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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煨芋头

作者:菘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幕低垂,冷月如钩,凄清地悬于闫府之上,似一只巨眼,静静俯瞰这方庭院,寒霜悄无声息爬满屋瓦,院内寂静得好似一座死寂的荒冢。


    不久,黑压压的云飘过,遮住冰冷的月光,只剩下正厅檐角悬挂的白纸灯笼还燃着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灵堂中,数十根白烛立于素白绢花中,二者交错间簇拥着正中那口鎏金棺材,蜡烛火苗不安地跳动,将跪伏的人影拉成细长扭曲的黑色枝条,在素白的帷幔上张牙舞爪。


    “喵——”不知打哪来的猫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凄惨。


    烛泪不断滑落,在寂静中发出“啪嗒”轻响,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灵堂厅堂四角堆满纸扎车马、宅院,那些精心裱糊的器物在昏暗光线下,乍看竟似幢幢人影。偶尔有夜风吹过,吹得灵幡轻动,纸马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朝灵堂内移来。


    守夜至今日,堂中人早已神色倦懒,哪还有精神支撑,或躺或靠或趴,皆肆意打着盹,全然没有白日里人来人往时,精神振奋、哭声连连的气势。


    “娘——娘——”


    守夜的老仆蜷在角落的蒲团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他忽然惊醒,茫然四顾,总觉得方才似乎听见棺木中有细微响动,再凝神去听,却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暗自埋怨这闷热的夏夜,连一丝凉风都吝于施舍。


    “娘——儿死得好惨啊!”


    “谁!”老仆汗毛乍起,背后冷风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拂过背脊,可转身却什么都没有。


    “儿死的好惨呐!”


    这回老仆终于没有听错,他腰腹一哆嗦,瘫软在地上,豆大的汗顺着额角滑落:“少……少爷?”


    子时将至,烛火忽然齐齐摇曳,明明门窗紧闭,却似有阴风掠过,最靠近棺木的一排白烛“噗”地熄灭,室内陷入昏暗。


    老仆浑浊的双眼睁得老大,眼睛快速巡视,却找到那声音的源头。


    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他几乎要吓疯了。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这回他终于听清了,声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这绝对不是装神弄鬼,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影从门口迅速闪过,在空旷的闫府上空变成一把无形利刃,尖叫声划过夜空,像石子投入湖面,打破表面的平静。


    “鬼啊!鬼啊!有鬼啊!”


    老仆手脚并用半跑半爬着往后院去,嗓音撕裂成刺耳的嗡鸣。


    这当然不是鬼。


    朦胧夜色中,一黑影从浓郁深沉的檐角经过屋顶翻身而下,疾走几步又翻身上了房梁,仅靠一根细绳系于梁上和腰间做连接,而后轻巧落在棺材上方,双脚撑住棺材两侧。


    此过程不过几息,静得一点声音都未发出,可见黑影矫健身手。


    停灵其间并不封棺,或许是用了秘法,闫肃笙尸体不腐不臭,黑影翻动时甚至肌肤弹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没有伤口,口、鼻、耳、指缝皆干净,不存在外物损伤。


    夜色下,黑影指缝寒光一闪,随后一端没入男人颈下二指处。


    ——“大人,这毒药我曾经见过一次,若毒发,取银针-刺入喉下二指,针尖即可会有反应。你取来与我过目,便能判断。”


    甄闻祁将银针小心翼翼放入玉瓶中,刚把尸体还原至原本的姿势,身后密密麻麻的脚步接踵而至。


    要撤退了。


    “这边!”


    “都到院中集-合!”


    “他爷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来闫府造次!”


    闫府几乎所有的护卫鱼贯而出,顷刻间聚集在大院中,火把连成一片,当即热闹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


    如果正是鬼魂造次,便罢了,叫来道士驱驱邪;若有人借着鬼魂之说潜进闫府意图不轨,后院大大小小的主子受到损害,那这些护卫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阵兵荒马乱,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闫府院墙的瓦片发出细微摩擦声,一声猫叫闪过,有侍卫耳尖捕捉到,抬头见,余光似乎瞥到一抹黑影飞过,却只当是野猫出没,悻悻低下头。


    这么大动静,今晚铁定是不能睡了。


    侍卫换了个站姿,颇为懒散。


    与闫府紧张的气氛截然相反,府衙后院一派和睦温馨。


    佑清随洗漱完,肩膀上的伤也换好了药,按理来说应该早早就寝,此刻却穿着整齐,坐在桌边看《周易》,好半天也不见翻动一页,好像在等什么消息。


    屋内甜香肆意,偶尔有噼啪声响起,有东西膨胀炸开。定睛看,门口靠外的位置摆放一个铜炉小炭盆,灰白带红的炭火上窝着几颗圆滚滚、黑不溜秋的东西,表面上裂开几道口子,香气正是从那口子里逃出来的。


    甄闻祁拨了两个侍女照顾她,两个女孩子年龄都不大,坐在门槛上翻花绳。


    今夜行动,只有佑清被留在府上。


    甄闻祁找她要走了装设弄鬼的道具和方法,却不许她跟着,佑清有些无聊,手上一松,只听啪的一声,书脊摔到桌面上。


    “姑娘可是热了?”侍女停下动作,其中一个大眼睛问道。


    “妙妙你好笨啊,姑娘一看就是无聊了。”另一个丹凤眼应该年长一些,声音清脆,“姑娘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或者想看的,可以告诉我,甄大人会抽空去买来的。”


    佑清忙摆手:“没有,我就是等芋头熟等的有点烦了。”


    闻言,妙妙取了挑子拨弄炭盆,观察好半天才回:“原来姑娘和我一样嘴馋,这芋头好了!巧巧姐,厨房冰鉴里的牛乳镇好了吗?快拿过来陪着一起!哎哟——”


    妙妙话刚说完,就被巧巧拍中后脑勺,惊呼一声。


    “笨蛋,姑娘现在不能喝凉的。”


    女孩儿互动逗得佑清扑哧一笑,心中阴霾也散去,她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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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笑道:“你们俩的名字是谁取得,巧妙巧妙,很好听。”


    “是刘大人取得,我和妙妙都是刘大人府上的侍女,甄大人找刘大人要来服侍姑娘您的。”巧巧稳重许多。


    “谈不上服侍,我又不是个什么大人物。”佑清对这称呼颇为反感,“我师父说,相识即是缘,以后你们也不要叫我姑娘,唤我佑清便好。”


    妙妙把芋头挑出炭盆,用瓷碟装好拿给佑清。


    芋头就是得掰着吃才香,表面温度还未散去,指腹接触时热辣辣的烫,却压抑不住那点馋劲,只好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回左手,以此往复,企图让热度散下去。


    等忍着指尖燎人的热度剥开焦壳,烫意突然刺入指腹,露出内里干润、淡紫色的芋头肉。


    再看身边嘴馋手快的妙妙,忍着烫早就吃了一口,含糊地说:“这芋头真香,可惜暑热,吃起来冒汗,反而少点滋味。要是冬天窝在屋里,旁边烤着火,温着牛乳茶,不知道多舒服呢!”


    英雄所见略同,这一点佑清很赞同。


    她低头,想起幼时和师父窝在破庙角落取暖的经历,神色松怔。


    她们也不是一开始就顺风顺水。


    算命驱邪的生意没做大之前,银子对于二人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没有能遮风挡雨的房屋、暖和舒适的棉衣,连吃口热饭都要看老天眼色。


    冬日风急雪大,烧的是郊外捡来的树枝,芋头也是挖来的,等火熄灭留下余温时藏进炭灰里,等睡醒就能吃上香甜可口的烤芋头。


    最先入侵味蕾的,是一点炭火的焦香。紧接着,牙齿便陷入一种极致的粉糯之中,那是毫无抵抗力的绵软,舌尖轻轻一抵,便在口中化开,释放出滚烫而丰沛的甜蜜。这甜,在那一刻比之吃过的所有点心甜食,都要来的更美味,浓郁却又不腻味。


    如果运气好,挖来的芋头年岁大些,那独特的紫色芋肉,口感更为细腻沙糯,每一颗微小的颗粒都饱含着热腾腾的糖蜜,扎实温柔地滑过喉咙,留下满口馥郁的甘香。


    一枚下肚,那暖意从胃里融融地散开,连指尖都仿佛暖和起来。就算窗外北风依旧呼啸,但手里捧过的那一团温热,以及唇齿间徘徊不去的甜,也会为佑清筑起了一道坚固暖和的屏障。


    佑清想着,咬下一口芋头,一样的香甜,芋头品质比她以往吃过的那些都要好,却少了点风味。


    谈话间,门外疾步路过一道人影,佑清探头去望,叫了声:“崔侍卫!”


    男人身形一顿,肩膀微沉,缓缓转过身作揖,道:“佑清姑娘何事?”


    “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佑清问。


    “大人取了证据,时间紧迫,今晚要找徐仵作看个究竟,我回来取大人常服,大人叮嘱,姑娘今夜不必等候,早些休息。”


    佑清问:“这么着急?那证据足以证明我师父是清白的吗?”


    “属下不知。”崔弗口风紧,直接问是问不出东西的。


    佑清见状,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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