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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旱井

作者:小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何看我的眼神已经充满崇拜,由衷夸奖,“小哥你懂真多,这么年轻就学会抓鬼了。”


    我笑笑没说话,其实心里紧张得一匹。


    自己也就刚入行,学了些皮毛知识,这已经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土方法子,如果不行,那就真黔驴技穷了。


    农村娱乐基本靠手,天黑之后,仅剩那几家住户等都熄了,老房子没电,我点了支蜡烛照明,让段鹏把下午准备好的东西给用上。


    我们找了个背阴的墙角,把半生熟的糯米饭装进破碗,沿途洒上一层洋灰,从院里一直布置到门口。


    接着我点燃香烛,插入半生熟的糯米饭,用筷子敲了敲碗,猫到一边去,用锅灰涂在脸上,蹲下来等待凶灵出现。


    天黑得好快,夜里冷风刺骨,我们都下意识裹紧外套。


    老何是真吓坏了,蜷缩在角落发抖,我和段鹏也很紧张,猫腰蹲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院里安静极了,按理说农村老宅会有老鼠或蟑螂这些生物,可这家院子里啥都没有,安静得让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八月天甚至连蚊子都看不到一只,应该是院子里的阴气太浓了,连飞虫走兽都不敢靠近。


    天是越来越阴沉,乌云遮住月亮,只能看见零星光点,我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大概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外面开始有动静传来。


    我先听到一阵冷风,晃得老式门板嘎吱嘎吱响,院子门开了,很多洋灰从房顶洒落下来,再看地上那层灰,明显被阴风吹散了不少,原地形成一个气旋。


    老何抖得相当厉害,牙齿“磕磕”大家,我瞪他一眼,暗骂没用,鬼魂是很机警的,虽然我们身上涂了锅灰,可一有风吹草动,还是有可能被发现。


    我和段鹏捂住老何的嘴,避免发出声音,很快那股风听了,院里的飞灰慢慢沉淀下去,然后我看见一排黑印,从洒落地面的洋灰上慢慢呈现出来。


    “它进院子了!”我的心脏已经悬到嗓子眼,鬼魂是无形之物,脚步很轻,正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洒在地上的洋灰可以印出它的脚印。


    地上的灰印呈现出一双八字小脚,一上一下地走动,左脚消失,露出右脚的鞋印,然后右脚消失,又露出左脚的鞋印……


    它就这样交替前进,没一会就来到我倒插米饭的地方。


    脚印停下来,只剩一股气旋围绕着糯米饭打转,烛火被冷风压成一个绿豆大的点,散发出惨碧的光泽。


    看来它被贡品吸引出来了。


    “咯咯……”


    忽然院里再次起风,冷风隐约夹杂着一个女人空灵的唱腔。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背上也挂起一层白毛汗。


    老话说宁听鬼哭,莫见鬼笑,这凶灵的怨气比当初纠缠的夏夕的冤魂还要强三分。


    再看段鹏和老何,两个人都吓得不能走出动作了。


    好在计划实施比较成功,凶灵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注意力完全在那碗糯米饭上,透过烛光阴影,我依稀看到一团朦胧的人形,正蹲在地上吸香


    ——鬼和人不同,它们吃饭不是用嚼的,可以通过鼻子吸收香火气。


    凶灵用力吸一口,黄香柱子就噼里啪啦冒火星,半尺长的黄香肉眼可见地短了一截!


    我尽量遏制发抖的情绪,额头早已被冷汗打湿了,段鹏用手掐大腿,仿佛这样就能压制恐惧,可他特么掐的是我的大腿,给我疼得,不停在心里问候他老母。


    黄香很快被洗干净,凶灵的呼吸声戛然而止,老何开始抽搐起来,我心里也噗嗤噗嗤乱跳,生怕被发现。


    就在我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我看见地面上再次出现了交替的鞋印,从南到北延伸,直至消失在后院方向。


    然后是“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狠狠砸在地面上的感觉。


    风声停了,气温开始回暖,我马上跳起来喊道,


    “成了,快跟我去后院看看!”


    我们快马扬鞭,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后院发出动静的地方,那里有个磨台,我让段鹏跟老何一起用力把磨盘推开,入眼处出现了一口旱井,正是那种农村老宅用来打水的井眼。


    这口井存在的年头应该很长了,井下没有水,黑漆漆的布满了杂草,我打开手电筒往下面一照,落差五六高的井底下好像填着什么东西,心里顿时有谱了,扭头对老何说,


    “得找个人下去,把旱井里的东西打捞出来。”


    “不……不要了吧?”老何脸都吓绿了,两排牙齿不停打架,磕磕巴巴问我们睡下去。


    段鹏眯着小眼睛,说你觉得该谁下去,我们可是在帮你解决问题。


    老何怕极了,和鸭子一样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我虎着脸说,“凶灵的死亡现场已经被找到,可那股怨气并没有消除,要么你下去,把下面的东西捞上来,要么咱们打道回府,以后你家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来找我们。”


    “别、我去还不成吗!”


    老何嘴皮子痉挛,狠狠抖了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绳子找来,绑在自己腰上,哆哆嗦嗦下了井,临了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


    “两位,你们可千万看着我点,发现不对就往上拉绳子。”


    “知道了,赶紧下去吧。”段鹏不耐烦地推他,其实大伙儿心里都很害怕,他急着推老何下井,害怕轮到自己下去。


    不曾想我们刚把绳子下放了两米,老何就在里边惊叫,大喊让我们拉自己上来。


    我吓一跳,还以为凶灵又出来了,段鹏则丢了绳子想跑,被我大声叫住,硬着头皮回来拽绳子,废了老大劲把老何弄上来。


    我战战兢兢往井下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追问老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哭爹喊娘让我们把自己拽上来。


    老何有些不好意思,说没啥,刚下到一半尿急,我想先上来,等尿完再下去。


    “尼玛……”


    我和段鹏气够呛,差点没蹦起来踹他,老何委屈巴巴地说,“两位别动手,我怕啊……要不还是换人?”


    段鹏气得发笑,说换个屁,老子才不上呢。我建议道,“算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该亮了,明天赶早吧。”


    晚上去井下确实太渗人了,我在井边撒了很多糯米,三个人围着旱井守了一夜,隔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就催促老何赶紧下去挖。


    这种事不能让村民知道,免得横生枝节,老何知道躲不过去了,苦兮兮地揣上绳子下井。


    天一亮,大伙儿没这么怕了,老何也不再大呼小叫,在旱井下面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最终捞出来一些腐烂的骨头,还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匣子。


    骸骨的出现验证了我的判断,凶灵生前应该是投井而死的,由于年头太长,尸骸早就泡烂了,只剩下两根比较结实的大腿骨。


    我们又撬开了那个小匣子,果然匣子里面躺着另一只皮鼓,造型和老何受到的皮鼓相似,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上面的花纹基本对称,看得出是一对。


    段鹏迫不及待把阴阳鼓收起来,当两面鼓合在一起时,凶灵的怨气自然消散了不少。看得出这对鼓对它很重要。


    事后我找来黄布,把几块尸骸包起来,交给老何,让他无论如何要找个好点的墓穴,尽快把尸骸葬进去,让井下的凶灵得到安息,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老何不敢耽误,立马联系人看坟地去了,我和段鹏又找到昨天那个老大爷,打听老房子为什么会闹鬼。


    这大爷欲言又止,明显是不想说,段鹏赶紧塞过去一包玉溪,让大爷别误会,自己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大爷抽了口烟,这才说,原来投井死掉的女人身世很凄惨,小小年纪就被买进青楼,后来因为唱曲唱得好,被有钱人当小妾买回来。


    这女子倒是争气,被没买来没几个月就怀上了孩子,不料这家的正妻却是个母夜叉,担心小妾生儿子,将来会跟自己争遗产,就伙同管家污蔑她偷人,还说孩子根本不是和老爷生的,还在小妾碗里下了药。


    小妾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那个年代的妾室没地位,跟丫鬟差不多,她没办法为孩子伸张正义,悲愤之下就投了井。


    事后那口井就被人封起来,再也没用过。


    我听完后唏嘘不已,但还是没搞清楚那对阴阳鼓是什么来头,问了老大爷,大爷也摇头说不清楚,还是段鹏通过分析得出结论,说皮鼓应该是小妾跟未出生的儿子准备的玩具,生前时常拿在手上把玩,


    “她对自己的执念都都这对鼓上,死后凶灵也依附在上面,一旦阴阳鼓被人拆散,就会触怒凶灵,加深它的怨恨,反之把阴阳鼓凑到一起,它就没这么凶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反正事情都搞定了,我也懒得再纠结这些事。


    虽然这次没拿到多少报酬,可按照约定,阴阳鼓给了我们,只要段鹏联系上合适的买家,以这对皮鼓的成色,卖个一两万但应该不成问题。


    按理说事情解决了,我们应该马上回去,可段鹏反倒在镇上找了家旅馆住下来。


    我知道这老小子想干什么,问他是不是还在琢磨马王庙那个断桥的事?他笑得眯眯眼说,“那可不,你以为我大老远老一趟,只是为了这面阴阳鼓?我真正的目标一直是那个未挖完的水库,里面的东西价值可比阴阳鼓大多了。”


    我太情愿,说阴阳鼓价值已经很高了,做人最好不要那么贪心,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白我一眼,“那你小子还想不想打听还魂草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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