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身惨叫,我看到了十分吓人的场面。
只见金蚕蛊的速度快成了一道光,几乎无法用肉眼去捕捉,倏然朝着莫老大脖子上缠绕过去。
散发金色气息的身体在空气中环形绕圈,几乎形成了一个实质般的圆环。
气焰滔天。
只是一眨眼,莫老大的人就分离了,脖子直接断成了两截。
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视线中,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冲天而起,好似葫芦一样转着圈子,历经好几次翻滚之后,砰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咕噜噜地沿着台阶滚下来。
莫老大的脸上仍旧充斥着激动和兴奋,将获得宝物的欣喜定格在了死亡的一瞬间。
可惜他的呼吸已经停了,身体则像极了一根木头,直挺挺地轰然倒下,溅起了一片灰尘。
“嘶……”
我听到林霄和麻姑同时抽冷气的声音,每个人的眼窝中都有恐惧之色在流动。
我的天,就这么一下,莫老大便死了?
这金蚕蛊也未免太厉害了,怪不得会被称作是苗疆的神物。
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林霄那边靠了靠,心里还在思考,要是这金蚕蛊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们,自己还能不能逃得出去。
但意外的是,在轻描淡写地击杀莫老大之后,金蚕蛊并没有继续做出攻击的举动,而是缓缓浮空,围绕着那把石斧转起了圈子。
林霄看懂了,长舒一口气说,“看来,金蚕蛊才是万毒窟真正的守护者,也是镇守石斧的最后一道关卡,任何人只要觊觎巫神斧,都会遭到这家伙的攻击。”
反之,如果我们不去碰那把石斧,也就不会遭到它的攻击。
我汗兢兢地说道,“九黎部落的人可真有创意,将这么重要的石斧交给一条虫子来看守,这可真是……”
麻姑则缓缓摇头,让我千万别小看了金蚕蛊,这玩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诞生的灵智肯定不低,足以分辨忠奸。
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遭遇金蚕蛊的经历,微微点头。
的确,金蚕蛊虽然诡异莫测,可从始至终似乎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曾经还帮助我和张哥驱赶走了那条巨型的鸡冠蛇。
这么看来,这小东西对人类的攻击欲望其实不强,只要不触及它的底线,大家应该就能相安无事了。
经过刚才的战斗,我们已经是精疲力尽,连走路都是问题,自然不敢招惹这个恐怖的大杀器。
缓过一口气之后,我直接对林霄说道,“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反正你的旧疾已经痊愈,也顺利报了大仇,至于这所谓的万毒窟传承,我看不要也罢。”
林霄点点头,“好,有金蚕蛊在,扔谁都没办法带走那把石斧,我们留下来的意义确实不大。”
说到这儿,我们几个人合力抬起了张哥,又在台阶下找到了疲惫欲死的宫三,大家互相搀扶着,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下石窟。
当我跨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发现金蚕蛊依旧在围绕石斧转圈,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古老的仪式,而随着他的运转,地面上的石斧居然缓缓飘起来,回归了原来的位置。
见它迟迟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才放心了,跟随林霄快速往跑,很快就返回了之前那个石谷。
而就在我们找路出去的时候,林霄却敏锐地察觉到地下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波动,带动地面发生微微的颤抖,仿佛地脉正在发生偏移。
不久之后,我又听到了大量哗啦啦的虫子迁移声,抬头一看,发现漫山遍野的虫子们全都从巢穴中奔涌出来,惊慌失措地到处跑来跑去。
好在这些蛊虫并没有攻击我们,只是全都化作了无头苍蝇,在山谷内外不断地飞来飞去。
我一脸不解,诧异地指向那片虫群,说这些家伙在干嘛?
“金蚕蛊现,万毒窟内的结构肯定会发生改变,所以这些虫子才会变得这么不安和躁动。”
林霄深深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走过的石窟,大声催促道,“快走吧,万毒窟每隔三十年出现一次,咱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估计这里的通道很快就要再次闭合了。”
如果不想被一直困在这里,我们就必须赶在万毒窟闭合之前离开。
否则怕是只能等下一个三十年了。
我去,要不要玩这么大。
我当时就慌了,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扛上张哥就往外面冲,此时山体也一直在摇晃,我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个小时,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终于是来到了黑水河边。
之前用来渡河的木桩还在,我们没有半点松懈,迅速跳上河面,朝着河对岸那片森林快速划行。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我们顺利抵达了黑水河对岸,望着身后乱石谷中不断喷涌出来的迷雾和毒瘴,知道再过不久之后,这里肯定会被那种剧毒的桃花瘴填满。
一行人都顾不上休息,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来到了那个树洞附近。
或许是因为万毒窟结构正在发生改变,导致地貌出现了某种程度的位移,外围那些食人草和鸡冠蛇也没有再攻击我们。
我们抓紧时间钻进树洞,一路前行,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看见了通道前面那一缕散发的自然光线。
出了树洞,那个死寂的石族人村寨就在眼前了,一样的荒凉,一样的死寂,仿佛一切都跟我们来时一样,没有出现任何环境变化。
到了这儿,危险才算是暂时解除,我们在死亡谷中奔波了这么久的时间,每个人都累够呛,便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盘腿养伤。
一行五人,各自都遭受了不轻的打击。
我和林霄倒还好,毕竟是皮糙肉厚,勉强扛得住,比较惨的是张哥和宫三。
一个胸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全身骨折再难站起,恐怕没个一两年时间很难彻底康复。另一个则为了操控神蛊鼎而耗干了精血,模样比之前几乎苍老了十岁。
就连麻姑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唯有靠着本命蛊的支撑,才能保持一定的行动能力。
我们在苗寨休息了一晚,先给张哥和宫三喂了几粒守护心脉的丹药,趁着日头出现,我们搭建了一个简易担架,大家轮换着抬,缓慢朝着清水河苗寨所在的方向行走。
这一路上的辛苦自然不用多说,又是将近两天时间过去,大家终于赶在最后一丝体力被榨干前,成功返回了清水河苗寨。
有人发现了我们,急忙跑回寨子传话,不久后巴朗带着一票人出现,将伤兵满营的我们搀扶进了苗寨。
尽管这一路十分凶险,但我们几个人毕竟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毅力,重新返回了安全地带。
张哥和宫三得到了及时救治,被抬进了一个吊脚楼中,我和林霄则在经过一整天的恢复后,再次得到了大祭司黎姑的召见。
重新返回那个虫池,我发现彩芸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气色红润,也恢复了意识,只是仍旧浸泡在那个布满虫子的大池子里,环境看起来有点渗人。
一袭白衣的大祭司黎姑则平静地端坐在一根石凳上,用满怀安慰的眼神看着我们,微微点头道,
“你们在路上的事,我都听巴朗说了,难得,居然真的从那个危险重重的地方顺利逃出来了。”
林霄说,“只可惜我们虽然找到了万毒窟的祭坛,却没能把祭坛中,关于九黎部落的那份传承给带出来。”
黎姑缓缓走上来,把手打在林霄肩上,用慈爱的语气说,“不要紧,你能活着回来,已经胜过一切,我妹妹生了个好儿子,居然干成了我一直想干,却没能完成的事情,当我听说,你们一起联手解决掉毒尊的一刻,知道老身有多开心吗?小妹的大仇终于是报了!”
说到这个,林霄和黎姑的眼眶都开始微微泛起了红润,我则识趣地走向一边,蹲在虫池边缘处,望着浸泡在里面的彩芸说,
“丫头,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谢谢陈凡大哥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彩芸虽然泡在里面出不来,却对我眨了眨眼,露出十分感激神色,
“我听阿嬷说了,你们不仅把我带回了清河苗寨,甚至在不久后又去了一趟万毒窟,连毒尊那么恐怖的人都被你们消灭了,你们简直就是村寨的大恩人。”
恩人这个称呼对于隆重了,我可负担不起,摇头说,“只是运气好罢了,先不说那个,你现在这种状态,大概还要持续多久啊?”
我边说边指了指那些包裹在彩芸身上的白色虫茧,讲真,她这种状态让我感觉挺恶心的。
彩芸却习惯了,甜甜一笑,对我眨了眨眼珠说,“其实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但阿嬷说我修为太低了,要继续留在虫池跟随她一起闭关,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功给我,可能……未来的清水河苗寨祭司的位置将会交给我来担任。”
我哦了一声,彩芸从小就被苗寨当做“神女”培养,能够继承大祭司的名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我却并没有表现得太开心,毕竟成为一族的祭司,这担子实在太重了,不仅不能再随意离开苗寨,甚至要承担起一族的危亡。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能不能扛得住这样的担子。
彩芸却甜甜一笑道,“也许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但我相信,只要我认真跟着阿嬷修行,未来就一定能顺利接过这副担子。”
至于辛苦,彩芸倒是不怕。她从小生活在这里,早就适应了苗寨里的枯燥生活,对村寨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