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苏柟一直在尝试跟苏逸年的学校沟通。
争取在不公开的情况下,尽快让苏逸年提前毕业,好让律师安排后面的事情。
“这个……很抱歉,苏小姐,我们学校最近比较忙,我又在出差的过程中,可能没有合适的老师接待你,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在电话中沟通。”
两天前,这位张老师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苏柟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逸年在你旁边吗?”
对方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否认,“他不在我这里,学生们都已经下课了。”
苏柟的手挪衬着盖在腿上的毯子。
还想问什么,身后传来管家李伯的声音,“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苏柟心里的不安再次扩大。
一个最为可能的念头涌上心头,在苏家,只有他知道她的软肋。
“好,知道了。”苏柟匆匆挂了电话,再看着通往书房的台阶,微微拧眉,然后缓缓起身。
独自一人,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了位于三楼的书房。
自从她妈去世,她就再没走进过这里。
抬手,敲门。
随着里面传来沉稳一句,苏柟那段被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被拉扯开。
那是她记忆中最难堪的一段日子。
苏家到处都是争吵声。
不停地吵闹,摔东西,从上到下,没一样东西是完好的,包括她和苏逸年的玩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学会了逃避。
只有这样,她才能护着苏逸年活下去。
而那些她费心忍受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告诉苏逸年。
她收敛情绪,推开了那扇门,和往常一样,毫无情绪的波澜,一双漂亮的眼睛藏着无尽的灰暗。
她只是走进去,也不开口,自然找了个位子坐着。
苏光槐翻看着书页,晾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妹妹也是为你好,你跟陆寒声僵持,对你没有好处。”
“离婚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跟陆家沟通,会让他签字的。”
毕竟眼下闹成这样,对苏家的名声也有影响。
苏柟微微抬眸去看,正好对上了苏光槐充满深沉意味的表情。
这话说的,像是他这个父亲多么宽宏大量,在她深陷泥沼的时候,帮了她一把。
从来都是这样,苏光槐对她和苏逸年的照顾,都会被他标榜为一种施舍。
但苏柟从小就看破了他的伎俩,从来都不领情。
“剩下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安分住着。”
“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了。”
苏柟忍不住轻声笑,“你已经偏袒苏烟安到这种程度了吗?”
苏光槐眉头倏地拧紧。
“我今天动手打了她。”
“所以呢?那是她该打,如果是我把苏家的密码和她房间的钥匙给了什么心术不正的人,你会只是打我一巴掌吗?”
一定不只是一巴掌。
甚至有可能往她身上泼所有难听的骂名,再收回爷爷给她的所有遗产,然后,痛痛快快扫地出门。
可苏烟安,只是被打了一巴掌。
到头来,被警告的人,还是她。
苏光槐猛地拍合了书页,摔在桌上,一双眼睛藏匿着怒意,死死盯着苏柟的脸。
“你一点都不像我!”
“你这么闹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光槐试探性地说着,忽地笑了一下,“想把你的东西都留给苏逸年?”
咯噔。
苏柟心里怀疑的那根弦断了。
怪不得学校那边不再与她正面沟通。
原来不是陆寒声分心安排,而是苏家……
苏柟眉头蹙紧,从唇间磨出一句,“他也是你的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而且他一点都不比苏遇迟差。”
“他更年轻,还……”
“他不听话。”苏光槐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笼在苏柟身上,“他也没有你聪明,不如你,会审时度势,只会发脾气,我不需要那样的继承人。”
他语气稍微顿住,“我也决不允许,你把苏氏的股份交到他手里!”
苏柟抿紧了唇角。
她未完成的心愿就只有这么一个,但他也要无情地剥夺掉。
仿佛看出她的不甘心。
苏光槐第一次做出了让步,“三分之一,最多三分之一的股份,我可以允许你留给苏逸年,但前提是,你必须安安分分的待在苏家,把婚离了之后,你就……”
“安静等死?”
苏柟忍不住了。
她站起来,隔着偌大的书桌,看着书架前的苏光槐,“既然你找我过来谈条件,就该预料到我一定会拒绝。”
“你说得对,苏逸年和我不一样,所以他会得到他应得的一切,至于我,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在乎别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
苏光槐被气到胸闷。
他为苏柟的不知足而震怒。
抬手就把桌面上的书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精装册子的书页把木地板都砸出了一道痕迹。
不偏不倚的,就砸在苏柟脚边。
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又要坐两周的轮椅休养。
面前,是苏光槐怒斥着她无理取闹的骂声,“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根本就是个……”
后面的话,苏柟没兴趣再听。
“我说过了,我会搬出去。”
“在那之前,只要苏烟安不来招惹我,我也不用她给我陪葬,但要是她没眼色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砰。
苏光槐会砸东西。
她也会摔门。
门外,是没有躲开的佣人,一看到苏柟出来,立刻低头装作擦花瓶的样子。
苏柟一眼扫过去,“那花瓶价值二十万,轻着点擦。”
吓得那佣人头垂得更低了。
“告诉宋玉梅,看好她女儿。”
“少来惹我。”
苏柟说完,迈步下楼。
这个家,密不透风,让她几乎窒息。
但眼下,她不能走。
走了就彻底留下了空子,对她和苏逸年都不是一件好事。
几分钟后,楼上房间。
苏烟安听完佣人说的话,恼火急了。
“妈,就没办法对付苏柟那个疯女人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她手上还有公司那么多股份,哥拿她都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