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古四心蛊只有四皇子你不能动
秦鼎竺家里沙发靠背上,搭着一条粉红色的丝质睡衣,是白虞非要出去玩,从商场里自己挑的。
餐桌上摆放着一套花里胡哨的宫廷风餐盘,杯面碗边都是突起的装饰,有钻石和花环,亮晶晶的,白虞吃着饭就能端详摩挲起来。
茶几上有好几只小黄鸭和色彩艳丽大小不一的球,地毯上还有一只红黑相间的熊玩偶,打开开关会突然扭动,吓得白虞把它扔到了地上,一直没捡起来。
这个房子一点点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多了难以忽视的活人气。
秦鼎竺有想过为什么他在秦正蔚家里时没有做过这些,可能是生病了没兴致,失忆对环境不熟悉,但仔细想来,现在也有这两种情况。
于是他问了白虞,对方委屈却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不在那里,你总是要走。”
秦鼎竺从小就被告诫,不要把另一个人作为身心的全部支柱,当那个人倒下,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现在他被别人当成了支柱。
白虞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偏着身子,两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手臂环着秦鼎竺的肩,放松慵懒地倚靠在他身上。
模糊的视野里,柜台上那颗红苹果格外亮眼。
他眸子眨动,声音含混但依稀能听清,“你叫我红玉好不好。”
前世今生加起来,他已经不知多少遍提出这个请求了,但好像只有在临死前被满足了一次。
“红玉。”秦鼎竺低声复述一遍,“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白虞不想说,耳尖微红着掩饰。他们是伴侣,就应该叫彼此小字,旧例向来如此。
秦鼎竺偏头垂眼,抬手将白虞侧颈一根掉落的发丝捻起。
白虞的头发慢慢长起来,前两天去理发店修剪得整齐了些,现在几乎看不出之前胡闹的样子了。
白虞视线跟随他的手指,最后怔怔抬头看向他。
和秦鼎竺同住的这段时间,虽然身体会不时地渴求,但确实是他心境最清的时候。即便对方出了家门,他也没有产生被吞噬的窒息和痛苦,反而是愉悦和期待的。
而且在竺郎的帮助下,他好像学会了一点控制信息素。
他不能离开对方的病似是好了,喜欢却一点都没减少。
想拥抱,想亲嘴。
那双漂亮的浅色眸子映出秦鼎竺的身影,稍稍靠近,眼波流转,灵动而迷蒙。
最终白虞还是没有亲吻,他知道对方会拒绝的。他闭眼复又靠在秦鼎竺肩上,心中遗憾却又满足。
秦鼎竺目光落在白虞脸上,男生睫毛垂下,面容柔和乖顺。和秦知衡在一起后,白虞就再没拒绝否认过对方,也没有对他置过气,脾气变好,顺从依赖得难以置信。
一个人怎么会为另一个人改变本性到如此地步,甚至像是变了个人。
白虞的身体日渐好转,医生检查过后说营养补充了上来,信息素紊乱也缓解了不少。
他不知道养好后就要做手术和回家了,到那时会不会又生气。
秦鼎竺静坐不动,周身气温变冷,眼前闪过一点亮光。
再一睁开,他回到了御花园的湖岸,白虞被太监宫女簇拥,迟疑地回头看他,却没说出什么,两人越来越远。
他站在树丛下的阴暗处,披在肩背的黑发淌落水珠。
悄无声息地回到质子宫偏殿,他从房梁上的小洞取下一只黑色的圆盅,盖子打开一道缝隙,另一手将食指指尖划破,殷红的血滴成串落进盅内。
里面传来粘腻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爬动。
殿门外有人走近,他合上盖子,转手藏于袖中,迈出偏殿。
秦毕齐正在关门,转身一高一低地走进来,余光看到了他,绷着脸没说话。
“你不该把四皇子推下去。”
他话语阴沉缓慢,压低了声音,在空寂的宫内有些瘆人。
“不是你说四皇子会是未来的储君,那我就先杀了他。”秦毕齐同样压着嗓音,却眯起眼扫视他,“难道你是心软了,不想杀他?”
“他今日若是死了,还如何坐得上皇位。还是你以为杀了他,你我能活命?”
他言语里的厌弃让秦毕齐不满,却说不出什么。
他憎恨大晟的一切,恨不得将这里踏平为北昭双手奉上,只是太不会掩藏心计,屡次与人发生争执,还险些被狱卒打断一条腿。
“你想死我不拦着,只有四皇子你不能动。没有下次。”他冷冷警告,黑沉的瞳孔藏着令人恐惧的东西——杀心。
秦毕齐后退一步,强撑着冷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次是帮了你,让你取得了四皇子的信任,不然他早就把你抛弃了。”
对方没有因这句话掀起任何波澜,甚至不想再理他,警告效果达到后就回了偏殿。
他从腰间取出一张被水泡得褶皱晕染的信纸,并未打开,点燃烛灯悬在焰火上方,直到信纸蜷曲成黑色的一团。
黑色圆盅再次被开出一条缝,他指尖的伤口还残留血迹,却附在盅边。
黏腻的游弋声再次出现,盖子下有两道细小的东西试探靠近,一黑一红,察觉到熟悉的血味,红黑两只先后迅速钻入伤口中,在他的骨血中游动至全身各处。
他闭上眼,额角汗珠流淌,喉间鲜血翻涌。
时间过去很久,直到红色的那只爬入心脏,咬掉一点心肉,并替代那块肉的缺口后,黑色的也安稳下来。
他睁开眼,天色已深,手中的圆盅被捏碎成了渣子。
他洗掉身上的水腥气,换上干净的衣衫,走出质子宫,夜色掩护下堂而皇之地进入昭阳殿。
“臣心悦殿下……”
“……思念良久”
“殿下不喜臣吗?”
“愿殿下谅解,臣此时是情非得已。”
面前四皇子青涩拙稚,被吻住后动都不会动了,无措地喘息,堪堪回神推拒又被吻得更深。
他深而重地欺压吮咬,昏暗光线下,双眸潮湿羞怯的四皇子格外漂亮,叫人垂怜的同时,生出不堪且残忍的念头。
这双眼睛,注定会成为毫无灵气的死物。
他咬在对方柔软的舌尖,出血时白虞吃痛躲避,并未发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口中,侵入他的血肉。
他抬手抹掉白虞眼角的泪花,像是爱抚,像是怜惜。
“你怎么了?”耳边传来轻声地呼唤。
秦鼎竺抬起眼,看到白虞担心而讶异的神情,他这才发觉,自己正重重地捏着白虞的手腕。
他倏地放开,“没什么。”
白虞不解,望向他时仍旧担忧,方才竺郎突然用力地抓着他,像是想起身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情极为冷厉。
可对方不愿回应,他没办法。
已经晚上十点,又有医生过来给白虞做了一次检查。他洗漱完就在秦鼎竺的目光下进了卧室,抱着对方的衣服躺在床上,望着窗帘中间细小缝隙透出的月光。
白虞之前每天都睡得不错,今晚却有些失眠了。他觉得竺郎有什么心事,他很担心。
过了很久,外面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安静得让人恐慌。
他忍不住了,他轻悄悄起身,开门走进黑着灯的客厅,目光所及都没有光亮。
难道竺郎已经休息了?
白虞还不太死心,慢慢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门没动,他便小心地压下把手,门缝里透出光,对方真的在里面。
要不要进去看看,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门从里面拉开了。
白虞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心虚地缩回手,“你在啊……”
“凌晨了还不睡。”秦鼎竺看着他问。
“我,我想看看你,你不是也没睡。”白虞磕磕绊绊地解释,他歪头越过对方向后看,“你在做什么?”
秦鼎竺回答,“有些工作要做。”说完他走动一步,随手关上书房的灯。
视野一下彻底黑掉,白虞没有及时后退,他感知到对方就站在他身前。应该是怕撞到他,也没再向前。
这么好的氛围,不亲近一下岂不可惜。
白虞想到就要做,他先是握住对方手指,不管对着哪里踮脚就亲上去。
应该是亲在了靠近下颌的侧脸,他正要再来一口,被掌心按住了两边脸颊。
秦鼎竺语气晦暗不明,“你真的喜欢我?”
这是什么问题。白虞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
“为什么。”
“因为就是喜欢你啊。”白虞直白又茫然,他踮脚有点累,落下去脸颊的软肉便被捧起来。停顿片刻,他回答得有些为难,“你……长得很好看。”
“你的眼睛看不见。”秦鼎竺比他还要怀疑。
“我能看到,一点点。”白虞反驳的话音弱下去,“但是我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秦鼎竺仍旧问,“你只见过我两次,而且眼睛一直是坏的。”
“不是,你不知道。”白虞辩驳,“我说过了,我们前世就是恋人。”
趁着夜色,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溢了出来。
几秒后秦鼎竺问,“你喜欢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白虞疑惑眨眼,“不都是你吗,哪里有区别。”
“有些事,不是我做的。”秦鼎竺缓慢开口,试图在黑暗中看清白虞的反应。
白虞语气肯定,“是你,我只当你是忘掉了。”
空气沉默下来,白虞隐约觉出几分不对劲,“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重新踮起脚,一字一句质问,“你在外面有了别人?”
秦鼎竺放开手,绕过他走开,“没有,我忘掉了。”
“你……”白虞落地,追着他的身影,脑袋头一次转得灵快,“你忘记怎么会知道没有,你骗我。”
跟着走到卧室门口,他怕被关在外面,猛地上前一步撞上去,秦鼎竺接住他,两人踉跄着退到卧室内,门顺势关上了。
厚重的房间隔绝了一切,静悄悄的,只剩白虞略显急促的呼吸。
他的后腰被揽住,近在咫尺间,他听到秦鼎竺认真的声音,“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第52章 分开自动就把衣服扒完了
窗帘缓缓拉开,天光大亮。
白虞睡眼惺忪,转头又窝回到被子里。
床的质感和之前不太一样,他迷迷糊糊地想,昨晚他好像不是在原来的卧室睡的。他还抱着真人,不是替代品,很舒服。
白虞忽地睁开眼,清醒过来。
卧室布置大致是一样的,但还是有区别,比如被子是暗灰色,窗台在右边,床上没有他的里衣……不,是有的。
他的短裤和上衣都散乱在被子上,浅色的布料很是显眼。
可是,他应该是穿着它们来的啊。
那他现在只能是光着的。
白虞一低头,果不其然脱得干干净净,他无力地躺下去,也不管大开的窗帘,慢吞吞把自己套上。
一个人睡还好,和秦鼎竺一起,还躺在温暖厚实的床上,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他自动就把衣服扒完了。
不知道有没有扒对方的,白虞不干不净地想。
睡完短暂的回笼觉,他起身走出客厅,餐桌上照旧摆放好了早饭,还是温热的,但是人去哪儿了?
白虞来回转了一圈,没找到,他吃下几口饭,回想起竺郎很晚还在书房,说不清是好奇还是什么,他又去推了下书房的门。
没锁,看来对方还是很相信他。
白虞翘起嘴角,挨个巡视,第一处就是那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整齐摆放着纸张书册,他上手翻了翻,看不懂。
接着就是书架,一层一层书晃得他眼晕,就他这个样子,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材料。
他随手一划,碰到了一本没放平,稍微凸出来的书。
拿出来一翻,迎面就是一条又黑又亮,无数个细爪的弯曲大蜈蚣。
很大,一双坏眼睛也足以看得清楚。
白虞心头一震,瞬间把书扔了出去,好一会儿没缓过来,头皮和手脚都在发麻。
他慢腾腾,心有余悸地蹲下去捡起,看到光亮封面上,写的“南疆蛊术”四个字。
白虞无法评价这东西,只是看到那些奇形怪状虫子的图片,他浑身都会毛起来。
他赶紧把书塞回书架,不在那里多停留,走到对面的低矮书柜前。
底下有抽屉,吸取大蜈蚣的教训,他拉开时都放慢了动作,确定里面没有可怕的东西才彻底打开。
大多也是纸张,除此外还有些零碎的物件,其他都能看出来是什么,唯独一个黑色的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盒子是木制的,拿在手里有点重量,白虞研究过后轻轻打开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怔了一下。
红色的血檀木珠子,很多个。
“原来是断掉了。”他怔怔地念着,神情了然。
他就说一定会有的,对方之前还骗他。
看到檀木珠,白虞莫名安心了许多,他抿抿嘴,想拿出来两颗瞧瞧,即将触碰到时,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虞,小虞?”
白虞愣了下,把盒子盖好放回原位,快步跑出去,看到人更惊讶了,“哥哥?你怎么会来?”
白晏明走向他,“我来接你回家,你的眼睛可以做手术了。”
白虞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先想到,走之前要先告诉秦鼎竺,“哥哥,等竺郎回来,我和他道别再走好不好。”
“他已经知道了,而且同意我来接你,不用再等了小虞。”白晏明拉住他的手,“东西就都不要了,回去准备手术。”
白虞愣怔地不知作何回答,他看向沙发、餐桌、地毯上的玩偶,迟疑地轻声问,“他就这么让我走了?他说我可以和他住一起。”
“小虞,我们是想让你更健康,医生检查说你身体好了很多,这里就不用再住下去了。”
“你们?”白虞这才明白了什么,迟缓眨眼,“他也是为了让我养好身体。”
所以这些天一直惯着他,让喂饭都喂了,是因为他好得越快,就能越早离开吗。
“等你能看到后,一切都会变好的。”白晏明坚定地看着他。到时候白虞就不用依赖别人,不怕被人欺负了。
“原来是这样。”
白虞站在原地,忽然觉得一场美梦被打破了,这段时间对方对他再好,也还是将他放在外人和累赘的位置,从来就不是发自真心的。
甚至现在他要走了,对方早就知情,却没有出现送别。
他站了一会儿,没说话,穿好衣服安静地被白晏明带了下去。
先是去医院做了晶体检查,拿到报告确定没问题,他们便回到家,做术前最后五天的准备工作,给眼睛滴抗生素。
白虞一直心不在焉的,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让他转眼珠就转,让他闭眼就闭,弄完就目光直直地坐在那里。
白晏明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他早就想把白虞接回来了,但他清楚的是,白虞人在这,心却不在。
他不知道白虞怎样才能放下对方,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眼睛看清,至少能转移些注意力。
做完一切白晏明便去工作了,屋子里又是剩下白虞一个人,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心情跌落到了地底。
暮色已至,地毯上的熊玩偶被捡起,带向其他地方,最终因为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又回到了原位。
秦鼎竺把沙发上柔软的睡衣拿到侧卧,规整地挂进衣柜,再把歪歪扭扭的被子铺平,鼻尖划过清甜的香。宫廷风餐具收进橱柜,与其他纯色碗具对比鲜明。
白虞虽是走了,但房间里不经意就能发现他的痕迹,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哪个房间冒出来,欣喜地抱住他。
监控权限被收回,秦鼎竺没有看白虞走时是什么样子,担心看到后会忍不住把他接回来。
他和白虞没必要再产生交集了,对方可以只是他的师娘。
上班时罗景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是不是在照顾白虞,一脸八卦的表情,应该连听带猜得差不多了。
虽然荒谬,但实际上,是他离不开白虞。
他在被白虞抚慰。
被对方抱着时,他会产生就这样下去也很好的念头,可是他的老师,半个养父,骨灰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秦正蔚的,是被他偷来的。
况且上一世,极有可能是他毁了白虞的眼睛。
书房里的“南疆蛊术”,秦鼎竺翻完了整本,没有找到和上一世蛊虫完全一致的。
只能推测是让被下蛊者听从蛊主,产生爱意,类似情人蛊,可是双目失明并不相符。
加上他两位皇兄的离世的事,如果白虞知道真相,必定会恨他。
或许带着美好的记忆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白虞在家里待了两天,没有出现不舒服发烧的情况,只是情绪明显不佳。
白晏明给他滴完抗生素,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是白虞请假时间太长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先办休学。而且明天有个很重要的考试,关系到分班,建议他过来参加一下。
白晏明本想拒绝,白虞听到后,接过手机对班主任道,“我知道了老师,明天我会去的。”
挂断电话,白晏明无奈地看着他,“只是一个考试,不去也没关系。”
“哥哥,我在家里很无聊。”白虞轻声回答,他不能自己出去玩,电子用品伤眼用不了,他什么都不能做,比上辈子还像个废人。
白晏明没有再阻止他,只是叮嘱,“不要相信之前带你喝酒的同学,保护好自己,有事情就去找老师。”
白虞点点头。
他后颈的临时标记早已消失,没有檀香陪他入睡,他又开始做些意义不明的噩梦。
考试要持续两天,白虞没上学时断断续续学过,还听了不少网课,虽然对他来说还是难,但他自己已经很知足了。
考试座位会分到不同的班,白虞只在走廊里遇到高文山一次,对方看到他便走过来,“白虞,你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是生病了还是因为什么……”
他话语里带着试探,白虞有些不懂他想知道什么。
高文山呵笑一声,“我以为你又要和男人结婚了,如果是这样,又何必跟着我转学呢。”
白虞沉默地眨了下眼,“我没有结婚,也不是跟你转学的。”
“怎么可能。”高文山歪起嘴角,“你不用在我面前强迫自己,我知道你只是想要被爱。”
走廊有人经过,瞄了他们一眼。
高文山眯起眼,流露出施舍般的目光,“你以后听我的话,我会帮你的,何必自甘下贱让人唾弃。”
白虞脸色很不好了,他沉吟一声,“其实我,不是很记得你是谁,也不想要你的爱。”
他语调轻微起伏,“现在看来,是你更下贱一些。”
白虞继续向前走,没看到高文山逐渐难看的脸。
进到考场里,他就听到周围人忽然一静,紧跟着小声说起话来。
什么alpha、发热、不知廉耻……白虞也不想听这么清楚,但他的耳朵就是比眼睛好用。
他没有理会,两天的考试过去,议论声也慢慢淡了,但是他知道,回到上课的班级,又会掀起新的声音。
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白晏明这几天格外的忙碌,他见白虞上学情况还好,下午分不出时间,就让白虞打车回家。
他教过白虞,只要说出地址,到达后付钱就好,上学时还试了一次,没出问题。
即便他总是不放心,但偶尔有紧急手术或者病人出事,他没办法抽身走掉。
幸好白虞懂事聪明了很多,两天下来都按时平稳地回家。
到了手术前最后一天,白虞晚上睡不好,早上他昏沉醒来,天色也暗着,灰蒙蒙的酝酿着一场暴雨。
他进到原来的教室,以为高文山不会理他,没想到对方还是温和地笑,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温润有礼的样子。
下课时白虞老实坐在自己位置,教室比较安静,有不少学生在休息,高文山从旁边经过,忽然说,“不对,这道题不是这样做的,我教你。”
白虞根本就没问他。
第53章 娶你来世娶你为妻
高文山动作自如地拿过他桌上的试卷,坐回到后座,白虞想拿回来只能转过身,看起来像是他在问对方问题。
附近的人闻声看过来,气氛有些异样。
白虞上手刚碰到纸面,有道身影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颇为用力,语气含怨,“白虞,你都有alpha了,怎么还缠着文山哥。”
白虞抬头一看,是楚楚,对方眼下的粉红更深了,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上次被骗喝酒还不让他走,他已经对楚楚没了好感,便使力抽回手道,“我没有缠着他,我要拿我的东西。”
“所以你就是有alpha!是从酒吧把你带走的人,你的发热期不会就是被标记才过去的吧。”楚楚不依不饶,声音大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白虞觉得对方好像变了个人,他眉心皱了皱,“我怎样,应该与你无关。”
楚楚说得话越发难听,“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在学校外面乱搞就算了,还……”
“楚楚,别闹了,都是同学。”高文山出声。
一听他说话,楚楚委屈地瘪着嘴,“文山哥,你就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们亲眼看到他抱着外面的男人走了,还是发热期,那里全都是他的信息素,你说他能不被人……”
话音至此,分散在各处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来,往白虞的脖颈上落。
黑发下的颈子细瘦白皙,却因那些话引得人不住产生原始的遐想。
“我就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白虞有理的声音出现,教室里越发寂静,楚楚也张着嘴愣住,谁也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地说出口。
高文山沉着脸阻止,“白虞,你……”
“我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他标记我,有何不可?难道你们没有吗?”白虞说完,又恍然道,“噢……我二十岁了,你们十七确实还不可以。”
他了解过现在的律法,十八岁才能做他们那时十六就可以做的事,虽然他不太清楚为何这么晚,但他自己是不受影响的。
白虞轻飘飘地嘲讽完,在众人无言的表情下抓住试卷,用力夺回。
年龄大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段话教室里所有人都无力反驳。
楚楚被气得嘴角扭曲,恰好下堂课老师进来,他不得不愤愤地扭头回去。
而高文山双眼眯起,盯着前面白虞清瘦的脊背,逐渐上移,落在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后颈处。
他真的被标记了?
那块皮肤白净光滑,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一定是在赌气,就像之前闹着要休学和老男人结婚的时候,高文山还以为他被自己拒绝后真的疯了,半年过去,还不是装作没事,又跑回到他身边。
白虞就是太喜欢用惹事来吸引他的注意。
高文山心中冷笑摇头,拿笔自然地写下几个字,走出教室时放到了白虞桌上。
白虞一眨眼,面前多了张叠起来的纸,他抬头看到高文山的背影,嫌弃地把纸扔到一边。
下午倒数一二节课自由活动,同学们多数出去玩了,白虞晚了一步,跟在人群末尾即将走到教学楼门口时,眼前出现几个高大散漫的身影,晃悠着向他靠近。
白虞起初没在意,想从侧面绕开,那几人却又围上来,将他堵在了楼梯口。
一人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稀奇地呦了一声,“还真是个瞎子。”
两外几人好奇地凑上来,盯着他眼睛看,纳闷地说,“能看到点吧,走路不是还挺稳的。”
“别说,这Omega长得真不错,怪不得人家能攀上教授,嫁进豪门。”
“呵,那算什么豪门,你还挺看得起他。”
与楚楚他们不同,不屑、讽刺以及明明白白的恶意钻进白虞耳朵里,他感受到威胁,抓紧楼梯扶手。想到哥哥说不和别人冲突,便转身向楼上跑。
“别走啊。”几人在后面喊着,一下能迈上两节楼梯,却不立即追上他,等到他爬上二楼,往教室去的时候,猛地拽住他手臂,一把扯进旁边的卫生间里。
白虞后腰撞到洗手池边缘,他不禁低头皱眉,抬头时眼中带了些怨气。
“生气了?”一人走到他面前,手背碰了碰他的脸,语气纳闷,“高文山有什么好?装模做样的,不就是学习好点,长得帅点,你们Omega都喜欢这种?”
“人家看不上高文山,不是说有个顶级alpha都在抢他吗。”
白虞偏头躲避,训斥道,“让开。”
身居高位的四殿下,哪里见过这种地痞流氓,巴结他还来不及,谁敢这么对他。
“脾气还不小。”
那人笑道,转而捏住他的下颌偏向另一侧,视线在他后颈逡巡,语气不怀好意,“听说你信息素很香,让我们闻一下怎么样?”
他看向另外几人,“你们说是不是。”
他们应和着靠近过来,盯着他的脖颈还要上手,白虞越发感到不适,抬手捂住后颈,浑身警觉起来。
他望向门外,有零星的人影经过。
“别挡着啊,你怕什么……”
有人掰他的手指。
白虞心脏一跳,猛踩了前面两人一人一脚,两声嗷叫响起,他趁他们愣神之际猫腰从缝隙蹿出去。
“站住!”
一阵浓重的橡胶味袭来,白虞顿时头晕,胸口闷堵得直恶心。
他脚步一慢,即将跑出门时胳膊被用力一扯,他身子不稳整个人回身“砰”一声撞在门框上,直接眼前发黑,脑袋嗡嗡的剧痛,他捂住额头,身子当场滑倒在地。
“还想跑?”被踩的人用力跺了下脚,目光愠怒地看向他,“一个Omega,你以为你能跑得出去?”
橡胶味还存续着,试探攻击白虞脆弱的腺体。
“唔……”他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头连绵不断的像是炸了一般的疼,胸口闷堵,他忍不住痛苦地喘息出声,险些失去意识晕厥。
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往上死死扒住门框。
外面路过的学生惊呼,拽他的人却有些点慌了,“呃,不是我啊,他自己撞上去的。”
其余人也有些怀疑,靠近他试探道,“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装的就赶快起来。”
“没时间陪你玩,别装了。”
白虞没有回应,仍旧捂着额头缩在地上,手指缝隙溢出些红色,他们脸色一白。
外面已经有好几个人透过门缝探看,橡胶味信息素淡了些,被踩的人拧眉蹲下去,握住白虞的手臂,稍微拉扯开,就看到他手心下一片鲜红,顺着指骨流下来。
“!”
他赶快退开,与其余人对视,不解地说,“撞出血了?”面面相觑之际,他们注意到刚才白虞撞到的门框上,有一块尖锐的残缺。
橡胶男面色恐慌而沉重,“出事了。”
“靠,怎么办?”
“我们要不跑吧。”
“跑什么,不就小伤吗?”
教学楼外乌云裹挟而来,忽然一阵闷雷炸响,吓得他们一颤。
“去去去别看了。”一人烦躁地对外面聚集的人喊。
这时,一道奇异而甜美的香气不知不觉弥漫在空气中,他们之中的alpha都闻到了,控制不住地浑身发热起来。
他们下意识寻找,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白虞身上。
血液里有信息素,白虞的信息素是樱桃味的,确实很好闻,引诱能力也很强。
他们吞咽口水之时,白虞却埋着头,逐渐不动了。
“他……他不会死了吧。”一人脸色煞白。
“瞎几把说什么呢!”
“快去叫人啊,把他弄起来!”
看热闹的人也被吓到了,各自跑来跑去乱作一团。
就在老师被喊过来,几人要拉扯起白虞时,他自己起来了,只是动作缓慢而迟钝,有些异样。
他们僵在原地,看着白虞缓缓放下手,额角鲜红的血流淌,从眼尾晕染进眼眶里,染红了眼珠,再如血泪一般淌下,划过那颗红痣。
所有人呼吸一滞,不住往后退。
天边闪过一道紫光,随即“轰隆——”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响。
白虞的样子看起来可怖却绮丽,他似是后知后觉地爬起来,瘦弱的肩背颤栗着。走廊刮起一阵狂风,他黑发被杂乱吹起,沾染鲜血,相较羊脂玉般白润的皮肤,触目惊心。
周围原本混乱的学生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脚步放缓最后呆立在原地,不自觉地给白虞让开通路,再视线追随。
班主任快步跑过来,震惊地看着他,“白虞?你怎么弄成这样,先别乱动坚持一下,我通知医务室的医生过来。”
白虞耳边还在嗡嗡响,他听不太清老师的话,只是摇摇头,地面砸落一颗颗圆润的血滴,他左侧眼前一片猩红,脑海回荡着一道声音。
那是竺郎要出宫寻找生母前,与他最后一次缠绵完,他万般不舍却依旧疲惫地拉住对方,意识模糊即将昏睡时,听到对方附在他耳边说的话。
“殿下,若有来世,臣娶你为妻。”
娶你为妻。
白虞醒来后就忘了个干净,没想到撞破了头,阴差阳错想起来了。
狂风大作,白虞脸上的血渐渐变凉变硬,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散出来了,方才alpha的信息素诱导了他的腺体,他控制不住。
他再次用另一只手捂住后颈,不顾班主任的阻拦,步伐缓慢不稳,却坚持往教室的方向走。
竺郎承诺要娶他,必定是爱他的,只是现在忘了,或是因为其他事情无法兑现。
他要听对方的话,不能让信息素露出来,他要乖乖地等竺郎记起他,来娶他。
第54章 大雨哪个老师的老婆穿校服
白虞脚步虚浮地走进教室,径直到自己的位置旁,俯身下去翻找书包,体力支撑不住便直接跪坐着。
他找出竺郎给他的只用过一次的药剂,拔掉盖子扎在手背上,将药液注射进去。
跟过来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只见白虞注射完后,脱力地靠在背后桌子腿上,用衣袖抹了下脸上的血珠。
没过一会儿樱桃香味逐渐变淡,白虞更紧得蜷缩起来,唇色泛白,浑身发抖像是冷的。
此时医生也来了,和老师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身上异常的凉,一看他手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再扯开袖子,红疹迅速蔓延到了整只手臂上。
白虞也有些茫然,他用指尖抓了两下,皮肤立刻出现深浅不一抓痕,越发吓人。
他身上问题太多,医生一时间都忙乱了,只能先处理最要紧的,把他额头伤口止血包裹。
看着白虞昏昏沉沉,毫无血色的样子,班主任直冒冷汗,“这不行啊,我得赶紧给他家长打电话,快把他接走。”
“不。”白虞低声说完,挣扎着站起来,神情肯定,“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他知道自己现在学不了了,眼珠酸涩,头又晕又痛,手臂还痒,浑身没一处好地方,恨不得立刻倒下去睡觉。
但是母亲和哥哥又很忙,他不想打扰他们。
这时,高文山姗姗来迟,脸色怪异地走向他,“白虞,你……怎么伤成这样?老师,我送他回家。”
他话刚说完,白虞没有理会地绕了过去,学生们诧异之时,门口的人自行避让,白虞走出了门。
“快把他追回来,别让他自己走。”班主任着急开口,拿出手机找杜蓉的联系方式。
高文山听到,马上应下来,“老师,我去找他。”
他穿过人群,追上楼道里的白虞,“等一下。”
他虽说着,却没有阻拦,离人群越来越远后,他压低声音快速问道,“你是不是没看我给你的信。”
白虞走下楼梯,“没有。”
“为什么不看!”高文山语气不满又着急。
白虞话音轻却扎人,“你不说那是信,我以为是乱扔的废纸。”
高文山无言咬牙,气急冷笑两声,“好啊,白虞,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你错过了,以后可不要后悔。”
白虞不想听,不为所动地迈步出了教学楼。下一秒,哗拉的雨倾泻而下,瞬间形成了一道雨幕。
高文山伸出去拉人的手收回来,望着跑进雨中的白虞,用力咬紧了牙。
珠子大的雨滴蔓延着一圈圈打湿地面,如果出去,他的衣服会湿,鞋也会脏。
高文山心里的不爽到达顶点,他第一次为一个人退步,甚至写了信说,让白虞自由活动课去体育馆东面楼梯下,他可以给他一个临时标记,如果表现得好,他还可能同意谈恋爱,只是要悄悄的不能被别人知道。
结果被白虞当废纸扔掉了。
他不会再给对方机会,一个追求他失败的舔狗,就算再使什么手段,不值得他脏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况且门口还有门卫在,肯定不会让白虞出去的,他准备在楼里等着,等白虞自己或是别人把他送回来,他再带回班就好了。
就这么等了几分钟,上面陆续有人下来,白虞却还没出现。
高文山皱起眉,走下教学楼台阶又快步上来,拍打两下袖子上不存在的雨水,对着急的班主任说,“老师,雨太大了,我没找到白虞,不知道他是不是藏在哪里了。”
班主任焦头烂额,果然没顾得上他,让他叫上其他同学都回教室去,白虞就不用他管了。说完便打开伞走进雨里。
然而此时的白虞,已经出了学校大门,暴雨模糊了视线,门卫根本就没看到他,也想不到这种天气会有学生伞都不带就跑出来。
路上车辆过得飞快,路面雨水四溅,没有车停下,白虞根本打不到车。
他不想停留在原地,便根据记忆,沿着学校一侧的人行路走了很久,有人结伴披着雨衣欢笑地从他身边跑过,也有的一言不发匆匆赶路。
现在的情况,谁也无暇顾及他人。
白虞体温缓慢流失,雨水将他从里到外都浸透了,在呼啸的狂风中,他像一只脆弱无力的蝴蝶,似乎随时都会被水珠压倒下去。
还有一段路,白虞想着,但是他好冷,腿软得走不动了。他要等一等,这场风雨停止后才能回家。
他四下寻找,最终躲到一处突起的屋檐下,蹲坐在勉强遮挡住雨水的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
暴风雨来得突然,沿路许多店家都没关门。其中有一家音乐餐吧,聚集着七八个好友,正听着音乐舒适地吃东西,隔着玻璃窗惊叹外面来势汹汹的大雨时,一个柔弱纤细的少年闯入他们的视线。
美丽和脆弱的事物格外引人注目,一时间交谈声都停下来。
他们看着少年浑身湿透,身子颤抖,额角还黏着并不牢固的纱布,血被雨水冲刷稀释,烟丝一般流了下来,汇集到白净的下颌飘落。
少年躲到餐吧和隔壁店中间的台阶上,仿佛被人抛弃的小狗,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窝在墙角避雨。
坐在靠窗位置看得最清楚,其他原本坐得远的人都挤过来,扒在窗边看。
“我去,哪来的弟弟,高中生?”
“他受伤了啊,学生怎么这个点跑出来。”
一个穿着花衬衫黄头发的人满脸心疼,边说边撸起袖子,“他一定很难过,让我这个好哥哥去安慰安慰他。”
“切……”
“还好哥哥,色哥哥差不多。”
“哎呀让他快跑。”
其他人阴阳怪气,花衬衫嘴角一翘,站起来就要走,司驿却忽地拦住他皱眉严肃道,“等等,你先别去,我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呢。”
“呦,小司也喜欢长得乖的。”花衬衫调侃。
“我说真的!”司驿很认真,正当他望着少年努力回想时,旁边同伴暗暗戳了他一下,小声口语,“师娘。”
司驿一惊,随即顿悟,“对啊是师娘!”
他只亲眼见过白虞两次,印象都是纯洁无暇,漂亮又年轻的Omega,因为师娘身份的加持变得越发遥远高不可攀。
可现在,白虞就和学校里普通的学生一样,显露出他本来弱小的一面,看起来就不像了。再加上他剪了短发,让人更难认出。
司驿一下没控制住音量,众人听后齐齐看向他,“师娘?”
花衬衫面目不可置信地扭曲,“你哪个老师的老婆还穿校服,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呃……”司驿在同伴示意下住嘴,强行挽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算是,分开了,嗯对,不在一起了。”
他们之中有南盛大学的,分散在不同的学院,还有同市其他学校的,距离一远消息了解得就不足,总有遗漏了的八卦。
他觉得白虞已经被冷嘲热讽够多了,他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结果……
“还是人夫!”花衬衫震惊回头看过去,“纯洁的外表成熟的灵魂,简直是极品的集合体啊,不行,我得赶紧去问候一下。”
司驿傻眼了,一下没拦住被他窜了出去,眼见花衬衫凹着造型站到白虞身侧,他生怕真把师娘拐走,紧急想办法,不知哪根筋搭上想起秦鼎竺,他紧张地偷摸在底下发消息。
【学长,师娘在外面你知道吗,他没带伞就躲在店门口避雨。】
【图片】
秦鼎竺几乎是下一刻便回复:【在哪。】
司驿把位置发送过去。
秦鼎竺:【麻烦照顾他一下,我很快到。】
司驿回复了个收到的表情,抬头看见花衬衫还在那沟通着,过了一会儿摊着手无奈回来,“他不跟我走。”
司驿松了口气,想起学长的话立刻起身,“那我去问问。”
花衬衫一脸不过如此地指着他,“你小子,就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司驿无言,雨还是大得厉害,一出门耳边全是哗哗的水声和雨味。
水滴四溅,他用手遮住脸,快走两步蹲到白虞身边,几乎是喊着说,“师娘,先跟我进去避下雨吧。”
白虞听到他的话,迷茫地偏过头,“你认识我?”
司驿勉强听出他的意思,“对,秦教授是我老师。”
白虞一听这名字,拒绝地摇摇头,“不,我不是。”他不想当别人的师娘,那不是他的意愿。
“雨太大了,这么冷会感冒的,我告诉了师兄,他很快就来接你。”司驿仍旧喊着说。
“不要,我要等雨停。”白虞不知道他在说谁,固执地不接受规劝,任他再说什么也不听。
司驿大半裤腿都被打湿了,只好无奈回来,想拿个伞和外套给白虞挡一下,被好友们嘲笑,“真殷勤啊,没看出来你这么怜香惜玉。”
“别闹了,他真是长辈。”司驿提着伞转身要推门,却看到雨幕里,黑伞下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逐渐浮现。
男人肩宽腿长,身材极为优越,大步迈向缩在屋檐下的白虞,隐约能看到伞下深邃的眉骨以及锋利的五官。
“呜~”
“小司你老师来了?”
“长得真帅啊。”
一堆人顿时又眼都不眨地趴回到窗边。
“不是老师,他是我……”司驿见自己说话也无人在意,干脆闭了嘴,收起伞也跟他们看起来。
秦鼎竺半跪到白虞面前,宽大的伞面挡住倾斜而来的雨水,他单手握住男生细瘦的手臂,“白虞。”
灼热掌心下的身子一颤。
第55章 亲吻心心念念的人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白虞迟钝地抬起眼,表情却是恍惚,嗅觉和听觉在大雨中失去作用,他以为面前人是假的,是他头太晕出现的幻觉。
看到白虞额角被浸湿摇摇欲坠的纱布,底下还在冒着血丝,秦鼎竺不禁抚上去,眸光深而黑。
指腹碰过男生又白又凉的脸颊,他收紧齿关,颌骨痛意清晰。
不过几天没见,他就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分明有家人陪着,还去了新学校,离开他却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
白虞辨认着,似乎才迟迟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幻觉,是真的。他惊喜又害怕,冰凉的指尖轻颤着触碰对方的手。
怕真的是一场梦。
秦鼎竺看到他冷得发紫的手背上明显的针孔,和红白交错的疹子,心痛又复杂。
如果是这样的情形,不如让白虞留在他身边。
白虞嘴角清浅地扬起,眼眶却涌出泪水。
他在被那群人欺负时没有哭,头破血流时没有哭,一个人走在大雨里也没有哭,只有在念及爱人的时候,泪水总会无缘无故滑落。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揽过秦鼎竺的肩颈,脸颊靠在对方身上汲取温度。
从一开始轻微的啜泣,变成止不住的呜咽,环在对方肩上的手也越来越紧,整个人都要依靠上去。
“对不起。”秦鼎竺向他道歉。
为过去发生的一切,也为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对白虞造成的伤害。
白虞不知情的伤害。
白虞抬起头,柔软泛凉的唇瓣触到秦鼎竺的唇上,带着极细微的轻颤,犹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秦鼎竺手还停留在白虞侧脸,力道微不可察地重了些。
现在拒绝他,他会有多么伤心。
白虞神情太过可怜,苍白脆弱,纤长的睫毛低垂,让人不敢推开,生怕他会破碎掉,融化在雨水里。
白虞轻轻挨着的他唇,撤开微小的一点距离,抬起浅灰色的眸子,水珠顺着睫毛滑落,他压着嗓音的哽咽,话语似是祈求,又像希望之下的质询。
“我记起了,你说过,你要娶我为妻的,还作数吗?”
秦鼎竺目光深而重地看着他,手指划过他脸颊,转而穿过丝丝缕缕的黑发,抚在他后颈上方。
他没回答,正当白虞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时,他压低下去,吻住了白虞的唇。
不再是肌肤之间表面的触碰,而是实实在在的吻。
灼烫的唇舌将白虞冷得发抖的齿间浸暖,与他完全不同的力量与温度,让他忍不住靠近、依赖,全然地承受,渴求更多。
他心心念念的人第一次主动吻了他,数不尽的委屈和怨恨在此刻释放,最终烟消云散。
他唇间呜咽,喜悦得止不住眼泪,比雨水还汹涌地涌出来,滑落到交缠的唇间,在舌根变成甜蜜的苦涩。
头顶的伞被击打得啪啪作响,充斥于耳中,秦鼎竺手一松将伞扔下,任由雨水将他淋湿,风吹得伞面滚落,指腹只是抹掉白虞眼角的泪。
天空越发阴暗,磅礴大雨将一切掩盖,他们不过是天地间微小的一隅。
“哇哇哇亲了亲了——”
“神啊,暴雨中接吻复合,演偶像剧呢!”
“绝了真的,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浪漫。”
餐吧里几人的脸贴在玻璃上,挤压得变形也扛不住他们的兴奋和尖叫,弄得前台服务员都频频望过来。
“小司,你老师挺会啊,不过我要是长成这样,我也随地大小亲……小司,小司你咋了?”
说话的人回过头,就看见司驿大张着嘴,一脸惊诧和呆滞,像个定住的雕塑,手里的伞应声落地。
“你干嘛,看戏也不能看成这样吧。”有人好笑地扒拉他一下。
司驿眨眼回过神,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蠢感,他在原地转了两圈,仿佛手机突然连上网,转头瞪大眼睛直直看向商学院的同伴。
不出所料,对方也是神情错愕和复杂。
“认,认错了?”司驿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能那穿着校服的男生就不是他们师娘,只是长得有点像……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因为他的手机聊天记录里明明白白写着:师娘在外面,甚至贴心地配了图。
学长没反驳,也确实来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可以说是彻底颠覆。
怎么可能,白虞是他的师娘,更是学长的师娘。
就算师娘年纪确实不大吧,他也确实是他们的师娘,和秦教授领证结婚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
现在刚过去……司驿纳闷地掰着手指头算,距离秦教授离世也还不到两个月,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哎亲完了。”
“哇靠!背起来了。”
“我好想我前女友,我也这么背过她……”
他们的实时反馈让司驿不得不看过去,窗外秦鼎竺背着白虞,白虞一手环着他,一手撑伞,伞面压得很低,两个人距离很近。
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大步踏进灰蒙蒙的骤雨中,逐渐看不清身影。
如果他不知道实情,也会觉得很甜蜜。
司驿苦笑着,就听到有个人奇怪地咦了一声,转头看向他,“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和年轻Omega结婚的是个快五十岁的教授,婚礼当天还意外离世了。”
“还有,那不是你学长吗?”
其他几人一听,立刻转头看过来,眼里发散着对八卦敏锐的光芒。
司驿和同伴僵硬着假笑对视,心里都在想:完了,学长,这下兜不住了-
白晏明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水回到家中,走进洗手间,用毛巾擦滴水的头发,动作越来越缓慢,最终停下来,两手撑着水池,剩下无尽的沉默。
突然的一场大雨,淋湿的不只有两个人。
杜蓉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白虞受伤后非要自己回家,现在跑出学校他们找不到了。
杜蓉转而告诉了他,两个人先后回到家没看见白虞,等也等不到,白晏明就让杜蓉在家守着,他出去找人。
他沿着学校和家之间的路搜寻,紧盯路边的每个行人生怕遗漏。
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蜷缩起来的白虞。
他心脏像被紧紧攥着,搅得生疼,步子迈出去的下一刻,另一道身影从对侧先行踏过,停在白虞身前。
白晏明知道不该停下的,可当他看到白虞恍惚而喜悦的目光,因为不敢相信而抚摸对方的手时,他无法再向前一步。
他知道如果是他,白虞不会露出这种神情,对方现在是真的开心。
白晏明站在原地不动,在白虞凑近吻上去时,他倏地偏头,移开视线。两只手由于握得太紧逐渐趋于麻木,心跳声缓慢跌落进尘埃。
是他错了,他的弟弟,终究不会属于他。
杜蓉从客厅走过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脸色不佳,“白虞人呢,没找到?”
“他和秦鼎竺在一起。”白晏明望着水池边缘滑落的水珠,声音低沉。
杜蓉拧起眉,“怎么又是他,白虞身体都养好了,不是说好不让他们再见了吗?你没拦住他?”
白晏明还是说,“等他想回来的时候,我就去接他。”
“呵,那你就等着去吧,说不定明天就跟人家领上证了。”
杜蓉骂一句,转头到客厅给秦鼎竺打电话,好半天也打不通,“干什么呢,这一个两个的,谁都不让我省心。”
泛着冷硬暗光的黑色茶几上,手机正在嗡嗡的震动个不停。
半掩着门的浴室里,暖气充足,从冰冷的雨中进到温暖的室内,白虞僵直的四肢都软了下来。
他两脚踩在防滑地毯上,埋头抱着秦鼎竺不放。
“我好累,你陪我休息好不好。”
“先洗澡,淋雨会生病的。”秦鼎竺打开淋浴调试温度,任由白虞手上不老实地扒他外套,连带里面的衬衫扣子也扯开,露出坚硬的腹肌和流利美观的人鱼线。
白虞和他才不会见外,他的整个人都是他的。
白虞手指还是很凉,黏在身上的衣服剥掉,有温热的水流浇灌,加上任人采撷的美色在前,他体温渐渐回升,还有点渐高的趋势。
秦鼎竺冲洗时避开他额上的伤,底下漂亮的身体白得晃眼。
在他面前,白虞不需要也不用防备。
樱桃味的Omega信息素缓缓填满浴室,秦鼎竺喉结微动。以往只是觉得不同,知道百分百的匹配度后,那些渴求与压抑的占有欲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天生一对,多么有诱惑力的词语。
他隐忍下那些疯狂的思绪,把白虞裹上浴巾擦干,不让他多走一步,弯腰抱到自己卧室床上。
室内光线柔和明亮,木灰色窗帘完全将窗外景象遮挡,听不到半点雨声。
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
白虞乖乖盘坐在床上,额角传来凉意和轻微的痛感,他没有躲避,而是仰头方便秦鼎竺处理伤口。
因为不确定手臂的红疹是怎么回事,秦鼎竺叫了医生上门查看。
医生诊断是因为免疫力较低,注射过药剂后就会迅速发生排斥反应,要等到药液被身体吸收掉才会好,不是大问题,就是身体会不太舒适,觉得又冷又痒。
治疗办法除了补充营养增加免疫力,就是尽量别用会引发排斥的药。
白虞体力消耗太大,看病时疲惫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医生一走更是直接躺在了床上。
秦鼎竺在客厅接电话的功夫,他差点就睡着了。房间熟悉又安静,对方说话的声音低又好听,助眠效果极好。
白虞强撑着留点意识,在秦鼎竺打完电话进来后,伸手拽住对方,鼻音轻哼,稍微用力拉下来,交换了一个潮湿温和的吻。
第56章 只有我偷来的他也认了
刚一亲完,白虞就彻底昏睡过去,没注意到秦鼎竺有些低沉的情绪。
在如此温暖又安心的环境下,白虞睡得格外好,房间床铺里都是熟悉的檀香,他被环绕包裹起来,噩梦都没有余地侵扰。
秦鼎竺替白虞盖好被子,望着他柔和乖巧的面容迟迟未动,终于在闪电劈开,微弱的光亮映在窗帘上时,他关上灯和门离开了卧室。
客厅一片黑暗,他站在阳台,暴雨不知何时轻缓,变成了淅淅沥沥连绵的中雨,却仍然呼啸着狂风,将路上的树刮得东倒西歪。
他做了无法饶恕的事。
亲吻白虞的一刻,欲求将理智击得粉碎。
他似乎变成了秦知衡,看到白虞流露出可怜祈求的神态,就会自然而然地顺从,只是前世的开始始于利用和不平等,他分不清那些亲昵中藏了多少虚假和计谋。
或许是全部,或许还有一分垂怜的真情。
可现在的他,确实是喜欢上白虞了。不论原因是什么,他是一个罪人,没有人能宽恕他。
秦鼎竺临走前再次看过白虞,他睡得很好,小半张脸埋在被子下,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他离开荫蔽处,驱车开上寂寥的街道,行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圈一圈波荡的涟漪。
开到郊外时,路上完全没了其他车辆,两侧树木低矮,胡乱摇晃着簌簌作响。
最终他停在墓园外,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他没有撑伞,下车走过墓园大门时,看守室里的保安一愣,瞪大眼睛脸色一白,犹豫后敬业地开窗询问,“您好,是,是要祭拜吗?还是有事要……”
秦鼎竺没有看他,只是说了一声,“对。”
保安也不多嘴了,连忙点头放行,“噢噢,好,您请。”
主要是对方样貌衣着看起来不像变态和盗墓贼,顶多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大城市里还真不是稀罕事,他之前还遇见冒着大雪穿红裙子哭着过来的,更吓人。
秦鼎竺迈步进入,雨夜下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他沉重地一步步踏在石阶上,站到了秦正蔚的墓前。
月亮被遮挡得不见踪影,只发出微弱的辉光,将滚滚浓云的轮廓映得厚重而沉闷。
上一次来时还是艳阳高照,微风徐徐。
现在,满地潮湿荒芜。不知是哪里吹来的菊花花瓣,被雨水无力地拍打在碑前的缝隙,狂风刮过,又被猛地吹走,无影无踪。
秦正蔚的照片依旧肃立端正,此时却显得黯淡许多,他似是在看着前方养育多年的学生,像是以往一样,微皱起眉要说些什么。
秦鼎竺缓慢跪下去,风雨狂呼,他在老师碑前跪了整夜-
白虞睡得早,醒的也早了,天色堪堪亮起,没看见秦鼎竺他心里有点慌,怕等一下又要被接走,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他心里空落落的,平静不下来,看到地上的熊玩偶,走过去坐在地毯上,拨弄开关,熊在手中扭动,往地上一放,便一歪一歪地钻到茶几底下。
白虞俯身去拿,刚攥住一条熊腿,便听到轻轻的关门声。
他一愣,心跳加快,下意识抬头忘记处境,噔一下撞上茶几,“啊……嘶。”
旧伤微愈又添新伤,白虞头都大了,眼眶也发酸,刚揉两下就被捏住领口从后面提起来,转过身脚踩在地毯上,还没站稳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手里刚捡起来的熊随之落地,扭动着爬走。
白虞脑袋还懵着,鼻腔间侵入湿涩的雨水气,唇舌被吮咬时,他视线朦胧,看到秦鼎竺闭着的深沉的眉眼,浸着寒意却认真至极,鼻梁高挺,黑发微湿着垂下。
对方动情时,是最让他心动的样子。
他觉得对方长得好看极了,谁知道他当初把秦知衡带在身边,听到姑娘小姐们的惊叹,还有狐朋狗友微妙的夸赞时,心里有多舒服。
这可是他的人。
不过在他们还是好友时,他骄傲中隐隐有些惆怅,想着对方会和什么样的女子成亲,一定是个绝世妙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哪个女子都受不住对方的脾性,不爱理人,冷冰冰的也不会风花雪月,把人惹气了还不知道哄……
后来在床上他就知道了,这人会哄得很,就是看愿不愿意做。
白虞舌尖被勾缠,嘴巴合不上,唇角溢出些银丝,他唔唔哼了两声,后腰被搂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对方身上,后脚翘起不稳地站着。
他早就熟悉了对方的节奏,喘息时手指还有闲心钻进对方衣服吃两口豆腐。
手感真的很好,骨架大小和软硬度都堪称完美,用力时还会紧紧绷起来,戳都戳不下去。
白虞兴致被带起来,只是现在理智尚存,因为他察觉对方情绪有些异样,而且身上衣服半干不湿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动手捏了捏,示意对方停下来,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望着对方低喘着问,“你去哪里了?”
秦鼎竺的眸子如同一块水洗的墨石,定定地看着他,手指按在他两侧颌骨,唇压下重重相碰后才开口,嗓音暗哑,“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只有我。”
就算是偷来的他也认了,他不想放手。
白虞恍惚过后,细致的眉尾轻挑,“你不是说,我是你师娘,绝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连亲一下都不可以……”
秦鼎竺只是说,“我会替老师对你好的。”
“怎么替?”白虞目光纯稚,视线直白,气息湿热,又问,“怎么好?”
秦鼎竺复又低下来,咬住他的唇,随即情不自已地向下,吻在纤瘦的脖颈,闻到让人神迷的香。
他在用行动回答。
白虞精巧的喉结微动,下一秒被含在口中,灼烫的唇舌舔湿,又被轻轻咬住引起窒息般刺痛。
他仰头呼吸,宽大的掌心圈住他的腰,接着秦鼎竺却停住了,手指压过他凹陷下去的脊骨。
还是瘦,免疫力也低。
“你还没吃东西。”他低声说着,安抚地揉在白虞侧脸,“我给你做些。”
白虞有点茫然,他腿站累了没力气,对方扶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靠着椅背,视线随之转动,秦鼎竺衣服还湿着,就走到半开放的厨房做起饭来。
白虞一时哭笑不得,他没坐一会儿也走过去,拉住对方手臂,“我还不饿,你说过淋雨会生病,先去洗澡。”
看他坚持,秦鼎竺听了他的话,准备快点收拾完出来继续做早饭。
白虞趁这个空,把满地乱爬的熊抓住,关掉开关扔在沙发上。
他走到厨房,想起对方的样子,也想试着弄一弄,便摘下围裙自己套上,背过手系上带子,还挺有模有样地拿起碗。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白虞连忙放下碗走过去,不知道是谁,他犹豫要不要等竺郎出来再开,但门铃响得很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便按下门把手,慢慢打开一道缝看过去,神情一怔,“母亲?”
杜蓉脸色奇差,双臂环在身前,“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我看你早都忘了。”
“我没有。”白虞弱弱反驳。
杜蓉推开门走进来,后面是沉默站着的白晏明,他没有动作。
白虞望着他,愧疚道歉,“哥哥,对不起,昨天下雨,我没有打到车。”
白晏明抬起头,看到他身上的围裙,目光被刺痛,声音暗哑下去,“你都会给他做饭了吗?”他都不舍地让他的弟弟做一点事。
白虞有些不好意思,攥了下围裙角,“没有,我只是穿了一下。”
杜蓉冷笑一声,“就他还做饭呢。”她比谁都了解白虞,生活技能方面还不如没进化的野人。
白虞闷声没说话。
“行了,收拾东西回家吧,总是住在别人家像什么话。”杜蓉扫了一眼室内,有些东西明显是白虞的。
白虞连忙摇头,“不,我们……”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秦鼎竺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他从浴室出门,径直走到白虞身边。
白虞咬住嘴,显然是认同的。
杜蓉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了如指掌地回身对白晏明道,“我说什么了,再不管证都领了。”
“母亲,我真的喜欢他。”白虞抓住秦鼎竺的手。
“我也是认真的。”秦鼎竺道,同时用力回握。
杜蓉看着这一幕头疼,只觉得半年前的场景又重演了,只不过是把秦正蔚换成了他的学生。
“我是他妈,我不允许!”她拉住白虞,“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非要我打你是吗?”
她作势抬起手,秦鼎竺立刻将白虞挡在身后,“对不起阿姨,是我的错。”
杜蓉瞬间火气冒上来,“你知道错了还和他在一起?你想过你们以后怎么生活吗?所有人都会指着你们骂伤风败俗!”
秦鼎竺并未回避,而是答,“我想过了。”在吻了白虞的那刻,所有的设想的情况他已全盘接受。
杜蓉气得头上冒烟,“你是可以,你要让他也被人欺负?你就用这样的方式喜欢他?”
真是累啊,同样的话要说第二遍,同样的架还要吵第二次。
白虞从秦鼎竺身后站出来,害怕却坚定,“母亲,我不怕的,我不在乎他们。”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杜蓉放弃沟通,“白虞,你现在给我回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我真的不认你了!”
白虞脸色发白,他不想失去家人,更不能和竺郎分开,他张口却说不出来什么,急得有点要哭了。
“妈,算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白晏明在身后出声,语气像是彻底放弃了,“别管了,我只是想让小虞做完手术。”
第57章 手术小白的新男朋友?
今天本来是安排好手术的日子,他们应该去医院办手续,可是白虞昨天淋过雨,抗生素还没有滴,又要延后了。
白晏明不明白,他只是想让白虞眼睛好起来,为什么总会被各种事中断。
杜蓉听到也是被气狠了,撂下一句,“好,你是他哥,我不是他妈。”转身快步走掉。
白虞想要挽留,可杜蓉头也不回,他无措地看向两人。
秦鼎竺抱住他,掌心抚在他后脑勺,“没关系,我会和她解释清楚。”
白虞的紧张被缓解,寻求依偎地攥住身前人衣角。
身影交错,门外的白晏明落寞垂下目光,他刚要转身,却听到白虞喊他,“哥哥。”
白虞红着耳朵脱离怀抱,“我可不可以回家后再来这里。”
他不想看两人那么生气失望地离开,若是回家能缓和一下也好。
白晏明闻言,平直的嘴角温和却无力地弯了下,“好。”
他怎么可能拒绝白虞。
白虞也微笑起来,回头看向秦鼎竺。
于是最后白虞家里,一共有四个人。
杜蓉脸上写满了烦躁,刚进门不久拿上包又走了。白晏明则体面地让两人坐下,拿出抗生素药水,小心轻柔地滴在白虞眼睛里。
在白虞闭眼期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他有些不安地牵住身边人的手,熟悉的温度和逐渐加重的力道让他安心。
到了临近午饭的时间,秦鼎竺走进他家的厨房,按照白虞的喜好做饭,白晏明看到了,没有阻拦。
白虞已经睁开眼,安静在客厅坐了一下,视线不住地往厨房里落,白晏明出声,“小虞,你去帮帮忙吧。”
白虞眸子明显亮了,连连点头,“好!”
他钻进厨房,亲密地挨在秦鼎竺身边,那样自然喜悦地笑着相望。
白晏明看过片刻,出了房门,接通白虞班主任的电话。
“那几个学生不承认白虞的伤是被他们弄的,家长也说没有证据证明和他们有关系。”
他们很聪明,专门挑了没有监控的卫生间,只看到他们把白虞拽进去,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
白虞额头的伤流了那么多血,再重一点都要缝线了,他们竟然还不承认。
“报警,让那几个学生认错。”白晏明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
班主任有些为难,“对面家长说不想事情闹大,对孩子影响不好,说你们要是缺钱,他们可以给点补偿。”
谁缺那些补偿,说得像是他们在讹人了。
“不接受,他们怎么对待白虞的,我要他们从头到尾说清楚,给我的弟弟道歉,否则就是故意伤害。”
班主任似乎无话可说了,答应下来,“那我再沟通一下吧,只是……可能不会太容易。”
那边学生家长强硬得很,而且有些人他们惹不起。
挂断电话,楼上买菜回来的方大妈挎着篮子转过楼梯弯,看见白晏明热情招呼,“晏明,今天没去上班啊。”
“嗯,有些事。”白晏明道。
方大妈快走两步上来,睁大眼睛打探,“我看楼下有辆车,没见过,是你们家客人的吧。”
其实她买菜的时候都看见了,白虞从那车上下来的,还有个男人,看着不像普通人。
白晏明不想多说,“是。”
方大妈已经自行脑部,讳莫如深地压低声音问,“是小白的新男朋友?”
“……”
方大妈懂了,一拍手,“哎呀小白,他就是那个……网上怎么说,恋爱脑!”
“……嗯。”
大约是看出白晏明的低沉,她边往楼上走边念叨,“你说这孩子,你跟你妈都不这样。”
白晏明转身的动作一顿。
“就他呀,一点都不像你们……”
像是一滴水汇入海洋,荡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白晏明没少听邻里说过类似的话,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以往他觉得不管像不像白虞都是他弟弟,可是不知为何,今天这段话格外的异样突出。
和桂青虹说的“你们还是有可能的”交缠在一起,层层叠叠不断地回响在他脑海。
如果,白虞真的不是亲生的呢。
他们之间相差五岁,那时父母都忙于工作,白虞出生时他在寄宿制的学前班,周五放学还是邻居去接他,告诉他妈妈生了,他有弟弟了。
他没能赶上白虞出生,甚至不知道杜蓉是什么时候怀的孕,被带去医院后,他看到了被放在保温箱里的白虞,皱皱巴巴的一小团。
医生说白虞体质太弱,还是早产,要在保温箱待到足个月,再看情况接出来。
五岁的他第一次看到那样弱小的生命,手掌贴在玻璃上时,他似乎感受到了白虞的体温和心跳,由他们的血缘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时他便决定,他要一辈子照顾好他的弟弟。
他后来不明白杜蓉为什么总是打骂白虞,可如果白虞不是亲生的,事情似乎就合理了。
“哥哥……”
白虞稚嫩的声音浮现,越来越近。
“哥哥,哥哥?”
门内传来模糊疑惑的呼喊,白晏明回神打开门,“在这里。”
白虞恍然看过来,神情由失落变成欢喜,“我还以为你和母亲都走了。”
白晏明走进去,神色如常地安慰他,“怎么会,妈妈很快也会回来的。”
白虞相信了他,随即被秦鼎竺拿走手里的辣椒,拉着到洗手池清洗干净,免得他碰到眼睛。
两人手指交缠,洗手液膨胀出浓密的白色泡泡。
白虞高兴得很,搓揉出一大团在手心捧着,面对镜子吹过去。
他像个纯澈的天使,只是看着就如此美好。
秦鼎竺没有打扰白虞,任由他玩闹。
白虞把双手转向他,轻轻吹了一下,泡泡没动,他便伸手抹在对方脸上,做了坏事似的笑起来。
目光相对,距离逐渐缩短,最后顺理成章地吻在一起,白虞视野里泡泡一点点消失,笑容敛下去,最后变成了委屈。
舌根尝到几丝咸涩,秦鼎竺微微撤离,看到他眼底的泪花,低声询问,“怎么了?”
“我好像,真的快看不见了。”白虞话音无措,烟灰色的眸子有片刻失焦。
他何尝不想看清爱人和家人的样子,看到千年后新奇的世界。他也才活了不过二十岁,却有三四年都身处灰暗中,光是这几年,就足以模糊过往的时光。
白虞以为自己习惯了,可以不在意,但是当他距离对方不过毫厘,却看不到泡泡上的光泽时,他知道他的眼睛快要全瞎了。
都已经死而复生了,为何不能给他一个健全的身体。
他眼泪流得越来越凶,秦鼎竺额头与他相抵,“对不起。”
白虞用力摇摇头,“和你没关系……”他仰头吻在对方唇上,用亲昵潮湿的交缠转移注意力,仿佛这样那些难过都不存在了。
听到门锁处传来的声响,秦鼎竺抬起头将他抱在怀里,没过几秒,杜蓉便从厨房门口经过。
她见两人相拥的样子,沉着脸无言,转头看到白晏明,盯着墙上一家人的照片走神。
这一屋子没一个正常人。
最终四个人还是吃了一餐午饭,短暂休息过后,他们去医院办了住院手续,确认明天手术。
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何况白虞情况特殊,只有几例病患有参考价值,同科室的医生还劝白晏明不要给家人做,万一失败会更难过自责。
但是白晏明很肯定,他做不到把白虞交给别人,每一个步骤他都会细致到极致,如果真的出错,他用自己的下半生给白虞赔罪。
白虞本身就没报希望,所以做准备时表现得很平静,短短两天他眼里滴了很多次药水,吃的食物都很清淡,早早地就要闭眼睡觉。
第二天白虞穿上了蓝色的手术服,躺在手术室病床上,眼睛被清洗时,他后知后觉感到恐慌。
体内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睛没了知觉,但意识是清醒的,他看到白晏明站在他身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他说,“别怕,哥哥陪着你。”
手术室外,杜蓉接到白虞老师的电话,说那几个学生家长在学校,让她现在来一下办公室。
他们推卸责任杜蓉火气还没消,很想说没时间去不了,却听到秦鼎竺说,“阿姨,我去,您留下。”
“你?”杜蓉看向他。在她看来,秦鼎竺不过也是个和白虞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对面可是一群老油条,不好解决的。
秦鼎竺道,“您只要告诉我,想要什么结果。”
杜蓉思索了一下,“那你去吧,让他们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
学校办公室里,几个男生懒散站着,面色各异的家长则是坐在椅子上。一个穿深蓝色衬衫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打开电脑,眉头紧皱地敲起键盘。
“怎么还不来啊,到底是他们的事还是我们的事,空出时间不是来这里干坐着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神色不满地敲敲桌子。
“家长们再稍等一下,应该很快就到了。”老师安抚赔罪。
蓝衬衫男人接起电话,“哎李助理,请您告诉萧董,我这边很快就处理完了,方案有问题?要不您先发给我……好我现在就回去。”他挂了电话就沉着脸收拾东西。
“家长您要不……”班主任见状劝阻。
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我没时间陪你们闹,找到证据再说赔偿,没有证据别来烦我。”
其他家长见状也应和,“就是,孩子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赖在我们头上。”
几个男生越发硬气,互相对视着点头。
就在家长们吵着要走时,办公室虚掩的门被推开,秦鼎竺走进来道,“没有证据证明没错,就是每一个都有错。”
第58章 恋人刚确认关系不久
班主任一看,连忙对秦鼎竺说,“是家长来了吧,快请坐。”
“不必了,大家都很忙,尽快解决最好。”他回答。
室内安静下来,有家长不满道,“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秦鼎竺看向他们,“事情发生时有学生看到了经过,还闻到了不同的信息素。”
他扫视那几个学生,“你们之中,谁的信息素是橡胶。”
公文包男人皱眉转身,男生身子僵了一下。
“就算知道信息素又怎么样。”男人问。
秦鼎竺回视,“这就是认定他伤害了白虞的证据。”
有个家长闻言轻松起来,对公文包男人说,“噢……是你家孩子吧,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可又不是我让他撞的头。”橡胶男生不平,“凭什么是我的责任。”
秦鼎竺抬眸淡淡看向他,“你说是谁的责任。”
“是……”男生转头就要喊,虽一下止住,目光却落在了几个学生后方,那人低着头,嘴唇发抖似乎有些紧张。
在这群人里分外明显。
秦鼎竺边说边走过去,“白虞已经住院了,手术费、医药费、路费、误工费……只要,十万。”
说完时,前面几人走开,他站在了那个男生面前,“你觉得如何。”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男生腿都颤了,话音磕巴着回答。
他应该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来家长的,想要寻求帮助,可视线环顾,只觉得其他人都面容冷漠。
电话铃声响起,公文包男人立马就要走,“既然已经找到问题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不奉陪了。”
随即接通压低声音走到门口。
男生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瞳孔放大指过去,“他们!是他们去摸白虞的腺体,他要跑我才拽了一下,怎么能全怪我!”
他一说出来,另外几人齐齐看向他,目光恼怒。
秦鼎竺眸光暗了暗,“说清楚。”
他大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事已至此,没办法挽回,只能嘴硬道,“我也没看清,反正不能只有我一个赔偿。”
“赔偿标准要按行为轻重判断,你认为要怎么分才合理。”
“不是我开的头,我只是个跟班的。”男生立刻辩解。
有个学生眯着眼狠狠盯着他,“瞎他妈说什么,要不是你拽他,他什么事都没有,还想推卸责任?”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班主任赶紧扯开他们。
秦鼎竺目光沉沉看过几人,“既然每个人责任不同,那就请说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否则,全部都是同样的责任。”
家长示意自己孩子快撇干净,于是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最终被拦下来挨个说,一来二去事情的经过都明晰,各自隐瞒的行为都被别人补充了清楚。
门口的公文包男人没走,应了两声后回来,绷着脸听完,商议过结果后,他走向秦鼎竺问,“你是那学生的什么人?”
秦鼎竺面色沉静,“您的问题和我们的协商无关。”
事情处理完,他出校门先是告知看杜蓉,随后接到方总的电话。
对方声音依旧是从容宽和,语气打趣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是在学校吧。”
秦鼎竺回想方才情形,猜测在场应该有方总认识的人,他还是回答,“的确,您怎么会清楚。”
“哈哈哈,真是巧了啊。”方总爽朗地笑起来,“你现在要是有时间,来一下宸升实业,正好聊一聊。”
秦鼎竺应下来,驱车驶离。他大概知道方总想做什么,上次说介绍萧总给他认识,而宸升实业就是萧氏名下的,董事长是萧家的家主,萧鸿峥。
萧家已有百年基业,即便身处众多大家族栖身的都城,也称得上当之无愧的豪门。
秦鼎竺站在宸升主楼前,由接待人员指引进入私人电梯,最终停在高层。
皮鞋踩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会客厅天花板如倒着的莹润湖面,暗棕色光滑的表面映出下方的景象。
方总靠坐在灰色的沙发上,看见他后把茶杯放在圆几,对他招了招手。另一人则是侧对着,低头看文件,鬓角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后方有站得笔直一丝不苟的助理。
秦鼎竺点头示意后向前走,越过一段格挡后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怎么样小秦,眼不眼熟啊?”方总微笑着看他。
“眼熟。”秦鼎竺回答,“十分钟前才见过。”
公文包男人也愣住了,看了看他再看看两位老总,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脸上表情不太自在,但还是稍微点头打了招呼。
方总抬手指示,“小秦,这位是萧总,你就叫萧叔叔就好了。”
“萧叔叔。”
被叫的人转头,轮廓锋利而厚重,脸上的纹路刻着岁月和磨砺的痕迹,褶皱浓深的眼皮一动,示意他坐在对面,随后接着低头看文件。
方总似是习惯了,“老萧,他就是我那时和你说的,小秦,年轻有为,我都想把他挖到手底下,可是他坚持从师业,不跟我走。”
秦鼎竺道,“方叔叔过奖了。”
“谦虚。”方总含着笑说,突然好奇询问,“要是萧叔叔也想收你,你同不同意啊。”
秦鼎竺答得平和,“有机会和两位长辈合作已经是荣幸。”
“你啊。”方总一副了然的样子,无奈笑道,“就会糊弄我们这些老的。不过,我有些好奇,在电话里听到你说受伤的高中生是……”
“是我的恋人。”秦鼎竺回答得坦诚,最后两个字,语句清晰明了。
方总起了兴致,稀罕地说,“哦?是吗,前段时间见你时,应该还没有吧。”
秦鼎竺:“刚确认关系不久。”
“那我可真是要见一见了,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给拿住。”方总笑得愉悦。
秦鼎竺答应下来,“他胆子比较小,等再熟悉一些,就带他和您见面。”
萧总对面色灰沉的公文包男人交代完一些事,便让他出去了,随后抬头看向秦鼎竺,气势不怒自威,“才二十来岁,在南盛大学工作?”
看似注意没在他们的对话上,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秦鼎竺回答,“对。”
“是秦正蔚收养的,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方总脸上笑容淡了淡。
秦鼎竺:“不清楚,老师说是从孤儿院领养的。”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年幼时就明白了这个事实,桂青虹总是会用冷漠的眼神和极端的态度提醒他,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没想过找一下他们吗?”萧鸿峥道。
“找过,没有结果。”秦鼎竺回。
当年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早已不知去处,留存的记录也并不完善,根本找不到来处。
“见谅,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儿子。”萧鸿峥对李助理道,“最近业务部不是要拓展南岸的市场,投资款项方面的事务,可以向秦先生咨询合作。”
“好的董事长。”李助理回答。
方总笑道,“老萧,真不知道你是太相信我还是太相信他,一个开创项目,就这么交出去了。”
萧鸿峥目光深远了些,“我是真的老了,还是要给年轻人机会的。”
秦鼎竺:“谢谢萧叔叔信任。”
他们又聊了些其他事,交谈平和顺利地进行,直到秦鼎竺收到白虞手术做完的消息。他回复很快回去,便对两人道别。
方总说,“去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
萧鸿峥只是略微点头。
秦鼎竺走后,他没有作声,方总则是话语深沉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年轻时候的你,我头一次见他,差点以为回到三十年前了。”
萧鸿峥没有回答。
方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的事毕竟过去,挽回不了。”
良久后萧鸿峥才说,“如果我儿子还在,现在应该和他一样大了。”-
睫毛轻轻划过眼前的纱布,白虞看到一片空茫的白色,隐约有光影变动,他视线追随却找不到归处。
他脑海钝钝的,不知要思考什么,直到一双手用力握住他的手,灼热的温度传来,白虞渐渐回了神。
手术已经做完了,去除病变部位的过程艰难,好在结果是好的。只需要慢慢减掉纱布,让眼球适应外部光线,状态稳定后再彻底摘掉,白虞就可以正常视物了。
此时他连以往的轮廓都看不到,心中不安渐渐涌上,麻醉药物作用下,他脑袋发晕,话也说不太清楚,字句模糊地说,“我是,看不到了吗。”
秦鼎竺的声音近在身侧,“手术成功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看到了。”
“真的?我可以看清你?”白虞指尖用力,侧身试图坐起来,只是头实在晕,又无力地躺下去。
秦鼎竺拨开他额角的发丝,“别急,再休息一下。”
白虞偏过脸,唇红齿白,下颌清瘦,含糊地开口,“我想要……亲一亲。”
听到轻微的声响靠近后,他感知到唇上被轻轻触碰,便吻咬上去,用舌尖舔湿对方,直到被完全地捧住脸颊,获得兼具侵占性与温柔的吻。
白虞手指伸入秦鼎竺指缝,两人掌心紧密贴合,彼此体温交融,不分你我。
“噔噔”两声敲门声响起,带着无语又无奈的意味。
杜蓉刚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推门就看见两人吻得难舍难的一幕,“白虞,醒得挺快啊。”
秦鼎竺退开一点,手指抹着白虞唇边的水渍,随后用被子挡住他泛红的脸颊,眼下那颗小痣似乎更加明艳了。
白虞羞耻地别过头,声音闷在被子里,低低叫了声,“母亲。”
他握着秦鼎竺的手没有丝毫松动,些微理智回归,问道,“哥哥去哪里了?”
第59章 皇后皇帝成了皇后
白虞记得他恐慌地躺在手术台上时,哥哥一直在安慰他,其实他记不清对方都说了什么,只是那时的话语确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松缓。
他的哥哥对他很好。
他隐约有种念头,前世的太子哥哥也是这样好的人,可惜的是他们接触不多,他并不了解。
白虞越发认为,当初太子没有死在北昭就好了,他为自己失去一个好哥哥惋惜,也为大晟失去一位明君惋惜。
他问完,杜蓉回答,“做完手术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还看到白晏明出来时,眼睛干得都是红血丝,却没有停留,拿了什么东西匆忙离开。
“噢。”白虞应答。
与他五指相交的手微动,秦鼎竺改变他的思绪问,“要不要喝水。”
他点点头,紧接着唇边有勺子送来温水,一点点湿润他发干的口腔和喉咙。
喝完他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碰纱布,被拦下来后委屈道,“眼睛好酸。”
白虞眼珠干干的,像是很久没休息的疲惫,直往外溢眼泪,从纱布下的缝隙洇出来。
“是正常的,忍耐一下,闭眼休息会舒服一些。”秦鼎竺问过医生护士,手术后最重要的是休息,长时间睁眼和按揉会伤害到眼睛。
白虞手被按着动不了,只好用力眨眨眼,最后闭上不睁开了,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就半梦半醒地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恍惚之间,他的身体似乎变轻了,他看到洁白的墙面,不受控制地飘动起来,穿过层层墙壁天花板。
他害怕了,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景物快速变化,屹立的高楼大厦,简陋的低矮老屋,停停走走的车流与人群,巍峨磅礴的山川湖海……无数个黑夜与白天交替。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大晟皇城,此时整座城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持剑看守的卫兵,角落传来呼和喊叫声,深橙色火把猎猎,西风呼啸。
金碧辉煌的含元殿正中央,摆放着一副巨大的灵枢,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帝王入葬才能用的材料。
棺木表面泛着红润的光泽,两侧雕刻凤凰振翅与莲花菩提,栩栩如生,纹路繁复华丽,镶银鎏金,做工精细至极。
身着玄衣暗纹的秦知衡立于棺木一侧,黑发束冠披于后腰,殿内烛火摇曳,他影子延展,更加高大挺拔,将后方事物笼罩于阴影。
光影流转间,隐约可见袍上龙纹鳞甲,逆光之下,他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霾。
身后另有一人戴着墨色长身斗篷,完全将面目遮住,不知男女老幼,静立着低头不见分毫。
一持剑侍从由殿外入,禀报道,“陛下,除百余反抗的刁民关入大狱,皇城内剩余百姓已安置妥当,无人再逆。”
秦知衡回答,“若有人来赎,就放他们去,没有来赎的,一月后再放走。”
“陛下,让他们出去,不会再生出事端吗?”侍从犹豫。
“不会。”他并不多言。
有人记挂担忧的自然不会生事,而一月后换朝已成定局,凭个人能力必定无法改变,只得随波逐流。
“是,陛下。”侍从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喔……”
一男子身着浓重艳丽的紫色衣袍,手持狂放草书写就的“自在仙人”四字折扇,摇动着慢悠悠走进来,抬头四下打量,稀罕道,“大晟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嘛。”
他懒散走到灵枢旁,折扇哗啦一收指向棺木里的人,颇为惊讶地问,“这就是传闻中独爱男宠一人的四皇子?”
男子说着,目光缓缓落到秦知衡身上,感叹中多了几分唏嘘,“啧啧啧,难怪啊,你选了他。”
沉默良久,秦知衡才答,嗓音沉暗沙哑,“是他选了我。”
男子劝道,“行了,你应该庆幸他躺在这里,不然你就难办了,他毕竟是大晟皇室唯一的后代,名正言顺的皇帝,留或不留,都说不过去。”
他倚靠在棺木上,慢悠悠地说,“趁早找个吉时下葬了去吧,对外就说,他病情加重,长久下来身子撑不住,已不治身亡。”
“让开。”秦知衡目光一冷,“别碰到他。”
紫衣男子被驱逐,不满地啧一声,还是老老实实起来了,转而看向身穿斗篷的人,随意伸手一拨帽檐,张口胡说,“怎么,你怕他找你,还特意让巫神作法驱邪?”
隐约晃过一点银白色,里面的人冷漠侧头躲避。
他一愣,却听到秦知衡低暗幽远的声音响起,无可违逆,“红玉,他是我的妻。”
“我要他,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不日,大晟前朝皇帝的死讯公告天下,万众震撼。
四海宗祠上报于神祗,佛道藏修者数人念诵经文,伴随梓宫送往皇陵。
满城尽白,百姓皆出,遍地呜呜哭声,或是对前朝旧主堙灭的哀叹,或是活于乱世的庆幸。
没有曝尸荒野,万人唾骂,用的竟是皇后下葬的顶格奠仪。
皇帝成了皇后,闻所未闻。
据说下葬之人着龙袍,戴凤冠,口衔正珠,尸身用纹着陀罗经的彩色绸缎包裹,再披上鲜艳的丝绸。
不过也有醉汉深夜误入陵墓,吓得大喊大叫跑出来,语焉不详地说看见先帝的魂魄只着一身素净白衣,在黑洞洞的墓中飘荡。
究竟是何模样,无人可知。
而新帝与旧王那些人尽皆知的风花雪月,最终成了不可言谈的秘辛,压在层层风雪中,掩埋在厚重的泥沙下。
白虞浑浑噩噩见完多时景象,意识缓缓沉下去,越来越重,眼前的光亮与人群逐渐遥远,直到陷入死水般的黑暗。
他又睡了很久,堪堪醒过来时,身体又恢复了重量,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能闻到混合着药水的檀香。
那些话回荡在他脑海深处,当时没有发觉不对,现在却回过味来,越发惊奇,却只是迟钝地躺在原位,看不出醒了还是睡着。
此时病房来了位不速之客,穿着深棕色西服,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手提一个花花绿绿的果篮和两盒营养品,端端正正地敲门走进。
杜蓉奇怪地看着他,“您是?”
他扯扯西服衣角,“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符邱,目前南盛大学法学博士在读,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在市中心金色海岸有一套房产,家乡那边……”
杜蓉抬手制止,目光疑惑,“等等,您是来医院相亲的?”
“不不,我是来专程探望秦太太的。”符邱摆摆手,“前段时间去国外访学,没来得及看望,回来听说太太手术,这才急着过来。”
“你叫谁秦太太呢?”杜蓉叉腰拧起眉。
“这,当然是……”符邱目光看过去,只见秦鼎竺起身,松开白虞的手转头道,“符老师,他现在睡着了,您如果不急就坐下稍等片刻。”
“噢,好。”符邱只好点点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空气安静,他不时向躺着的白虞看去,收获杜蓉警觉的目光。
白虞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迟缓地想事情,夜幕落下,他手指动了动。
秦鼎竺发现,便顺着他的意愿将他扶起来。白虞攥住他的衣袖,后知后觉地轻声开口,“你做皇帝了。”
他声音不大,但病房很安静,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杜蓉和符邱都迷惑地竖起耳朵,奇怪地看他。
除了秦鼎竺,他目光深了深,视线落在白虞唇上问道,“什么?”
“皇帝。”白虞语句清晰地重复,“大晟的皇帝。”
没等秦鼎竺回答,他嘴角扬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巧,“你好厉害。”
“你还让我做了皇后,我们成亲了。”
不知为何,白虞一向认为对方和寻常人不同,那么聪慧沉稳而值得依靠,如果是他的竺郎做敌王,一定也会是位明君。
秦鼎竺停顿了片刻,似是随意回答,又像真的询问,“是吗。”
白虞认真点点头。
另外两人听不懂也插不进去嘴,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谜语。
白虞还喜悦着,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秦鼎竺在他睡着时就点了饭,刚好送过来,温度也不汤了,便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杜蓉没说什么,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脸色不上不下。
白虞眼睛蒙着纱布,露出来的半张脸柔和精致,伴着饭汤白雾袅袅,显得几分脆弱可亲。
符邱在旁边欲言又止,心中怜爱满溢,他起身上前伸出手,“秦老师一定很累了吧,不然我来,你也好休息一下。”
“不必了。”秦鼎竺的手丝毫未动,“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符邱定在原地,略显尴尬,被杜蓉招呼道,“那个,符老师?你饿的话过来跟我一起吃点。”
他呵呵一笑,“不用,我来之前吃过了。”于是他又回到了窗户边。
吃饭的间隙,白晏明来看过,脸色微沉等待白虞吃完,亲自将他扶起来带到观察室,摘掉纱布用专业的仪器检查。
观察室有些暗,即便没了纱布看东西也是灰蒙蒙的。白虞看到仪器对面的白晏明的身影,真诚地出声道,“哥哥,谢谢你。”
白晏明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看他,“不用谢,都是我答应过你的。”
白虞摇摇头,“不,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光线阴暗处,白晏明苦涩难言地笑了一下,接着让他坐好,细细查看他眼睛的情况,确认没问题后,拿药水滴在他眼底。
白虞感到液滴凉润,下意识闭眼,耳边安静之时,他听到白晏明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前,嗓音情意浓重,却有祈求之意。
“小虞,等你能看清楚,多看一看我好吗。”
白虞闻言,乖乖地点点头,“好。”
第60章 勾引(修)你这里为什么不一样……
白虞从观察室回来,刚好遇到要走的符邱。
对方没和他说上几句话,本来情绪低了下去,见白虞被搀扶着,单薄无力却乖巧对他道谢,转而欣喜起来,眉飞色舞地摆手。
“不用客气,这样吧,明天我再来看你,有什么想吃想要的都告诉我就好。”
秦鼎竺从他身后走出来,拉住白虞让他脱离白晏明,稳稳地揽在自己身前,“符老师不用麻烦,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同一时间,有三双眼睛落在他环着白虞的手臂上。
“哎呀怎么能事事都让你做。”符邱打趣着回答,“你又不是秦教授的亲儿子,太太肯定也不想占用你这么多时间。”
白虞闻言,善解人意地考虑到他们的同僚关系,不想让竺郎因他为难,便抬手想将对方拉下来,才触碰到,下一刻便被牢牢握住,固定在原位。
“我的确不是老师的亲生儿子,没有做这些的义务。”秦鼎竺直直看着他,话锋一转,“但是,我是白虞的男朋友,那就是我该做的。”
空气顿时寂静,白虞纱布下的目光一怔,他还以为,对方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来的。
白晏明重重皱眉,“你!”
他竟然就这么直接地告诉了别人,一旦传出去,损害的是白虞的名声。
符邱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头震惊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白虞,“你说,你是他男朋友?”
“呵呵开什么玩笑,秦老师,你怕不是疯了吧,他是你师娘,秦教授名正言顺的老婆。”
他看向白晏明和身后的杜蓉,却见他们一脸严肃沉默,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意思。
“对!他是我男朋友。”白虞坚定地回应,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意,“以后我们还会结婚的。”
怎么回事,以前当着众人面做不羞不臊的事他都没有脸红过,就当没人一样,现在只是说了句话,他就忍不住害羞了。
“白虞,你给我闭嘴。”杜蓉出声制止,把正怀疑人生的符邱吓了一跳,“他,你,你们……”
“够了,都别说话了。”杜蓉烦躁地话音刚落,白虞偏头用手摸到秦鼎竺的脸,找到位置的同时踮脚,结结实实地吻在对方唇上,得意地翘起嘴角。
他的确没说话,而是用实际证明,他们说得都是真的。
杜蓉无奈又发愁地捂住额头,白晏明脸色差到极点,符邱则是彻底接受了现实,大受打击后神智不太正常地摇摇头,“真是难得一见啊,秦老师你可真是好学生,脾性随了老秦不说,连喜好也一模一样。”
秦鼎竺并不多言,将白虞抱在怀中,“符老师慢走,就不送了,见谅。”
符邱难言僵硬地走了几步后停住,恍然大悟地回身,“我知道了,问题一定是出在他身上。”
他手指向白虞,“是他迷惑了我们,难怪连你和我都被引诱,他就是故意勾引人,见利忘义……”
白虞被骂得有些无措,秦鼎竺却捂住了他的耳朵,声音闷闷的隔在外面。
“你胡说什么?”杜蓉拧眉上前驱赶,“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快走快走。”
还以为这人是个正常人呢,早知道这样该在他相亲时就赶出去。
符邱冷笑,回着头看他们,“呵,绝对是的,老师、学生,怎么能会做出这种事,真是荒唐。”
白晏明紧紧攥住拳头,望着走远的符邱道,“你不该说出来的。”
“事实摆在面前,隐瞒有什么用。”秦鼎竺目光晦暗,言语直白,“何况,我就是要让人所有知道,我是他的男朋友。”
白虞的耳朵和脸已经被捂热了,他示意对方手放下来,秦鼎竺便放开带着他进到病房。
白晏明静止在门口,杜蓉神色莫名地走进来,不耐烦地抱怨道,“怎么一来医院就出事。”
天色彻底暗下来,白虞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想和秦鼎竺待在一起,但他又明白家人不会同意。
如果是前世他会毫不犹豫地走掉,没有人能阻拦他做事。
可是现在,他没办法完全不顾家人,不知不觉间,内心和他们产生了丝丝缕缕的联系,他也怕失去,于是迟迟等在病房不走。
视野藏在纱布下,完全看不到外界,他对秦鼎竺的依赖感又复发起来,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黏在对方身上。
白晏明又走掉了,只剩下杜蓉看着,她冷下脸来,“白虞,跟我回家。”
白虞轻微动了动,抱得更紧了,脸都埋在秦鼎竺肩上。
“你不走是吧,那你就永远也别回家。”杜蓉语气很严厉。
白虞挣扎片刻,只得难过地妥协,他刚一动,忽地身子一轻,被圈住腿弯整个抱起来。
秦鼎竺偏头吻了下他额头,白虞不自觉地放下心来,像是睡着般安静靠在对方身上。
秦鼎竺先是低头道歉,“阿姨对不起,别怪他,是我要带他走的。”说完便迈步抱着白虞离开。
“你……”杜蓉阻拦不成,额头紧绷,生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白虞抓着秦鼎竺侧颈的指尖微凉,收紧后温热起来,察觉走远后,他依偎着低声耳语,清纯却缠绵,“谢谢你。”
收获完医院人群一路的目光,他们回到了自己车上。
白虞被放在副驾驶,虽然看不到,他还是下意识面向秦鼎竺的方向。
回家的路上,白虞难得的沉默,车内光线昏暗,他侧着身子没有动作,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住,秦鼎竺眼中映出星点光亮,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你。”白虞轻轻出声,以为没了下文,却在车身启动时补充道,“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被符邱骂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一想确实如此,就越发委屈起来。他有哪里好的,能让竺郎这么出众的人喜欢他,包括前世和今生。
难道他真是什么妖鬼变的,能迷惑了人家心智。
白虞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害怕,身子缩起来,就听到身侧的人说,“因为你是白虞。”
“若我不是呢。”
白虞反问。如果他进到另一个人的壳子里,对方还会在意他,喜欢他吗?
“只要你是你,只要你还喜欢我。”秦鼎竺还有半句没说完,即便白虞不喜欢他了,事情也不会改变的。
白虞静了片刻,语气终于轻快了些,“你在对我说情话?你有对别人讲过吗?”
秦鼎竺转过方向盘,“没有,只有你。”
白虞挑起唇角,他觉得对方失去了记忆,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听他话了,他隐隐有些无法自控,想要现在就触摸到对方。
车身转弯,他上身又倾了些,干脆抓着椅背爬起来,两腿跪到座位上,嗓音轻软像撒娇,“你停一下好不好。”
“扶好。”有安全带拦着白虞不会摔,但还是有些危险的,秦鼎竺找到合适的位置停在路边。
白虞一直在拨弄身上的带子,胡乱摸到开关真的解开了,便越过中间格挡爬过去,被秦鼎竺扶着跨坐到对方腿上。
上一次相同的姿势,白虞被对方狠狠扎了一针,明显是讨厌他烦他得很。现在秦鼎竺视线抬起直直看着他,神色接纳而温和。
白虞看不到,只是一点点摸着对方的脸,五官和轮廓都被捏了个遍,凑近后戏笑地问,“你让我做皇后,你有那样爱我?”
秦鼎竺回答,“你不是也想娶我为皇后。”
白虞刚来到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他抚摸过对方锋利的眉骨,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前世的竺郎对于名分并不看重,甚至白虞觉得对方完全不在意,只有他自己不时念叨要举行封后大典,叫对方做大晟有史以来唯一的男皇后。
“我很喜欢。”秦鼎竺眸光越来越暗。
白虞挪动了下身子,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要劝母后答应,让天下人尽皆知。
不过谁来做皇后他都可以,毕竟他没有当皇帝执念。
这样一想,竺郎确实比他适合做君主,对人那么凶,人家看都不敢看一眼。
白虞疑惑,“可是,你是北昭的皇子,你做了大晟的皇帝,你的父王母妃不会生气吗?”
“我不知道,不记得,你忘了吗。”秦鼎竺望向他回答。
“噢。”白虞乖乖应一声。指腹向下,一路划过侧脸、下颌和脖颈,手指直直钻进对方领口里,想起什么又退出来,好奇地抚摸他后颈处。
“为什么你这里和我不一样。”
他又反手去摸自己,好像和之前胀痛时也不同了,那块皮肤平整光滑,感不到鼓胀和奇怪的柔软。
秦鼎竺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向下一些,落在衣领覆盖的位置,“在这里。”
alpha的腺体要比omega低一些,若是被人触碰,会被本能的认为具有攻击性,从而下意识排斥。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触碰。
“原来如此。”白虞手指碰了又碰,还认真地问他,“我可以咬你吗?上次你就咬了我。”
“你想标记我?”秦鼎竺问。
“标记……嗯!”白虞思索后回答得肯定,“我想要标记你。”
不知不觉间,车内檀香气息越发浓重,白虞喉咙吞咽,自己后颈也异样起来。
被攥住脖颈时,灼热的掌心压在他腺体上,接着被按下来,重重地吻上去。
白虞双手撑在对方身前,后颈上的手指有轻有重,不断按揉着,叫他忍不住轻颤,腺体肿起来还发热,他喉间溢出些难耐的喘息,蜷缩着打抖的肩颈。
车内温度持续上升,直将人蒸出薄汗来。
白虞脸颊和脖颈湿红,身子逐渐软倒,无力地倚靠在对方身前,腿腰处被硌得慌,他挪动着要伸手,却被秦鼎竺攥住,轻轻吻在他唇角,嗓音低暗,爱欲丛生,“先回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