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么过来了?”罗懿青看见邱园,莫名有些心虚,扯出一个笑问。
“我问了林盛鸣。”
邱园见人是在重症icu病房的,也倒吸了一口冷气,问向罗懿青:“到底怎么回事?”
罗懿青把孩子送到罗纹那儿,回来才道:“大哥之前就做过心脏上的手术,这回医生说是因为心脏缺血太久,可能会让脑细胞受到不可逆损伤,即使心脏功能恢复了,脑组织还需要时间修复,所以人一直昏迷着。”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呢,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罗懿青不知道怎么说,刚好茂茂一个劲儿问为什么她不能进去看舅舅,罗懿青先回答孩子:“舅舅现在不能让打扰哦,咱们要乖乖的,好不好?”
icu只有直系亲属能进去,在场只有罗纹有这个资格,但她没有进去,罗懿青只能从护士那里询问情况。
邱园失魂落魄地坐下来,她来的路上脑里一团乱,这会儿脑中乍然闯进林盛鸣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
他会想见你。
她抬步朝外走去,迎面碰上要进来的林盛鸣,他脸上的伤口和淤青此刻一览无余,显然是被打的,邱园怔愣一瞬。
罗懿青反应过来:“二哥,你带小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大哥要是醒了我就先请个护工。”
“你脸怎么了?”直觉告诉她,钟应与林盛鸣的伤有关。
即使心中有愧,可是此刻看着那双黑白分明、充满敌意和防备的眼睛,林盛鸣忽然顽劣一笑。
“被打了,你说,该不该起诉打人的人?”
邱园后背微微发僵。
她笑了笑:“法律又不是单线条,也讲求个事出有因。”
林盛鸣眼里的笑淡了,唇角依旧勾着:“是吗,可如果没有立场的话,路见不平只不过是毫无廉耻。”
此话一出邱园的瞳孔几不可闻地收缩,林盛鸣捕捉其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时,反而愣了。
怎么,她并不知道钟应是为了她动手的?
可如果不是她主动说的,钟应又怎么会知道?
邱园脑中迅速为整个事情连上因果线,因此很快就能占据上风:“为被打的人伸冤的立场,不可以吗,这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正常的反应吗?”
邱园口中“被打的人”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我们之间的事,不该跟外人有关。”
邱园气笑了,钟应在里面生死不明,她实在是不想跟他吵。
“哎呀好了好了,二哥你回去吧。”罗懿青见不对,立马插嘴进来。
邱园别过头不再看他,过了一会儿罗懿青进来,说已经把罗纹和林盛鸣都劝走了。
她忐忑地看了邱园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过失,邱园靠在医院银灰色的长椅上,垂着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长椅边缘的凹凸纹路。
罗懿青见状心里更忐忑,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自己的过失。
“邱姐...”
邱园抬头,看她时笑了:“没事,我大概都明白了。”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自己和丁渊,而丁渊又和罗懿青在一家律所共事,并且不知道她和罗懿青的这一层关系。
罗懿青捏住她的手,心里的愧疚一点点爬上来,她心疼她,心里咒骂了林盛鸣不知道多少次。
“姐,我替二哥跟你道歉...”
“我才不要听你的,你是你,他是他,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重要的是现在,是躺在病房的那个人。
邱园希望他好好的,更别说这件事与她直接相关。邱园能料见钟应为她的事难受,却不知道他会不顾兄弟情面,直接失控到打人。
生命垂危和兄弟阋墙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很难不去想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罗懿青像是看出来她难受:“姐,我说二哥挨打挨得挺应该的,而且远远不够。”
病房的门忽地被人由内推开,一名护士匆步出去,很快一名医生跟了过来,邱园和罗懿青看着那道门关关合合,心里也七上八下。
“请问是有什么情况吗?”罗懿青问。
护士匆匆回答:“还在观察。”
医生进去了很久,久到邱园盯门口那盏灯盯到眼睛都花了,里面终于有动静,两人忙跟上去追问,医生对二人道:“人是醒了,待会儿可以短暂地隔着玻璃见一见病人,但是切记不可以让病人情绪再次波动。”
两个人忙答应,护士问谁来,罗懿青犹豫着,邱园道:“你带茂茂去。”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合适,等他稳定了再说。”
罗懿青一想也是,她抱着茂茂,隔着厚厚的玻璃,只是看了一眼钟应,他带着呼吸机,看见她们时,眼睛里流出笑意。
茂茂想哭,罗懿青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看见了吗,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舅舅。”
她很想说邱园就在外面,但又怕让他情绪波动,只好忍着。
出去后就劝邱园回去,现在这个情况谁守在钟应身边都没用,不如先处理手边的事,一旦有情况,她会给她电话。
邱园答应了。
她从医院出去后,直接联系林盛鸣,林盛鸣不接电话,她就联系罗纹,罗纹嫌她没有眼力见,林盛鸣可是受了伤,可邱园不管不顾,她只想迅速离婚。
晚上,手里握着那张梦寐以求的离婚证时,邱园没有想象中畅快,她微微发着抖,抬头看了眼医院六楼的灯光,久久不敢上去。
“姐,你过来了?”罗懿青白天把茂茂送了回去,又回公司处理了一趟工作,这会儿才回来,看见在楼底站着的邱园问。
“嗯。”
“一起上去吧。”
邱园道:“他好些了吗?”
罗懿青点头,余光注意到邱园手里攥着的东西,愣了下,在邱园没反应过来时,揽过她的肩抱住她,深吸了一口气:“恭喜你,邱姐。”
邱园笑着拍了拍她:“我也没想到原来这个东西办下来可以这么快。”
“待会儿上去见见大哥吧?”
邱园推脱:“不了吧。”
“我觉得他最想见的可能就是你。”
罗懿青继续道:“没事儿,大哥大概率在睡觉,你可以进去看一眼,他不一定能见到你,探视时间也就五分钟。”
“...好。”
一整面的双层钢化玻璃正对着病床,邱园站在灰色地砖上,身后,监护仪滴滴答答,混着仪器运作的低鸣,毫无阻碍地嗡进她的双耳。而眼前,钟应躺在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里,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起伏,阖着眼。
没有人声,一切似乎都是发白、发冷的。
邱园不敢呼吸,总觉着隔着那层玻璃再看他,什么都变成了模糊的,他的脸,他的影子,在眼中跳跃着浅蓝色的噪点,像是闷在水影里。
躺着的面容原本阖着眼,后来像是感知到什么,睫羽轻轻颤动。
钟应睁眼,那抹目光从迷茫渐至清明,渐渐聚焦到玻璃之外的人身上,邱园目不转睛,在视线相接后,眨了眨眼,勾唇朝他笑了。
与此同时眼睛也发酸。
他淡褐的瞳孔隔着玻璃,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在昏暗的背景里依旧很亮,寂静无声的注视,将某种沉重的东西溶解在眼底。
他想,很多次她看他,都是在笑。那年元宵夜在酒店偶遇她,坐在便利店角落里喝冰啤酒,同行的朋友见钟应朝一个方向注视良久,也望过去,见是一个女人,问他:“感兴趣?”
钟应没有立即回应,元宵夜的灯笼和装饰挂了一酒店,到处都是红憧憧的灯影,她也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
“没有。”他回答,准备快步离开时,那个坐在便利店的女人不经意间回头,恰好撞上他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视线。
也是隔着玻璃,邱园举杯,朝他笑了笑,那双眼盛满淡丽。
钟应顿了下,只是点头后就匆步离开。
没想到在酒店的电梯里又遇见她,她喝醉了,眼底水光润润,电梯门开她进来时,携进一股清淡的酒气,她没有看见他,冲站在按键边的人笑了下,凑过去摁下一个数字。
电梯里人多到几近摩肩擦踵,邱园疲惫地想靠一靠,但见四周都是人就作罢,就在这时,被人拽了拽衣袖,她回首,迎上那道不甚清明的目光。
他拉她到角落,隔在人群和她中间,留下一道挺括的肩背。
邱园一直看着他,他隔着距离,没有回头,什么都没有说。
快要到她的楼层时,前面的人微微侧身想让开路,回身看她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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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被人握住,撑开,十指交叉。
邱园还是那样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不加掩饰,像头无畏的小兽。
钟应心中轰然,他知道她醉了,她是玩弄的心思,可无论如何,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变化。
十指交握着出电梯,邱园报了一个房号,在门前,她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就那样轻轻靠在门边,低头注视她:“醉了?”
“没有。”
他往手上使力,算是捏了捏她作为提醒,“进去休息吧。”
她还是摇头,握得更紧。
“怎么会在这里?”
“你呢,你不也在这里?”
钟应有所耳闻她和林盛鸣感情不和,但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钟应道:“进去吧。”
邱园还是固执地握着他,开门,进门后却不开灯。
手心贴合的温度渗过来,钟应心如擂鼓,却什么也没有做,迁就着她,声调平常:“发生什么了?”
邱园的负面情绪在那一刻达致高峰。
记忆根本不受控制,母亲车祸前的笑容忽然裂开血的缝隙;在一切照常的大街上,她幻视素不相识的男人按住她,刹那间她裸露在所有人面前,烟头争先恐后地压过来...
邱园低着头,闭眼与记忆抗争,身体不受抑制地轻颤。
她的情绪反映在身体上,手心渐渐被濡湿,钟应不动声色,呼吸却被她的轻颤割得细碎。
那件事后邱园做了很多很多噩梦,惊弓之鸟一样防备着人的靠近,只是她却发现,只有眼前的男人,她不仅不害怕,甚至不排斥他的靠近。
或许是醉得不省人事,她很想试试...试试翻转角色,如果她主动打破自己的梦魇,世界能不能重新在她眼中变得平和...或者彻底毁灭。
“钟应,今晚你有空吗?”她的嗓子发紧。
她情绪不对,钟应不会就这样离开,他道:“我陪着你。”
不够,邱园轻摇头,制止了他开灯的动作,她踮起脚,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他的嘴唇,凑过去,在紧张到几乎忘记呼吸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亲吻他。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知道她是怀有何种心情吻他就好了。
可他不敢深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懦夫,他小心翼翼地守着界限,他用“合适不合适”的标准将自己圈死。
一阵后,得不到回应的邱园无力地分开,抬手飞快地摸了一下眼睛,笑着别开眼:“...今晚要和我一起吗?”
钟应等她情绪稍稍稳定,扯开面巾,递到她手里,声音依旧是淡的:“你醉了,好好休息吧。”
邱园闻言松了手,说不清是心里是失落更多还是放松更多。
钟应只能像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隔着距离看她,用目光描摹她的眼、鼻,情绪几近冲毁理智,但那道防线还是坚不可摧。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她只是醉了,如果一切发生,她会后悔,她会被负罪感淹没。
他是肖想她无数次的无耻之徒,这种罪孽,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待会儿我让人送醒酒汤上来,喝完好好睡一觉。”拼命压下胸中乱窜的酸涩气息,钟应离开前道。
邱园塌下肩,没有回头。
醒酒汤送上来时,他不放心,跟人一起过来的,却见她连房门都没关,还是坐在黑暗里,眼泪在脸上冲刷出浓重的痕迹。
不过在见到他时,她还是笑了,很释然的,带有愧疚、自厌和讨好的笑,她不在乎了,她或许回味到了羞耻,但是她不在乎了。
这回是他主动走近,关门,轻轻捧起她的脸,吻她。
要是他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要是他懂得她已近崩溃就好了...他迟钝到该死,清高到可恶。
但是一切都沉淀到现在,他隔着玻璃再次看见她笑。
他的视线像沉郁的潮,慢慢漫过来,邱园后知后觉地才读懂其间的浓重。
她吸了吸鼻子,往前一步,在玻璃水哈了口气,然后抬手,两点一弧,一个小小的笑脸跃然眼前。
探视截止的提示音响起,邱园双手合十放在耳边,示意他要好好休息,他还是那样看着她,邱园像是无奈地笑了:你听见没?
钟应终于点点头,邱园得到回应后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