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李阳打算报复欧菲舅舅,这才偷偷给他下了咒,
“我没想害死他,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收到应有的惩罚,以后再也不敢克扣别人的血汗钱,唉……真可惜,这个计划居然被你小子破坏了!”
话说到这儿,李阳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又继续看向我说,“我愿赌服输,既然输给了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想怎么处理我都行。”
听完他的话,我反倒变得迟疑起来。李阳恃术害人确实不对,可毕竟是事出有因,和他的行为比起来,显然是欧菲舅舅的所作所为更加过分。
不等我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房间门外已经传来欧菲气愤的声音,“你胡说,我舅舅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克扣你买山货的钱!”
显然欧菲已经听到了我的谈话,正怒气冲冲地跑进客厅,大声指责李阳说谎。
李阳冷漠地看着她说,“是不是说谎,等你舅舅醒来之后,你亲自问一问他不就知道了,我已经搞成这样了,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你……”欧菲小脸煞白,下意识要反驳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露出很纠结的目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抓捕野生动物本来就是犯法的,拿不到钱你也活该!”
李阳发出疲惫嘶哑的冷笑,“那你舅舅偷偷收售野味,把这些野味卖给大老板尝鲜,通过这种方式牟取高额利润,难道就是合法的行为?”
这下欧菲彻底说不出话了。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私心,欧菲早知道自己舅舅的饭店不干净,可身为警察却没有阻挠,只是私底下劝说了一次,根本没有后续的干预手段,何尝不是一种徇私?
现在她舅舅因为克扣别人的货款遭到惩罚,只能说是报应。
好在欧菲并不是毫不讲道理的人,在思考了十几秒钟后,最终还是平复下心情,深吸一口气说,“好,我会让舅舅把欠的钱给你补上,不过你也必须保证绝对不能再找他麻烦了。”
“呵呵,现在才后悔不嫌太晚了吗?如果你舅舅早点把那些养老钱给我,也不至于搞到这个地步。”李阳露出嘲讽的微笑,边说边咳嗽,浓痰中居然带出了粘稠的血丝,脸色更是白得好像一张纸。
我大惊失色,就算他因为斗法失败受了反噬,也不该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惊讶道,“你……得了绝症?”
“晚期胃癌,这可能是经常猎杀野味的报应吧。”李阳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双眼说,
“我最初抓野味,是为了凑钱治疗胃病,没想到最后不仅货款被人克扣,连病情也拖得越来越严重,短短几年,看似普通的胃病居然发展成了胃癌。”
等李阳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哪怕他再精通萨满巫咒,也不可能违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得了这个病,我迟早是要死的,只希望自己死前能过得好受些,所以才决定改行,带上多年积攒的货款回老家,享受生命中剩下的这点时光,可是,姓赵的却连这样的小要求都不肯让我满足……”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欧菲更是张大嘴,看向李阳的目光也从原本的愤怒转变成震惊,直至覆盖上一丝怜悯。
只是她仍旧有点不肯接受这一切,后退两步说,“我舅舅怎么会干出这么过分的事,这不可能……你不会在编故事骗我吧?”
李阳呵呵一笑,指着嘴角的血迹,说我都快死的人了,医生说最多还剩半年的寿命,用得着骗你这种小丫头?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医院的化验单,上面同样沾着不少血迹。
我只扫了一眼,就意识到李阳并没有说谎,无奈深深叹口气,“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人和好人,李阳利用萨满巫术害人也实属无奈,怪只怪欧菲舅舅心太黑,连一个绝症病人的钱都要拖欠。
原本我还觉得那家伙可怜,可现在看来,简直是死有余辜。
李阳谢绝了我要送他去医院的好意,疲惫地笑笑说,“小伙子,你心底蛮好嘛,唉,算了,我都要死的人了还去医院做什么。”
说完他吃力地把支起身子,把怀里那个黑色的罐子递过来,叹气说,“这是黄仙罐,我用来供奉仙家的阴器,已经供了好几年,是靠着它的庇护才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可惜就算是黄仙也没办法一直护着他,现在李阳要死了,他想把这个黄仙罐托付给我,让我替它寻找一个善良的家庭,继续享受香火。
我接过沉甸甸的罐子,罐体是黑色的,表面有很多萨满族的浮雕,中间印着一颗黄仙的脑袋,眼球部分镶嵌了两颗玛瑙石,看上去活灵活现,很传神。
当我结果阴器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情绪,显然是罐子里的灵物,正在为曾经的主人悲鸣。
我长吸一口气,对李阳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东西给我,我会替它找个更合适的供奉者,你还有什么遗愿?”
“没有了!”
李阳疲惫地摆摆手,经过刚才那次斗法,已经严重损耗了他的寿元,原本能活半年,现在也就剩下不到两个月寿命了,李阳不希望有人再打扰自己,只想平静过完最后这段时间。
我不说话,点头嗯了一声,转回头默默往外走。
欧菲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临走前掏出钱包,把身上所有钱都留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飞快跑出客厅,逃也似地下了楼。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对抗居然会以“和解”的方式收场,更想不到下咒的人,日子竟然比被害的人更艰难。
回去的路上,欧菲陷入了自责,甚至都有点自闭了,低头看着脚尖一直不肯说话。
直到凌晨左右,她舅舅的意识已经彻底清醒,睁开眼看着默默坐在床边的我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谢谢各位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可能就……”
“舅舅,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不等他说完,欧菲就激动地站起来说,“就算我们是亲戚,这次也要站在李阳那边了,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是不是真觉得老实人好欺负?”
被自己外甥女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他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移开视线道,“我也是有苦衷的嘛。”
“什么苦衷啊,你说给我听听!”欧菲还是很气愤,用力坐回到沙发上。
她舅舅咳嗽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和你前任舅妈生了个孩子,一直在外地念书……需要很多钱。”
欧菲不理解,说可是你的饭店生意不错,不至于连几十万学费都拿不出来吧。
她舅舅苦笑说,“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你现在这个舅妈……咳,她太喜欢打牌了。”
欧菲瞬间无语,我和段鹏也是面面相觑,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可怜的人往往也都可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就因为对现任老婆的畏惧和纵容,他就克扣另一个老实人的救命钱?
这种人我是该说他可恨呢,还是愚蠢?
毕竟是人家的事,我没资格说长道短,反正事情到此也算有了处理结果,我和段鹏都不想再继续逗留下去,便连夜离开了那里。
隔天下午,欧菲又跑来店里对我们表示了感谢,说她舅舅的病情恢复很快,疯病也不再发作了。
段鹏哼笑道,“那当然,连用来下咒的阴器就被老弟带回来了,你舅舅身上的邪咒当然不会发作,不过这做人呐,多少要讲点良心才是,你舅舅那种行为连我都看不下去!”
在我的印象中,段鹏一直是个为了利益什么都肯做的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可见欧菲舅舅这种行为究竟是有多下作。
欧菲满脸沮丧,低头说,“我已经劝舅舅不要再卖野味了,等他病好了一点后,我会带他自首,这样多少也能赎清一点罪过吧。”
段鹏嘿嘿一笑,说那是你和你舅舅的事,跟我无关,既然你舅舅的事情已经被搞定,酬金方面是不是也该……
欧菲马上用手机转来一笔尾款,段鹏看到钱后,这才恢复了往常那种贱兮兮的笑容,对欧菲打了个响指说,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业务欢迎随时来找我,要是没有业务的话,那你就请自便吧。”
他这么说等于是下了逐客令,欧菲表情有些尴尬,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朝我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
我冲段鹏抱怨了一句,说你干嘛对一个年轻女警说这种话,其实这女孩性格不差。
段鹏摇头晃脑道,“老弟,她是公家的人,咱们吃的却是阴阳饭,一个兵,一个‘匪’,有必要保持联系吗?”
好吧。
送走欧菲后,我便没再关注过后续的进展,询问段鹏打算分我多少钱。
没想到段鹏翻脸就不认人,“分个毛线钱啊,你不是得到一个阴器罐子了吗,这东西价值好几万,怎么好意思来分我这点利润!”
我气笑了,说这东西是李阳委托我转手,帮它找个合适下家的,怎么能看作是利润的一部分?
老小子一脸光棍,摇头说那我不管,除非你肯把罐子交给我,拿到黑市换成钱,这样咱们可以五五分,否则就别跟我提钱的事。
尼玛……
讲真有我点想骂娘,折腾这几天一分钱不给老子,这死奸商,我去他姥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