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是太巧了,遗像上的老人照片我认识,还曾经帮过我大忙呢。
段鹏见我这么大反应,赶紧走来说,“大白天你激动个鬼,怎么,怕它出来找你?”
我摇头说,“老段,你还记得不,上去我们去马王庙解决照骨镜的事,回来的时候我寒症发作,让你帮忙找了具尸体,用死人血缓解我痛苦的事。”
段鹏说当然记得,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嘛。
我哆哆嗦嗦指着坟头上的老太太遗像,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遗像上的老太太,就是当初向我提供死人血的那具尸体!”
“啥?”
段鹏愣了半天,继而哭笑不得,摇头说这个世界还真小,绕了半天居然又回来了。
“可不是嘛。”
我给老太太点上香烛,毕恭毕敬地拜了拜,然后梳理起了事情的整个脉络。
老太太是出车祸死的,生前应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一直附身在孝罐上,不巧被奸商李贵捡到,当成古董卖给了宋辉他老爸,然后才闹出这一连串的事。
就在我们分析的时候,坟头便忽然走出一个男人,指着我们说,
“诶,那两个人……你们谁呀,来我妈坟头做什么,是不是祭拜错人了。”
我回头一瞅,马上抽出一盒烟,笑着迎上去说,“老哥,死者是你母亲吗?”
中年人接过我的烟,疑惑道,“是啊,我妈刚死了没多久,她是在去马王庙探亲的路上被车撞死的……诶,我好像认识你,那天在太平间运送遗体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附近?”
我哑然失笑,摇头说你认错人了,我们没见过。
中年人依旧满脸疑惑,说那你来我妈坟头拜什么呢。我没打算瞒他,深吸一口气后,把宋家闹邪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中年人大惊失色,“小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妈怎么会……”
“别不信,我们有证据的。”
段鹏边说边打开了塑料袋,把裹在两层红布下的阴物罐取出来,让中年人好好辨认。
“还真是我妈的丧盆,这、怎么跑那么远地方去了。”
望着被保存完好的孝罐,中年人终于信了我们的话,苦笑着蹲在地上抽起了烟,
“我妈命苦啊,她年纪大了,又得了老年痴呆,最后那几天谁也不记得,就记得自己还有个小儿子在马王镇上班,于是趁家里人不注意,稀里糊涂溜出家门,要去马王镇上找她的小儿子,哪晓得被一辆大货车当场碾死在了路上……”
我疑惑道,“这么说老大娘除了你之外,还有个小儿子?”
“唉,确实有过一个,不过他早死了。”
中年人继续抽着闷烟,眼圈发红道,“我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弟弟,可弟弟打小身体就不好,是个药罐子,十年前就病逝了。”
家人怕老太太伤心,就一直瞒着她,说小儿子在马王镇上班,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回来看她。
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本来就不太好,加上思念儿子多年,病情加重发展成老年痴呆,几乎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有个小儿子住在马王镇。
那天她忽然犯病,一个人跑去马王镇找儿子,这才导致出了车祸。
“我妈死后,家里给他办了丧事,等到孝子出殡的时候,我负责摔丧盆,可说来也怪得很,这丧盆摔了两次都摔不碎,我正想试第三次的时候,有个长辈阻止我,说事不过三,老太太可能有心愿没了,强行摔碎了丧盆不一定是好事。”
就为这,他才把丧盆保留下来,没想到会被人顺走,引出这么多事来。
听完中年人的讲述,我也深深吸了口气,“或许我知道你娘的丧盆为什么摔不碎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老大娘是死在去找小儿子的路上,她有老年痴呆,对生前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自己有个小儿子。
可等到给大娘出殡的时候,小儿子却没有到场,因此才造成了老大娘的怨气。
中年人听完,眼圈更红了,转身擦起了眼泪,用哽咽的语气说,“娘啊,我也想带弟弟给你守灵,可他早就去了,您老还是安安心心上路吧,也许到了下边,还能跟你小儿子见面呢。”
他边说边跪在老太太坟前磕头,哭得稀里哗啦,我大受感动,眼圈也跟着红了,这世间有什么比骨肉亲情更加宝贵?看得出这一家子都是注重亲情的人。
我走过去扶起了中年人,说老大娘心愿未了,不会这么甘心走的,要彻底化解她怨气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带着“孝罐”去她小儿子墓前,焚香击败,让老大娘相信自己小儿子已经先一步走了,
“这样一来,老大娘自然不会对人世再有念想。”
中年人擦干眼泪站起来,重重点头说,“那你们跟我来吧。”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走到小镇另一头,那里伫立着一座青色的坟土包,看得出被护理得很好,周围一根杂草都没有。
我让中年人去买了一些香烛祭品,把“孝罐”摆在坟头中间,然后跪下来虔诚叩拜,讲出了当年为了隐瞒弟弟死亡真相的苦衷。
他哭着照做了,边说边烧纸,“娘啊,儿子不孝,不是有意瞒着您老人家,只是你年纪大了,弟弟走得早,知道这消息以后怎么受得了?有错都是我的错,儿子不孝,您别折腾人家了,早点安心去吧。”
坟头刮来呼呼的风声,吹得黄纸到处乱飘,我见阴物罐有了动静,随着冷风飘洒,隐隐传来一个老太太呜呜的悲恸低泣,赶紧上前一步,对中年人说道,
“老哥,是时候了,摔盆!”
中年人马上停止讲述,把“孝罐”高举过头顶,同尽全力往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孝罐当时就碎成了几块,中年人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冷风则是渐渐平息下来,坟头纸的不再到处乱飘,很快就归于平静。
我默然注视这一切,心头大受震动,其实这次的阴灵一点都不可怕,老太太需要的,无非就是陪小儿子走完最后一程,血肉亲情的羁绊,哪怕是变鬼了也难以割舍。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清楚,我们就不再逗留了,趁着天没黑,我和段鹏一起驱车返回了阳江。
路上段鹏还在为弄碎了阴物罐的事情感到苦恼,“唉,好好的阴物说碎就碎了,要是能放到黑市上,起码也能卖个三五千的。”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满脑子就知道钱。
他理直气壮道,“我特么就是个商人,不追求利益我追求个啥的?你以为都像你丫,成天摆弄那点破同情心,早看出你没有成为百万富翁的命。”
我都懒得说他了,隔天去找宋辉交差,询问他儿子情况怎么样。宋辉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叹口气说,
“我儿子已经恢复了,就昨晚,他忽然躺在病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就嚎啕大哭,说自己这几天老做梦,梦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领着她在后院转来转去的,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笑笑说,“没事,老太太已经被送走了,你留在医院,多陪儿子说说话,过几天自然就康复了。”
“诶,好,谢谢你了。”
宋辉千恩万谢,走时塞给我一个大红包,我回家数了数,居然有五千块,想着这趟终于没白来,好歹赚够了几个月的生活费,暂时是不用为钱的事发愁了。
隔天我就联系上夏夕,提出想邀请她看电影,夏夕却有点为难,说自己不是很方便。
我会错了意,以为她不想跟我单独相处,心里正感到沮丧,夏夕赶紧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去,只是今天不巧,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找我散心,她精神状态不好,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酒店。”
我好奇道,“什么朋友啊?”
夏夕说,“我这个朋友叫妘熙,是成都人,一周前她家里出了事,老爸莫名其妙在书房自杀了,死前还做出了相当诡异的举动,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最近她老做噩梦,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想着来贵州找我玩几天。”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说你这些闺蜜怎么老遇上麻烦,好端端的她父亲怎么会自杀呢?
“就是找不出动机,所以妘熙才很伤心啊。”
夏夕叹了口气,说自己这个朋友家庭条件很不错,父母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开了家服装公司,生活条件优渥,这些年生意也进展得十分顺利,一家子和和美美,实在搞不懂她老爸为什么会忽然想不开闹自杀。
我说,“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你就陪朋友好好聊聊吧,尽量开导她一下。”
“知道啦,等陪玩这个朋友之后,我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在一起看电影吧。”夏夕甜甜一笑,说的我心都快化了。
她能主动说出要找我看电影,说明我在夏夕心里至少不讨厌。
挂完电话我心里美滋滋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本以为要过几天才能继续跟夏夕见面,不料就在第二天下午,居然又接到夏夕打回来的电话。
我纳闷不已,“怎么你朋友走了?”
夏夕说,“没呢,妘熙还在酒店,只是昨天晚上我陪她聊了会儿天,在知道她父亲自杀前后的经历后,感觉这件事有点怪怪的,怀疑可能是遇上了灵异事件。”
我当时就一愣,“能说具体的吗?”
夏夕却表示电话里说不清楚,问我现在有没有空,有的话就陪她去一趟酒店,等见了妘熙之后再聊具体的,
“我跟她说起过你,妘熙知道你懂灵异方面的知识,同样想和你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