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族
元初代？
分秒间的错愕，死神镰刀已劈头而至！咚！蝠翼尖端的齿状骨狠狠凿进装甲车身，追咬程锋一路撕拉！切割金属的刺耳噪音扎进耳鼓，“滋！”的，一记锐鸣击穿神经，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视野忽然倾斜，他竟被悬空提起，疾速上升中的风压令他几乎无法睁眼——血族杀人惯用的招数，把渺小的蝼蚁生生摔成肉泥！
“艹——”
右腿传来剧痛，血族恼怒蹬踹，却甩不掉程锋插在上面的钢齿。钢齿自拳套伸出，爪尖样的造型牢牢钩住肌肉，越挣扎咬的越紧。血族恼羞成怒，握拳凶狠砸向程锋的颅顶！
嘭嘭嘭！子弹疾速袭来。蝠翼本能缩紧抵挡，却不想正好中了程锋的下怀——
“放！”
啪！电网迎面扑来，触及猎物瞬间如绞索般收紧！包裹成团的蝠翼无法再次展开，浮力顿消，血族和程锋同时失控坠落！
“头儿！”
白许一嗓子喊劈了声，拔腿就往砸出烟尘的方向跑去。短短四五十米的距离，脑子里连追悼会都给程锋开完了。到跟前一看，悬到嗓子眼的心算是落回了原位：地面被砸出半米深的坑，程锋半跪在包裹着蝠翼的血族身上，灰头土脸，幸好活着。
“吓死我了头儿！你特么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次得把你从地上揭起来！”
将捆成粽子的血族扔进装甲押运车后，白许抱着程锋的胳膊“哇哇大哭”。
假的，一滴眼泪都没流。
程锋无心理会，任由对方戏精上身，自己靠在装甲车边平缓气息。尽管拿血族粽子当了肉垫，近百米高的坠落冲击力还是震得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这会满口腥甜，感觉像是肺泡被震碎了。
以身为饵，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抓捕有翼血族比任何异变猛兽都困难：他们体格强悍，制空力强，速度惊人，既能高空飞行亦可低空滑翔，灵活躲避任何已知飞行器的追捕；蝠翼纤维致密，结实到足以防弹，表层细胞可感知空气振荡，一旦周遭有任何风吹草动，会以微秒级的速度合拢抵御外部伤害；尖端齿状骨坚硬锐利，刺穿数厘米厚的防弹钢板如同透纸，又灵敏得像人类的手指，两枚并用甚至能夹起芝麻。
正是因为如此逆天的存在，核灾难后，血族曾取代人类成为地球霸主。然而无休止的压榨与屠杀终是逼反了不甘于命的人类，和血族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生存之战。最终血族被击败，幸存的那些则溃散到阴暗的角落里挣扎求活。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对此人类丝毫不敢懈怠。
由于血族异化之前是人类，脑子里不会形成晶核，却能长出蝠翼，拥有百倍超越人类的肌肉力量。最可怕的是，他们失去了人类的感情，对杀戮和鲜血不为所动，残害起昔日的同胞丝毫没有愧疚感。
那些异化成血族的人类被称为元初代，力量最强悍，杀戮之心最盛。元初代都有可以自由收放的蝠翼，到了下一代混血，却只有不足一成拥有蝠翼，再继续混血下去，甚至连血族引以为傲的尖牙都会消失。
元初代血族因基因异变几乎免疫所有疾病，理论上寿命可达两百年甚至更久。但造物主不屑于创造完美的生命，血族不会感染疾病、得癌症，却个个都有类地中海贫血的基因病，他们必须以人血为生。作为混血儿的程锋也没能逃过这份诅咒，幸而可以依靠定期注射转铁蛋白来抵御铁沉积造成的伤害，同时也杜绝了他对人血的渴望。
如果，他接受邀请加入特殊物种管理局，那么日后剑锋所指之处，必是同类。
清扫工作完毕，一位配合行动的军官前来报告：“程队，地堡已经清空，抓捕恐怖分子十五名，击毙七名，缴获走私制式武器三十三箱。”
“收队，大家辛苦了。”
说着话，程锋喉间一痒，咳的，呛出口血沫。
白许更慌了：“头儿……头儿你吐血了！”
“死不了。”
抽出被白许箍着的手臂，程锋反手抹了下唇边，蹭去血迹。大概率是肺挫伤了，他估计，回去能混几天病假，挺好。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这次抓了个元初代血族，还收缴了那么多走私武器，审讯工作必须快马加鞭地进行。
装甲车队轰鸣而动，车轮碾过焦土，满载着战利品驶向安全区。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程锋半靠着车门，额角抵住车窗，放眼望去，广袤的土地上爬满黑黄交错的脉络，一片死寂。他莫名生出一丝悲凉之感，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洛雪的声音。然而看了眼时间，太早，对方应该还在睡梦之中，不忍打扰。
他闭上眼，放空心思，车轮颠簸，海浪般的摇晃令疲惫感逐渐蔓延——
“救命！血族吃人啦！”
“追！他朝那边跑了！”
“抓住他！打死他！”
“这个小畜生！绝不能让他跑了……”
谩骂声像毒蛇一样紧咬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随之而来的还有雨点般的石块。男孩在蛛网般的街巷里跑得气喘吁吁心如擂鼓，却是一步也不敢停。大战初平，大多数人类仍然对血族恨之入骨，被奴役和肆意杀害的恐惧记忆尤深，弱小无助的血族混血儿，正是他们发泄愤怒的最好对象！
咚！石块砸中后脑，力道巨大，砸得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破烂的衣衫下，柔嫩的皮肤搓得血肉模糊，疼痛逼出眼泪，视野一片模糊。他试图挣扎着爬起，却被更多的石块砸中，不得不紧紧护住脑袋满地翻滚。
“别打了！他只是个孩子！”
一声喝止，雨点般的石头消失了，可他依然蜷缩着，不敢动弹。
“他咬人！吸血！”另一个声音尖锐响起，“你看他嘴角还挂着血呢！”
男孩缩得更紧了，恨不能将脸埋进腥臭的污水里，生怕“罪证”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想吸血，他想像个人那样活着，就像他的Omega爸爸叮嘱过他的那样：“小锋，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做一个人，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可是不吸血，他活不下去。Omega爸爸死去的那天，他就被赶出了流浪者营地。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血族混血，他们自己活得都很艰难。
饥饿，寒冷，疲惫，无助，孤独，小小年纪饱尝一切苦难。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第一次将手伸向了某个流浪者家族的幼童。当温热腥甜的血液涌入喉咙的瞬间，他衰竭的心脏终于再次充满力量，坚实跳动，将几近凝固的血液泵向身体的每一处末梢。
这一刻，他成为了人类眼中真真正正的“异类”……
“……头儿，头儿？”
被白许的声音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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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程锋猛然打直背脊——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果然受伤不轻，回去转铁蛋白得加量。
噩梦导致肌肉紧绷，让程锋的表情看上去格外阴沉，冷不丁乍起吓白许一跳，以为要打自己，赶紧往后撤开点距离。过了几秒见程锋没有抬手的意图，白许拍拍胸口，告知对方一个“噩耗”：“头儿，押运车上的看守说，刚抓的那个元初代血族，死了。”
—
同时收到抓住炸九分局大楼恐怖分子的好消息，和恐怖分子死在押运途中的坏消息，即便情绪稳定如利维塔，着实也得坐着消化——
“死了？怎么死的？”
“现场解剖看，是胸腔骨骼碎裂，刺入心脏，引发心包填塞致死。”
程锋的语气稍显歉意。赖他，摔下去的时候，膝盖正好顶在那个元初代胸口的位置，蝠翼抵住了高坠的冲击力却没能抵住他的铁膝盖。毕竟同为血族，就算他是个混血，也与元初代有近乎相同的骨骼密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元初代岁数太大，骨质疏松了。
一开始白许通知他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家伙是装死，赶紧叫停车队，下车去押运车上查看。打开门一看，嚯，快抽巴成木乃伊了，当真是死透了。随队的有军医，一刀下去看心脏都被扎漏了，当场给出死因。
“……”
利维塔抬手撑住额角，稍显惆怅地搓了搓额头。三名嫌疑人，只归案了一个，又死了，不好跟联合议会交代。至于从地堡揪出来的那些小喽啰，嘴里根本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剩下两个的行踪摸到了么？”他问。遇事只能烦三秒，多一秒都是对自己强大抗压力的亵渎。
“白许还在追。”
胸口突然发闷，程锋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忙伸手撑住桌面。视野内出现斑驳的黑点与金星，一切都在晃动，脚下的地板像是融化了似的。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失血过多的时候，或者，因缺乏人血制品导致的虚脱。
额角涌出细密的汗珠，他必须用力支撑自己才不至于当着利维塔的面倒下。然而意志力再强，也难以对抗越来越猛烈的眩晕感。
注意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利维塔抬起头，关切询问：“程队，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咳！”
一口血结结实实喷上洁白的桌布！猩红刺目，惊得利维塔忽悠站起：“程队！”
而此时的程锋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形一晃，直直向后仰去！后脑即将撞上地板的瞬间，啪的，被稳稳托住。
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禁得住体格高大的程锋，利维塔半跪在地板上，一手托着对方的后脑保持呼吸顺畅，一手拨通医疗救援通讯：“来人！程队吐血了！”
——砰！哗啦！
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洛雪翻身坐起，心惊肉跳之际却听黑暗中响起小雨委屈巴巴的声音：“我渴了……想喝水……”
“没事，过来，小心点，别被玻璃扎到脚。”
按亮床头灯，洛雪伸出手，将小心翼翼挪到床边的小雨抱进怀里，轻轻摇晃着安抚。心跳莫名慌乱，他揉着孩子细软的黑发，轻哼着古老的歌谣，却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胸口那股无名的焦躁。
——程锋他……不会出事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