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从楚燕萍毫无血色的脸上滚落。
秦正阳脸上维持的优雅,瞬间再也挂不住。
一个身价百亿的女人,竟会为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流泪?
“燕萍,别被他骗了!”
他急了,上前一步想夺回主导权。
“这只是他装神弄鬼的把戏!一个破香囊算什么!”
陈飞没理他。
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
他迈开脚步。
踩过平整的草坪。
他走得不快,却让秦正阳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
“站住!”
秦正阳彻底失态,伸手去拦。
“我让你站住!你这个穷……”
话音未落。
陈飞手臂随意一挥。
一股巧劲直接将秦正阳伸来的手荡开。
秦正阳重心不稳,狼狈地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自始至终,陈飞都没看他一眼。
他就这样,走到了楚燕萍的面前。
两人隔着几级台阶。
陈飞伸出手。
没有去擦她的眼泪,也没有去碰她。
只是将自己干净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
楚燕萍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看着那只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
她的手冰冷,还在抖。
指尖触碰到他掌心温度的刹那,她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陈飞没有说话。
他用另一只手,把香囊,轻轻放进她的手心。
楚燕萍的手猛地一缩,想收回。
陈飞却顺势握住,将她的手和香囊一起,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这个香囊,我重新配了药。”
他终于开口,声音因之前的奔跑和嘶吼而沙哑。
“加了安神的沉香。”
一句话。
楚燕萍刚止住的眼泪。
在她用最伤人的话把他推开之后。
他想的,还是她睡得好不好。
秦正阳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人傻了。
他听不清陈飞说了什么。
但他看得见楚燕萍的眼泪。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委屈到极致的眼泪。
“从给你做第一个香囊开始,我的心意,就没变过。”
陈飞看着她的眼睛。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钱,不是她的公司。
他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楚燕萍身体晃了晃。
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不让哭声漏出来。
然后,她听到了那句让她所有防线彻底崩塌的话。
陈飞直视着她,说道。
“楚燕萍,我们交往吧。”
不是暧昧,不是纠缠。
是一句最正式,最坦荡的请求。
交往吧。
秦正阳呆立原地。
一个刚被楚燕萍用一个亿打发走的穷小子。
现在,当着他的面,向他的前妻,向他志在必得的女人,求交往?
这是对他最赤裸的羞辱!
“你做梦!”
秦正阳从震惊中吼出声。
“楚燕萍!你听见没!他在侮辱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他也配!”
他像疯了一样,指着陈飞。
“你看看他!他能给你什么!他只会拖累你!让你变成整个海城的笑话!”
陈飞依旧没看他。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楚燕萍身上。
他在等一个答案。
楚燕萍慢慢放下捂着嘴的手。
她没有回答陈飞,也没看秦正阳。
她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陈飞包裹着的手,看着掌心那个陈旧的香囊。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香囊死死攥紧。
“不!!!”
他怒了。
下一秒。
他朝着台阶上的陈飞,疯了一样扑了过去!
那张脸,在陈飞眼中急速放大。
陈飞没躲,甚至没退。
就在秦正阳的手爪即将撕到他衣领的瞬间,陈飞动了。
他只是抬起手臂,动作甚至有些慢。
手掌轻飘飘地,贴上了秦正阳的胸口。
一触,一发。
砰!一声沉闷的肉响。
秦正阳蓄满全身的冲势,就像撞进了一团看不见的深水里,所有力道被瞬间卸得一干二净。
他整个人都懵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胸口炸开!
他高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起,直挺挺摔了下去。
噗通!
尾椎骨狠狠砸在坚硬的石板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一切快到极致。
楚燕萍的惊呼还卡在喉咙里。
陈飞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地上的人。
那神情,像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迈步,踏上台阶。
两人之间,只剩一步。
他能看清她苍白的脸,和那双蓄满了泪,却倔强得不肯眨一下的眼睛。
陈飞张开双臂。
没有半分犹豫,将她死死搂进怀里。
楚燕萍的身体猛然僵住。
隔着冰冷的衣料,他能感到她皮肤的冰冷,和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她下意识想推开。
可鼻尖撞进他外套上那股混着旧城油烟和草药的熟悉味道时,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个被她攥紧的香囊,硌在两人胸口。
温的,硬的,真实的。
“对不起。”
陈飞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因之前的嘶吼而沙哑。
“让你误会了。”
这几个字像一把钥匙。
楚燕萍那双强撑的眼睛,终于闭上。
滚烫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口的衣料。
她没有哭出声。
只是把脸死死埋进他的怀里,身体剧烈地抽动,发泄着这几个小时里所有的恐惧、失望和天大的委屈。
陈飞没再说话。
他只是收紧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冰冷的身体。
这个怀抱,隔绝了身后失败者的咆哮,隔绝了全世界的恶意。
地上,秦正阳挣扎着爬起来。
胸口的剧痛和眼前那刺目的拥抱,让他彻底疯狂。
“楚燕萍!”
他嘶吼,声音尖利扭曲。
“你看清楚!他就是个会打架的暴力狂!你选一个穷光蛋,一个骗子?”
“他会毁了你!”
声音在空旷的别墅区回荡,刺耳又可悲。
可那个被拥在怀里的女人,连一丝反应都欠奉。
她像是聋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男人的心跳,和那句迟来的“对不起”。
无视,是最终极的羞辱。
秦正阳的吼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副紧紧相拥的画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底。
他输了。
输给了他最看不起的人,输给了他嗤之以鼻的真心。
楚燕萍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她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从陈飞怀里挤出两个字。
“混蛋。”
陈飞笑了。
他稍稍松开她,低头想看她的脸。
楚燕萍却固执地把脸埋得更深,不让他看自己哭花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