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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天生默契

作者:深深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嘶……哥哥只是好奇你平常怎么养活自己,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祝千行心急口快咬到了舌头,顾不上喊疼,赶忙将小孩儿拢进怀里,小幅度地轻拍他的后背,顺着脊椎往复。也是这种时候,他发现轻揉哑巴的后颈,能让人最大限度的快速冷静下来。


    同样是十五岁的年纪,何向辜的身板要比有妈妈照顾的祝千帆瘦弱太多了,他每一次颤动,骨头都硌着祝千行的胸膛。


    小哑巴的手背蹭了一下眼角,低着头,呼吸渐渐和缓,终于在祝千行的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


    他重新把那一团皱巴巴的钱塞进了祝千行的手里,抬头,用满眼希冀凝望手足无措的祝千行。


    “好,我现在就去。”


    祝千行会意,在小哑巴写下地址后,抓起三十块零七毛走出去。


    临出发前,像是怕人偷跑似的,他将小哑巴那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泡进了洗衣机,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又反锁了门,才放心地离开了家。


    他最后还是没用上那三十块零七毛,祝千行自掏腰包,买了几百块的水果和礼物送到了菜市场。


    那家也有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孩儿,但身量比着何向辜高上许多,大约哑巴那些破烂的宽大的衣服都是捡他剩下的。


    祝千行客气地表明来意,正是傍晚时分,看他们一家正在摊位上忙碌,潦草几句表明来意丢下礼物就要走。


    结果摊主放心不下竟然追了出来,问他是哑孩儿的谁。


    这么一喊,边上也围上来几个人,都用警惕的眼神看他。小哑巴无依无靠在这个菜市场里收获到了很多善意,他们叫他哑孩儿,担心他是不是被坏人带走了,他们争先恐后地问。


    “你是谁?”


    “你跟哑孩儿什么关系?”


    他是何向辜的谁呢?祝千行回答:“我是他的表哥,他有大名,不叫哑孩儿,叫何向辜。”


    围观的人再三追问,祝千行把除了身份之外家里的情况都一五一十说了,众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己忙碌的小菜摊。


    至于何向辜捡破烂攒下的那些皱巴巴的钱,都被祝千行展平了夹在了他的工作手册里,在每一次出远门的时候带在了身上。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祝千行像往日一样上楼,开门,进门。


    在转身上锁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背后那个轻弱喘息着的魂儿。


    何向辜安安静静站着,睡衣上的兔耳朵垂着,祝千行走的时候他什么样子,现在就什么样子。


    不声不响,也无法声响。


    祝千行靠在门上,眯着眼仰着头哑笑。


    原来家里有人等,是这种感觉。


    小哑巴乖巧地去弯腰要去接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蔬菜,在短暂的接触里,祝千行敏锐地察觉到这人的手指冷得像个冰柱子。


    “手怎么这么冷,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吗?”


    祝千行半带嗔怪地问,主动摊开手给人做写字板。小哑巴犹犹豫豫,留下了三个字。


    【洗衣服。】


    他脑子转过来弯,忙冲到阳台去看,发现洗衣机里泡着的那些脏衣服果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晾衣架上不停下落的水滴。


    “怎么不用洗衣机?”老房子租来的时候是没有洗衣机的,祝千行虽然生活从简,但有些洁癖,工作又忙,顾不上手洗那些被汗水浸过的衣服,于是斥巨资买了台全新的小天鹅,一千块,买个心安。


    小哑巴把东西放在客厅,探头到阳台上,对着祝千行又是摇头晃脑又是比划。


    妈妈被带走的时候,小宝才八岁,没人教他该怎么用,所以就把祝千行泡在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捞出来手洗了。


    祝千行把那些滴水的衣服取下来,丢进洗衣机里,揉着小孩儿头顶上的软发将人搂进怀里,耐心地讲述洗衣机的用法。


    他把同样凉冰冰的手指按在何向辜的眉头,面含微笑地警告道:“以后除了内裤都不要用手洗了。不是信不过你,是哥哥有洁癖,明白了吗?”


    小哑巴似懂非懂,眼神往祝千行没摘下来的那些衣服上瞟。


    灰色的,蓝色的,祝千行贴身穿过的,挂在晾衣架上。


    “咳咳。”


    祝千行有些尴尬,扯过那些,胡乱卷作一团带回了房间。


    祝千行原本还在想,养一个小孩儿会不会很难。


    毕竟关于他还在祝家住的那段记忆里,充斥着祝千帆的哭声。


    矫情的,胡闹的,被人纵容的。


    他就是在这些哭声里,做饭,打扫卫生,甘之如饴地过了一段自以为恬静的时光。


    但养小哑巴这件事好像比他想象的容易多了。


    何向辜不挑食,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黑暗料理,小孩儿总会吃个精光。


    虽然鲜少有交流发生,但小哑巴的存在,还是给了他这里是个家的感觉。


    他不能像过去一样有一顿没一顿地凑合度日,也不能放任自己下班之后无所事事地躺着。


    他得出门,带小哑巴买衣服,买吃的,剪头发,看花花世界。


    在公司里,祝千行是活泛多言的,即便是被领导的冷笑话搞得像北极冰山一样的气氛,也能被他三言两语救回来。


    但一回到家,他就是缄默无言的,似乎白日里的交流和周旋花费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不能再张开嘴巴说些什么。


    而何向辜的存在完全没有对祝千行的这一习惯产生影响。


    一个不用说,一个不用听。


    明明才相识数日,却过得如天生互补般的默契。


    那个祝千行素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被收拾了出来,一直竖在角落里的房东留下来的木床放回了原位,祝千行在床上铺满温暖的颜色,甚至给何向辜买了一个嘴巴大大的黄色鸭子,让小孩儿夜里抱着睡。


    ——两人同眠的那一夜,习惯了孤身睡在南瓜堆里的小哑巴根本没意识到他一整夜都抓着祝千行的胳膊,像是怕人离开。


    何向辜到底已经十五岁了,就算营养不良长得瘦弱,也是知事的年纪了。


    于是祝千行给了他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个只属于他的的世界,并许诺,任何时候,何向辜都可以不敲门随意走进他的房间里。


    七天,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


    祝千行觉得自己只是刚把满头杂草的旧娃娃收拾干净,通知何向辜去看妈妈的电话就来了。


    出发那天,他把小孩儿打扮得干净整齐,何向辜套着一件再乖巧不过的毛绒外套,冻疮康复期总是发痒的手也被包裹在了一副幼稚可爱的毛绒手套里。


    而因为生怕自己显得不够郑重,祝千行在大衣底下穿了件衬衫,是他在求职季花大价钱买来穿去面试的那一件,他最贵的衣服。


    此时此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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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心情,和坐在面试席上供人评判、站在福利院办公室里等人选择的时候完全一样。


    满怀紧张心情的祝千行到了地方才知道,非亲非故,他连监区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见到那个为母则刚的女人。


    何向辜被社区工作人员牵着手走进铁门,他站在路边吹冷风,一边局促地捏着大衣里挺直的衬衫领子,一边招手要小哑巴不要担心:“哥哥在这儿呢,快去见妈妈,我等你回家。”


    铁门关闭,何向辜的身影消失,祝千行的脑袋被冬日的风吹得懵懵然。


    在等待的时光里,他禁不住地浮想。


    过去,他幻想着祝家是什么样子,祝千帆会不会喜欢他这个领养来的哥哥,祝叔叔、纪阿姨会不会成为他的爸爸妈妈。


    现在,他只想知道,小哑巴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不知道那个拿起刀保护儿子的女人应该长什么样子,报纸上的何妈妈面容憔悴,但看见小宝的时候会勉力抬起嘴角。


    从歹徒手中抢刀的时候她害怕吗?


    得知自己要坐牢的时候她后悔吗?


    看见小宝的冻疮的时候她心疼吗?


    她会让小哑巴留下吗?


    祝千行来回踱步,思绪长出不安的触角,穿破肌肤,刺进冰凉的空气里,被冻了一个激灵。


    为什么他这么期望何向辜留下来。


    是被坚持要还衣服的执着打动,还是单纯觉得这个小孩儿可怜?


    祝千行扪心自我审视,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想来想去,雪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一朵雪花落在他的手臂上,祝千行低头去看,忽然想起,十五岁从火车站出来被人带着走去祝家的那天,也下着雪。


    他穿过一道又一道完全陌生的街巷,走向一个根本无从构想的陌生未来。


    生冷的铁门有了晃动的痕迹,他像是忽然找到了答案,向着前方小跑了几步。


    祝千行想,他只是想给十五岁的自己一个交代。


    没人要的小孩儿,也值得拥有家和爱。


    何向辜被人带着从监区出来,眼神里看不出悲喜,只是下意识要往祝千行身边靠,伸手要在哥哥的掌心里写些什么,摘手套的手被人按住了。


    “外面凉。”祝千行替他裹好手套,心里暗下决断,他是时候要学学手语了,弟弟有他独特的语言法则,他得学过了,才能走进何向辜的世界。


    那个帮助他找到小哑巴的社区大姨也走了出来,她给祝千行带来了一个消息,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问题。


    “何云花让我问你,能不能让何向辜接着上学?”


    祝千行那些不安的触角被人一朝斩断,他点头如鸡啄米。


    “我会的,我想方设法,不,拼尽全力,一定送他回去上学!”


    显然,社区工大姨得到了何妈妈的某种授权,在听到祝千行这么说以后,眼神在何向辜的身上扫了一扫,最终落回祝千行按在何向辜手套之上的双手。


    “她请你照顾好小宝,不要让小宝被他爸爸抢走,出狱后,她也会想方设法回报你的。”


    这是何妈妈的答案,祝千行期盼已久的答案。


    祝千行喜极而泣,他把何向辜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小哑巴的脑袋上。


    “我不要回报!请您转告她,我保证,从今天起,决不让何向辜吃一丁点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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