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欺负你可以欺负我
白虞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他仓促站起身,因为白晏明离得近,不小心还碰到了对方的腿。
“不是,你误会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他言语忙乱,急着一股脑说清楚,也不知道对方听懂没有。
秦鼎竺很早就去了学校,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他想知道白虞平时的情况,进到学校里却没有找到他,问过别人才知道他去了医院。
他原本只是担心,白虞中午没怎么吃饭,食欲不好,他应该早点察觉的,可他要敏锐很多,在听到白虞去的是第五医院后,他就明白了。
白虞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在每天放学他接走白虞的同时,白晏明就在不远处看着。
或许是他们遇到了,又说了什么,才会让白虞对他改变态度。
秦鼎竺知道不该怀疑自己的恋人,可是今天的白虞太过反常,以至于他内心滋生出疯狂的嫉恨,以无法忽视的速度将他的理智侵蚀干净。
现在他听到了“不公平”。
凭什么要对别人公平。
同为alpha,白晏明隐约感到他身上透出的危险。
他一把拉住白虞的手,起身挡在他面前,“不要过去,他会伤害你。”
秦鼎竺盯着白虞被他握住的地方,霎时间有无形的东西在翻涌。
“不……”白虞脸色苍白地摇头,缓慢却坚定地挣开手,“我知道他不会。”
秦鼎竺向前踏出一步,与后方白虞对视,眼中黑暗到透不进半点光亮,分明是叫人望而却步的神情。
不由自主地,白虞却走向他。
白晏明将他拦住,防备地盯着秦鼎竺,“你想做什么?”
秦鼎竺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带他回家。”
“就是因为有你他才会不舒服,我不会让你欺负他,你别想带他走。”白晏明眯起眼,话语也不留情。
空气中仿佛全是针刺,稍不留神就会将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如果不是白虞这个Omega在场,担心伤到他,两个alpha恐怕会直接释放信息素对抗。
即便如此,压迫感同样强烈。
这时,一只手搭在白晏明阻拦的手臂上,力道不重,却缓缓将他压下去。白晏明一愣,回头时听到白虞说,“哥哥,你相信我,他对我很好的。”
他还是叫他哥哥,他想装作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在自己此时的恋人面前,保留一点体面。
与此同时,秦鼎竺抚住白虞的后颈,Omega体外最敏感的部位,不容拒绝地将他带向自己,拦在怀中向门外离去。
白虞回过头,眸光湿润,似是不舍又是怜悯,最后张口无声地说,“不要喜欢我。”身影便消失在白晏明面前。
回家的路上,白虞收拾心中杂乱的思绪,准备好好解释清楚,他不想让秦鼎竺因此难过。
没想到一路的沉寂,在回家的一刻彻底爆发。
白虞刚一开口就被堵住了嘴,他下意识的推拒换来更深重的吻,已经不能称之为吻,而是恨不得将人融于血肉,吞入腹中的吮咬。
“唔……”白虞只能用鼻腔发出声音示意,然而眼瞅着音调变了味道。
后颈被咬了好几次,他身上完全被alpha的信息素占满,发热发软得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好不容易嘴巴空闲出来,他捡起脑海里的思绪,断断续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去医院找哥哥是因为……”
后面的话变成难耐的气声,这副青涩的身体在承受前所未有的东西。
过程太过缓慢,犹如一块巨石磨过细小的砂砾,他身体被碾成细粉,两条腿滑下去,又被扣住腿弯抬起,压得更紧。
直到最后,久违的欢愉犹如一道闪电,直直从他尾骨劈划上来。
白虞本能寻找依靠,眼睫湿润,无助地抱住对方。
秦鼎竺压低下来,望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神情,偏执地逼问,“我在欺负你吗。”
白虞残存的清醒被搅得七零八落,但他又最懂怎么哄好对方,于是伴着气音,他出自本能地说,“你,你可以欺负我。”
他忘了现在是何种情形,这句话换来的又会是什么。
总之,应了他的话,他被欺负狠了。
幸亏他们基因匹配度高,双方信息素调节之下,几乎没有痛苦,全是□□。
停下来白虞昏昏欲睡时,秦鼎竺身着浴袍,将私厨送来的热汤送到他唇边,流失的体力补充回来,他又被按着来了不知多少次。
既来之则安之,白虞决定安心受着,出乎意料地是虽然筋疲力尽,他却没有像前世一样完全失去意识。
这身体还挺……抗造的。
白虞被放过后再次睁眼,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是被吻醒的,面色白皙莹亮,眸中却还带着情.欲之色。
他意识慢腾腾的,下意识抱住对方,忽然想起来他没上学,猛地起身猝不及防的,腰酸背痛某处酸软一齐袭上来,他嘶一声,又发现自己嗓子也哑了。
秦鼎竺将他扯回来,白虞浑身无力半趴在他身上,被揽住腰起不来。
显然一晚过去,对方心情好了很多。
一只宽大灼热的手抚摸白虞的腹部,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秦鼎竺问,“还疼不疼。”
白虞一愣抬起眼,“你怎么知道?”
他记得自己从来没对他说过,转念想起来,他能找去医院,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自然连带着会把原因也说出来。
所以对方从昨天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吃零食弄坏了肚子,看到他和哥哥在一起还要生气。
白虞忽然很冤枉,对方每次都这样,因为一些他根本没做的事,让他被迫哄人。
秦鼎竺还没说话,他不满地掰开腰间的手,反身找不到衣服,便捂着酸痛的后腰一瘸一拐下床。
走出客厅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洗好了,整齐地叠放在沙发上。
他刚披上一件上衣,秦鼎竺已经站在他身后,附在他耳侧问,“学校里有医务室,为什么不去。”
对方总能抓住一些关键的东西,白虞缩了下肩膀,支吾两声,生硬地回答,“就是不想去。”
“给我一个理由。”秦鼎竺说完咬在他侧颈上。
白虞有种自己不说实话他就不松口的错觉,他紧急地胡乱编了一个,“不喜欢那里的医生。”
“所以,喜欢外面的医生。”秦鼎竺淡淡收回牙齿,不轻不重地补充。
白虞反应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白晏明,话里的深意不禁让他气恼,“你让开。”
他反手推了一下对方,没推动更生气了,只好抓起衣裤转身自己走。
刚到卧室门口,连人带东西都被抵在门板上,秦鼎竺指腹蹭过他脸颊,动作亲昵,话语却是请求,“对不起。”
“别讨厌我。”
白虞听到对方的话,心立马就软了,他就是会无底线地纵容竺郎。
秦鼎竺拉着他坐到床上,揉他的腰和肚子,缓解他身体的疲乏,按着按着,两人都不太对劲起来。
白虞起身挣扎一下,“我今天还没去学校……”
他实在是太懈怠了,比前世还浑水摸鱼,三天两头不干正事,前几次还能说是受伤手术什么的耽误,这次是真没正经由头了。
见白虞坚持,秦鼎竺强制留下一个缠绵的吻才放他走,白虞快步躲到卫生间,连忙关上门,生怕稍微犹豫就走不成了。
他特地调低水温,洗了个不冷不热的澡才静下心来,出来后老老实实吃饭,赶着第二节课的尾巴溜进教室。
本该睡着的聂陵此时竟然是醒着的,但也没听课,低头转手里的笔,不知道在愁什么。
听到旁边有动静,他无意识转头,看见白虞瞪大眼被吓一跳,差点没压住声音,“你来了!”
讲台上老师不善地目光投来,白虞赶快示意他闭上嘴。
聂陵了然地点点头,轻轻拍了下自己嘴巴,企图说悄悄话又被阴阳一番。
几分钟后下课,他早就按捺不住了,没管老师还没下台,后怕又惊奇地对白虞说,“你没来,我还以为吃辣条把你吃不行了。”
“不会,昨天我不是说过已经不痛了么。”白虞安慰他,“你别担心。”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聂陵很疑惑,没见过请假到最后还回来上两节的。
“我……”白虞移开视线,“有点事情耽搁了。”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不会又有檀香吧,毕竟昨晚纠缠那么久,被浸透了他可能都不知道。
他悄悄拎起外套衣摆,闻了闻,幸好只有洗涤剂的味道。
聂陵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过见他真没事也就放松下来,“照你的样子,以后还是别再吃零食了。”
白虞多少有点不舍,他和聂陵跑去超市时,看到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他见都没见过。
这就是千年后的幸福吗,他惦记着,准备等有钱后每样都买来尝尝-
萧鸿峥的办公室,刚处理完一批项目文件,助理面色微沉地走进来,将手中几页资料交给他。
“萧总,您要的信息,有了些眉目。”
萧鸿峥瞧了他一眼,敏锐觉察,“怎么?他身世有问题?”
助理示意道,“您可以先看看资料,就明白了。”
萧鸿峥不多话,直接掀开,前面的事和秦鼎竺说的一样,他在孤儿院留了很短的时间,被秦正蔚夫妻带走生活。
关键就出在他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
当初的院长离世,医护人员几乎都不在职了,很难找到去处,然而有一个小孩子,一直在孤儿院生活长大,不久前回来当了幼教。
她见过送秦鼎竺来的人的样子。
是个戴白色口罩的中年男人,体型偏胖,低着眉头只说过几句话,在院长和他商议时摘下口罩。她偷偷躲在门口,看到男人下颌一颗黑色的,又圆又大的痣。
“我按照她的描述,找到了一些符合特征的人。”助理犹豫片刻开口,“其中一位,是当年您夫人生育时,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
第72章 打工你好像,事情不太妙
其实不需要助理说,萧鸿峥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当时只见过几面的副主任。
对方从哪里来的孩子,又恰好那么巧,时间和他夫人生产一致。
萧鸿峥心中涌起忐忑的怒火,但他面上不见分毫,他点了点男人的照片,“必须查清楚,这个人从哪里来的孩子,为什么送到孤儿院,他家里,他的工作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萧总。”助理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萧鸿峥望着一点逐渐出神。
世界上的事玄之又玄,莫名的,在二十年前他和秦鼎竺因为这个人联系起来,现在,一条无形的线又把他们带到一起-
学校通知一个协会要办书法大赛,统一在线下场地进行。班主任例行公事顺嘴提了一句,以他们班的情况,根本不会有人参加的,估计还得是一班的好学生拿奖。
聂陵一听反倒兴奋起来,对白虞说,“正好你可以去参加哎。”
“书法大赛?”白虞有点蒙,没想到这东西还有比赛,毕竟千年前人人提笔都是书法,是很平常的事,不需要比较。
聂陵说:“对啊,你写得多好看,不去就浪费了。”
白虞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听他的点点头,向老师报了名。
班主任很诧异地盯着他,“你会书法?比赛不是闹着玩的,你上去乱写一通一点用都没有,不如用这个时间好好学习。”
白虞认真地回答,“我会写,写过好多年了。”
班主任还是保持怀疑,不过他执意要去,也只能把名单上报。
可是想要比赛并不简单,首先是平常的练习,毛笔墨水印章……各种东西他都没有。稍微了解过价格后,白虞自闭了。
他还不想主动开口跟别人要钱,因为钱从来都是送到他手里。
他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幸好他适应现在书写方式的时间不长,没把书法忘干净,不然到场上笔都不会提,还怎么和人相比。
聂陵得知,非要出钱给他买,把白虞弄得连连摆手,“不用,零食的还没给你,我不能再欠你钱了。”
“说的什么话,钱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处,你需要给你就行了。”聂陵回答得很无所谓。
白虞知道他对金钱一向不热衷,可也有点太放松了。他担心聂陵真的会风吹日晒,实在不忍心拿他的钱,于是灵机一动想到,“你带我一起打工吧,我想自己挣钱。”
聂陵稀奇地打量他,“你?要去打工。”他怎么这么不信呢,一看这细皮嫩肉就知道完全吃不了苦,别把人累死了。
“对啊,这样我就可以用自己的钱,还能把借你的还上。”白虞很执着,“你就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就好了。”
“好好……”聂陵无奈只得应两声,“我带你去。”
方法有了,怎么让秦鼎竺同意才是让他头疼的大问题,但不管有多难搞,他都要试一下。
放学时走到学校门口,白虞让聂陵先在旁边等一下,他要去做思想工作了。
白虞站到秦鼎竺面前,又直接又委婉地开口,“我暂时不回家了,你不要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秦鼎竺甚至都没问他去哪里,两个字回答了一切,“不行。”
白虞欲言又止,还有点不满,反问道,“为什么?”
“再晚你会有危险。”只要白虞单独离开,他就会想起上次在酒吧,那些alpha戏弄他的情形。
如果当时他不在场,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不会的,有人陪着我。”白虞企图反抗,转头看向不远处打哈欠的聂陵,聂陵见状摇了摇手。
秦鼎竺目光随之定了一下,“他就是你说的故人?”
“对啊,他人很好的。”白虞极力证实,“我早就认识他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秦鼎竺没记错,上辈子他见过那人说他坏话,之后,他就让秦毕齐在十天左右将人杀了,再也没让他出现在白虞面前。
从对方让白虞警惕前世的自己来看,的确是诚心对他的。
但毕竟是转过世了,所有东西都可能改变,他不能放心地让白虞跟人走。
秦鼎竺眸光沉了沉,“好。”
白虞大喜过望,低下的唇角立马抬起来,他哪里想到这么简单对方就同意了,还以为大费一番口舌都不一定成功。
他眼睛亮得像星,高兴地踮起脚,主动吻在秦鼎竺唇上,颇有种奖励的意思。亲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拉住聂陵说,“我们可以走了。”
“那是你男朋友?”聂陵瞧着问了一句。
“嗯。”白虞丝毫不掩饰地点头。
聂陵莫名轻笑着摇摇头,“你真是……”
“怎么了?”白虞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是觉你看人的眼光,好。”
“那是自然。”白虞笑得如意,但是没走过两分钟,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隔着草丛块的车道上,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侧后方,始终保持相差无几的距离。
白虞一转头,就看见秦鼎竺面无表情,冷冷捏着方向盘的样子。
“呃……”聂陵明白过来也沉默了,看来思想工作没完全做好,“要不你再去劝劝他?这么跟着也不像回事。”
白虞隔着一排树与秦鼎竺对视,神情不满无声地抗议。
对方看到了,就和没看到一样,同样表示了他的态度。
白虞气不过,脑筋一转想出主意,他身子几乎没动,小声问聂陵,“还有多远。”
“从路口前面拐弯,走一段再拐就到了。”
聂陵抬手就要指,被白虞连忙按下去,“那我们跑吧。”
“啊?”
白虞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快跑。”
聂陵被他带了一下,茫然之中下意识大步迈开跟上去,两人快速绕过前面的弯,进到稍窄一些的路,仍旧飞速快跑,一边躲避行人,一边还要回头看车有没有跟上来。
直到进入最后一条小路,白虞筋疲力尽地靠墙停下,这段路看着近,实际跑起来,真是要他半条小命。
他两辈子除了在床上,总共也没有这么大的体力消耗。
聂陵也在喘息,扶着膝盖平缓,颇为不解地问,“你确定这样,以后不会更难出来了吗?”
“不,不会的……我有办法让他答应。”白虞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他回头看过去,没见到熟悉的车辆影子,松了一口气,“你说的地方在哪?”
“就在你旁边。”聂陵起身回答,指了指他靠的墙。
白虞惊讶地抬头看,是一家做家常菜的饭馆,此时还没到晚饭时间,店里零星坐着几个人。
聂陵带他走进去,在后厨走进走出的是个中年阿姨,看见他们打招呼,“小聂来了?今天怎么还早了点。”
聂陵没好意思说他们一路狂奔过来的,无奈笑道,“一放学就着急赶过来,孙姨,我同学也想兼职,你看还有没时间安排给他。”
孙姨闻言看向旁边的白虞,男生乖巧地向她问好,“孙姨好。”
孙姨就喜欢他们这样的少年,见状心都软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白,名虞,无虞的虞。”
“姨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嘛,那姨就叫你小鱼吧。”孙姨笑起来。
聂陵无奈地纠正,“姨,人家不是那个鱼,是……虞美人的虞。”
“那就是小虞。”孙姨一点意见都没有,语重心长又认真地对白虞说,“小虞啊,这店里可不像家里,稍微收拾就干净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厨师喊去上菜,上完回来把两人带去离客人远点的地方,压低声音说,“很难弄的,都是油啊吃剩的饭菜骨头,不是一般的脏,你能受得了吗。”
聂陵也有同样的担忧,他觉得白虞刚一进后厨就得被烟熏火烤得跑掉。
坦然说白虞是一点没干过,但是对方越这么怀疑,他就越想试试。于是肯定地点头,“我可以的。”
大不了就是不行,最坏的结果摆在这,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还有些好奇,转头问聂陵,“你一开始就可以做好吗?”
没等聂陵回答,孙姨先一步开口,“他不是自己家开过店吗,做得可是干净熟练了。”
家里开店?
白虞目光惊奇,聂陵不是说他父母都在外地,一年到头回不来两次,穷得窗户都没了还能开店?
据他所知,要经营一家店铺是很费钱的,不光地契房契的大头,还有原料设施雇小厮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开始就需要投入大笔花销。
所以能开得起店的,绝对不是穷得叮当响的那种。
聂陵一听,感知到白虞的视线,抿嘴微笑着没说话。
孙姨接着说,“那你就先试试吧,刚好,小聂是六到七点,那你先和他一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能帮你。”
两人没有异议,安排完时间孙姨又急着走了,聂陵无法忽视白虞质问地眼神,“哎呀,我不是骗你。”
他啧一声,挨在白虞耳边小声说,“我就是想证明我有工作经验才这么说的,我家哪有钱开店……你别告诉孙姨啊。”
白虞的怀疑降下去一点,“那你为什么很熟练。”
聂陵呵一下笑了,自信地揉揉手腕,“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吧,你相信吗,我从刚生下来就很会做家务。”
白虞彻底信了,“好吧。”
小厮不是白当的。
快到六点,聂陵要去准备了,先一步转身却停在原地,迟疑后稍微偏头对白虞说,“你好像,事情不太妙。”
“?”
白虞也回过身,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秦鼎竺站在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脸色沉下去,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第73章 失焦你已经咬过我了
此时店里客人陆续多起来,秦鼎竺与这里的气场格外不符,招来了很多目光。
白虞连忙上前,拉过人就往外走,直到躲进餐馆另一侧的小巷,他停住问,“你怎么还进去了?”
秦鼎竺皱了下眉,“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出来不让他跟着,想尽办法摆脱他,现在他自己找过来,还要被嫌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虞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你看你站在那里,会影响到客人吃饭的。”
秦鼎竺道,“我可以坐下。”
“……”
“而且你丢下我跑掉的事,还没有说清楚。”
“我,我现在很忙,等晚点再……”白虞含糊两声,想浑水摸鱼过去,就听到秦鼎竺一字一顿地说,“好,那就等晚上。”
白虞眨眨眼,脑袋嗡一声,完了,对方理解错了。
他立刻摆手,却有口难言,“不是,我是说……”
顶着秦鼎竺要将他扒干净的目光,白虞完全卡壳,耳尖泛红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睛,“你别这么看着我。”
他转身要逃,秦鼎竺精准拦住他的腰。
白虞踉跄一步,“我要回去,时间快到了。”他气恼地放下手,怒视对方。
“你吻我一下,就放你走。”秦鼎竺偏头看他。
相比起来,一个吻简直是太轻易的事。白虞望向巷子前后,不时有人经过,他一咬牙覆上去,只轻轻触碰一下,想退开却不成了。
他的后腰和脖颈都被牢牢禁锢住,动不得分毫。秦鼎竺吮咬他的唇瓣,撬开他的齿关纠缠欺压。
白虞已经听到后方的惊叹声,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算了,认命吧,只不过和前世一样名扬天下,还能有什么。
他正走着神,下唇骤然刺痛,下一刻他便尝到一点血腥味。
“唔!”
白虞用力推开人,手背蹭过唇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他眼眶疼得直冒出泪花,瞪着对方的神情被这点莹亮拖累,变得全无威慑力,还怪可怜的。
秦鼎竺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又把他拽过来,低头把浮在唇上的血吮掉,舔得他破口处又涩又痛,眨眼一滴泪就掉下来。
“乖,去吧。”秦鼎竺退开,看着他红得不正常的唇瓣和明显的伤口,如愿地开口。
白虞被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也张嘴咬回去。
思绪转了又转才终于压下,自己跑了是不占理在先,而且反咬一口有失风度,显得他像个没有理智的兽类。
还是忍一忍。
余下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白虞冷哼一声,大步绕过他回到店里。
聂陵正着急等他呢,见他回来匆忙递过去一件围裙,还是嫩粉黄交替的可爱格子款,中间还画了个小猫。
白虞多端详了一眼,聂陵忍笑解释说,“是孙姨女儿的,店里没有其他的了,你先将就一下。”
白虞只是觉得这颜色亮亮的,他眼睛没好的话应该会很喜欢。他应下来,按照聂陵的样子,把绳子挂上脖颈,腰两侧有样学样地绑起来。
聂陵领着他走进后厨,跟他说盘子锅什么的都怎么收拾,忽然话音一顿,“哎?你嘴怎么,磕破了?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吧。”
他们一开始是背着光的,聂陵没看清也就没注意,现在光线变化,那块伤口清晰露出来。
聂陵给了白虞一个很好的理由,他抿住嘴连连点头,“对,出门的时候,在外面撞到了。”
其实伤处很靠近唇缝内侧了,撞到这里,只能说角度非常刁钻。
还好聂陵没多想,有客人离开,就带着他去了外面,结果又看见秦鼎竺坐在一张桌子前,是能看到整家餐馆的绝佳位置。
白虞惊讶,用力地盯了对方一眼,想让他快走,没用,不仅被盯了回来,还上下扫视着,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
他扯了扯围裙,双手戴进手套,学着聂陵一起收拾。
可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手忙脚乱,脑袋迟钝起来。
到了七点聂陵准时就要走,白虞犹豫后道,“我还不太熟悉,想再晚一点。”
聂陵答应得很快,“那就八点?我去帮你和孙姨说一声。”
白虞点头,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
“点单。”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虞正擦着桌子,不由得一顿,堪堪回头时见孙姨过去,悄悄松了口气,结果没过半分钟,他刚要去后厨,就听到孙姨招呼道,“小虞,你来。”
白虞维持着和善表情转身,拿着抹布走过去。
孙姨热络地说,“小虞,你给客人点吧,点完记得把单子给厨师。”
“好。”白虞乖乖答应,在孙姨走后略微一歪头瞧秦鼎竺,语气疑惑且不佳,“你还要吃饭?”
“我不是机器,插电就会动。”
“……”
真是谁有理谁大牌,白虞发现对方越来越能欺负他了。
他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胳膊酸腿疼的,这人还敢坐在这如此过分地跟他讲话!
白虞摸起桌上的菜单,架势又重又狠地往下拍,最后很轻的“啪”一声落在对方面前。不敢真使劲,因为怕吓到别的客人。
随后他表情凶狠地指着说,“吃!”今天吃不完别想走。
秦鼎竺上身仰靠,只是淡淡略过一眼,便抬眸问他,“你想吃什么。”
隔壁桌客人都听迷惑了,没见过客人问服务员想吃什么的。
白虞也有点懵,但他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真有点饿了。
秦鼎竺握住他手臂,带到自己身边,把菜单正对着他。
白虞原本还要拒绝,看见几道菜名犹豫起来,索性挨个挑选。而秦鼎竺的手,顺理成章落在他后腰上。
白虞虽然纠结,速度还是很快的,他推给秦鼎竺看他意见,对方只是交还给他,“告诉他们八点做好,我带走。”
白虞闻言怔了怔,“你不是现在吃吗?”
“那你呢。”秦鼎竺回望他,反问道。
白虞别开视线,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把菜单送去后厨,要做别的事时孙姨过来,拍拍他脸色复杂地说,“虞啊,以后点菜别离客人那么近,一是对你不好,二是……叫人看见,以为咱们不是什么正经店呢。”
她刚才眼看着几乎猫到男人怀里,对方的手摸都上来了,他也不知道躲一下,尤其还穿得花花绿绿的,更莫名其妙了。
白虞倏地脸红了,“不是,他是……我们认识的,孙姨您误会了。”
他没有直说是恋人,不想让孙姨觉得他带男朋友过来,在影响店里的工作。
“噢噢,原来认识啊。”孙姨尴尬地笑笑,“那没事了,你去忙吧。”
怪不得点菜的时候,男人直勾勾盯着白虞,就要他过来呢。
熬过晚上的饭点,客人总算少了,店里却没有清闲,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整理。
白虞手上没停过,已经无暇关注秦鼎竺,等到八点过十来分钟,孙姨把他叫回神过来。
“小虞,都有点晚了,你快洗洗手收拾一下,回家去吧,太晚也不安全。我去把你的工资拿来。”
对白虞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霖,他摘下手套,手上到腕骨的皮肤又白了两分,指腹被闷得皱巴起来。
来不及管这些,他仔细洗干净手,背过去试图解开绳结,但左拽右扯的弄了几下,反而越来越紧了。
他解不开绳子,急得心下烦躁起来,回过头努力地辨认。
他好像打了个死结。
恰好这时孙姨喊他,“小虞?”
白虞应一声,连忙走出去。
“这你的工资,看看对不对。你怎么了?”孙姨把现金递过去,一抬头就看到他背着手,焦头烂额的样子。
“围裙解不开了。”白虞憋屈地回答。
“我看看。”孙姨刚说完,余光一道身影靠近过来,她偏头,看到来人下意识向旁边退了一步。
秦鼎竺将白虞转过去,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指落在绳结上。白虞似乎也不气了,老老实实站着,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秦鼎竺观察着稍微动过后,没有直接解开,而是牵起白虞的手,带着他的指尖摸向一根绳头捏住,“这里。”
白虞用力一扯,绳子真的开了。他胸口终于轻松下来,转身把围裙摘下,看着对方眼里笑意横生。
孙姨惊奇得都睁大了眼,目光不断在他们周身逡巡。
怎么男人一过来,这俩人就跟自动开了什么结界一样,别人根本就融不进去。
他们绝对不是一般关系,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鼎竺走远一些,让他们有正常说话的空间,孙姨回过神来,把钱递给白虞,“每小时都一样的,你看看。”
聂陵早就对白虞说过了,大概的钱数他知道,就这点不用数就知道多了五块,白虞抽出来径直送回去。
“孙姨,您给多了。”
孙姨和善地说,“这不是晚了会儿呐,拿好,是你应得的。”
白虞今天可太高兴了,虽然浑身上下都累,但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份报酬。
回家的路上,车内安静舒适,他开始还兴奋着,没过一会儿,头一偏睡着了。
他再迷迷糊糊睁眼时,发现自己在秦鼎竺怀里,正在一步步往楼上走。
白虞猛地清醒过来,但强压着装作无意识,伏在对方肩膀处。
直到被送到床上,依稀感觉校服外套拉链拉开,被脱下来后上身仅剩的衣服一动,男人的手触碰到他腰侧皮肤时,他头皮一麻,不敢再装睡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向视线上方的人,像是刚醒下意识攥住对方的手,“你做什么。”
“先别睡,还没吃饭。”秦鼎竺自上而下看他,手并没有收回。
白虞又困又饿,闻言借力坐起来,两人到餐厅吃了格外安详一顿饭,吃完他倚在沙发上打盹,接着半梦半醒地“主动”洗澡。
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直到他被按着翻过来趴在床上,腰下垫起蓬松的枕头时,他身子陡然一震。
白虞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挪,抓起枕头紧紧抱着,扯过被子盖到腰腹后才警告地说,“你干嘛?我要睡觉了。”
秦鼎竺坦然地说,“下午的账还没算完,不能留到明天。”
“算什么帐?”白虞念叨,随后想起来,眼神很冤枉地开口,“可是你已经咬过我了。”
他以为半路跑掉的事随之过去了。
秦鼎竺并不认同,“那不算,你说的,晚上再解决。”
总之,一切解释权在他这里。
白虞再怎么也说不过他,不满起来,唠唠叨叨地抱怨,“你就会骗我,看我好欺负……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你才这么为非唔唔,唔……”
他抱着枕头又被强行翻过来,一层被子根本抵抗不住什么,由盖在他身上,变成盖在秦鼎竺劲瘦的腰间,两侧空余出一大块……
白虞膝盖陷进床单里,额头无力地抵在自己手背。
太深了,在险些撞到床头时,他漂亮迷离的眼睛有片刻失焦。
第74章 进展我家还有很多呢
秦鼎竺扣着他的腰胯往后拽了拽,白虞垂着头,眼尾飞出靡艳的红色,犹如花丛中纷飞的蝶。
白虞庆幸他底下有只枕头,不然整个人整个人趴下去姿势着实不太雅观。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很注重形象的贵气小皇子,现在一去不复返了。
“做完……休息。”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又问,“听到没有。”
他必须要得到保证才放心,毕竟对方就喜欢折腾他,把他所有力气榨得一点不剩才满意。
“什么?”秦鼎竺俯身靠近他耳侧,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
白虞努力地重复,“我说,做完我要睡觉。”他气息不稳,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喘,显得更加脆弱惹人。
于是话音未落,他感到有东西更硬更胀了。
“……”白虞有点崩溃,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结束。
秦鼎竺揉搓他的耳朵,叫它充血肿起来,“不要和别人靠那么近。”
白虞听到后,用浆糊似的脑子思索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聂陵是对着他这只耳朵说的话,他反驳,“我们只是正常讲话,你总是乱想。”
秦鼎竺答应一声,还没等白虞意外他如此听话时,就听到他极其偏执认真地说,“那家店,我不准你去。”
白虞一愣,立刻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他如此幸运地找到理想工作,还能赚钱还债,现在第一天还没过,凭什么就不让他去了。
秦鼎竺看他还有劲得很,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深入。
白虞答案还没得到,心中不满的思绪却被撞成碎片,“不行,你先等一下,说清楚……”
他脊背弓成一道弧线,宛如新生的月牙,脖颈汗珠滑落,攥紧试图枕头阻止。
秦鼎竺手指按在眼前凹陷下去的圆窝里,丈量白天被围裙束缚住的尺寸。
那时白虞带子系得有点紧,显得他腰出奇的细,纤瘦单薄的漂亮少年,在任何时候都能成为焦点。
很多男人的目光都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秦鼎竺当时就想把他带走,但只是退而求其次,将他叫到自己身边,用看似宣誓主权的行为,将那些目光屏退。
他捏着白虞的肩膀,把他拉起来坐在腿上,掰过他的下颌接吻。
白虞头顶发昏,指甲扎进秦鼎竺的手臂,鼻腔泄出含混的呜咽。
秦鼎竺在他身子绷紧要逃时,强行按下来,凝视着他失神的眼睛,薄唇蹭了蹭他的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没必要为了几十块钱折磨自己。”
白虞许久才意识到他的说了什么,语气迟缓地说,“不,你的是你的。”
他气息不稳话语却坚定,他上辈子就是如此,从未向对方索要什么,而且他自己有的是钱,反而会添置些东西给竺郎。
那时他觉得身为皇帝,照顾自己的爱妃是理所当然。观念成形,他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要对方的钱。
秦鼎竺知道他执拗,捏着他下颌,换了个说辞威胁,“你想去,除非终身标记。”
“终身标记,会怎么样。”白虞茫然发问。他只知道临时标记会被咬,终身标记却从来没有听过。
秦鼎竺深潭似的黑眸盯着他,“我就永远只是你的了。”
他的话很有诱惑力,白虞却地回答,“可是,你本来就是我的……”
秦鼎竺盯着他蒙上一层水雾的鹿眼,深处那样干净纯澈,像是一汪湖水中的圆月。
白虞是真心这么说的。
他又抱得更紧了些,逼迫白虞承诺,“那你答应,不会再离开我。”
白虞胡乱地点头,“我不离开。”
他以为这么说了,对方会冷静下来,两人就打工的事和平地理论一番,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忘记了在床上,任何承诺都会变成情.药,于是他陷入了新一轮的崩溃。
太累有一个好处是,睡觉很沉,他身体完整地沾到床面后,整个人立马昏睡过去,连一丝清醒的记忆都不剩。
他最后的想法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第二天他艰难地扒开眼皮,盯着空中的虚无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omega身体在做完某些事后,总是能很快地恢复,以至于他现在比昨晚刚打完工要轻松很多。
他嘴唇上结了一小块痂,弄得伤口周围都紧绷绷的。
起床后他犹豫不决,今天是周五,意味着不止今天晚上,明后两天,他都可以去打工。只是秦鼎竺说不许他去,他就为难起来。
白虞很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可对方的想法他同样在乎,不然昨晚不会挣扎那么久。
他磨磨蹭蹭靠近对方,犹豫委婉地开口,“你今天下午,就别来接我了,我认得路。”
“还有明天,我想回家看看母亲。”
白虞说完立刻保证,“事情结束我马上就回来,不会在外面耽误时间。”
秦鼎竺将早餐放到盘子里,摆正餐点,抬眼看向他,“你不适合那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让你做。”
白虞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皇子,世上其他人毕生追求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他怎么能受得了一无所有,用体力来换取薪资。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我做得不是很好吗?”白虞认真发问。
谁第一次做事情都会不熟悉,他见过后来名动京城的才女,初时学琴,被琴弦割得手指都是血的样子。
他也明白自己有些地方的确不足,孙姨不仅没嫌弃,还多给了他报酬,是他遇到了好人,所以应该更珍惜才对。
白虞打定主意,伸手抱住对方重重吻一下,“放心,我可以的,为了让你尽快适应,早上我自己去学校。”
秦鼎竺深深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要自己上学,白虞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他见过好多次长长的大车,里面装了好多人,他觉得那很有意思,惦记很久了,终于有机会能试试。
他走过一条街,到站了好几个人的公交站台,有模有样地看路线图。他搜寻到学校的名字,来回看对应的车号,一刻不停地默念。
一抬头,挂着他念的数字的大车吭哧一声停在面前。
前面两人依次把小卡片贴在发亮的东西上,白虞没有,拿着昨天挣到的钱,茫然看向司机。
司机也看着他,手指比了个一,又指向他前面银亮的箱子。
白虞试探地抽出最小的五元,司机摆摆手,声音传出来,“有没有给他换一块零钱。”
白虞还没反应过来,坐得最近的女生起身,“我替他刷一下吧。”
莹亮的机器发出滴的一声,司机发动,车身晃晃悠悠地动起来,白虞惊奇地体会到如此新鲜的感受。
他是可以站在上面的。
不过他还没忘记正事,把五块钱递给女生,“谢谢。”
女对方见状说,“你先扶好别摔了。”她看着白虞手心的现金,“不用了,你是没带手机吧,记得以后多换点零钱。”
白虞点头答应,认真记下恩人的样子,攥着旁边的栏杆。
几站之后,人也越来越多,他慢慢后挪到中间,身边是拥挤的人群,直到播报声念到学校的名字,中央车门哗啦一下打开,同样穿校服的下车,他连忙跟上去。
隔着两道树荫,他看到熟悉的大门,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对于寻常学生来说,这是再简单普通不过的事情,可对于他,是跨出了前所未有的一步。
即将走进学校大门时,白虞回过身,对来时方向笑着轻轻摆手。他知道秦鼎竺一直跟随在他身后。
他明白在秦鼎竺眼里,他是个什么都搞不清做不好的笨蛋。让对方亲眼看到,这样一来,也能放心了。
看着白虞转身走进去,秦鼎竺目光遥远,片刻后调转方向,往南盛大学的方向驶去。
罗景同告诉他,文字的事情有进展。
他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罗景同和叶浮两个人齐齐埋着头,眉头紧锁盯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听到声响,两人转头看来,罗景同激动地招呼道,“你快看,这东西好像真的是真的!我们发现新文字了!”
本来就是真的,秦鼎竺丝毫不意外,坐到他们对面,看到他们手上是一张文物图。
像是陶土的碎片,拼凑起来形成一个残破的,像碗又不完全一样的东西。
“这上面的符号,跟你写的字形几乎一致。”叶浮惊叹地说,“但之前因为除了这个,再也没有类似的符号出现,想研究都没有对比参考,找不出任何意义只能当作装饰用的花纹,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这段时间,为几个字苦苦寻觅良久,把所有研究都翻了个遍,正一筹莫展时,一个考古学的朋友偶然注意到,觉得有点诡异的眼熟,这才从犄角旮旯找出一张文物图来。
文字可并不单纯是文字,它背后藏着的,可能是一个没有被看到的族群、国家甚至朝代。
果然成就伟大还是要靠运气的,他以后,就是新历史的发现者了。
两个人天花乱坠地解说一通,秦鼎竺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所以,那段话究竟在说什么。”
成功把一件天大的事情拽回到地面。
罗景同也眼睛放光地看着叶浮,就听他卡顿一下说,“具体什么还不清楚,按照你给的大致表述,只能说明,这个碗上说的不是母亲思念儿子……”
“哎呀,你着什么急。”罗景同对秦鼎竺说,“这不是刚开始嘛,一个文物都找到了,后面还不是越来越多,对不对宝宝。”
他说着带着笑脸凑过去,然而叶浮正襟危坐,很是严肃,“对,我必须再得到更多依据,把它的意思解释清楚,才能证明是文字。”
罗景同听着气闷又心疼,立马转变说法,“你都忙了那么久,休息一下吧,这玩意儿又不是人家喝水的杯子,哪有那么好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鼎竺神色低暗片刻,拿起手机给同院老教授打电话,“石教授,我听您之前说杯子上有符号,能拍张照片吗?”
罗景同和叶浮一听,震惊得睁大眼,觉得他脑子坏了,能荒谬到这种程度。
对面教授闻言,爽快地答应了,摆弄一会儿手机,真给发来一张图片。
秦鼎竺望着手机静静观摩,两人不相信却也好奇,正要探头时,秦鼎竺推到他们面前说,“一样的。”
“!”
这时老教授嗡嗡的和蔼声音传来,“你们喜欢啊,我家里还有很多呢。”
“!”
叶浮差点给他跪了,罗景同连忙扶住他,“别急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三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出了门。
第75章 迟了快要抓不住他的失去感
石教授老家是远郊的一处宅院,接近城市外围,他只在休假时回来,平时工作住在城里儿女的楼房。
老教授特地等在门口,远远就笑着冲他们摆手,等他们陆续下车后打趣,“你们还真来了,就不怕是我乱说的。”
叶浮捂着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脏回答,“叔,您现在要说是假的,我反而更相信,也更放心了。”
“那要让你失望了,它还真是真的。”石教授把三人带进来,宅院装饰古朴,红砖黑瓦,虽被修缮过,还保留着久远的厚重与沉寂。
教授请他们坐在茶几旁,秦鼎竺的目光几乎是立刻落在几面的一套茶具上。
“石教授,多有打扰。”他问候一句,向对方请示能否拿起茶具细看。
教授一抬手,“你们看吧,反正本来也是给你们倒茶的。”
罗景同和叶浮都震惊地看过去,各自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杯子,看架势还以为这玩意是沙子做的,一用力就能捏碎。
“真的和那些字一样。”叶浮捏着杯子左右绕圈惊叹。
他看了那鬼画符不知道多少遍,所有的笔画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的杯子上只有短短一两句,有的则是刻满了一圈。不是完全相同规整的,符合古人习惯的写作方式。
罗景同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老婆,你的顶刊有着落了。”
石教授都看乐了,笑两声说,“你们可真是有意思,不就是几个杯子嘛,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
“老师您不懂,这不是普通的杯子,是刻着字的杯子。”叶浮缓缓开口,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叔,杯子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的。”石教授回答得简单,“从我记事起,它们就一直在。”
叶浮放下茶杯重点描述,“我是说,它是怎么到您家的。”
石教授略微扬起头,沉吟着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
“我的长辈说过,家中的祖先曾经遇到一个逃难过来的外族人。那人说话没人能听懂,祖先看他可怜收留下他,叫他在府上做些杂事,后来他慢慢会说当地的语言,为了不忘记他本来的话,就烧制了茶具刻下来。”
叶浮听得入神,紧接着问,“这么说,这套茶具就是当时……”要真是几千年前的文物,那可是无价之宝了。
石教授无奈地笑道,“当然不是,据说当时茶具损毁得厉害,后来又做了新的仿照下来,你们拿的,已经不知道是仿了多少次的。”
他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难怪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台面上,还用来喝水,原来是假的。
石教授见他们个个面容认真,不由得解释,“这只是一个流传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你们不用把它当真。”
他甚至觉得是为了那些符号,反过来编的,不然怎么会有字长这副样子。
一直沉默着的秦鼎竺开口,“那位外族人后来怎么样了。”
石教授思索道,“或许是平淡地过完了一生?”当初他也这样问过长辈,得到的就是稀里糊涂的回答,显得更假了。
秦鼎竺点头后道,“石教授,我们需要借您的杯子一用。”
没见过有人把工艺品茶杯当宝贝,石教授摆摆手,“用吧,记得给我还回来就行。”
他们还要用来喝水呢。
“放心吧叔叔,我记录好就让罗景同给你。”叶浮早就蠢蠢欲动,边说边把茶杯茶壶一个个收进单独封装的盒子里,打包带回了研究室。
虽然还不知道信是什么意思,但也算有不小的收获。
秦鼎竺离开南盛大学,去往一家公司的路上,脑海浮现那些小巧的杯子,不知怎么,他在一瞬间产生毁灭它们的念头。
他想让这些痕迹彻底消失在世上,再也无人知晓-
白虞到学校后,很快就把聂陵的钱还上了,到手的工资少了小半,只剩两张薄薄的纸,他难免有种落差感。
钱太难挣,花得也太快。就这点都不够他买一只好些的毛笔。
到餐馆后白虞明显比昨天要得心应手,按照记着的流程,挨个把每件事做好。
最让他欣慰的是,秦鼎竺没有盯着他,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晚上还可以坐公交回家。
在车水马龙,两旁灯光闪烁的马路边行走,白虞觉得他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他不再像个疯子般违和,他只是世上最普通不过的人。
他的欢喜溢于言表,回到家后转化为爱意,黏在秦鼎竺身上又亲又抱。到床上还手脚并用地扒住他,没等做什么就沉沉睡过去。
秦鼎竺却很清醒,察觉白虞呼吸平稳后,他缓缓转头,看着男生安静乖巧的面容。
他去了那家餐馆,只是没让白虞发现。
之前他认为白虞离不开他,需要他的爱和照顾,就像秦正蔚生前叮嘱他的。可是现在,即使没有他,白虞也可以很好地生活。
他有种快要抓不住他的失去感。
秦鼎竺抚摸白虞的侧脸,吻上他的唇,他手指穿插进白虞的黑发,吻得愈发用力。
白虞在睡梦中无意识哼出声,身体却并未反抗,而是全然地接纳他,连带抚平那些不安的情绪。
一夜安眠。
白虞难得睡了个懒觉,伴着温暖舒适的阳光起床梳洗。
他本想自己回家,却被秦鼎竺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我们结婚后,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家,这是传统。”
白虞骨子里古人意识崛起,成功被他传统理论说服,更别说还有那句结婚后。
回家前,他们事先联系了杜蓉,对方在电话里语气不善地说,“还回来做什么,我不在家。”
她想起自己一团乱的家庭就来气,丈夫早早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养大两个孩子,一个不回家,一个还要移出户口。
她忙活了大半辈子,落得个人财两空,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对两人说了别来,实际等白虞两人上楼后,看到的是杜蓉背对着他们,骂骂咧咧开门的景象。
白虞抿起嘴角走上前,“妈妈。”
他看到孙姨的女儿就是这样叫的。
杜蓉冷着脸进门,没关就相当于默许他们进来。
白虞眼睛恢复后,只在家里待过很短的时间,但他还是察觉到,家里少了些东西。
白晏明卧室的房门紧紧闭着,柜子上的那张全家福,也被按倒下去。
白虞缓慢走去,把照片扶起来,似有所觉地问,“妈妈,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杜蓉还有些意外,转而生气又无言地说,“你哥哥要搬出去了,户口也要移走,他不是咱们家的人了。”
“为什么?”白虞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想起前两天白晏明对他说,不要再把他当哥哥的话。对方是认真的,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白虞还是很难接受,他想问杜蓉,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白晏明怎么就不是他的亲哥哥了。
然而刚一张口,就想起秦鼎竺还在。他不想让对方听到这样的事。
“说吧,我已经知道了。”秦鼎竺的声音落入他耳中,白虞发愣地转过头,“什么,你怎么会……”
早在秦鼎竺去医院那天,他就知道得差不多了,甚至都不用故意打探。因为白晏明是主动昭告天下的,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和白虞没有血缘关系,他可以喜欢一同生活二十年的弟弟。
白虞羞愧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生气。”
秦鼎竺牵住他的手,目光定定,“只要你是喜欢我的,别人怎样都没有关系。”
“我当然喜欢你,你要相信我。”白虞回望他。
“好了好了。”杜蓉深深闭眼,真是看不惯,不想再听他们腻歪,“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白虞赶忙说,“妈妈,我们只是想来看你的,可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担心你们,也想知道实情。”
这话倒还中听一些,杜蓉让他们都坐下,倒来两杯水后,面色微沉地说,白晏明确实不是我亲生的,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你爸爸外面的私生子。”
白虞目光惊奇,怎么还和私生子扯上关系。
“你爸爸和我结婚前有个前女友,我听说他们怀过孕,心里总是不舒服,没想到结婚一年,他就抱来一个孩子,说是从外面捡到的。”
“我当时怀疑,但还是把孩子养下来,没想到那孩子聪明又懂事,根本没用我多费心,邻里都夸我有福气,生了个好孩子,其实根本就不是。”
“我越来越生气,终于在四年后,怀上了你。”
杜蓉叹了口气,她当时也没想到,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但白虞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自己哪里都不好,还总是做蠢事,比不上优秀的哥哥,被周围的人两相比较,什么都不是。
人家越是夸奖白晏明,对白虞唏嘘,杜蓉就越不满,恨不得让白虞立马脱胎换骨,将她以为的私生子超过去,干脆又打又骂,不断地寄予希望却换来更大的失望。
她对两个孩子都产生了怨恨,或许在外人看来,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好像成了她的报应。
因为她畸形的对待,白虞根本不亲近她,而白晏明可怜白虞,对他的感情超过了兄弟间的帮扶爱护。
杜蓉叹了口气,心如死灰地说,“都是我咎由自取。”
白虞用力摇摇头,“妈妈不是你的错,都是我太笨了。”
就和前世一样,区别是太子的确是他亲皇兄,他们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也就不会由此不平衡,只需要专心培养太子,将他放养到一边就可以。
他不论讲什么话,都给人很真诚的感觉。
杜蓉看了他许久,才觉得白虞真是长大了,不知不觉,对两个人的固执的怨念也都消散,变成了欣慰又可惜的泪光。
可惜,现在一切都迟了。
不止他们,她的同事、邻居都知道,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还和以往发疯的小儿子一样,闹着要跟她断绝关系。
第76章 孩子轻吻在他腹部
是个人都在等着看他家的热闹。
白虞原本还不理解这句话,直到响起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就看到杜蓉脸色变得很差。
她不开门,白虞便好奇走过去,一拉开,外面簇拥着少说三五个人叔姨爷奶,正热络地探头看。见到他在,两眼更是冒起亮光。
“小白有空回来啦,怎么样啊,你哥哥在家吗?”
白虞僵住片刻,摇摇头道,“他不在。”随后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关上了门。
“哎……”外面人惊讶,这孩子什么时候敢这么说话,还把他们关在外面。
有人晃过室内的景象,连忙说道,“那是不是小白的新男朋友,又带回家了。”
别人应和,“看来杜蓉哪有那么不乐意,说不定可高兴儿子找了个正常人。”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理,他们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楼下,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继续唠。
白虞悄悄开门,见都走干净才放心。他们真是过分,聚上门来打探,别人的家事有那么好听吗?
杜蓉已经习惯了,白虞知道的只是一小部分,就像在他出生不久后,他的父亲去世,众人都说他克父。
秦正蔚和他结婚当天出事后,更离谱了,甚至夸张到认为白虞会克身边的所有亲近的男人。
这些话她没有对白虞说过,她也不相信,但潜意识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是有关联的。
白虞总有让男人异常的魔力。
如果白虞知道这些,会不会主动和秦鼎竺分手。可他那么固执,结果就只有两个,一是他们分开了,二是还在一起,心里却因为这件事扎一根刺,到最后还是不舒服。
杜蓉已经很亏待他了,就像邻居说的,好不容易遇见个正常人,先任他去吧。如果什么时候,别人都不敢议论他们,那她也不用在意了。
短暂休息过后,临近午饭时间白虞要去打工,秦鼎竺送他,杜蓉也赶忙出了门,她可不想被堵在家里闷一天。
秦鼎竺站在孙姨家店门口,看着白虞进店后,忙而不慌地穿戴好,在后厨和前厅来回穿梭,神情专注,都忘了自己这个男朋友还没走。
他在白虞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似乎任何一件事都能排在他前面。
等到白虞给靠窗的客人上菜,抬头一眼撞上才想起来他。白虞惊讶地匆忙挥挥手,顾不上多待,转身又走了。
一连几天过去,他充实得不行,秦鼎竺则是处于被半忽视的状态。
白虞还一点不觉得,认为自己回家就和竺郎亲近一番,两边都没有落下。
他用了大部分钱,先买了笔墨和几种纸做尝试,落笔时还是和前世有些许不同,但也够用了。
他准备书法大赛的事不知怎么传进高文山的耳朵里,而高文山是每年前三名的有力争夺者。
于是很多人都以为,白虞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要跟到比赛上丢人现眼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沉迷于三点一线的生活无法自拔。
一周后的星期天,白虞坐在书房,练习完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随意写东西。他习惯批阅奏折时懒散的样子,稍不注意本性就显露出来。
秦鼎竺接到一个电话要走,于是白虞也坐不住了,他不想单独留在书房,索性出门坐公交来到餐馆工作。
另一边的秦鼎竺,则是走在一处私人会馆铺满静音地毯的走廊上,脚步落下,没有半点声息。
这段时间他一直和宸升保持联系,基本是有关项目的事,和负责人以及他的秘书交谈。这次是萧鸿峥让他到这里见他。
他疑心是哪里出了差错,被服务人员带到房间门口,进门看到的却是萧鸿峥疲惫的脸,和渺远的神情。
萧鸿峥抬了下手,示意他坐在对面,藏着红血丝的眼睛出神地望着秦鼎竺许久,艰难却直白地开口,“你可能难以接受,但你的确是我萧家,我萧鸿峥的孩子。”
秦鼎竺眉心低了一下,“什么?”
话说出口,萧鸿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我已经查清楚,当年你妈妈在医院生下你,科室的副主任妻子同时生产,是他把你和自己的孩子做了替换。”
萧家九死一生的留下的子嗣,自然会严家看守,放在高级保温室,除了医护人员谁都无法靠近。
副主任的孩子同样在那里,他的妻子得了严重的产后焦虑,总是想带着孩子一起去死,多次险些酿成惨剧后。
他一时鬼迷心窍,在给孩子检查时,给两边调换了位置,以免妻子真的害死孩子。
却不想出现意外,他们的孩子因病去世,他大受打击,掉包的事情被堵住彻底说不出来。
他本想将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装作毫不知情,抚养萧家的孩子。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就承受不住,一看到那个婴儿,就会想起自己可怜的宝宝,死后还要被埋葬在别人家的坟墓。
他痛不欲生,索性偷偷将孩子带走,以捡到的名义交给孤儿院。他的隐瞒被妻子发现后,崩溃痛恨到晕厥,无力揭穿他的所作所为,最终选择离婚。
萧鸿峥已经查清了一切,这个被隐藏二十多年的秘密。
峰回路转,他萧鸿峥没有断子绝孙,他能给萧家,给死去的夫人一个交代了。
副主任这些年过得同样不好,夜里闭上眼,就有两道婴儿的啼哭环绕,在告诉他,他毁掉了两个孩子。
一个是被埋葬在别人家的坟墓,另一个,离开原本富庶的家庭,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多年过去,他两者都没看上一眼。
在被找上门后,他反而轻松了,坦然地说出一切,接受刑罚,最后的要求是,把自己孩子的骨灰迁移出来,回归到自家门下。
得知萧鸿峥找到了亲生儿子,他只是无言地叹息。
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觉得事情漫长又曲折,总算得到了一个好结局。但萧家人永远不会原谅副主任,他不仅害得萧家子嗣流落在外无家可归,还害死了他的母亲。
他们本可以拥有圆满的家庭。
秦鼎竺沉默片刻,他知道以萧鸿峥这种严谨的管理者性格,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有绝对可靠依据的。
像是亲子鉴定之类东西,轻而易举就可以拿到,而且,对方没必要骗他。
他曾经也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有秦正蔚和桂青虹做例子,他没有实际的概念,现在知道实情,似乎也没有多意外。
萧鸿峥郑重地开口,“等事情彻底结束,我就办一场家宴,让你认祖归宗。”
对萧家来说,这是件顶天的好事,用不着藏着掖着,他们一家没有任何错处,完全是可怜的受害者。
于是消息传扬得比想象中更快更广,就连各大媒体杂志都在竞相报道。
不是无凭无据的奇闻轶事,是萧家家主亲自承认的,说要在家宴之时,邀请各大亲友前来,共同见证他们家族的兴旺。
就连修养生息多年的萧老爷子都出山了,不可谓不隆重。
最灵通的还属与萧家同阶层的其他家族,以及宸升合作过的公司企业,他们对萧家贺喜,同时主动联系秦鼎竺祝贺。
对普通人来说,萧家距离他们很遥远,也就是看个热闹,认识当事人的就不同了,各个捕风捉影,势如猛虎。
毕竟身边要真出个顶级豪门的后代,那就是落难的凤凰,一朝翻天覆地,谁能不闲聊八卦两句。
近来拜访秦鼎竺的大人物不计其数,南盛大学的管理层得知,差点惊掉下巴,再三确认事情的可靠性后,急得团团乱转。
他们前段时间把秦鼎竺停了职,现在虽然复位,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课,要是被萧家知道,不得责怪他们滥用职权。
一想到这,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立马把秦鼎竺请回来,二话不说恢复了正常工作。
一时间风起云涌,关于秦鼎竺的身世、性格、经历……真真假假丰富得能写出一本长文来。
身为对方的男朋友,而且是前师娘上位,白虞成功受到了牵连。
他原本心思不在家,大概知道秦鼎竺找到了亲生父亲,且家境不是一般殷实。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上学打工写书法,却有好多人堵在教室和餐馆门口看他,闹闹哄哄的,赶都赶不走。
孙姨倒是很高兴,人多了总有顺便吃饭的,店里的流水蒸蒸日上,她天天盼着白虞这个活招牌过来,忙得热火朝天。
传言就变成了,豪门后代的Omega糟糠男友疑似被抛弃,每天上着学还辛苦打工,坐公交就为了攒吃饭钱。是被即将回归的男友嫌弃,还是萧家不满他师娘的身份败坏家族名声,又或者已经有了心仪的联姻对象……
从电视上得知消息时,白虞正被当事人压在沙发上亲,他气喘吁吁,还分神地去听屏幕上主持人的话。
好不容易亲完,他连忙拢住散乱的睡衣,手心抵在秦鼎竺的肩上,嘴唇透着莹亮的红,义正言辞地问道,“你不是要抛弃我吗?”
秦鼎竺目光深深地盯着他,“谁说的。”
“学校的人,妈妈,孙姨还有……很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股脑涌到了他身边,很难想象这世上还能如此热闹。
秦鼎竺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就是怕他会受影响,再更加疏远自己。
是他不想被白虞抛弃,居然还有人反过来造谣他。他现在只恨不能和白虞结婚,还在老师的守孝期之内。
白虞努力地侧身爬起来,“不行,我要去练书法了。”
他脚刚一落地,又被圈住腿弯,堪堪站稳后发现秦鼎竺隔着布料轻吻在他腹部,微垂着眼,“我想要你为我生个孩子。”
第77章 怀了你啊,健康得很
白虞哑然失笑,无奈地说,“我怎么给你生,我又不会生。不然……你去路边捡一个,我和你一起养。”
秦鼎竺没有继续说,他只是突然想用卑劣的方式,通过孩子把白虞留在身边,只是现在,他还羞于启齿。
白虞拽住他几根手指,拉扯他起身一起走进书房,等待对方坐好,他端正地拿起毛笔,一笔一画落到毛边纸上。
当初当皇帝不屑于此,不好好珍惜,现在条件差了他反而觉得很有趣。流畅黑亮的字形在他手底下逐渐显现,让人格外有成就感。
他没注意身边人有些低沉的情绪,一晃时间过去,第二天晚上店里人见少时,一对怀了孕的夫妻缓慢从店门口经过,丈夫抬手托在妻子肚子上,满眼温柔。
白虞才迟迟反应过来,秦鼎竺似乎是认真的。
他低头回忆昨晚的情形,抚上自己扁扁的肚子。
如果他能怀孕,是不是也会像那对夫妻一样,一家人慢慢地散步,等待在肚子里生长的孩子。
他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被暗中观察他的人发现,拍下来转头传出去,还添油加醋地夸张说,豪门独子的师娘男友疑似怀孕,萧家有福气了,一下认祖归宗两个后代。
这人抱着戏谑的态度说话,却不想掀起轩然大波,以讹传讹下去,大半的人都信了。
白虞刚下班,走出两条小路,眼前忽地停下一辆车,吓得他不禁后退一步。
车门迅速打开,白晏明脸色阴沉地走向他,紧紧握住他手臂,“什么时候的事?”
白虞都被他问懵了,前些日子白晏明不时来这里看他,知道秦鼎竺的身份后,劝了他很多次,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方的家世不会允许和他一个无名无权的普通人在一起。
白虞倒是很乐观,反正人家现在都没通知他不能在一起,他还担忧那些做什么。
再说,通知了他又不会听。
突然见白晏明如此严肃的神情,白虞茫然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白晏明一刻不眨地盯着他,极其艰难地问,“你们,终身标记了?”
一般来说,终身标记后的Omega信息素是混杂的,是能被发现的。但白虞身上时常有alpha的气息,让人难以分辨他们究竟到何种程度了。
但一旦怀孕,就必定是终身标记。
白虞无法再给予其他alpha抚慰,身体里永远刻着对方的痕迹。
白晏明恨不得杀了秦鼎竺,他怎么敢在还没有结婚时标记白虞,现在还怀了孕,如果以后出什么差错,受伤的只有白虞。
路边店面的灯光映出白晏明发红的双眼,白虞下意识摇摇头,“没有……”
然而话音未落,后方一辆深黑色的车悄然停下,身着西装的人下车行至白虞面前,“白先生,萧董事长请您上车一叙。”
白虞更加凌乱,萧董事长来找他做什么?他知道秦鼎竺原本应该姓萧,难道这么巧,是他父亲找过来,警告他不能和对方在一起?
白虞犹豫纠结着并未动作,白晏明闻言却阻止,警觉地问,“萧家?你们想做什么?”
恐怕是得知白虞怀孕的消息,不想白虞威胁纠缠,要逼他打掉孩子。即便Omega的生育能力强,可硬生生取掉一块血肉,对身体的伤害同样大,他不能让白虞被如此对待。
面前的人微笑,态度叫人挑不出错,“先生,萧董事长有事相商,您不必担心。”
“你们要把他带走,我怎么放心。”白晏明不松口。
“萧先生只是有些家事,您放松就好,何况您是他的哥哥,和萧家也算一家人,若是实在不放心,稍等片刻就好。”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阻拦就显得无理取闹了,白晏明想要纠正“哥哥”那句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虞反而高兴起来,他听到了“家事”两个字满意了,安抚白晏明,“哥哥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
他跟随那人走到车前,对方帮他打开后座的门,刚一迈上去,白虞就被惊讶到了。
车内气息温润舒适,座椅宽敞又干净,灯光昏暗,处于不费眼就也看清的程度,车门一关,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寂静无声。
白虞看向身侧的人,是个头发短且花白的老人。干瘪的手中撑着一根祥云木杖,身子微微前倾着。
“您是?”白虞好奇地问道。
他心里怀疑,秦鼎竺的父亲不至于这么老吧。
老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因肌肉流失,瘦削却威严的脸。遇上白虞的视线,微微地笑一下,减轻了些许肃穆,也变得和蔼起来。
“你就是白虞?”老人声音沙哑却气如洪钟。
“对啊。”白虞道。
“和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白虞掰着手指头数,“如果是现在,应该有三四月了。”要是算上前世,就变成三四年。
老人并未在这话上多言了,而是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会写书法,还报名了比赛?”
白虞稍微谦虚一下,“只是以前写过。”
“不知道老爷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观赏一番。”老人微直起身,扬了下头。
白虞思索后有些为难地说,“嗯……现在估计已经绝版,找不到了。”
“绝版?”老爷子听后忽地笑起来,语气爽朗而干脆,“你这孩子,确实有几分意思。”
车里两人相谈甚欢,白晏明眼看白虞上车,不安地等待片刻,却见对方车子缓缓动起来,看着是要走。
他立刻便要阻止,然而司机灵活地躲开,向远处疾驰而去。
“站住!”白晏明用力呼喊,两手攥得死紧,转头坐上自己的车,跟随对方驶去。
他一边开着不禁暗骂,不愧和秦鼎竺是一家人,全都是强盗属性,答应过的事可以说反悔就反悔。
白虞和老人聊着,几乎没注意车子已经开了,不知怎么谈到问诊看面一事,老人道,“我年轻时学过几年把脉,现在都快忘掉了。”
白虞立刻积极地开口,并撸起袖子奉上自己的手腕,“爷爷,您可以试一下我,看看我有什么病。”
放在前世他都习惯了,身上各种大病小病不断,有时连续几天都要叫太医来把脉。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接着恢复平静,笑着点头。他抬起没有多少肉,褶皱长斑的左手,中指指腹轻轻搭在白虞腕处,闭眼沉思。
不知怎么白虞还有点紧张,直到对方了然地收回手,“你啊,健康得很。”
老人语气依旧宽厚平和,白虞莫名从对方微低的眉眼看出两分失望。健康还不好吗?
白虞又聊了些莫须有的东西,老人对他道别,“时间不早了,我就送你到这,有时间下次再谈。”
白虞以为对方要走,道别后下车,却发现自己身处在秦鼎竺家楼下。他怎么过来的,自己都没察觉,光顾着跟人聊天了。
西装男下车要送他上去,白虞连忙摆摆手,“不用,只是上楼而已。”他可比对方熟悉这里得多了。
西装男坚持时,目光注意到白虞身后,鞠躬恭敬道,“少爷。”
白虞转过身,就看到秦鼎竺走过来。他对于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先是向车内老人打过招呼,随后退回,自然而然地搂住白虞的腰。
白晏明从后面追过来,见到的就是这样平静的一幕。
白虞被安全地送到秦鼎竺身边,仿佛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凭什么对方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和白虞在一起,白晏明从身到心都在涌动着不甘愿三个字。他已经不是白虞的哥哥了,却仍旧在别人说起时无法反驳。
两人亲近地走在一起,背影逐渐远去,白晏明的心脏也逐渐冷下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秦鼎竺问白虞。
“谁,你爷爷?”白虞疑问,反应过来回答,“他问我何时和你在一起的,还说起书法,摸脉……”
秦鼎竺眯了下眼,重复道,“摸脉。”
“对,他说以前有学过,我便让他看我有什么病。”白虞目光无辜单纯。
秦鼎竺顿时明晰,难怪刚才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你还要再努力啊。”
白虞也很奇怪,“你爷爷怎会想起来见我。”
两人刚走进电梯,转身就看到外面杜蓉瞪着眼睛大步跑进来,指着他们道,“站住!”
电梯门一动,杜蓉更着急了,秦鼎竺抬手挡住,和白虞一起下去。
杜蓉这才松了口气,听到白虞不解又惊奇地问她,“妈妈,你怎么会来这里?”
杜蓉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你还说,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先前只是离家出走结婚,现在连崽子都搞出来了。”
“哎?”白虞茫然看向秦鼎竺,“什么意思?”
“说你长大了,不像是小孩子了。”秦鼎竺看着他认真回答。
“是吗?”
杜蓉亲耳听两人说瞎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以为白虞真的变好,变懂事了,猝不及防又来这一出,她甚至是从隔壁班班主任嘴里知道的。
“你们说这下怎么办!”她用力拍着手问道。
两个人都在守孝期,是结不了婚的,孩子打掉伤身又残忍,生下来妥妥未婚先孕没保障。简直是三难的抉择。
白虞知道她着急,却不知道具体为什么。
没等他开口,就听到秦鼎竺说,“阿姨,现在担心时间有些早,的。我会做该做的事,毕竟终身标记约束的是alpha。”
他这句话信息量大了些,杜蓉得挨个思考。时间早是刚怀孕?该做的事又是什么,至于最后一句,常识她也清楚。
没想出个结果,定睛一看面前两人又亲上了。
“……”真是完全不带避讳人的,她早该想到,照两人这种不加节制的程度,怀上是迟早的事。
第78章 孽缘会蛊惑人心的妖怪
见多了一晚上的迷惑行为,白虞发现越来越多人对他说听不懂的话。
幸好他还有个好同桌,在对方目光第无数次落在他肚子,欲言又止的时候,白虞转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啊,真的可以吗。”聂陵意外地回答。
他还以为那些大家族,私事都不许往外传呢。
“可以。”白虞一字一顿地说,他真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聂陵啧一声,“你之前说不会怀孕,我差点就信了。”这才刚过去多久,都能摸出来了。
“……”白虞无奈,“我就是不会怀啊。”
“那现在什么情况。”聂陵问完,冷不丁想到一种可能,惊讶地小声问,“你不会是想假孕,好奉子成婚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白虞肯定地解释,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是怀了子?”
他很迷茫,为什么别人都以为他能生,可男子都是不能生的啊。
说来也巧,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个怀孕的男Omega都没见过,可能是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也可能是他不在意忽略了。
导致他仍旧以为男生子是天方夜谭,对于他们的猜测只觉离谱。
“你真没有啊。”聂陵惊讶,随后摇摇头叹息道,“照这个传播程度,现在你没有也是有了。”
白虞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明确知道明天周末,而他要去参加书法大赛了。
他按照班主任告知的,把东西带好,提前出发到举办的场地。是一个室内的场馆,桌子排布得整齐,形形色色的人先后走进来。
比赛不能临摹,要自己带好书写内容的资料。白虞想写上辈子太师教学的一封策论,练习时过了几遍,发现能记得就没有另外带,接待的人还惊讶一下,因为比赛规定的字数比较多,完全记住还得保证不出错,还是很有难度的。
白虞找到自己的位置,规整好笔墨纸砚,等待的间隙注意到旁边人似有似无的视线。
他转头看去,发现中间陌生人的另一侧,是沉着脸的高文山。
实在是有点巧。
白虞看完又回过头来,到时间后比赛开始,喧闹的场馆变得安静,他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下纸笔上,写完时监管的人刚好宣布时间到了,整个人顿时轻松。
写满流畅文书的纸交上去,白虞准备拿好东西离开,一抬头,高文山走到他旁边,用质问的语气说,“白虞,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虞手里攥着笔,满眼困惑,“我做什么了?”
高文山拧紧眉头盯着他,话语里还藏着气愤,“你既然都怀孕了,还这么费尽心思地跟着我,你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一句话里有两半句都是错的,白虞一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高文山见他左右观望,更烦躁了,“你在找什么?”
“我看这里有没有另一个白虞。”他认真回答。
“什么意思?”高文山拧眉。
“因为我没有怀孕,也没有跟着你。”白虞说着,把桌上东西都带上,最后补充了一句,“我好像和你不熟。”
他自从认识高文山,就都是礼貌性的说话,而且对方有时流露出勉为其难,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以为这人也不想和他交流,结果现在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高文山脸色不佳,却依旧不屑,指着他的包说,“你把我当成傻子吗?你以前哪里会这些,连基本的字体都分不清楚吧,还来参加书法比赛?你知道吗,写得太差会被直接扔进垃圾桶的。”
白虞无动于衷,“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在哪。
“白虞,我没想到你这么嘴硬。”高文山微微眯起眼,“如果不是我每年都参加,你又被踢出一班接触不到我,你还会报名吗?”
“我当然会,至于你,想想怎么能不被扔垃圾桶吧。”
白虞无意再和他纠缠,提起背包微扬起头说了句,“我是皇帝,我想来就来。”随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高文山心脏轻轻一跳,神情愣怔,下意识张口叫他,却见他小跑到后面,直直扑到一个肩宽腿长,长相拔群的男人怀中,脸上满溢出亲昵的笑。
高文山从来没有看过白虞这样,以前跟在他身后,总是小心翼翼的,头都不敢抬,把自己压得又低又小。
现在如此完整地看清他的脸,高文山忽然发现,白虞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场馆里冷白的灯带下,他眸子明亮,皮肤白皙得似乎在发光,笑容干净又明媚。
可惜那样的笑不是对着他的。
忽地感知到阴冷的视线,他身上骤然一凉,像是猎物被捕捉前瞬间的感应。
他对上了白虞身边人的目光,呼吸越发艰难之际,对方移开视线揽着白虞离开,时间很短,可以说转瞬即逝,他却觉得格外漫长。
不止白虞变了,有这样的人在,他们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高文山甚至无地自容,身边还有同学以为白虞喜欢他,连他自己也觉得,直到亲眼看见两人,那些臆想彻底破灭。
世上从来不缺好事者,秦鼎竺出现在现场,和白虞姿态亲近的同时,消息就被同步散播出去了。
于是周一上学当天,白虞放学前被班主任叫住,犹豫且严肃地通知他,“你被举报品行不端,有可能会取消比赛资格。”
“品行不端?”白虞惊讶地疑问。
班主任给他看主办方发来的文件,里面的举报理由写:和自己前夫的学生关系不当,攀附权贵,败坏风气,这样的人都能参加比赛出风头,得带坏多少孩子的价值观。
举报是匿名的,对方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要故意施压不让他参赛。
白虞生气的同时多少有点郁闷,他们两个的身份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他一来就在这副身体里了,想跳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他哪有出风头,连个成绩都还没出来,万一他的作品被扔进垃圾桶里,对方估计都后悔费心思举报他。
班主任劝他说,“现在只是盲审阶段,不知道哪副是你的,你可以先解释一下,还有挽回的机会,主办方也是怕影响不好,毕竟你们的事闹得挺大”
白虞不喜欢挽回,某个人除外,因为就像是他做错了一般,可这又怪不得他。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是他练习多少天的心血,不能无缘无故的白费。
他绞尽脑汁地写下一篇回复,生动情切地编出自己在前夫去世时多难过,伤心欲绝下秦鼎竺陪伴照顾他,慢慢才产生情谊,并不是他们所说肮脏的关系,而是真心实意纯洁的情感。
本以为自己解释得够好了,结果发布到网上,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甚至有更过分地说,是白虞有意勾引师生二人,他先把秦教授骗到手,在对方意外离世后立马对学生动歪心思,三番几次引诱,把向来规矩稳重的人都迷惑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的所有说辞都是在美化自己。
白虞得知后,彻底无言以对。
随便吧,反正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妖怪,会蛊惑人心的那种。
他不管了,有些人却不允许,比如杜蓉,在白虞一再证明没有怀孕后,她终于放下心来,对他的要求都降低了,只要别弄出人命来,做什么不可以?
她对说三道四的人更有怨言,现在有没有吃他们家的饭,管得倒是挺宽。
她明白白虞被骂这么狠,很大的原因在于秦鼎竺传闻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他们的事怎么会被牵连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她还在尝试劝白虞暂时和他分开,避一避风波也好。
白虞非但不听,还越发猖狂,因为秦鼎竺告诉他,他会得到应有的公平,他很相信。
而且他上学打工……做什么事时都会被指指点点,还琢磨没人打他或是对他扔菜叶子,要是在千年前,他不是皇帝的话,恐怕要被囚车关着游街示众了。
直到萧家家宴定下,白虞被秦鼎竺带上宴会后,对他的辱骂和不平一下减少了大半。
一是对秦鼎竺的身份盖棺定论,他的确是萧家失散多年的后代,可以说必定是下一任掌权者。
二是,他们觉得秦鼎竺会和白虞分手,萧家也不会允许他进门,所以才敢这么放肆地针对他。
没想到白虞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了家宴,相当于萧家承认了他的身份,对引诱欺骗之类的言论熟视无睹。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再说岂不成了太监。而且背靠萧家这座大山,他们自然会收敛很多。
白虞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只发现身边的人对他都隐隐和善了,仿佛回到当皇帝的时候,唯独聂陵还是昏睡不醒。
不知怎么,杜蓉却没有放下心,她一边应付别人虚与委蛇的羡慕,解释白虞找男人的手段不是她教的,也教不了对方,一边还劝白虞再想想。
她一直都不愿意白虞和秦鼎竺相处,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得他们就不该在一起。
白虞没有听,在又一次逃脱开街坊邻里满眼放光的追问,出小区往公交站走去时,余光划过一道身影,直愣愣地挡在他侧前方。
白虞一转头,被一双阴沉毫无生气的眼睛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瘦小僵直的人却紧跟着向前。
“你这残魂,害人不浅呐。”桂青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皮耷拉一点,语气阴森得格外瘆人,
白虞只见过她一次,就被她撒了一把朱砂,说实话他真的很怕她,不光是外在的印象,重要的是她好像真的知道他是死而复生。
他心跳加快,迈步试图绕过桂青虹,对方却一把嵌住他的手腕,本能抗拒下,他皮肤一圈有种火烧般的灼痛。
白虞用力扯开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孽缘!”桂青虹突然瞪着他大声嘶吼,眼里红血丝吓人,“你们是孽缘,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79章 古太子已死杀了他们,称王
“你的养母来找过我。”
白虞站在柜子前,手里攥着那颗状似苹果的摆件,随口提起。
后方秦鼎竺面对锅中冒袅袅白气的锅,眸光一顿问道,“她找你做什么。”
白虞犹豫着回答,“她说我不该存在,还说我们是孽缘。”
他神情不可避免的低落,被桂青虹吓到后,不敢多留快步跑掉,还能听到对方在背后的怒喊。
此时回到安全的地方,他心里始终没有平静。
在白虞没察觉时,秦鼎竺走到他身后,捧住他的脸转过来,低头轻轻吻下去,末了望着他潮湿的眼睛说,“能让我们在一起,孽缘又有什么关系。”
白虞莫名安心下来,也是,至少现在他们好好的。
他以为秦鼎竺并不在意这件事,乖乖把自己喂饱后,到了床上才发现对方并不像面上那样冷静。
白虞发热期本来都过去了,现在硬是被秦鼎竺的信息素弄得再次发作,他又气不起来,嗓音含怨带泣地让对方咬自己。
秦鼎竺没有顺从他,而是诱导着说,还有另一种方式,让他以后都不会难受。
白虞听他说过终身标记,但因为不清楚身体的构造,他不明白这种行为要如何做到。
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器官。
白虞被紧紧抱着,满身湿汗淋漓。他感到那门被强硬地推开,且卡住不动时,下意识地慌乱推拒,发出无助的鼻音。
幸好入侵者没有留下的意图,及时离去,那门又关上了。
白虞累到半夜,终于用“我们就该在一起”这句话,把对方哄好了,陷入怀抱中沉沉睡去。
结果周末一连两天,他都被秦鼎竺以发热期不安全为由,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时不时还要安抚一下。
说不上谁安抚谁,总算是熬到双方上学上班的时候,白虞整个人被檀香浸透了,像是刚从寺庙古刹里出来,好好修行了一番。
他在秦鼎竺的目光下,狠狠往自己身上喷了阻隔剂,才不至于太招摇。
秦鼎竺恢复萧家人身份后,仍旧在南盛大学上课,从以前的风云人物,变成了更夸张的风云人物。
场场课程爆满,本班学生都差点挤不进来,在学校干预下情况才缓解。
罗景同每天看到他都要啧一声,“你都是豪门天价继承人了,不去管理家族企业,还待在这地方干嘛?”
秦鼎竺仍旧保持原来的生活习性,身上还带着学者的气息,与纯粹的商人不同。
他只说,“没必要。”
现在萧鸿峥身体还很好,认回亲生儿子后整个人更有劲了,看起来都年轻了十岁。
他不用过多插手,只要在对方需要时,做一些事情就够了。
而且这件事以来,萧鸿峥都要和方总当拜把子挚交了,如果不是方总把秦鼎竺介绍给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相认,可能永远都不会。
两个同龄人更有共同话题,合作交流越发多起来,挤占了更多时间。
秦鼎竺抬头问,“那些文字,叶浮研究得怎么样了。”
自从石教授那里拿到茶杯,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还没有听到消息。
“呵。”
罗景同顶着要杀人的笑,“你还好意思问,我老婆现在除了睡觉前的晚安,都有一个月没跟我正常说过话了。”
连他和秦鼎竺最开始约定的学生毕业时间过去,这事都没有结束,他真是悔不当初啊,怎么能为了轻松那一会儿,把自己未来的幸福都搭进去。
说什么来什么,他刚抱怨完,就接到叶浮的电话,对方急切又如释重负地说,“你们都来古文研究院,快点。”
罗景同听后,连忙把秦鼎竺喊起来,去研究院的路上,只预感自己正常快乐的生活要回来了。进去看见围坐在桌子旁,一圈皱眉思索的老头,都觉得赏心悦目,更别说看见叶浮了。
然而叶浮就没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微笑看向秦鼎竺说,表情似有深意,“你当时说信里有母亲思念在外孩子的意思对吧。”
秦鼎竺察觉异样,“不对吗?”
“它哪里是不对啊,是根本不沾边。”
叶浮把纸放在他面前桌上,简直要被无语笑了,“你真是跟我闹呢,你都不知道我们绕了多少弯路,就想往你这个方向上靠,结果一点没靠上,硬是熬到现在。”
“就是!怎么这么不靠谱呢,亏我老婆这么信任你。”罗景同闻言连忙凑上去,抱住叶浮安慰,“老婆消消气,以后可千万别信他了。”
叶浮推了他一下,嫌弃地看着他,“你还说,你也没好到哪去。”
秦鼎竺缓缓伸手拿起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一层古文一层对照翻译,反复涂了又改,最终拼接出一段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惊的话-
晟太子已死,敌队已灭,吾儿务必尽快行动,在消息传回之前,将他们皇室掌控于手中,让晟一蹶不振。再等待时机,南芜会助我们夺取北昭帝位,杀了那冷血负心的帝王,将天下收入囊中-
吾儿,你我母子被人欺辱至今,血液里流淌的只有仇恨,万不可心软妥协。你只知我是南芜人,却不知我是神女一族,我们容不得如此作贱,屈居于卑劣昏庸的帝王身下,忍受世俗之人的欺压嘲讽-
我恨他们,你也必须要恨,不论付出何种代价,即便身死,也要杀了他们,称王。
见秦鼎竺表情不同寻常,罗景同也好奇起来,走过去拿来看,越看越怪异,不由得咦了一声,反手赶紧塞回给他,“怎么像是邪恶的洗脑话术。”
“我到现在都觉得阴森森的。”叶浮同意,抿了口杯子里的热水,“应该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为了报仇都疯了,还要把自己孩子变得跟她一样。”
“我不理解。”罗景同琢磨着说,“她说身死也要报仇,身体死了人不就没了吗?还怎么报啊,变成厉鬼索命?”
几个老头也陆续参与进来,分析信上的内容。
“她说的南芜有没有可能是现在的西南。”
“确实,南部有些民族信奉自然神,认为身死魂不灭,倒是有点类似。”
“……”
他们商议得热闹,唯独秦鼎竺,直到现在也没说一个字。
信开头被轻飘飘带过的半句话,只有他注意到了。
太子已死,敌军已灭。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比整个大晟得知战败早了半年的时间。
北昭有意封锁消息,就是要让大晟掉以轻心,给两个质子行动的机会,否则他们早该被抓捕,处死泄愤了。
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逐渐远去,右手传来钻心般的剧痛,秦鼎竺抬起手,便看到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深处能见白骨。
他的手变小了,是六七岁男童才有的长度,骨骼清瘦,都还没有长开,却成了这幅可怖的模样。
另一只手痛意接连而来,寸寸摩擦开裂般响起“嚓嚓”的声音,听的人牙根发酸,心里胆寒。
秦鼎竺半边身子近乎麻木,意识却被疼痛刺激得无比清醒,他视线逐渐聚焦,视野里是干净朴素的木屋,光从支着的木窗毫无遮拦地透进来,将浮动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
而他面前身着暗紫色衣袍,五官深邃,容貌年轻绮丽的女子,正俯身坐于光下,姿态典雅优美,神情专注。
她攥着一块粗粝的石头,生生磨掉他手上的茧,任由鲜血淋漓落在身下的竹席。
将两只手都磨干净,她细致地用麻布擦干净所有血迹,轻柔摸摸他全无血色的脸,“阿竺,到北昭后绝不可声张,要蛰伏,在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娘亲。”秦鼎竺听到自己年少的声音回答。
“我要你养的蛊虫呢?”女子期盼地问。
“在这里。”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只小盅。
女子起身,命他跟随出门,走到外面围着的栅栏处,对着里面的甩尾巴的老牛道,“让娘看看你的蛊虫养得如何。”
秦鼎竺握着盅没有动作,女子低头看他,唇角轻笑,“阿竺,可是心疼它了。”
她语调悠远地感叹,“是啊,它为我们下地种田,还拉车载过你,干了一生的活,劳苦功高,怎能杀掉它呢。”
“娘,我只是在想,它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秦鼎竺语气毫无波澜,掀开盅的盖子,阳光下,一只很小的黑棕色蝎子,缓缓爬出来,试探地附在他掌心,啃食洇出的血和残肉。
他没有阻拦它进食最后一餐,在蝎子吃饱后,他轻声说了一个字,“去。”
毒物竟然凭空长出翅膀,径直飞到老牛头上,钻进它不断摆动的耳朵里。
“至少它不知道,是你杀了它。”
女子回答,满意地看着秦鼎竺,“吾儿,你果然像我,身为南芜血脉,就该无悲无喜,无念无忧。”
若不是被该死的凡人皇帝玷污,她的子嗣会更加完美。
向来脾性温和的老牛突然躁动起来,用力地疯狂甩动脑袋,甚至四处乱撞,连粮草都掀了,将棚子弄得砰砰作响,尘土飞扬。
直到它倒地痛苦挣扎,七窍冒出汩汩鲜血,秦鼎竺只是微微闭了下眼。
从蝎子钻进去到老牛彻底失去声息,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可要养这样一只杀伤力极强的蛊虫,要耗费一到三年之久。
蛊虫完成了它的使命,会爬出寄主的身体,藏在角落悄然死去。
“很好。”女子夸奖道,又讳莫如深地教导,“只是阿竺,去了北方,就不能再用这样的蛊了。要在不造成任何慌乱,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达成你的目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娘亲。”秦鼎竺回答。
院外欢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涟,云涟……大晟有皇宫贵族来了,听说还是大皇子呢。”
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一脸新奇地跑来,看到秦鼎竺一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阿竺也在,今日怎得没去山上。”
云涟温和地回应,“我叫阿竺歇歇,不日就要去北昭见他的生父了,我准备带他去集市,归置打扮一下,多少瞧着顺眼一些。”
男子脸上笑意变浅,稍显低落又不喜地说,“云涟,你可是南芜的……公主,怎能和寻常女子一样,入狗皇帝的后宫,做争宠夺艳的妃子。”
云涟带着秦鼎竺走到男子面前,眸光潋滟,真挚得叫人垂怜,“我知晓,我也不情愿。可若有人欺负我们母子,南芜定会为我做主,对吗。”
“那是自然!”男子肯定地点头,“只要你开口,全族在所不惜。”
云涟回给他夺目的笑容,低头温和地问秦鼎竺,“娘带你看看晟人如何,他们可是比北昭乖多了。”
第80章 红嫁衣多么美好的景象
正是大晟南北征战,名冠天下的时候。南芜因为环境潮湿闷热,且多为山地,交通不便,人口也不多,常年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们不生事好战,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稀奇的是,这样一个羸弱小国,每当有人试图攻打占领,总会莫名地失败离去,南芜并不追逐反击,仍旧固守在原地,叫人丝毫感受不到威胁。
而出来的人,则会说里面神神鬼鬼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慢慢的,真的没人惦记他们了。
大晟帝王也想过拿下南芜,考虑后认为是友非敌,便在与他国交锋间隙,命人去南芜拜访。
恰好,大皇子白长麟就在其中。
南芜王帐内,绣着深蓝色繁复花纹的布条垂落,掀开帘幕,清风吹拂微微飘动。
秦鼎竺和云涟走进帐中,见到几个身着相同武将服制的人,没看出哪位是皇子,只是觉得晟人长得和他们并无区别。
他没多留就离开了,沿着一道蜿蜒小路,走过雾气弥漫的溪水,进入低矮山坡间的土路后,却听到有人在说话。
“殿下,您又想起四皇子殿下了吗?”
十岁有余的太子虽未变声,话语间已经有了昂然的英气,谈起话中人,又带着叹息,“四弟若是身子再强壮些,我就带他四处走走逛逛了。”
“可是四殿下,似乎志不在此。”陪同的侍从说完,反应过来立马道歉,“殿下,小人不该胡言。”
“无碍,都是营中兄弟,不用拘泥,”
太子安抚,接着说,“四弟年纪尚小,自然贪玩,不过若是他想如此,我就平定天下,庇护他一辈子,叫他什么都不必理会,想做何事都可以。”
侍从眼里流露出艳羡,“殿下,四殿下有您做兄长,已经很有福气了。”
太子不言地摇摇头,从袖袋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一只暗红色的,晶莹透亮的玉佩。
陪同惊叹一声,却只能干巴地称赞,“殿下,这玉可真好。”
太子手指轻轻一按,玉佩从中央一分为二,一只为镂空的圈,一只为较小的圆。
“是子母玉,你说我送与四弟,他会喜欢吗?”太子望着玉石,眼里满是温柔,“恰好他小字为红玉,和他有缘。”
“殿下,玉都认主的。”侍从真诚地说,“它一定会保佑四殿下平安顺遂。”
秦鼎竺没有再听,继续向后走去。
常言道人死玉碎,可若是出现裂痕并未断折,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或许在某个时刻,玉上便有了细纹。
当时的秦鼎竺没有任何感想,只知道远在万里之外,有位被兄长宠爱挂念的小皇子,字为红玉。
后来,也是他亲手将子玉碾为残渣。
“这信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来的?”罗景同喊了秦鼎竺一声,疑惑地问,“不会是你联合石教授,在这编故事呢。”
叶浮思考着说,“我也在想,现在历史上根本没有信上的几个国名,就算存活的时间短,不至于一点记录都没有吧。”
秦鼎竺垂下眸光,问了另一个问题,“杯子上写的是什么。”
叶浮惊讶地哎一声,一拍手道,“这个说来就巧了。杯子上的字不多,但是对照一看,刚好它上面有的,信上差不多都有。”
“要么你和石教授一起玩我们,要么就属于玄学范畴了。”
其实谁都知道秦鼎竺不会无聊到弄些假东西逗人,不然一群专家不会耗费大量时间和脑细胞琢磨这东西。
可惜现在字找不到来处,国家找不到时代,研究陷入死胡同,唯一还能说道,有点希望的就是,信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秦鼎竺拿起桌上的纸,转身往后走。
他们见状还说,“你别带走啊啊——”齐齐尖叫呼喊声响起,他们眼睁睁看着信被放进碎纸机里,机器启动,短促地嗡一声,出口掉落下碎粉般的纸屑。
“你干什么?”罗景同震惊地问。
其他人也迟迟没缓过神来,还保持张大嘴的状态。虽然内容他们都记得清很楚,古文也有照片,可一瞬间还是紧张与惋惜。
秦鼎竺望着那团碎纸,语气低沉,“抱歉,都是假的,不要白费力气,也别再让它出现。”
研究室里一阵沉寂,他们看着秦鼎竺走掉,好久没能组织起来语言。
最后叶浮指向门口,发自内心地问罗景同,“他最近是不是不太正常。”
“老婆别管,他就是有点疯了。”罗景同安慰道-
白虞意外等到了自己书法比赛的名次,二等奖。公布时连带作品一起展示出来,令人没想到的是,他被夸了。
是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说他的笔墨很有古人的风格,没有刻意效仿雕琢的痕迹,散漫不羁却克制,努力表现出规矩工整的样子。
虽然是夸奖,白虞却很难接受对方的说法,什么叫努力表现规矩,他不是为了让人看清楚吗。
不过能得奖,他还挺高兴的,孙姨不知从哪听来的,喊他教教自己女儿,还要给他补课费。
白虞哪会教别人东西,没接受她给的钱,只说可以陪她女儿先试着写写。
于是人少时,他就坐在店里,和她女儿待在角落桌子上写书法,聂陵调侃他还弄出副副业了,白虞倒是乐得其所。
孙姨女儿叫欣欣,和她妈妈一样开朗,能说会道,还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等她分化成alpha要罩着白虞。
白虞本来当作玩笑,得知基因检测她有较大可能成为alpha后惊呆了。
很难想象,因为他意识到,欣欣和秦鼎竺可以是一个性别。
完全搞不清楚,白虞干脆不想了。他一天比一天忙活,时常很晚才到家,终于在一天周六被秦鼎竺堵在店门口,他被迫提前下班了。
白虞很有先见之明,再三承诺以后一定在九点前到家,可能是他说的时间太晚,被秦鼎竺按着折腾到半夜,嗓子哭哑了才改口到八点。
第二天他时不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桌旁忍不住捂腰。欣欣观察他几番,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问他,“是不是昨天那个人欺负你了,他打你了?”
后厨的孙姨闻声立马探头,“怎么啦,谁打人?”
白虞连忙慌张地摆手,“没有。”
“妈昨天有个……”欣欣张口就喊,结果嘴里被塞了一大块面包,话语戛然而止。
“孙姨放心,没事。”白虞回头解释,孙姨这才应声走掉。
白虞对上欣欣气愤幽怨的视线,连声道歉示意她先冷静坐下,他自己一坐,又差点弹起来。
欣欣拿掉面包,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说没有被打。”
白虞撑着桌子无奈解释,“他是我男朋友。”他没有说太多,毕竟具体内容是少儿不宜的。
没想到欣欣瞪大眼睛,一脸认真严肃,“他家暴你?”
“……”白虞抿抿嘴,无言地摇手,“不是,真的不是。”
欣欣一看他维护的态度,更生气了,“你不会还要和他结婚吧,你怎么这么恋爱脑。”
跟十三四的小孩说不通。
“欣欣,你就别管了好吗,我不疼,一点都不疼。”白虞目光真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忘掉刚才的事情。”
欣欣简直恨铁不成钢到极点,“你也太傻了,你爸爸妈妈知道吗,就让你被人欺负?”
白虞呼吸一窒,视线有片刻游移,“他们都知道的。”
他每次一会去见杜蓉,她都打探他们关系怎么样了,巴不得两人赶快分开。
至于白晏明,上一次大概在半月前对方找到他,像是很久都没休息好,嘱咐他不要太累,还给他钱,白虞没有收。
意外的是白晏明没提起要他和秦鼎竺分手的事,而是目光沉沉地说,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定要想起他,他会永远无条件地帮助。
欣欣不平地还要说,白虞先一步开口,“你误会了,他对我很好的,不会伤害我。”
欣欣无言以对,跟恋爱脑说不通。
不知道怎么,白虞发现秦鼎竺对他越发盯得紧,说是要他自己早点回家,结果还没到时间,对方却出现在他面前。
白虞生怕欣欣看见他会生气,紧赶慢赶拉着人走远,小心翼翼地说,“别让欣欣看到。”
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男朋友,弄得和偷情一样心虚。
秦鼎竺握住他的手,“为什么不能?”
白虞耳根一红,“还不是因为你晚上……欣欣以为你打我。”
“你告诉她,今天晚上你打了回来。”
白虞更红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杜蓉大概是见他难得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受欺负,不再劝他分手了,而是欲言又止地提醒他避孕。
白虞觉得她实在想多了,他们哪里像会养孩子的。
他走出家门,在楼道里接到白晏明的电话,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有见面,只通过手机简短地问候。
对方的声音依旧熟悉,却难掩沉重和落寞,“小虞,有空的话,来医院复查一下眼睛。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会有其他医生给你检查。”
白虞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连忙说,“我没有不想见你。”
对面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轻笑,温和地说,“好,我等你。”
白虞关掉电话,犹豫后觉决定不告诉告诉秦鼎竺。只是去医院检查眼睛,特地说一下,倒像是在强调什么,叫人多想。
他轻车熟路地坐公交,到达医院踏上电梯,进门诊室后,一位有些眼熟的医生叫他先去里面等等,白晏明在照看其他病人,一会就会回来。
白虞走进侧面的屋子,应该是个休息室,有两张单人床,两侧都被蓝色的帘子隔开。
他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思索见到白晏明要说些什么。
就这么坐着,他忽然垂了下眼皮,竟然昏昏欲睡起来。
稍微控制着清醒后觉得是这里太闷,便想起身开窗。窗户怎么也拉不开,白虞只好坐回到原位,手臂撑着下巴,头越来越重,直到无力地后仰靠在椅背上。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些响动,眼皮抬了抬,在狭小的视野中,看到穿着灰黑色衣服,发丝夹杂银白色,瘦小的人背对他关门。
闭上再睁开,那人转过来,露出干枯灰败的容貌向他靠近,是桂青虹。
白虞潜意识想起身,可手脚完全动弹不得,眼看桂青虹越来越近,他连最后这点挣扎的念头都消散,视线彻底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白晏明在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没关系,有哥哥在,他不会有事的。
白虞安慰自己,可梦魇的感觉太过熟悉而痛苦,他又被困在经久不散的牢笼中,浑身绑覆着,头转不了,手指动不了,连张嘴说一句都做不到。
他内心越发恐惧,委屈得想要哭喊,却像是坠入无边的深渊,层层死水漫上来将他包裹缠绕。
倏然之间,他身体一轻,像是整个慢悠悠飘起来。
白虞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缓缓转身向下看去。
只见隔着半空的地面,自己穿着一身金缕银线制成的旧式红嫁衣,头戴玉石镶嵌的正冠,周身金银翡翠环绕,十指葱细如玉,交叠于腹部。
面色白皙红润,嫣然的唇比平时还亮浓。
多么美好的景象。如果他是睁着眼,没有躺在棺材里的话。
他像是睡着一般,安静端庄如画。
而棺椁侧面,一只修长劲瘦的手伸来,衣袖宽大层叠,似是暗红的新郎官华服。
那手寸寸抚摸过他的脸,爱意与留恋漫溢于指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