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阳节那日,在玉米上发现青霉菌后,转眼已过了十天。
这十天,林若华几乎是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半截发霉的玉米和各种瓶瓶罐罐忙得脚不沾地。
期间,朝堂之上似乎起了不小的风波。
萧长离传信来说正在处理要务,等忙完后再见面,让她无须担心。
这日清晨,研究终于告一段落。
刚得了片刻闲暇,正想着是否该主动询问一下萧长离那边的情况,结果却先收到了朱琇云遣贴身侍女送来的请帖。
上面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邀她今日午后至满香楼一叙。
满香楼正是萧长离的私产,上回二人用膳之处。
用过午饭,林若华带着苏南,再度踏入满香楼。
小二一见她们便堆起笑脸,引着上了二楼,在其中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住,屈指轻叩。
“进来吧。”一个清婉的声音自房中传来。
推门而入,只见朱琇云依旧一袭白衣,头上戴着简单的白玉簪,独自端坐于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再无旁人,比上回赏花宴时好像更加清减了两分。
林若华于她对面落座:“不知朱小姐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朱琇云并未立刻回答,眸光落在林若华身侧的苏南身上,柔声道:“林小姐,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谈谈,可否请这位姑娘移步隔壁稍作休息?我的侍女玉弈与丹青也在那边备了茶点。”
苏南闻言,看向林若华,见她微微颔首示意,这才退出了房间,并掩上房门。
待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朱琇云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缓缓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
她捧着木盒回到桌边,却未坐回对面,而是径直来到林若华身旁,将木盒轻轻置于林若华面前。
又是木盒?
上次萧长离送她一盒防身用的首饰,这次朱琇云也递上一个盒子,不知朱琇云想给她看什么。
朱琇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伸手打开了盒盖:“林小姐,请观此物。”
盒内整整齐齐放着厚厚一沓信笺,林若华带着疑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
是朱琇云的簪花小楷,然而其上所记录的内容,却大大出乎林若华的意料。
只见上面用清秀的字迹记载着:“工部侍郎田大人之女,泰安二十年十二月初十,于镇国公府诗会,与友笑谈时偶言其父近日烦忧,提及账目似有不清之处……”
再取下一张。
“镇远伯夫人,泰安十九年八月十五,中秋赏月宴后,在品茶闲谈时,无意漏说其夫君近日与某位边关将领书信往来甚密……”
一张张,记录的皆是京中各级官员女眷,于某时某地,不经意间透露关于其父或其夫在朝务上的蛛丝马迹。
“朱小姐,你这是……”
林若华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朱琇云,若她猜得没错,这是一份精心整理的情报。
朱琇云迎着她的目光,那双总含着两分忧愁的眸子,此刻却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赏花宴那日,琇云心中有所隐瞒,特来向林小姐告罪,并坦诚相告。”
“隐瞒?”林若华更加好奇。
朱琇云柳眉微蹙,垂下眼眸,轻声道:“林小姐可知宫中的文渊阁?”
“略有耳闻。”
编剧写的背景,都有参考现实,这里的文渊阁,收录世间孤本,汇聚天下典籍,相当于皇家图书馆,非皇室子弟与得特许的重臣不得入内。
朱琇云轻轻咬了下唇,继续说道:“我……我想要嫁给太子殿下,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想借机去那里看看。”
说完这句话,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不知是激动或是羞赧。
见林若华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极为惊讶,朱琇云连忙又急切地补充道:“我知道,女子是去不了文渊阁的,别说是我,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从未有踏入其中的先例。可是、可是我总存着一丝妄想,万一呢?万一日后殿下他能……”
她的话语在此处停顿。
万一日后萧长离登基,或许会为了她,打破这个规矩。
但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她不敢宣之于口。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这希望是何等的渺茫,近乎痴人说梦。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真正的缘由,”朱琇云的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若华的神色,“林小姐,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林若华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朱琇云眼中不安的光芒,缓缓开口:“我觉得,是有点问题。”
朱琇云眸光霎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林若华接下来的话,却令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不过,我觉得不是你想去文渊阁这件事本身有问题。求知若渴,何错之有?问题在于,你为了一个渺茫的愿望,而赌上自己的婚事,未免有些轻率。”
朱琇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面露欢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小姐你与旁人不同,定能明白我!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来找你。”
她指着桌上的木盒,语气变得急促而热切:“你看,这盒子上层的,是我平日里在与各府女眷往来时,无意间听到她们提及家中父兄、夫君在朝务上的琐碎言语。无论事情大小,我觉得或许有用的,都悄悄记了下来。希望能对太子殿下有所助益。”
她又将上层的信笺小心拿起,露出下面另一叠稍小些的纸张:“下面的这些,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记录的是各家女眷的喜好、禁忌、性情特点。你如今身份不同,日后少不了要与她们往来应酬,有了这些,想必能更加便利些。”
朱琇云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但这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日后定会更加留心,继续收集各方消息。”
她的语气更加诚恳:“我明白,我不该,也不能奢求太子殿下为我一人破例。但是林小姐,你不一样。这些年来,太子殿下行事虽常出人意料,但他对于你,是我见过他最不同的一次。我相信,若是你肯相助,或许……或许真的有希望。”
朱琇云深吸一口气,说出最终的请求:“我不求任何其他回报,金银珠宝,权势地位,于我皆如浮云。只恳请林小姐,将来若有机会,能在太子殿下面前为我问问是否有可能……让我哪怕只是悄悄地进去一次?我发誓,绝不会泄露半分!”
原来如此,林若华恍然。
原来,太子萧长离时常会从文渊阁借阅文史典籍。
朱琇云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的行程习惯,便时常算准了时间,在他往返文渊阁的路径上佯装偶遇。
时日久了,宫中宫外便传开了表妹痴恋太子殿下的流言。
对于这些,朱琇云也从不辩驳。
看着朱琇云那满含期盼的眼神,那是一种对知识近乎虔诚的渴望,林若华心中触动。
她点了点头,承诺道:“好,我记下了,我会向太子殿下提及此事。”
“真的?!”夙愿终于看到了曙光,朱琇云激动得不能自已,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她站起身,似乎想表达感谢,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她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软倒在地。
“朱小姐!”林若华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起身扶住她,半抱半扶地将她挪到房内的软榻躺下。
“药……荷包……”朱琇云嘴唇发紫,艰难地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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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几个字,手指无力地指向自己腰间。
林若华连忙伸手探去,在她腰间摸到一个绣着缠绕树枝的荷包。
林若华觉得这荷包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她细想。
她迅速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用油纸包裹的白色药丸,剥开油纸,小心地喂入朱琇云口中。
朱琇云含着药丸,闭目喘息了好一会儿,胸口的剧烈起伏才渐渐平复下来,但依旧苍白得吓人。
她缓缓睁开眼,气息微弱,带着浓浓的歉意:“吓着林小姐了吧,真是对不住。这是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看过无数名医,都说我这是心脉有损,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也不能劳累运动,需得长期静养。结果今日一时忘形,竟又……哎。”
朱琇云幽幽一叹。
林若华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问道:“你从小便是如此吗?”
“是啊,”朱琇云眼神有些飘忽,“记得小时候在乡下,有一次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偷偷跑去山上采野菜,大家跑跑跳跳,我才走了没多远,爬到半山腰,只觉心口像被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听说是他们吓坏了,叫来了大人,把我背下山,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我也略通医术,若你信得过,我帮你检查一下可好?”
朱琇云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地将纤细的手腕伸到林若华面前。
林若华微微一愣。
她顿了顿,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模仿着中医诊脉的样子。
随后,她俯下身,侧耳贴近朱琇云的左胸位置。
在不借助听诊器的情况下,听到的心音十分微弱,但依旧能捕捉到心跳声中夹杂着不正常的杂音。
林若华直起身,面色凝重,又仔细询问了朱琇云一些症状。
朱琇云一一作答,都与林若华的推测逐一吻合。
是先天性心脏病。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这几乎等同于被宣判了死刑,能活到这个年纪已属不易。
“林小姐,没有关系的。”朱琇云见林若华神色沉重,反而柔声安慰起她来,“所有给我看过诊的大夫,包括宫里的太医,都说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治不好的。他们也说我寿命恐不长久。我早已看开了。如今,我别无他求,只期望在死前,能够踏入文渊阁,亲眼看一看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典籍,哪怕只有一眼,我便死而无憾了。”
“别这么说。”林若华握住她冰冷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我现在不行,但是,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她只是个医学生,还做不了心脏外科手术,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了。
朱琇云只当她是好意安慰,虚弱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
又在雅间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待朱琇云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才在林若华的搀扶下起身,唤来隔壁的玉弈和丹青。
两位侍女见到主子这般模样,虽面露忧色,却也早已习惯,熟练地一左一右扶住她,向林若华道别后,缓缓离去。
林若华看着朱琇云离开的背影,感慨万千。
她唤上苏南,也准备回家,然而,刚走出没几步,一个穿着淡绿色丫鬟服饰的少女挡在了二人身前。
“林小姐,请留步。我家主人想见见您。”丫鬟的声音不高,态度却十分强势。
苏南眼神更冷,似乎想要动手。
林若华见状,转头冲苏南摇摇头,示意她少安毋躁,然后对那丫鬟道:“带路吧。”
强烈的好奇心再次占据了上风,到底是谁会在此拦下她。
位置不远,就在隔壁的隔壁,丫鬟上前,轻轻推开房门。
林若华抬眼向内望去。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