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欢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
身处在完全开放的天地间,会让人感到无与伦比的自由。
湛蓝夜色下,男生漂亮的脸又将人扯入凡间。
白虞实在地压在秦鼎竺身上,低声呢喃,“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
寂静片刻,秦鼎竺看着他,忍耐而坚定地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白虞很意外,“难道你想回去,连躺着都不行。”
秦鼎竺沉默了,白虞还在努力劝着,“我不想让你受苦,我们就躺在地上,想怎么睡都可以。”
他说着把手压在秦鼎竺肩上,像是生怕他跑了。
“你不要害怕,如果妈妈和哥哥问起,我会保护你的。”白虞自觉十分周到,连明天的事都考虑好了,“实在不行就早点起来,再偷偷溜回去,这样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白虞眨着眼,神情恳切。
“好。”半晌,秦鼎竺终于同意。
白虞欢欣地反身躺在他身侧,一只手与他紧紧交握,一条腿弯起,小狗摇尾巴似的晃着。
他偏头看向秦鼎竺,微微笑起来,没过一会儿,有些小心又好奇地询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很想了解千年后的竺郎,但他觉得对方和旧时一样,永远带着孤寂和疏远,无法轻易接近。
白虞的问题秦鼎竺很难回答,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二十多年来循规蹈矩,做着自己和其他人认为对的事,看似有所成就,实际上不过是空壳。
如果没有白虞,他一生都不会在深夜从医院来到公园,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躺在公共草地上。
白虞许久没等到,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眼中光亮渐渐淡下去,却还是安慰自己慢慢来,总会改变的。
“现在。”
白虞没反应过来,怔怔望过去,意识到他说的是喜欢“现在”后,内心无以复加的惊愉。
对方喜欢的现在,他也在。
“我也喜欢。”
白虞欢快的声音毫不掩饰,在月色下真诚得像是许愿,“还喜欢你。”
潮汐作用下,人的情绪能因简短的四个字掀起惊涛骇浪。
白虞说完,高高兴兴地回头欣赏夜色。
只是对于他来说,一晚上到现在的运动量着实超标了,被强行压抑的疲惫感接连涌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他偏过身子,用仅存的意识抱住秦鼎竺。
他希望这是有用的,能够醒来睁开眼睛后,看到对方还在自己身边。
凌晨两点,秦鼎竺放轻动作,抽出衣服里嗡嗡响的手机,挂断第三个电话,转而发送了一条短信:他和我在一起,早上安全送他回去。
随后没看对面发过来的质问或是责备,直接收了起来。
在蔚蓝的天际浮现第一缕日光时,白虞悠悠转醒,恢复意识的第一秒就是看身边人还在不在。
万幸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他的竺郎就在身边。
这种感觉很是虚幻,白虞升起无法言喻的兴奋,轻轻地靠近,试图在对方没有发现时得到一个吻,以验证它的真实。
可惜秦鼎竺实在警觉,白虞不过即将触碰到侧脸,对方便无声地睁开眼,悄然躲避。
没亲到,白虞略微失落,更多的是狡黠。他安然舒服地躺回来,看了一场千年后的日出。
等到半边天空变成浅黄色后,秦鼎竺将他拉起来,“回医院吧,你的家人在等你。”
白虞顺从地跟他走,心想着如何解释,没注意到不远处逐渐靠近的中年夫妻。
妇人穿着最平常素净的衣服,鬓角已掺杂不少银发,面色老持严肃,眼角纹路层层坠下,嗓音略显沙哑。
“阿竺?”
秦鼎竺看到他们后,神色越发不轻松。
是桂青虹,秦正蔚的前妻,虔诚忠实的佛教徒。两人离婚后,秦鼎竺也已经多年没见她,现在带着现师娘撞上前师娘,谁也想不到的事。
他按照旧习,称呼了对方一声师母。
桂青虹皱眉打量两人,想起过来时看见他们从草坪起来,便询问秦鼎竺,语调缓慢且怀疑,“他是你的恋人?”
“不是。”秦鼎竺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说,“抱歉,我们该走了。”
他不想过多解释和白虞的关系,也不必看到桂青虹怪异厌恶的目光。
他们离开后,桂青虹若有所思地回身,目光落在那位漂亮的Omega身上。她觉得熟悉,好像见过。
“这就是你们收养的孩子?”身旁不解的丈夫问道。
桂青虹没答话,反而回身跟了上去。
病房里,杜蓉和白晏明脸色阴沉着,气氛僵得仿佛点个火星就能炸掉。
在秦鼎竺和白虞走进去后,白晏明先是拉过白虞,神色急切担忧地反复看他,“小虞,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半夜听到杜蓉说两个人从病房消失,一直没回来时,着急又生气,自责他们没看好,更怪秦鼎竺把白虞带走,让他再一次失去弟弟。
他甚至以为两个人是私奔了,担心他们不同意,哪怕决裂也要重蹈覆辙。
即便得到秦鼎竺的答复,他也放不下心,直到白虞安安稳稳站在他面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没事。”
白晏明抓着白虞的肩膀,转头看到秦鼎竺时怒火中烧,“为什么要把白虞带出医院,你不知道他还病着吗?”
杜蓉顾及着脸面,没有直接发火,他却容忍不下去了。
白虞见状立刻挡在秦鼎竺面前,“哥哥,是我要他陪我出去的,和他没关系。”
“抱歉,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告知。”秦鼎竺回答,“既然我和他在一起,就会保证他的安全。”
白晏明见白虞维护他的样子,额头紧绷,牙齿两侧咬得生疼,他语气斩钉截铁,“和你在一起,他才是最不安全的。你根本没把他当作师娘。”
他们不见后医院也怕出事,专门看过监控,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他们亲密的举动,他们早就越过了师娘和学生间该有的距离。
“不是……”白虞摇着头,齿尖抵在下唇,回头望向秦鼎竺,却看不出他的态度。
如果竺郎真的不在乎他们的关系,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没了师娘的身份,对方怕是会彻底离开他。
白虞感到极度压抑,他不想被任何人管束,但他觉得哥哥比太子时亲切很多,母亲虽然很凶,对他也不差。他以往什么都不在乎,来到这个世界,他也想拥有亲人。
现在都是他的错,弄得两方都在为难,再这样下去,更加不会缓和了。
“哥哥,是我逼迫他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他正说着,虚掩的房门被打开,门外桂青虹收回手,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定在白虞身上。
“原来你就是把秦正蔚害死的残魂。”她沙哑着说,话语如同一把利刀,惊了白虞一跳。
其他人茫然不明所以,唯独白虞心里发憷,又听到桂青虹阴冷地说,“你不该来到这里。”
一瞬间,他几乎窒息,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被发现了,灰飞烟灭!
桂青虹有所动作时,他浑身紧绷着,反应不过来要躲,直到被秦鼎竺回身挡住,捂住他的头时,他听到耳边像是细沙哗哗散落,以及女人犹如恶魔般疯狂的呼喊,“阿竺,你不能被妖鬼迷惑!”
恐惧感蔓延,白虞紧紧闭着眼,被重重地抱在怀中,闻到了对方身上让他感到安全的檀香。
病房里传来呼喝声,好像连医生都来了,楼道里其他病房的人也来看热闹,说着什么不干净,乱搞……一片混乱。
声响逐渐平息时,他才被一点点松开。
白虞急促喘息着,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到秦鼎竺衣衫上有几片红色,他差点以为对方受伤了,瞪大了眼连忙抚上去,却摸到了像是灰尘的红色粉末。
“疯子,竟然往人身上扔朱砂!”杜蓉气急了对着外面骂道。
意识到桂青虹抓了一把朱砂洒向白虞时,她不至于害怕,只感到浓重的诡异和震惊。
他们连忙阻止,叫来保安把桂青虹赶出去。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被她不善的脸色吓跑了。
白晏明从病房外进来,拍打着衣服上的朱砂,向来温和的轮廓也变冷,明显的烦闷嫌弃,“哪里来的神经病,还问我的生辰八字。”
他看见秦鼎竺怀里的白虞,上前一步把他拉过来,没注意到旁边脸色微变的杜蓉。
还好只是朱砂,不是什么刀子毒药。除了白虞自己抹来的,一点都没沾上,被秦鼎竺保护得很好。
他们夜里出病房的事账还没算完,白晏明不好再计较什么,没质问完的话只能再度忍下来,只是,他注意到另一件事。
“那个女人认识你,还说到了秦正蔚,她是跟着你过来的。”
秦鼎竺清理干净衣服回答,“是老师的前妻。”
“你们一家人真是……”
白晏明的话在白虞目光下停住,轻声叹气后转变了话题,语气发冷,“明天基因检测的结果出来后,如果匹配度不高,还请你不要再接近白虞。”
白虞还不知道匹配度是什么,但他听得明白这东西能决定竺郎是否留下。他很努力地争取,“会高的,我们的命天生就是绑在一起的,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人。”
杜蓉没忍住笑了一声,对于他的话只当作儿戏。
白虞被刺痛,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还被人当成笑谈。
秦鼎竺回答,“不用多说,我都清楚。”
如果他帮不了白虞,必定会离开,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下去。而且桂青虹出现,恐怕会影响到白虞。
白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又狠狠伤了心。他一次次劝自己,竺郎是忘掉了他,就像往日最开始遇到秦知衡,只要他坚持,总会慢慢将他感化,让他明白自己才是对的。
甚至在夜里对方说喜欢“现在”时,他以为他快要成功了。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与前世相比起来落差太大,他很难接受如此反复地被冷落和疏离。
他想要爱人无条件地包容和炽烈的爱。
身体和精神中哪一样需求都得不到回应,白虞不得不冷静下来,像是从头浇了一身冷水。
或许他真的该试着等一等。他自己最知道他有多依赖多放不下竺郎,他忍不了多久的,可即便是一个时辰,他也想试着不再想他。
空中寂静之时,白虞对杜蓉和白晏明轻声开口,“母亲,哥哥,我们回家吧。”
杜蓉正盘算晚上怎么能让两人好好睡觉别乱跑,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回家?病还没治完回家干什么?”
白晏明也皱起眉,“小虞,你先别急,等明天结果出来,不行我再找匹配度更高的人来。”
白虞摇摇头,“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不想看到某个人。
此时的某个人只是看着他,眸光暗了暗。
他们不懂白虞为何转变,但目前一切都要以他的意愿为准。回家就要考虑怎么治疗,药可以继续吃,可一旦信息素紊乱发作或是更严重,他们没办法帮他。
“不行,小虞,这样太危险了。”为了白虞,白晏明必须理智。
“哥哥,我真的想回家……”他祈求的话还没说完,秦鼎竺走到他身侧,握住他的胳膊强行转过来,随后抬手抚上他的颈环。
颈环和脖颈之间有细小的缝隙,秦鼎竺手指抵在边缘,触碰他侧后方的皮肤,距离后颈腺体只差半个指节。
alpha的信息素从缝隙涌入,覆盖在脆弱的腺体皮肤上,白虞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第42章 慢一点那你吻我
白虞膝盖软了一下,强撑着一把攥住秦鼎竺的手腕,眸子也湿润起来,被迫面对面的状态下,他的所有细微神情都无所遁形。
他咬住殷红的唇,忍住溢出喉咙边的喘息,想把对方的手拽下来,然而他身体发软没力气,对方又极为冷硬。
白晏明见状皱眉上前阻止,“放开他。”
他没能抓住,秦鼎竺动作很快,将白虞带到了另一边,收回手目光直接,“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回家。”
言外之意是,他根本离不开他。
白虞觉得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冷得扎人,他平复着呼吸,眼睛泛起红意,“那又如何?你不是说过吗,不记得我是谁了?”
总有一条无形的边界横亘在他们之间,只是这两日形状变得柔和,让人无形中将它忽视。
一旦有相关的人和事出现,它就恢复成一堵厚重的、通天的墙,完全将他们阻隔。
白虞冷眼看着,秦鼎竺没有回答。
他轻笑一声,带着讽意,没想到不论千年前还是现在,他们都需要跨过一道线,就是身份和世人眼中的偏见。
那时是敌国皇子,现在是学生和师娘。
可一切都不是他主动选择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做和对方没有矛盾的人,像是学校里那些普通的学生,没有顾及地和爱人在一起。
白虞恍然明白了什么,如果他摆脱掉师娘的身份,他们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他眼中点亮细小的光芒,快步绕到杜蓉和白晏明面前,“我要去学堂,我要做学生。”
杜蓉面色复杂,“你本来就还是学生。”只是中途辍学了,以后肯定还会读完的。
白晏明同样劝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上学,更别说你的眼睛,你连黑板都看不清。”
“不,你们和他们都忘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不是他的师娘。”白虞极力否认。
两人只当他是又疯了,看白虞着急地收拾东西要走,他们挽留不了,只好帮他一起。
白虞要拿几本历史书的时候,又被秦鼎竺挡在身后,探究地顶视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回家,我要上学。”白虞认真而恳切地回答,上手去拉人,“你让开,我要把书带走。”
“别想了,你去不了。”
秦鼎竺无情斩断他的念想,“好好地留在医院。”学校里人多又混杂,他一个半瞎病号,去了必定会出事。
白虞推不动他,被气得不行,半红着眼,像个炸毛的娃娃。他想,早知道昨天就该咬他一口,“你怎么如此讨厌,你想走就走,我就不行!”
他明明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对方不帮他还要奚落他。
秦鼎竺眉目间挣动片刻,似是下了决心后才开口,“我教你。”他语气轻了些,“别走了。”
白虞炸着的毛被顺下来,差点就被他迷惑了,可是对方教他,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奇怪。不,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他目光低了一下,复又抬起,“不走也可以,除非……”
秦鼎竺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什么?”
白虞略微扬起下颌,示意他靠近,秦鼎竺定了一下,犹豫后还是俯下身。
“除非,你和我上床。”
温热的气息浮动,过度暧昧情.色的话钻入耳朵,秦鼎竺眉心拧起,偏头看向他。
白虞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比什么时候都严肃认真。他的要求多么合理,只要对方答应,他就不用再费任何功夫了。
“你明白的,不行。”秦鼎竺同样郑重。
他们两个说着悄悄话,身后的白晏明神情晦暗,“小虞,还要走吗?”
白虞望着秦鼎竺,肯定回应,“哥哥,我们现在就走。”
他看向后面的历史书,算了,拿不到他就不要了。
白虞转过身,下一秒又被握住手腕。
“白虞,我们……慢一点。”
秦鼎竺极度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他想要挽留。
白虞的要求与一步登天无异,秦鼎竺亲眼看过他和秦鼎竺挽着手臂走过婚礼红毯,也见过他在秦正蔚的棺木前失声痛哭到晕厥。
现在白虞失忆,精神还出了问题,如果真的做出过分的事,他就是趁人之危。
“慢?”白虞转过身,话语坦然,“好啊,那你吻我。”
他不在乎有没有别人,只要对方也愿意,他可以在万人面前亲吻。
秦鼎竺没有动作,僵持之际,白虞了然,他没有试图挣脱对方的手,而是抬起来,凑近后轻轻在对方指尖落下一吻。
“我不想等。”仿佛深情的告白。
秦鼎竺手掌松开,白虞悄然回身,先一步出了病房。
白晏明追了出去,杜蓉则是边走边开口,“他就是一会儿喜欢的要死,一会儿就忘了,你别在意,要是……有事的话我再联系你。”
房间里彻底空下来,这时护士走进,一看连病人都不在了,一脸懵,“人都去哪了?”
“出院了。”秦鼎竺回答,站在床头,抬手拿起历史书,掀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大小横竖不一,但写的一笔一划的他的名字。
目光落到被强行改为“竺”的一撇上。秦知衡,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片刻后,他一点点将那张纸攥皱,撕掉,握在手心。
真实与否又有什么意义,任何事都不会随之改变。
“药还没输完怎么就走了?”护士连忙出去查看,没过多久又匆匆回来,“对了,之前病人因为误用了抑制剂进过医院吧,刚才通知药剂提前到了,你去柜台领一下,”
特质药剂到了,白虞就彻底不需要他了。
本应该轻松起来,秦鼎竺却越发沉重,他带上取好的药剂,问了杜蓉地址后,亲自送了过去。
他没有上楼,杜蓉下来后,手里接过精密包裹的药剂盒,被惊了一下。
里面一共只有七支注射器,比普通抑制剂分量更小更精细,总共半年的剂量,还有一支留作意外的备用。
杜蓉心下明了这东西绝对不便宜,她虽然穷,但也不想欠别人那么大的人情。
“药费多少,我还给你。”
“不必了。”秦鼎竺回绝,“我答应过他,会负责他的治疗。”
或许这是他能给白虞做的,最后一件事。也不算愧对秦正蔚了。
秦鼎竺转身离开,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快步跑下来的,楼梯间阴暗处,喘息着望向他的身影。
白虞扶着楼梯栏杆,看到杜蓉拿着东西回来,安静一下才道,“母亲,有了这个,我是不是就可以去学校了。”
他讨厌针尖扎进皮肤的感觉,但如果能让他的身体维持稳定,他愿意承受。
杜蓉叹了口气,没再拒绝,“明天带你去办复学手续。”
杜蓉从生下白虞就盼着他能争气,起码要向白晏明那样,学习好,对外有脸面。
但实际情况和她的预期相差甚远,白虞脑子又笨,身体又差,还不爱说话,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笨蛋,经常打骂他,将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仍旧无药可救,没想到白虞发了疯后,反而主动要去上学了。
她不像白晏明那样无条件地惯着,如果白虞能改变,自然是再好不过,谁能知道她在周围人那受了多少的奚落,丈夫离世,独自养大两个孩子,她又好过到哪里去。
白虞听到她的话,明白一定可以了,就算哥哥不同意,最终还是要听母亲的。
他能够做普通学生了,总有一天,他要让竺郎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秦鼎竺回南盛大学上完两节课,进到学院的办公室工作,没过多久罗景同也来了。
“我老婆说你那个鬼画符很难搞,估计一时半会真不行,你就慢慢等着吧。”他书往桌上一扔,没个正形地一仰,偏腿靠在椅子上说。
另一边的上了点年纪的教授听见,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鬼画符?”
“对啊。”罗景同不嫌事大地把照片翻出来给他看,“就这个,秦老师特地拜托我,专门请我老婆研究的。”
老教授抬了抬眼镜,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有点眼熟。”
“啊?真的。”罗景同惊奇。秦鼎竺也抬眸看过来。
老教授深思着摸起头发,一脸正经地回答,“像是我那个茶杯上的画,不,不对……像我孙女练的字。”
“……”罗景同无言地收回手机,“还以为是真的呢。”
“研究不出来就算了,不是很重要的东西。”秦鼎竺收回视线,语气毫无起伏。
老教授一人瞥了一眼念叨,“还不信我……”
罗景同一听秦鼎竺的话,立马直起身子,疑惑又不满,“哎我说你这人,昨天搞得那么严肃,现在又说就是个不重要的东西?不会真是你瞎编的吧,你玩我和我老婆呢。”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秦鼎竺淡淡开口。
“这还差不多。”罗景同松了口气,又仰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晚风随着落日渐起,秦鼎竺开进地下停车场,开门下来的同时就察觉附近有人。
他没有轻易动作,听到声响回身,却看到桂青虹从柱子旁走来。
她的脸色比上午还要差,眼下乌黑,几根银发垂落,步伐轻得完全听不出声音,穿着黑色旧式上衣,肩膀覆有金色花纹。
停车场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冷风,头顶炽冷的白光暗了一瞬。
“阿竺,你被迷惑了。”桂青虹嗓音干哑,“你会犯下大错。”
“我不信佛,没必要对我说这些。”秦鼎竺直视着她,“也不要打扰白虞,他和我没关系。”
“你撒谎。”桂青虹忽然放大了声音,“如果你问心无愧,现在就跟我去秦正蔚坟前,和他去说!”
气氛冷寂半晌,秦鼎竺眸光暗了一分,“说了又能如何,老师已经不在了,他什么都听不到。”
“你真是不知悔改。”
桂青虹缓缓摇头,像是在看一个还未开化的动物,“那白虞身上阳气不足,命格羸弱,和鬼一样会害人的,你接近他,秦正蔚就是结果!”
秦鼎竺失去与固执佛教徒争执的兴趣,兀自锁上车门,抬手转身之际,却听到桂青虹惊异的声音,“你的血檀怎么不见了?你摘了它?”
秦鼎竺的袖口下,腕上已经空了。
那串葬礼上断掉的檀木珠,他收起来后一直没有再戴。
桂青虹仿佛找到了关键之处,她迈着极轻的步子上前,眼珠缠绕上红血丝,“就是因为你摘了血檀,才会妖鬼被找上门来,纠缠不休。”
秦鼎竺目光沉沉地思索片刻,最终放下手,头顶接触不良的灯彻底暗下,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您应该清楚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本来就是恶鬼,难道还会在乎被同类纠缠。
桂青虹像是想起什么,哑然无语,望着阴暗处秦鼎竺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
“会酿下大错的……”
第二天一早,医院就通知基因检测的匹配度下来,让他们来医院拿一下纸质报告,或者等到中午上传到系统后自行查看。
秦鼎竺在考虑是否要去的时候,做检测的医生已经打来电话,着急又兴奋地说,“你快把病人一起带过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秦鼎竺让他直接说结果是多少,又被他欲盖弥彰地强调,“你们过来就知道了,电话里说不清楚。”
被再三嘱咐一定要尽快来后,秦鼎竺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杜蓉也接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她此时正在新学校的办公室,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机,“检测结果出来了,医生让过去一趟。”
她和白晏明商量过后,决定让白虞转学。之前学校里的人多少听过或真或假的传闻,很可能会影响到他,换一个新的环境对他来说更好。
一旁戴着浅黄色帽子,签完字的白虞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道,“结果是什么?”
他看其他人的态度,这个基因匹配度好像很重要,他也想知道自己和竺郎是如何。
“医生没说,就说他从业以来都没见过。”杜蓉也不明白,到底是有多高或是多低,才能让对方说出这种话。
教务主任看了眼白虞,啧了一声问,“他的眼睛,坐在第一排也看不见黑板吧,没考虑去特殊学校?”
杜蓉不太高兴,“他的眼睛只是病了,手术后能治好的。”
“那他现在怎么办,我看过往成绩不太好,会拉低我们学校升学率啊。”主任话语里若有若无地挑剔。
“老师,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入学,怎么早不说啊?”杜蓉语气逐渐变硬。
主任稍微急了,“我这不也是才看见他失明得这么严重吗,这样吧,你交一笔……”
“稍等一下。”杜蓉打断他,又接起电话,沉着脸走出办公室。
教务主任话被憋了回去,看什么都不顺眼。
“咚咚”敲门声响起,他还以为这么快就回来了,轻咳一下环着手臂扬起头,就听到男生的声音。
“主任,这是篮球比赛每个班的报名人数。”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高个子男生径直走向办公桌,背对着的白虞进入他视线时,他稍微放缓了脚步,随后走到跟前把名单递上去。
“文山啊。”教务主任脸色变得和蔼,接过来随便扫了几眼,认可地点点头,“很好,麻烦你了。哦对,你一会儿去各班通知一下,没事的比赛的时候给人加加油,能建个啦啦队最好了。”
“好的,主任。”男生微笑着,转头时目光定在白虞身上,像是才注意到他,语气有些惊喜,“白虞?真的是你。”
第43章 古三(1)不愁生育的匹配度……
白虞正静静等待杜蓉回来,就听到旁边人在叫他名字,他茫然转头,看不清脸。
“你认识我?”他问,忽然想起,对方能叫出他名字,认识的可能是另一个白虞。
昨天被桂青虹吓到后,他脑海里此时只想,不能被看出来。
他猛地低头,帽檐挡住大半张脸,不和对方对视。
男生似乎很好笑,“我是高文山啊,我们在三中是同学,你不会忘了吧。”
见白虞回避,他低下头去看,语气和动作熟稔,“噢,我知道了,你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为什么不戴眼镜了?”
高文山?
白虞一怔,想起梦里的场景,对方帮他捡过眼镜,还说他的眼睛像狐狸。
不论在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像狐狸这句听起来都不是夸人的话。
而且对方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白虞连忙摇摇头,小声说,“我忘掉了。”
“你还是这么迷糊。”高文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教务主任都看愣了,他指指白虞,“文山,你们认识啊。”
“主任,我们应该算是朋友。”高文山的话也模棱两可。
主任了然的表情点头,“那真是巧,他刚好要转过来呢,就是成绩不好,眼睛还看不见,我怕拉低学校平均分。”
高文山:“那把他放到一班吧,和我一起,我可以帮他。”
“哦哦……那也行。”主任笑得有些勉强,“我还想给他分到人数少的班,老师能多照顾一下,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高文山点点头,“主任,那我先回去上课了。”得到回应后,他偏过身,轻轻拍了下白虞的肩,低声说,“我走了,以后见。”
白虞胡乱应了两声,巴不得他快点走。
高文山出门的同时,杜蓉正好盯着手机错身进来,一脸烦躁,抬头站到主任面前,“老师,您刚才说交什么?”
主任咳一声沉稳地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交了。你们看看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直接来报道吧,我给他分到尖子班带一带。”
“呵,不用在尖子班,他跟不上。”杜蓉很实诚,“普通班别是最差的就行了。”
主任嘴角抽了抽,“试试吧,我看他还……挺聪明的,好学生都爱帮助人。”
“那可不一定。”杜蓉白眼着反驳了句,主任疑惑地“嗯?”一声。
“没什么,麻烦老师了,我明天就送他过来。”
出学校后,他们又连追带赶地往医院去,主要是医生总在那里催,催得人也一起着急。
不知道还以为发现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了。
此时秦鼎竺已经到了医院,站在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的医生面前,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报告单。
他有把握和白虞的匹配度不会低,可也没想到会高到如此地步。
百分之百。
世界上基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的伴侣,占比不过亿万分之一,更别说是百分之百这种几乎没有先例的数字。
人和人的基因就像是两片叶子,撕开一半对齐绝对不可能完全契合,就算再微小的偏差也到不了百分百,只会无限接近。
可结果就摆在他面前。
如果报告没有出错,他和白虞,就是一片叶子撕开的两半,又各自长成不同的样子,中间的裂痕永远不会改变。
“确定检测过程或是样本没有出问题吗?”他抬头看向医生。
医生脸激动得发红,“绝对不会有问题,所有程序都没有任何错误,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再测一遍,不然去别的医院试试。”
“呵呵不管谁再测,我都是世上第一个检测出百分百匹配度的人,这是业界也是全人类最瞩目的事,我要写一本专著,不……写三本,从开始到结果都要记录下来。”
医生畅想着未来,外面有家属经过,说着什么“百分百呢”,“天生一对”,“羡慕”。
检测结果出来的一瞬间,消息就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把整个医院都炸了一遍。
甚至此时诊室里都站了满满的实习医生护士,振奋地瞪大眼睛,等待着看人类的奇迹。
秦鼎竺收起报告,神色不同于在场任何人,显得有些低沉。
或许他应该在白虞来之前先行离开。
转身出门的一刹,正好走进来的白虞迎面撞到他怀里,抬头视线相触,浅湖色的眸子有片刻茫然,随即又变得喜悦。
白虞性格最好的地方就是一点都不记仇,昨天刚被气到,转头就忘得差不多了。更别说对秦鼎竺,是根本没有底线的。
屋里传来起伏不一的惊呼,俊A靓O,如此相配,必然是百分百匹配度的主人公。
秦鼎竺让开位置,让白虞和杜蓉进来,在一群人的瞩目之下,杜蓉奇怪地看向检测报告。
扫过一片乱七八糟的数值和解释,看到底下的结论处:依据现有理论和分析结果,确认样本间基因匹配概率为>100%。
“?”杜蓉抬起头,“医生这什么意思?”
白虞也好奇地拿过来,凑到眼前看,可惜字太小了,什么也看不清。秦鼎竺下意识给他把纸拿远后,又是一阵惊呼声。
“看不懂吗?”医生挑眉,直白地指指两个人,“病人和他选择的alpha间匹配度是百分百,病人的信息素紊乱不需要任何其他辅助治疗,只靠安抚就够了。”
杜蓉脑袋有点乱,“百分百?不可能吧,没听说过基因匹配有这样的。”
“所以我才让你们快点过来,我看病人还有腺体发育程度低,不能用抑制剂的情况。”医生询问。
杜蓉点点头,“对啊。”
“你们从今天起,其他的药都停用就行了,没必要。”
“那他的病怎么办?”杜蓉不解。
医生简直恨铁不成钢,“啧,你们还没有意识到百分百的匹配度是什么概念吧。相当于只对他一个人有用的万能药!”
没人回应,医生尬住,瞅着气氛不佳的三个人,稀奇又纳闷,“别人在九十以上都能激动得当场结婚,以后腺体还有生育方面根本不用发愁了,你们完全匹配怎么跟要离婚似的。”
“医生你别乱说,他还上着学呢生什么孩子。”杜蓉立刻制止。
“生孩子?”白虞却抓住了重点,疑惑地问,“我吗?可我是男子,男子怎能生得出。”
对面一群人低低哄笑,说着:“好萌呀”“omega太可爱了”“想养一个”……
杜蓉也是无言了,“你先别说话。”
接着对医生说,“他们不是伴侣,不会结婚的,这个检测结果对他们没有用。”
这句话一说,房间里气氛整个低沉下来,医生和后面的人一脸遗憾惋惜,百分之百匹配度的AO,该生出来多么完美漂亮的宝宝。
医生还是试图劝阻,手在空中晃来晃去,苦口婆心给他们上课,“你们也知道,是药三分毒,不管是抑制剂还是再高端的药剂,终究是不属于人体本身的外来物质,但是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不一样,它是完全契合的,不仅没有副作用,还会对身体很好……”
他越说,杜蓉笑容越是牵强,“我们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医生……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在里面人集体懵逼的目光中,三人离开了诊室。
然而如此震撼的事,早就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止是他们的匹配度,还有他们并不光彩的关系和往事。
白虞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听医生的意思,他和竺郎非常匹配,简直是天造地设,万中无一的一对。
他很高兴,歪头看向身边的人,“我们生来就是绑在一起的,对不对。”
这句话是竺郎对他说的,现在变成他说给对方听。
秦鼎竺眉宇间的沉重挥之不去,他有什么脸面,再站到秦正蔚的坟前。
一场小雨过后,马场里的草地鲜绿清亮,枝叶上挂着透明圆润的露珠,被钉着蹄铁的坚硬马蹄飞速踏过,草片歪斜,露水悄然落地。
“吁……”
缰绳收紧,黑色的高头大马扬起脖子,强劲的马腿不断踩踏,打着响鼻渐渐停在原地。
身着专业马术装备,大约五十岁的男人稳稳落地,身姿挺拔硬朗,头上不见一丝白发,精神面貌与同龄人完全不同。
他将缰绳交给工作人员,看向前来的人,嗓音中气十足,从容和蔼,“小秦,我本来都跟老萧约好了,那家伙说不来就不来,正好你找我,我就把你喊来了。”
“方总。”秦鼎竺应道,“抱歉来得晚了些,那边临时出了点情况。”
“哎。”方总抬手阻止,“不用这么见外,叫方叔叔就行了。”
他指向不远处的休息室,“边走边聊。”
“我昨天刚回国,没来得及去看看秦先生,真是没想到,之前还好好的人,突然就不在了。”
“老师在天之灵,会听到您挂念他的。”
“斯人已逝,我们也只能向前看。”方总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带你见见老萧的,当时在国外一看见你就觉得眼熟,跟他很像,没想到一晃,好几年都过去了。”
秦鼎竺回答,“有您在,总有机会见到。”
方总呵呵笑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听说秦先生离世后,他的新婚人闹得厉害呢,你可是受苦了吧。”
“方叔叔,您说笑了。”秦鼎竺面色依旧。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有意思。”方总笑着摇摇头,走到休息室后,两人谈了些工作上的事。
全都处理完,方总指向外面的马,“时间还早,来一圈?”
秦鼎竺身量修长,衬衫被皮质肩带束起,显出宽肩窄腰,翻身上马时,腰腿肌肉分明。
粗粝的缰绳缠绕在手指,身下红马略显焦躁地动了动,他压制住,看向身侧不远处的方总。
方总微笑着,抬了抬手。
秦鼎竺点头。
“驾”,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眼前景物快速靠近又向后略去,马蹄交替落地声越来越快。
艳阳高照,远处成荫的绿树,逐渐变成深重的墨绿色,恍惚之际,秦鼎竺看到了从那密林中,升起的一片惨白浓雾。
白雾迅速翻涌而来,将四周包裹侵蚀。
密林中阴暗潮湿,头顶被层层带着朽气的树叶完全遮蔽,白雾弥漫,看不到太阳,分不清方向,脚下枝干凹凸不平,犹如丑陋坏死的瘤体。
“嗖——”
背后传来骤响,一只箭矢破风而来。
他手臂猛地用力,拦腰抱住身前的人,翻身从疾驰的马背滚落在地,惯性之下数次在坡地翻滚,最后撞上粗壮的树干停下,被掩藏在成片的野草藤蔓中。
身下人传来痛苦的抽气呻.吟声,他抬手捂住对方下半张脸,将声音都压了下来。
坡上有另一道马蹄声飞驰而过,人的呼喝也越来越远,没有停留。
彻底安静后,他才放开手,看向身下的人。
白虞细致的眉心拧着,发丝凌乱,沾了泥土和几片绿叶,与矜贵的四皇子形象格外不符。
他试图揉揉自己被撞得快要散架的骨头,一动发现手背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草叶划破的。
秦知衡起身,扶着他肩膀坐起来,拉过他的手腕,将伤处含在口中。
温热的触感抵过轻微的痛意,白虞抽了抽手,半喘息着小声说,“只是小伤。”
片刻后秦知衡放下,查看他身上,询问,“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白虞摇摇头,琥珀色的眸子瞳孔变浅,呈现出奇异的颜色。
被处理过伤口后,白虞只觉得身体某处被唤醒,对面前人越发渴求。
他略微一倾,余光里也有什么在游动,下意识偏头,便看到树干上盘着一条约两指宽,红黑相间,正在嘶嘶吐信子的毒蛇!
第44章 古三围猎四皇子当真是断袖!
蛇!
白虞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一秒就要惊叫出声。
“铮!”一声震耳厉响,尖利的匕首穿透蛇的七寸,深深扎进灰败开裂的树干。
“别怕。”
秦鼎竺将他带远一点,看着蛇猩红的嘴大张,展露出竖利的尖牙,蛇身狰狞地扭曲缠动着,没过一会儿蜷缩起来,蛇尾巴垂落在地。
秦知衡伸手把匕首拔下来,用草片擦干净上面的黏液,放进鞘里,收入腰间。
白虞后怕着,努力地喘息,他颤抖着攥住面前人的衣袖,跪坐着靠近,吻上对方的唇,唇舌紧密相依,津液交换时,他逐渐找回了被吓丢的安全感。
树林里到处都是蛇鼠虫蚁,也不知道围猎为何要选在这地方。
两人起身,白虞郁闷地拍了拍衣衫上的脏污,嫌弃又恐惧地躲避地上的小虫。
秦知衡揽着他一步步迈上矮坡,除去地上杂乱的马蹄印,他们还在草丛角落发现一支折断的箭矢。
白虞捡起来,抚摸着仔细看了又看,触到剑尖的凹陷时,他沉眉道,“是三皇兄的,他会特地在自己的箭上镶嵌一圈金丝。”
三皇兄,为什么要用箭射他们?
难道是失手射错了?可一旦射中,必定不是小伤。
这只是一场皇家围猎,谁捕到的猎物多,谁就拔得了头筹。
白虞性子懒散,体力弱还不会狩猎。他本不愿参加,但世家子弟、高官贵族和重商巨贾们都来了,父皇生着病还要亲自坐镇高台,母后劝了他几番,才终于把他劝来。
白虞说要与秦知衡一起,可对方身为质子本身就要出席的,母后应声,直接随了他的意。
他不想打猎,也懒得和其他人争抢,打主意两人躲到偏远处,等到围猎结束再出来。
大不了就是空着手回去,拿个围猎末位,他不怕被人笑话。
没成想他们都躲到这儿了,没有招惹任何人,却险些被一箭射穿。
白虞心下气闷,想去找三皇兄当面对峙,被秦知衡阻止,“他不会承认的。”
“他不认,我就让父皇替我做主。”他怒气冲冲地回答。
“你父皇要的是脸面,你若是一只猎物捕不到,却说是三皇子想害你,他八成以为你是在辩解,嫁祸他人。”
白虞被他说傻了,呆了一会儿弱弱地问,“那我要如何?装作不知情。”他还忍不下这口气。
“跟我来。”秦知衡拿过他手中的箭矢,随着马蹄印记走了一段距离,被他们遗落下的马停下来,焦躁不安地啼鸣。
秦知衡牵住缰绳,两人向树林更深处走去。
另一处,高大的树木掩映下,身着华服的几人分别立着,箭弓拉长紧绷,齐齐指向一只警觉张望的梅花鹿。
终于,在梅花鹿要逃跑时,几处箭矢齐发,陆续射在鹿身上,梅花鹿跪地挣扎,几人争相上前。
“我的箭射断了它的腿,这只猎物该是属于我的。”
“二皇兄,你可真是不讲理啊,鹿可是有四条腿,一条断了它也能跑,还是我射在头上的最精准致命。”
“两位皇子莫争,不如看看我……”
梅花鹿仍旧在挣动,二皇子趁他们不备,抬起弓箭噔一声,剑身直接穿透了鹿的一只角,鹿角连根断开,二皇子翻身快速捡起。
他踩在生息逐渐停歇的鹿头上,抱拳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人,“诸位,还有异议吗?”
三皇子咬了咬牙,“二皇兄,可谓是有勇有谋啊。”
其他人也改口应和,“呵呵,二皇子,胆识过人。”
“确实,这只鹿角长得极好,对身子大补,若是献给皇上,定能……”
二皇子并未多言,在鹿身扎上一只小旗,吹起彻耳的哨响,等待判员来验收带走。
其余几人散去四处,不多时,二皇子听到身侧树丛窸窸簌簌的响动,他举起弓箭,目光狠厉。
距离太近射箭反而不易,他谋划如何将猎物逼至自己布下的陷阱。
白色的衣袍显露,二皇子神色一顿。
“二皇兄!”白虞从树后面跳出来,踉跄一下险些被根茎绊倒,他提起衣摆向二皇子跑过来。
二皇子放下弓箭,眉头松了一些,“四弟。”他见白虞身上空空如也,问道,“你怎么连一个防身的器具都没戴。”
“啊?”白虞茫然,“母后只说要我进来等到落日就好了。”
二皇子呵地笑了,抽出一把细刀扔给他,“遇到什么兔子老鼠,就给上一刀。”
白虞手忙脚乱地接过,“可是我不敢抓老鼠。”
二皇子不理他了,看到判员推车过来,立刻走过去。
白虞就紧跟在他身后,话语苦恼,“二皇兄,我捕不到猎物,但我听吴公子他们说,没有猎物会丢皇室的脸面,皇兄,你帮我抓一只好不好。”
“你倒是会找人。”二皇子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白虞不好意思地道,“二皇兄,我知你箭术高明,这才到处寻你。”
二皇子眯了眯眼,“嗯?你那个质子呢,你们不是每天都呆在一起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了。”
白虞有些低落又无措,“进来不久遇到一头野猪到处乱撞,我与他便走散了。”
二皇子眉宇闪过一丝不屑,低声嗤着,“废物。”
“罢了,我就给你猎一只,省得空着手出去,叫人看笑话。”
白虞笑起来,“多谢皇兄。”
刚说完,他指向另一处,“皇兄,那里有东西在动!”
二皇子谨慎地转身走去,离布下陷阱越来越远,白虞紧跟在他身边,忽地又喊道,“在那!”
箭矢射出,随之一只棕毛兔子倒地挣扎。
“二皇兄,你猎到了!”白虞惊呼着跑过去。
二皇子扬头歪了下嘴角,却听到身后陷阱发动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熟悉的愤怒叫喊传来。
“这谁弄的陷阱!谁!给我过来!”
二皇子快步回去,白虞见状,兔子都不管了,窃笑着跟上去。
“有没有人!快点拉我上去……”
“别喊了。”二皇子阴沉的脸出现在深坑上方,接着白虞也探出头。
只见三皇子浑身杂草脏泥,头发也是散乱成一团,半点没有皇子的气势,脸黑着冲上面喊,“二哥!这是你布的陷阱?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小心点。”
“我没怪你坏了我的陷阱,你反倒问起我来了。”二皇子毫不相让。
“你快点拉我上来!我的脚好像被什么绑住了……”三皇子一个劲抬腿,在泥地里挣扎。
“底下有绳子,你把它割断就能出来了。”二皇子有些烦躁,围猎还有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他的猎物不足以取胜,这次太子不在,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定要夺得父皇的赏识和恩赐,叫天下人看到他。
他说完没管三皇子,转身大步离开了,留下白虞望着坑里偷笑。
三皇子摸了摸自己身上,刀还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手伸进泥里抠了半天,脚上的绳子还是纹丝不动,把他弄得鞋子里都是泥,他便把脚使劲从鞋里拔出来,摔了个屁股蹲。
他狼狈地站起来,焦躁怒骂,一抬头二皇子早就没影了,只好呼喊还在的白虞,“四弟,快找个绳子木头的把我拉上来。”
“噢。”白虞应了一声,乖乖从旁边捡了根长树枝,三皇子一看,生气地说,“太细了,拉不动我!”
白虞又摸索来一根粗的,还被骂太短,接连换了好几次,终于拿了根三皇子满意的。
棍子探下来,三皇子攀住往上爬,白虞拽不住,被拉得前倾趴在地上,差点摔进去,他赶紧松开手,于是三皇子又一次摔进了泥里,棍子还砸在了脸上。
三皇子拍开木棍,呸一下吐出嘴里的泥,脸已经被气红了,“四弟!我马上就上去了!你为何放手?”
“我抓不住啊,你很重。”白虞很委屈。
三皇子被噎了一下,拳头恨恨砸在泥地里,“叫你平时不多炼体,快去叫别人来!”
白虞连忙爬起来,“三兄,你稍等,我看那边有人,很快就来救你。”接着一溜烟跑远了。
浓雾渐渐退去,林子另一边的二皇子,身姿挺拔有力,站在一处坡地上,四周事物尽收眼底。
这里多是凶猛的野兽,还没有人来狩猎过。
越是危险,他的胜算越大。
他对树上的胖头雀放了一箭,雀吱地叫了一声,径直砸在地上,瞬间惊起林中其他野兽四散逃离,他瞄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猪,箭矢飞出的一刻,另一道箭无声而来。
“铮!”
霎时穿破血肉,直入后心。
二皇子踉跄一步,用弓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他瞳孔骤然收缩,讶异而惊恐地捂住胸口——摸到了冰冷彻骨的,滴血的箭头。
骨头和脏器破裂,嘴角涌出潺潺鲜血,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嗬嗬嘶哑,僵直着身子回头,看到孑然站在遥远处的黑衣身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震撼。
手中弓箭落地,他浑身痉挛地倒下去,带着箭矢从坡上滚落。
半个时辰后,三皇子终于等来了白虞。
“三哥,我找来人了,这就拉你上来。”
坐在泥里的三皇子得了救星般眼睛发亮地抬起头,看到来人后又生无可恋地低下去,怨气满满。
“你找了这么久,就把你的玩伴找过来了?”
白虞语气恳切,“我们两个一起,总能把你拉上来的,我们还带了绳子来呢。”
他接过秦知衡手里的麻绳,特地摇晃起来,“你看,很结实,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
“行了,你别多嘴了,快点放下来。”三皇子很不耐烦地催促。
不是三皇子自负,他自认勤奋刻苦锻炼多年,力量自然不是他们两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能比的。
果不其然,往上拽的时候很是艰难,差点又把他摔下去,中途亏是把绳子捆在树上,他才借力跳上来。
白虞累得气喘吁吁,就听到三皇子拍打着衣服问,“二哥呢,我掉进他陷阱里了他管都不管我!”
白虞回忆着方向,迷迷糊糊地说,“好像往那边走了。”
“我要跟他好好算算帐,掉进去的半个时辰我得损失多少猎物,他定要赔给我……”三皇子忿忿不平地骂着,捡起自己掉落的弓箭,终于是走了。
等他彻底不见后,白虞抿着嘴角望向秦知衡,没忍住扶着树干笑起来,“哈哈哈你看三哥,多狼狈……我现在一点都不生气了。”
他欢快地笑着,秦知衡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唇边似是晦暗笑意,片刻后迈步上前,掐住他的下颌吻上去。
白虞被迫承受着,渐渐失去力气,后腰却被桎梏,只能发出唔唔的鼻音,隐约听到哪出传来的脚步和惊呼声,接着变成窃窃私语。
“四皇子当真是断袖!”
“惊世骇俗……”
“如此一见传闻都是真的,难怪整日与那质子厮混……”
白虞耳朵又红又热,难耐地推了下身前人的腰,被捏住手腕,带到身后,看起来像是两人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第45章 高文山他对白虞越发渴望了
“吁!”
秦鼎竺瞳孔凝聚,瞬间回神,马仍在飞奔着,很快冲至终点,他收紧缰绳勒止,身侧方总先一步抵达。
马停缓停下来踱步,比开始前情绪安稳了很多。
秦鼎竺望着前方翠绿鲜亮的山林,天边太阳高悬,散发亮光和暖意,倾洒在他身上。
没有浓雾,没有腐烂的树叶,和谐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总牵马走过来,呵呵笑着,“小秦,走神了?还是看我年纪大,故意让我?”
秦鼎竺下马,“抱歉方叔叔,有段时间没骑,生疏了不少。”
“这有什么,以后想练随时过来。”方总面色宽容,看起来很愉悦。
拜别方总后,秦鼎竺回到自己车上,却定在原地迟迟没能发动。
又是那样的幻境,又是白虞和秦知衡。
他看到了蛇、中箭倒地的二皇子、爬出坑里的三皇子……一切都如同亲身经历。
还有拥抱白虞的触感,格外真实,仿佛此时还有余温未散。
前两次只是隐隐的预感,这次他更加明确地意识到,秦知衡——另一个或者是前世的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欺骗了白虞。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被秦知衡影响,还是百分百匹配度隐隐作祟,他对白虞,越发渴望了-
杜蓉和白晏明都去工作,家里只剩下白虞一个,他在自己卧室东摸摸西碰碰,思索上学需要带什么。
一支笔,书本。
就没了吧。
当年他与皇兄及朝臣官员的子弟一同入学宫,也就是带这两样物件,大约差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书桌上的东西,这么简单就收拾好了,让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人一旦闲下来,空虚感就会逐渐蔓延,欲念也随之横生。
他好想抱住竺郎,再被对方用力回抱,彼此交缠,互相侵染体温。
念头产生后,他的手脚一阵阵发麻,胸腔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艰难,心绪又和之前一样,焦躁不安起来。
白虞确实生病了,一种不能离开秦鼎竺的病。
他颤抖着捂住胸口,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腿一软,他跪坐在地上,小腿撞到椅子,痛得他发不出声音。
眼皮潮湿,额角汗珠滴落时,白虞想到那盒针剂。
他艰难地爬起来,撑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地把盒子打开,拔掉针头地罩子,偏头一狠心,扎进自己皮肉里。
他不清楚要如何把药液送入,胡乱摆弄着,针孔处冒出血珠,即将忍受不住尖涩的痛意时,终于把液体推了进去。
手一松针管掉落,他也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倾斜的夕阳落在他身上,温暖的,他的身体里却是难消的寒意。
冰冷侵入到他的血肉和骨头,冷得他忍不住打颤,向来红润的唇也泛白,失去血色。
白虞爬不起来,便挪到床尾,拽起被子围盖在自己身上,也就没注意到针孔外一小圈,皮肤逐渐变得红红白白,他无知无觉地抓挠几下,并未在意。
时间缓慢流逝,寒意和红疹缓慢消散,恢复正常。
晚上白晏明回来,看到白虞目光失神,围着被子静静地靠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娃娃,变成了一具空壳。
“小虞!”白晏明心脏骤停,快步上前,跪在地上抓住白虞肩膀,“你怎么了?”
他抚摸白虞的头发和脸颊,没发现发热的症状,继续唤着,“小虞……”
白虞眼珠转动,瞳孔有了些亮色,声音乖而空茫,“哥哥。”
白晏明这才放心,后知后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他安抚着说,“你没事就好。”
白虞嘴巴一瘪,眼眶盈出泪水,脸颊越发苍白,“哥哥,我好想他……”
他大约是委屈极了,才会把这种话说给别人听。
白晏明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抬手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轻抚着他的头,温暖的掌心覆在后背,“小虞,没事的。”
白虞脸颊抵在他肩上,呜呜地哭出声,眼泪将他的衣服沾湿,“我想见他,我想吻他……”
白晏明深深闭上眼,再睁开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他压着沙哑的嗓音,咬下牙劝慰,“是他不识好歹。”
“可是我很喜欢他……”白虞带着哭腔喃喃念了许久,最后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白晏明放缓动作,小心地把他抱到床上,擦干脸上的眼泪,盖被子时却注意到他手臂上血珠干涸的针孔。
他拧了拧眉,回身看到掉在地上的注射剂,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晏明把白虞伤口消毒清理后,用毛巾裹上冰袋敷了十五分钟,拿掉后抹上些化瘀的软膏,小心地把他手臂放在被子上方,关上窗户,捡起注射剂才轻轻地带门离开。
杜蓉回来时,就看到白晏明一脸沉重地坐在客厅。
“你不是有晚班吗?怎么还在家?”她奇怪地问道。
“小虞睡着了,我请假了。”白晏明语气低沉,整个人都很消极。
“妈,如果,白虞是真的喜欢秦鼎竺,我们怎么办。”他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他懂什么喜不喜欢。”杜蓉冷斥,“他就是个傻子,谁说他两句好就巴巴凑上去了,被人家骗得底裤都不剩才甘心。”
“可是,他们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度……”白晏明神情挣扎,痛苦又无奈地低下头。
杜蓉走进厨房,声音传出来,“等我退休,不行,等他上完高中,就送到远处上学去,他要是还这么笨我就去看着他,这破地方我是不想待了。”
所有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儿子攀上了老教授,光速克死丈夫不说,转头又缠上人家学生。
她真是丢不起这个脸,恨不得明天就搬走,就算住个破出租屋她也认了。
“只能这么做了。”白晏明消沉地回答。
如果离开能让白虞少受些苦,他愿意放下一切陪着他离开。
“对了。”杜蓉走出来,疑惑地问他,“你们科室主任不是要介绍女朋友给你吗?怎么没消息了。”
之前她正好撞上主任给白晏明打电话,听起来很是赏识他,要介绍人来认识。
“那个女生喜欢同性,拒绝了。”白晏明用同样的语调回答。
“那不早说。”杜蓉不满地回了厨房,“现在的人真是,一点准信都没有。你自己平时也注意点,一天天就知道工作和白虞……”
白晏明手心攥得很紧,眼里没什么光亮,显得异常灰沉,“还早。”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灯关着,白虞还闭眼睡着。
一开始还算安稳,慢慢的,黑暗又无法抗拒地侵入他脑海。
他整个人仿佛被绳子牢牢绑住,禁锢在原地,手都抬不起来,嗓子无声,像是哑掉了,身体每一处都不听使唤。
挣扎良久,白虞在急促喘息中醒来,只剩他一人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
犹如失重一样的恐惧感袭来,他没有安全感地抱紧被子,蜷缩在床头。
直到窗子透出晨光,他看到外面大片蓝白相间的云,精神才松缓下来,靠在床头睡过去。
早上八点,白晏明敲了敲白虞卧室的门,白虞还窝在床头睡着,听到声音恍惚睁眼,想起今天要去上学,噌一下爬了起来。
“小虞,醒了吗?”白晏明说完,门就从里面开了,白虞头发乱糟糟的抬起头,“哥哥,我是不是迟了。”
“不迟。”白晏明安慰他,“你收拾一下,吃完早饭我送你过去,第一天晚点也没关系。”
白虞这才放下心,几天下来,他对洗漱穿衣的流程熟悉得差不多了,稍微仓促地整理完,早饭也吃过,拿上装在包里的书本和笔,跟着白晏明出了门。
车停在学校门口的路上,没到九点,但已经过了上学时间,学校里看不到学生,大概都在教学楼活动。
门卫把白晏明拦下来,让白虞单独进去。
白晏明不放心,让门卫给安排好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叫人过来接一下。
“哥哥,我没事的。”白虞见他迟迟没走,出声示意,“我记得路。”
昨天杜蓉带他来过,主任那里差不多是左拐直走再左拐什么的……
“注意安全。”白晏明犹豫后嘱咐,“有人欺负你要告诉哥哥,好吗?”
白虞点点头,旁边门卫瞥了一眼,应该是不明白都高中生了家里人还要这么担心。
白晏明走后,班主任说正在上课,让他先去办公室报道,等会儿就带他进班。
白虞一语成谶,只好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走,想的记住了是一回事,真的要走过去又是另一回事。
他看着面前的路和建筑,只觉得它们长得都好像啊。
白虞看不清细小的地方,按照直觉选了一条路,转了几圈,然后发现他真的走错迷路了。
他不知道办公室在哪栋楼里,外面还一个人都看不到。
他走得腿脚很累,肩上的书包也越来越沉。
“呜——”
“哇塞,牛!”
不远处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白虞升起些希望,调转方向循着声音走过去。
绕过最后一栋楼房,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椭圆形的草地,外围是橙色的圈圈,再旁边,就是正在欢呼的人群。
白虞好奇地往那边走,只看到外面一圈人簇拥着,气氛很热烈,而里面有几个人对着杆子跳来跳去。
又是一阵吵闹的声响,随后人群莫名涌动起来,向着中央的人靠近,白虞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前面有人在喊,“文山哥”“高文山”……
白虞一愣,却不知道从哪飞出一颗球,端端正正地向他砸过来,“砰”一声,径直砸在了他的头上。
白虞顿时头晕目眩,后退一步,帽子歪倒,他伸手一碰就掉了下去。
前面变成了惊异的呼声,白虞努力摇头晃掉眼前的黑影,想起自己的帽子,蹲下去一个劲地摸。
终于摸到边缘的时候,帽子又被另一道力量带了过去。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茫然又着急地说,“我的帽子……”
“白虞。”男生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略显无奈的笑意,“没想到你转学第一天就来看我了。”
“不是……”白虞试图解释,眼前青青红红的光影终于散去,他看到男生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把帽子戴在他头上说,“小心点,球场外面很危险的。”
“啊啊啊!”“我天……”“文山哥!”“那是谁啊?”
前面越发的吵,白虞脑袋嗡嗡响,他后退一步,高文山却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打完最后一场就带你去班里。”
白虞要去的是办公室,不过去班里也可以,等就等吧,还没等他应答,高文山就跑回了人群中间。
白虞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似有似无汇聚在他身上,他不解,离他们又远了点,显得孤零零的,很不合群。
等到白虞站着都累的时候,高文山终于出来了,他对询问的同学说,是朋友,之前的同学,脸色却很无奈地摇摇头,披上校服走向白虞。
后面学生神情各有各的微妙。
于是在白虞进班,被班主任安排在高文山前座,懵懵懂懂上完一节课后。他在旧学校的事迹已经在新学校传了个底朝天。
其中他们最关注的事就是,白虞在三中死皮赖脸追高文山当舔狗,高文山不仅没黑过脸,对他一直都很温柔平和。
但白虞蹬鼻子上脸,不仅追着不放,甚至让高文山标记他,直到把事情闹大,家长都知道后,高文山主动转学平息,没想到半个学期过去,他又追过来了。
第46章 强制发热Omega清纯的校服敞开,……
“没见过他这样的,二十岁的人了还来上高中,还戴着颈环?”
长相精致,眼角上挑的Omega撇起嘴不屑道。
同桌好奇,“他为什么戴颈环,担心alpha标记他吗?”
“你没看他那狗啃的发型,哪个alpha下得去口。”
“但是他长得确实挺漂亮的……”
“你什么审美,你去问问别人,尤其是班长,有人觉得他漂亮吗?”
“你说我干什么,他要是不好看,班长为什么一直不拒绝。”
“你……哼!”
一上午过去,白虞大脑被前所未有的知识浸染,已经快要停转了,他摆着书,完全不知如何下笔,像是听了几段天书。
放学铃声响起,班主任从门外走到他桌子前,盯着他的帽子说,“学校规定上课是不能戴的,你这个不能摘吗?”
白虞连忙摇摇头,“老师,我的头发,形象不好。”
后面高文山开口,“老师,规定也要考虑特殊情况的,白虞不方便,就让他戴一段时间吧。”
班主任没再说什么,不轻不重地点头,转身走了。
白虞松了口气,对高文山说,“多谢。”
班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出去了,高文山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没有饭卡吧,用不用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饭卡?食堂?很陌生的词汇,白虞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食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高文山和白虞先后进来,顿时吸引了周围大片人的目光。
白虞第一天来,没穿校服,格外显眼,跟着高文山走到窗口,对方没问他,直接点了两份一样的饭菜,坐到靠窗的位置。
“班长怎么这么照顾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人惊叹。
“不可能。”Omega肯定地冷哼,“他肯定是看文山哥好说话,故意纠缠的!文山哥怎么可能喜欢他。”
于是接下来半天,他就看着高文山给白虞讲解题目,借给他没带的课本,在他捡掉在地上的东西时,挡住坚硬的桌角……
Omega气得脸都扭曲了,终于在倒数第二节,高文山出教室的时候追了出去。
“文山哥!”他挡在高文山面前,脸上不解又委屈,迫切地询问,“你为什么对那个舔狗那么好,你真的喜欢他?”
附近同学也好奇地看过来,高文山没有避讳,苦笑着摇摇头,“没办法,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他。”
Omega一听,气愤极了,“他果然还是在缠着你!”
众人本就因为传闻对白虞印象不好,如此一见,更是可怜又敬佩高文山了。对死缠烂打的人情绪都能这么稳定,真不愧是他。
“你们别这么说,他毕竟没有坏心,只是太固执了。”他劝阻道。
“文山哥,你就是人太好了,哪有他这样追人的,你就该跟他直说!”
“算了,都是同学。”高文山话音刚落,楼道里安静下来,齐齐看着教室门口出来的白虞。
只见白虞攥着一瓶水,视线搜寻着,走到高文山面前抬手,“给你。”
众人一脸果真如此的嫌弃表情。
高文山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时,他们在他脸上看到了勉强。
白虞浑然不知,刚才在教室里,高文山让他一会儿出来拿给他,他心想不过是走几步,对方还帮过他,便答应了。
此时高文山先一步回去,白虞自然也是回教室,看起来就像他紧跟在对方后面。
Omega替高文山打抱不平,厌恶得眉毛都攒动起来。不行,他不能眼看着文山哥被纠缠,他要好好教训警告一下那个不知廉耻的Omega。
白虞殊不知自己第一天就树了敌,放学离校后见到白晏明,在对方问他新学校感觉怎么样时,他认真思索着点点头,“还好,只是他们似乎总是看我。”
那些目光似有似无,在他寻找时又不见了踪影。
白晏明皱了皱眉,“不要和人起冲突,有时就去找老师。”
白虞点点头,两人要离开时,他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一下转过头,迈步便向另一边跑去。
白晏明反应过来,生怕他撞到人受伤,迅速跟上去。
白虞跑到大半却失去了方向,茫然出神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他走了……”
他感知到了,竺郎方才就在这里,现在却不见了,他一定是不想见到他。
“小虞,不要乱跑,这里人多车多很危险。”白晏明把他带回到自己车上,看着他失落的神情,心脏一同低沉下来-
秦鼎竺又陷入了另一场幻境,他看到围猎结束时,三皇子大喊大叫惊慌失措地跪趴在地上,而不远处是早已没了声息的二皇子。
当朝皇子被人一箭穿心!
在场所有人惊惧不已,大批官员前来,将围猎场上所有人圈禁,挨个细细盘查,连重病连咳带喘的圣上也亲自前来,看到二皇子的死状,脸色煞白,险些倒在地上。
仵作、刑部、大理寺都来了,最后确定二皇子死因就是那支箭,而箭头上方,有一圈金丝,与三皇子携带的弓箭一致。
三皇子被吓傻了,大喊着是污蔑,有人要陷害他,他来的时候二哥已经死了。
可有人听到两位皇子先前发生过矛盾,三皇子还嚷嚷着要去算账,后面的事谁也不知道了。
盘查一直进行到深夜,围猎场上火光森森,远处狂风呼啸。
白虞呆呆地立在原地,二皇子的尸身被带走,他还是看着那处地方。
他不明白,方才还活生生,给他捕兔子的二哥,怎么会那样脏污可怖,气息全无地躺在那里。
白虞看着比三皇子吓得更厉害,刑部的人一见他,稍微放轻了语气询问,“四殿下,三殿下掉进二殿下的陷阱之后,您可否见过二殿下。”
白虞恍惚地摇摇头,“二哥走后,我便留在坑边,想拉三哥上来……”他颤抖地攥住秦知衡的衣袍,“我们,一起。”
“为何半个时辰也没能找到人?”官员皱起眉。
“我只是想捉弄他,便叫附近的人别去……都怨我,要是我早一点把他拉上来,他就不会去找二哥了……”他脸上泪珠倏然滑落。
官员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秦知衡,神情严肃。
“公子和四殿下一直在一起?”
秦知衡:“分开了一段时间。”
官员警惕起来,“何时?”
“诱导三皇子掉进陷阱时。”
官员又细细问了些别的,才转向其他人。
离得远了些,他偏头看了眼靠在质子怀里哭的四殿下,询问围猎的世家公子,“你们可有看到四殿下与秦公子?”
“见过。”几人讳莫如深,小声说,“就在那个坑旁边,两人吻得如胶似漆呢。”
见官员神色依旧冷肃,他们才收敛了些。
探查一无所获,皇帝命人封锁消息,在场任何人不得谣传。
实际人心中各自有了定论。
现场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们相信三皇子是被构陷,却也难免揣测。
皇帝重病,太子远赴边地,四皇子年少贪玩,只剩两位皇子坐落高位,必要相争,而三皇子素来习武,臂膀甚是有力,还获得过射箭大赛魁首,定能做到精准一箭将人穿透。
各种佐证在前,即便三皇子不是真凶,也变成了真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隔不久,皇室相残一事便传遍了整个大晟。
三皇子郁郁寡欢,脾气越发敏感易怒,有宫人不小心多看他一眼,他都会怀疑得当场暴跳如雷,要将宫人杀掉惩戒。
直到皇帝拖着病体,亲自到他宫中呵斥制止之后,他没了脾气,好不容易振作一段时间,又消沉下去,整日窝在宫殿不踏出一步,武不练了,饭也不吃了,任谁说都没用,萎靡消瘦得不像皇子,更如流浪汉。
最终,时隔大半年,三皇子的侍从发现他死在了殿里,给他熬制的汤药洒落在地,心口处扎着一支断掉的箭。
两位皇子相继离世,而这,只是大晟堕入深渊,万劫不复的开始。
整个皇城的天空,笼罩着一场风雨欲来的阴云。
彼时,秦知衡正在照顾昏迷发热的白虞。
四殿下的眼睛,也蒙上了更深的灰色-
秦鼎竺从学校回来,在净室跪地许久才出门,停顿片刻走到客厅柜台前,那颗红色的果实摆件静静立着,依旧明亮夺目。光洁的表面,映出他的面目轮廓。
他抬手抚过,光影微动,摆件上的影子扭曲变了形。
他发觉,秦知衡,或者说前世的他,似乎是在逼迫他,想起那些丑恶的往事。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是否还做了其他对不起白虞的事。
白虞有记忆,却对事实全然不知情,还如此坚定恳切,一门心思地爱他。
眼前浮现男生虚弱苍白的脸,现在的他有同理心,即便那些事不是他亲手做的,他还是无法彻底放下白虞,他可怜,愧对于他。
午间,教室里蓝色的窗帘随风拂动。
白虞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明亮的太阳光斜斜照射,光影交错间落在侧脸上,显出精致的五官和细小的绒毛。
他换上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蓝白相间,肩膀和腰身处宽松,骨骼清晰,显得身形越发清瘦单薄。
白虞虽然视力不佳,看人时不但不散,反而专注而真切,让人不自觉陷进那双湖色眼睛里。那只银色的颈环,叫人联想到病弱和束缚,情不自禁地怜惜。
一副单纯诚挚,叫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然而白虞作为舔狗纠缠不休,还有不洁身自好,出卖自己和老男人结婚的事早就传遍了,学生们鄙夷唾弃,纷纷感慨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虞此时却为自己的学业发愁,他发现除了文学历史相关的,其他科目他完全理解不了,和他在学宫时天差地别。
而且除了书和笔,其他人还有很多他不知道东西,桌子里外放得琳琅满目,相比起来他简陋得过分了。
“白虞?”
正苦恼着,听到声音,他下意识抬头,一个和他个子差不多的瘦小男生站到跟前,头发有些长,眼下有两团粉红色。
男生说,“我们给你办一个欢迎新同学的聚会,晚上去吃东西顺便玩玩,放学就别走了,一起去吧。”
白虞懵懂地摇摇头,“哥哥会来接我的。”
男生噗嗤一声笑了,“你都多大人了,还要被家里人管着,只是一起玩一下,不会有什么的。”
白虞没什么兴趣,他和他们又不熟悉,玩也不会开心,“不要。”
男生有点着急生气了,眼睛一转又忍下去,小声指指他后面的空位,“文山哥可是也会去的,你不想和他一起?”
白虞刚要莫名地摇头,就听他又说,“这可是认识大家的好机会,错过了我们以后可就都不和你玩了。”
白虞犹豫了,他来上学就是想拥有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如果能让更多人认识他,那目的不就达到了。
他思考片刻,点点头。
男生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那就说好了,放学我们带你一起。”得到肯定答复,男生回过头,一脸得逞了的笑容。
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白虞还在收拾东西,就被那男生催促着拉起来,说,“他们都直接走了,我给你带路。”接着包都没带就出了教室。
走到学校门口,白虞看到在路边等待的白晏明,他连忙挥挥手,“哥哥。”
白晏明见状上前,目光扫过他和旁边男生。
男生一见他,有些愣怔地放开手,迟疑地看了看两人,“真是你哥哥来接你啊。”兄弟二人长得完全不像呢。
白虞:“哥哥,他说要带我和同学们一起玩,你先回去吧。”
刚来新学校,多交朋友是好事,白晏明知道他不该阻拦,但是他不放心,“去哪里,我送你们。”还能顺便看看地方安不安全。
“不用了,我们……”白虞话没说完,男生已经拿出手机道,“哥哥,不用麻烦了,这样,我加你个联系方式,我们到了后拍张照片发给你。”
白晏明本来就是请假出来的,这几天耽误了不少工作,能快点回医院当然最好。
他看这男生也不像乱七八糟的人,应该是个Omega,便点头同意了。
白晏明走后,男生对着手机屏幕翘起嘴角,白虞不明所以地看他,男生摆弄了下手机,轻咳一声,“我们走吧。”
白虞被带到了一家宽阔明亮的店里,找了个位置等待,陆陆续续有人到他们旁边,有的穿着校服但他认不出来。
“楚楚,你还真把他带来了,真有你的。”一个男生坐在白虞旁边,嘴角啜着笑意的视线上下打量。
“那当然了,我厉害吧。”楚楚自得地扬起头,“我还看见他哥哥了,好帅的alpha。”
“你可真是花心。”男生啧啧着,起身亲昵地摸了下他的脸。
白虞看着到来的人,大部分是正值青少年,个子高大的男生。
楚楚指着几个人,“你们穿的是什么呀,我还要给他哥哥拍照报备呢,你们站到后面去,前面的给他们挡一下。”
他指的那几个,不是皮衣亮片就是暗黑狂野,仿佛下一秒就要骑着摩托车,比着摇滚首饰飞驰了。他们闻言很不屑,“报备……真是乖宝宝。”
楚楚指挥着他们,为数不多的Omega和女生站前面,后面的露出半张脸,硬是凹出一张阳光青春的照片,给白晏明发了过去。
白虞其实不太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看了下这些人,好奇地问道,“高文山呢?”
楚楚埋着头敷衍一句,“他晚点过来。”接着惊呼一声,“他哥哥……给我转钱了,还让我们注意安全,帮忙照顾一下白虞。”
其他人也凑上去看,“呦,他哥哥对他真好,怪不得养得这么单纯呢。”
白虞听了这话,不太舒服,他很单纯?
他已经开始无聊厌烦了,但想着要认识别人,还是忍耐着没走。
楚楚握着手机推脱一番,收了白晏明的钱,态度一下大变,凑到白虞跟前,“这里不好玩,走,跟我们去酒吧,文山哥说他在那等着呢。”
傍晚天色暗下来,白虞被拉着走进店里时,险些被嘈杂震耳的音乐弄得耳朵丧失听力,到时候他真的可以上特殊教育学校了。
拥挤的空间里可以说是群魔乱舞,aaoo眼神暧昧,挨得很近,明里暗里释放信息素吸引注意,交汇涌动,像是很多香料撒在一起,充斥着原始的意味。
红蓝紫各色光又晃又闪,白虞眼睛被照得有点痛,便低下头,跟着一群人挤到边上的沙发上。
楚楚上来倒了杯东西递给他,“果汁,你尝尝。”
白虞抿了一口,甜的,还有些酸,确实是果汁。
“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同学,白虞。”楚楚站起来放大音量,眉飞色舞地说,“他虽然学习不好,现在可是在我们一班,很厉害的。”
其他人应和着稀稀落落地鼓起掌来,更多人在戏谑地笑。
“看着勾引男人挺厉害的。”一个头顶戴墨镜的男生突然道,众人哄笑起来。
“勾引?”白虞皱了皱眉,这话从何而来,“我有喜欢的人,没有勾引过男人。”也不谁都值得他勾引的。
墨镜男理所当然,“知道,你就看上高文山了嘛。”
“为何看上他……”白虞不解地反驳,又被楚楚打断,“行了行了,你们想和白虞交朋友的就留下,没事的就去玩吧。”
几个女生和omega离开了,剩下的a和b互相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此时隔了一条巷子的清吧,流淌着低缓舒适的音乐。
吧台边上,罗景同往被子里兑了好几种酒和饮料,煞有其事地摇晃,嘴上带着坏笑分别推给两侧的人,“尝一下,特意从高端调酒师那学来的。”
离他很近身材匀称的bate谨慎地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后捧场地竖起大拇指,挑了挑起眼尾,话音婉转,“不错哎,为了撩哪个o啊?”
“老婆,你别自己气自己啊,我都结婚了谁搭理我。”罗景同揽住叶浮的后腰撒娇,表情很委屈。
两个人腻歪了好一会儿,一旁秦鼎竺充耳不闻,像是被隔在两个世界。
他长相凌厉而优越,黑沉的眸子有种神秘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修长的手指捏在杯口,苦涩的酒液从口腔滑入喉咙,回味泛起清淡的樱桃香。
的确还不错。
罗景同搂着叶浮,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一转头表情诧异,“你怎么快喝完了?这度数不低的。”
“醉不了。”秦鼎竺嗓音低低地说。
罗景同十分纳闷,“你天天就跟个苦行僧一样,今天真稀奇,不光出来还喝上了。”以往也就是工作宴会之类的才会见到他喝酒,而且会控制在绝对的范围内,他不允许自己在任何场合失态。
秦鼎竺指尖转了转杯身,目光落在杯底残存的酒液上,“我这就走。”
“哎哎哎,跟你说着玩的,再坐会儿。”罗景同连忙改口,见秦鼎竺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没脾气。
叶浮把罗景同拽过去,附在耳边说,“是不是失恋了?”
罗景同没忍住笑一声,“别闹了老婆,工作狂哪有爱情。”
正说着,一个年轻貌美的男生走了过来,俯身对秦鼎竺说,“帅哥,加个联系方式,交下朋友?”
罗景同和叶浮眼都不眨地看着,却听到秦鼎竺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不喜欢其他人的信息素。”
男生有些遗憾,还是努力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万一我们是绝配呢。”
不会的,秦鼎竺心想,他已经有天生一对的对象了,没有人再比他们相配。
他仍旧拒绝,语气越发冷下来,“抱歉。”
男生无奈走了,罗景同对叶浮摊手摇摇头,“看到没,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失恋。他根本就不会有恋。”
安静待了一会儿。
“哇,好香啊……”“什么味道,樱桃?”“有Omega发热期了。”
忽然从门口或是哪里传来一阵异香,引得原本安静的清吧也喧哗起来。
秦鼎竺拧起眉,抬起头便看到窗外昏暗暮色下,踉跄跑过一道单薄而熟悉的身影。
Omega清纯的校服敞开,满面湿红,一只手捂住后颈,扶着墙无力地向前迈步。
后方跟来几个青年,不紧不慢,表情轻浮,像在看一个玩物,而Omega腿脚一软就要跌倒下去。
第47章 好热好涨求求你救救我……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那些alpha留在白虞周围,颇有兴致地哼笑对视,最后目光落在白虞身上。
楚楚犹犹豫豫地解释,“文山哥临时有事走了,白虞,你不会只是因为他才来,他不在就要走吧。”
“和他哪里有关系。”白虞奇怪回答,他又不是只要认识那一个人。
“噢,那就好,我还怕你会怪我。”楚楚说着,指指旁边一圈人,“他们都是我们学校的,在十二班,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们。”
白虞点点头,短暂地走了神,他被这些人挤在中间,不同的气息他都能感受到,太多了,杂乱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只好站起身,对身旁楚楚说,“让我出去一下,我想坐在外面。”
“你去哪儿,你坐在这里不就好了。”楚楚没动,反而阻拦他。
墨镜男见状嘴角歪起来摆摆手,适时出声,“没事,让他过来我这边,我陪着他。”
楚楚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墨镜男在最外侧,白虞被拦在了他里面,虽然他也不太喜欢这人,但起码能轻松点,不用被拥挤压抑着。
服务生过来送了好几瓶酒,桌上的杯子都被倒满了,墨镜男偏着腿,手臂搭在白虞身后靠背上,慢悠悠地把酒杯拿到他面前。
“我们这里交朋友是有规矩的。喝一杯,就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要想全部喝完,得喝……七杯。”
白虞不是没喝过酒,醉成一摊稀里糊涂撒疯的时候也有,但他醉酒后醒来的感觉很不好,头晕还什么都想不起来,渐渐的他就不爱喝了。
“我喝果汁可以吗?”他很真诚地提问。
“呵”“沏……”一行人不屑地嗤笑。
墨镜男脸怼到他面前,直直盯着他质问,“果汁?你是三岁小孩吗?把我们当什么,朋友是那么好交的?”
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白虞侧身躲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酒。反正来都来了,认识一个人也算收获。
他接起酒杯,杯口停在唇边,在他们的催促下一点点仰进口中,辣意蔓延冲击着舌根,嗓子也被灼烧得生疼。
白虞猛地咳嗽,唇角溢出没来得及咽下的酒。
“哎呦你看你急什么。”墨镜男上手就要抹过来,白虞手臂挡开,另一手捂住自己的脸,还是忍不住用力地咳,呛得眼底莹亮着泪花。
楚楚扔了两张纸巾过来,似是看不过去地说,“快擦一下吧。”
白虞接过纸巾断断续续擦干,缓了很久才恢复过劲来,终于把咳意憋下去,他努力地说,“我喝完了。”
“真棒。”墨镜男略显敷衍地夸奖,转头又拿过来一杯,“还有呢,继续。”
白虞摇摇头,“我不喝了,你们只说一个人的名字就好。”
“规矩不是这样的。”墨镜男叹气,“要七杯一起喝完,我们再一起告诉你。”
白虞瞪大眼,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可你刚才说的不是……”
“你没听明白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信问他们。”对方毫不在意地抬手晃了一圈,另外几人随即应和。
“对啊,我们就是这样的。”
“你只问一个人也不好吧,当然是要一起啊。”
他们的理由弄得白虞生气却没办法,一杯喝都喝了,可是还要再喝六杯,他会晕死在这里。
交朋友太难了,正在白虞考虑要不要就此放弃,另寻他法的时候,墨镜男似是看出他为难,沉吟一声很善解人意地说,“这样吧,这酒度数高是不太好,给你换个低一点的,不会醉。”
楚楚听后意味深长地说,“卫哥,以前没见你这么怜香惜玉啊。”
其他人也像是不满地说,“就是,哪有变规矩的。”
墨镜男啧一声,“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吗?”他不顾其他人阻拦,叫人拿了瓶不像是酒名字的东西过来。
“这种酒不会呛人,也不会醉,你试一下。”墨镜男语气和善。
白虞试探着喝下一口,确实没有什么酒味,也不太辣,相比较刚才喝的,称得上是温和。
他放心了,便将剩下的都灌进去,一杯接着一杯,他认为自己是在喝水,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越发微妙而危险。
直到第七杯喝完,放下酒杯的那一刻,白虞身子重重晃了一下。
他抵住额头,眼前天旋地转。
“是不是醉了啊。”墨镜男靠近他,接住他歪倒下来的身体,“看来你体质不一样,我们喝这个就不会醉。”
“行啊你,欲擒故纵真是学会了。”有人笑道。
墨镜男浅笑,“还是你们配合得好。”
白虞迷迷糊糊听到他们的话,意识到不对劲,他抓住茶几,抗拒地硬生生把自己拽起来,一起身晕得更厉害了,他胸口一阵翻涌。
“要吐了要吐了。”
他们扬起嘴角看热闹,楚楚起身越过他们,扶起白虞,“走,我带你去卫生间。”
在一片哄笑声中,白虞被搀扶着,带到了还算安静明亮的卫生间。
他忍不住了,扒着水池,把大半的酒吐了出来,吐得人都没力气了,上半身伏在水池上。
路过的人见怪不怪。
楚楚帮他打开水龙头清洗,在冷水刺激下,白虞才有些清醒过来。
“你们骗我……”他头抬起,晕乎乎地艰难质问。
楚楚开口,“不是,那酒……”他看着镜子里的白虞,不由得呼吸一滞。
少年白皙到反光的脸颊沾上水珠,额头黑发也被打湿,显得唇极致的红。一滴滴透明的水珠顺着光洁的下颌滑落到脖颈,校服领口也潮了一片,帖服在精致的锁骨上。
偏偏眼神是懵懂而清纯的,因为被骗的怒意和醉酒眼尾染上桃红。
他长得过分漂亮了,楚楚虽然不想承认,心里却很清楚。距离变近了,这种感受也就更直观。
楚楚心里升起一股妒意。长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给文山哥当舔狗。
招惹上不该惹的人,管你是有个好哥哥还是有张好脸,他必定要给个教训。
“酒如何?”白虞疑惑追问。
楚楚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说,“他们给你的酒虽然度数不高,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还是容易醉的啊,没想到你也是。”
白虞费力撑着自己,觉得不是这样,可脑袋又想不出什么,没等他说话,楚楚又道,“我这有解酒药,吃完过一会儿就不晕了。”
白虞看着他拿出来的白色药片,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头晕得厉害,他晃了晃,险些摔下去。
“你看你这副样子,他们告诉你名字你能记得住吗?”楚楚又往前伸了一点,语气蛊惑,“到时候你一个人都认不出来,还能算朋友?”
是有几分道理,白虞恍恍惚惚地抬手,还没接过,楚楚直接送入了他口中,看着他吃下去满意地拍拍手,“这样不就好了,我们现在回去,过个十分钟你的酒就醒了。”
白虞感到心跳重了一分,他被楚楚抓着手臂往回走,脚步虚浮,整个人越来越没力气。
离那些嘈杂的音乐和阴暗闪烁的灯光越近,他的不适和排斥感越强,后颈处有些异样,他努力站住脚步,“等一下……我不去了,我想回家。”
“你别着急啊,到时候找个人送你不就好了。”楚楚根本不在意,拽住他的胳膊还是继续走,脚步更快了。
白虞阻止不了,走进欢呼雀跃的舞池时,他的后颈涨得厉害,还泛起轻微却无法忽视的痛意。
他手抚摸过去,被颈环阻挡,他试图将手指穿过颈环,然而缝隙太小,根本触碰不到,越发难受起来。
紧接着,脊柱像是被一阵电流穿过,引起层层颤栗,白虞腿脚一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我不行了,我这里好痛……”
楚楚有些意外地低头,“这么快?”他连忙拉扯白虞,“你先起来,我们回去坐着,马上就到了。”
白虞难忍地抓住颈环,抬头向前方看去,那些男子围坐着,面目似是朝向他,他看不清神情,只觉得那里危险而可怖。
脑海里呼啸着不要过去,楚楚却一个劲拽他,还对那群人呼喊,“你们别光看着了,来帮帮忙啊。”
那些人陆续起身,白虞下意识抗拒地摇头,紧紧攥着颈环,正在这时,手底下的颈环咔哒一声,开了。
他心底一惊,连忙慌乱地按住,然而颈环已经松动开,失去作用,后颈发热发涨的感受更清晰强烈了。
“好香啊……”
周围跃动的人群好奇地四下寻找,白虞整个人又晕又热,心里却是如坠冰窖。
不可以,他还不会控制信息素,不能留在人多的地方……
一连串的“不”出现,他看到墨镜男已经走到只剩三步的位置,内心求生欲迭起,他一把甩开楚楚的手,撑着地面爬起来,返身跌跌撞撞地逃离。
“哎!他跑了,快去追啊!”楚楚急得要跳起来,对着后面的人喊。
墨镜男几人一脸不屑,“急什么,就他那个样子,能跑到哪去。”
空气中残余的Omega信息素甜美,余韵悠长让人愉悦得浑身发热,他不怀好意地哼笑一声,“可算是捡到宝贝了。”
白虞一路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但他真的顾不上了,理智和清醒快要被热烧干,后颈难受得眼眶都潮湿起来,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他穿过人群,往来时的方向跑,门口的服务生看到他还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白虞捂着自己的后颈,径直跑了出去,外面是一段不宽的巷路,他只知道不能留下,去哪里,怎么走都是模模糊糊。
身体里涌现汹涌难耐的渴求,他听到声音回头,只见那些人也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逼近,像是在戏弄受伤挣扎的猎物。
怎么回事,不是要认识他做朋友吗?哪里出了问题。
向来被宠着哄着的四皇子不明白,他只是意识到,人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此时白虞的所有感官都膨胀失灵,他扶着粗粝的墙壁,两腿无力又麻木地迈步,踩到一颗小石子,脚踝一软便要摔下去。
然而,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撞进了男人坚硬的怀里。
熟悉的檀香气息传来,白虞顿时怔然,不敢相信,身体却自然而然地放松,如梦初醒般仰起头。
他获救了。
他不住喘息着,死死按在后颈的手放下,转而用力地抱住男人。
秦鼎竺快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牢牢遮住脖子和上身,阻隔别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墨镜男一行人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停下脚步。
对方应该是个alpha,还是等级不低的那种,光是这样站着他们感受到了威压。
可是看到白虞眼尾的潮红,他们又不想放弃,只差最后一步就到口了。于是他嬉皮笑脸地指指白虞,“他是我们同学,喝醉了,我们跟他玩呢。”
秦鼎竺脸色低沉,白虞在他怀里热得像个暖炉,没时间理会他们,他揽住白虞转身要走,那群人急了,“站住!你不能把他带走……”
话音未落,来自顶级alpha的压迫感袭来,像是一层无法推开的厚重屏障,重重压在他们身上。他们大多是等级不高的alpha,完全抵抗不住,产生被掐住脖子般的窒息感。
最前面的墨镜男承受的冲击最大,他咬紧牙关拼命顶着,试图向前一步说些什么,脚刚一抬起,整个人咚一声跪下去,膝盖都快碎了。
秦鼎竺眸光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亮,原本稳重从不在外表露情绪的人,此时叫人感到异常的狠厉。
“唔……”与alpha的感受不同,白虞只觉得腿更软,脖颈更涨了,他攥紧身前人的衣服,难耐地低喘着。
秦鼎竺居高临下地望着扭曲挣扎的人,声音冰冷地念出一个字,“滚。”
随后俯身抱起白虞,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两人拐过巷口,墨镜男几人身上的压迫骤然消失,可他们骨头架子都像被车轮来回碾了一番,大喘着气摊靠在墙上。
“我靠,疼死我了……”
“白踏马费力气了,被别人抢走了。”
墨镜男磕磕绊绊地爬起来,膝盖剧痛,他压着火气踢了脚墙,“早知道就该一开始抓住他!”
附近几家店站在门口窗边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看了场抢人大戏,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顶级alpha的威力,还有那位Omega……真香啊。
墨镜男他们察觉众人视线,丢脸极了,连玩的兴致都没有,恨恨地就要走。
躲在后面的楚楚连忙跟上来,“我就说要你们快点,现在人被带走了吧。”
墨镜男烦躁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我去哪儿知道。”楚楚脸色微红,转而眼里变成妒恨,“他已经有个哥哥了,还有顶级alpha,我只有文山哥他还要和我争。”
看过那么帅又有压迫感的alpha,高文山相比起来都不厉害了,他用力跺了一脚,不甘心地咬住唇。
清吧里罗景同和叶浮对视,互相看到彼此眼里的震惊,刚才那还是秦鼎竺吗?明明之前还无情地拒绝了Omega,转头就跟别人抱上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惊讶愣怔着,都不用起身帮忙,人就已经走了。
“那不是白虞吗?”罗景同回忆着男生的脸,他应该没记错,前段时间才看到过。
“白虞?就是你们那个秦教授的……”叶浮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
“就是他,穿校服一点也不违和对不对。”罗景同还在求认同,再一看叶浮挑起眉,轻飘飘地说,“人家本来就是学生啊,而且我记得你夸一个Omega漂亮,就是白虞吧。”
罗景同嘴角紧绷,“呵呵,我什么时候夸他了,你别污蔑我……”
叶浮揪住他耳朵,“有没有?你当我傻?”
“疼疼疼,真没有,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是别人说的。”罗景同握住他的手,终于是被放过,转移话题说,“秦老师对他还挺紧张的,之前还一脸冷酷,话都不愿意多说呢。”
“真的?”叶浮果然好奇,“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
罗景同好笑地摇头,“不可能,白虞是他亲师娘,他八辈子也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叶浮撇撇嘴不置可否,罗景同突然拿起手机,“我还是问问他什么情况吧,万一要帮忙呢。”
另一边,秦鼎竺把白虞抱到自己车旁,单手开了后座的门,把人放进去便要退出来,可白虞紧紧抱着他,呜呜咽咽地边哼气边说话。
“我好难过,好涨……好热,你别走好不好。”
他像是一块快要融化的樱桃果肉,整个人又湿又软又烫,状态完全不正常,应该是吃了什么药物,被提前强制发热了。
秦鼎竺第一考虑是送他去医院,或者去他家注射特质药剂,转念想到自己喝酒了,开不了车。
白虞还拉着他期期艾艾地念着,纤长的睫毛潮湿,看起来意识很不清醒,颈环松动地挂在脖颈上,隐约可见腺体肿胀,逸散出浓郁的信息素香。
秦鼎竺额角跳了两下,有人看过来,他矮身上车关上了门。
只能叫人来帮忙了,他看到罗景同的消息,回复麻烦对方过来开一下车。
白虞几乎扒到了他身上,不安分地乱动,脑袋凑到他脖颈喉结处,喘息着胡乱吻他,被按住后就变成了啜泣,眼底溢出泪珠来,“竺郎,我好痛,呜呜……”
他抓住秦鼎竺手,带向自己的后颈,眼下潮红,崩溃地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上,声音委屈,轻到似是呻.吟,“你救救我,求你了……”
第48章 临时标记腺体散发alpha的气息……
秦鼎竺此生没有遇到过如此进退两难的时刻。
白虞似乎真的等不到去医院了,车里满是香甜的信息素,而百分之百的匹配度昭示着,此时的秦鼎竺也不好过。
他隐忍着疯狂的念头,不愿冒犯白虞,但是对方说了,救救他。
白虞现在很痛苦,他可以帮他解除这种痛苦。
白虞热得厉害,难忍地胡乱拉扯衣服,校服外套掉在臂弯处,内里的T恤下白皙的皮肤显露出来。
“啪嗒”一声,手机被碰到掉落在地。
秦鼎竺按住白虞的肩膀,把他转过来背对着自己,拿掉指纹解锁的颈环,嗓音暗哑低沉,“别动。”
白虞手心抓在座椅边缘,难耐地低下头,后颈处感到灼热的气息。下一刻,发胀的皮肤被咬住,齿间刺入胀痛的腺体,alpha强大的信息素注入,本能地侵袭占有。
“啊……”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的白虞承受不住,手臂一软往前倒,被身后人牢牢握住手臂,身体被冲刷般一阵阵颤栗。
说不清是疼还是爽的,白虞低低哭泣起来,手指抓在秦鼎竺手背,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底下的手机响了一下,外面罗景同没拉开门,敲了敲驾驶位窗户,奇怪地说,“人呢?”
叶浮也在找,绕车走到前面,从挡风玻璃里看到前后排中间有格挡是升起来的。
他站定微微眨了下眼,片刻后对还在左右看的罗景同说,“可能是打车走了吧,忙得看不到消息,一会儿再问问。”
罗景同应了一声,找不到人他们往回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疑惑地说,“我怎么听着有声音呢。”
叶浮拉住他,“啊?你听错了是别的车吧。”
车内,alpha的信息素不断填入白虞的腺体,他受不住了,脸颊潮红着要逃,身子前倾时被男人环抱住,束缚在原地。
“唔……”
还没结束,白虞被强制发热,身体仍旧在渴求,既然已经开始,那就帮到最后。
出于本能的,秦鼎竺把瘦弱颤抖的Omega禁锢在怀中,支撑着他接受自己的信息素。
百分百的基因匹配,让两种信息素自然而然地交融,汇合成为一体,凝聚在白虞的腺体内,形成一个临时标记。
只是这样,白虞已经哭得不行了。
标记形成的一刻,他啜泣着急促喘息,整个人脱力地往下倒,被轻轻揽回到秦鼎竺身前。
发热期的潮水逐渐褪去,白虞脸上好几道清浅的泪痕,睫毛也湿漉漉的,被折腾得又困又无力,仰起头来寻求安慰,“很痛,你亲亲我……”
一个刚被自己标记过,腺体散发出自己气味的Omega,惹人怜惜地依偎在身前索吻,放在任何一个alpha身上都忍不住。
可白虞是他的师娘,他临时标记对方是不得已,但他做不出来亲吻这种事。
光线昏暗,底下的手机又响起来,打破车内的宁静。
秦鼎竺攥紧手心,青筋脉络根根分明。自从刚才遇到白虞起,他的心情很差,格外烦躁,甚至想将所有扰乱现实的东西都捏碎。
不过他最擅长掩盖情绪,将一切压抑到波澜不惊。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大概能猜测出来是谁,白虞失去联系,最担心想找到他的是——
“喂?白虞和你在一起?”白晏明急切地声音出现。
“哥哥……”白虞闻言出声,呼吸有些不稳。
白晏明听到他的声音,紧张又着急,“小虞?你怎么样,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们在哪儿?”
白虞被这么一问,也委屈起来,“哥哥,我没事,他们骗我喝了很多酒,我的脖子很难受,是竺郎救了我……”
白晏明越听越不对,“你们不是在餐厅吗?都是高中生还喝酒?”
他觉得白虞在外面的时间太晚了,就问了和他一起去的男生,对方却说有个alpha硬生生把他带走了,他们拦不住。
白虞身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就只剩下秦鼎竺。
没想到事情和那些学生说的不太一样。
白虞为难地回答,“我不知道,他们带我去了人很多地方……”
“别怕,我现在就去接你回家。”白晏明安慰着,就听到秦鼎竺略有寒意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送他。”
话音才落,他挂断了电话却没有动作,望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放在白虞臂上的手用力到筋骨突起,然而没有伤到他分毫。
白虞不明所以,却感受到气氛的不同。
“你怎么了?”他关心地询问。
秦鼎竺棋子般的黑瞳看向他,“没事。”
他不想吓到白虞,但他明确意识到,在白虞信息素和标记过程的诱导下,他的易感期提前了。
他也有原始的冲动和欲望,此时白虞沾染着他的信息素,还被他临时标记,某种程度上说,白虞是他的Omega。
但是现在,他要把自己Omega送到别人手中。
他不想,甚至产生了更彻底占有的念头,欲求一旦出现,就很难磨灭,反而会越发旺盛,直至将整个人焚烧殆尽。
白虞目光切切忧虑地看着他,水光潋滟,面若桃花,更像一只诱人堕落的妖。
他跪上座椅,纤细柔软的手指抚上秦鼎竺的侧脸,随后湿润的唇吻在对方唇上。
靠近易感期的alpha,是极度危险的举动,下一刻,就可能被撕碎。
秦鼎竺闭上眼,白虞又湿又软的舌尖轻轻舔舐,像是一只猫儿,在撒娇讨好。
不消片刻,白虞惊呼一声,天翻地覆过后,整个人被压倒在座椅上。
光影交错晦暗,秦鼎竺眼底猩红,喉间溢出些血腥气,手掌紧紧掐住白虞的腰,视线交汇有如实质,如同隐忍待发的野兽,侵犯欲席卷。
白虞一瞬间真有点慌了,但他知道,竺郎绝对不会伤害他,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对方。
秦鼎竺直直看了他很久,最后垂眼缓缓低下头,埋在了白虞的颈窝处。
易感期,alpha也需要安抚,同样的会渴求Omega的气味,忍不住靠近,用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白虞反应过来,有点稀奇,仍旧很自然地抱住他。
秦知衡没有展露过这般情形,都是吻咬他的脖颈锁骨,再慢慢往下……
现在,白虞觉得对方像一只大狗,而他是他的主人。
秦鼎竺埋在他肩窝很久很久,久到白虞已经快睡着了,抱得温暖又舒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他听到对方隐忍嘶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哪有什么对不起他的,白虞望着车顶,视线朦胧地想,他们本来就是伴侣,可以接受对方做任何事。他的所有,不只是他这个人,都是竺郎的。
眼前景物逐渐变化,暖黄的轻纱层层浮动,床榻凌乱,依稀可见一道瘫软的曼妙身影,肤如凝脂,汗湿长发,全身只在腰下盖了件中衣衣角,半遮半掩。
榻上四皇子失神地微微轻喘,缓过来后偏头看向幕帘外。
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梳妆台前,身姿修长,衣领大敞,没了年少时端正谨慎的样子,反而随意轻佻,叫人看上一眼便脸红羞涩。
白虞侧过身,屁股被扯痛嘶了一声,他伸手摸过去,在臀尖摸到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殿下。”秦知衡回头,狭长的凤眸浓深,望向他时带了些温和。
“竺郎,你去那里做什么?”白虞出声。
秦知衡回,“臣想拿梳子为殿下梳头,看到了一只玉佩,有两分眼熟。”
白虞闻言掀开轻纱,眯了眯眼,隐约看到他手里一块圆形的红色玉佩。
他有些茫然,眼熟但他也想不起来。他摇摇头,“朕也忘记了,竺郎若是喜欢,便送于你。”
秦知衡转过身,手上没拿稳一松,玉佩随之落地,“啪”的一小声,碎裂成许多个小块。
他低头跪下去,“臣失礼,摔坏了殿下的玉佩,请殿下降罪。”
白虞一见,顾不上疼痛连忙下榻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不必,只是一片普通的玉佩而已,竺郎快起。来人,将此处清扫干净。”
他对内殿门外喊,侍从很快进来,秦知衡则是抱住他,几步将他放到榻上,“殿下,是臣的错。”
他抓握住白虞的脚踝,将才恢复如常的体温又吻得升了起来,白虞虽然疲累,却仍旧迎合地抱住他。
幔帐涌动,碎掉的红玉佩被收走,稍微大块的被宫人分掉,细渣小块则是丢进了渭河水中,随水波沉入河底。
时至今日,白虞也不太记得那玉佩是从何而来的,可他小字红玉,知道这字的人不多,应当是父皇母后随金银赏赐过来的。
碎就碎了,不过是一块玉,天底下的红玉多得是。
白虞胡乱想着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和温度离去,他听到竺郎对谁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有人过来,坐到前面发动了车。
他身上盖着宽大的外衣,强制的发热期余韵最终散去,他变得懒洋洋的,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身下车子停住,秦鼎竺看了他一会说,“到家了。”
白虞挣扎了一下才睁开眼,缓缓起身,却看到车窗外焦急等待的白晏明。
他有些恍惚,他好像从没被家人这样关心过。
秦鼎竺打开车门,白虞思绪回归挪动下去,刚一落地,白晏明就走过来,看到他时担忧的神情变成愣怔,随后深深地拧起眉,脸上肉眼可见地染上怒色。
白虞颈环没了,脸颊微红,披着男人的衣服,身上全都是alpha的信息素。
他被标记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晏明已经失去理智,他死死咬紧牙齿,对准秦鼎竺的脸,握住拳头狠狠砸上去。
第49章 跟我走你不是第一个,秦正蔚也不是……
“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晏明一拳砸过去,秦鼎竺偏过头垂眼,抬手碰了下嘴角。
白虞被吓到了,惊慌地上前阻挡,“哥哥,你别打他……”他回身去看,秦鼎竺嘴角已经淤血,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你怎么样,疼不疼?”
“小虞,你还心疼他,你是我弟弟,他怎么能标记你!”白晏明气到太阳穴生疼,脖颈的青筋都绷起来。
白虞难过又犯倔,固执地挡在秦鼎竺身前,“我愿意的,哥哥,他是我的爱人,而且他是在帮我……”
白晏明只觉得可笑,他冷哼一声,第一次对他说了重话,“爱人?他有承认过你是他的爱人吗?白虞,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他只会伤害你!”
白虞被刺痛,一个劲地摇头,“不是,他不会伤害我,不是的……”
白晏明对他伸出手,嗓音痛苦却极为坚定,带着恳求说,“小虞,我是你的家人,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回到我身边来。”
白虞犹豫地回头,秦鼎竺目光幽深。
他本来也是要回家的,可他现在很担心,“我走了。”他眼眶微红轻声说。
白虞不舍地别开眼,堪堪迈动一步,被秦鼎竺一把拉了回来。
“跟我走。”
白虞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方实实在在地握着他的手腕。
“什么?”白晏明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东西,“你凭什么带他走,这里是他的家,你们什么都不是。”
秦鼎竺并未回答,只是定定看着白虞。
大约是易感期的占有欲望太强,他不希望Omega离开他一步,也可能是内心潜藏的黑暗作祟,他更不想让白虞去到另一个alpha身边,即使对方是白虞哥哥。
“真的吗?你想和我一起?”白虞满怀希冀又不敢相信地问。
“跟我走。”秦鼎竺重复,手上用力,便将他带回车旁,开门上去。
白晏明立刻上前阻止,“放开他!”
车门毫不留情地关上,白晏明只听到白虞仓促的一句,“对不起哥哥,他现在需要我……”
“走。”秦鼎竺干脆直接地说,驾驶座代驾反应很快,立刻踩下油门。
外面白晏明着急地喊着什么,但拉不开门,车开动他还在追,最后跟不上时,他猛地砸了下窗户,红着眼不知作何表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驶离。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不见,白晏明低下头,话音几乎不可闻,“小虞,我也需要你。”
他的二十多年无时无刻不被弟弟牵动,白虞是他的引线。
他想过这根线会转去其他方向,终有一天不会再指引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又一次到来,白虞还是被人用卑劣的方式骗走。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白虞感到被爱,接受家人的爱,而不是任何一个人三言两语的蛊惑。
小区楼底下聚了些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互相分享前因后果,见白晏明沉默地往回走,啧啧打趣着说,“小白啊,就是太年轻了,总有这么些力气瞎折腾。”
“要我说就别管了,让他吃点亏自己就明白了。”
“就是……”
白晏明听了只想冷笑,白虞哪里会觉得自己吃亏,他那么笨,高兴都来不及。
此时的白虞的确很高兴,因为秦鼎竺带他去了他的家,而不是秦正蔚的别墅。
回去的路上白虞还不时看向他的嘴角,忍不住愧疚地开口,“对不起,你的伤……”
“和你没关系。”秦鼎竺说。
虽然被安慰了,白虞纠结几番认真道,“是我的错,我替哥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略显沉重的气氛在踏进家门时减轻,白虞被冷清疏离的氛围笼罩,心想对方不在多余的地方花心思的习性延续到了现在。
他的竺郎向来是融入环境而不是改变,像是在质子宫居住许久,除了存放些衣物用度,其他多年都不曾变化,蓬莱殿也是一样,全都是白虞的风格喜好。
说是融入,更像是游离于环境之外,隔了一层薄薄的膜,若是对方忽然走掉,根本找不到他生活的痕迹。
这就让白虞非常害怕他会走,他总是觉得自己留不住他。
秦鼎竺对他说了声随意,就把自己关进了一间屋子。
白虞还担心他的伤,悄悄跟到门口,耳朵凑上去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他便收了心思,转而细细观摩竺郎的住处。
他前世就很好奇,一直有去北昭看看的想法,想了解一下对方的过往,但是被许多事耽误,再加上他的眼睛,全都搁置了。
竺郎也几乎没跟他说过往前的经历,大多是随别的话带出两句他的生母。
白虞一点一点仔细看起来,桌椅、窗台、深灰色的帘子还有……一颗红苹果?
他小心地抚摸上去,触感凉润光滑。
他虽然对房屋摆设并不敏锐,但这样一个东西放在这,多少还是奇怪了些。
白虞探究半晌,还是不明白红苹果存在的意义,又绕去其他地方,只是这房子和主人一样,十分的冰冷强硬,什么都看不出。
时间过去很久,白虞倚靠在沙发边上昏昏欲睡时,秦鼎竺走了出来。
“饿不饿。”
白虞听到他问自己,忽地睁开眼回望,“饿。”说得义正言辞。
他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喝了一肚子酒还都吐了,现在就是又晕又饿,还有些想睡。
楼上没有阿姨,只能秦鼎竺来做,他先是温上牛奶给白虞垫垫肚子解酒,再做了饭食和肉汤。
备菜时白虞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鼎竺走远一点他立马跟上,和拖油瓶没区别。
他还边看边吹捧,惊奇地说,“你还会做这些?好厉害。”他只知道竺郎会熬汤药,没想到连御厨的活都会。
“会一些。”秦鼎竺淡淡说,他上学没几年就自己出去住了,做饭只能算是基本技能,被白虞说得像是身怀绝技。
刀落下,胡萝卜块随之滚动,白虞不禁靠近去看,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时,突然来了句,“你的手很长,很好看。”语气比什么都真诚。
秦鼎竺动作停顿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和白虞之间的状态很不对,白虞带着他的临时标记,进到了他家里,看着他给他做饭。
很和谐,但就是这样的和谐,足以让他在净室里悔过一夜。
饭做好后,白虞认真地帮他端过两只饭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完全用手心捧住碗边,结果被蔓延上来温度烫得直缩手。
他又怕饭掉地上想硬挺下来,被秦鼎竺接过碗底放在饭桌上。
白虞惊讶,试探过碗底真的不热后,露出赞扬钦慕的神情,“原来要这样拿。”
“不是饿了吗,快吃吧。”秦鼎竺示意他先坐下吃,白虞也不客气,拿过碗筷随性又细致地吃起来。
入口似是被惊艳,他忙里抽空夸了声,“竺郎,我没想到你如此厉害。”然后越吃越顾不上了,把自己空荡荡还有灼烧感的腹部填满,温暖又充实。
酒足饭饱就想睡觉,都不等吃完,秦鼎竺眼看着他吃到后面,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强撑着露出傻里傻气的微笑。
“今晚在这里休息。”他说完,白虞勉强睁大眼,乖乖点头。
他既然决定跟竺郎过来了,自然会接受对方的安排,能留下来他很高兴。
秦鼎竺整理了侧卧的床铺,带他简单洗漱后,白虞躺上床几乎是倒头就睡下了。
在一个alpha的家里,完全没有防备心。
秦鼎竺站在门口关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白虞有了他的临时标记,晚上应该不会做噩梦,可以睡个好觉了。
而他则是被杜蓉喊出来约谈。
秦鼎竺又来到了白虞家楼下,杜蓉就守在旁边,见只有他一个人下来,严肃地问,“白虞呢?我不是让你把他送回来。”
“他睡着了。”秦鼎竺回答,“我不想吵醒他。”
“你……”杜蓉脸色有些复杂,“你信了他说喜欢你的话?”
秦鼎竺没说话,杜蓉反而无言地摇摇头。他儿子在哄骗男人这方面,又何尝不算有天赋。
“上去谈吧,我们必须要和你说清楚。”杜蓉道,她没让白晏明下来,就是怕两人再打起来,可是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
白晏明已经料到秦鼎竺不会轻易把白虞带回来,见到他们上来时,脸色还是沉了沉,终究忍下去是没有发作。
行了简单的待客之礼后,三人分别对坐,安静几秒,杜蓉开门见山地道,“我就直说了,白虞根本就不是喜欢你。”
“他只是喜欢有人哄着他,管着他的感觉,他那样性格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被爱,更不会爱别人。”
“你被他骗了。”杜蓉直白地下了结论。
“你不是第一个,秦正蔚也不是。”
白虞是个如此单纯而顽固的人,他把家人对他的关心当作伤害,转而在外人身上汲取感情的养分。
他又分不清别人对他到底是什么,有时把隐藏着恶意的言行当□□他的表现,就像七岁时他们给他买了一辆玩具自行车,邻居小男孩几次看到后,尝试推开他说,“你这么笨会摔断腿,我来替你骑。”
白虞认为那是关爱,就每天把车带出来给对方,还要尽心尽力守在旁边保驾护航,被车轮碾到脚也一声不吭,还给人家分零食,说他很喜欢那个小男孩。
长久下来那个小男孩也被他哄到了,声称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还跟他约定长大后结婚。
初中时放学遇到小混混要钱,那时他头发已经有些长了,被以为是女孩子,抓着头发差点被强吻,发现他是男生,小混混打量着改口,“长得倒是不错,这样,你每天给我五块钱,我保护你。”
白虞觉得对方很爱他,就真的每天都给人钱,后面钱不够了,胆怯地找白晏明要,他的好哥哥怕他不够吃饭买零食,根本不过问,把自己攒的钱大半都给他,又维系了“保护”好一段时间。
后来被其他家长举报,事情败露,白虞坚持维护对方。小混混说白虞是不一样的,他眼里不是怕他而是仰慕,他都决定让白虞当他女朋友,他要真的保护他一辈子。
杜蓉气不打一处来,“还有那个高中生,高……高文山。”
第50章 同住不是白虞还能是谁
不知道高文山给白虞吃了什么迷魂药,白虞非说对方对他很好,他就一直颠颠地追着人家,在别人看来和死缠烂打没区别。
白虞那时刚刚分化,没有和家人说,发热期在学校不知所措,就去找了高文山,被别人撞上,就传成了白虞求着高文山标记他。
“说是什么受欢迎的好学生,解释的时候什么都不说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倒是成了受害者。”
杜蓉说起来就生气,骂了高文山好一会儿,最后停下来,脸色更是难看,“然后就是秦正蔚,事情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客厅一阵沉默,秦鼎竺缓缓开口,“他和我是不一样的。”
白晏明压下怒火,话语直白,“有什么不一样,他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情感依靠,把你当成了下一个而已。”
秦鼎竺自然不能和他们说幻境和四皇子的事,他只是表明了最直观的结果,“我和他的基因完全匹配,我是最可以安抚他的人。”
“那又怎么样,你要和他结婚吗?”杜蓉问,“就算你愿意,我还不同意,哪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嫌够的,我们一家人有那么贱吗?”
秦鼎竺:“不会结婚,我只是替老师照顾他。”
“他不需要你的照顾。”白晏明站起身,表情失去控制,“你知道他的眼睛如果再不治,就会彻底失明吗?放过他吧,他禁不起折腾了!”-
白虞无梦地睡了整夜,早上醒来,头还有轻微的晕,他从床上起身,缓慢踩上拖鞋,拉开房门出去。
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将蒸腾着白气的瓷碗端到餐桌上时,白虞恍惚以为此时才是梦。
他站定片刻,快步跑上前抱住男人的腰,闻着对方衣衫间的檀香,迷恋地呼吸。
秦鼎竺没有动作,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说,“饭要凉了。”
“没事的。”白虞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凉了也好吃。”
磨磨蹭蹭洗漱完吃了早饭,白虞想起时间,顿时惊醒,“我要去上学。”窗外太阳都亮了好久,他又要去迟了。
“给你请了假,在这里休息就好。”秦鼎竺说。
白虞有些懵懂,“为什么?”他又没有生病,怎么又不去了。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留下来修养一段时间。”
“留下来?我可以住在这里,和你一起?”白虞很惊奇,他以为对方会把他送回家去,所以非常不舍。
“对,和我住在一起。”秦鼎竺确切地说。
天大的喜讯砸得白虞发懵,幸福来得如此快,他起身站到对方身前,用力地抱住人,又满含期待地试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目光下落到秦鼎竺的唇,但凡对方点头应允,他下一刻就会亲上去。
“不可以。”
白虞的愿望落空,不过这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不让碰可以慢慢来,不让见面他就没辙了。
秦鼎竺要去工作,临走前给他留了个可以听有声书的东西。
白虞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不觉得难熬了,高高兴兴地听书,在几个开着门的房间转悠,碰碰这碰碰那,饿了随时吃,累了就在哪都能休息。
日子过得简直舒服。
秦鼎竺中午和晚上都会回来,白虞就乖乖地等他,进门就送上温暖的拥抱。他的生活本该是这样,不用费心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晚饭之前,来了一个医生,提着一大箱器具,给白虞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他没在意,医生走后他坐在饭桌前,两人从昨天的相对而坐,到今天离得越来越近,现在白虞和秦鼎竺之间只剩一个拐角。
他还要往近处挪,被秦鼎竺阻止,“坐好。”
白虞安生吃饭,看不清前面的菜筷子总是落空,秦鼎竺给他放到碗里后逐渐不满意了,仰头要求,“你喂我不就好了。”
之前又不是没喂过,他也不会嫌弃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虞发现秦鼎竺对他容忍度高了很多,听了他的话,没有拒绝,只是看了他片刻便拿起他的勺子,舀了东西送到嘴边。
与此同时,医院办公室,白晏明看着屏幕上两人和谐亲昵的画面,握着水壶的手忘记停下,热水从杯子里满了出来,水点溅落到桌面,烫得他回了神。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联系好的医生发来的体检通知。
白虞身体有变好的迹象,但要做手术还是再等等好,补充更多的营养和精力,术后才会恢复得快。
昨晚他让秦鼎竺放过白虞,对方说白虞在他那里才能生活得更好,他可以照顾白虞,直到他的身体适合做手术。至于学校,几天不去算不得什么。
白晏明无法信任秦鼎竺,于是他们得到了他家的监控画面。
大部分场景都能看到,卧室和卫生间不行,不过晚上是分开睡的,问题不大。
只是白晏明看到白虞那么自然主动地亲近对方,他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地揪痛。
别无他法,他去到诊室,喊第一个挂号的病人进来,病人没敲门,他看到后皱起眉,“怎么是你?”
穿着浅灰色旧式上衣的桂青虹脚步很轻地走近,头发银灰,领口处纹有苗疆风格似的花纹,她坐在对面椅子上,身上带了些寺庙香火的气息。
桂青虹眼底乌青,嗓音沙哑,“告诉我你和白虞的生辰八字。”
白晏明面容严肃,“这里是医院,您如果没有病要看,就请回吧,不要耽误其他病人。”
“他们不能在一起。”桂青虹不为所动,“你们也不能。”
她的目光黑洞洞,却格外凌厉,白晏明眯了眯眼,冷起脸道,“你在说什么?请您出去。”
“白虞,他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桂青虹神态丝毫不作假。
白晏明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拿起电话叫人把她请出去,护士拉着人往外走,桂青虹阴沉的眼睛还在看他,突然诡异地一笑,“你们或许还有可能。”
“你……”白晏明猛地站起身,然而人已经走掉。
一个下午,他抽空都在疑虑重重地回想这句话,不知究竟是何意。
直到报告单写错,他划掉后意识到,他怎么可能理解一个疯子,指骨砸向桌面,形成泛红的痕迹。
此时屏幕里的另一边,洗衣机停止工作,秦鼎竺从里面拿出新的浅黄色睡衣短裤,晾在阳台的衣架上,白虞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衣服被扯平整悬挂在头顶,白虞好奇地凑近摸了摸,“为何要买这颜色的。”
他前世时常穿软黄或是黄白相间的衣装,这一世却没有,难道竺郎对他还是有些记忆的?
“随意选的。”秦鼎竺回答。
“噢。”白虞打消了念头,因为衣服不只有黄色的,还有其他颜色。
晚上秦鼎竺在书房工作,白虞看不清,仍旧坐在一旁,像是个默默守护,加油鼓劲的小吉祥物。
再晚了些,他就被秦鼎竺赶着去卧室休息,顺便扯走了对方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顺理成章地抱着睡觉。
抱不到真人,总要有个替代品。有了替代品,他的噩梦也减少了很多。
而秦鼎竺走进卫生间,手指抚上白虞换洗下来的校服,最后圈在掌心,用自己的衣服覆盖着带回卧室。
一连过去几天,安宁而平静,日子像是稳定得不会再变,白虞脸颊稍显圆润,情绪也健康而平稳。
同住的确是有用的,而且他们是那样的合适,所有生活习性都能完美契合,简直是天生的匹配,和他们的信息素一样。
周五下午,秦鼎竺在办公室准备离开时,项目结束的公司老板要请他们吃饭。
以往秦鼎竺不会拒绝,现在却只说有事需要回家。一起被邀请的罗景同有点疑惑,“你家有什么事?”
他回家是得赶紧给叶浮做饭。秦鼎竺一个人又不需要,在外面吃完回家不是更方便。
“有人住在我家。”秦鼎竺淡淡地回答。
罗景同更惊奇了,“喔,谁啊?”对方一个界限感那么强的人,居然会愿意别人进到他的地盘。
看秦鼎竺无意告知,他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坏笑地指着他说,“是Omega吧,呵呵,怪不得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你这几天莫名的香,原来是有情况。”
秦鼎竺目光一深,“香?”
罗景同惊讶后细细描述,“你不知道?每次你一路过,就会有一阵甜甜浅浅的香味……别告诉我是你的信息素。”那他和所有人估计都会把下巴震惊掉。
秦鼎竺:“还有谁说?”
他一问,罗景同又憋不住笑了,含糊地说,“就是学生们啊。”
他都不好意思说现在论坛都热闹成什么样了,有人说秦老师铁树开花,还有的搞笑说他难怪不泄露信息素,原来是不符合本人气质。
像是那些气味强势的alpha,早就憋不住随地开屏展示了。
秦鼎竺每天离家都会喷上信息素阻隔剂,他以为不会有问题,没想到早就被人发现了。他被白虞的信息素浸染得太多太深,有一些没有被盖住。
罗景同见他没否认,好奇心大发,“什么情况啊到底,哪来的Omega?”
“只是暂住。”秦鼎竺不想多谈,道别后就走了。
罗景同啧一声,回去就和遨游在古文字海洋里的叶浮说起这件事,叶浮勉强分出心来回复一句,“还能是谁。”
“哎?”罗景同奇怪地看着他,“听你的意思,你知道?”
“猜的,别问我,自己想去。”叶浮把他赶走,紧皱眉头写写画画。
罗景同只好缩出到厨房,一边做饭一边翻看论坛,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学生们一个个和侦探一样,抽丝剥茧把什么都扒了个干净。
最开始是有人说秦鼎竺身上的香气熟悉,招来一堆人附和,接着从近期他接触过的人分析,认为信息素主人疑似是白虞,那位寡夫师娘。
没过多久有人发出力证,他说他的亲戚在第五医院工作,说基因检测出一对百分之百匹配的,两个人却不是伴侣,好像关系很混乱,老师师娘什么的。
这个人察觉到巧合,试探地把秦鼎竺和白虞照片发过去,被亲戚确定地证实,就是他们。因为长了这样两张脸,打死他也不会认错。
论坛一片哗然,都不知道该先惊叹百分百匹配度的存在,还是惊异秦老师和师娘做了基因检测,身上还沾染着师娘的信息素。
罗景同脑细胞也要耗尽了,他忽然就明白了叶浮的意思。
对啊,不是白虞,还能是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