个个倒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也有两者皆不是的魔净兵刃持有者，兵器虽毁，可人尚在，并且能够抵抗住体内的异变侵蚀。 “情况不对，退出斜岳城！” 强忍着心中蠢蠢欲动的嗜血感，丛风以脚尖勾起一支长矛，护在阵型前且战且退。 却不想，当他回到顾铮烛跟前时，却发现对方的两名护卫多宗多纺也遭受影响，一人异变，一人爆体而亡。 “吼吼——” 如野兽嚎叫着，多纺赤红着双眼，猛地回头扑向顾铮烛。 嗤！ 但他的目标实际是另一侧的妖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互相撕咬。 不过几个眨眼，多纺活生生撕裂了妖兽的半颗脑袋。 而后，他气喘吁吁倒在地上，看着一旁还在轮椅上的顾铮烛。 “顾大人，劳烦你，送我一程吧。” “多纺，我带你出去！” 顾铮烛面对跟随了自己数年的同伴，哪里可能下得去手？ 然而，多纺摇了摇头，苦笑道：“趁我……还能够保持几分人性，动手吧。如果有来世，我和哥哥还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只恨此生，到此为止了……这些年来，多谢大人。” “这些年来，谢谢你们的照顾。” 点了点头，顾铮烛抽出轮椅把手中的短剑，扭过了头。 嗤。 一剑封喉，多纺带着微笑逝去。 “呦，顾大人今夜的第一次出手，怎么是杀自己人呢？” 一个戏谑的女子声音响起，随着她现身，丛风挨上一记飞踹，砸地翻滚。 望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顾铮烛眼中愠色盎然。 “你们料到了步哲会有备份古籍给我，也猜到了我会从中参透出今日的星象。所以，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别的准备，然后诱我发起进攻？” “一点都没错。而且主上料到了，以顾大人的性格，绝不能乖乖坐镇后方，也一定会踏足斜岳城。那样一来，两个条件可都满足了。” …… “你们这一出计划，也太狠了吧？” 风中传来阵阵惨叫声，步哲不寒而栗。 对此，彩鹊咯咯笑着，很是得意。 “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年普拓帝国开疆拓土，铁蹄之下亡魂无数。相较今日，狠上百倍千倍。然后呢？再过数十年，世人只会记得那位皇帝的丰功伟业，又有谁人会诉说他的罪过？” “歪理。功过是非，世人都会铭记于心。不敢说，不代表不会说。” 十指缓缓发劲，步哲抬起长枪，斜指上方。 “距离大阵成型，大妖复活重临世间，还有时间。在那之前，我会竭尽可能阻止你们！” “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着阻止？不妨告诉你，待到吾主重临世间，这斜岳城不过只是一个起点。同时更有外援入境，与我们左右呼应，为这新生的国度开拓疆土。至于你，孽凯撒，能够成为主上的得力干将，何必再做负隅顽抗？” 说到这，彩鹊忽然又玩味一笑。 “对了，你可知道今夜在这斜岳城中，除你之外还有另一位孽凯撒也入城了吗？还是你的熟人哦？” “我的熟人？” 闻言，步哲一惊。 孽凯撒的一个明显特征就是会被误认为是刃铁，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自己所认识的几人，很快从中挑选出了一个合适人选。 “学姐？不，她应该不是。” 他自己又随即将其否定，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先前数次忽略的角色。 “你是说……顾铮烛也是孽凯撒？” …… “阿箐，你还好吗？” 一把扶住浑身微颤的澹台箐，身披甲胄的喻霜心急如焚。 在两人周边，数十人爆体而亡，再有沦为异化妖物者，将爪牙对准了曾经的同袍。 所以现在她很犹豫，尚未爆体的澹台箐万一成为了另一种情况，自己又该怎么做？ “没事，我还可以。” 轻轻推开喻霜，澹台箐小口喘息着，逐渐恢复常态。她看着手中崩裂的细剑，又感受一下自己左臂中忽冷忽热的暴躁力量，强挤出一抹微笑。 “应该是我左臂内冰魔与那柄炎剑的力量都太强了，因此受的影响偏小，所以……” “这一点，主上早就清楚。因此，数年前你可就被定位二号目标了。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却见缕缕黑雾泛起，一名男子按着腰刀，出现在两女前方。 “是你？” 从对方现身的那一手，澹台箐立刻认出他就是那日假扮步哲闯入大营之人。 “对，是我。” 男人玩味一笑，随后自曝了另一件事。 “娄妍还有整个大院的人，都是我杀的。哦对了，想不到娄家的那位四小姐还是个雏儿，在她死前，我好好品尝了一番。就她那强忍着一声不吭的抵抗模样，可是别有滋味。” “你找死！” 第一百九十四章 鏖战继续 缕缕赤光映亮夜空，伴随着阵阵哀嚎与嘶吼之声，整座斜岳城仿若人间炼狱。 厮杀还在继续，从最初慌乱中稳住心神的残兵败将自知无路可退，重新结阵抵抗，数轮交锋后，也逐步扎稳了脚跟，不至于沦为俎上鱼肉。 奈何，先前的进攻将战线拉长，又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数支小队被分割开，彼此难以呼应。一时间重整旗鼓，却也只得各自为战，难以汇合。 至于城中的原驻民，望着这一番血腥景象哪里敢吱声，不约而同搬来屋中家具堵死了门窗，然后裹紧被子躲在床底，自欺欺人一切都只是噩梦。但愿睡醒之时，打开房门又是晴空万里的宁和一日。 没有选择去驰援任何一处，步哲依旧停留在原地，冷眼望着上方的彩鹊。 心知仅凭一己之力，难以逆转今夜局势。倒不如继续深入，或许能够赶在大妖完成复活仪式前，将之截停，擒贼擒王。 “其实，顾铮烛是不是孽凯撒，对于眼下局势而言都无所谓了。你们目的，归根结底都是复活自己的主上。至于其他的，吞食也好，收服也罢，都是次要。” “嗯？难不成，你想明白了？若是愿意归降，吾主麾下必有你一席之地。否则，如你猜想那般，你将成为她苏生之后的第一顿美餐。被唤醒的孽凯撒体内的血脉妖魔力，对主上而言可是最佳的美味。” 闻言，步哲摇了摇头，手中长枪顺势一振。 “那有没有可能，迟迟拿不下我的你们，回去复命的时候，反而成为她的口粮？追随那样一位残暴不仁的主子，这就是你们这些人族叛徒的选择？” “人族？叛徒？好像你搞错了什么，那些家伙或许是，我可不是。对了，恐怕到目前为止，你还以为我就是彩鹊吧？” “什么？” 戏谑一笑后，彩鹊再道：“没什么，你没准会有机会知道的，在我将你带到主上面前的时候。” “也可能，是我将你带过去哦？” 话音落时，步哲不再拖延，纵身一掠腾起，左手五指狠狠一握的刹那，雷羽力量激昂释放，缕缕跃动紫电凝为双翼，助他扶摇而上。 飒沓！ 雷翼颤动，再有瞬间加速完成突进，抡动的长枪引导两旋狂暴雷霆，直击对手而去。 “哼，愚昧。” 铮—— 眨眼间，彩鹊抬手于虚无中一抽，一柄造型狰狞的蛇形剑出鞘，猩红的锋芒就势撩动，上百道凶煞蛇影骤然涌出。 轰隆隆—— 蛇影正面撼击雷霆，无数簇猩红尖锐绽放，竟是将那狂暴雷电洞穿。还在啸动的蛇影利芒持续攒射，再将那一道扬翼身影围困于垓心。 “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吗？” 对于雷羽一击被正面击溃，步哲心中暗暗惊诧，掌下长枪一旋，立刻变招。 嗤嗤嗤！ 转瞬间，所有猩红利芒合击降临，面对长枪舞动而起的重重涟漪，最初的短暂相持之后，缕缕尖锐贯穿防御，虚无中肆意嚎叫的蛇影将正中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 轰—— 却不想，一声炸裂惊起，蛇影与利芒微颤之余，点点光屑飘零的另一端，步哲身形重现，挽动长枪再下杀招。 叮。 甚至不用回头，彩鹊横剑架在身后，稳稳当当接住这一击。而后她左手并指一挥，再有两道猩红蛇影一左一右探出，发起反击。 谁知，步哲保持长枪压制，在他身后亦是一左一右两道虚影跃出，各持长枪展开凌厉攻势。 重奏，起音。 乒—— 双声啸动，合鸣一线激荡。波澜碎处，劲力奔涌。 虚无中龙吟响彻，二次旋动的长枪之上雷霆重现，借助反震力道再由双翼振翅，步哲腾入高空，居高临下将对手锁定。 囚龙，雷羽，一枪天降！ 出射，龙影环绕，雷霆怒嚎，长枪迸发璀璨，一泓闪耀凌空而落，映亮天地。 轰！ 雷暴，湮灭，无数猩红乱舞破碎，势不可挡的雄浑力道直击后方持剑身影。 轰隆隆—— 二次爆裂，巨劲落击撼动，大地狂颤。先前战斗所留裂痕与焦灼，眨眼间尽数抹去，只余回荡不休的连环音爆。 轰鸣终熄之刻，余波翻滚。 直击之地，彩鹊拄剑而立，蛇形剑上光泽黯淡，点点焦痕蔓延兵刃与衣袍。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继续倚仗双翼保持悬空，步哲再挽橙红大弓，凝聚锋镝之上雷芒闪烁。 雷电寂灭，白矢发，重奏又鸣。 面对又一轮杀招降临，这次彩鹊眼中终于闪过凝重，她猛地抬起蛇形剑在自己左掌掌心狠狠一切，而后神色狰狞。 “这具躯体，实在过于笨拙。还是叫我，现本尊与你一战！” 霎时间，一头秀发上扬乱舞，缕缕猩红雾影自背脊处喷薄而发，迅速凝为一道诡异的类人形轮廓。 肢体微振发力，略显纤瘦的躯体表面数道疤痕延绵，再有虚无蛇发成型之下，猛地睁开的一对紫红眼睛，妩媚与残忍并存。 亦在同时，雷霆白矢降临。 轰！轰！轰！ 炸裂鸣动掀起又一重烟尘，未等余波散去，刚才浮现身影纵起穿过光影，半透明的躯体似乎只有灵魂形态。 纵使如此，她依旧第一时间发起反击。 乒—— 挫指如刀，瞬起的突刺正中步哲横架出的断剑。 交锋之处无数光屑飘零，又见那条虚无手臂表面再有数道猩红蛇影探出，缠绕上剑锋，续而无视一切护体灵力，径直咬向后方的躯体。 铮！ 却不想，断剑锋芒忽啸，无形剑意瞬间斩断所有蛇影。 借助这一击的反制，步哲身后双翼奋力一颤，自行崩裂的同时啸作数十单雷芒激射，又将彩鹊逼退。 不过，现出本相的彩鹊戏谑一笑，身形一晃让开所有激射，而后瞄准失去双翼的对手，双掌之上血刃凝聚，破空刺出。 “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逃！” “我为何要逃？” 一把解开系带，步哲将整个长匣抡起作为盾牌，御界之式灌入其中。 叮！乒—— 激震，交错血刃切开防御，顺势一斩中，再有虚无数十蛇影融合为一体，从正面将残余着些许灵力的长匣整个粉碎。 顷刻间，长匣碎片连同着断刃残屑纷舞半空，却又在一阵烈风中势若箭雨，反而将蛇影贯穿得千疮百孔。 风虎，咒锁，合鸣咆哮！ 吼—— 无数乱击之后，烈风恶虎奋力一踏碾碎残破蛇影，最后的冲击连同那对血刃一并摧毁。 余波残势飘荡夜空，断剑侧撩完成最后收割。 铮！ 一泓寒光舞降，步哲持剑落地之刹，半空中那道诡异身影泛起扭曲，续而乏力重重一坠。 咚—— 砸击在地，彩鹊不敢置信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对手，一线剑痕自她右胸蔓延至左腰，几乎将整个虚影轮廓一刀两断。 “你的剑，竟能伤我至此？”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见 “轻视我，是你最大的错误。别了，彩鹊。哦不，应该说，不知名而狂妄的妖魂。” 嗤！ 根本不给对方更多的机会，步哲倒持断剑狠狠一刺，将彩鹊枭首。 那诡异的虚影轮廓顿时剧烈一颤，而后支离破碎，无数残红光屑在风中飘零。 【精粹碎片+1】 【妖魔残魂碎片+18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2，残魂碎片508/240】 “果然，你来头不小。” 对于这意外的收益，他也只是轻轻感慨一声，而后迈出数步，将先前射出钉在地上的长枪抽回。 刚才交锋中，为了换取一个合适的反击机会，步哲自毁了长匣乃至其中全部兵刃，现在还剩下的能用兵刃，只有手中的一枪一剑了。 “哎呀呀，阿哲叫我一直藏好的决定，现在看来非常对。先是帮忙化解她的杀招，然后让她自认为不会伤及妖魂根本，挨上一剑重创。否则，想要赢这种对手，没那么容易。” 同时，瞳芸也感慨了一声，随后又道出新的疑惑。 “等下，阿哲既然处决了她，后面的路又该怎么走？那个正在进行苏生仪式的大妖，究竟藏在哪里？” 仰首望天，步哲感受着从城中四处腾起，逐渐汇聚的强大妖魔力，眼神不由一凛。 “其实，目标位置一目了然，不是吗？” “那是……暖阳阁？我的天哪，他们把大本营放在此等地方？” “大隐隐于市，而且方便打探和传递消息，不错的选择。而且，就算真有人起疑，想要根据各种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也很容易忽略这种烟花之所。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几次在斜岳城中遇到突发情况，都是从那边回来的途中。” 摇了摇头，他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真正彩鹊，探手一翻，赫然看见从其后颈处有一道顺着背脊切下的刀痕，如同杀鱼般将整个后背刨开。 刀痕之下，血渍早就干涸，或许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哪次和我相见的彩鹊，就只剩这具皮囊了。” 拦路的强敌已经倒下三位，步哲跟随着汇聚的妖魔力，再一次来到了暖阳阁。 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再无往日的喧闹，但仍旧灯火通明。 一层层登上，重新回到了先前与彩鹊见面的最大包厢。因为先前战斗破损的墙壁与窗户缺口中，阵阵寒风吹入屋中，任何炭火滋生的暖意都不足以与之抗衡。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步哲的心寒。 因为，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屋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哥，你终于来了？” 今日的馨儿披着长发，身着一袭艳丽红衣，端坐在重新摆好的桌案前，将一壶于暖炉上热好的酒捧起，接着缓缓倒入杯中。 苍白热气弥漫中，芬芳酒香扑鼻而来。 “来，先喝杯热酒，暖一暖身子吧。” “馨儿，果然是你吗？” “嗯，当然是我。哥，今日是来接我走的，对吗？” 铮—— 枪尖一划，酒杯断裂的同时，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同时，纤细的一抹血痕撕开在馨儿光滑姣好的脸颊上。 “我拜托顾大人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铜钺的猎魔人。而且在我被通缉之时，与义父的关系也不是伏魔司高层查出，并且散布的。知道这层关系的人，除去几位叔伯，只有你。甚至我可以大胆猜想一下，义父的死也与你有关，对吗？” 无视步哲咬牙切齿的愤怒，馨儿也完全不顾脸上正在渗血的伤口，换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上热酒。 “嗯，哥说得都对。所以，可以喝酒暖暖身子了吧？” “那是我的义父，更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叮！ 长枪奋起一刺，这一次却被无形屏障挡住，颤抖着停滞在少女面前不足半尺位置。 馨儿依旧一脸镇定，捧起酒杯自己饮下。 “我可是妖，方涵震是人，如何算得我的生父？当年，围剿我的那群人中，就有他和他的妻子。哼，可笑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妻子有孕在身，若非如此，我肉体毁灭之后，剩下的灵魂可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宿主。” “所以，从最一开始就没有馨儿这个人，只有你？” “也不能这么说。那一次我伤得太重了，灵魂找到合适宿主后，随即陷入了沉睡。不过出于治愈自身的本能，逐渐将真正馨儿的娘亲体内灵力吸食干净，这也是她难产而死的真相。后来，馨儿的人格存在了数年，或者也能够看作是我失忆后的模样。直到九岁那年，我真正的意识终于醒了。” 索性抽回长枪，步哲的手臂还在颤抖。 “从那时起，你就开始联络旧部，开始谋划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是的。只是我没想到，在我陨落的数年里，分裂后的灵新道越加混乱，但好在还有一支依旧愿意效忠我。并且，他们也与朝中某位权贵达成了协议。若非来自那边的帮衬，就当下的我哪里能够布局这么大？” “等下，如果是九岁开始的话，岂不是……” “没错。” 狡黠一笑，馨儿捧着脸看向步哲，满脸玩味。 “与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你是孽凯撒的事实。而且还是一个未苏醒的状态，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什么等待雕琢的璞玉。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帮你说话，让方涵震将你收下认做义子呢？所以，哥你可以有今天，最该感谢的是我。” “你甚至，连一声‘爹’都不愿叫了吗？” 步哲越加心惊胆战，现在看来，往日那个小家里的温馨和睦，全是假象。一个吃人的恶魔一直扮作无知少女模样，潜伏在自己与义父身边。 “怎么说呢？馨儿的思想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我，不然我可不知道如何能够一直笑脸对着曾经害死自己的仇人，认他为爹。似乎也是因此，除去能力上的认可外，我对你也青睐有加。或许在心中，是真的把你视作自己的亲哥哥了。” “住嘴，我没有你这种祸害苍生的魔头妹妹！” 对此，馨儿缓缓起身，邪魅一笑。 “说实话，就你刚刚的表情，和那一日方涵震意识到我真实身份时，如出一辙。所以，他死了。但是，你还有机会。” 话音落时，她一记闪身上前，印出的小手一掌直击对方胸口。 瞬步，闪避！ 残影破碎，步哲一记迅疾换位躲开攻击，本能挺起长枪反刺向对手。 叮。 抬起左手双指一夹，馨儿稳稳接住枪尖，瞬间卸去所有攻势力道。 “哥，被帝国通缉的你本就无处可去。不如留下帮我，共同经营一个新生的国度，岂不比做一个猎魔人更潇洒自在？”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终焉对决 闻言，步哲一怔之后，双肩颤动不止，发出一阵无可奈何的怪笑。 “馨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被通缉，不是全拜你所赐吗？为了让我走上那条不归路，你们杀了娄偏将，杀了娄妍以及一院子的人。后面更是在沿途，又杀了上百名猎魔人以及巡捕，就为了嫁祸给我。因此，我才无处可去。也因此，此时此刻，我必须和你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叮。 拨指一弹，馨儿瞬间震开枪尖，冷眼看着在冲击中不断后退的对方。 而后，她挥袖一振，轻轻摇头。 “将哥逼上逃亡之路，并非我的本愿。而是那样即可推进整体计划，引顾铮烛早日入局，亦可进一步让哥身为孽凯撒的力量得以觉醒。” “呦？这不是很多人最讨厌的话语，明明折磨与迫害不断，却还要假仁假义来一句，都是为了你好？” “只待今夜仪式完成，我将以全盛姿态回归。同时，外援的魔族大军也将突破边关防线，来此汇合。届时两边战线，连成一线，纵使普拓帝国想要夺回，也不得不多考虑几分。何况，目前朝中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不断，有人想要平定此地以彰显功劳，也有人打算谈和收尾。到了那个时候，裂土分疆不在话下。哥，来帮我吧，新的国度中，你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铮！ 长枪再次指出，步哲毫不客气回道：“收起你那一套鬼话！类似的言语，只怕已经不止一次用在了其余的部下身上，这才叫他们不惜以人族身份勾结妖魔，犯下大逆不道。” “哥，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谢了。但是，我宁愿没有你这份赞赏。” 对此，馨儿眼神一沉。 “即是说，没得谈了？螳臂当车，与唾手可得的权势滔天，你非要选择前者？” “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拿了只会烫手。而且，从我进入猎魔学院的那一天起，就给自己订下了目标。往后诸事，不求无憾，只愿无愧己心，不负侠名。” 霎时间，剑拔弩张。 双方都已明白，局势早已无法挽回。 今夜，此战不可避免。 “愚昧。既是如此，我就用现在并不全盛的力量，叫哥明白，什么是实力的差距！” 一抹邪魅浮现在馨儿脸上，同一刹那，她身形瞬移突进，一记手刀挥斩迅疾如电。 乒—— 横枪格挡，交锋的瞬间步哲只觉震击巨劲超乎想象，连环三圈波澜荡漾而裂，整个人身形不受控制后撤。 眼见一招占得先机，馨儿乘胜追击，如同舞蹈般于半空一旋，玉足轻点虚无，长袖顺势挥舞之刹，数十簇凝形利刃锋芒显露。 叮！ 以枪柄末端重击身后墙壁，步哲强行稳住身形，左手抽出背负的断剑，二次横架。 御界，挡！ 激震，圈圈涟漪狂颤飘零，幻化利刃尽数粉碎之际，馨儿继续迫近，左手五指一并，势若离弦利箭。 乒—— 却不想，这一击直接贯穿了步哲身影，连同后方墙壁击碎出一枚窟窿。 残影散去的同时，丝丝舞动电芒弥漫麻痹之感。闪烁光影中，持枪身形于少女身后重现。 铛。 断剑先出，奋力一斩却被馨儿反手接住，力道瞬间卸去，续而一记反震将对手掀退。 紧随其后，她弓身翻腾而起，回旋的飞踢自剑锋下方空隙穿过，直袭步哲胸口。 瞬步，再闪！ 二次虚影晃动，飞踢粉碎残屑光影，丝毫不受电芒传递的麻痹袭扰，馨儿身形落下立住，不过一个眨眼就感知到对手准备重现的方位。 这一回，她似乎有些腻味这种猫捉老鼠的戏耍，右拳紧紧一握，侧击而发。 与此同时，步哲纵身重现，挽动的长枪挑起一泓幽寒，迸射突刺。 烁锋，超越极限，四倍率！ 刹那间，还有回响鸣动，重奏伴随引发更强毁灭之力。 重影现，一样的突刺枪锋，势不可挡。 电光石火间，馨儿眼中也闪过一抹凝重，心知来势汹汹，左手化掌一抵，跟随右拳共同击出，威势瞬间翻倍不止。 铛——轰！ 霸道激撞，数重毁灭乱舞掀动无尽灵力浪潮。 喷薄而发的一柱柱闪烁湮灭贯穿暖阳阁穹顶透出，迸发的崩坏将整个屋檐撕裂至四分五裂，续而全部碾为齑粉。 终于，这一轮交锋胜负分晓。 嗤。 狂风肆意吹荡，一道道光影幻灭之下，破碎的衣袖残片如蒲公英般随风散去。 掠身后撤，最后立足于顶楼的边缘位置，馨儿这才完全卸去刚才一击的力量。望着再无屋檐遮掩下，于月色中抖动长枪的步哲，她忽然莫名一笑。 “非常对，这才是孽凯撒该有的力量！” 小口喘息着，步哲右臂奋力一握这才稳住颤动的胳膊，今夜数番激战，又与馨儿交手数招，自身消耗甚大。虽眼下占得半招优势，可胜负仍不好说。 “不过，依旧不够哦。” 不等他再做更多调息，少女邪异笑声响起，莲步轻挪，眨眼间已至前者身前，小手毫无征兆印出，抵住其胸口轻轻发力。 嘭！ 气浪震击，步哲瞬觉胸中气血翻涌，而后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抛入半空，脚下再无踩踏之处。 遨逸。 千钧一发之间，他匆忙凝聚虚无落脚处，一步蹬上，借力再起。 缓解下坠力道之余，步哲于半空远瞭并未追来的馨儿，正欲展开雷羽凝聚双翼，脑中却再次响起来自瞳芸的提醒。 “阿哲！城中凝聚的强大妖魔力正在持续汇聚过来，现在整座暖阳阁都被大阵升腾的力量充斥。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攒足复活仪式的所需。” “那就，不能叫她如意。” 心中暗暗一喝，他左手断剑遥遥指出。 亦在同时，整个人悬浮于半空，既不上升，亦不下坠。 同一刹，馨儿察觉到了什么，微眯着双眼打量对方。 “哦？似乎，你打算用情报中所记载，将妖魔力毫无保留释放的那一招？” 耳边，遍布城中的哀嚎与厮杀声不断传来，步哲却没了最初时的愤怒模样，反而平静许多。 “无父无君无法纪，为非作歹有天庇。幸得忠烈识奸计，黄风一起——葬群魔！” 呼呼呼—— 黄风起，顷刻间飞沙走石席卷夜空。 巨大妖影轮廓自另一空间踏出，褴褛长袍猎猎抖动的同时，幻化钢叉高举，呼唤更强更烈之风。 当前所执掌的最强武技，苍岚！ 大妖缓缓抬头，一对凶目瞪开的同时，抬手遥指。 在它身前，步哲是近乎一致的动作。 “三昧神风，久未用矣！”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月下风起 乒—— 长剑脱手，女子看着那一弧寒芒远去，心中暗叫不妙。 奈何，为时已晚。 咚。 厚重一拳正中其左胸，一圈淡淡涟漪消散，而后躯体颤动后撤。 她面无血色，看着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顾铮烛，露出一抹苦笑。 “这就是，孽凯撒的真正实力吗？难怪，主上那般念叨，果然……厉害啊！” 鲜血从口中溢出，女子娇躯一瘫仰面倒下，心脉尽断而亡。 大口喘息着，胸膛不住起伏，顾铮烛连退三步，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在此刻，缕缕赤光从他双腿上剥离散去，整个人又是一颤。 “顾大人，这？” 一旁，反被护住的丛风目瞪口呆，他听说过顾铮烛曾经的威名，也知晓对方自当年双腿残疾后，实力大减。 可是刚刚，对方可是稳稳当当靠双足站立，进退攻守有度，哪里有一点双腿残废的模样？ 无奈耸了耸肩，顾铮烛叹道：“是的，若是我全神贯注，将体内灵力凝聚于双腿之上，每日短时间内可以行走自如。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并非灵力，而是妖魔力。威力强大的同时，也一并带来了远胜人族血脉本身的生命活力。” “属下明白。今日一事，绝不会再有他人知晓。” 丛风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刚才的事，全当自己没看见。 “嗯？” 忽然，顾铮烛又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向远处，依稀可见一道妖影悬浮半空，环绕狂风激荡不休。 “那一招……好像是步哲的手段？” “嗯，应该是的。若是他被逼出了这一手，对手或许是……” “来，扶我上轮椅，过去。” “什么？顾大人，现在应该后撤，重整旗鼓！” 瞪了丛风一眼，顾铮烛沉声回道：“你听，风中还有许多将士们继续奋战的声音。这个时候，你叫身为主帅的我先一步离开？今夜的胜负，直接关系生死存亡，一步都不能退。步哲很出色，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可能。但是，我们不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更不能，叫他孤身奋战去面对或许无法战胜的敌人。” “我明白。” …… 铛—— 横刀挥斩，男子一击稳稳压制澹台箐的烈焰长剑，又瞥见对方左手凝聚幽寒之力打算还击，瞬时身形散为一阵黑雾遁去。 嗖！ 却不想，远远一枚雷电箭矢疾射而至，绽裂的霸道力量将黑雾驱散，迫使男子提前现身。 抓准这个机会，澹台箐左臂探出狠狠一握，抓住了对手再次抬起的刀锋。 冰魔之力，爆发！ 眨眼间，深寒弥漫，晶莹的冻结覆盖刀锋表面。 男子心知不可硬撼这等招式，竟是腕部发劲，反借助冻结的脆化之力，自行折断刀锋，续而断刀一旋，意欲直袭女子面门。 见状，澹台箐并不躲闪，烈焰长剑翻动正面迎击。 嗖—— 却不想，那一击只是假动作，男子二次化作黑雾躲闪，并借助对方身形掩护从喻霜张弓的射击轴线中绕开。 待到大弓挽动加上身形调整，打算换一角度时，加速的黑雾侵袭先至，一弧幽光现形斩击。 乒。 迎面一击，断刀连同箭矢一起将大弓斩裂，男子奋力又出一掌，与喻霜的铁拳正面抗衡。 咚！ 劲力激震，圈圈涟漪寂灭同时，看似更为壮硕的身形反而后撤数步，手甲浮现裂痕的右臂也一同无力垂下。 洞悉境七阶对九阶，纯粹实力上的硬碰硬，这身甲胄的防御并不能带来多少逆转的可能。 但好在，她拖住了对手，实力更强的澹台箐就有继续压制的可能。 铛—— 烈焰长剑挥斩，断刀反手一格架住，男人还不肯罢休，左手成爪一击直袭喻霜面门，也根本不顾对方此刻还带着头盔与面罩。 叮。 重击，嗡嗡作响灌入盔中，喻霜再退一步，觉得视线都开始模糊，索性一把摘下头盔，露出那一头赭色的华丽长发。 头盔落地，她一脚勾起长枪，左手探出紧紧握住。 同一刹，澹台箐左手高举，冰霜灵力疯狂释放。 一重重苍白雾影回荡下，妖魔力大作，虚无中隐约可见一对凶目缓缓睁开。 “感受一下，它的愤怒吧！” 吼！吼—— 冰魔咆哮，喷薄的苍白幽寒无视一切防御，连刀带人共同吞噬。 暴退，男人的步伐明显出现紊乱，缕缕冰晶凝结在周身的同时，他亦察觉到身后袭来的雷霆一枪。下意识想要化作黑雾躲闪，奈何寒冰禁锢下，根本无法如愿。 “可恶，我岂能输给你们两个小女子！” 乒——轰！ 雷枪落，断刀折，爆裂掀飞躯体。 铮—— 下一刹那，炎剑挥斩，于半空划过男人身形。焦灼剑痕撕开血肉躯体，一刀两断。 终于完成斩杀，落地的澹台箐踉跄两步，差点没能站稳，掌下剑锋一转，匆匆收入左掌中。 霎时间，冰火相融，暴动于她体内的力量逐渐平息。 一把搀扶住自己的同伴，喻霜露出一抹微笑：“总算是给妍妍报仇了。” “但是，这场终局，还远没结束呢。” 长长一叹，澹台箐扭头远瞭夜空。 步哲所召唤的大妖投影，赫然映入视线。 “去帮他？” “当然，可不能叫他等太久。” …… 黄风起兮，铺天盖地。 这一刻，步哲忽觉体内经络间疯涌的妖魔力，第一次叫他如此畅快。 而当前的目标，更是无比明确。 “馨儿，你数次叫人用不同手段，唤醒我体内的妖魔力。现在，就叫你亲身感受一下，那份摧枯拉朽的湮灭力量吧！” 幻化钢叉旋动，大妖投影全力作法，漫卷天穹的烈风凝为一柱连贯天地的龙卷，浩浩荡荡。 轰！轰！轰！ 挥手结印，连续三枚紫红咒法轰击于龙卷表面，皆无法撼动丝毫，馨儿的眼神更加凝重。不过，依旧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 身为真正大妖的尊严，不容许她面对此等构造的虚幻妖影，不战而怯。 “好的，哥，让我见识一下吧！” 顷刻间，一旋大阵于少女身后浮现，无数没入虚空的残光丝线，隐隐连接向另一空间中，一道只能够瞥见部分轮廓的更巨大妖影。 轰隆隆！ 怒嚎，黄风降世，龙卷滔天。 奔袭咆哮的无形之力如同饕餮巨兽，将整座暖阳阁吞下，纵横交错的湮灭之力进而将之层层粉碎，最终啸作一声震天撼地的惊响。 咚—— 颤栗，整座斜岳城都在这一刹开始摇晃。 回响余波席卷，无数房屋瓦片掀飞，粉屑伴随狂风，好似为整座城池降下一场怪雨。 终于，风势渐溃，楼宇不复存在。 然而，一袭红衣的馨儿悬浮半空，毫发无伤。 “哥，你这招似乎外强中干啊？” “不，我的目标完成了。” “嗯？” 馨儿嘤咛一声，忽然间反应过来，抬手狠狠一握，随后面露错愕。 四下张望后，她恼羞成怒。 “你刚才的真正目的，是吹散大阵中凝聚的妖魔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明暗交锋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晚了。” 力量逐渐散去的大妖投影前方，步哲大口喘息不止，但脸上却洋溢着一阵兴奋。 正如他一开始打算的那般，从不认为自己拥有正面击败馨儿这位幕后主谋的能力，自始至终，目标一直都是阻止对方的复活仪式，以免局势恶化进入更坏情况。 所以，刚才看似声势浩大的杀招，瞄准的根本就不是馨儿，而是整座暖阳阁。准确说，是以暖阳阁为临时寄宿之所，从大阵中升腾翻滚的强大妖魔力。 如此一来，先前连同入场魔净兵刃与孽士武者一并炼化的诡计，乃至更久之前的多方布局，都将伴随着阵中妖魔力被吹散，而徒劳无功。 若想再重新安排一出，恐怕是没有数载时间，不可能做到。 况且，今夜事变一出，普拓帝国必然重视，届时派出更强之人展开围剿，难以恢复巅峰实力的馨儿将插翅难逃。 “哥，你做得真漂亮。竟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无需正面击败我，而是从侧面直接瓦解我最根本的目标。” 闻言，馨儿以手掩面，发出一阵有些癫狂的笑声。 在她一头散开的长发随风飘舞的同时，凶恶的目光透出，狠狠一瞪。 “但是，依旧晚了。随着顾铮烛对于周边驻军的调动，帝国防线出现了缺口。我的魔族外援将突破边关，最迟将于明日上午抵达斜岳城。届时，普拓帝国仍旧来不及做出反应！” 谁知，步哲狡黠回道：“要是我告诉你，你期待的外援根本到不了呢？” “你说什么？斜岳城周边哪里还有足够的兵力前去拦截？” 话音出口，馨儿恍然大悟，目光忍不住瞥向远处。 “之前你攻陷小镇时，用了镇远侯府的战力。但今夜攻城，他们并没有出现！” “是的。虽然镇远侯府的几百私兵拉到开阔战场上对决，没可能敌过你的魔族外援。但如果，他们与边军共同加固防线，就不一定了。为了兵贵神速而不可能带上大型器械的魔族机动部队，如何能够完成突破？” 说到这，步哲连连咂嘴。 “再者，你不觉得今夜的战场，我这边还少了一员大将吗？有他相助，那边的战场万无一失。” “风魔，廖通！” 馨儿一语道出答案，脸庞微微抽搐着。 这般部署下，她期待的外援注定难以按时抵达。 “这是你的计划？” “我只是有所猜疑，顾大人给了准确的推断。所以，我让廖通与小侯爷薛琪赶回镇远侯府，请镇远侯出兵提前部署。为避免与不明情况的边军发生冲突，将由廖通从空中确认魔族大军动向后，再压上战阵。以此，同仇敌忾。” “呵呵呵，咯咯咯咯——” 馨儿的笑声更加癫狂，忽然间没了先前的忧虑，反而一脸的亢奋。 挥手撩开秀发，她如同饿狼打量羔羊般，直勾勾盯着步哲。 “看来，我们想一块去了。与你们一样，为了这场决战，我准备了许多。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很不愿意翻出最后的应急备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培养你，帮你苏醒更强的妖魔力，只是打算争取一个得力部下吧？若是大阵失败，必要时刻，你成为这个仪式的补漏一环！” 话音落时，少女身形一闪，直接换位至对方身前。 同一刹，大妖投影尚在，幻化钢叉奋起一击。 乒—— 雪白小手正面抗衡钢叉，激撞瞬间，无形的紫红虚影分裂为数柄利刃，将钢叉斩碎为数截。 因为先前呼唤神风而导致实力消耗太大，妖影显然已不足以与馨儿正面较量，抬手继续强撑的同时，腾出左手一招，将托起悬空的步哲送至地面。 嗤！ 眨眼间，一弧幽寒透出，大妖投影支离破碎，馨儿居高临下望着已经落地的步哲，幽幽一笑。 顷刻间，她身形再换位至对方跟前，飞身一记回旋踢击出。 叮！ 横枪格挡，御界之式撑起防御，狂颤的涟漪中，步哲赫然看见少女身影再一次凭空消失。 心中暗叫不好，他左手反手抽出断剑，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气息重现时，也不托大，直接躲闪。 瞬步！ 嘭—— 却不想，馨儿奋起一拳命中虚无，从消散残影的另一侧硬生生将还在闪躲的步哲轰出。续而，翻身一记高抬腿劈落，再中横架长枪。 乒！咚！ 整个身子受击坠地，步哲单臂支起长枪继续招架，左手挽动断剑打算寻找破局机会。 岂知，馨儿动作更快，晃身一闪，绕过长枪防御，几乎要直接贴上对方胸膛。 也在此刻，她小手狠狠一握，以爪状探出。 叮。 护体灵力展开，波澜粉碎的同时，步哲失衡后撤一步，未曾踏实，整具身体竟在无形之力的抓取中，缓缓上升悬浮至半空。 “哥，我送你的东西，该还我了。” “什么？” 不等他做出更多反应，身躯剧烈一颤绷直，而后顿觉体内的妖魔力在急速流失，化作一枚枚光球自胸膛溢出，紧接着拐出一弧轨迹，最后融入至少女娇躯中。 伴随着每一颗光球的融入，少女的躯体都瞬间成长些许，连同面孔都一齐成熟数分。 “喂，放开阿哲！” 眼见情况不对，瞳芸再也等不及步哲的呼唤，自行现身一把夺过断剑，对准还在汲取力量的馨儿奋力斩落。 剑啸之余，断裂的锋芒正上雷霆跃动。 铛——轰！ 剑斩，雷暴，霸道力量硬生生将馨儿击退。 但瞳芸没有任何想要追击的意思，而是扭头一把接住失去支撑落下的步哲。 “阿哲，你还好吧？” 另一端，甩手卸去残余的雷电攻势，已经变化为成年女子模样的馨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曼妙身子中无处不透露着摄人心魄的妩媚。 只是她的眼神中，带着数抹邪异。 “我就说呢，怎么一直觉得你体内的妖魔力中，混杂着另外一股并非我给予的外来力量。原来，是这个小妮子做的？似乎是一个颇有来头的魔族，但可惜，力量稍微弱了点哦。” “弱不弱，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瞳芸怒声一斥，握紧断剑就要出击。 不过，步哲将她一把拦住。 “不要冒进，现在的她强得过分！要上必须一起。” 以长枪拄地，他迅速开始调息，并且感受着经络中的灵力流转究竟有何变化。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刚才明显感觉到妖魔力的流失，但是自身修为并没有降低，依旧是洞悉境九阶级别。 那么，少去的是什么？ 忽然间，步哲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因为他找到了答案。 “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起因竟是如此？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0/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2，残魂碎片508/240】 【当前契约技：飒沓、遨逸、眠瞳术、雷羽】 【当前特殊技：重构】 所有的讯息浮现脑中，步哲眼中惊恐越加浓郁。 馨儿的收回，竟然是这个意思？ 包括强敕在内，加上所有由碎片构建而成的武技，全部消失了？ 如今自己所剩下的，只有与瞳芸相关的寥寥几个技能，而且以辅助型居多。 “馨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没有天理，穿越女神赐予自己的外挂系统，竟然能被馨儿这样一个非完全状态的大妖直接夺取？ “哼哼，感觉到了是吗？” 嘴角挽起一抹得意，馨儿双臂环胸，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这些年来，你成长得可真是不错。最初给你那部分的能力，可以在击杀许多妖魔后，汲取它们的力量，竟是一步步蜕变至此，远超我的预料。” 说到这，她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猩红的双唇，好似在回味刚刚吞下的珍馐。 “哥，我刚才说过的，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是未被唤醒的孽凯撒。还记得入住后的第一夜，我主动要和你睡一起吗？那就是为了在你熟睡时，用我的方式唤醒你的潜能。好比是，雕琢璞玉的第一刀。自那时开始，你的孽凯撒之力就按照我布局，苏醒，逐渐成长。” 闻言，步哲更是心惊。 “你的意思是说……我斩杀妖魔获取武技的能力，实则是你给予的？” “获取武技？要这么理解，好像也行。我的真身是吞云鸮，妖王八族中的最神秘的一支，可以通过吞食其余妖魔，汲取它们的力量，甚至获取它们最擅长的能力。或许分你的那一部分，因为孽凯撒的血脉产生新的蜕变，因此以妖魔力量衍变出了武技。” 忽然想到了什么，馨儿抬手一招，一道很是模糊的大妖投影屹立身后。 “好像，你的招式我并不能完美掌控。但是，如今失去了那部分力量的你，又剩几成实力，还能够与我相争？不如乖乖投降，沦为我的食物。我可以保留你的灵魂，让你亲眼见证妖之王族复活的那一刻。” 好像不太对劲？ 从对话中，步哲隐隐感觉到，馨儿确实具备很不同凡响的力量，并且也正是她给了自己汲取碎片构建武技的能力。 但是，显然馨儿并不理解那个具体方式。 又或者说，是她的干预，导致穿越女神留在自己体内的系统，发生了异变？ 莫非是因为那次紧急弹出，自己的初始化异常，导致明明硬件基本就绪，可是差了最后的正式激活。然后遇上了馨儿，被她误打误撞以自己妖族的方式强行驱动，两个错误叠加下，诞生了后来的武技构建系统？ 这算什么，本系统全靠BUG运行？ 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眼下自己失去了那一系列的力量板上钉钉。 唯独庆幸的是，因为瞳芸的存在，他一直算是双系统运行，纵使少了一套，仍旧还剩另一套。 只是就现在还握有的几招，似乎……非常不妙。 “阿哲，是打是逃？” 瞳芸的询问打断了步哲的思考，他不由看向那一脸不可一世的馨儿，无奈苦笑一声。 “你觉得，现在我们还逃得掉吗？放手一搏吧。哦对了……” 忽然，他凑到少女耳边，低语了一声。 霎时间，少女双肩剧颤，一脸的不敢置信。 “阿哲，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若是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希望瞳芸你可以完成我最后的嘱咐。至少，不能让情况变得更坏！” “看样子，遗言是交代完了。那么动手吧，也叫我看看，这个小妮子与哥的默契如何？她应该，是在我之后才与你相识的吧？” 话音落时，馨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不过眨眼，移形换位来到瞳芸身侧，挫指如刀奋起一刺。 乒！ 好在，瞳芸反应同样不慢，横剑格挡稳稳架住。 奈何第二重暴虐力量自馨儿指尖迸射爆发，势若重锤挥击，将少女硬生生震退。 “哼，要是没有你，或许哥早就答应我了。” 一声娇喝，满头长发飘舞，馨儿乘胜追击，左手抡动无形紫光，凝聚为羽毛状利刃顺势斩击。 飒沓，起。 一个箭步拦在瞳芸身前，步哲低吼着抡动长枪奋起反击。 铛—— 激撞，紫光羽刃微颤，长枪嗡鸣倾斜。 交锋余波狂涌中，伴随眼中悄然显现的绯色咒文，无形眩惑直刺对手双眸。 契约技，眠瞳术！ 霎时间，馨儿身形一滞，愣在原地。 可步哲遭受刚才劲力冲击，还在僵直状态，无法有效追击。 好在，瞳芸已经调息完毕，侧身一踏掠出，借助飒沓加速力量挥剑横切。并且出于稳妥，在她眼中亦是一枚绯色咒文闪烁。 眠瞳术，二次眩惑！ 堪堪回过神的馨儿再次动作迟滞，而在这须臾之间，断剑剑锋已至。 铮！ 嗤—— 剑鸣，切割之音传响。 然而，剑锋划破躯体之瞬，瞳芸顿时感觉触感不对。 残影摇曳，点点电芒乱舞，强烈麻痹感袭来的那一刻，她瞪大双眼看着馨儿仅受轻伤的身形从另一侧重现。 嘭！ 一记高抬腿重击，少女失衡掀飞，幸得步哲跃出一把接住，同时掌下长枪一甩，三缕雷霆附着锋芒，截断追击。 叮。 颤栗，残光散，雷芒零。 连退数步，步哲放下怀中少女，下意识问道：“还好吧？” “还行，能接着打。” 咬了咬牙，瞳芸再度举起断剑。 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馨儿眉头皱得更紧。 “哥，从你体内妖魔力出现第二次变化来看，应该与这小妮子结识不到一年时间吧？而我和你可是足足认识了快五年！” “但瞳芸她可是诚心诚意帮我，一同除魔卫道。不像你，出于一己私利祸害苍生，罪不容诛！” 步哲义正言辞反驳，话音落时，心中再莫名一揪。 等等，馨儿刚才的话语中，怎么好像带着一抹酸味？再回想一下从瞳芸现身后，对方略显急躁的模样，总不能是…… “病娇，黑化，妹妹……我的天，这穿越怎么能够安排这样一个成分复杂的BOSS给我？” 当然，馨儿丝毫不知道步哲的心理活动，抬手一握，背后一对虚幻紫翼展开，新的杀意迅速凝聚。 待到出招之刻，她忽然动作一缓，目光瞥向侧面，随即戏谑一笑。 “好像，哥的同伴快到了。正好，将他们一同埋葬于此，永绝后患！” 第两百章 迟来的真相 “刚才的动静好大，但是又突然停了片刻，难道是结束了吗？” 快步奔跑着，澹台箐在前方开路，偶遇的几只妖兽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迎面间直接瞬杀，只余数片残尸。 紧紧跟在后方，卸去头盔的喻霜一脸担忧，她可没有那么乐观。 “就先前远远望去的最后一幕，似乎是学弟落入下风被击落。希望，我们还赶得及过去。” “你呀，未免太在乎他了点，真不像从前的模样。” “我是担心整个斜岳城，若是学弟败了，局势很可能无法挽回。” 对此，澹台箐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最后的战场就在前方。 铮—— 一剑粉碎拦路的障碍，纵身从纷飞的残屑中穿过，她顺势稳稳落在一片狼藉的破碎街道上。 前方，赫然正是步哲与瞳芸并肩而立，与馨儿对阵的场景。 “嗯？这两位都是谁？” “呼，总算赶上了！” 稍晚一步到来，喻霜也对瞳芸与馨儿两个生面孔感到好奇，但从两女的站位来看，是敌是友一目了然。 “还差一个顾铮烛，人就齐了。不过想来。他腿脚不便，需要更多时间，也没必要等下去。” 对于喻霜和澹台箐的驰援抵达，馨儿并不惊讶，也毫不意外自己派出去拦截的部下被解决。毕竟，这两位传奇猎魔人的真正实力，绝非表面修为就能直接估算的。 “银骑，圣廷战斗修女的预备序列之一。当一个多月前你踏入斜岳城开始，我就知道你必然是冲着尘岚山谷去的。同时，你先前与我哥联手捣毁灵新道据点之事，也在伏魔司中传开，因此沐霁自然能够得知。” “你在说什么？” 喻霜一怔，对于馨儿突如其来的讲述只觉莫名。 没有理睬她，馨儿目光转向步哲。 “哥，你应该很好奇为何那天晚上见了我之后，会被袭击吧？因为你或许只是为了见我才走这一遭的，很可能次日就离开。若是那样，可就错过了尘岚山谷之事。恰好，你的旧日战友银骑也在，一出袭击的上演必定叫你前往伏魔司衙门。那样，两人大概率会见面。以你的性格，很难拒绝一同前往的请求。” “你的意思是……那场袭击，实则为了创造我和学姐在伏魔司衙门再遇的机会？” 步哲越加惊诧，因为后续几次从暖阳阁离开遇到的变故，都能看出刻意安排的目的。还偏偏就是第一回最奇怪，似乎只是一场遭遇战。 原来，真实目的竟是如此。 闻言，喻霜亦是一怔，疑惑道：“她是谁，为什么叫你……哥？” “她就是一切的主谋，意欲以大阵展开复活仪式的昔日大妖，也是我的义妹。准确说，是在我真正义妹出生前，占据了躯壳取而代之！” 依旧不理睬两人的对话，馨儿自顾自开始继续讲述。 “尘岚山谷，被埋藏的古国，以及灵新道大巫祝左仲强，都是我为哥准备的大礼。你身为孽凯撒的力量成长速度不够快，很可能赶不上我的后续计划。而你击败他，获取珍藏的同时，也将通过我给予你的能力，吞噬更为充足的妖魔力。这样，后续的布局也得以展开。” “我的天哪，就是说那次与你相见之后，我关键决定的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内？” 心中狠狠一揪，步哲越发觉得背脊发寒。 自认为是机遇，甚至有些自诩是身为穿越者与之而来的主角命格。 结果，都是他人的布局？ 也在这一刻，一直沉默的澹台箐开口了。 “三年多前，左仲强是在雾柳镇附近被发现踪迹，随后被捕。既然你是步哲的义妹，也住在那里，左仲强当时就是去见你的吧？甚至后续被捕，也是你的布局之一。因为继续放任他，或许会影响自己回归后的权势。” “哦？不愧是伏魔司总帅之女，你说得很对。就是不知这里面，有几分是你自己猜到的，又有几分，是顾铮烛告诉你的？” 戏谑一笑，馨儿接着讲述。 “包括一年多前，左仲强从转移牢房被中途被劫，再到逃入尘岚山谷，全是我的安排。我需要一个恰好的时间，让他能够完成对古国留下禁忌之法的八成参透，又不能太多，免得超出控制。而后，借助顾铮烛西巡的名义，让沐霁放出悬赏，引得多路人马去争抢。至于后来哥的入局，也在我的策划中，只是因为银骑的出现，省了很多事。” 越听心中越加惊恐，步哲忽然一喝。 “其中还有关键一点，就是为了后续的布局与发号施令，你必须进入暖阳阁，距离近，同时适合隐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义父背负勾结妖魔的罪名。那样一来，按帝国律，你被连坐，接着暗中操作一下，自然而然就到了暖阳阁，天衣无缝。可就为了这一步，你亲手害死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 对于这番训斥，馨儿摇了摇头。 “我是妖，但也有感情。纵使当年他参与了对我的围剿，但在这十几年里，他确实照顾得我很好。因此，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我从小的病症，根本原因就是灵魂与这具躯体的融合，并不稳固。也因此，任何药物与治疗都不管用。哥临近毕业的时候，我的病症加重也是假的，只是时间紧急，希望借一个外出的情况客死他乡，假死脱身。谁知，方涵震看得太紧，我没有办法。后来回去的时候，想着换个法子，又偏偏被他发现了。无奈，只能下死手。” 说到这，她再长长一叹。 “包括彩鹊，也是如此。她对我很好，可是偏偏因此，找我的时候习惯性不敲门，直接进，意外撞见我与部下的对话。没辙，只能灭口，然后让我麾下同样没有肉体的虺妖，占据她的身体。” “哼，好一个身为妖也有感情。对于自己布局可能败露，就什么旧情都不念，想着的只有灭口。妖就是妖，恶是与生俱来的。不对，我也相信这世上存在着好的妖魔，但是他们一定会尽可能避免与人族起冲突。而不是你这般，妄造杀孽，荼毒生灵！” 呵斥声铿锵有力，步哲满脸愠色。 至此，所有谜团全部解开，剩下的唯有一事。 除魔卫道，报仇雪恨。 “瞳芸，两位学姐，劳烦助我一臂之力。为这场腥风血雨，划下一个休止符。” 闻言，馨儿轻轻咂嘴，一头秀发连同艳红衣袍，无风而舞。 “哥，你猜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叫你明白一切吗？那是因为回收你的力量后，我无法瞬间完成炼化，还需要一个短暂的过程。而现在，完成了！” 第两百零一章 大妖逞威 什么，竟然是在等加载条？ 但面对如此直白的告知，步哲只是心中暗惊，依旧面不改色。因为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此退缩。 此战，既分高下，亦决生死。 铮—— 踏飒起，大步流星，挽动的长枪引导雷霆，他一马当先发起进攻。 叮。 然而，馨儿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一重无形屏障展开于身前，瞬间截击挡下那看似威势不俗的一击。 激撞鸣响的同时，缕缕雷光乱舞，奈何根本无法突破防御。 下一刹，喻霜紧随其后，同样是长枪挺出。她瞄准的位置，正是步哲此刻枪尖扎入之点。 既然一击无法贯穿防御，不如合击重叠一处。 只可惜馨儿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想法，抬手随意一招，步哲连人带枪竟是一同甩动，侧起的枪尖恰恰敲击于喻霜突刺长枪正上，两股劲力共啸而泯灭。 眨眼间，虚无屏障自行崩裂，成百上千纤细碎片如箭雨出射。 对视一眼，步哲与喻霜默契地抽回长枪，共同结阵旋动手中兵器，以此为盾。 叮叮叮叮叮—— 激撞迸发连绵惊响，冲击力量推动两人身形不住后撤。 未等此招结束，馨儿又纵身一掠，抢先换位至对手身后，右手五指一并，幻化紫刃瞬间出鞘。刀锋所指，赫然是来不及顾及身后的喻霜。 “喂，休想！” 乒！ 以遨逸踩踏虚空，瞳芸翻身落下，一剑劈斩强行打断紫刃攻势。 刀剑较力之刻，再有澹台箐纵身攻至，熊熊灼烧的烈焰长剑发出怒嚎，一条三首炎蛇自虚空现形，指引炙热湮灭。 轰—— 挥斩截断炎蛇，但余势冲击还是叫馨儿身形一颤，续而扭身后撤步再躲瞳芸追斩。正欲反击之际，又见步哲与喻霜完全化解碎片激射，就势转身双枪并举，雷电共吼。 叮！叮！ 轰隆隆！ 枪鸣，雷暴，毁灭纵横。 掠身后撤卸去所有攻势，馨儿振臂一抖，余波尽染散。 她冷眼看着再次展开进攻阵型，彼此配合的四人，不由轻蔑一笑。 “打得还不错，那我可要认真了。” 乒！乒—— 须臾之间，两重分身幻影出击，左右展开夹击的澹台箐与瞳芸身形应声一滞。两女受限的同时，那一道艳红的本尊身影从正中穿过，直袭后方另两人而去。 仅一个照面，馨儿劈手抓住喻霜的长枪，飞起一脚重踹击其胸甲，迫使后者兵器脱手。转瞬之后，长枪跟随身形扭动，斜起一格再拦步哲重劈的长枪。 一脸轻松维持着较力姿势，馨儿近距离看着青筋突兀的步哲，戏谑道：“哥，好像这位银骑对你有点特别的感情在？身为妹妹的我，可不同意！” 铛！ 长枪怒斩，暴虐力道将步哲硬生生逼退。 紧随其后，她跃身而起，掌下长枪一转对准喻霜没有头盔保护的脑袋，脱手飞掷。 “学姐，躲开！” 见状，步哲一声呼唤，手中长枪同样出射。 叮。 双枪于半空激撞，涟漪狂颤下，两般兵器一同失去注入力道，坠地而鸣。 然而同一刹那，馨儿掠步换位至喻霜身前，看似娇白的小手带着超乎想象的厚重力量，结结实实印在了对方胸甲正中。 嘭—— 崩裂之音惊响，无数碎片纷舞半空。 喻霜连退数步，面色煞白，一身甲胄支离破碎。 “喂，就此而止吧！” 娇喝声凌空而落，瞳芸再以飒沓迫近，高举的断剑之上雷霆狂涌。 雷羽，剑斩！ “哼，下一个就是你！” 馨儿不以为意，迅疾转身迎击。 却不想，彼此目光对上之刻，忽觉一枚似曾相识的绯色咒文映入双瞳。 霎时间，身形迟缓数分。 铮——轰！ 一击得手，雷鸣伴随剑啸怒嚎，瞳芸看准对方后撤身形，继续追击。 同一刻，澹台箐亦至，索性不出炎剑，而是以散发出骇然幽寒的左臂呼唤冰魔，肆意绽放冰霜湮灭。 “它的力量，比你如何？” “不过如此。” 岂知，馨儿忽然间立稳脚步，探手一抓竟直接握住袭来断剑。化解瞳芸剑势的同时，她右手抬起拨出一记响指，虚无中颤动的紫红双翼形如利刃，正面交锋冰魔吐息。 嗤—— 利芒挥斩，虚无中隐有无形之物被一刀两断。 一抹血痕撕开，又从正中断开，分印两女身上。 暴退，澹台箐与瞳芸受创而溃。 而在她们身后，步哲再挺长枪杀至，飞旋的锋芒之上，雷霆大作。 “馨儿！” 叮。 奈何，根本不用，馨儿随手一挥，虚幻羽刃轻松接下长枪于雷霆。 “不用喊那么大声，我听着呢。” 嘭！ 小手印出，再击对手胸膛。 步哲暴退，一口鲜血喷出，翻滚倒地。 “阿哲！” 瞳芸匆匆追出，一把将他扶起。 感受着自胸口涌现的剧痛，步哲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他一把握住瞳芸的手，咬牙切齿道：“还记得我之前吩咐过你什么呢？动手！” “啊？” 少女一怔，立刻忆起开战前对方的交代。 既然大阵已破，馨儿想要获取充足的妖魔力，就需要从身为孽凯撒的步哲身上获取。万不得已之时，只能釜底抽薪，将步哲斩杀，暂时延缓馨儿的复活仪式。 “不，阿哲，还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动手！” 眼见实力悬殊，步哲一心求死。若非刚才一击叫他双臂无力抬起，否则根本不用借瞳芸之手，自己就行。 乒—— 前方，澹台箐还在苦撑，冰魔与炎剑的配合攻击尚能稍稍阻止馨儿的脚步。 望了一眼那边的战况，瞳芸心中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而后双手捧起步哲的脸庞，用额头抵住对方额头。 “阿哲，我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毫无保留全部给你。但要约定好，等我再次醒来的第一眼，还是要看到你哦。” 说罢，她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或是发出疑问的机会，双臂环颈，主动献吻。 只觉柔软而带着几分冰凉的触感抚在自己双唇上，随后步哲双眼瞪大，忽觉一股炽热的灵流从瞳芸口中渡来，迅速注入自己体内。 顷刻间，伤痛消失，力量再次充沛。 “喂，你在做什么？” 余光瞥见两人拥吻的一幕，馨儿暴怒，一掌重劈震退还在缠斗的澹台箐，续而换位一踏，来到步哲与瞳芸跟前，一掌直刺少女。 嗤—— 却不想五指贯穿而过时，剩下的只有一道随风散去的虚影。 同一刻，步哲扭头怒目而视，一把抄起落地的断剑，奋起反击。 叮！ 啸动，剧颤。 无数波澜乱舞飘零下，馨儿身形暴退，她不敢置信看了眼自己左肋破碎的衣袍，只觉还有一丝寒意直透血肉。 “哥，你这力量，从何而来？” 感受着瞳芸的馈赠，步哲又一脚勾起长枪，重重握于掌中。 “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两百零二章 死斗之阵 感受着对方身上如同烈火灼烧般散发的强横妖魔力，饶是馨儿都本能一脸凝重。 “那个小妮子，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够给带来你如此力量？” 话音落时，她冷眼看着那近乎实质状卷动的绯红色烈风，又兴奋一笑。 “早知如此，我何必给哥安排那些，也无需布局安排什么大阵。单单这份力量，就是对仪式而言最好的补药。你的妖魔力，我吃定了！” “只怕，你没那么大的胃口！” 一声呵斥，步哲大步流星上前，飒沓飞扬狂涌烈风，借助冲击之势，斜起的长枪枪尖正上，血色灵力激昂。 丈威血缨，镇祟破魔！ 电光石火间，却见锋芒所指之处，一对虚幻紫翼展开又迅速呈现重叠状，以此为盾，列阵布防于女子身前。 铛—— 重击，赤色狂暴怒嚎，霸道透击防御。 只见圈圈幻灭波澜散去，粉碎的紫翼护盾下却不见馨儿身影。 对此，步哲早有准备，长枪拄地倚为支撑，整个人腾空而起就势旋转，左手断剑反削再击虚空。 叮！ 身形重现，馨儿挽动双刃与剑锋正面抗衡，彼此双重冲击各自凝为一层半球形护罩，较力激撞不休。 透过那一重半透明的屏障，步哲盯着对方双眸，在自己眼中绯色咒文骤然绘制呈现。 “嗯？” 吃过几次亏的馨儿知道眠瞳术的厉害，急忙撇开目光，同时后撤。 但也因此正面抗衡力道溃去三分，叫对方一剑横切粉碎。突破的同时，纵身再起一记遨逸借力，飒沓爆发加速后发先至，竟是截断女子的退路。 乒！乒—— 无可奈何之下，馨儿双刃翻斩，分别激撞步哲的一枪一剑。下意识再与对方目光对上时，赫然发现眠瞳术的绯色咒文尚在。 “不好！” 残余效果的突然影响下，她身形骤然一滞，双刃抵抗力量一并下降。 长枪一甩格开双刃，步哲掌下断剑长驱直入。 奈何，毕竟这一次眠瞳术并未全效，剑锋迫近之刹馨儿先行苏醒，伴随一对淡紫双翼于无形中振动，整个人身形凭空消失，极限躲开剑击。 “我知道的，你在哪里。” 眼神一凛，步哲侧身一踏，最快速度重新捕捉到对方动向，长枪引导淡金雷霆，直接远攻。 淬刃开锋，身覆雷霆，内有霹雳！ 一弧淡金雷霆怒嚎，以枪势迸射而发，最终又深邃至一簇簇赤红电芒，降下惩戒。 轰—— 爆裂，毁灭鸣啸，狂风漫卷天地。 瞄准余波中的溃退身影，步哲继续以飒沓突进，高举的断剑同样覆有雷羽怒威，金红色的电芒肆意绽放。 铛！ 紫羽双刃重凝，馨儿正面招架硬抗攻势，反手一开，暴虐妖魔力大盛，竟是化解剑势与雷霆的同时，将断剑挑飞。 铮。 同一刹那，长枪于半空一旋二次压制双刃，伴随着一记弧线抡回，以枪尖挑起被击飞的断剑，再次飞掷出射。 嗤—— 这一次，馨儿终于躲闪不及，一轮深寒斩过右臂肘部，从中截断。 半截胳膊伴随鲜血一同坠落之刻，长枪挽动持续追击，再刺其胸膛。 却不想，面对奋起完全杀招的这一式，女子忽然狡黠一笑。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虚无妖影重现，这一次展开的紫红双翼之上竟是充斥着与步哲先前挥动近乎一致的金红色雷霆。 “面对吞云鸮，你的雷电之力可不一定能够奏效哦。” “什么？” 步哲心中暗叫不妙，眼下竟是对手故意卖出的破绽。奈何枪势已出，根本无法撤力抽回。 轰隆隆！ 双翼指天，雷电乱舞，还施彼身的狂暴将步哲震飞。 下坠之刻再被馨儿赶上，一记飞踹强行下压砸地，而后以仅剩的左手探出狠狠一锁，再一次将对手擒拿。 “现在，哥的力量可以全部给我了。” 带着残忍微笑，她指间缕缕朦胧波动泛起。 可又在转瞬之后，馨儿一脸懵然。 “怎么可能，无法吸收？” 嘭！ 步哲可不给对方更多思索时间，抓住机会一脚正蹬重击其小腹，得以拉开距离，抽身挣脱。 连退数步，馨儿稳住身形，余光正好瞥过钉在远处地上的断剑，忽然想到了什么。 “喂，该不会那本我让沐霁专门给你准备的剑谱，你没修炼吧？” “剑谱？” 顿时，步哲忆起当初丛风将从库存中翻出的软剑转交给自己之时，还附赠了一本剑谱。只是因为后来一路过于匆忙，兼之还在慢慢消化丈威血缨枪，并且因为那一套构建系统获取的武技也够用，还真就搁下了剑谱，未曾修炼。 “你的意思是，不仅是剑，连剑谱都是专门准备给我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确实没碰。” “可恶，怎么会有猎魔人拿到一样不俗的功法，不去修炼的？” 馨儿忍不住叫骂一声，一旦对方修炼那本剑谱。连同内息的妖魔力运转也将按照计划发出变化，更适用于后续自己的直接吸取。 岂知，这一环落空。 未等她多想，一泓炽热忽然袭来，竟是澹台箐略作调息后已有再战之力，开始展开夹攻。 不过，就她的速度与力量，面对失去一条手臂的馨儿仍旧差上数分。 叮！ 拨指一弹震开剑锋，馨儿正窝火无处发泄，此刻恰是找到一个可以捏的软柿子，毫不保留宣泄。 “喂，你就别添乱了！” 左手五指张开，雷电之力鸣动，轰鸣而下。 然而，澹台箐一步不退，同样抬起左手，冰霜灵力汹涌的同时，生有鳞甲的虚无凶影于半空现形。湛蓝色幽光绽放，冰魔呼唤极致深寒，咆哮爆发。 吼！ 双重毁灭正面激撞，乱舞冰雷引发数十圈余波粉碎，乱颤大地。 一并暴退，已经消耗太多力量的馨儿左臂无力下垂，望着被自己震退的澹台箐也无力追击。 并且，她再次聆听到了鸣动雷电的长枪攻势。 “哥，你还敢用这一招吗？” 迅疾转身暴喝一声，可也在此刻，馨儿双目一瞪。 因为刚才与冰魔的较量，显现在半空的紫翼虚影竟然被一层冻结覆盖，暂时动弹不得。 抓准了这个机会，雷羽化翼，步哲腾空而起，长枪旋缨而落。 乒！ 怒击，一线雷霆飞驰，目标身形剧颤而溃。 还不够，于虚空翻身，枪尖转动再指，二次咆哮。 铛！ 去而复返，一击粉碎仓促凝聚的格挡双刃，缕缕雷光环绕下，馨儿身形失衡，防势尽溃。 同一刹，冰魔吐息自大地蔓延，悄然冻结的森白冰晶完成禁锢，顺着女子双腿弥漫，将她最后的躲闪可能直接冰封原地。 上空，步哲枪尖指天，越加雄浑的雷霆湮灭之力，蓄势待发。 “馨儿，一切就此结束了。接我这招，三千——阳春！” 第两百零三章 困兽 铮—— 轰隆隆！ 雷鸣，湮灭天降。 淡金绽裂，赤红乱舞吞噬一切。 当烟尘散去之刻，焦灼大地之上，唯有步哲一人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拄着长枪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不止。 【当前武技槽位使用：9/1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1/2，残魂碎片508/240】 【当前武技：御界、白矢、咒锁、风虎、囚龙、烁锋、瞬步、苍岚、重奏】 【当前契约技：飒沓、遨逸、眠瞳术、雷羽】 【当前特殊技：强敕、重构】 阅览着突然间在脑中弹出的讯息，熟悉的力量归来，也叫他心中一安。 终于，结束了。 摇摇晃晃起身，却不想手中一轻，竟是所拄长枪不堪重负，碎为齑粉，只留下最后一截刺入大地的古朴枪尖。 历经今夜数番鏖战，这柄仅由人族锻造的普通兵器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寿终正寝。 也无心去拔出枪尖，步哲一步步迈出，先是拾起了不远处的断剑，而后朝向席地而坐同样在喘息的澹台箐走去。 “澹台学姐，还好吧？” 咧了咧嘴，澹台箐点头一应。 “还行吧，终于是结束了。” “嗯，总算结束了。” 同样一声叹息，步哲伸手想要拉起对方，却发现对方下意识抬手的那一刹，浑身剧烈一颤，而后死死抱住自己散发着寒意的左臂，仰首嚎叫不止。 “嗯？怎么了？” 他不由一惊，可探出的手瞬感恐怖寒意，本能抽回。 “喂，从我身体里——滚出去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话语，澹台箐仰身倒在地上，滚翻数圈，而后终于停下。 紧接着，她长长叹息一口，撑地起身。 “没事了，我好多了。” 然而，此刻步哲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警惕。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事，馨儿自称是王族大妖，那么自己将之击杀，又夺回了失去的能力，没道理一枚碎片都没有收获。 除非……对方还活着。 而眼下整个斜岳城中，除去自己与顾铮烛两位孽凯撒外，若是连同准备好复活仪式的缝合身体也在先前余波中毁了，那么馨儿剩下的最后选择，莫过于因为以左臂封印冰魔，而同样具备强大妖魔力的澹台箐。 “学姐，能不能问一个只有你和她才知道的问题！” 远处，依旧苏醒靠在废墟上的喻霜因这突如其来一声呼喊，略感莫名，但有过前车之鉴的她也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阿箐，因为我转学从猎魔学院与你分开后，下一次相遇是什么场景？” 对此，“澹台箐”咯咯笑着，以手拂面。 “不用问了，她的身体现在是我的了。哥，你真下得去手，打得我好痛啊！可好在，她来了。哼，我准备的备案很多，你、她以及顾铮烛，除去能够成为我的紧急食粮外，也可以作为新的宿体。比起两个男人的身体，还是这澹台箐更适合我。” 百密一疏！ 步哲心中暗暗懊悔，没能提前预料到这一环，还是叫馨儿完成了一手借尸还魂。 虽然不算正式复活，可有了这具新躯体，她就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既是如此，那就只好再杀你一次了！” 铮—— 断剑指地，杀意凛然。 对此，馨儿玩味一笑，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哦，若你那么做，只会连着她一并杀了的，可要想好哦。” “学弟，放手去做。我和阿箐从决定参加这次攻城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且，阿箐是伏魔司总帅之女，她早就为了苍生牺牲自己的觉悟！” “你太吵了！” 一声怒斥，馨儿身影晃动，直袭喻霜而去。 乒！ 飒沓风起，瞬步挪移，步哲极限一剑完成截击，反手震开对手。 后翻落下连退两步，馨儿感受着澹台箐的身体，又看了看手中的烈焰长剑，笑得更加灿烂。 “这具躯体真不赖，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用。而且，哥你刚才这一剑，感觉力道上有点差。那个小妮子给你的妖魔力，怕是差不多用完了吧？” “哼，确实消耗了许多，但要继续对付你，足矣。” 步哲手中断剑指出，可明显调息的节奏有些紊乱。 “哥，不要外强中干了，你剩余的力量，远不够再胜我一次。而我有那冰魔为食粮，以吞云鸮的天性能够迅速恢复力量。” 说着，馨儿抬起了左臂，重现的冰魔虚影呈现一副痛苦痉挛状。 “哼，我手中的资源还没有打空呢，在全部耗尽前，还能够与你……” 忽然，步哲想起了什么。 资源？ 对，自己也有备用粮，差点就忘了。 手指于断剑剑锋一拂，他心中暗念，希望瞳芸的馈赠还能够回应自己的心声。 下一刻，一枚散发着淡淡温热的物体出现在手中，步哲顿时眼中一片惊喜。 果然，断剑的力量他可以随意动用。 “嗯？异孽之种？不，不对！” 霎时间，馨儿察觉到了对方新翻出的底牌，正欲阻止之刻，却看到步哲举起手狠狠一握，妖丹瞬间粉碎，一股狂暴妖魔力荡漾释放。 剑境技，重构！ 当初从豹妖体内得到的妖丹，一直以来步哲都担心自己无福消受，所以留到了今日。 而现在，已到必须破釜沉舟之时，那就不存任何顾忌，直接吞下便是。 强烈灵力顺着左手，疯涌入周身经络，感受着肢体中传来阵阵燥热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如愿探出了期盼的讯息。 【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御空境二阶】 而且，远不止如此。 【精粹碎片+1】 【残魂碎片+20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2/2，残魂碎片708/240，已满足】 “这一次，我所需要的新武技，是这个！” 心中早有构想，步哲誓以此招，彻底终结这一场腥风血雨。 【构建完成】 觉醒武技：过载。 “喂，你在做什么！” 馨儿顿感不妙，左臂探出，冰魔遭受无形鞭笞，只得从命。 冰霜吐息，喷薄而发。 却不想，步哲拄剑顿地，一声鸣啸，虚无屏障展开将幽寒完全挡下。 不仅如此，圈圈涟漪泛动之刻，冰霜吐息逆流涌动，竟是倒戈向馨儿。 【残魂碎片-20】 御界·奉还！ 轰—— 冰爆，寒霜漫天，馨儿不敢置信而退。 余波朦胧之下，她又望见步哲腾空而起，手中橙红大弓挽动，箭在弦上。 【过载：通过吞噬残魂碎片，强化现有武技，每种限一次。一经发动，对应武技将进入长时间冷却】 副作用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因为他现在要的就是一锤定音。 【残魂碎片-20】 再次吞噬，昔日妖魔亡魂将成为如今的上膛子弹，为作乱魔头宣布审判。 白矢·镇灭！ 由御空境修为展开的灵力双翼也因为全新箭矢的上弦，分裂为跃腾的橙红烈焰状，锋镝遥遥所指，神罚将至。 “馨儿，再接我这招——爆裂黎明！” 第两百零四章 过载，最终审判 “你这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睚眦欲裂，馨儿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收网。眼下的步哲所执掌的实力，近乎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畴。 但已无退路，必须战至最后一刻。 “我是妖王八族之一的吞云鸮，当年伏魔司出动上千战力都依旧叫我逃脱。今夜，纵使不是巅峰状态，也不可能叫你一个由神族创造的孽凯撒杂种，在此为所欲为！” 烈焰长剑高举，虚幻紫翼振翅，双重灵力骤然融汇，共鸣一柱暴虐流注，喷薄而发。 同一刹，审判箭矢降临，光焰绽放恍若荒原落日，一枚炽热炸裂引发连绵不绝的波澜炎浪。 轰隆隆—— 余震，再啸。 一重重荡漾毁灭吞没喷射流注，连同升腾烈焰的长剑一并击飞。 眼见无法正面抗衡，馨儿只得紧急防御，虚影双翼重叠为盾，转攻为守。 轰！ 最后一抹余势冲击，大地狂颤之余，漫空的残光也在飘零。点点碎屑火光之下，虚影双翼若隐若现，显然已至极限。 然而，步哲的进攻还没有结束。 【残魂碎片-40】 烈风起，虎啸震天。 风虎·惊飚。 亦不过一刹，狂风漫空无穷无尽，更有数只恶虎虚影依次于虚无中踏出，咆哮之音此起彼伏，赫然一场群兽盛宴。 重奏·铿锵。 望着当空杀机，馨儿的脸庞微微扭曲着，她猛抬右手紧握左臂，左手五指张开指空。 “想赢我，没可能！” 虚影紫翼最大幅度展开，瞬间浮现的精致大阵呈现禁锢之状，冰魔被数十道无形锁链拖拽，不得已再临战场。 面对那惊飚烈风与环伺恶虎，冰魔仰首一声哀嚎，霜寒吐息空前狂暴，苍白汹涌成一柱贯虹激射。再伴随一记横扫，叫这冬夜森冷，再添数分。 同一刻，步哲左掌推出，虎贲激昂，朔吹断空。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嗤！ 没有先前碰撞的惊响与毁灭四起，这一次的交锋最初声势浩大，却忽然戛然而止。 一丝撕裂之音蔓延夜空，无形裂痕将所有余波吞噬。一同被抹去的，还有那群虎以及冰魔。 支离破碎的残屑下，所有光影不复存在。 但是，战斗还在继续。 嘭。 移形换位，瞬间迫近对手，步哲看着顶着澹台箐身体的馨儿，终究还是没能挥出致命一剑，而是改为一记重拳怒击其胸膛。 震退，娇躯溃败连续撞碎一片废墟。 飞扬的烟尘下，摇晃身影勉强立起，却又立刻迎来一记擒拿。 咚！ 一把锁住对方后颈，将之死死按在狼藉大地上，步哲就势剑锋一斜，架在了馨儿侧颈上。 “胜负已分！” “对，胜负已分，那你倒是动手呀！” 馨儿有恃无恐，她太清楚步哲的性格，漫长战斗中失去了许多同伴的对方，怕是无法连同自己这位敌人将另一挚友就此斩杀。 确实，步哲犹豫了，他在迅速思索自己是否存在两全之法。 就在这时，馨儿残忍一笑，娇躯一挺强行挣脱擒拿，而后挫指如刀对准近在咫尺的对手，奋力一刺。 嗖—— 瞬步，躲闪。 残影摇曳的刹那，电芒炸裂，强烈的麻痹感席卷馨儿周身，叫她面露痛苦之色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换位至其身后，步哲无可奈何一叹，只得以处决姿态抬起手中的断剑。 “澹台学姐，对不住了！” “且慢动手！” 岂知，一个声音忽然从远处响起，只见顾铮烛在丛风推动轮椅的相助下，摇摇晃晃赶至。 “顾大人，你来了？” 闻言，馨儿亦是眼神一凛，料定了步哲分身，二次翻身，一掌直刺其小腹。 叮—— 却不想，所命中的却是断剑剑锋，步哲也猜到了她的垂死挣扎，并没有放松警惕。 “把她交给我！” 显然意识到此处战场发生了什么，顾铮烛脸庞微微抽搐几下，而后双腿上缕缕赤光划过，他一撑轮椅扶手，重新站起，赶上一步掠动，纵身突进。 “顾大人，拜托了！” 一把反拽馨儿手臂，步哲附上一记飞踹，将女子踢向前方。 双手变幻着印结，顾铮烛迅速调息，续而并指一点正中馨儿小腹，接着拳掌交替变化，连击数下于其胸口。 最后，手印结成，推出决断一击。 “疾！” 嘭—— 娇躯剧颤，馨儿面色瞬间呆滞，一重虚影从她背后被震出，扶摇直上升入高空。 “步哲，你还在等什么？” 一把抱住澹台箐，顾铮烛放声一喝。 步哲会意，雷羽加持下，御空境的幻化灵翼更加迅疾有力，纵身一跃追上了逃窜的虚影。 却不想，未等他出手，那道虚影迅速膨胀，率先是一对紫红双翼激扬狂风，无数虚幻利芒凌空而下。 铮—— 剑出，一弧幽寒尽灭所有攻势。 但那妖影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翻身盘旋升空，引导着重重湮灭烈风啸作龙卷，再起雄浑攻势。 对此，步哲全力以赴，挥手拂过断剑剑锋，淬刃雷霆空前璀璨。 雷动九霄，剑荡山河！ 铮—— 轰隆隆！ 雷暴怒嚎，龙卷泯灭，一泓剑意透击穿出，重创振翅妖影。 点点碎屑残光剥离脱落，怪鸟型的妖影翻身数圈，这才堪堪稳住，泛着莹绿光泽的凶目带着不甘望向还在追击的步哲，怒不可遏。 “哥，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饶你可以，还我义父和同伴命来！” 残雷鸣动，剑势再出。 刹那间，现出本象的馨儿再无保留，双翼一振，紫红灵阵镌刻夜空，神秘力量大作。 不过眨眼，剑势散去，跃动雷霆黏附大阵纹路之上，随即倒戈迸发。 铮！ 但这等招式伤不到此刻的步哲，一剑破击化解。 谁知，馨儿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以当前形态发出一阵怪笑，虚影轮廓都在微微颤动。 “哥，你知道吗？就现在你这模样与气息，比我还像大妖！不要以为杀了我，你就是大功臣。届时，普拓帝国，伏魔司，都不可能放过你。在世人眼里，你就是异类，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魔头！这就是当前的世道，明明垂涎着来自妖魔的力量，却又同样忌惮。”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步哲根本不为所动，横出的剑锋之上，新的杀招正在蓄势。 “你说什么？” “我是说，被愚弄的无知之人迟早会明白何为真实。但像你这样的作祟妖魔，酿成灾难，必须斩草除根！” “除根？啊哈哈哈，哥，这世道你看不懂的！比如说异孽之种，你或许以为是我做出来的。不，根本不是！那玩意是普拓帝国自己整出来的，也是这几十年得以扩张的底气。我背后牵连之人甚多，你除不尽根。” “无所谓。先从你开始，之后有多少，我再杀多少。” 【残魂碎片-20】 烁锋·煌刃！ 第两百零五章 夜尽天未明 杀机凛然，剑意纵横。 上百道交错深寒迅速编织大阵，阵图成型之刹，升腾而起的森冷光芒中将吞云鸮的虚影轮廓完全吞噬。 剑阵成，杀。 双眼一瞪，馨儿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与抵抗，似乎终是认命，引颈就戮。 “哥，我的力量你就一并拿去吧。然后再看看这世道，可否容得下你？” 铮！铮铮—— 剑诛，戮魔！ 一道道幽寒贯穿妖影，连同那振翅而现的阵图一并粉碎。 无数光屑随风散去，凋零的点点光影洒落在满目疮痍的斜岳城中，终于是宣告这场旷世大战的落幕。 【精粹碎片+2】 【残魂碎片+1887】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2/4，残魂碎片2255/600】 超乎想象的碎片入账，步哲也由此确认馨儿的陨落。 “义父，娄偏将，娄妍，还有所有因此丧命的各位。你们，可以瞑目了。” 落地，跪倒在地。 他如释重负，仰身一瘫，竟当场昏睡过去。 “学弟。” 一声轻呼，喻霜摇摇晃晃上前，想要一把抱住对方，可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残破的甲胄，破碎的边缘部位锋利如刃，只怕会造成伤害。 于是，她首次在私宅之外解除了所有盔甲，只着内村的紧身衣物匆匆奔出，一把搂过步哲在怀，让他枕在自己丰腴的双胸上，沉沉睡去。 另一边，力量近乎耗尽的顾铮烛坐回到轮椅上，还不忘将同样昏睡中的澹台箐放平在地上，再接过丛风捡回的烈焰长剑，帮忙收入至女子左臂中。 “呼。罪首已除，这一役算是赢了。” “嗯，而且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夜将尽，黎明要到了。” 丛风也感慨了一声，随后神色再次紧张数分。 因为，斜岳城中仍不安全。 罪首伏诛，可余孽尚存。而且，还有先前因为大阵影响，失去理智与药物无异的孽士在游荡。 “顾大人，恐怕需要寻一处落脚点，休憩一番，等待天明。”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暂且安置下。 丛风自告奋勇，前去搜罗残部，组建防线。 篝火燃起，换上一身便装的喻霜坐在顾铮烛对面，神色并没有得胜后的欣喜。 “顾大人，你觉得这件事真的随着大妖的陨灭，而结束了吗？” “看来，你也有一样的想法。” 轻轻颔首，顾铮烛看着摇曳的篝火，沉声再道：“且不论那大妖临终前的自述，就那一出在竹星城衙门中，杀害偏将娄明剑的举动，就绝非策反一个沐霁能够做到的。她在伏魔司内，必然还有更高层的靠山。” “或许，那个靠山不仅限于伏魔司。” 喻霜道出了自己的猜想，横跨帝国如此大区域的布局，数处人马的调动，从财力、人力、物力上推算，那位靠山权势之高，细思极恐。 双手重叠撑着下巴，顾铮烛的神色越加凝重。 “这些年来，一直存在被魔净兵刃反噬，或者是自身出现妖魔化的武者。一旦被伏魔司捕获，都集中处理了。但是，这个处理并非赶尽杀绝，而是送入了某处。根据我从四皇子那边得来的消息，那个地方是帝国的最高机密之一，与异孽之种的产出息息相关。” “而大妖刚才，明确提到了异孽之种是帝国的手笔？” 闻言，喻霜大惊失色。或许馨儿背后并非什么靠山，而是她根本只是一张巨大暗网中的一环，一枚掌权者手中的棋子。 “线索不会因为她的死而消失，我依旧带着西巡的命令，可以继续追查。只是后续，你们最好撇清关系，不要再插手了。包括……她。” 目光望向澹台箐休憩的屋子，顾铮烛欲言又止。 沉默维持了好一会儿，喻霜起身，自顾自说道：“我去看看他们两人的情况。” 片刻后，她未曾回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入院中。 “顾大人！” “你是之前丛风的部下？” 顾铮烛一眼认出来人，又看见对方背后插着的羽箭。 “怎么回事？丛风人呢？” “丛都尉他……死了。” “什么！” 连滚带爬来到轮椅前，来者带血的手握住顾铮烛，一脸的焦急。 “顾大人，快走，离开这斜岳城。他们来了！” 远处，隐隐能够听见铁蹄踏动声，以及成片的厮杀之音。 这一刹，顾铮烛的脸色空前难看。因为，他猜到了对方口中的来人打算做什么。 “好快的动作，好毒的手段。那位靠山打算以清扫余孽之名，将所有涉事者、知情者杀死在这斜岳城中！” 灭口的清道夫，来了。 无需证据，到时只会是死无对证。 与此同时，听到外面对话的喻霜倚在门上，以手捂嘴，满眼惊恐。 而在她面前，一道身影坐在步哲的床前。 “现在，我可以带走他了吧？不管那些人是何打算，你们或许能活着，但是他不行。” 带着几分不舍，最后看了一眼步哲，喻霜将目光撇开，重重点头。 “嗯，带他走！路上，拜托了。” …… “顾大人，你这么急，要去哪啊？” 匆匆奔驰而来的一队铁骑截断了顾铮烛的去路，一字排开。 同一刻，连同喻霜在内的寥寥几人护卫急忙展开，将顾铮烛连同澹台箐护在身后。 “城中太乱，我需要重新集结大军。你们这来势汹汹，又是为了什么？” “要不，我们送顾大人一程吧？不过也不用去西巡大营了，先去我们那里，更加安全。等天亮完全了，再做打算。” 为首将领玩味一笑，垂下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处。 “就不劳烦各位了，顾大人这边有我照应，万无一失！”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竟是又一队骑兵匆匆赶至。虽然都是轻骑无甲，但是气势上丝毫不输对面的铁骑。 更何况，为首之人的威名可谓方圆百里妇孺皆知。 镇远侯。 霎时间，将领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装作无事模样，挪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即是侯爷来了，那面子必须给，请。” “顾大人，我们走？” “侯爷，请。” …… “我要出关，而且需要马匹。若是你们不方便，我可以打晕几个人，到时好汇报。” 黎明之时，廖通带着还在昏睡中的步哲赶到了边关。 见状，薛琪匆匆上前。 “这是？” “一言半语说不清楚，总之步哲不能再待在帝国内。” “好，我送你们出关。” 话音落时，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僭越，目光望向边关守将。 因为情报及时，挡住了来犯魔族大军，并且并肩而战一番的守将虽然不明情况，但选择相信。 “魔族大军虽被击退，但我们出关再追一阵，很合理。走，我送你们。” …… 当温暖阳光再一次照耀在大地上时，地面的血渍已经凝结，人仰马翻的战场远处，两道身影焦急等待着。 终于，她们望见了两骑快速穿行而来，顿时喜上眉梢。 “喂，队长，这里！” 很快，马匹抵达，面带倦意与病态苍白的步哲松了口气，还不忘与旁边的廖通碰了碰拳头。 “这次，多亏了你的奔波，联系好一切。” 这条退路，其实在决战前他自己就已安排好。只是，真的不愿看到用上的一天。 奈何，事与愿违。 “哼，你帮我杀了沐霁那个混蛋，这些事又算什么？” 心结解开的廖通再无从前的阴鸷的模样，现在简直就是一个阳光青年。 而另一边，摇着尾巴的芊攸迫不及待来到步哲跟前，满脸笑容。 “嘿嘿，队长终于又来了。这一次应该不急走，是打算长住了吧？” 在她身后，晓晔上前一把按住肩膀，将其拽回两步。 “看不见吗？队长现在很虚弱，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前面带路，等到了部族中好好休憩一番，补足了元气，再聊不迟。” “对对对，看我给疏忽了。到时候，各种草药还有族中的珍宝，队长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搞来！” 没有回答两女，步哲回首望了眼已经看不见的普拓帝国边境。他心中清楚，这一走，或许要些时间才能回去。 那些同生共死的同伴，也注定要阔别许久。 心中已有决意，待到下次归来时，自己绝对不会再是只能任人摆布的棋子。 “普拓帝国，还有真正的幕后黑手。等我到时回来，再与你们好好算账！” “哎哎哎，队长，看这边。不要回头，我们可要出发了！” 完全不知道各种恩怨的芊攸一副兴奋模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路。 用肘部撞了撞她，晓晔白上一眼。 “瞧你的模样，就不能稳重一点吗？” “这不是和队长久别重逢，所以高兴吗？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前几天刚知道队长可能回来的消息时，当天晚上晓晔你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说我呢？” “喂，没有那回事！” 顿时，两女闹腾着缠斗在一起。 见状，步哲直觉心情轻松了不少，连连招手。 “芊攸、晓晔，别闹了，我们出发吧。” “嗯，出发了！” 第两百零六章 小镇旁的大排档 普拓帝国境外，须元镇。 虽是一座小镇，但由于坐落于主干道旁，乃是从边关入境前的必经之地，来往的旅人商贩都会选择在此落脚歇息。 由于曾经的战乱，这里还一度荒弃。可得益于两百年前的人魔两族的战事缓和，小镇又被几个商会共同重建，方才有了如今的样貌。 之所以是几个商会共同重建，并非一家财力不足，而是利益相关。毕竟这里是关外的法外之地，发生点什动乱么得不到帝国庇护。与其一家占据然后四处设防，不如几家联合共同管理，也能威慑胆敢动歪心思之人。 这些年来，仅时不时有些小摩擦，大体上一向相安无事。 小镇上各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如此的枢纽之地，自然少不了做商队、旅人生意的店铺。饭店酒楼不必多说，杂货铺、茶楼、澡堂、拍卖行、大卖场等等应有尽有。 若是想找更大的乐子，赌坊、青楼一系列销金窟自然也可以安排上。 但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一应俱全的小镇上，中午最热闹的时分，却不断有人往小镇外的一处涌去。 甚至有一些来往商队直接不进小镇，而是目标明确前往那处所在。 只见在小镇往西两里地的位置上，有着一个露天大排档。行商标志性的多用车厢排成直线，翻开的遮板后的窗口，立刻成了最便利的临时店铺。 而在车厢前的空地上，数排简易桌椅摆放整齐，此刻已座无虚席，以至于稍晚一些赶到的客人只能无奈选择打包带走，亦或是站着应付一顿。 “小白，点单，再加五份凉皮，十串烤面筋！” “小白，我们这边加一扎黄瓜汁！” “小白，我们的炸虫子怎么还没来？” “稍等，马上就好。” 桌椅与人群之中，一名身着青衣的白发少女匆匆奔走，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快速在小本上记录下新增的点单，并将已经上菜完成的部分划去。 而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位置上，另一名身形年龄相仿的黑发少女端着两大托盘刚做好的食物，快步穿行在略显拥挤的走道间。步伐很快，但稳稳当当，根本不会撞上任何障碍。 “一百四十号，一百四十一号，你们的点单的食物齐了。还有九十五号，你们追加的点单在这里，还少一份椒盐味的炸虫子，很快就好。” 帮忙接过食物，一名熟客顺手往托盘上放下几枚铜板作为小费。 “小黑，辛苦了。” “说了很多次，我不叫小黑，叫我巧克力。” 黑发少女吐槽一声，还不自觉看了眼自己刘海上黑发正中的一条白色。 被唤作小黑，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但这两个多月来，也快习惯了。 “这一锅炸虫子好了。香子兰，是两份原味，三份椒盐味，还有一份香辣味对吧？” 车厢中，负责烹饪的唯一厨师将一整锅的炸虫子分成六份装碟，却不想一旁的简易订单没压稳，吹飞了两张，导致无法看清。 见状，白发少女匆匆奔回，翻看着手中小本。 “没错，其中一份椒盐的多加点葱花。” “好勒。完成了，巧克力，来上菜！” “是——” 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迅速逼近，伴随一阵疾风，六个盘子已全部端走。 “喂，你慢一点，洒出来了。” 白发少女望着已经火急火燎离去的黑发同伴，无奈一叹，看了看手中刚才下下意识接过的三只炸虫子，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直接抛入口中咀嚼。 香，嘎嘣脆。 “掌柜，那边的黄瓜汁是不是也快榨好了？” “还要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一起拌凉皮的。” “你负责点单就行，这边有我呢。” “掌柜，不要逞强，我可以的。” 一边说着，白发少女抓起旁边一大碗蒜水，用勺子往摆好的十多份凉皮中的两碟，各补上一勺。 “这份，刚才少淋了。还有这份，有位熟客说了再多加一勺。” “嗯嗯，多谢，帮大忙了。” 看着动作熟练的少女，步哲心中有种莫名的欣慰。 以目前这个行商排档的生意火爆，就他们三个人能够接住所有流量，可真不易。 遥想半年多前，最开始在别处支摊子的时候，手忙脚乱，一团浆糊。好在凭着味道与服务，口碑逐渐攒下，回头客不断增加。 就算不断行走在几个关外小镇之间，也一直有熟客照顾，并且新客人越来越多，最后到了如今火爆的地步。 至于菜单，总共就四样东西，凉皮，烤面筋，炸虫子，以及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黄瓜榨出的黄瓜汁。 凉皮好说，之前就在陌水村做过，而目前处于的位置多方商队往来，各种调料与香辛料也能够购得。与商队打好关系，还能量大从优。 至于烤面筋更简单，原料本来就是做凉皮洗面时留下的副产物，而步哲至今也没摸索出在这个异世界合适的蒸面筋之法。做出来的能吃，但不好看，也不够蓬松。 想了想后，还是串起来上架烤。虽然与穿越前世界的烤面筋有明显差距，但对于没尝过这般滋味的异世界各族而言，这等稀奇好吃之物，倍受欢迎。 当然有吃的就要有喝的，只是经营酒水虽然利润不低，可在这种法外之地背后牵扯太多。兼之，步哲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拍档上有人醉酒闹事，索性不卖。于是在游览了镇上常见的瓜果后，选择了一种看着很像是黄瓜的植株来榨汁。 按比例兑水加糖，再掺入少许其余水果后，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最后一样炸虫子，说来话长。 想在一年多前，斜岳城一役后，自己匆匆逃往关外，根本没带盘缠。也不是忘了，而是盘缠习惯性放在长匣中，然后在战斗时长匣损坏，又没机会去将散落之物捡回来。 于是，一穷二白。 在芊攸与晓晔带领下，抵达部族后，虽然受到热情款待，但对于那些虽算不上茹毛饮血，可依旧过于生猛原始的食物，步哲还是望而却步。 一日，芊攸看出了他的犯难，于是拽着一路奔走了三五十里，来到了一处山中，说带他吃一种特别的美味。 本来步哲以为是什么特别的野果，谁知看着少女往土坡处走，然后将一节节树根折断带回，还都是特别挑选后的臃肿部位。 “这个能吃？” “当然，好吃着呢！” 然后，芊攸如同掰开水果一样，将臃肿的树根扯成两截，在内部一片片漆黑木屑中，捏起一只还在蠕动的肥硕虫子送入口中，露出一脸的满足。 “队长，多吃点，这个味道好。” 当时，步哲简直就要疯了。 “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 “难能平时都有啊？这可是好东西，过了季节吃不到。嘿嘿，等下还要扛许多回去，带给大家尝尝。队长，你也会帮忙的，对吧？” 第两百零七章 大隐隐于市 在接受了快一个月吃不习惯的日子后，步哲终于到了忍受的极限。 除去那些无法理解的食物，就水果还凑合，兽肉或煮或烤后没盐没酱，腥味根本压不住。而且长时间没直接摄入碳水，他太想一口米饭或是面食了。 心里算着风声应该没那么紧了，他主动去拦下了一支商队。 当然不能强抢，带着一只猎杀的妖兽，表示以物易物。 终于，那顿饭步哲吃得热泪盈眶。看得商队之人起了共情，又给他留了超出谈好价格的半袋子米面。 有了食材后，想着自己一直吃部族的，虽然也有帮忙狩猎，可于情于理还是不合。于是带着换来的米面油还有调料，他回去给部族中人做了一顿吃的。 谁曾想，直接得到了比来时还高的礼待。 次日，芊攸一大早就出去，扛着大捆臃肿树根回来，摇着尾巴开问。 “队长，很普通的食材你都可以做得好吃。那么，能不能把这些本来就好吃的虫子。做得更美味一些？” “啊？” 看着完全不在自己食谱上的虫子，步哲迅速思索后决定用最稳妥的方法。 油炸。 可毕竟只是粗略看过一些炸虫子的做法，他也不确定最终味道如何。岂知，下锅后的那股特殊香味，竟然让自己都有一种想吃的欲望。 更不要说复炸后撒上一把盐末，直接食指大动。 于是，他带着些许抵触，还是吃了一枚。 牙齿咬开，舌尖感受滋味的那一瞬，步哲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真香！ 后续自不用说，部族中的男女老少，抢疯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动了个念头。短时间内自己注定回不到关内，可又想时不时打听帝国内的情况，去摆摊卖吃的，似乎是最好的打算。 又能积蓄后续再踏上旅途的盘缠，还能从来往商贩口中随意打听消息，同时也是大隐隐于市。 在得到了芊攸与晓晔的支持后，步哲立刻开干。 最开始只是支个小摊，后来赚多了，优惠价收了一个商队打算淘汰的车厢，并且租了两头拉车的温顺妖兽，开始了行商之旅。 之所以是行商，不固定店铺，实在是关外那几个小镇上利益纷争过于厉害，各个商会他一个孤家寡人都不好得罪。若是入驻，还需要缴纳一大笔佣金。 思来想去，还是继续摆摊，并且主动与小镇保持距离，隔段时间就换位置。 可就算如此，依旧被人找上门。 某次提前收摊，芊攸与晓晔守在车厢前，只知道另一端步哲与来人从文斗到武斗折腾了许久。最终是谈妥，允许他们以当前方式继续行商。 往后，生意越来越好，而且还与不少商队打好了关系，得以佣优惠价购入原材料。 后来的一天，步哲差点泪目。 终于在一个商队的货物中，他看到了辣椒！ 出于长途运输的考虑，只有干辣椒，但如此一来风味也更加醇厚。补上油泼辣子和辣椒面后，无论是凉皮、烤面筋以及炸虫子，更受欢迎。 生意足够火爆的同时，步哲又不得不考虑一事。 树大招风，自己的大隐隐于市计划或许会因此出现纰漏。何况自己抢了镇上不少生意，没准哪个心中不爽的商会查他的底子。 于是，自己与芊攸还有晓晔的平日交流，都不称呼名字，全部是代号。两名少女叫自己掌柜，而他…… 看着两个算是兽娘的魔族少女，两个名字不由跃上心头。 巧克力，香子兰，很合适。 就这样，半年多来行走在几个小镇周边，生意火爆。 终于到了今日夜里，最后一桌客人送走，三人开始收拾。再之后，便是他们自己的晚饭时间。 “哼嗯嗯，哼哼——” 嘴上不由哼起快乐的小曲，芊攸将收拾好的一张张桌子堆至作为仓库的第三节车厢，而后再是椅子。 忽然，借着高挂的灯火，她看到了几道黑影映在车厢壁上。 头也不回，少女继续着手中工作。 “抱歉，今天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谁知，其中为首的魔族大汉捏了捏拳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摇动着毛绒尾巴的芊攸。 “小丫头，你们生意可真不错，想必赚的很多吧？我们几个最近手头紧，想来借点钱花花？” 芊攸似乎会错了意，笑着答道：“哦？没钱吃饭是吧？掌柜说过，遇上有困难吃不上饭的，帮一顿没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剩下的食物不多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吃的可以分你们一些。不过，先等等，我干完了带你们过去。想快一点的话，可以帮我搭把手。” 对此，大汉不由暴怒。 “喂，小丫头，你在戏弄我们吗？立刻将你们掌柜喊来，兜里有多少钱，全都拿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的手按向了少女的肩膀。 嗖—— 谁知，伴随一阵劲风掠动，五指按了个空，少女凭空消失在大汉眼前。 下一刻，一个略带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长眼。” “拿下她！” 大汉匆忙一嚷，迅疾转身之刻，却见一簇黑影暴起左右往来一突，随即重新落下时，自己的两名同伴应声倒地，各自颈脖处数道血痕深刻见骨。 “别急，到你了。” 芊攸残忍一笑，狩猎本能瞬间激活，飒沓一起，轻松躲过对手挥动的重拳。一脚踩踏下压其手臂的同时，整具娇躯再就势一翻，落至大汉肩头。 瞬间再一转身，她直接骑上大汉肩膀，双臂发力扣住其脑袋。 那一刻，无风而舞的黑白相间头发下，是野兽般的龇牙咧嘴。 “你们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们敢在这里摆摊，岂能没点能耐？已经有意放一条生路了，偏偏听不懂，还妄想打劫是吧？那么，永远留下吧。” 咔嗤。 双手发力一拧，大汉整个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显然活不成了。 纵身落下，芊攸看着倒下的三具尸体，重新露出无邪少女的表情，歪着脑袋犯难。 “哎呀，不太好处理呢？” 正好，晓晔从第一节车厢中出来，看到这一幕，面不改色。 “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了？老规矩，带过去处理。” “要叫掌柜吗？” “别，他忙着呢，我们去就可以。你拖两个，我一个。” “哎哎哎，那样岂不是晚饭又要更晚吃了？” “快点，尽量早回来。” 片刻后两女带着三具尸体，来到一凹谷处，直接将尸体抛下，然后头也不回就走。 惨白月光的照耀下，还有余热的尸体在地上微微颤动数下，而后陷入土中。紧接着，一阵古怪的咀嚼声传来。 而在这三具尸体的不远处，成片的骸骨堆积着，仿若一座坟场。 夜，很快又重回平寂。 第两百零八章 故人来访 当芊攸与晓晔回到排档处时，发现原本还剩下的几张桌椅已全部收拾完。 作为厨房兼自用餐厅的第二节车厢，隔板放下挡住了窗户，门却留着一条缝，透着里面的光亮。 踏入一看，却见简易饭桌上三副碗筷摆好，但其中一副显然已经动过。 “哎，还是慢了，看来队长自己先吃完了。” 挠了挠脑袋，芊攸心知刚才的事或许已经被步哲知道，这才没等她们。 白了她一眼，晓晔直接坐下，开始吃晚饭。 “应该是累了，所以先回去休息。这几个月来，队长看着是一个人整天待在这厨房里，实际上干的活比跑来跑去的我们还多。从准备、处理食材，到烹饪，可全是他一人。” 说到这，她瞥了眼车厢内一角的几个大盆，里面是洗好的面团，等着一夜沉淀过后，就是能够直接上锅烫出凉皮的面浆。 “嘿嘿，但我觉得，队长乐在其中啊。而且，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吃好吃的，还有得赚，不挺好？对了，廖通算日子也快回来了吧？不知道他和大姐头那边，事情如何了？” “队长不说，他们不说，那就别过问。” 先一步吃完晚饭后，晓晔将剩下的大半食物留给了芊攸。 “都是你的了，吃完记得洗碗。注意点，别又碰到队长准备好的明日食材了。” “知道了。就出过一次乱子，你念叨我几个月了。” 第一节车厢作为卧室使用，步哲自己一间，两女共用一间。 抱着洗好晾干的衣服轻车熟路来到里屋，晓晔将之整齐叠好，再放入衣柜中。然后看着外衣都没换就躺在床上的步哲，摇头一笑。 紧接着，她直接蹲下，帮对方将鞋子脱去，并拢好放在门口，再为他套上一双干净的室内鞋。 “队长，就算再累，也要记得进屋换鞋。这还是你最开始自己吩咐的吧？” “哎，这不是想着先小憩一会儿，等下还要出去吗？” “嗯嗯，你可以再躺一会儿。洗澡水还在烧，要点时间。对了，先起身。” 听从晓晔的吩咐，步哲坐起了身子。 然后，少女帮他脱下了外衣，捧在手中。 “这件，我先拿去洗了。等下洗好澡，其余脏衣服放着就行，我明早会拿去浆洗的。至于干净的，已经在衣柜里，不要忘了带过去。” “晓晔，你比芊攸细心多了。或者可以称得上，贤惠？” 看着对方如此体贴的模样，步哲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谁知，晓晔板着脸佯怒道：“队长，不要忘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用代号称呼，这也是你的意思。我现在叫香子兰，她是巧克力。” “行行行，记住了。” 再一次躺下，以步哲当前的修为，都无需刻意外放灵力感知，方圆三里的风吹草动可逃不过他的耳朵。 目前，这一块只有他们三人，非常安全。 望着晓晔出去又带上了门，他忽然有种错觉，这里不是什么行商的临时住所，根本就是一个温馨的家。 当然，往后不可能真就一直这般做生意，度过余生。 不是什么穿越到异世界，就必须干一番大事业。而是，就算他想，也一定会有麻烦自己找上门。 “呼，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几天。” …… 一晃眼，又是五日过去。 “掌柜，你要的货来了！” “嗯，放那边。巧克力，快给几位倒上黄瓜汁，解解渴。” 眼见是又一熟面孔送货抵达，步哲热情欢迎。 做生意，靠的就是人脉。认识的朋友多，路就广。 “呼，过瘾！再来一杯，可行？” 当商人喝完一杯黄瓜汁，正想要续杯，却发现芊攸已经又为他倒好了一杯递出，不由表示赞赏。 “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是掌柜教得好。” 点头一笑，芊攸捧着半扎黄瓜汁，接着为商队的其他几人续杯。 同时，步哲一边烤着面筋，一边随口闲聊。 “这次出关，有啥里面的趣事可以聊一聊？” “哎，普拓帝国内还能有啥？皇子争斗，妖魔作祟，以及一些反抗势力蠢蠢欲动。哦对了，说是当初因为那场变故而叫停的伏魔司正将西巡，又打算继续了。不过，好像要换个区域？” “哦？那可新鲜了。不应该是正因为当初查到了什么，才被叫停的吗？怎么，重启竟然不是接着往下查？” 装作若无其事，步哲继续追问。 对此，商人叹道：“更多详情，我们这种人哪敢多问？只是听说，帝国北面好像出了乱子。” “北面？” 迅速回忆了一下普拓帝国的版图，步哲咂了咂嘴。 “北面可是普拓帝国的发家地，最初的领土所在。那边可不存在什么反抗势力，还能出乱子？” “说是有什么厉害的妖魔作乱，事情闹大了，伏魔司没压住。据说几个皇子都跃跃欲试，这可是一个大功劳。更多的，就不知道了。该走了，多谢你的黄瓜汁。” 说罢，商人放下了杯子，挥手告别。 而在杯子底部，压着一张叠好的字条，步哲若无其事收下。 刚才的话是顺带送的，而这字条，可是他买的。 又是忙到入夜，这才有时间歇息，步哲正准备抽空看看字条上的内容，却发现还有角落里的一桌客人，依旧没走。 桌上，已经放着好几个空盘以及吃剩的竹签。 “这位客人，到我们打烊时间了，要不明天再来？” 芊攸上前试探性询问，却见那客人端起半杯黄瓜汁全部喝完，杯子放下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见状，少女不由眼神一沉。 总不能，又来一个找茬的吧？ “巧克力，你先去收拾别的桌子，这边交给我。” 步哲突然走来，坐下在最后的客人对面，露出一抹微笑。 “怎么找到我的？是凑巧，还是专门来的？” “一年零四个月，除去那一张保平安的字条外，什么都不传回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对于我们这些曾经的同伴，有必要如此吗？” 斗笠与面纱之下，淡紫色的麻花辫还是曾经熟悉的模样，只是女子的神情中带着一抹罕见的愠色。 “澹台学姐，我这不是想着等风声完全消了，再做他想吗？” “不用和我解释，到时想着怎么和你那位学姐解释吧。” 话虽如此，可澹台箐依旧坐着，没有要走的意图。 见状，步哲会意。 “所以这一次，澹台学姐出关所为何事？我想，这次撞见只是顺路上的一个意外，对吗？” “我听说你的摊子每个月要换个小镇摆。可偏偏在这里，已经两个月了没挪位置。想必，不是一个意外吧？” 霎时间，彼此目光对上，恢复了曾经的默契。 “你也是为那个家伙来的？” “哼，大悬赏，有兴趣一起吗？” 第两百零九章 统一目标 没有直接回答，步哲望了眼夜空，只见皓白高悬的乃是上凸月。 于是，他轻轻摇头。 “时间差了两天，不如等等？” “若是满月，它的力量最为强盛，可不好对付。” 澹台箐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既然确认了目标，就不可能一点功课没做。 “那家伙太谨慎，如果不是满月，它不会从地下整个钻出来。那种情况下就算有饵去钓，也不好得手。你我仅一人，或许不好对付。但两人协力，足够。” “好，听你的。” 说罢，女子起身，正欲掏腰包付账，立刻被步哲制止。 “这就见外了。” “你这边也不容易。连吃带住，若是我一个铜板都不付，恐怕不太好吧？” “客气客气，一顿发而已——等下？” 忽然间，步哲才猛然意识到对方所说之话。 “你刚才是说，连吃带住？这是不打算回镇上去住？” 看了眼功能划分齐整的三个车厢，他顿时犯难。 卧室所在的第一节车厢，在自己的改造下除去两个房间外，还设有盥洗室与浴室。虽说不至于与潜艇一样寸土寸金的狭窄，但撑死就是动车卧铺的水准，空间利用到了极致。 若非让芊攸与晓晔挤一个上下铺，只怕连他们三人都不好分配。 现在，还要再加一人？ 瞥了眼芊攸正在搬桌椅的第三节车厢，澹台箐努了努嘴。 “那边给我腾个位置就好，铺盖我自己带了，挤点也无所谓。风餐露宿都早就习惯，能够有个顶的栖身之所算好了，没啥好挑剔的。” 闻言，步哲急忙招手。 “巧克力，等下留几套桌椅在外面，仓库里空出一人的位置出来。” “好的。嗯？掌柜，你这是要？” 芊攸随口答应后，才慢了一拍愣住，回首望去。 “有客人，需要借住两晚。” “哦哦，明白了。等下我去和香子兰说一声，洗澡水需要多烧一点。” 对此，澹台箐立刻纠正：“稍微加烧一点就好，我喜欢多兑点凉的。” “差点忘了，还是很热对吗？” “比之前更严重了。” 自当初斜岳城一战后，她体内的冰魔似乎因为遭遇重创，散发的寒意下降数分。然而，烈焰长剑的炽热不曾减少，导致冷热比例进一步变动。 兼之目前快至夏季，关外本来就更为燥热，导致澹台箐目前的装扮很是另类。 遮身的斗篷披挂之下，直接是一套类似运动衫的短袖短裤，露脐露腿，配上她本来偏麦色的肌肤，看着充满活力。 “关外昼夜温差大，夜晚挺凉的，沐浴的热水还是不要兑太凉为好。对了，我让香子兰给你拿一套她的干净睡衣，比较宽松，你应该能穿下，那样睡起来更舒服。” 说罢，步哲起身去准备自己三人的晚饭，还不忘再招呼一声。 “要不，再一起吃点？” 饭桌上，他自然是和芊攸与晓晔介绍了这位数次同生共死的同伴。想不到平日里对生人保持冷漠，言语很少的澹台箐，却是与两位魔族少女有说有笑，一副自来熟模样。 当芊攸惯例最后吃完，开始洗碗的时候，步哲已经把自己的房间重新布置一番。 当然不可能真叫客人去打地铺睡仓库，况且不论怎么着，澹台箐也是个女子。所以，房间给她，自己去仓库睡。 知晓这番安排后，澹台箐也不反对，而是似笑非笑说道：“不仅是当初斜岳城那个突然出现的魔族少女，就是这边的两位，也与你相处甚好。甚至，你那实为大妖的妹妹，也对你有着特殊的情感。我好像有点理解，你那魅魔代号的意思了。是不是对于妖魔有特别的魅惑性？” “澹台学姐说笑了。” 什么，继大汉魅魔，大唐魅魔，大明魅魔，以及再往后那个不能说，不然可能会不过审的魅魔后，自己成了异世界魅魔？ 摇了摇头后，步哲抱着自己的铺盖，将房间让出。 往后两日，生意继续做，只是许多熟客意外发现除去小黑小白，此处的大排档还多了一个新的女帮手，动作一样的麻利。 终于，月圆之夜到了。 “香子兰，你看家，我和掌柜一起去。” 吃完晚饭，芊攸就蠢蠢欲动，开始活动起筋骨。 对于她的自告奋勇，澹台箐只是瞥了眼步哲。 “不要小瞧她们两个，实力可不弱。我听说这次的目标还能驱使妖兽兽群，有巧克力帮我们拖住杂兵，也更好行事。” 然而，澹台箐依旧保持异议。 “距离可不近，若是一路跑过去，体力损耗不小，还容易提前暴露行踪。最快捷且隐蔽的方法是空中。但她的气息，到不了御空境。” 说罢，她后退几步，纵身跃起的同时，一对散发着淡淡寒意的灵力双翼展开，正是御空境的标志之一。 对于澹台箐在一年多半能够踏入御空境，步哲并不惊诧。至于芊攸，他自有法子。 虽然，有那么一点不太情愿。 “巧克力，老办法，我们走。” “嗯，出发！” 一声兴奋叫嚷，芊攸翻身跃上，直接骑上了步哲的肩膀，双腿微微发力夹紧。 当然，不可能与前几日一样对付模组大汉那般，发力扭动对方的颈脖。就算真的那么想，实力上也不允许。 “这？” 看着两人的姿势，澹台箐面露愕然。 “没什么，反正很快就到了，我们走！” 嗖！嗖—— 振翅升空，与澹台箐泛着寒意的灵力双翼不同，步哲有雷羽力量加持的双翼携带风雷之力，振翅生威，速度更为迅疾。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气流，芊攸的头发与尾巴飞速抖动着，却也叫她越加兴奋。 “呦呦，冲啊！” …… 满月，惨白月光照耀下，堆满骸骨的凹谷中聚集了一大批狼妖，此刻正在贪婪撕咬着几具新鲜尸体上的血肉。 沾满猩红的脑袋时不时望向当空皓月时，模样格外狰狞。 呼—— 却不想，忽然间一股劲风凌空而落，下坠落地之刻，气浪翻涌，直接震开了许多陈旧骸骨。 顷刻间，狼群闻声望去，却也有不少还惦记着眼前的可口血肉，边吃边看。 在月光映照下，一条灰色尾巴缓缓挥动着，魔族少女四肢触地，呈现野兽一样的出击阵势。 “掌柜教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看着那些还不明所以的狼妖，她邪邪一笑。 “还吃？收你们来了！” 第两百一十章 月圆之夜 嗷呜！呜呜呜—— 满月下，狼嚎起。 莹绿凶光闪烁，一道道黑影在嚎叫中奔袭而出。长嘴中显露的尖牙利齿恨不得眨眼间，就将那送上门的猎物撕碎。 望着狼群浩浩荡荡奔来，芊攸更加兴奋，手脚并用跃腾而出，最擅长的飒沓在契约影响下得到加强后，她的速度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嗤！ 迎面间，黑影交错掠过，冲在最前的狼妖只剩四分五裂的残躯。 不仅如此，后续两只狼妖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就各自看到一只张开五指的手掌已近在咫尺。 嗤嗤—— 双臂发劲，直接将妖兽脑袋按入大地，强横力道顺势贯入双狼颈椎，瞬息将之折断。 更后方，第四只狼妖看着那道明明比自己体型更小的魔族少女，竟然爆发出此等恐怖力量，不由胆怯步伐一滞。 也随着它的止步，后续十余支狼妖纷纷停下，面面相觑。 然而最后方，一只体型最为壮硕，甚至可以双足撑地人立而起的狼妖身为狼群之王，对于麾下同族的这等表现顿时不满。 呜嗷—— 又是一声嚎叫，即是催促进攻的指令。 同时，狼王还小心翼翼回望了一眼凹谷深处。似乎在那边，还有它不得不臣服的更可怕存在。 然而，未等狼群二次出击，等不及的芊攸再次出手。 一手一个，以狼尾抓起两具狼妖尸体，奋力抡起好似一对链锤，以此径直冲杀入狼群之中。 嘭！嘭！咚咚咚—— 顷刻间，沉闷撞响伴随阵阵哀嚎之音，字面意义上的鬼哭狼嚎弥漫在凹谷中。 “弱，你们太弱了。这种狩猎，不过瘾啊！” 笑得都有些癫狂，芊攸单足立起，如陀螺般转动，抡起的双只狼妖尸体不断重击周围其余妖兽。直到反震力量震断狼尾，这才不甘松手。 不过定睛再看，除去还剩一只狼妖瑟瑟发抖外，这一片还能够站立的唯有自己。 终于，最后的狼妖胆裂怯战，转身就跑。奈何，迎面撞上了压阵的狼王。 嗤——嘭！ 一爪重击，瞬间毙命怯战逃兵，并且将它直接击飞，如同出射巨石般轰响远处少女身影。 没有去硬接，芊攸晃身一掠躲开攻击，继续奔袭向前，直取狼王。 嗷呜！ 再是一声嚎叫，狼王的速度与力量都比其余同族显然强上数个档次，眨眼间冲至少女跟前，短兵相接的距离下，一对利爪交叉刮起无形利刃。 却不想，芊攸忽然表演了一处半空翻身，仰身躲开啸动利刃的同时，右手握成爪状对准敌人腰部狠狠一抓。 嗤—— 猩红飞溅的同时，她就势落地又接一记翻滚，随后双手撑地倒立而起，反向蹬出的双腿结结实实重击在堪堪转身的狼王腹部。 咚！ 激撞惊响之下，狼王失衡暴退，最后重重摔倒。 接连几个翻跟斗后，芊攸来到还欲挣扎的狼王面前，残忍一笑。 “低等妖兽在我等魔族面前，不堪一击。” 吼——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狼王怒不可遏，弓身翻起扑出。 只可惜，它的最后一搏注定徒劳无功。 晃身一跃，芊攸轻松躲开对手爪击，翻身踏上狼王双肩的瞬间，探手擒住对方上颚，发劲一掰。 咔嗤！ 鲜血喷溅中，狼王上颚连着三分之一个脑袋被少女硬生生扯下，整具躯体骤然失去活力，重重倒下。 随手将手中残屑抛下，芊攸目光望向了凹谷更深处。 “喂，还不出来吗？之前，我可是给你喂过好几次尸体吧？” 很快，一簇簇堆积的骸骨开始晃动，愈演愈烈之后，地面泥土翻开，一条粗壮的长尾挽动而起后，巨大且如同披有甲胄的凶恶身影缓缓立起。 相较狼妖比例更加修长的恐怖大嘴缓缓张开，遍布利齿延伸向的脑袋两端，带有浅黄色纹路的碧绿双眼翻动着，加上形如荆棘的头冠，叫整只沐浴在月光下的妖兽分外狰狞。 看着对方那恐怕已经超过五米的可怕身高，饶是刚才气焰嚣张的芊攸也表情微微僵住。 不仅是那凶煞的模样，无形中弥漫的骇然气息也在告诉她，双方只怕不是一个级别。 “掌柜可没有告诉我……是这样一个大家伙啊？” 嗖—— 轰隆隆！ 忽然间，一簇橙红凌空而降，迅疾命中妖兽的同时，再有另外两簇同样尖锐的箭矢合击而至，共鸣的爆裂瞬息惊响。 圈圈波澜震击绽裂，无数骸骨粉碎纷飞。 然而，余波将散之下，依旧可以看见那道耸立的狰狞身影，似乎毫发无损。 感受着满月中降下的神秘灵力，妖兽根本没有想逃的意思，仰首望向夜空，却又正好看见一抹赤焰滔天撩动，呼啸的剑锋挥斩落下。 乒！ 交锋，一重凭空浮现的屏障正面挡住澹台箐舞降而下的剑斩。不得已二次发力堪堪将之刨开的同时，妖兽的甩尾反击亦至。 叮！ 左手冰霜之力释放，硬碰硬与甩动长尾相撞，狂颤涟漪中，女子不由后撤。 纯粹的较力上，显然她不如妖兽。 “喂，我来帮你！”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正是芊攸驰援而来。 只是未等她靠近妖兽十步之内，原本倒在地上的几具骸骨忽然如同有了生命一样，猛地起身，拦截去路。 迎面一合，少女粉碎骸骨，可也因此攻势顿缓。 再看时，妖兽粗壮前肢爆发巨劲，率先攻至。 嘭—— 迎击，溃退，芊攸摔在地上翻滚数下，这才勉强稳住。 同一刹，澹台箐挥剑进攻，所面对的是妖兽竖起的铠甲长尾，一簇簇幻化尖刺凸起共同横扫，狼牙槊般的刚猛暴起再撞赤焰长剑。 嗤！ 电光石火间，一簇寒芒凌空而下，带着数抹雷电之力的长枪抢先一步洞穿幻化尖刺，再贯重铠长尾，将之攻势瓦解的同时，更是整根钉入大地。 受此一击，妖兽攻势大溃，再也无力面对眼前的炽热剑锋。 嗤。 烈焰挽动下，半条手臂应声而坠，截断处一片焦灼。 吼！吼—— 霎时间，妖兽暴怒，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竟是迸射出一柱冷色阴火。 猝不及防间，澹台箐只得横剑格挡，却被那诡异的阴煞之力压制，连人带剑退出数丈之远。停下的刹那，再觉端倪。 因为，她的双脚竟是被两旁活过来的骸骨擒住。 而在前方，耸立的妖兽身旁，一具具骸骨起身，而后疯涌向一处。大量骨架于撞击中破碎，却又很快一个个骨骼彼此相连，竟然逐渐融合成一只体型比妖兽自身还要庞大的诡异巨兽。 从空中俯瞰战场，步哲微眯双眼盯着那巨大骨魔，嘴角微微翘起。 “真正的目标，终于现身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戮魔 “渊砂妖鼍，果然只是一个表面的幌子。在此地号令狼妖，劫杀商队旅人，将他们尸体拖来为自己享用的，实则是你这只尸魔。” 其实，从当初第一次将打算杀人越货的劫匪反杀，步哲将尸体扔到这个被远近之人称作的埋骨坳时，就察觉到了两股淡淡的蛰伏气息。 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有妖兽想要不劳而获，守株待兔等着吃食上门。 可后来，摆摊中听到了客人口中的各种传言，再加上一些商队时不时与他唠叨路上遭遇的怪事，他心中起疑，并且请人从关内抄了几份相关的悬赏带回。 终于，确认了目标。 就算是这一次澹台箐不来，今夜步哲也会选择动手。毕竟线索充足，自诩实力又够，当然到了收网的时候。 什么？好像连那只妖鼍打起来都略显吃力？ “若非藏实力，示敌以弱，让你自认为满月夜下，有恃无恐。恐怕，也不会就此现身吧？” 铮—— 断剑出鞘，步哲当空遥指，风雷双翼奋起缕缕璀璨之光。 跃腾的湮灭电芒，瞬间完成淬刃，一尺有余的剑锋之上，电闪雷鸣。 雷罚，剑裁，从天而降。 铮！ 轰隆隆—— 一剑舞降，旋雷舞电，璀璨流光坠击大地。 电光石火之间，巨大骨魔躯体分散，一节节骸骨竟是各自奔逃，以此规避那雷霆一击。 但是它能逃，尾巴被长枪钉住，还断去一臂的渊砂妖鼍插翅难逃。 爆裂的雷鸣降下，披有天生重铠的庞大躯体同样不堪一击。 炸裂，焦黑血肉纷飞，一块块残躯洒落遍地，与无数碎骨堆砌一处。 【妖魔残魂碎片+310】 狂风波动中，饶是澹台箐都下意识抬剑格挡，神色微变。 她望着步哲再次振翅而起的背影，脸色尽是惊诧。 一年多未见，她如愿突破至御空境一阶，自诩已是进展神速。心想就算步哲还在自己之上，或许也就只是三阶，最多四阶修为。 岂知，今日一见，对方这一手威势，少说也是御空境五阶实力。 甚至可能，他还未曾动用全力。 “哇哇，掌柜果然厉害！” 后方，芊攸立刻化身小迷妹，根本没有最初战斗时的凶残模样，双眼冒着小星星，完全就一副乐天少女的姿态。 更远处，骸骨重聚，巨大骨魔周身泛起缕缕血色异光，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一击而感到危险，还欲再战。 对此，步哲当然乐意奉陪。 “今夜，你在劫难逃。” 吼！吼—— 霎时间，骨魔发出咆哮，聚集于胸骨下方的十余颗骷髅头发出怪嚎。或人或兽的头颅眼框中凶光大盛，随即各自口中银火迸射，任何一道较之先前妖鼍所喷发，威势再上数个档次。 然而，步哲一步不退。 剑锋横出之刹，幻变深寒无比耀眼。 过载。 【残魂碎片-20】 御界·奉还！ 铮—— 鸣动，一剑横起，变幻的七彩涟漪化作巨大盾牌。挡下十余柱银火喷射的眨眼之后，折射完成，一道道流注轨迹扭动偏折，倒戈而向本来的发射骷髅。 轰！轰！轰！轰！轰—— 顷刻间，巨大骨魔猝不及防，身躯数处遭受银火直射，炸裂的轰鸣中没有一丝炽热，反而是阵阵骇然阴寒扩散。 构建为躯体轮廓的一节节骸骨，直接腐蚀为臭水滴落。 根本不给它更多的调整时间，步哲振翅上前，雷羽与飒沓共鸣之下，十余丈距离不过眨眼一瞬。 剑锋举，雷光依旧。 乒。 交锋一击，巨大的骸骨手臂应声断裂，他再附上一脚重踹，将之如镰刀般踢向骨魔躯干。 嘭—— 骨魔也不甘示弱，奋起一拳反击断臂，飞速翻滚的臂骨如同锯齿刺轮，竟是呼啸着撞向远处澹台箐所在方位。 它这一击意图明显，迫使步哲回防。 然而，步哲直接选择相信队友，根本不撤。 “喂，你倒注意一点啊。” 远处，澹台箐也一步不退，散发着冰霜气息的左臂高抬，身后一道道苍白虚影构建冰魔身姿。满月月光照耀冰冷鳞甲，幽寒吐息爆发出射。 吼！ 苍白而晶莹的流注瞬间命中飞旋骨臂，拦截同时，冻结覆盖其上。 奈何出射力道实在强横，这等阻拦竟是只能瓦解其七成力道，余势回旋继续突击，眼见就要直接撞上冰魔虚影。 千钧一发之刻，芊攸纵身而起，双臂奋力探出一抓，竟是徒手强行截停了飞旋的巨大骨臂。就势落地后，少女踱步旋转连退数圈，续而顺着最后残余力道发劲一抡，将那冻结骨臂如同回旋镖般，掷回向远处骨魔。 呼呼呼—— 尖锐风声迫近，又一击逼退骨魔的步哲无需回头，已然发生了什么，一记漂亮后跃翻腾让出路径，供回旋骨镖通过。 咚！ 霎时间，巨劲冲撞，骨魔身躯剧颤，终于停下回旋的骨臂深深嵌入当前躯体中，几乎将之一刀两断。 抓住这个机会，步哲掌下断剑，杀招骤出。 【残魂碎片-20】 烁锋·煌刃！ 数十道纵横幽寒编织大阵，鸣动的星芒阵图喷涌湮灭之光，巨大的骨魔身形须臾间被完全吞没。 无形之刃斩击，烁灭锋芒切断一切。 碎骨纷纷飘零之刻，隐藏在骸骨包裹中的一缕虚影还欲逃跑。奈何，遭受剑意入体的它，根本无处可逃。 嗤。 都不用出剑，步哲探手五指一擒，徒手死死扣住逃窜的魂魄。 指尖之上，幽光泛动。 最后望了一眼渴望的满月，妖魂发出一声无助哀嚎，而后在五指合拢间灰飞烟灭。 【精粹碎片+2】 【妖魔残魂碎片+1480】 【距离下一次武技构建：精粹碎片3/8，残魂碎片4521/1000】 “这等级别的尸魔，所能够提供的碎片，还不如之前的馨儿吗？也对，每次完成构建，无论是下次的需求，还是对于碎片提炼的本质要求，都在提高。” 心中淡淡一笑后，步哲转身，收剑走向两名同伴。 “今夜，辛苦了。” “嘿嘿，一点都不辛苦。掌柜还是这么厉害！” 芊攸飞奔而出，一把扑向对方面目，直接紧紧抱上，整个人又一次骑在其肩头。 急忙抬手托起少女，再帮忙转了个向，让她换到自己脑袋后面。 步哲对准目光中似乎带着一抹调侃的澹台箐，探手道：“巧克力就这心性，我也奈何不了她，习惯了。”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刚才动静可不小，该走了。这可是关外，引来什么未知的麻烦都有可能。” 临走前，澹台箐捡起一小块附着妖魔力的碎骨，打算作为凭证。 片刻后，三人回到了车厢停靠之处，晓晔不仅未睡，等待他们回来。并且，还自己准备了夜宵。 “回来了吗？水早就开了，我这就下面条。配菜是腊肉和菜叶，没问题吧？” “嗯，辛苦你了。” “耶耶，吃夜宵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辞行 次日，天蒙蒙亮时，步哲忽然从梦中惊醒。 当然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而是因为尿急憋醒。想着是吃夜宵时油泼辣子多加了两勺，导致水也多喝不少。 此刻烦心的是，由于自己睡在第三节车厢的仓库中，需要走到第一节车厢才有厕所。 而且，跑过去解锁开门，没准会惊醒三女，多有不便。 想着反正这荒郊野外没人看见，那就遍地都是厕所。 于是，他远离了停车摆摊之地数十步，解开腰带，就地放水解决。 一番舒爽后，正欲回去，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动静。 “喵！” 循声望去，再走数步，步哲竟然发现在草丛中卧着一只灰色的毛绒小猫，一双大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嗯？这光滑整齐的毛发，整体干净的样子，可不像是野猫。难道是哪家商队带着的，过来吃饭时没注意，走丢了，结果留在了这边？罢了，带回去吧。兴许用不了几天，主人家就会找来。” 摇头一笑，步哲伸手就想要去抱起小猫。 谁知，灰猫似乎有些排斥他的手，忽然起身一绕，躲开了抓取的动作。但是，并没有抵触他的意图，反而主动上前凑到其脚边，贴上去蹭了蹭。 “完全不惧人？果然是家养的。怎么不愿让我碰，莫非是先前刚才小解完，没洗手？” 随后一人一猫，一前一后，共同回到了车厢的位置。 去第二节车厢取水洗了洗手，步哲还专门接了一碗清水放下，供小猫饮用。 至于食物有些犯难，腊肉盐分太重肯定是不能喂。至于素食，怕不是不吃。思来想去，只好把芊攸偷留着准备早上再吃的一小碟炸虫子端出，摆在了水碗旁。 谁知，灰猫舔了舔清水，并没有吃别的，而是继续凑到了他脚边。 看意思，似乎不喜欢留在这边。 “行吧行吧，愿意跟就跟着。只是等下，可别后悔。” 带着小猫，步哲回到了仓库，再次躺下。却看见前者就卧在他身侧，毛绒的躯体蜷缩成一团，也打算入睡。 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那柔顺的毛发，他忍不住痴痴一笑。 “这就是撸猫的感觉吗？忽然有点明白，愚蠢的人类被喵星人征服的理由了。” 很快，他迷迷糊糊睡着，又忽然间本能一警觉，瞬间睁开双眼清醒数分。可当他起身迅速扫视周边，灵力感知同时增强数倍，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奇怪了，刚才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错觉？” 自言自语摇了摇头，步哲重新躺下。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刚才半睡半醒间是否真的察觉到了一丝杀意。 这一睡，再次苏醒则是被敲门声吵醒。 打开一看，只见是已经收拾好行囊背上，显然打算告别的澹台箐。 “澹台学姐，你这是打算走了吗？” “是的。悬赏完成，还有意外惊喜知晓了你的下落，是该走了。这几日多有叨扰，待到啥时候重回关内，我做东好好招待你一番。” 对此，步哲无奈一笑。 “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听说，顾大人再次开始巡查，不过换了一个方向？” “想不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是的，帝国北面出了些祸乱。也不瞒你，我是知道一些详情。说是作为普拓帝国机密之所的夜井城出现动乱，一种恐怖疫病正在传播，感染者会异变成丧失理智的嗜血魔物。上面怀疑，是有反抗势力在背后作祟。” 说到这，澹台箐冷哼一笑。 “这些年来，出了啥事帝国高层都是将罪名往反抗势力身上推。也不想想，反抗势力为何出现？” “以你的身世，不应该说这种话吧？” 耸了耸肩后，步哲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身为伏魔司总帅的女儿，为何澹台学姐甘心做一个猎魔人？” 在他想来，这等根正苗红的官二代，最多历练一两年镀个金，就可以名正言顺上调去一个肥差兼闲职岗位。哪里犯得着，真正走上猎魔人这样一条刀口舔血的路？ 白了他一眼，澹台箐双臂环胸，没好气回道：“是不是在你眼中，我们这种出身不错的人，都应该在父母安排下，谋一个叫人眼红的好差事？我爹，我兄长，都是靠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爬上去的。从我踏入学院的那一刻起，爹就告诫我，不准用家中的任何名义为自己谋私。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了猎魔人的感觉，因此就算功勋值早就够了，也不去参加考核。” “抱歉，是我肤浅了。” 急忙道歉，步哲只心中暗道是自己过于小瞧人。 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女子又摊了摊手，再道：“没事，首次知晓我身份的人，大半都是你这种看法。顾大人北上，先前的案子注定要搁下，还你清白大概是没指望了。不过呢，目前状况那么杂，旧事或许很快就没人关注了。也许你可以绕回去，并不会引起怀疑。” 没有直接回答，步哲再问道：“学姐呢？” “嗯？哦，你是说她。” 目光望向远方，澹台箐嘴角微翘。 “阿霜这一年来很努力，终于得到了圣廷的认可，成为了正式的战斗修女序列。而且这一次顾大人临危受命，或许她会跟随。这次回去，需不需要我把你在这边的消息……” 步哲连忙制止：“还是算了吧。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别和我这个被通缉的人扯上关系。” 略带愠色瞪了他一眼，澹台箐叹道：“你不同意，那我偏要说。或许她会赶在出发前，跑来这边一趟。可不许逃走，否则我先饶不了你！” 说罢，她舒展了下双臂。 “嗯，话交代完，该走了。” “先吃个早饭再走吧。” “啊？已经吃过了，是你起太晚。香子兰给你留了份，然后与巧克力一起去镇上采购食材了。” 说到这，澹台箐又意识到一点，指了指步哲。 “到时候，可别叫阿霜看到你这副打扮。头发没整理乱乱的不说，胡子那么明显，也不剃干净点，整个人看着都有些颓废。” 摸了摸有点扎手的胡茬，步哲无奈笑道：“不是这种邋遢打扮，不容易被来往商队认出吗？” “那至少，胡子记得刮。” 送走澹台箐后，他洗了把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顺手就抓起了一旁的小巧剃刀，将胡茬刮净。 前去吃早饭前，想着既然自己的房间物归原主，那就可以将仓库的铺盖取回。 回到第三节车厢，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步哲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只见自己的铺盖上，竟然睡着一名身着黑纱吊带睡裙的美少女，浅灰色的散开秀发下，精致面容的睡相很是甜美。 “非要这么套路吗？剃须，然后捡到美少女？” 第两百一十三章 剃须，然后捡到美少女？ 望着睡相甜美的美少女无中生有出现，步哲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看着。 啥？中午还是否开业，不着急去准备食材？ 大不了，歇业一天。 就这样相持了片刻，灰发少女终于睡醒，揉着惺忪睡眼缓缓起身，口齿不清嘀咕着：“嗯？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装，接着装。演得还挺像。” 步哲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与慌乱。 “你该不会认为自己摆出这副模样，我就看着可怜，然后对你一阵嘘寒问暖。又或者是色心大发，不顾一切扑上去，想行禽兽之举？不好意思，这两种情况都不会有。” 对于这番话语，少女坐在铺盖上，依旧一副懵然模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你把我抓过来的？” “还装蒜是吗？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天刚亮时，我出来解手，你就发声吸引我，让我找到你，带着回来。然后，非要跟我挤在这仓库里。想必后来突然间将我惊醒的杀意，也是你发出的。打算下手，可发现没有机会，于是放弃了。然后，在这边我的同伴各自有事离开后，终于现身。又担心实力不足，就装出这副可怜模样，想要我放松警惕？” 步哲完全不为所动，在他心中已然认定，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只捡回来的灰色小猫所变。 能够自如化形的妖兽，实力绝对不低，他可不敢有半点松懈。 然而，少女仍旧摇头。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就在镇上客栈里睡觉，莫名其妙醒来时来到了这里。如果你是想索要赎金的劫匪，尽管开价便是，我可以配合你写一张纸条传回去要钱。” “在我眼里，敌人不分男女老幼。既然还在这里胡扯，只好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话音落时，步哲眼神一凛，右臂闪电般探出，一发标指直取少女咽喉。 嗤—— 劲风啸动，一丝尖锐声响散去，灰发断发飘落。 直到此刻，少女后知后觉，看着几乎要贴上自己脸颊的对手手指，发出一声尖叫。随后，下意识一巴掌扇向其脸庞。 怎么可能叫对方打中自己，步哲本能反手一擒，立刻锁住了少女的手腕。也在瞬间，灵力贯入展开探知，得到了准确的判断。 灵武境……四阶？ 这个实力修为，难怪刚才面对自己突然一击的标指没有反应，不是不怕，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难道，真的搞错了？ 疑惑的瞬间，步哲猛然再次警觉，因为一丝真正的杀意悄然滋生。 乒！ 一弧寒光自车厢底部落下，划动鸣啸之刹，纵出的黑影迅疾如电，一击失手又立刻蹿至对方身后，二次出手。 以指力化解第一轮偷袭，步哲立刻意识到了对手的实力不俗，面对显而易见的移形换位一击，他顿时施展同样招式应对。 瞬步，闪。 嗖—— 虚影摇曳，被如刀刃般一击斩碎的同时，丝丝淡金电芒绽裂，将半空的小巧黑影瞬间逼退。 麻痹感滋生的同时，步哲反而绕至其身后，一记劈掌对准那看着模样可爱的灰色小猫，毫无保留击落。 嘭！ 击中的瞬间，小猫身影迅速膨胀，轮廓幻化为人形，抬臂一格硬生生抗下挥落的掌击。 一圈涟漪绽放，大地都为此一颤。 “终于现身了？就是说，那个女孩是你抓来的？” 看着眼前现身的诡异青年，步哲完全没有好脸色，心中暗道这妖兽实在过于狡诈。 本以为是幻化为美少女，想要诱惑他以致放松警惕。谁知，连诱饵都不是自己做，而是抓来一人。不论自己是否察觉少女有问题，都可能因此忽略真正蛰伏在另一边的杀机。 “兵不厌诈，亏你能够意识到这一步。” 青年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冷意，忽然手臂一抽后撤，整个人上方一抹虚影骤然释放，却是一只膨胀的妖猫。但此刻，或许称之为猛虎更为合适。 对此，步哲毫不客气，直接叫他见识真正的猛虎。 风起，虎啸。 吼！吼—— 风虎爆发，烈风激荡雄浑劲力，瞬间击溃那一重虚幻妖影，连同青年一并重重击退。 抓准其身形失衡的间隙，步哲纵身再上，一记踢腿瞄准青年小腹，如死神镰刀般蹬出。 “喂，手下留情！” 嗤—— 顷刻间，横扫的踢腿止在半空，可是并不能就势停住的劲风如利刃切出，还是将青年踹倒，并且喷出一线猩红。 “啊啊啊！小焉，你还好吧！” 火急火燎奔出，吊带黑裙的美少女一把搀起受伤的青年，看着他肋下撕开的血痕伤口，顿时一阵心痛。 “你呀，都说了不要这么试别人，肯定会出事的！” 说罢，她直接撕下自己一条裙边，帮青年包扎伤口。 看着这副阵势，步哲终于有些惊诧了。 “你们，认识？” 很快，三人坐在了桌前，开诚布公。 “对不起，掌柜。这是我弟弟耿焉，我叫耿怀舒，乃是一家境没落的商贾之女。” “所以你们上演这一出，到底想做什么？” 步哲只觉莫名其妙，敢情刚才全是在演戏，一对姐弟相互配合，自己几次推断全部错误。好在，硬实力足够，这才控住了局面。 “还不是你昨夜抢了我的猎物。若是那个骨魔让我解决，岂会今日跑来找你兴师问罪？” 耿焉怒瞪了对方一眼，若非姐姐耿怀舒眼神警告他，只怕还要继续再打一架。 “昨夜你也在？” 闻言，步哲一愣，不过想来自己破晓时捡到那幻化的小猫，包括后来就睡在他旁边，一点都不曾察觉到气息有异。 想必这耿焉有着特别的潜伏之术，能够完全隐去气息。 “是的，我也在。稍微晚到了一点，才叫你们捷足先登。可恶，那是我盯了快四个月的猎物！” “盯了四个月，却一直不动手。偏偏要等到我和同伴去了，才打算收网？要我说，你压根不是打算猎杀骨魔，而是想要在旁边期待出现一个两败俱伤，然后捡漏吧？” 顷刻间，耿焉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立刻反驳。 “才不是呢！只是先前我实力不足，这个月才……” “当前你的实力也只是洞悉境六阶，别说那骨魔，就是它麾下的狼王，都是御空境实力，你对付不了的。” 步哲继续戳破对方的谎言，要不是先前他好奇对方的来历，刻意留手，否则一掌风虎就能将之撕裂成血雾，尸骨无存。 “如果你不抢，再给我点时间，我就可以……” “好了，小焉，不得无礼。” 一把按住耿焉，耿怀舒起身行了一礼，表示歉意。 “这位掌柜，是我们唐突了，有失礼数。其实我们这一次前来，绝非想要报复，而是……有求于你。” 第两百一十四章 请求 有求于人？ 顿时，步哲完全没有好脸色。 “你们刚才这一出虚虚实实的演戏，哪里有求人的态度？况且，立威也该是先礼后兵吧，上来就是杀招，万一我实力不足，可不是没资格被你们求，而是当场毙命。” “对不起，是我们失礼在先，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不敢随便找人托付，这才……” 闻言，耿焉一把打断姐姐的躬身道歉，没好气道：“姐姐，普天之下厉害的角色多得去了，没必要求他一个。既然不行，那就换一个。” “换一个？上哪去找合适的？” 瞪了对方一眼，示意他闭嘴，耿怀舒接着说道：“这位掌柜，还请接下我们的请求，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在哪？而且，尚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说实话，步哲还真有点好奇，这样一对来历注定不凡的姐弟费心思找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褪下自己腕部的玉镯放在桌上，少女立刻又意识到或许还不够，于是一对小巧耳环也摘下，一并推出。 “这是定金，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也能抵上掌柜几个月的经营收入了。事成后，再有三倍酬谢。并且……” 说到这，她刻意缓了一下。 “不好意思，先前你与那位女同伴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似乎是因为被嫁祸，无法光明正大回到关内吧？事成之后，借助我的家族商会，还可以为阁下制作一张查不出任何问题的身份文牒，届时入关绝无问题。”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步哲有些心动。 虽然身份文牒澹台箐和顾铮烛想做也能弄到，但一个不想借用家中关系，一个又被人盯得太紧，任何小动作都可能惹来麻烦。 所以，还真就必须用一个暗中对手想不到的途径。 “说说看，你们的请求吧。” 按照耿怀舒所说，她与弟弟还有一位兄长，都是耿家商会会长嫡出。奈何几年前，父亲身体每况愈下，于是打算将家业托付给长子。 长子除去经商外，修炼也从未落下，还时不时喜欢去探索商队抵达之处的某些遗迹或是山谷。妖兽魔兽这些年来，都猎杀不少。 五个月前，他意外得知一处遗迹中曾有人带出过神秘丹药，相传可治百病。于是想着为家父寻找一枚，就带着一队雇佣兵深入探险。 结果，再也没了消息。 之后耿家老爷病逝，老二夺权，第一件事就是边缘化了长兄嫡出的耿怀舒姐弟两人。并且以家主令牌失踪为由，拒绝他们提议自己替大哥继位。 “家主令牌我记得大哥给我们看过，是父亲担心有突发情况，提前传给他的，并要求必须牌不离身。可是随着大哥的失踪，令牌很可能也一同留在了那座遗迹中。” 幽幽一叹，耿怀舒满脸忧愁。 以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步哲嘀咕道：“所以，你们的请求是拜托我去探索那个遗迹，将你们大哥可能遗失在里面的令牌带出？” 闻言，耿焉来了精神，连连点头。 “是的。如果可以，希望再把大哥的遗骨带出，入土为安。” 谁知，步哲往后一靠，一副懒得搭理的态度。 “也就是说除去订金外，后面许诺的报酬，根本就是空头支票。就算拿回了那块家主令牌，其实你们也没把握能够继任家主之位。” “只要有令牌在，加上族中叔爷的支持，我有六成把握……” “哦，那就还有四成失败的可能。而且，还只是你自己认为的。” 闻言，耿怀舒立刻起身，后退一步随即跪下。 “若是不能成事，或找不回令牌，我也一定会为阁下求来身份文牒。之后，愿一生给阁下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收起那一套。你一个大小姐出生，为奴为婢又能做什么？说真的，还不如用你这定金去收两三个丫鬟，都比你做的要好。” 谁知，耿怀舒忽然得意一笑。 “那么，阁下与我打个赌。其实这几日我都有观察你这边的经营情况，生意很好，可却时不时出现些意外情况，出单错误或是顺序不对，叫客人等急了直接离去。今日，我来安排具体的经营，当然卖的东西还是那些，但在营业额不变的情况，可以叫你们更轻松。” 对此，步哲来了兴趣。 “那不如再加一把，我按照本来每天的食料量，再加五成。然后看看同样的营业时间内，是否可以有更高翻台率。当然，今天来不及，明日。” “当然可以。若是我赢了，还请阁下答应我们的请求。” “若是你输了？” “订金送给阁下，然后我再给你白打工一年。” “成交！” 看着两人较劲的势头，后知后觉的耿焉急忙一嚷。 “姐姐，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有，小焉你也别闲着，一起帮忙。” 同时，耿怀舒再向步哲确认：“我和小焉今明日也会帮忙，没问题吧？” “没问题，翻台率可不是加两个伙计就能够一同上涨的。今日你们想先熟悉一下，完全可以。” 片刻后，采购新鲜蔬果的芊攸与晓晔归来，也得知了步哲与耿怀舒的赌约。 当然，省去了最开始一系列复杂的部分，只说是突然找上门来谈条件的。否则按照芊攸的性子，立刻就会去找耿焉打上一架，没准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看着耿怀舒加入厨房，扎好头发然后穿上围裙，无师自通准备食材的模样，步哲着实一惊。 “你不是大小姐出生吗？” “耿家最开始就是以经营酒楼起家的，后续扩展了更多业务，但本一直没忘。我六岁就开始站在小凳子上学洗菜切菜了，这算什么？” 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已有预感，赌约怕是要输了。 忽然，又想到一事。 “奇怪，你是人族，耿家也是。可是你弟弟耿焉，那变化小猫的一手根本是妖族的手段。除此之外，还有他隐匿气息的手法，堪称一绝。你能够悄无声息过来，或许也是他帮着一同隐匿吧？” 望了眼厨房外正在与芊攸一同准备桌椅的弟弟，耿怀舒解释道：“那是小焉一次跟随大哥去探索遗迹，无意中触碰了一块古玉，随后获取的能力。后来不放心，也找伏魔司的人看过。说算是妖魔力侵蚀，但似乎是小焉运气好，反而将之掌控。也是那时开始，他实力暴涨。” “但是空有数值，技巧差太多了。” “什么？” “没啥。” 心知自己可能会输的步哲，已经开始盘算之后的事。若是耿焉算是被妖魔力侵蚀，或许血脉上部分已经完成同化。 这等情况，有没有可能成为契约者？ 不论是变化小猫的能力，又或者隐匿气息的潜行手段，都实用，他看上了。 是的，在那一夜瞳芸将自己力量全部渡给他后，连缔结契约的能力都一同获取。 “似乎，有门？” 第两百一十五章 相处融洽？ 不过刚刚黄昏，步哲几人就开始收摊。 当然不是没客人，而是今日准备的食材已完全售罄。 “啊呀呀，还是第一次这么早结束。明明都是一样的量，多了两个人帮忙，卖的就这么快？” 收拾中，芊攸忍不住嚷嚷几声，感慨着今日的与众不同。 而步哲则在准备几人晚饭的同时，开始在脑中复盘。 除去多了两个帮工外，最直接的表现在于点单与上菜的流程优化，以及食物的预加工处理。像是烤面筋、炸虫子这两样完全没必要坐下吃的食物，直接就可以给排队中的顾客端上。 还可能因为两次分食，导致最后同一批客人更多点单。 都是些很基础的小技巧，一点就通。关键在于，如何点破那一层窗户纸。 因此，对于耿怀舒今日带来的改变，步哲很是佩服。他并经商无经验，就自己琢磨着摆摊半年，许多法子无法自己悟得。 “或许，明天的赌约都没必要了，我觉得你赢定了。” 饭桌上，他直接道出了猜测。 并没有就此直接流露得胜的喜悦，耿怀舒淡淡回道：“还是试试看吧。此外，我想你原本只卖四种单品，也有考虑到三人忙不过来的成分。现在既然改善了流程，又多了我和小焉，可以试试再加几种食物。也不用太多，可选择性加到差不多十种，就足够了。” “增加菜品是需要市场试验的，短时间内完成不了。而你们，不是着急吗？” “没那么急，缓几日问题不大。而且我的意思是，逐个加，循序渐进，不急于一时。我能看得出来，你挺享受当前的这种生活。” 对此，步哲忽然调侃道：“你就不怕我到时故意从中作梗，坏了你们的事。然后按照约定，你必须留下，一生一世给我打下手。” “掌柜不是那种人。否则，我们也不会观察数天后选中你。” 吃着晚饭，耿怀舒一脸的平静。 对于不知不觉竟然又被盯梢，步哲有苦说不出来，只能故作镇定。 “对了，你们住在哪里？最好赶在天彻底黑前，回到镇上。” 岂知，少女抬手一指。 “那个仓库，不就可以？再稍微收拾一下，我和小焉能够住下。” “这不太好吧？” 虽说两人是亲姐弟，可年龄早就到了必须区分男女之别的地步。挤在一处睡觉，显然不合适。 白了他一眼，耿焉没好气说道：“我可以变成小猫，有一角位置足够。” “也不合适。这样吧，你姐睡我房间，我和你挤仓库。” “岂能让掌柜挪出自己的房间？若是考虑不方便，不如小焉在你房间打地铺，我一人睡仓库。” 对于耿怀舒的提议，步哲同样一口否决。 “荒野中常有妖魔野兽出没，车厢只能提供基础屏障，并不安全。你一个修为不过灵武境四阶之人独自住一节车厢，那可不行。既然选择住下，我就必须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闻言，芊攸顿时来了兴致，举起了手。 “掌柜，我有主意。” “说。” “嘿嘿，我的床让给这位姐姐，然后她弟弟睡仓库。而我，在掌柜的房间打地铺，不就全都解决了？” 瞬时瞪了少女一眼，步哲没好气道：“那不如你就在自己房间打地铺，耿小姐睡你的床。” “哎？不是我和香子兰的房间有点窄，不合适再挤一个人吗？掌柜，我保证晚上洗干净再睡，一定安安静静不打搅你。” “嗯，我觉得巧克力说的可行。” 谁知，晓晔竟然表示赞同。 “那不如就这样吧。” 耿怀舒也立刻附和，同时用肘部撞了撞耿焉。 “小焉，吃完晚饭，就去帮忙整理铺盖，明白吗？” “明白了，姐姐。” 然而饭后，步哲还有别的安排。 “耿焉，你知道吗？你的修为不弱，但技巧上明显有缺失，对不起那机缘带给你的力量。想要拥有真正的实力，还需要好好锤炼一番才行。” “啊？” 帮忙洗碗的耿焉疑惑一声，明显反应慢了半拍。 耿怀舒急忙提醒道：“掌柜这是要指点你，还不快拜师？” “别，只是敲打敲打他，不用拜师。而且，还没到需要我亲手指点的地步。巧克力，等会儿陪他练练。不过记得下手轻点，要是打伤了，医药费从你工钱里扣。” 还不等芊攸表示抗议，耿焉率先不爽。 “不用她留手，放马过来就是。” “刚才的话可不是什么谦辞，而是她习惯性下手真的很重。” “我说，不需要。” 嘭—— 很快，伴随一阵激响，烟尘飞扬，耿焉摔砸在地，连续翻滚数圈才堪堪停下。 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芊攸顿时炸毛。 “啊呀呀呀，掌柜，这是他说的不要我留手，可不准扣工钱！” “当然，我可没受伤呢。而且，若是我伤了，也怨自己实力不足，与你无关。” 一记鲤鱼打挺起身，耿焉痛得龇牙咧嘴，却还要嘴硬。 “再来！” 不过这一次，芊攸多少有了分寸，下手收了三分力。 嘭！ 咚咚咚—— 身影变幻，劲力对撞。 不过两合，耿焉再一次被擒住手臂，芊攸顺势接上一记过肩摔，将之放倒在地。 “再来！” 依旧不服，耿焉一把拭去身上几处擦伤的渗出鲜血，仍旧强撑。 见状，芊攸下意识望了眼一旁的步哲。 “如他所愿吧。当然，别打死了。” “明白！” 嘭嘭！咚咚—— 看着耿焉几乎要沦为沙包，耿怀舒显然放心不下，急忙嚷道：“掌柜，小焉不懂事，还希望手下留情。” “世间许多事情，不是咬牙强撑就能够发生改变的。上天给了他胜过许多人的机缘，若是自己没能力用好，就是纯粹的浪费。希望这几天里，能够有所长进吧。” 说到这，步哲又向晓晔招了招手。 “他们两个短时间内是没空了，香子兰你去帮忙整理好仓库以及我房间的铺盖。” “嗯，明白。” …… 夜深了，躺在地铺上的芊攸似乎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 “怎么，心里有事？” 因为对方无意识摆动尾巴的悉悉索索声，步哲也没入睡。 “队长，他们有求于你的事，可不包含训练那个耿焉，你要我当他陪练是为何意？” “我帮得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若想不被欺负，亲手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那就必须自己变得强大才行。所以顺带着，练练那小子。” 芊攸听得一知半解，只得再问：“那么，把他练到什么程度算行？” “我允许下次你挑战我时，可以带他一起上。这么说，明白了吗？” 霎时间，少女两眼放光，甚至笑出了声。 “没问题，我保证让他变得和我一样厉害！不过，两个我或许也打不过队长，所以，还要加练更多！” 第两百一十六章 决定出发 铮—— 寒光闪烁，虚影崩裂飘零。 一剑一枪指地，步哲长长调息一口。在他身后，十余道轮廓残影尽碎。 “以我当前的力量，终究还是不能与她在时相提并论吗？” 此处是睡魔梦境，瞳芸沉睡期间可由他自行开启，但无论是修炼的加速效果，亦或是往昔对手的模拟复战，总觉得差了几分。 不过质差了些，靠量依旧能够补上。这一年多来，步哲从未浪费过每次梦境开启的机会，修为也是不断得到精进。 “此次，就这样吧。” 他手中幻化的枪剑碎为光屑散去，随后整个虚构的竞技场如同被揭去幕布般，换至另一场景。而在这相对光线明亮许多的宽敞空间内，正中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一道身影，正是双目紧闭的瞳芸。 借助睡魔梦境的力量，现在的步哲可以直接以意识形态进入断剑内部。 看着依旧没有反应，保持着一副甜美睡相的少女，他靠坐在石床旁，幽幽一叹。 “究竟是只能继续等待，还是我可以做些什么，让你早点苏醒？这段时间来，少了你吵吵闹闹的日子，都觉得有些乏味了。” 就这样，他静静陪伴了瞳芸许久，而后才缓缓起身，准备告辞。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望向另一处。 那是这个空间的另一扇门，明明看着没有任何阻挡，可每当自己走近，都会被一股超乎想象的无形之力拦在外面，难以踏入。 而在尝试与那力量的抗衡中，步哲不止一次透过重重神秘涟漪窥见门后，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被无数锁链禁锢在半空大阵之中。 为何，断剑内除去沉睡的瞳芸外，还有另一人？ 她又究竟是谁？ 所有的谜团，恐怕只有瞳芸苏醒才有可能解答。 …… 嘭！嘭嘭—— 经过五日的特训，现在的耿焉已经能够正面与芊攸来回交手数招，不弱下风。 但也仅仅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几招，一旦有丁点疏忽，就可能被少女抓住破绽，一击放倒。 咚。 果不其然，又一次被踹翻。 连续翻滚数下堪堪停稳，耿焉没有任何迟疑，翻身再起，又喘息几口。 “巧克力姐，这次是几成力？” “七到八成。想要逼我出全力，你还需再练些时日。” “那就继续来！” 咚！咚！ 步哲一边为了明日在搓洗面团，一边看着两人的交锋，没有任何发言。 一旁，已经掌握制作凉皮诀窍的耿怀舒同样在盆中洗面，并且留意到了一事。 今晚预准备的食料量，有些少。 “嗯？莫非掌柜决定明天就动身了？” “是的。但没必要所有人都一起过去，这边也没必要歇业，所以你和香子兰留下，只做中午的生意即可。所以，准备的量比较少。” “比起继续做生意，更重要的还是接待一些商队的时候，从他们手中接过情报吧？有这摆摊作掩护，每日与许多商队来往交流，多聊几句，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对于少女的一语点破，步哲没有任何惊讶。 因为，他今日接过一商队传递的字条后，虽是在厨台下打开阅览的，但只是防那些食客，完全不避耿怀舒。 “不错，我并非真的闲云野鹤。否则，也不会被你们找上。今日的字条上，你可知道写了什么？” 对此，耿怀舒轻哼一笑：“既然收到后就决定明日出发了，那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查了我们耿家的底，一个是查了那处遗迹的底。当然，也可能两者皆有。” “嗯，你很聪明能干，有继承家主之位的资格。哎，越来越不想放你走了，怎么办？” 步哲调侃说道，这几日来不仅自己工作轻松了数成，生意也肉眼可见更加火爆了，能够接待相较以前再多五成的客流。 满打满算下来，就这样一处排档的收入十分可观，一个月下来四五十两银子的毛利润不在话下。 当然，比不过猎魔的收益，但同时少去数分危险。 “家主的位置，我可不惦记。争回来了，到时也是给小焉的。如果你真的不舍，可以到时聘我当特别顾问。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可不能只是这样一个小摊，否则怕是你支付不起我的工钱。” “我会考虑的。” 各自回房间睡觉前，步哲向几人传达了明日出发的决定。 霎时间，芊攸与耿焉眼中闪烁着兴奋。 “终于，要去了吗？” “是的，也当做你这几日来训练的一次正式考验。不过出发前，你先过来一趟。” “我？” 带着疑惑，耿焉来到了步哲的房间，有些坐立不安。 为对方倒上一杯水，步哲直接坐在自己床上。 “说实话，时间上还是有些赶。但我知道，你们家中拖不得太久，所以只得赶鸭子上架。除去继续让巧克力给你陪练外，我这里还有一个算是捷径的提升之法。可与你当初的机缘有共通之处，不是白得一个能力，还需要后续不断在练习与实战中巩固。明白吗？” “嗯，掌柜，我明白。” 经历了这几天后，耿焉没了最初时的不服与锐气，已经显而易见意识到自身与几人的差距。 “再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的你，相信我吗？” “掌柜说笑了。最初可能有些抵触，但现在，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在他想来，一个不出全力就可压着自己打的芊攸，面对步哲时都百依百顺，可想而知后者的强大。 当初自己使点伎俩的偷袭，被正面击溃，只怕都是对方放了海。否则，一招之间就可要了他的命。 “那好，不要抵触，去感受这股灵力的汇入。” 一指点在少年的眉心处，步哲似笑非笑。 终于，轮到他来缔结契约了。 “呃——” 瞬时间，耿焉面露一丝痛苦之色，随后浑身微颤，而后瘫倒在地。 一刻钟不到，步哲脑中如愿收到了弹出的新讯息。 并且，与他的猜想基本一致。 【领悟契约技，谍影】 【谍影：隐匿自身气息发动潜行，即使视觉上被直接观察到，也存在一个短暂缓冲才会被对方意识到自身存在】 “有着契约技到手，是不是可以到时试试，发动忍杀？” …… 次日，招手目送三人离开后，耿怀舒看着背上竹筐打算出发采购新鲜蔬果的晓晔，忍不住发问。 “不需要我跟你去吗？” 在她想来，步哲分开行动还有一个目的并未言明。 自己和耿焉分开，若是真的另有打算，两人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对方的安全，只能罢手。 谁知，晓晔不知是没被交代，还是故意装作不知。 “当然不用你去，不然谁处理现有食材？你关好门窗，注意安全，我快去快回。” “好。” 目送又一人离去，耿怀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应该，能成吧？” 第两百一十七章 意外情况 这次虽然也是带了两名同伴，但区别在于耿焉并非御空境，不具备直接灵力化翼的能力。 虽然，根据契约技的共享机制，他能够同步得到雷羽，也可化翼，但由于初学乍练不好掌控，兼之灵力消耗较大，还无法持久。所以，步哲并不同意他施展用于赶路。 一次性带两人一起飞，显然不便。于是变了个法子，利用契约之法将耿焉与芊攸收入断剑中，然后步哲自己飞行即可。 这也是在临走前，与耿焉签订契约的一个原因。 不过，相较于对此等能力感觉新奇的耿焉，芊攸则是沉着脸，略带不悦。在她想来，完全可以只将前者收入断剑，自己依旧骑在步哲脖子上，一路紧贴着赶路。 但被步哲以耿焉啥都不熟悉，需要她这位前辈帮忙带着，并且还可以趁机在断剑中接着训练为由，直接拒绝。 “巧克力姐，掌柜到底掌握着多少神通啊？我自诩生在耿家，见闻也不少了，可遇到你们后的有些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太匪夷所思了。” “嗯，队长一向很厉害。” “队长？哦对，好像不经营的时候，你和香子兰姐都会这么称呼他。对了对了，掌柜的名字到底是什么，能透露一下吗？还有，巧克力也是一个代号，对吗？” 闻言，芊攸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不该问的，别乱打听。” “好的好的。” 本能浑身一哆嗦，耿焉这几日来对芊攸可谓是又敬又惧，嘴上说着不求饶，实则心中多少还是被揍怕了。 看着不知为何似乎心情不好的少女，他想着要不再换个话题活跃下氛围。 “那个，能不能和我讲讲巧克力姐以前的事情？作为交换，我可以先说自己的故事。” “那就先说说看吧。” “嗯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谈些什么，步哲按照地图行进，估摸着以当前的速度，入夜前就能够抵达目的地。 当然，摸着黑探索明显不智，肯定需要休整一晚再做定夺。 一路上，从空中俯视下方的荒原河流，顺着商道行进的商队，四处穿行的兽群，还有偶尔从旁边掠过的飞鸟，都是很不错的沿途风景。 同时，也不乏目睹一些野兽的捕食，亦或是商队被匪帮围堵激战。 对于这些，步哲选择顺从他人的命运，没有插手干预因果。物竞天择，自己也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环罢了。 想来自己这一路走来，还有点可笑，最初想着给馨儿治病，后来遇到变故，计划变更为为其赎身。一路磕磕碰碰，却发现出发点从最开始就是错误。馨儿从来都没有病，病的是这个世道。 而且，早就病入膏肓了。 身为穿越者，他并不敢自诩是什么能够变革世道的英雄或救世主。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固然值得敬佩，但没到无路可退，他可不愿豁出命去放手一搏。 何况，为世道治病的壮举，又岂是一己之力能够完成的？ 不过若是能够邂逅一位有志于此的枭雄人物，步哲还是愿意助一臂之力的。 前提是，能够出现。 中午时分，选择一处相对安全的位置落下，他挥动断剑放出两人，表示休息片刻。 吃着干粮的同时，芊攸忽然感知到了什么，耳朵耸动的同时，还不断嗅着四周，最后寻到了准确方向。 “队长，那边好像有点情况？” “荒郊野外，情况多的是，别管闲事。” 步哲习以为常，那边的动静他刚才在半空就有所发现，是一个因为袭击而覆灭的商队。类似的情况，一路上走来可见了不少。 “还有活口，而且气息上好像是个魔族？不行，我要去看看。” “我都说过了，不要……” 话到嘴边，步哲又变了个念头。 “耿焉，你也一块去，就当做是一场试炼。” “啊？” 耿焉一愣，费了点劲才将差点噎到自己的一口饼给咽下。 “那就来吧。不过说好，可别拖我后腿。” “喂，巧克力姐，等等我！” 片刻后，步哲看到掀起一片烟尘的芊攸归来，然后重重放下一个上锁的箱子。 “呼呼，到手！” “这是啥？” 他莫名一愣，探手想要触碰的瞬间，也是立刻感知到一股淡淡的魔族气息传出。 只是，就这个箱子的大小，看着就算塞下两只兔子都难，怎么可能装有一个活着的魔族？ 要知道，魔族不存在什么兽形态的原型，最多只是类人形的体征上有着部分兽族的模样。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装在一辆车厢的底部，很是隐蔽。想必也是因此，才没被打劫的匪帮带走。哎呀呀，队长你没看到，那边场面可惨了，没一个活口。” “关外的匪帮，当然不留活口。否则不是给人证据，要找谁报仇吗？” 随口答了一声吼，步哲示意芊攸躲到自己身后，然后抽出断剑，准备强行开锁。 芊攸心大得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抓起刚才吃剩的饼，并且再夹上几只炸虫子。似乎觉得还不够味道，又打开携带的一罐油泼辣子，打算掺一些。 开盖的那一瞬，辣子混合着油香，再加上各类炸过的香辛料的浓郁香味一同飘扬，嗅之叫人食指大动。 “哇，嗅起来味道还真不错。” “那当然，毕竟是队长亲手做的。” 少女下意识回了一句，可瞬间又意识到，刚才的声音很是陌生？ 步哲也愣了一下，因为他很确定，刚才的声音是从箱子里发出的。 能说话？ 既然能说话，那就可以直接交流。 “你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被装在箱子里？” “哎呀，一嗅得不错的味道，就忍不住开口评价，忘了继续藏身。罢了罢了，既然本就被你们发现了，想来也是伪装不下去了。小子，稍微后退点，可别吓着你。” 话音落时，那个箱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铁锁收起的同时，盒盖自行翻开露出内侧的一颗古怪眼睛。至于盒内，则是张开了一张怪嘴。 而看似镶嵌在箱子四周的金边装饰，竟是一条条能够扭动的奇怪触手 “啊？这是什么？” 芊攸目瞪口呆，手中的饼没抓稳，一把落下。 “喂喂，可别浪费食物。” 见状，箱子怪眼疾手快，侧面竟是生出一只修长且有弹性的手臂，赶在饼落地前将之接住，而后递回到少女面前。 “谢谢。” 木讷地点了点头，芊攸将饼接住，然后带着疑惑看向了步哲。 步哲心中亦是惊愕不已，宝箱怪这么罕见的玩意，竟然都能叫自己撞见？而且并非在什么迷宫最深处，而是莫名其妙就被芊攸从一个覆灭的商队那边，捡了回来？ 似乎早就习惯了看到自己之人面露惊讶，箱子怪搓着手开口道：“喂，能不能先给口吃的，闻着刚才的油香，还真有点饿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厨魔 看着箱子怪狼吞虎咽吃着芊攸帮忙做好的夹饼，步哲微微俯身，饶有兴趣问道：“吃也吃了，可以回答问题了吗？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将夹有炸虫子并浇有油泼辣子的饼吃完，箱子怪抹了抹嘴，而后正色答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只厨魔，最喜欢做好吃的和品尝各类美食。” “厨魔族？有这种分支吗？” 步哲一脸疑惑，看向芊攸。 虽然他也知道，魔族中并非全都是类人形，确有存在少数奇形怪状的种族，但厨魔族这个名称实在匪夷所思。 少女摇了摇头，再看向晚一步回来，对于厨魔出现都有些不明所以的耿焉。 “不是，看我做啥？我知道的还能比你们多不成？” “纠正一点，我只说自己是厨魔，而不是厨魔族，确实不存在这个种族分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脑子里除去一大堆菜谱外啥也不记得。于是，给自己取了一个厨魔的称呼。” 厨魔开始自我介绍，突出一个天马行空。 对此，步哲当然无法相信。 “那你为何又在那个商队的车底？还有，既然你自称是喜好做好吃的和品尝各类美食，能不能展示一下？” 用独目瞪了他一眼后，厨魔开始评价：“饼差了点，揉面发面的技术都不够火候。而且，炸虫子放久了，不够酥脆。至于加的辣油调料，香是很香，略带刺激的辣味也叫人胃口大口。但是炸的时候油温太高了，导致没能完全发出各类香辛料的味道，还带了那么一丁点焦味。” “啊？队长做的吃食，有这么差吗？” 芊攸一惊，对她而言那可是过去十多年都没能品尝过的美味佳肴，结果被批判得近乎一无是处？ “不错，说得很对。” 步哲却认同这些，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厨艺根本算不上多好。只是这个异世界之人原本所吃过的食物过于单调，加上他用了些更容易被接受的重口佐料，这才换来好评如潮。 真要论的话，放在原来的世界撑死就是一个街边小店的水准。 “光说不做也不行，你是厨魔，展示一下厨艺如何？” 可话出口时，他自己再摇了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他们所携带的干粮可没法作为原材料二次加工。 再者说，也不具备厨具。 谁知，厨魔来了兴致。 “厨具和食材，那边商队里有。哼，那些匪帮只是盯着贵重的拿，那些不算值钱的，可没啥兴趣取走。若是你们帮我拿过来，可以表演一下。” 闻言，芊攸立刻摇起了尾巴。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 “耿焉，过去帮忙。” “啊？我又要去？” 看了眼显然不希望听到拒绝之音的步哲，耿焉只好顺从。不过，速度上注定是慢芊攸一大截。 于是又一番奔波与折腾之后，锅碗铲碟都齐了，还有三样算得上新鲜的蔬菜。 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肉，毕竟对于前来抢劫的匪帮而言，家畜出品的肉类食材也算价值不菲的货物，当然不能放过。 速度慢上一拍回来的耿焉突出一个更加细心，除去芊攸所拿的那些，还就地取材整了些木柴用于烧火，并且带回了食用油和盐。 “不错，这些厨魔都没直接交代，但你能想到。” 见状，步哲称赞一声，并拍了拍芊攸的脑袋。 “至于巧克力你呀，也跟我一起摆摊经营了那么久，还是这么粗枝大条。没交代全，就不能自己多动脑子想一想吗？” “哈哈，一会儿工夫就准备齐全了。很好，看我表演吧。” 厨魔望着眼前的这些，也不嫌弃简陋，抄起一根看着相对宽些的木柴作为砧板，就开始切菜。也不需要刀，他又伸出的另一条手臂五指一并，直接锋利如刃。 咚！咚咚咚—— 看着那整齐切好的蔬菜丝，步哲顿时有些相信对方先前所言。 单看这刀工，就非常不错，胜过自己太多。 之后厨魔的操作，更是叫在场三人看傻眼了。 只见他将木柴堆好在自身箱子的内部，然后用大嘴吹出一团火焰，持续炙烤些许时间以点燃柴火。紧接着，以那十余条小巧的触手作为炉灶支架撑起铁锅，开始热锅烧油。 “这都可以？” 耿焉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今后还是不要自诩见多识广，说出来丢人。 很快，油温正好，切好的蔬菜丝依次下锅翻炒。 颠勺，甩锅，厨魔的动作堪称规范。 “喂，别愣着，拿盘过来装。” “好勒。” 步哲亲自递上了盘子，帮忙盛菜。 而后，迫不及待想要尝上一口。没有筷子无所谓，直接上手。 “等等！” 岂知，厨魔立刻出声喝止。 “我的规矩是，我做的菜，第一口必须我来吃。” 说罢，他一口吹去烧剩的木柴与炉灰，又饮了清水净口，这才以锅铲挑起些许混炒在一起的菜丝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味道还不错，就是如果再能多点佐料，还能更好。” 眼见他品尝完，步哲、芊攸、耿焉迫不及待伸手，抓起蔬菜丝就送入口中。 “天哪，太好吃了！” 霎时间，芊攸眼中放光，直接上双手抓取送入口中。 油香伴随着蔬菜的爽脆，别有风味，却又不夺走那份本身的淡淡甘甜，火候也拿捏恰到好处，步哲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厨魔，这名字太适合你了！呐，若是眼下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走吧？我在小镇旁支了个移动的摊位，专营午饭晚饭的行商生意。如果有你加入，想必生意更加火爆。” 续耿怀舒这位不错的运营之后，又捡到了一个大厨，他忽然有种感觉莫非是命中注定，自己就应该在这异世界开饭店？ 默默又吃了口自己做的菜，厨魔略作犹豫，接着长长一叹。 “跟你们走，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好说好说，莫说一件，只要今后还能吃到你做的菜，十件我也帮忙！” 芊攸率先回答，若非步哲在场，否则她都想直接端起盘子全部扫空。 “我想，那件事与你藏在那个商队有关吧？说说看。” 步哲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同时又望了眼远处。 如他所想，匪帮并未远去，此地就是他们的狩猎区域。刚才芊攸与耿焉的两次往返完全没有遮掩行踪，动静不小，已经被盯上。 于是，一支小队正在朝向这边赶来，打算一探究竟。 “有麻烦来了。巧克力，耿焉，你们去解决一下。对付这些刀口舔血的家伙，没必要留手。除去留一个带头的活口回来问话，其余的，杀无赦。” 顷刻间，芊攸露出一抹残忍笑容。 “没问题。狩猎，开始！” 第两百一十九章 新支线目标 “巧克力姐，他们人多，而且还骑着马，正面冲突显然不智。不如，我们从旁边绕过去，先伏击暗杀几个，然后再做打算？” 对于耿焉的提议，芊攸压下下意识想要一口否决的话语。 “那好，我正面吸引他们，你从侧面绕过去袭击。不妨比比看，到时候谁杀的更多。” “啊？” 这算什么？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依旧没听？ 不等耿焉做更多反应，就再一次看着对方一骑绝尘，仗着飒沓的爆发性加速径直冲向前方的匪帮小队。 “实力够强，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吗？” 望着一道黑影仰起烟尘迅速逼近，经验丰富的匪帮自有应对方法。冲在最前的一人抛出一根带刺锁链，由侧面队友接住，而后两骑并进。 在马匹的速度加持下，不完全拽直的锁链将成为最为霸道的武器，横扫一切阻碍。 并且在短兵相接前，还有弓箭率先远距离出射，数点寒芒凌空落下，直取芊攸奔袭的身影。 嗤嗤嗤—— 奈何，箭矢迅疾，却完全捕捉不到少女的身形，尽数落空。并且在两轮射击之后，最前的并行马匹即将与之交锋。 “嘿嘿，巧克力要狩猎，将你们通通猎杀！” 嗖！ 纵身飞跃，芊攸一个箭步腾起，竟然直接冲上左侧马匹座鞍，右手利爪挥击而出。 嗤。 迎面一击间，措手不及的匪徒身首异处，锁链脱手的瞬间，又被少女一把夺过，续而发力反拽。 嘭！ 眨眼间，并行的另一骑上，拽住锁链另一端的匪徒坠马砸击，翻腾数下再无动弹。 直到此刻，余下数人才反应过来变故横生，正欲转变战术，奈何直接立足马背上的芊攸飞旋起手中锁链，开始肆意收割。 嘭！嗤嗤嗤—— 斜起一荡，巨劲掀翻数骑，一道道人影应声坠落。 “拉开距离，敌人厉害，不要靠近！” “哦？你想拉开，就能拉开吗？” 少女带着淡淡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发令者身后响起，当他下意识想要挣扎时，右肩已被擒住，一阵剧痛后，整条手臂脱臼无力。 至于自己的同伴，可就没他这般好运了。 “那个……不说我从侧面绕过来，配合袭击吗？” 当耿焉抵达的时候，所看见的只有遍地人仰马翻的尸体，以及被芊攸踩在脚下的唯一活口。 “他们太弱了，所以我一人就搞定。下次，你记得再快一点。走吧，回去跟队长汇报情况。” 嘭。 被按着跪倒在地，遭擒获之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步哲的脸庞。 “阁下抓我来，想要什么？”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造孽惹了事，我帮那位回来讨债，明白？” “明白，明白！还不曾请教，阁下为哪位而来？” “你的话，有点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再敢多问一句，我切你一根手指头。手指切完，切脚趾，懂吗？” 步哲尽可能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残忍而冰冷，因为他很清楚，和这样杀人越货的匪帮打交道，必须表现得比他们更狠。 “阁下尽管问，我知无不答。只求，留我一命。” 嗤！ 下一刻，一根手指伴随着鲜血飞出，芊攸狞笑着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啊啊啊啊——” 哀嚎连连，被擒获之人还欲说些什么，可又立刻闭嘴。 刚才多了一句求饶的话，少了一根手指，他当然不敢再有多嘴。 “很好，看样子你明白了。” 点了点头，步哲再道：“你们匪帮的名字，据点位置，以及战力部署。若是有靠山或者别的什么同盟，也可以一并说。” “我们是龙鲨帮，与另一只青虎帮互为盟友，常年在这一片区域劫掠过往商队。老巢在一处荒废军寨中，翻新后借助地形，不仅位置隐藏，而且易守难攻。曾有过几个商会合力出兵，都没能奈何我们。” “看来，有恃无恐？还有战力部署，别忘了说。” “是是。我们帮主据称是御空境修为，但大家都没见他显露过真本事。帮主往下，几位副帮主也都是洞悉境五阶至七阶的修为，不容小觑。下面再聚集有上百号人，五十多匹马。至于青虎帮，比我们稍弱些，大概各类配置只有龙鲨帮的七成。” 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对方的战力，步哲给出的评价是这比普拓帝国一座城池的伏魔司衙门都要强上许多。 该说是帝国的部署有失妥当，还是盘踞关外的这些匪帮实在过于厉害呢？ 但不管怎样，既然决定插手，他就会一管到底。 是的，在芊攸与耿焉出击的同时，步哲与厨魔完成了交流。 厨魔当初是因为商队中的一人而被唤醒的，两人由此结识。对方作为商队的厨师，就带着他一起上路。平日里，帮忙隐藏存在，又在做饭时彼此相互配合默契，一同烹饪，乐在其中。 所以这次商队被劫，护卫阵亡，其余杂役人等对匪帮也有用处，于是尽数被掳走，还有生还的可能。厨魔因此请求步哲，救出他的那位朋友。 事成之后，愿意效劳。 这种做了有好处，本身也算是惩恶扬善之事，步哲当然不会拒绝。 至于被擒获之人所说的寨子易守难攻，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带路。” “什么？” “我说，带我回你们的寨子。” …… 龙鲨帮据点，军寨。 此处寨子坐落矮山环绕中，地势错综复杂，最初是人族帝国抵御魔族大军的前哨之一，后因失守落入敌手。后来两族战事渐缓，魔族放弃了相对贫瘠的边缘疆域，此地也失去了战略价值，因此被荒废。 却又被匪帮捡去，翻新之后作为据点。仗着原有的一些设施加上地利，就算面对同几倍兵力的正规军进攻，恐怕都有一战之力。 配有火油与弓箭的岗哨远远就看到两骑返回，数量与之前出发的显然不符，顿时来了警觉。 “谁？怎么回事？” “是我！遇到商队援军的报复，被他们埋伏了一波，只活了我们两个，其余弟兄全死了！” 其中一骑仰首答话，正是先前被芊攸生擒之人。 而在他身旁，另一骑自然不可能是匪帮成员，只能是跟随着一同返回的步哲。 防备森严，易守难攻？ 那就直接偷渡入内部，异世界之人可知什么叫做特洛伊木马？ 果不其然，眼见是熟面孔，而且答复之话并无问题，岗哨示意开门放行。 进入后，按照先前计划，那人带着步哲直接前往正堂，要向帮主直接汇报。 沿途中步哲也有留意周边，匪帮的防守部署颇有章法，绝非散兵游勇。只怕，和当初陌水村那次一样，是由兵变匪。 正堂，踏入的那一刻，带路之人猛地奔出几步，冲到两侧护卫身后，探手便指步哲。 “帮主，他不是我们的人！”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刀出鞘，利刃相向。 然而，步哲根本不慌不忙，完全无视两旁的护卫，目光望向正中虎皮大倚上侧卧的帮主。 “既然我已经进来了，那一切都晚了，这里已由不得你们。现在，要么你们跪下受缚，要么我把你们，全部杀光！” 第二百二十章 破寨 嗤！ 回应步哲的是一声清脆的割喉之音，刚刚奔至同伴身旁，自认为总算安全之人完全没有防备，被一名护卫拽过抹喉。 鲜血喷溅地板的同时，尸体倒下，那名护卫面无表情甩去刀锋上的血渍。那般模样，仿若他杀的只是一只家畜，根本不是曾经的同僚。 对此，一名坐于主座侧面，似乎是副帮主身份之人给出了解释。 “龙鲨帮家规，被擒就是战死。何况，他为求活命，竟然将你带到这里，更是罪加一等。一刀抹喉，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至于你，胆子可真不小。不管是哪个商会派来的，区区一人就敢闯寨，还大放厥词。希望，真有几分本事。” 铮—— 此人话应刚落，刀锋鸣啸声瞬起，竟是步哲一个箭步上前，上踢腿将护卫手中佩刀击飞。转瞬之后，再附上一掌拍击。 嗤嗤嗤嗤嗤！ 霎时间，刀锋回旋绕出一弧银虹，迅疾凌厉将一侧护卫全部封喉，余势不减，继续击向刚才发话的副帮主。 叮。 嗤—— 眨眼间，副帮主拨指一弹，击断飞旋刀锋，却不想折断的一节锋芒还残余着些许力道，直接贯穿其护体灵力，透出之后再削破脸颊。 猩红顺着脸庞滑落，他这才后知后觉，怒瞪向缓缓放下右腿的步哲。 “拿下！” 咚。 几乎是怒吼堪堪出口，他颈脖同时被步哲一把擒住，进而推动整具躯体重重按在了侧面房柱之上。 “如你所愿。不过，没必要喊那么大声。” 近距离冷冷看着对方，步哲当然明白刚才斩杀带路之人一幕是为了给他下马威。所以，他双倍奉还。 咔嗤。 五指发力，续斩杀护卫之后，这名副帮主也当场殒命。 松手放开尸体，他缓缓转身，完全无视在场十余人手持兵刃围上，目光再次望向虎皮大椅上的帮主。 “我刚才的话，帮主考虑得如何了？” “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抬手一招，帮主示意部下后退，也终于从座椅上起身。 “我也不问你是哪个商会请来的，就说他们给了你什么报酬。我三倍给你，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如何？”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遇到随便加价就毁约，那与禽兽何异？你们当畜生习惯了，我可不是。最后再问一遍，降，还是打？” “哼，你确实有点厉害。但是，想凭一己之力就横扫我龙鲨帮，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音落时，帮主身形一晃，伴随阵阵拖拽残影，赫然换位至步哲身后，横起一记重踢。 嘭。 左手勾拳格挡，架住飞踢的同时，步哲右掌探出一把锁住其脚踝，踏步运劲就势一甩，将整个人摔出。 并且，在其砸落之前，一步飒沓后发先至，追加一记重踏劈腿。 咚！ 剧颤，整个正堂都在摇晃。在十余道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们向来无人能敌的帮主，竟然一招落败，被闯入者踩在脚下。 “似乎，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步哲居高临下看着对方，脚上缓缓加劲。 “还有什么招式全都使出来，不要叫我就这样杀了你。” “小子，你别狂！” 怒声一斥，帮主左拳紧握，青筋突兀的手背之上魔净刺青色泽鲜艳。 轰—— 顷刻间，一重巨劲震击而起，荡漾的波澜中，步哲抽身后退。 顺势起身，帮主扭了扭脖子，却见在他高举左臂展示护腕的同时，身后赫然多出一重只有上半身的虚幻妖影，似熊非熊，似猿非猿。 下一刻，他跃身出拳，身后妖影亦是一声咆哮，重爪凌空击落。 “受死吧！” 咚！ 再激震，数圈涟漪惊起狂风，将正堂内桌椅尽数搅碎，连同在场其余人等一并掀起暴退。 而当这些帮众回过神来时，却见无数飘零残片之下，他们的帮主保持这出拳姿势，包括那一道妖影，亦是如此。 “赢了？” “哼哼，不愧是帮主，看那小子还能如何嚣张？” 然而，喜悦堪堪弥漫，立即又一人察觉到异样。 “好像不对！为什么帮主呼唤的虚影，颜色在黯淡？” 半空中，点点碎屑残光剥离，妖影轮廓越加模糊。 “你这魔净兵刃有些意思，似乎来头不小？确实，让你拥有了胜过寻常洞悉境九阶强者的资本。但可惜，自诩的御空境实力，依旧没达到。” “你……好强……” 帮主面色惨白，随着对手右手标指抽回，他咽喉处窟窿中鲜血渗出，随即整个人当场倾倒。 步哲冷冷看着帮主殒命倒下，再透过随风散去的妖影，目光扫过余下的匪帮成员。 “罪首已经伏诛，你们呢？” “跑！” 一名副帮主当场诠释了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什么帮派义气，直接抛之脑后，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转身就跑，一把拽开大门，却不想迎面撞上一道人影。 嘭！ 遭遇重击倒地，他只觉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内息紊乱，视线随之模糊。 其余帮众更是心惊，目光望去，只见敞开的门外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看着年龄不大，奈何其周身弥漫的凛然杀意纵使是他们，也不由觉得胆寒。 竟然，对面来的还不止一人？ “队长，外面已经搞定了，匪帮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也被控制。而且，被抓的人也全部放出了。” 芊攸招手汇报，一脸嬉笑。当然，等她目光回到堂内其余人等身上，又是打量猎物一般的森冷。 一旁，耿焉抱拳行礼，补充道：“如掌柜安排，被匪帮抓来的人已经动员，各持武器在我们带领下夺取了山寨，剩余帮众全被关押。” “做得好。所以，你们呢？” 步哲戏谑一笑，当看向堂内剩余匪帮之人，只见其中一位直接扔去了手中兵刃，跪地求饶。 有了一个带头的，剩下的纷纷有样学样，只求能够留得一条性命。 “从今日起，龙鲨帮，不复存在！” 从一开始，他的计划就是自己直捣黄龙，擒贼擒王的同时，用断剑带入寨中的芊攸和耿焉趁机行动。仗着契约技谍影的气息隐匿，解决寨中岗哨，并且解救被抓之人。 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动作如此迅捷，竟然与自己同步完成。 至于如何安排那些被解救之人，步哲全权交给了耿焉去出面完成。既然后者有心成为大商会的下任继承者，那么这点能力岂能没有？ 将这次功劳对外宣称是他所为，混个脸熟，还可赚个好名望。到时候回到家族中，也多几分口碑，有益无害。 至于步哲自己，则是找到了先前厨魔嘱咐之人。 “你就是吉夏？我受人之托，前来找你。” 看清对方之刹，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着有些清秀的商队厨子恐怕是……女扮男装？ 第两百二十一章 归途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隐藏身份暴露的吉夏，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是的，是我。多谢阁下搭救。只是我从未记得，自己哪里能有这等交情？” “很快，你就会与那位老朋友见面了。” 忽然间，步哲有些明白，厨魔所交代的另一句话。 “等到救出吉夏，若是她回不去原来的商会，能不能……让她继续跟着我？” 原来，还有这一出。 山寨中马匹与车辆皆有，很多被抓来之人本就是各商队的杂役，清点物资、搬运货物、驾驶马车是家常便饭，不出一个时辰就整理完成，可以出发。 至于被擒获的其余龙鲨帮匪寇，则统一关押在两辆马车中，并且由步哲将所有人四肢折断，以防途中发生不测。 然而，返程的路还是叫他犯了难。 此地距离最近的镇子，可有相当一段距离，加上已是下午，根本来不及赶在天黑前抵达。这样一支并无常规护卫的队伍若是在荒野的夜晚扎营，只怕能活到第二天的人不剩几个。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理念，步哲只好叫上耿焉与芊攸，改变目标，先送队伍回镇。至于他们原先的打算，只能推后一日。 寨子烧毁，队伍出发，获救之人带着喜悦驰骋在荒野上，对于拯救他们的三人敬若神明。 什么？芊攸看着就是魔族模样，那又有什么关系？匪帮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杀他们同伴，把掳走自己作为苦力。 这魔族少女，可是救出自己的恩人，还管她究竟是什么种族？ 入夜，扎营。 晚餐的烹饪自有人去完成，若不是考虑到此处不安全，怕是要连同带出的美酒都开上几桶，好好庆祝与感谢一番。 吉夏被推选为今夜的主厨，只是没几人知晓，在她躲在角落烹煮食物的同时，身旁还藏着另一魔族。 “嘿嘿，小夏，我运气算不错的，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家伙。否则，还不知道啥时能够将你救出来呢！” “嗯，厨哥，多谢，一直以来都是的。” “别谢我，还是好好感谢他吧。对了，我与他约好，之后要跟他走，你作何打算？不如，一起来？” 谁知，对于厨魔的邀请，吉夏摇了摇头。 “这几年来，你帮了我许多，也教了我许多。我知道，以你的厨艺藏在我身边只做一个暗中的指导，太过屈才。而且，一直有厨哥你的照顾，我也不能真正成长起来。所以不如就趁着这次，暂时告别吧。” “哦？已经决定了？” “是的。我决定回到镇子上，先看看哪里缺厨子，定下酒家开始从头做起。若是觉得已经再难有进步了，就换个去处，当一个流浪厨子。没准有朝一日，能够闯出些名头来。也对得起，曾经父亲的期盼。” 对此，厨魔虽有不舍，但心中不变阻拦。 “那好。希望你我再遇之时，你已经是名动一方的大厨了。” “嗯。真到了那个时候，厨哥你能不能和我堂堂正正比试一场？必须动用全力，不准有任何放水的那种。” “当然，一言为定。” 说着，两人的拳头轻轻一碰。 “那么今夜，还是老规矩，一起完成这顿丰盛的晚宴。” 对于这顿吉夏和厨魔合力承上的晚宴，大家吃得大呼过瘾，纷纷叫好。席间，更是以茶代酒，不断感谢耿焉与芊攸。 至于步哲，既然选择了将明面的功劳让给耿焉，自己则扮作一个被对方途中偶然招揽的猎魔人，表示没啥功劳。 毕竟，正堂内的擒王大战，被救出之人可没人瞧见。 宴席散去时，夜已经深了，众人纷纷入睡，明日还需继续赶路。 “掌柜，要不今夜我来守吧？” 顶着圆鼓鼓的肚子，耿焉跃上了一处马车车顶。 看着对方嘴角依旧挂着的微笑，步哲调侃道：“呦，耿家主来了？被众人感谢与敬仰的滋味，很不赖吧？” “掌柜说笑了，功劳明明是你的，却让给了我。真正厉害的，是你，我可不敢争功。” “不，这些人就是你组织营救的。回到了镇上，面对各个前来接人的商会，都要这么说，明白吗？” 闻言，耿焉顿时会意，随后拱手毕恭毕敬行礼。 “多谢掌柜帮我造势。” “真要谢我的话，若是今后等你执掌耿家时，走商途中遇到一些不平事，能帮就帮一把。” “嗯，谨遵掌柜教诲。” 这一夜，在马车围成环形防御阵型，并且有芊攸与耿焉值夜的情况下，虽有几群妖兽似乎有点想法，但最终没有发起进攻。 或许它们应该感谢自己的决定，否则被狩猎的将是自己。 次日，队伍继续行进，按照路程估算，傍晚前将抵达距离最近的夜弦镇，那也是一处由数个商会牵头重建，并且是人族与魔族共存的小镇。 只是这最后的路程，还是出了意外。 “耿兄弟，前面有情况！” “嗯，看到了！” 纵身跃上队伍最前列的马车，耿焉远瞭着前方奔腾而来的阵阵烟尘，已然看清那是一支四五十人的马队。 就对方的装扮与来势汹汹，只怕又是一支匪帮。 毕竟，自己这支队伍没有任何商队队旗，又浩浩荡荡一大批，驰骋在荒野上实在过于张扬，想不被沿途匪帮注意都难。 “难不成，这支就是那什么青虎帮？” 望着很快就将正面遭遇的马队，步哲抬手一挽，橙红大弓撑起，凝聚箭矢上弦。 他可不希望节外生枝，若是遇敌，直接速战速决。 “停下，防御阵型！” 最前方，耿焉已经下令。若是拉成长型的队伍遭遇袭击，首尾不能呼应，很容易被高机动性的马队逐个击破。不如，摆阵迎敌。 而芊攸完全不考虑这些，纵身一掠，四肢着地开始一阵疾跑，竟然孤身一人相迎冲向那支到来的马队。 “狩猎，狩猎！巧克力又可以猎杀了！” “放！” 望着正面冲锋将至的那道黑影，马队首领不敢托大，下令迎击。 嗖嗖嗖嗖—— 嗤！ 几乎是箭雨出射的同一瞬间，一枚橙红箭矢命中首领，强横力道贯穿而出，再击穿后方另一骑。 两骑的摔倒立刻扰乱了马队阵型，失去指挥后也一时间无法重整，只能眼睁睁看着越过箭雨的那一道黑影，冲杀入阵。 嗤！嗤嗤嗤—— 寒芒交错，猩红纷飞，连人带马一道道身影倾倒，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然而，压阵的步哲并没有认为这场遭遇战就此为止，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的迫近。 “当心队伍右侧！” 右侧远处，凸起的乱岩矮山之上，一人伸手指出。伴随着飞鹰振翅而起，在他身后数十道身影跃出，四肢并用疾驰于荒野之上。 这等阵势，一目了然。 魔族！ 第两百二十二章 莫名的袭击 嗖！ 弦如满月，白矢出射，一簇橙红迸发，直取敌酋。 步哲的思路依旧明确，擒贼先擒王，先射杀对面指挥，剩余的士卒将不足为虑。 叮—— 岂知，屹立矮山之上的指挥者实力不俗，反手抽刀精准格挡到来箭矢。一弧寒芒上挑，橙红锋镝应声崩裂。 不过，他还是后退了一步才完成卸力，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有些低估那远远一箭的威力。 “实力不错，能接我一箭。那么，他们呢？” 并不想在这里暴露太多实力，步哲索性改变策略。大弓一转，箭矢指向奔驰中的数十道魔族身形。根本无需细致瞄准，锋镝射程之内，皆可覆盖打击。 嗖！嗖！嗖—— 三连发出射破空，橙红箭矢中瞬间再多出一抹异色波动。 重奏，起音。 顷刻间，箭啸如雨，一簇簇宣泄凌厉坠击而落，纵使没有直击命中，单单砸地轰击掀起的波澜都足以将血肉之躯活生生撕裂。 一时间烟尘飞扬，残光飘零，能够从第一轮箭雨覆盖下继续冲出的身影已不足一半。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见状，耿焉自告奋勇双拳重重一碰，正欲出击，却被步哲一个眼神示意打断。 “你留下护住车队，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时，幻化大弓下压，再是一发白矢出射。 嗖——轰！ 锋镝贯穿疾驰于队伍最前的魔族之人，透出之刻光焰绽裂，又掀翻后续数道身影。 未等他们起身调整，忽闻一阵劲风迫近，最后感觉到的只有自咽喉传来的一丝割裂剧痛。 嗤。 一泓寒光贯出，步哲持刀踏至魔族突击队伍的队尾，在他身后，只剩遍地尸体。 完成这一击，他朝向远处矮山伸出手指一钩，挑衅意味毫不掩饰。 望着这一幕，那名指挥者并没有就此撤退，而是一声口哨传令，先前放飞的鹰兽一记盘旋俯冲，竟带着几缕飘扬墨色直击向下方之人。 “嗯？” 对于猎鹰的主动进攻，步哲根本不放在眼里，掌下刀锋一翻，上撩斩击瞬发一弧森然利芒。 铮—— 却不想，利芒命中瞬间，猎鹰泛起重重模糊视若无物般穿过斩击。而后持续盘旋俯冲，一分为三，飞旋而下的反击搅起连片寒意。 嗤！叮—— 交锋，数缕寒芒暴起，一线幻灭吞噬所有。虚影消散的同时，猎鹰恢复实体，又因右翼被削去一块而失衡坠落。 探手一抓直接生擒鹰兽，步哲还没有来得及发劲斩杀，右手刀锋反削再出一击。 铛！ 激震，一圈飘零涟漪之下，趁机进攻地指挥者身形败退，不过随着他左臂抬手一指，无形连接与鹰兽瞬息完成共鸣。 刹那间，一人一鹰共同虚幻，就此挣脱束缚。 “什么花里胡哨的，给我出来！” 叮。 步哲刀锋拄地，奋力一击，荡漾的狂暴波澜于虚空中惊起重重无形崩坏。 不过眨眼，一人一鹰身形重现，不敢置信地望着自身形轮廓边缘掀飞的破碎光屑。 胜负，已分。 嗤—— 斩击挥落，鹰兽一刀两断，锋芒去势不减，再断指挥者右臂。 一脚将对手踩踏于大地之上，步哲冷冷发问：“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为何要进攻我们，回答我！” 强忍着断臂处的剧痛，那人咬牙切齿回道：“你们拿了不该碰的东西，反而问我为何要拦截你们？哼，这边是败了，但你们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说罢，他最后看了眼被斩裂的鹰兽，而后仰首一声竭力呐喊。 “啊啊啊啊！” “什么？” 步哲一惊，急忙俯身检查，却发现对方已自绝经脉而亡。 “匪帮之中，也能有这等死士？不对，能够拥有那等实力，还可集结魔族发起进攻，绝非普通匪帮。偏偏又什么都不肯说清楚就死了，可恶，我恨谜语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根据已有线索，做出了猜测。 “耿焉，你去把几个昨日负责收拾东西的人一一询问，让他们想想是否有带上什么特别的货物。” 紧接着，他再来到关押龙鲨帮众人的马车中，拽过一位副帮主，刀直接架在对方脖子上。 “你们帮主有没有什么特别看中的宝贵之物？又或者，近期有没有劫掠到手某个特别的东西？” “我们每个月都要打劫五六次，到手的基本是金银细软，如果是一些用不到的货物，直接就找路子变卖兑现了。能够留下的，值钱的有，特别的没呀。” 对此，步哲当然不接受。 “看样子，你不想说实话。” “不不不，都是实话啊！喂，你们别看着，也帮我想想还有啥？” 在这位副帮主的号召下，很快有一人恍然大悟，急忙开口：“对了，十几天前，就那次打劫了那个没有商会徽章的队伍回来的晚上，帮主喝得很开心。我扶他去睡觉时，他醉了念叨了两句，今后龙鲨帮可以踩在青虎帮头上，说不准都不再用看上头的眼色行事了！” “上头？你们一个匪帮，帮主还不是最大的？” “哎，好汉有所不知，想在这块区域扎根，可不是聚集一群人马就可以的。包括我们和青虎帮在内，再加上另外数支匪帮，实则都受一股更大势力的控制，定期要向他们上贡。上头具体是谁，只有帮主知道。” 摩挲着下巴，步哲略有所悟。 “就是说，你们帮主拿了一个自己把握不住的东西，自以为瞒天过海，但其实已被上面的势力知道了，只是暂时没动他。结果，东西被我们误打误撞一起打包带出，因此被盯上了？” 片刻后，一个带锁的盒子送到了他手中，耿焉双手捧着钥匙送上。 “说是在帮主枕头下找到的，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就一块带上了，可苦于没有钥匙。不过，另一人清理寨子正堂时，从帮主尸体身上，找到了这把钥匙。我刚才试了下，能插进去。” “没提前看一眼？” 步哲接过钥匙，调侃一笑。 挠了挠脑袋，耿焉回道：“在旁人面前，掌柜尊我是主，给足了面子与名望。可我自己心里哪里能不知好歹，既然是掌柜的特别吩咐，岂能私自偷看？” “没必要如此。其实就算你真看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咔吱。 钥匙插入，步哲轻轻转动开锁，并且另一手贴在盒子侧面，提防着里面可能存在的机关。 谁知，并没有意外，盒子直接打开，露出了里面所装之物，只是一只淡银色的手镯。 乍眼一看，并没有觉得有啥特别，可当他拿起之刹，尝试着将一缕灵力透出指尖注入其中，眼神瞬变。 “我的天，这玩意竟是……” 第两百二十三章 二次拦截 其实，在穿越前的原本世界，步哲游玩各类电子游戏时就有过好奇，主角的异次元背包究竟是什么原理，为何能装一大堆东西而没有任何负重。 后来在各种网文与动漫中，也是发现为了方便携带，通常会有储物戒指之类的道具存在。 而在眼下这个异世界，他也是一直听说拥有类似之物，却一直没能亲眼见识。唯独能够有些关联的则是一种特别的术法，名曰藏锋诀，唯有御空境及以上修为方可习练，能够随身收纳最多五件兵器。 当了解到后，他也是趁着这一年多时间里弄到手了一卷修炼之法，迅速将之掌控。目前，通过此法身上除去那柄断剑外，还一直携带有两枪两刀，随唤随到。 而此时此刻，步哲从开锁盒子中拾起的那枚银镯，正是一样储物道具，里面的收容空间也不大，撑死一立方。并且，实际存储更只占有一角。 能够引来他的震惊，自然唯有一点。 存储之物，很不一般。 “那股势力，颇有来历啊！” 队伍继续进发，不出意外，这次奔走了不足半个时辰，再次遭遇拦截。 甚至，都不是伏击，而是明目张胆列队等待，拦在他们必经之路的前方。那番布阵设卡的阵势，堪比帝国正规军的关隘。 “停！” 一声令下，耿焉命令队伍所有马车停止前行，而后一人一骑上前，并且举起手中带锁的盒子，示意前方拦截之人不要乱来。 很快，他独自来到了拦截大阵前，长矛斜起的防御大阵裂开一个口子，对面一人一骑上前，就要接过带锁盒子。 不过，耿焉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给出。 “东西给了你们，时不时就可以放我们走？” “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就算是无意中拿走，也必须归还，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对方冷冷回道，眼见耿焉还不愿归还，直接抬手示意身后列阵之人上前。 铮—— 长枪阵迈出三步，寒光熠熠。 “对我的问题，你避而不答？若是这样，东西可不能给你。留在手上，或许还能够谈条件。若是交出去了，岂不是连唯一的资本都没了？” 话音落时，耿焉再瞥了眼那一排弥漫着杀气的长枪阵，不屑一哼：“就这个距离，我敢保证在他们出手阻拦前，我可以将你拿下，信不信？” “似乎，你有种不切合实际的自信？” “试试？” 嗖—— 转瞬间，出阵的骑马之人忽觉对方气息消失，定睛再看时，一阵模糊后赫然发现对方携带着风雷之势，竟已近在咫尺。 嘭！ 下意识出手阻拦，双拳对碰的瞬间，耿焉身后虚幻双翼泛起雷霆，身形飘忽一晃换位至对手身后，一脚踏上座鞍。随即他右手并指一戳，抵住其侧颈。 “你输了，我说到做到。” “好身手！难怪，龙鲨帮输了，而且第一批派出的人马全军覆没。” 一个声音从阻拦大阵后方传出，却是一名头发花白的独眼老者，气度不凡，一人更胜周遭上百士卒。 扭头看向对方，耿焉再道：“那么，我之前说的话，你能做主？” “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 “不是我走，是我们都要离开！” “好，你们可以走。但下次再遇，我就必须为先前死去的同僚，好好算一笔旧账了。” 说罢，老者伸手摊开了五指。 然而，耿焉却依旧没有交出盒子的意思。 “小子，你几个意思？” “我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东西再给你。” 万一东西给了，对方反悔，岂不满盘皆输？和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打交道，必须多留几个心眼，谁知道会不会转头就食言。 “放行！” 略作思索后，老者终是同意。 阵列散开，车队迅速通过，从身旁经过时，每一辆车的驾车之人都向耿焉行注目礼致敬。 片刻后，所有马车远去，只能望见队尾扬起的阵阵烟尘。 “好了，交东西吧。” 这一次，耿焉也不好拒绝，递出了盒子。 一把接过盒子，老者迫不及待直接震碎挂锁，随后掏出银镯，指尖透入灵力，细细检查一番，紧接着点了点头。 “不错，东西都在。” 见状，耿焉拱手再道：“既是如此，我也告辞了。” “嗯，请走。” 谁知，他才堪堪迈出十余步，正欲加速赶上队伍时，忽闻一阵劲风掠动，却见是老者从自己身侧越过，拦在了去路上。 “敢问前辈，这又是何意？” 背对着耿焉，老者望着远去的车队，而后缓缓转身，戏谑一笑。 “哟，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说的是放过你，但如若再遇，不死不休。那么，现在可以算旧账了。” 这都行？ 脸庞微微抽搐几下，耿焉连连摇头。 “果然，掌柜跟我交代的没错，信用是人跟人讲的，畜生从来都不会遵守。” “哼，你也只能现在逞一下口头之利了。放心，他们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赶上，然后一一受死。想必，还来得及与你在冥界路上重遇。” 随着老者这番话，其余人等纷纷翻身上马，开始朝向马队追赶而去。 骑兵追马车，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反超。届时，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看着只剩下自己与老者，耿焉咂了咂嘴，故作镇定。 “所以，就你一个留下？” “对付你小子，我一个人还不够？” 将盒子收起，随后老者右手抬起，五指握成鹰爪状。 岂知，耿焉摇了摇头，再道：“我大概率是打不过你的。可是，谁告诉你，我要跟你打了？” “你说什么？” 话音出口时，老者心中猛地一揪，瞬间迅疾翻身，一记鹰爪击向身后。 叮！ 指尖直击正中刀锋，较力的刹那，刀锋崩裂，点点碎片又在另一重劲风鼓动下啸作箭雨，疯狂宣泄。 挥袖一击再破碎片箭雨，老者纵身穿过残破余势，正欲祭出杀招追击，谁曾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更加狂暴的掌力与烈风。 风虎，咆哮！ 呼—— 暴虐灵力激荡，鹰爪劲力难以正面抗衡，势溃之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后退。漫天烈风席卷中，步哲乘胜追击，探出一指径直击向对手胸膛。 “小子，岂敢如此？” 老者不由大怒，双掌交错上举，远胜先前的霸道灵力如攻城锥般，轰然爆发。 见状，步哲改指为掌，再追打左拳形成合击。 轰！ 激震，绽裂的波澜掀动劲风，二次推动老者，再退数步。 十指颤抖着发劲一握，他不敢置信看向前方占据上风的年轻人，又回首看了眼完全没有出手打算的耿焉，心中已然猜到数分。 狠狠瞪向步哲，老者怒不可遏。 “实则，你才是一直与吾等为敌的那位头目？” 第两百二十四章 破关 “纠正一点，我从来不想与你们为敌，而是你们自己阴魂不散，咄咄逼人！” 说罢，步哲努了努嘴，示意耿焉可以先行离去。 “那边巧克力一人面对追兵，可能有点棘手，你去帮她。” “是。掌柜，你也多当心。” 看向耿焉意欲离开的动作，老者忽然出手，瞄准其后背奋起一爪重击。 却不想，步哲速度更快，后发先至，一把擒住其手腕，硬生生将招式逼停。 嘭！ 圈圈乱颤涟漪粉碎，灵力激起劲风吹拂在老者周身，猎猎抖动的衣袍上骤然撕出十余道创痕。 “结党营私，杀人越货，言而无信，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机智？果然，和你们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打交道，必须多防着一点。” 五指持续发力，步哲看着对方手臂开始缓缓弯曲，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图。 老者心知彼此的较力上自己挣脱不得，只得腾起另一条手臂。灵力激荡的瞬间，一弧焰光灼烧于半空，顺势暴起为三条炎蛇近距离跃击而出。 对此，步哲仅仅只是挥袖一振。 嗤。 眨眼间，炎蛇覆灭，无数残火飘零。 并且，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之音。 咔嚓。 被擒住的整条手臂折断，老者痛得满脸扭曲，竟是左手挫指如刀，对准自己右臂肘部迅疾一斩，将之截断。紧随其后，纵起身形反击，身后由灵力凝聚虚幻双翼，攻势骤然暴涨数分凛冽。 五指松开，步哲抛去对手断臂，看着对方跃腾的振翅身形，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搏？” 嗖—— 瞬步，闪躲。 摇曳的残影被老者一击粉碎，淡金色电芒逆卷蔓延麻痹的同时，他已移形换位至前者身后，就势扭身的一记回旋踢重击对手后背。 咚！ 一击，凝聚双翼粉碎，绽裂的衣袍随风乱舞，好似无数飞鸟坠落。 老者失衡坠落，砸击落地直接致使大地皲裂下陷半尺有余，整个人只剩下微微抽搐的力气，难以动弹。 “御空境二阶修为？可惜，还是不堪一击。” 步哲俯身从对方身上重新拾回装有银镯的小盒，而后再道：“现在，可以说点什么了吧？八枚异孽之种，好大的手笔。不管是被劫的那一方，还是打算将之吞下的你们，胆子都很肥啊！” 他敢断定，这两批截击之人并非银镯与异孽之种的原主，否则没道理不直接找龙鲨帮算账，而是拖到那边覆灭，然后前来阻截自己这批车队，并且还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 要他说，就是这货物颇有来头，对方组织担心遭遇报复，所以先放在龙鲨帮手中叫他们背锅，看看后续情况。若是被劫的一方迟迟没有动作，再去收走即可。 只是在那之前，自己的到来成为了计划外的变数。 无论如何，那个组织不可能放任到手的异孽之种被第三方势力带走，所以发起了拦截。 “阁下，究竟是何人？这等实力，只怕背后也有人吧？” 重伤倒地的老者自知没可能逆转局势，但依旧不肯透露身后的组织。 “好像，现在是我在问你吧？若是没猜错，龙鲨帮和青虎帮，都是被你们控制着，对吧？” “既然知道，还敢公然与我们为敌？” “喂喂，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说过了，我从来不想与你们为敌，是你们自己在招惹事端！总不能，不准我还手吧？” 说罢，步哲一把抓起老者，心想着多个人质在手，若是还有第三轮阻截，或许还能谈谈条件。至于后者是否招供，其实并不重要。 “现在不说无所谓，到时候将你将给那些商会处置，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呢？” 对此，老者似乎并不畏惧。 “要是我告诉他们，东西在你手上，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一般商会，可是不敢碰异孽之种的。你真的敢说出口，只怕性命也就到头了。比起去争夺一个自己抓不住的烫手山芋，商会只会更倾向于叫你永远闭嘴，以此撇清关系。” 当步哲拖着老者追上车队时，追兵已被芊攸与耿焉杀散，剩下的残部已然胆怯，四下逃窜。 只是，立在队尾的马车车顶上，芊攸忽然鼻子耸动，察觉到了什么。 “好像，不太对劲？” 嘭—— 一把扯去身下马车侧面被封死的车窗，她倒挂在车顶上，探身去看内部情况，顿时眼神再变。 只见关押着龙鲨帮匪寇的车厢内一片死寂，血腥味浓郁，不剩一个活口。 “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的？” 带着疑惑，少女纵身一跃，攀上了另一辆押运的马车，赫然发现车厢内如出一辙，龙鲨帮帮众全部身亡。 “还有高手？” 步哲亦是一惊，他完全想象不到对方是如何得手的，又是在哪一个时间点悄无声息完成了这数十人的斩杀。 心中迅速复盘一下先前的全部经过，由耿焉出面谈条件，放车队离开。在经过拦截大阵的同时，他施展谍影隐匿气息，蛰伏在侧面，以观其变。 后来，老者撕毁约定，命令大部队展开追击。步哲也无需继续隐匿，现身出手。 两招分晓胜负，再到后面带着老者追上车队，总共就没花多少时间，然后还是叫某个暗中隐藏的杀手，得手了？ 而且，对方只杀龙鲨帮的人，显然是担心那些人再招供出什么别的有价值情报，于是灭口。即是说，还存在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总不能，是我从车队下来隐匿的同时，那家伙也从拦截队伍中悄悄摸上了马车？甚至，还躲过了芊攸的感知？” 单单猜测当然不够用，于是步哲一把拽来了那位老者，将他按在堆满龙鲨帮尸体的车厢中。 “喂，这又是闹哪一出？你们的人摸了上来，然后悄无声息杀光了他们，究竟是打算隐瞒什么？” 谁知，老者一脸懵然。 “什么摸了上来？若是我队伍中有那样的强者，何必只杀了他们，将你们的马车截停，然后配合追兵赶尽杀绝不好吗？”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嘴中念叨着，步哲重新看了一眼挤在车厢内，脸上还残余着惊恐之色的尸体，忽然间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耿焉，你还记得我们总共带了多少名俘虏？” “四十六个，每一个车厢挤二十三人。” “你去点下那边，现在是多少具尸体。” 很快，耿焉给出了结果。 “二十三人，一个不少。” “但是我这边……只有二十二个。” 步哲清点了两遍，确认无误。而且他敢肯定，被关押的每一人都被自己折断了四肢，在那等情况下，竟然还可以挣脱束缚，然后悄无声息斩杀四十多人后，全身而退？ “这片荒野上游弋的怪物，可有点多啊！” 第两百二十五章 未完之事 之后的归途，顺利得有些不敢想象。不再遇到任何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终于赶在落日前，抵达了夜弦镇。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整个队伍在途中又重新排查了一番，确认那个突然露出獠牙解决了所有龙鲨帮之人的凶徒，并没有继续隐匿在车队之中。 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早在进入镇子前数里外就被发现。坐镇的商会第一时间采取了应急预案，守备力量出动，以防是敌袭。 好在，队伍中大半人都是原来的商会成员，很快都与各自所在商会取得联系，解除了误会，放车队成功入镇。 之后至于从龙鲨帮山寨夺回的货物怎么分配，步哲懒得过问，让各商会自己解决，而他只是押着那名老者，来到了一处房间。 简述完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他将人往桌上一按。 “人就交给你们了，后续的一切与我无关。” “这个自然。阁下能够剿灭匪帮，并救回这么多人与货物，可是大功德一件。我们各大商会与这关外诸多匪帮较量上百年，早就是不死不休，接下来交由我们即可，不劳阁下费心了。” 说罢，商会的负责人还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出。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看着印有编号的崭新大额银票，步哲耸了耸肩。 “我就一个猎魔人，带着这么大数额的票子，怎么好出手？” “是是，我考虑不周。” 对方带着歉意一笑，急忙收回，又换了几张小面额的银票，加上一把碎银，重新推出。 步哲仅仅从中抽出一张，再加上全部碎银，表示足够。 “对了，这边的事情记得转告贵商会的莫管事的一声。” “是莫振宇莫管事对吗？没问题，我一定如实禀告。” 交代完这些，他随即告辞。 不过今天是来不及离开小镇，需住上一夜，明早再重新出发。一一切的起因都是芊攸意外捡回了厨魔，导致原本探索遗迹的计划全乱套了，还招惹上了一个似乎有些麻烦的敌人。 期间到手的八枚异孽之种，算得上十分贵重，就是未免烫手了些，收益与风险同在。 “呼呼，终于又可以睡柔软的床了！” 扑在套房的大床上，芊攸还忍不住翻滚几下，尽情享受着久违的舒服触感。 按照步哲的习惯，肯定是不会订这种价格最高且足有三间卧室的套房，但奈不住商会的人出于感谢，表示今夜一切服务全部免费，自然是收下。 而耿焉则是镇定许多，毕竟身为商会的嫡系子弟，此等待遇享受过数次，不至于露出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只是感慨这场突发情况总算是落幕。 “明日，就可以回归原来的路线，前往遗迹了。” “是的，多折腾了两日。不过，也有了新伙伴的加入。” 指了指一旁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厨魔，步哲调侃一笑：“怎么，不去和那位吉夏做正式告别？” “已经告别过了。那妮子天赋不差，就是经验不足。离开了我，自己多磨砺磨砺也是件好事。所以接下来，我就按照约定跟着诸位走了。不过事先说好，我宁愿不吃，也不嚼干粮。并且，定期要给我提供好的食材，同时任何由我做的菜肴，必须我吃第一口。” “没问题，不会亏待你的。不过既然之后都是同伴了，是不是该多透点底？除去做菜外，你还会些别什么？” 对这个问题，厨魔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回道：“战斗是别指望我了，一塌糊涂。除去做菜外，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本事了。非要说的话，耐揍算不算？” “耐揍？” “是的。最开始被吉夏发现时，她可是惊慌地对我又打又砸，还扔到炉子里去烧。后来我为了隐藏身份，不被他人发现，时不时要紧急变回盒子。期间，不乏一些被人拿起琢磨、查看，想要强行开锁各种砸撬，又或者是扔了的情况。但是，都没啥大碍，很快就恢复了，还能继续做菜。” “这经历，可挺惨的。” 芊攸翻身而起，凑到跟前细细查看，确实从厨魔类似宝箱的躯体上看不到任何伤疤。 “等下，你的意思不止是结实，而且就算受了伤，也可以迅速恢复？” 步哲意识到了关键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像是的。” 厨魔当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实话实说。 结果，被其一把端起，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喂喂，你打算做什么？” “我觉得，既然是之后要好好相处的同伴，需要更加细致地交心谈谈。” “那把我放在原处就好，有必要单独到房间里吗？” “不是吧？你担心我对你做点啥？” “你到底想对我做啥？”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芊攸与耿焉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步哲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过问。 于是，话题又不自觉回到了白天的遇袭上。 “巧克力姐，当时你对上追兵，真就一点没有察觉到了马车里的杀戮吗？” “哎呀，当时就我一个，所有注意力都在留心可能的进攻，哪里顾得及更多？就是后来结束时，忽然间感觉有一丝异动，并且从马车里嗅到了血腥味，这才去查看，然后情况就发生了。之后，就匆匆报告队长了。” 对此，耿焉忍不住开始琢磨。 “只能说幸好，那个凶手没有继续动手，而是跑了。否则，一定会出现更多的伤亡。” “我想，应该是畏惧队长的实力，所以匆匆逃了。哎，队长实在太厉害了，这一年多来，我和他较量了十余次，别说赢了，甚至看不到他动用全力。” 抱着脑袋，芊攸一声哀嚎仰身躺下。 “那个……巧克力姐，你为何这么想赢过掌柜？” 试探性发问，耿焉可是清楚记得对方与自己提过一嘴，这个月到时的较量，他可以一起上场，二对一。虽然说，依旧胜算渺茫。 闻言，芊攸再次坐直了身子，满脸兴奋。 “因为我想给队长生孩子，但是他不同意，跟我说只有打赢了他才考虑。” “什么？” 耿焉惊了，怎么看这都是稳赔不赚，结果芊攸还乐此不疲？ 连连点头，芊攸补充说道：“身为低等魔族，与强者结合生下孩子，以确保种族血脉传承更强，可是千万年来的传统。何况，面对队长这么优秀的人，我不早点动手要是被他人抢先了，可怎么办？不对，其实和别人分享，也不是不行。嗯嗯，若是一千个队长的孩子聚集在一起，想必可以振兴整个种族！” “这就是……魔族的思维吗？” 第两百二十六章 重回目标点 【领悟契约技，超再生】 【超再生：自身伤势愈合与灵力恢复速度显著提升。并可一次性发动，获取短时间内数倍恢复效果，但此后将进入长时间的冷却，并且期间连同基础恢复效果无效化】 “当前最后一个契约名额给他，值了。瞳芸，有了这个契约技的话，你或许也能更快苏醒了吧？” 靠坐在椅子上，步哲对于与厨魔缔结契约的结果，很是满意。 一个被动持续恢复的常驻能力，再加允许一次性动用竭泽而渔的数倍效果，都是非常实用的辅助型技能。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自己所获取的所有契约技，瞳芸也将同步掌握。虽然现在她处于昏睡状态，但一个被动常驻效果的契约技获取，想必能够当即生效，为其恢复带来增益。 这也是为何，当步哲得知厨魔拥有一个强大恢复能力后，第一时间拉着他进屋，就是打算赌一把，能够靠契约获取一个类似的能力。 而这一次，显然他博对了。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契约技对于契约同伴的同步获取与每一枚断剑碎片相关，因此超再生的力量只会给予廖通与耿焉，芊攸和晓晔无法获得。 “按理而言，断剑得碎片重铸后，已经是一个整体了，为何还存在这等限制？待到瞳芸苏醒，必须好好询问她一番，有没可能将契约技也同步给所有同伴？若是能行的话，那么我们这个队伍的战力，想想都可怕。” 大隐隐于市蛰伏一年多，步哲从未真的打算当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曾经失去的，被算计的，他都立誓待到自己足够强大后，一一讨回。 见识了那么多明争暗斗后，他越发觉得组建一个自己的势力很有必要。单打独斗，或是寻找靠山，终究不够保险与高效，没准还要受制于人。 “到时真的组建了自己的势力，该叫啥名字好呢？而且有没有必要，拉着芊攸、廖通这群原始股的元老，整一个类似暗影庭院的七影，然后当一个甩手掌柜？” 带着各种幻想，他笑着躺在床上，眼前隐约已经看见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帝国逐渐成型。 不过到了第二日，梦醒时，还是必须认清事实，脚踏实地再出发。 “目标遗迹，走。” “嗯！” 芊攸与耿焉当然是干劲满满，唯有厨魔还在喋喋不休。 “喂喂，出发前记得先采购一番，多带点食材，否则到时候可做不出好吃的。” “行了行了，会准备少许的。其实总共就用不了几天，路程很短的。” “嗯？路程很短，是什么意思？” 很快，厨魔就明白了。 呼—— 待到远离小镇，步哲故技重施，芊攸、耿焉还有厨魔一股脑装入断剑中，然后他展开灵力双翼，开始从空中赶路。 虽然绕了些路折返一趟，但较之出发的位置来看，距离目的地终究还是更近一些。加上现在拥有契约技超再生的恢复，保证剩余足够灵力储备的情况下可以用更高速行进，预计可赶在下午时分抵达。 当然，中午还是需要休憩一番，放出了三人，寻来木柴，开始做饭。 好在这一次，芊攸没再发现什么新的情况，安安稳稳度过。 “呼呼，以后外出，我看有必要一直带上老魔。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太舒服了！” 饭后，少女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表示满足。 然而，却被厨魔瞪了一眼。 “喂，你问过我没？若非这次必须跟着你们走，以后我肯定是要坐镇后方，轻易不出动。最多，提前帮你们准备一些便于携带的食物。” “哎哎哎？老魔不跟着一起？” 轻轻一拳落在芊攸脑袋上，步哲没好气说道：“他又不是战斗序列，怎么能够次次跟着一起？最多，和耿怀舒一样，留在后方帮忙经营我们的摊位。” “那个……我姐姐后续也要留下吗？” 对此，耿焉又有了异议。 “没什么，打个比方罢了。赶快休憩，等下继续出发。” 后续旅途如步哲所愿，赶在下午时分抵达目标点。 与打听到的情报一致，那是一处荒废的古堡，据称是曾经上位魔族为奴役周边低等魔族进行长途运输，而建立的中转点，后被废弃。 只是后续经过此地的商队或是冒险者、猎魔人之流借宿此地时，意外发现真相与传言中的并不一样。因为在古堡的背面，因为倚靠环形山而与外隔绝的区域中，发现了一处废弃的矿井。 矿井中很多设备已经老旧无法运行，但依旧有人自己备齐装备，深入调查，进而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开采矿石的矿井，而是方便出入一处年代久远的地下遗迹的竖井。 至于那座地下遗迹中究竟有什么，众说纷纭。只知道有胆量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的不足三成，都表示下面活跃着恐怖的守护者。 “所以，你大哥就因道听途说这边存在什么包治百病的丹药，就下去了？” 进入古堡，来到以木质材料为主搭建的竖井走道，步哲居高临下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漆黑一片，心中都不由暗暗惊诧。 只能说，百善孝为先，那位耿家长子是个汉子。 耿焉叹道：“其实吧，不仅是为了老爹，也为了大嫂。准确说，只是我大哥的未婚妻，从小也是体弱多病，大哥想着如果一次冒险能救两个人，那就值得一试。” 再次听到“从小体弱多病”这几个字，步哲心中一揪，但想来哪来那么多大妖夺舍寄宿于人身，大概率只是一个巧合，是自己多疑。 “天快黑了，今日就先不下去，准备准备，明早下井。而且在这古堡中，或许能够收集到一些前人留下的线索，给我们做个参考。” “嗯，就按队长说的做。所以，老魔是不是可以准备晚饭了？” 对于芊攸这个提议，厨魔直接白了她一眼。 “小丫头，你是真把我当做随行的厨师了？” 话虽如此，他自己还是很享受做菜的过程，已经开始琢磨今夜在哪里支摊。 而对于刚才步哲的提议，耿焉很是认同，点头道：“掌柜说得对，我大哥就时常说过，出门在外游历，遇到一些遗迹什么，可以适当留下记号，既可以指引后人，没准还能够关键时刻帮上自己，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他顺着楼梯朝向古堡上层奔去。 “记得用小猫形态，隐匿气息。” “知道了。” 在提醒下，耿焉抵达上一层时，已经是初遇时的灰毛小猫模样，顺着墙角一路继续行进，时刻留意着周围，确认没有值得细看的蛛丝马迹后，攀上楼梯再上一层。 可也就在即将抵达更高一层时，小猫猛然停住。 因为，一双瞪大的眼睛从上面正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