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明叔怎么拍门,原理死活都没反应。
这时候我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对了,用胳膊肘挡开明叔,“你歇着,让我来。”
说完我猛出一脚,狠狠踢在门把上。邱大师家里安装的是那种老式木门,我满以为这一脚足以把门栓震开,哪晓得一脚下去却差点折了脚拇指,疼得我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明叔一阵无语,“你也太着急了,都跟你说了邱大师是匠门手艺人,他造的大门比一般的防盗门可结实多了,哪能轻易踹得开?”
“踹不开大门就翻墙!”
我现在已经确定里面出了事,二话没说,直接绕到墙头比较矮的地方,一个助跑翻到院墙里面去。
刚落地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围绕住了我。
我轻嗅了一口,瞬间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告诉我,这不是羊血的味道,是人血!
“小陈,里面什么情况,你可千万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匠门传人家里可是有机关的!”明叔还在用力拍打大门,我直接走到院门,拉开了上面的锁扣。
大门终于开了,明叔迫不及待地闯进来,同时也嗅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顿时脸色一变,露出跟我一样的紧张感,
“这味道闻起来……怎么这么像是人血啊?”
我说不是像,就是!
说完我抬手指向东厢房,对着那扇窗户说,“血腥味是从的那个地方飘出来的,走,去看看!”
话说完我立刻拔腿冲上去,用力推开了虚掩的窗户门,随之映入眼帘的一幕将我惊得够呛。
视线中,一具满是鲜血,浑身都被血浆裹住,几乎分不清五官的尸体正静静趴在书桌上,浑身僵直冰凉,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征。
在这具尸体脚下的地板上,则汇聚了一大滩半凝固的血迹。
虽然血迹已经半干,可散发出来的味道却粘稠刺鼻,不断冲击我的鼻腔,让我有种强烈的呕吐欲望。
“我次奥,老邱!”
明叔眼珠子都看红了,二话不说,一脚踹开房门,跟我一起闯了进去。
来到内室一看,这具尸体确实是邱大师的,尽管我没和邱大师见过面,但明叔却是他家的常客,一眼就通过对方的身形和衣着分辨出了身份。
至于为什么不通过五官来分辨,是因为邱大师已经没有五官了。
尸体脖子以上的地方,脸皮带肉已经被人活活揭下来,不仅是整张脸没有了,就连头皮和后脑勺的部分,也遭到了什么东西的撕扯。
当我把尸体翻转过来的时候,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呈现在眼前的就只剩下一张“露骨”的脸,发红的肌肉和暗黄色脂肪堆叠,勾勒出极致凄惨的相貌。
“老邱!”
明叔即是恐惧,情绪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愤怒,强忍恶心蹲下去,用力抓住了邱大师僵硬的胳膊,哆嗦嘴皮大喊道,
“谁害了你,到底是谁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我见明叔情绪有些不稳定,便拍了拍他肩膀说,“节哀顺变,看邱大师的死状,多半是被人寻仇了,就是不知道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寻仇的方式居然这么残忍。”
我和这位邱大师并不认识,所以表现得还算冷静,能够理智分析问题。
看邱大师的死状,明显是下午刚死不久,没准就在傍晚,我和明叔即将出发赶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遇了害。
只是这个凶手害人的手段着实有些匪夷所思,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有再大的仇恨,把人弄死掉也就算了,何必这么狠?
明叔起初很不平静,可在经过我的分析后也逐渐安静下来,扫了一眼尸体被剥去人皮的部分,默默站起身来说,
“恐怕这并不是普通的仇家上门。”
我纳闷地问他怎么说?
明叔指着邱大师的尸体道,“老邱身上没有其他外伤痕迹,说明他真正的死因,应该是被人活生生揭下人皮,因为流血过多,活活疼死的。”
倘若是有人寻仇,不可能只带走他的一张人皮,这么做的背后肯定有更层次的原因。
“其次老邱这个人也就脾气怪了点,但从来不和人七争执,也很少参与道上的是是非非。”
明叔强忍悲愤,咬着嘴唇说道,“他只是个手艺人,专门帮同行打造各种工具,一般人求着他办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他?”
听到“手艺人”三个字,我才忽然回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地,赶紧说,
“对了,你不是说自己前天接到邱大师电话,表示锁妖牌已经被打造出来了吗,那锁妖牌呢?”
明叔一愣,反应过来说,“应该还在这个房间里,你先找找看吧。”
“好。”
我二话不说,急忙在东厢房四处搜寻起来。
我和邱大师没有任何交往,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块委托明叔请他打造的锁妖牌,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死活,我并不是特别上心,真正关心的还是锁妖牌去向。
只是,搜遍整个房间,我并没有发现锁妖牌的踪迹。
这东西是用祭器铁刺打造的,上面散发着一些残存的妖力,按理说我应该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但这会儿那股味道却消失了。
会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锁妖牌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气息。
要么,是锁妖牌被凶手给带走了。
我一脸茫然,停止搜寻重新回到明叔身边。
明叔一看我的表情就猜到怎么回事,沉声说,“锁妖牌没找到?”
“嗯,应该是被凶手顺手牵羊带走了。”我默默点头,内心却变得狂躁起来。
打造锁妖牌的祭器,可是老子废了很大力气才弄到手的,原本指望给小黄打个安乐窝,没想到等待这么久竟会遭遇上这种事。
我可以不关心邱大师的死活,毕竟是陌生人,但却做不到对锁妖牌的失踪事件无动于衷。
“看来,接下来又有得忙了。”
明叔唉声叹气地站起来,环顾了四周一圈,无奈说,“老邱和我认识超过二十年,虽然平时说不上几句话,却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一死,会对我的生意造成很大影响。”
明叔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凶手找出来,还邱大师一个公道,我也试图找回锁妖牌。
只是邱大师死在自己家已经有段时间了,我刚才已经抽查了一遍房间,并没有找到任何凶杀的线索。
现场既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留下凶手的脚印和指纹。
加上邱大师住的这么偏,附近两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该从何查起?
明叔也犯了难,望着老友的尸体,脸色黑成了一块墨。
沉思良久,他决定先把尸体收敛好,找个合适保存的地方处置,然后慢慢寻找线索。
随后我们合力把尸体抬到了邱大师家的地窖里,这里是用来藏酒的,比较通风,阴凉的环境更利用尸体的保存。
为了避免尸体腐烂太快,明叔还找了些阴料洒在尸体周围,用来隔绝空气中的阳气。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带我走出地窖,蹲在台阶下面抽烟叹气,满脸歉疚地说道,
“小陈,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原本是带你来取锁妖牌的,没想到不仅办砸了事,还遇上这种麻烦……”
我表示无所谓,干咱们这行的,注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惹麻烦,麻烦找上门的次数太多,我反倒已经习惯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确定邱大师的死因,以及被剥走的人皮究竟是拿来干什么用的,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明叔思索了很久,用不确定的口吻说,“说到剥皮,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这家伙是个剥皮匠,据说祖上从明朝开始就从事剥皮手艺了,同样是个隐藏极深的民间手艺人。”
我震惊了一下,说不是吧,还有人祖传剥皮的?
明叔阴沉地点头,说当然,明太祖朱元璋刚建立明朝的时候,为了惩罚贪官,曾经发明了一种“剥皮萱草”的酷刑。
说白了就是把人的整张人皮完成揭下来,填上稻草悬尸暴晒,以此来震慑和警示其他贪官。
但剥皮属于手艺活,远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因此就诞生了一帮专门从事剥皮的宫廷手艺人,再后来明朝创立了锦衣卫和六扇门,剥皮师也加入其中,成为了一种特殊的职业,并延续到清朝。
只是到了民国后期,这种职业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被废除掉了。
而这些继承了祖传剥皮手艺的匠人们也大多选择了隐居,恰好明叔就认识其中一位。
更巧合的是,这个剥皮匠人和邱大师之间还存在一点嫌隙,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些矛盾闹得互相仇视,最终还是明叔负责调停的。
我当即说道,“这么说来,凶手最有可能就是你口中那位剥皮大师了,除了他,或许也没有第二个能够完整揭下一个人头皮的人。”
明叔嗯了一声,但神色间却依旧带着一丝困惑,摸着下巴道,“只是当年的恩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干出这种事。”
我吸了口气道,“不管是不是这个剥皮师干的,我们都有必要走一趟,即便凶手不是这个剥皮师,也能邀请他过来看一看,没准能通过相似的剥皮手法,确定凶手的踪迹。”
明叔同意了,天一亮我们就出发,驱车来到了一个叫大通县的地方。
这里距离邱大师家不是很远,也就百十来公里的路程。
早上九点左右,我们抵达了县城,路上明叔提醒我,“待会儿看见那家伙之后,你先别急着暴露来意,让我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