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当年是我瞎了眼,竟把你这个赌鬼错当成老实人!一次次心软信你会悔改,连嫁妆都典当了给你还债......”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颤抖。
“可你居然连亲生骨肉都卖!赵贵荣,你的良心连狗都嫌!”
话音未落,她猛地低头,狠狠咬住赵贵荣的虎口。
男人痛呼着松手,随即暴怒地抬腿踹向姑母腰眼,这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将她踹得虾米般蜷缩在地上。
“你说得不错,我的良心扔去喂狗,狗都嫌脏。”
赵贵荣突然蹲下身,血迹斑斑的手突然温柔地抚过姑母脸上的淤青,“可春喜,我赌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算命先生掐着八字说的,我是要坐在金山银山上的人!”
他猛地拽着姑母的头发撞向地面,又在最后一寸堪堪停住,“每次!每次都是你拦着我的财运!上次要不是你扯着不让押注,早该赢回三间铺面了!你不是想开店么,有了铺面我们就可以做生意了!春喜,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赵贵荣的嘴角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手指深深陷进姑母的发髻里。
他粗暴地拽着她的头发,迫使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仰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他说道“春喜啊......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把钱给我,我这次一定能翻本!”
赵贵荣突然松开姑母的头发,踉跄着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珠在昏暗的屋子里来回扫视。
他像只饿极了的野狗般在屋内转圈,手指神经质地抠抓着斑驳的墙皮,嘴里不停地念叨,“钱呢......钱呢......”
声音从最初的喃喃自语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嘶吼,“春喜!你把钱藏哪儿了!”
最后一声喊得破了音,在空荡荡的茅草屋里激起阵阵回响。
姑母蜷缩在墙角,青白的手指死死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钱”这个字眼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哪里还有钱?那些债,那些帐,你以为你不还,就真的不必还了?赌坊那些人从前天天来寻你,一来不是砸这个就是抢那个,抢完了东西,他们就想押我去窑子抵债。”
她扶住墙支起身子,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刀疤,“是我,我一个人,举着菜刀以死相逼,答应每月还二钱银子,他们才肯放过我!赵贵荣,你还有什么脸问我要钱?”
姑母话音刚落,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暗红的鲜血喷溅在泥地上。
宋姝惊呼一声扑上前去,颤抖的双手刚触到姑母瘦骨嶙峋的肩膀,泪水便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这番字字带血的控诉,任是铁石心肠也该动容。
可赵贵荣充耳不闻,像只红了眼的疯狗在屋里乱窜。
他撕开被褥,砸烂酒坛,最后甚至抓起姑母补了又补的夹袄,发狠地撕开每道针脚,连布缝里的线头都要捻开查看。
宋姝捂住自己的嘴,已经吓得直打哆嗦。姑母艰难地支起身子,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枯瘦的胸膛传来微弱却坚定的心跳声。
而另一边的赵贵荣正癫狂地踢翻米缸,污言秽语如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他每骂一句,宋姝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赵贵荣一脚踢开挡路的矮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姑母。
“臭婆娘,你到底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腐肉般的恶臭。
姑母往后仰了仰身子,却突然笑出声来,“房子就这么大,你自己不会找吗?你那双招子,是叫狗啃了不成?”
赵贵荣突然停下翻找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姑母,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是了......我这对招子,比不过你那脑子。那年我要钱买酒,你把铜板藏在枕头芯里。后来我要赌本,你又把钱塞进被褥夹层。再后来,床底下的瓦罐,灶台后的墙缝。这些地方,你都藏过。这些地方,我也都翻烂了。你我夫妻多年,这世上没有谁比你懂我,也没有谁比我更懂你。你知道我狗改不了吃屎,那些钱你不会再放在这些地方了,我再怎么搜、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他拖着长音,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慢慢踱到姑母跟前,“但我也知道你,我这人最大的毛病是烂赌,而你最大的软肋,就是太重情义。”
话音未落,他突然拽过宋姝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的身旁,说道“既然这丫头不是我的种,我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把她卖到窑子里可比从你这儿抠几个铜板容易多了!”
“不行!”姑母扑上来阻拦,“她是我命根子,你不能......”
赵贵荣只当没听见,甩开她的手便要走。
宋姝拼命挣扎,却像被铁钳夹住般动弹不得。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宋姝甚至看不见姑母此刻撕心裂肺的模样。
“钱在这儿!都给你!”
姑母突然扑倒在地抱住他的腿,发疯似的撕开衣襟。十数枚铜钱密密麻麻缝在内衬上,如铠甲般闪着寒光。
“鸡窝里还有,你都拿了去,你全都拿了去......求求你放过阿姝,别再带走我的孩子......”
赵贵荣扯下她的衣裳,铜钱哗啦啦散落一地。
宋姝晓得,这钱有多来之不易,每一枚都是姑母带着她起早贪黑攒下的血汗钱。
可赵贵荣看不上,面露嫌弃地踢开姑母,说“这么多年,你只有这么点钱?我把这丫头卖了,那边给的零头都比你这一地来得多。”
“你、你别卖她,你别卖……我跟你走,你卖了我,你别卖她……”
姑母声音发抖。
赵贵荣冷哼一声,“早几年你还有点姿色的时候,装矜持,不肯去。如今你也不照照镜子,人都难看成这样了,白送给人家,人家都未必稀罕。”
说罢,又紧了紧抓着宋姝胳膊的手。
宋姝大喊着,嗓子几近喑哑。
赵贵荣嫌吵,伸手打了宋姝两巴掌。
“哭什么?”赵贵荣假意安抚,说道“不过是卖到城里,日后你想她了,就去城里看看她。春喜,你看我对你多好,我早就说过了,我是爱你的,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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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疼你。等我翻本回来,就接你过好日子。只要有钱了,咱们开十间铺子,一百间铺子!”
说罢,拽着宋姝转身便要走出门去。
宋姝拼命扭转身子,指尖几乎要触到姑母的手,却见姑母如木雕般僵立着,浑浊的泪眼里盛满了绝望。
“苦命啊。”
忽听她喃喃自语起来,像是疯了一般。
宋姝被赵贵荣粗暴地拽着往外走,刚迈出门槛,耳边骤然传来一声闷响。
只见姑母抡起扁担,用尽全身力气朝赵贵荣后脑勺劈了下去。
赵贵荣踉跄两步,几近摔倒,却仍是勉强稳住了身子。
他伸手往后脑一摸,满手猩红。
“贱人!”
他甩开宋姝,抡圆了胳膊朝姑母扇去。
姑母被这一巴掌掴得倒退三步,撞翻了木桌,烛台翻滚着砸在地上,火苗顺着泼洒的酒液窜上草帘,转眼就爬上了房梁。
赵贵荣抬脚要逃,姑母却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
“阿姝!跑!”她嘶哑的喊声混着血腥气,“快跑啊!”
火光映照着她散乱的发髻和渗血的嘴角。
赵贵荣的拳头砸在她佝偻的背上,可那双刨过地、砍过柴的手像铁箍般越收越紧。
火舌卷过房梁,将姑母决绝的面容映得通红。
宋姝哭得身体发抖,脚下却不敢停留。
身后的惨叫渐渐远了,只剩姑母的呼喊始终萦绕在她的耳边。
“跑!阿姝!快跑——”
快跑啊!
宋姝拼命地向山上跑去,双腿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直到双腿发颤,没了气力,一头栽倒在枯叶堆里。
她艰难地翻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冲天的火光,那烈焰将夜空染成血色,姑母家的方向已成一片火海。
“走水了!”
远处传来村民惊慌的呼喊,可宋姝听着那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纱。
她仰面朝天,躺倒在枯叶堆里大口喘气,眼前的景象愈发恍惚。
夜空里平白浮现出姑母慈祥的面容,宋姝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幻影流转,眼前的身影忽而变成了母亲,母亲温柔的笑靥由模糊渐渐清晰,宋姝压抑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掩面痛哭。
呼啸的风声与远处的呼喊声,淹没了她放声哭泣的声音。
经过一夜风吹,醒来的宋姝只觉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姑母家,只见茅草屋已被烧得焦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村民聚集在茅草屋前,七嘴八舌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婶也在其中。
宋姝告诉他们,是赵贵荣回来找姑母要钱,两人争执打翻了烛台,才引得这一场大火。
刘婶在旁听得宋姝所言,便说道,“这火烧得着实蹊跷,我听说昨夜合十几个大汉之力,都灭不了这火,约莫是老天爷要惩罚赵贵荣那贼子,只可惜害了无辜的春喜。”
说罢叹了口气,又说,天不佑咱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