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症封心后,渣夫跪地求原谅》 陆寒声想要她的命 落地窗旁,女人漂亮的眉眼下情绪不明。 她开口打断视频另一边的医学专家,一口利落地道的法文。 “如果我接受手术,治愈的可能性最多是多少?” 她已经不期待了。 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手术建议书,无一不在嘲笑着她的懦弱渺小。 继承了再多遗产又如何! 还不是生了病,求生无门。 视频那边几位专家都是国际上最知名的,也是她借着苏家小孙女的最后一点光,花了重金咨询费才得以让他们会诊自己的病情。 如果连他们也说不行,那她就只有等死的份。 “抱歉,苏小姐,我们很遗憾……如果您接受佳禾集团的手术实验项目,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那边还在继续解释,“目前并没有针对这种病情的有效手术方式和特效药物,我们建议继续等待……” 苏柟忽然就笑了。 甚至笑出了眼泪。 上个月陆寒声拿回来的诊断报告就摆在旁边,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手术成功率接近九成! 多可笑。 她那么全心信任的人,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捅了她一刀。 如果不手术,最少还有一年生命,但手术失败,必死无疑。 偏偏,她的丈夫为了成就他白月光在医疗研究上的成就,拼死拼活地铺路,伪造资料,劝苏柟接受手术! 毕竟苏柟身后就是整个苏家,一旦放出风声,他的白月光沈佳禾便能从医学界的吊车尾,一夜之间变成学术界炙手可热的新星。 其实,佳禾集团就是他早年间在海外的投资,那时候苏柟还跟着他一起开过会,当时事情忙,她也不记得有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负责人沈佳禾。 时光一晃,她在婚后两年查出罕见血癌。 这大半年,陆寒声为她忙前忙后,造得不成人样。 从看病求医,到苏家诸事,甚至连她爷爷的祭祀,他都次次不落,苏氏企业也在方方面面,回应了陆氏集团。 她以为的真心以待,不过是陆寒声为了苏家的巨额投资,做出来的小小戏码。 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在这一个月之内,活生生地毁掉了苏柟人生最后的光亮。 她也曾后悔。 一个月前,她不该在陆寒声去公司取会议记录的时候,帮他接听那通电话,也就不会那么不小心,撞破他小心藏匿的婚外情。 原来他一直暗地里跟沈佳禾藕断丝连。 回想陆寒声曾经说过的那些谎言,简直可笑。 “柟柟,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刚回老宅,根基不稳,怕……不能照顾好你。” 当时陆家刚找回他这个私生子,想让他完成老一辈的婚约承诺。 但陆寒声,一再拒绝。 他说不急,说苏柟年纪还小,该以学业为主。 现在想来,那是他还没跟沈佳禾分手,他舍不得苏家对他的扶持,也放不开初恋白月光。 他们从来就没有断过联系,哪怕在婚礼前夜,他也会为了沈佳禾消失不见,而那时候,苏柟信了他的话,还为他在长辈面前打掩护。 直到,她用小号刷沈佳禾的朋友圈,才知道那一晚,他们几个人的小团体彻夜喝酒,直至天明。 陆寒声该多喜欢钱啊,能在那种情意浓烈的清晨,亲吻沈佳禾的额头告别后,驱车八十公里,来应付与她的婚礼。 当时他额角的汗,是赶路赶的,还被他们戏称是最紧张的新郎。 “先生回来了!” 楼下陈妈的询问声打断了苏柟的思绪。 她关掉了视频,然后一挥手拉上了身后的窗帘,屋内瞬间一片昏暗。 她在陆寒声心里可有可无,所以他回家也不会立刻上楼,自然不会发现她的暗中调查。 枯暗孤寂的房间,没有光亮,只有一个与死神拉扯之中,濒临绝望的她。 门外,脚步声先重后轻。 是无尽的停顿之后,陆寒声调整好情绪,开口轻声,“柟柟,抱歉,我回来晚了,公司那边事情有点乱,加上最近……” 他絮絮不停地说,苏柟没有回应。 “但你别担心,明天我一定抽出时间陪你去签手术协议,佳禾那边会尽快安排你的手术,到时候,你的病就都好了。” “万一,失败呢?” 苏柟忽然开了门,她清澈空荡的眸子里映着男人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他蹲下,西服长裤压着抚不平的褶皱,像苏柟被撕碎的心一样,破碎难看。 “不会的。” 陆寒声还是一向温柔,像哥哥,像长辈,唯独不像爱人。 “我们柟柟一定会好起来,到时候,我再陪你去滑雪蹦极,你喜欢的那些事,我都陪你做,再也不拒绝。” 如果是一个月前,苏柟会很欣喜。 可现在…… 她已经知道了他藏匿的真相,他此刻说出的话像极了临终前的告别,无比讽刺。 “一般电视剧里,男主角这样说的时候,都代表这个人要死了。”苏柟说得轻松自嘲,明晃晃地看到了陆寒声的尴尬不自在,她顺势勾唇,“开玩笑的,我都看过那些协议了,写得很清楚,手术成功率高达九成,怎么会失败呢?” 陆寒声仔细看她。 见苏柟没了刚才那股子疑惑,才放了心,温柔哄着,“对,不会失败的,不用那么想。” 再看向苏柟身后,他眉头皱了一瞬。 “到时候,把你的房间重新装修布置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他分得多清楚。 这是陆家为他们买的婚房,里面却有苏柟自己的房间。 “好,都听你的。”苏柟按动轮椅,往里面去了。 到手术结束时,她的命都被沈佳禾要了,哪有能力跟她抢男人和婚房,自然是都听沈佳禾这个新的女主人的摆布。 “那你先休息,我……接个电话。”陆寒声说着,急着拿出手机,关上了门。 他的手机已经在胸口处震动了好几分钟了。 除了沈佳禾,不会有人催得这么急。 苏柟调整好心情,拿起手机,拨打第一个号码,“开始吧。” 那边,是苏家律师金先生认真的询问,“苏小姐,您真的确定了吗?” “一旦开始筹备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到时候,不止是你们二位的婚姻,就是苏陆两大家族,也会陷入风波之中。”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 那边迟疑,停顿,“也许,你应该和陆先生好好聊聊,解开心结。” 苏柟闭了闭眼睛。 “金叔,我没有时间了。” “人生的最后几年,我不想在浪费在人渣身上。” 手术暂停!他亲口说的 金先生在通话那一侧,眉头深拧,“我明白了,苏小姐,我会尽快办好。” 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苏柟又说了一句。 金先生手指紧收,“……好。” 苏柟听到他肯定的回应,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那我先谢谢你了。” 挂断后,她又打给了另外两个人。 一切安排妥当,苏柟累得窝缩在浴缸里。 直到热水变成温水,再到冷水。 正如她对陆寒声的感情,从炙热到破碎。 明天的手术会成为她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 苏柟用力向下沉,把自己的头浸在水里。 现在的苏家四分五裂,苏柟没有与陆寒声撕破脸的唯一原因,就是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她依仗金律师手中苏家老爷子的遗嘱,才能在苏家人面前,勉强透口气,再就是靠着陆寒声,陆家再不济,也是五大集团之一。 加上,苏柟婚后很少管理公司事务,对外都是陆寒声出面。 这也让苏家人放松了警惕,认为苏柟会安分地做陆太太。 他们也不会想到,陆寒声还藏着这么一个有野心的白月光情人。 现在是苏柟占尽先机。 陆寒声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苏家的小孙女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苏柟真正的样子是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乖乖女。 苏柟想要从浴缸里起身的时候,脚下发滑,重重地摔了下去。 她低头骂了一句。 再开口喊人,没人应。 陈妈不知道去了哪,陆寒声还在通话? 她只能费力地扶着墙,慢慢挪动脚步,半跪着爬到轮椅那边去,自从开始吃新药,她的腿就开始越来越无力。 那药是佳禾集团药物部在海外申请的专利,一般人还吃不到。 说是有助于苏柟的病情。 可苏柟自从知道了真相,就全都换成了维他命C。 但现在,她腿上还是没力气,一点都不听使唤。 她用力捶打双腿,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用四肢轮换着往前爬,胳膊和膝盖被冰冷的瓷砖磨得生疼,硌得发红,每动一下都让她倒吸一口气。 狼狈的像别墅区外面徘徊的野狗。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无眠的。 等苏柟终于坐上轮椅,披上浴袍,找回了一点温度的时候,外面走廊传来陆寒声的声音。 却不是对苏柟说的。 “我有事要出去,晚上你就睡在家里,陪着柟柟。” 接着是陈妈的回应,“明白,先生。” “这是她明早出发前要吃的药,别忘了,我会在九点前回来接她。”陆寒声仔细交代,好像多心疼苏柟似的。 但他给的,分明是让苏柟送命的药。 陈妈接过去。 小心解释,“先生,这段时间太太心情不太好,可能因为生病比较紧张,明天就要正式确定手术了,您今晚,还要去公司吗?” 有陆寒声在,苏柟会安心很多。 房间内,苏柟心里一片平静,不意外地听到了陆寒声的回答。 “公司有事,我必须过去……” 究竟是鼎盛有事,还是沈佳禾有事? 还没把她送上手术床,他们两个就准备开始庆祝了吗? 陆寒声,那你就去公司忙吧,好好的,度过这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 第二天,苏柟醒得很早,等了一整个上午,陆寒声才回来接她。 他身上还依稀能闻到,没散去的香水味,是大牌,苏柟不喜欢,但沈佳禾很喜欢的那种桃子香味。 “柟柟,我们走吧。” 苏柟点头,乖巧地披上了陈妈拿过来的外套,和陆寒声一起去佳禾,签字手术。 路上,他一言不发,手指攥着方向盘,不时收紧。 “寒声,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苏柟淡淡一句,是笑着说的,和往日并无区别。 陆寒声摇摇头,“没什么,这场手术对你很重要,我就算查阅再多资料,也还是会心疼……” 心疼? 苏柟觉得可笑。 她将目光移开,没听他后面的话,而是看着远处由远及近的大楼,目色清浅。 他们的车才到门口,就看到大批媒体记者守在医院门口,穿着白色外套的沈佳禾正在接受媒体采访。 无数闪光灯对准了她姣好的面容。 “佳禾集团实验室真的研究出应对癌症的办法吗?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可以公开手术细节?” “接受实验的患者是谁,能不能透露一下?” …… 沈佳禾站在那里笑容以对,说的话听不清楚。 车内的二人神色各异。 陆寒声面色阴沉。 苏柟看向他,眼带疑惑:“媒体怎么会在这?手术时间不是绝密吗?” 陆寒声没有透露消息让媒体过来,只能是沈佳禾做的。 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避开媒体的方向,带苏柟从地下停车场上去。 苏柟的手术负责人是一位姓欧的教授,年纪稍大一些,负责手术的具体事宜。 沈佳禾也过来了。 她含情脉脉地看了陆寒声一眼,但陆寒声眼含警告,她急忙收回视线。 苏柟将二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扬起。 “患者术前状态良好。” “手术准备就绪。” “苏小姐,请你确认签字。” 苏柟握着笔,能感觉到火热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期待她写下名字。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沉寂。 苏柟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好注视到陆寒声和沈佳禾说了句什么,然后他拿着手机去了旁边。 “你说什么!” 突然,震惊的吼声传来。 众人都看向陆寒声,沈佳禾一脸不解,唯有苏柟,此时收回视线,抚了抚盖在腿上的毛毯。 陆寒声很快回来,脸色黑得滴水,他看着苏柟,沉声道:“手术暂停!” “什么!”沈佳禾尖叫。 她握住陆寒声的手臂,急得连避嫌都忘了,“为什么?寒声!手术不能暂停!媒体都在外面,手术暂停,实验室的名声就完了!” 苏柟微微抬头,把陆寒声猩红的眸子收入眼底。 怎么样,陆寒声? 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白月光的事业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他陆寒声会怎么选呢?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手术暂停!” 陆寒声重复一句,呲目拧拳。 “不行,绝对不行!”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陆寒声回头,狠心对沈佳禾道:“佳禾实验部出现问题,伪造了手术报告,今天的手术,不能进行!” 沈佳禾当即脸色苍白,如遭雷劈。 陆寒声为什么要说出来?他明明也知道手术数据是伪造的! 陆寒声也不想。 可是刚刚鼎盛给他打电话,苏氏的律师团队以金律师为首,突然带着苏老爷子曾签署的遗嘱来鼎盛。 “按照苏老爷子临终嘱托,向苏柟赠予的百分之五股份,已于本月生效。” “基于苏柟手中的苏氏集团股份及基金,已超过半数股东,自上年度到本月的所有千万以上投资项目书,都必须由苏小姐重新过目签字,方能生效。” 也就是说,如果苏柟不同意,不签字,那陆氏集团今年与苏家的合作,将全部被喊停! 这已经不光是赔违约金的事了。 如果这事儿闹起来,陆寒声这几年的辛苦全部白费,还会成为全城笑柄。 万一,再被苏家知道他挪用苏家资金补鼎盛的亏损,那他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所以,苏柟不能手术,他需要她活着! 至少再活三个月,等把鼎盛的烂摊子收拾掉。 “寒声,我不能做手术了吗?”苏柟无助地看着他,声音里有一丝恐慌。 陆寒声盯着苏柟,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伪装的真面目。 是她暗中做的手脚吗? 她知道自己和沈佳禾的目的了? 不,不会,她要是知道了,不会这么冷静,她那么爱他,怎么能容许他的背叛。 陆寒声收回视线,蹲到她身前,温柔道:“交给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一定让你做上手术,但不是现在。” 说着就要带苏柟离开。 沈佳禾不甘地追上去:“寒声!外面的媒体怎么办?” 陆寒声甩开她的手:“你自己解决。” 车上。 “寒声,你一直劝我接受手术,为什么忽然就不同意了?”苏柟低声开口,“刚才你说佳禾实验室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陆寒声眉心锁紧。 “柟柟,你是不是……”陆寒声欲言又止。 他脑子里憋了一万句质问的话。 可话到嘴边,迎上苏柟那双澄澈无辜的眸子,听着她轻柔的嗓音,陆寒声只觉得这一切不可能和她有关。 她是那么单纯,且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怎么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更何况,现在对苏柟来说,最烦心的应该是她的病情,她怎么会有闲心插手公司的事。 “寒声,到底怎么了?” 苏柟轻声一句,拉回了他的思绪,她穿着单薄的毛衫,坐在那儿,柔声轻语的样子,美得不似凡间人。 陆寒声犹豫片刻,“柟柟,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金律师?” 苏柟笑着应,“没见过,但通过话,金叔叔还说过几天来看我,但我想着手术之后再去看望他吧。” 他没有再开口。 直到回了别墅,陆寒声才扯了一句谎话,“柟柟,今天是我临时接到电话,佳禾提供的手术报告有问题,实验数据有可能造假。” “我不能送你去接受那么危险的手术。” “所以暂时……推迟手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查清楚,不会耽误你的病情,至于那些媒体,可能需要你陪我一起应付一下,这样,家里就可以瞒过去了。” 他的算盘,打得真响。 “什么?” 苏柟脸上写满了震惊。 陆寒声一副无比为难的样子,伸手安抚着苏柟的肩膀,“我会尽快跟她们协调,你别急,先按时吃药,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顺利的话,下个月一定能手术。” 苏柟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淡淡自语了一句,“是吗?” 他对她,和沈佳禾一样自私,出了事,他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只会让沈佳禾背锅。 耳边,陆寒声还在絮絮说着。 “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放轻松,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要好好的过。”他的眼神一如过去。 苏柟默然,“好,一切都交给你,我现在这样子,又能做什么呢?寒声,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陪他们演了这么一场,她的体力确实有点顶不住。 佳禾实验室给她的药本来就有嗜睡的效果,这也是陆寒声知情的。 所以,他当即露出温和笑意,云淡风轻的安慰,“好,睡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去哪儿?” 苏柟顺口问了句。 过去这一个月,他可是一直‘极力劝说’,不让她出门,尤其是独自外出。 怕的就是苏柟这病的真正情况被苏陆两家的长辈知晓。 但现在为了挽回局面,不暴露苏柟的病情,他要带她出去‘演戏’了。 “湖庭苑新开了一家餐厅,我想带你去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一副深情模样,也不嫌自己的表情腻得硌牙。 配合他的表演,苏柟嗯了声,合上了眸子。 她刚才一直都很警惕,陆寒声说得柔声细语,可他的眼神充满了探寻和试探。 被子下,苏柟的身体始终是紧绷的,直到,门关上。 一道门的两侧,苏柟警惕睁眼,双眸清醒,另一边,陆寒声的目色由温柔变得默然肃冷。 他的手缓缓离开了门把手,收回西装口袋。 鼎盛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商业帝国,是他毕生的成就和骄傲,也是他在陆家和几大家族之间周旋的筹码,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动鼎盛。 这次的危机已经碰触了他的底线,所以他除了竭力挽回,就是要查出幕后动手的人。 才下台阶,沈佳禾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的眉头再次拧紧,加快脚步上了车。 他不知道的是,本该睡着的苏柟拿出手机,拨通了私家侦探的号码。 “做得很好,继续跟踪,留存证据。” 陆寒声以后就会知道,他如今苦心孤诣的每一次演出,都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刃。 他这么急着走,不就是为了安慰沈佳禾,顺便安抚媒体吗? 他不会如愿的。 苏柟的软肋 如苏柟所想的,陆寒声折返回去,沈佳禾已经在停车场等他了。 苏柟已经在车里安了监视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完整的录了下来。 “手术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继续!” “你到底还是护着她?你想清楚,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寒声,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沈佳禾哽咽哭诉,眼泪像掉了的珠子一样。 真是我见犹怜。 一个有本事有野心,又陪着陆寒声走过了学生时代的初恋白月光,怎么会不让他心动呢? 但是,沈佳禾看错了人。 陆寒声根本就没有心。 “是你叫来那么多记者,毁了所有的计划!”陆寒声发狠,“我告诉过你,苏柟的病情还不能公开。” 沈佳禾委屈,“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 他们的争执声越来越激烈。 苏柟静静看着,快速取证,然后压缩打包,发给金律师,并且让私家侦探继续跟踪沈佳禾的一举一动。 她不只要陆寒声掉一层皮。 她要的是鼎盛破产,要他被陆家除名,要拿回被他抢占的一切。 以为她快要死了,就可以被肆意压榨掠夺? 苏柟因为情绪波动,不可控制地咳嗽起来,她想去拿床头柜上的药,是她事先换过的,可以平缓病情。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 是私家侦探的信息。 “苏小姐,他们约会的照片以及购物清单,已经查清了,还有购入的一套房产……” 苏柟的手逐渐失力,药片落地,滚落得到处都是。 而她咳得缓不过来,根本没办法叫陈妈上楼。 命运仿佛已经给她扣上了死神的锁链,越勒越紧! 她要死了吗? 仿佛是种解脱,这个世界上,终于…… 无尽的昏暗之后,手机的铃声刺耳又喧嚣,将苏柟从昏睡中叫醒。 她手指触动,按下接听键。 “请问是苏逸年的家人吗?他又失踪了,而且故意损坏学校财物,影响恶劣,请你尽快带他回到学校处理,否则校方只能走法律途径。” 苏逸年。 她的亲弟弟。 苏柟逐渐恢复了呼吸,心底最后一抹求生的意志力被唤醒。 苏家关系复杂,她父亲苏光槐有两任妻子,生了苏家兄弟姐妹一共四个人。 她妈还活着的时候,苏光槐就出轨了,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叫宋玉梅,生了苏家长子苏遇迟。 苏柟小时候备受宠爱,十分幸福,但等弟弟苏逸年出生,她妈伤了身体,没几年就过世了,葬礼刚办完,宋玉梅就带着苏遇迟和小女儿苏烟安进了门。 当时苏逸年还小,但苏柟已经懂事了,当她知道苏遇迟比自己还要大五岁的时候,原本幸福的家庭记忆轰然坍塌。 幸好,在这些孩子里面,苏柟是最聪明,也最得苏老爷子喜欢的。 所以她一直备受瞩目和兄弟继母的‘关照’。 那么多的荣光放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留下的只有看不清痕迹的伤痕。 直到,苏柟结婚,苏家人才消停了些。 而她自从生病,就将苏逸年托付给了陆寒声,学校那边一直都是他帮着沟通,估计是今天陆寒声太忙,电话打不通,学校才会联络苏柟。 现在她人在医院,没办法出面,只能花钱拖人帮忙,找了大半天,才在一家顶奢酒店,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苏逸年。 “别碰我!” 苏逸年眯着眼睛,一手推开了要来拉起他的酒店经理。 他歪着头,满脸不屑。 盯着对方的手机,指着摄像头,“苏柟,你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你们都盼着我死呢!” 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苏柟了。 在他最辛苦的时候,他的亲姐姐也对他视而不见,只会让陆寒声用钱来打发他,以为他是乞丐吗? 他眼中的冰冷和厌烦,刺痛了苏柟的心。 也让她对陆寒声的恨意和厌恶又深了一层。 他蒙蔽自己的事情,又何止一件! 也怪她,太信任陆寒声,把苏逸年的事都交付给他处理,却让她们姐弟之间的隔阂更加难以消除。 酒店房间被他砸得一塌糊涂。 苏柟看着镜头后面,那张年轻的脸,心痛的沉闷感席卷而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苏柟打开了摄像头,她的脸色极其苍白,泛不出一点血色,哪怕屏幕很暗,她还是没有错过苏逸年眸子里的片刻措怔。 “你怎么回事?跟个死人似的。” 说着这话,苏逸年别开眸子,“跟那个女人一样。” 在苏逸年心里,一直有一块伤口。 苏柟扯动唇角,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没什么,昨晚玩得太晚了,但我不像你,我不会自暴自弃,吃的用的,都是苏家给的,你是个废物吗?连大学都念不完,如果有一天,你被苏家扫地出门,你要怎么生活,去街上乞讨,还是出卖你这张脸啊?” “苏逸年,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当陪酒的都不够格。” 几句话,苏逸年脸色由青转黑。 “苏柟,你闭嘴!” “让我闭嘴?好啊,拿出你的本事来,自己去把学校的事情摆平,不然,我就断了你的卡。” 苏逸年不以为意。 “呵,断我的卡?你的钱都是陆寒声在管的,你那么信他,怎么能……喂!苏柟,你……” 可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苏逸年懵了一瞬。 这不是苏柟过去的性格。 酒店经理查看手机转账,立刻说,“苏先生,房费和房间内的损失费用已经结清了,现在请你离开我们的酒店,并且从现在开始,我们集团旗下的所有酒店都不会再接待你。” “什么!” 苏逸年一直在外面玩,吃住都是陆寒声掏钱。 这也是他这么有底气的原因。 哪想到,苏柟居然真能停了他的卡! 苏逸年再想联络陆寒声的时候,从街边窜出来一辆黑色商务车,两个保镖直接把他按上了车。 “你们是谁!放开我!” 但对方根本不理会,直接把他送进了学校。 “从现在开始,我们负责你的一日三餐,直到你顺利毕业,其余开支,一分没有。” 苏逸年杵在学校门口。 猛踹车门,“苏柟,你真是疯了!你去当你的陆太太,你管我干什么?” 另一边。 苏柟看着手机上收到的照片,松了口气。 至少,她先把苏逸年安然送回学校了。 接着就是跟陆寒声算算账,他是怎么把她的弟弟推向了深渊! 鼎盛的烂摊子 此时,鼎盛已经开始乱了。 沈佳禾哭得双目发红,还要一直跟着陆寒声。 陆寒声拗不过,只好带她去公司。 所以沈佳禾就在办公室里,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合同,还有愁眉苦脸的秘书跟经理。 他们都是陆寒声的心腹,对她和陆寒声的关系守口如瓶。 等经理们汇报完去加班,沈佳禾忍不住了。 “寒声,这一定是苏柟做的,是她发现了什么,所以找人在背后做局。 “要不然,怎么会好好的冒出这么份遗嘱?” 陆寒声沉默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他了解苏柟,她不像沈佳禾,有贪慕名利的心思,也不是那种周旋在权力之中,游刃有余的女人。 苏柟只是一个乖巧好骗的富二代。 哪里会有这么种的心机。 “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笃定的表情让沈佳禾有一瞬恍惚。 陆寒声明明在她面前,却让她感觉如此陌生。 “你就这么相信她?她都要死了,万一她知道了什么,想拉你一起下地狱呢?” 她脱口而出的话,彻底让陆寒声冷了脸。 幸好门关着,要是被人听到,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他猛地甩了手中文件。 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仿佛砸在沈佳禾心间。 她下意识后退,还是被砸了脚背,她吃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从未这么对过她!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维护苏柟! 陆寒声也意识到伤了她,立刻起身,将人儿拉向自己。 下一秒,他的语气也柔和许多着安慰。 “抱歉,这件事发生的太急,牵扯很多人,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是苏柟做的,她生着病,人又躺在家里,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佳禾低着头,把嫉妒都藏在心底。 她不言语,只是委屈落泪。 这一下,陆寒声忙托着她的脸,“好了,是我不好……” 一番安慰之下,两人的气氛才缓和许多。 沈佳禾知道自己还没上位,不能作。 她要维护自己在陆寒声面前的形象。 她捏了捏指腹,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算苏柟手术推迟了又如何! 她的命就攥在他们手里,那场手术,她是躲不过的。 沈佳禾装出一副明事理的样子,“寒声,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我明白你的难处和立场,我就是心疼你,被苏家和苏柟利用了这么久,你那么有能力,却处处顾忌他们,要不是他们,你早就出人头地了!” “不过,很快你就能摆脱苏柟了,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她的轻声安慰,仿佛回到了他们上大学的时候。 陆寒声记忆深处的自信被唤醒。 在没有回到陆家,没有进入商界的时候,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可自从进入商界争斗,他才知道要想成功,人脉背景资历缺一不可。 恰恰,这都是他没有,但苏柟唾手可得的。 这也是他娶了苏柟,却一直忘不掉沈佳禾的原因。 只有沈佳禾能守护他脆弱的自尊心,永远仰望着他。 一番温柔对话,两人拥抱着,浓情蜜意的。 “陆总,上季度的合同已经……”特助张鑫一推开门,就看到他们慌张别过身子的样子。 沈佳禾更是脸色泛红,背过身去调整衣领。 张鑫见惯了这场面,低头放下文件,一边道歉,“抱歉,陆总,事情比较急,项目方在催尾款,如果上季度的合同还不解决签字的问题,公司的资金恐怕要出问题。” 陆寒声拍了拍沈佳禾的肩膀。 “你先回实验室吧,一定压住媒体的消息,不能透露实情!咬实口径,我只是带苏柟去参观投资,与手术毫无关系。” 沈佳禾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又回头追问了一句,“等处理完这次的风波,就立刻安排苏柟的手术,对吗?” 她迫切地想要陆寒声的承诺。 没有犹豫。 陆寒声微笑点头,“当然。” 就在沈佳禾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的要离开的时候,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行人,正是苏柟和金律师的团队! “柟柟?” 陆寒声瞳孔晃动,面上慌了一瞬,几步往前,“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苏柟一向听他的话,不可能突然到公司来的。 在这个混乱的节骨眼上,他还没准备好,如何搪塞苏柟。 如往常一般,苏柟眼神淡漠地笑笑,“沈教授也在啊。” 接着,视线从沈佳禾身上划过,再看向陆寒声的时候,轻声地介绍。 “寒声,这位是齐琰齐律师,也是金叔叔律所的执行负责人之一。” “他们告诉我,鼎盛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亲自来处理。” “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没接……我们去你办公室谈吧。” 这是鼎盛的内部事宜。 闲杂人等,自然不需在场。 沈佳禾心里咯噔一下,嫉妒又憎恶,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站在那里,期待地看向陆寒声。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陆寒声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当即公事公办地开了口,“沈教授,实验室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核实,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这关系着柟柟的病情,我不能冒险。” 沈佳禾心里泛起恨意的波浪。 但她只能咬牙忍着。 “明白,我们一定会处理好,尽快安排下一次手术。” 她再看向苏柟的时候,嫉妒都快压不住了,往前走的时候,不经意露出了衣领下藏着的吻痕。 香水味依旧刺鼻。 “那我就先走了,苏小姐保重身体。” 沈佳禾瞳孔里映着苏柟平静温和的脸,试图从苏柟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柟看起来是那么优雅淡然,语气也轻飘飘的。 “麻烦沈教授了,再见。” 苏柟自然说着,半点情绪都没有,压根就没把沈佳禾放在眼里似的。 正好陆寒声抬手推扶住她的轮椅。 两人一同进了办公室。 沈佳禾只能站在原地,她压着怨恨,盯着那扇门。 为什么……苏柟都要死了,还装作那么清冷的样子!等着吧,她一定要再把苏柟送上手术台! 办公室里隐约还能闻到沈佳禾的香水味。 苏柟蹙眉,“把窗户打开吧,我坐了太久的车,有点头晕。” 为了沈佳禾,他自寻死路 “好。”陆寒声立刻应声,在人前,他一向是好好先生。 风从外面吹进来。苏柟才再开口,“他们到家里来找我,说鼎盛的项目合同出现了问题,必须要我来公司一趟。” “寒声,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瞒着我?” “我……” 陆寒声迎上苏柟澄澈的目光。 他瞒着她的事情,何止一件。 好一会儿,陆寒声扯动唇角,挤出一句,“你身体不好,我怕你跟着担心,没想到,他们会去家里找你。” 他看似关心的话语里却藏着质疑的利刃。 苏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金叔叔关心咱们,才会着急,齐律师,那些合同,如果不能在一周内完成,会怎么样?” 苏柟不跟他扯。 她只要快速吞掉鼎盛。 齐琰立刻道,“如果一周内不能全部完成苏小姐的签字认可,鼎盛与苏氏集团所有项目合作,都必须终止!” “鼎盛需要赔付近千亿的违约款,这也是苏老先生遗嘱中明确标明的。” “基于之前已经与鼎盛沟通过,却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我们才会邀请苏小姐本人到场,如果贵公司还是不能配合,那么我们会立即申请强制介入。” 一句接着一句,加上有苏老爷子亲笔签字和印章的公证文件,来势汹汹。 陆寒声脸色发青,“强制介入?” 齐律师早有准备,他拿出准备好的起诉书。 “一切都是按流程来的,如果鼎盛没有问题,这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有助于贵公司在业内的形象。” 言下之意,如果陆寒声行得正坐地端,又何必怕苏柟看呢! 这份遗嘱的存在就是对苏柟这份婚姻的保障。 全程苏柟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听着,静静的看着,陆寒声在骗她和作假之间,反复挣扎。 陆寒声深吸一口气,“鼎盛每年都与苏氏集团多次合作,项目合同上千份,难道要柟一份份核对吗?她的身体……” 他要拿苏柟的病当挡箭牌。 齐律师早有准备,“我们有最专业的审计和律师团队,这些事不需苏小姐逐字核实,但她必须知情细节,合同书上也必须有她的盖章签字,才能生效,否则,鼎盛的一切投资资金链都将被申请冻结。” 他说得足够清楚。 陆寒声的脸色也足够难看。 半晌,他才从唇间挤出一句认命的话,“那就查吧,但柟柟需要我陪着,不能太劳累,就从近一季度的项目合同开始,如果她期间有任何不舒服,都要立刻停止。” 这般护着她,还真是让人感动。 陆寒声再转过身,轻声说,“柟柟,这份遗嘱……一直都有吗?”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 苏柟摇头。 “不太清楚,要不然,我问问家里?” 问她那位慈眉善目的继母,还是执掌苏氏集团的大伯和哥哥? 每一个都是陆寒声巴结着人,他惹不起! 陆寒声干扯嘴角,“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既然是金律师的人,也是应该配合的。” 很快,一摞摞合同文件被送进办公室。 齐琰带来的团队开始逐份核查。 苏柟坐在轮椅上,缓缓合上眸子,睫毛微微颤动,手指也无力的搭在薄毯上,哪里像是操持大局的样子。 陆寒声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才交代身后的特助张鑫,“盯着点。” 他转身上楼,眉心处的情绪缓慢舒展。 自从她们结婚,苏柟很少回苏家走动,更不在公司露面,怎么会懂那些事。 如果只是交给律师团队来做,也就是走个过场 他要尽快堵住那些媒体的嘴,再去苏家谈判,这事儿,要苏柟的哥哥苏遇迟出面,他才能脱身。 鼎盛固然有责任,但每次合作,苏遇迟拿得好处更多! 他兜不住,就要有人来收场。 陆寒声立刻联系沈佳禾,想让她们实验室尽快做出回应,他好去找苏遇迟。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沈佳禾的哭腔。 原本只要佳禾集团发个声明,含糊地回复一下,把事情压下去就算了,毕竟媒体又没拍到什么。 哪里想到,有媒体联系沈佳禾,说他们已经拿到了苏柟的手术资料,宣称今晚就要公开。 而沈佳禾没有告诉他,就直接回复了对方,要私了这件事。 “哪家媒体?” “他要多少钱!什么?十亿?” 他去哪儿弄那么多现金! 沈佳禾开口问价,就等于承认了佳禾在准备苏柟的手术。 她被人套话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要这么多,怎么办啊,寒声?” “要不然,找几个人威胁他们一下?”沈佳禾胡言乱语地说着。 陆寒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沈佳禾到底在说什么! 找人威胁? 当他是干什么的! 眼下鼎盛被金律师盯得那么紧,很快苏氏集团也会收到风声,到时候…… 陆寒声心里一片糙乱。 那边沈佳禾不依不饶,“寒声,你快想想办法,佳禾集团是我的心血,不能就这么被毁了!要不然,我也会被牵连的。” “那你就该先问问我!而不是……”陆寒声声音发狠,忍了又忍,“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我来处理。”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他现在一听到沈佳禾的声音,就觉得头疼。 再折返下楼,他就看着苏柟坐在轮椅上的恬静样子。 如果苏柟没生病,他会把沈佳禾藏得好好的,哪里会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陆寒声眉眼下情绪深谙,心里溢出一丝懊恼。 他是不是太着急哄着沈佳禾了? 毕竟医生也说,苏柟最多再撑一年。 那不如…… 公开苏柟的病情,这样沈佳禾也不会受到牵连。 再怎么说,他都亏欠沈佳禾一个名分。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至于鼎盛的合同,就让苏遇迟来解决,他们苏家的人,动手总比他容易。 大不了再给苏遇迟一些好处就是了。 他心里打定主意,便推门进去。 “怎么样?还顺利吗?” 他根本没想到,就打个电话的功夫,伪造的几份合同全部被查到问题。 齐琰的律师团队进行检索,交给苏柟,无需多说,苏柟随便一看,就直中要害! “这个项目的签约流程不合规吧?” “我记得这个项目,由苏氏旗下的万景酒店度假村承办,投资超百亿,但怎么就这么几页纸?张特助是不是拿错了?” “还有……” 为了沈佳禾,他真舍得 苏柟轻飘飘几句话,桌面上的事儿都被看破了。 她看向对面几人,眼神微微晃动。 平缓的嗓音没有情绪起伏,“张特助,鼎盛的项目部就这么敷衍了事吗?那我可要跟寒声说一说,这样以后会出大问题的,你看,我都不懂这些,都看出不对劲了。” 张鑫额头上都是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等到陆寒声回来,他立刻求救,又不能说得太明白,“陆总,他们说合同不行,还要重新准备。” 他们陆总的正牌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可一点都不好糊弄! 若是几分钟之前,陆寒声会紧张无措。 可当下,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只要沈佳禾和实验室没事,他愿意舍弃苏柟。 拿苏柟的病情做筹码,苏遇迟会愿意答应他的条件。 这样一来,鼎盛的项目合同被查,也就无所谓了。 陆寒声有了对策,面上波澜不惊。 “那就再去准备,再专门空出两间办公室,给齐律师的团队们组配专门的人员来配合,尽快完成。” “可陆总……咱们……”张鑫急得直挠头。 那边苏柟打了个哈欠。 陆寒声立马很有眼色地过去,再吩咐张鑫,“去办吧。” 他都这么说了,张鑫只得带着经理们去准备。 谁也摸不清他们陆总的心思。 除了苏柟。 她手里磨搓着手机屏幕,适时道,“寒声,有件事……家里今天联系我,说明晚给苏遇迟的未婚妻过生日,想让咱们也去参加,你说,去吗?” 陆寒声正愁怎么找机会约苏遇迟。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吗! 但他不能答应得太快。 他看着苏柟,缓了缓口吻,“你想去吗?” 他知道的,苏柟跟家里的关系不太亲近。 苏柟不言语,好似十分为难。 “柟柟,其实我一直在想,其实你可以多去苏家走动走动,对你的身体恢复也更好。” “那你会陪我去吗?” 苏柟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应付这样的事情。” “当然,我陪你一起回去。”陆寒声温柔以对,“只要你需要我,我任何时候都在你身边。” 苏柟垂眸,根本不想去看他虚假的表演。 他只想着怎么解决沈佳禾的麻烦。 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会面临什么。 苏柟刻意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寒声,那我的病……瞒不住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浸着淡淡的为难。 陆寒声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来,他再看苏柟,装出了一丝心疼来,“柟柟,我也正想和你说,媒体那边又出了些问题……” “我想过了,这么瞒着,对你也不好,不如我们公开你的病情,这样佳禾集团也好向媒体交代。” 当初不公开苏柟的病情,瞒着苏家和陆家,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这么做,能省去一些麻烦。 也更能保护陆寒声手里的股份和鼎盛的资产。 现在,为了保护沈佳禾,他陆寒声,还真是舍得。 他不会知道的是,他这是亲手把鼎盛送给苏柟。 到最后,他什么都保不住。 而这也正是苏柟棋盘上的一步子。 要想吞掉鼎盛,她需要借助苏氏的力量。 苏柟抿紧唇角,有些紧张起来,“我有点担心,万一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你一个人,要应对那么多事情,会很辛苦。” 陆寒声闻言,心神一阵晃动。 他就知道,苏柟心里是最在乎他的! 为了他,苏柟什么都愿意做。 怎么可能在背后捅他刀子呢!极有可能,是苏家人在背后做手脚。 “别担心,只要渡过这个难关,让你的手术顺利进行,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如此说着,满是关切,“至于那些合同,就让他们去查吧,如果需要你过目,再发给你看就是了,也不用你一直守在这儿,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 “公司这么多事,我总要多盯着一点。”陆寒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伸出手,轻轻推着苏柟的轮椅,“以后再出门,一定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 苏柟被他推着进电梯的时候,眼神淡漠的瞥向走廊另一侧。 目光与齐琰的眼神对上。 苏柟微微点了下头。 齐琰会意,装作要下楼的样子,“陆总,麻烦等等。” 他展露笑容,“大家有累了,我点了几杯咖啡。” 陆寒声客气接话,“是我疏忽了,我一会儿就让他们准备一些下午茶。” “那就先谢谢陆总了。” 到了鼎盛门口。 下了一些小雨,陆寒声只能先去开车。 他不放心的看着苏柟,“车停得有点远,我很快就回来。” 苏柟乖巧点头。 等他跑着冲进雨里,周围空无一人。 “齐律师,请一定放心的查,慢慢的查。” “鼎盛除了度假村的项目,还有两份土地开发案。” “你多费心。” 齐琰立刻道,“明白,有什么问题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看着陆寒声上车,目色暗了一瞬。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也不要客气,苏柟,他配不上你。” 在读研之前,苏柟曾经出国留学。 在那边,她和齐琰是同学。 这也是金律师放心让齐琰来经手这件事的原因,方便他们在背后做事,又不会引起陆寒声的怀疑。 “我也觉得。”苏柟露出一抹轻笑。 “保重。” “我会的。” 齐琰在陆寒声开车回来之前,转身进了鼎盛。 “冷不冷?”陆寒声贴心的拿出了外套,披在苏柟肩上。 那眼神和表情都在表明,他有多么关心她,不让她出门,也都是照顾她的身体。 总有人会把对另一个人的禁锢,粉饰装点的如此动人。 回去的路上,陆寒声也一直嘘寒问暖。 而苏柟脑海里想的,都是明晚回苏家之前,要准备的事情。 至少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在她控制之中。 可临下车的时候,陆寒声忽然提起了她弟弟。 “对了,今天早上逸年学校的老师还联系我,说他最近表现得不错,我想等他明年实习的时候,直接办到鼎盛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培养苏逸年?” 苏柟下意识蹙眉,又转了口吻,“他一向贪玩,别坏了你的事。” 她更怕,陆寒声是要把手段使在苏逸年身上。 真可惜,她快死了 陆寒声笑着说,“她是你弟弟,我怎么都要照顾好他。” 苏柟神色恍惚,故作失神。 陆寒声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推着她进门,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他来说,苏柟根本没有别人可依靠。 包括苏逸年在内。 她只能依赖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必怀疑她。 他看着苏柟吃了药,接着就走了。 陈妈看着苏柟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眼神漠然地看着窗外,心里不忍。 忙着准备水果点心,还贴心安慰,“先生特别叮嘱,晚上炖鱼,加上鸡汤,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一顿鱼,一碗汤。 就能把她困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享受苏家给他的一切。 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还以为苏柟不知道,她的病不能吃这些东西。 “陈妈,不用忙了,我没什么胃口,先睡了。” 苏柟转动轮椅。 陈妈站在原地,还想再劝什么。 “以后也不要准备那些……我不爱吃的东西,以后,我一样也不想看到。” “好,好。” 陈妈立刻记下,进厨房熬粥,免得苏柟夜里饿。 整整一天,陆寒声不见踪影。 而苏柟的手机里收到了两笔转账。 看着私家侦探随后发来的信息,她只剩冷笑。 “陆先生很大方。” “为了堵住媒体曝光的嘴,很舍得。” 苏柟没收,只回了一句,“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回国了吗?晚一点,用沈佳禾的名义约他见面,地点,就在金鹤园。” 那是今晚苏家饭局的地方。 切出手机信息画面,苏柟随意一扫,就看到沈佳禾精心发布的朋友圈。 一桌子的菜。 她娇羞的侧颜,男人在厨房忙碌的模糊背影,还有一大束粉玫瑰,两杯红酒。 配文,“再忙也来陪我过纪念日,辛苦了,L先生。”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和陆寒声的爱巢。 苏柟合理怀疑,这些都是沈佳禾故意发的。 就是希望某一天,会有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到苏柟面前。 偏偏,苏柟就是不随她的意。 哪怕陆寒声断联,苏柟也不吵不闹。 很快,陆寒声的信息也发了过来,“对不起,柟柟,公司临时开会,走不开,没办法回去接你了,你先去,我晚点就到。” “关于你生病的事,你可以先跟他们说。” 这样等于陆寒声轻飘飘的撇清了关系,苏家的压力都让苏柟一个人承担。 苏柟瞧着手机屏幕按下去,压下了情绪,她都准备好了。 根本没指望他来接自己。 他明知道她一个人应付不来,还是为了沈佳禾爽约。 苏柟习以为常。 让司机送她独自赴宴,才到金鹤园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是苏遇迟的车。 他们先到。 苏遇迟长腿迈下车来,回身去接身后的人,他的未婚妻,顶奢企业的千金范卿卿。 人长得漂亮娇小,又是名牌大学的留学生,性子也温柔,很会讨人欢心。 苏遇迟一改往日高冷模样,上赶着前后巴结着范卿卿,苏柟看着就很想笑。 看来金叔叔说得没错,苏氏最近也遇到了麻烦。 要不然苏遇迟也不必急着联姻。 可人太着急的时候,往往会出岔子。 这个范卿卿,苏柟早就认识,当初范卿卿和齐琰……那档子事儿,留学圈的富二代都知道。 这个圈子真的太小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范卿卿还嗲嗲地说了句什么,惹得苏遇迟一脸笑意。 但他偏过头,就看到了苏柟的车,眼神骤冷。 他随后说了句什么,让范卿卿先进去,便转身朝苏柟过来。 刚好,苏柟正要下车,司机扶着她,她像是十分费力,下不了地的腿软样子。 苏遇迟的表情有些复杂。 冷不丁冒出一句,“才几个月没见,就装病装成这样?觉得爸会可怜你,接着提拔陆寒声?” “别做梦了,陆寒声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希望出任何差错,苏柟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是一个人来的,显得夫妻感情不合。 会给范卿卿留下不好的印象。 苏遇迟也根本不认为苏柟是真的病了,多半是她和陆寒声串通一气,演戏给大家看。 “他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苏遇迟根本不等她说完,眼神中透露着嗤笑,“他那破公司有什么好忙的,顾不上送你?” 苏柟眼眸微垂,不辨情绪。 偏偏她这样,让苏遇迟更显得强势起来。 “你就是性子太软,连陆寒声都管不住。”苏遇迟冷冷说着,点了支烟,烟圈之下,他审视的目光更甚,“你的病也不重吧?等你的病治好了,考虑离婚吗?” 苏柟明显怔愣。 苏遇迟根本没把她的反应当回事。 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柟,充斥着不怀好意,“我感觉你们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孩子,感情也没有多好。” “不如,换一个?” 苏遇迟拿出手机,随手点了张照片出来,“这几个都是海城那边的顶级家族,就是年纪大了点,不过,年纪大点,更会照顾人。” 他还想再出卖苏柟一次。 当年要不是苏家逼得急,苏柟也不会仓促结婚。 眼下,苏遇迟那痞气算计的笑容,只让她觉得恶心。 旁边街景灯影绰绰。 一辆加长灰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后面,男人森森的目光带着几分冷色,远远笼在某道身影上面。 车窗暗冷,险些遮不住他眸底炙热。 “先生,那不是……” “嗯。” 他薄唇勾勒半抹弧度,“转弯吧。” 他不想引人注目,手指转动腕表,袖口处的缝线干脆利落。 车子随后拐进了金鹤园的停车场。 就在苏柟车子后面一排。 “怎么样?” “你好好考虑,只要你点头,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我自然会办好。” 苏柟一向听话。 苏遇迟以为十拿九稳,就差当场把苏柟明码标价,送给那些土埋半截的老头了。 “这样既可以分走陆寒声的离婚财产,又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嫁妆,苏遇迟,你的算盘打得真响。” 苏柟默然的瞧着他,再开口是极淡的语气,轻轻捅破了他假意的伪装,让苏遇迟下了面子。 他骤冷了脸色,十分不快。 “我这是为你好,你以为陆寒声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不透风的墙。 圈子就这么大,陆寒声在外面玩,自然会有几分风声吹到苏遇迟耳朵里。 他手里多半没有陆寒声的把柄,才会动这样的心思。 “是吗?我还以为苏家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得这样卖儿卖女的,你自己倒贴不够,还要劝我离婚改嫁。”苏柟眼眸澄澈,反击起来,半点停顿没有。 但她就是那样轻飘飘的,每个字都说在点子上,可慢悠悠的语调,让人破防。 苏遇迟措手不及。 可更让他惊愕的话,还在后面。 “不过,你的算盘珠子打的再响也没用。” “我的病,治不好了。” “什么意思?”苏遇迟紧拧眉头,觉得苏柟在骗他。 苏柟就那么一种表情,淡淡的,像风中的清雨,缓缓道,“就是我快死了,看不到苏家破产,真可惜。” 摊牌了 有生之年,能从苏遇迟脸上,看到那种震惊错愕,又愤怒质疑夹杂着的样子,真的很痛快。 早知道公布自己的病情,会让他如此崩溃,苏柟早就说了。 她心里清楚,苏遇迟有多想要爷爷遗产。 苏柟当然可以死,却不能这么突然,让他毫无准备!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苏柟,你……” 懒得和他纠缠,苏柟语气骤冷,裹紧了腿上的毯子,“我先进去了,你要是想等陆寒声,那你自己等吧。”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苏遇迟怒意溢满心头。 “苏柟,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苏遇迟心里盘算着什么,捏紧了手中的烟圈,要是苏柟真的快死了,那爷爷留下的财产……他势在必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陆寒声居然敢一直瞒着他,找死! 苏柟被司机推着往前走,略显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讽刺的笑容。 陆寒声让她先过来,独自面对苏家的风雨,那她就把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反正,她说的是实话。 就是会不经意的,让人产生误解,觉得陆寒声与她沆瀣一气,为她撑腰,跟苏家对着干。 才扎眼的功夫,迎面冲过来一道人影,脸上画着娇媚的妆容,眼睛瞪得老大,“你和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真要病死了?” 这是苏家的二小姐苏烟安,从小被宋玉梅和苏光槐捧在手心里疼的人。 也是一个处处不如苏柟,就倾心嫉妒,使尽了心机的恶魔。 但凡是苏柟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抢。 也就是当时年纪小,要不然,估计半夜都要去爬陆寒声的床,好毁掉苏柟的婚姻。 “你没说谎?”苏烟安满眼的憧憬。 要是陆寒声在,估计会惊掉下巴,苏家人表面上那么和睦,真出了事,一个个真面目露得比谁都快。 巴不得立刻就办她的葬礼,将她的财产吃干抹净。 苏柟觉得有些冷了,不想跟她废话,反正风声已经透出去了,就看苏遇迟怎么折腾,和陆寒声斗去吧。 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苏烟安撞上来,是她意料之外的,她以为苏烟安不会上赶着参加这种饭局。 苏柟选择沉默,在对方看来,就是默认。 “太好了!我早就看中你在湖和苑的房子了,给我吧?这样,我就保证以后不欺负苏逸年,怎么样?”她眼睛一眨一眨地,透着光亮和算计。 “你都要死了,要那些身外之物也没用了,你……” 苏烟安说个不停。 “还有你之前买的车和珠宝……” 一件又一件,如数家珍,不知道惦记了多久。 苏柟眼神淡漠,“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死了,东西也轮不到你。” 她的东西,都要留给苏逸年。 别人,想都别想。 可这话,听在她们耳朵里,像是在偏袒陆寒声,胳膊肘往外拐。 “难不成,你要留给陆寒声?你可真够舔狗的,都要死了,还想着给配偶留遗产。”苏烟安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完全没有听出苏柟的弦外之音。 她一个小三生的女儿,根本不配拥有苏家的财产。 “好了,别再说了。” 苏遇迟踩灭了烟头,从后面拽住苏烟安,“家里的事回去再说,今晚要给卿卿过生日,别给我惹麻烦。” 再看苏柟略显苍白的脸色,苏遇迟难得轻缓了口吻,“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要一起面对,现在什么病治不好,苏家家大业大,总不会看着你去死。” “是吗?” 苏柟喃喃自语似的。 她都懒得拆穿苏遇迟。 比起苏烟安,想要就摆在脸上的贪婪,苏遇迟更有心机。 金鹤园门外人来人往的,都是上流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苏遇迟当下推开司机,主动照顾着苏柟往里面走。 他语调深沉,“今晚,别乱说话,否则,我立刻把苏逸年叫回来。” 他很清楚,苏逸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苏柟一向不愿意多说,也会一听到这一句,就收敛脾气。 这一次,也不例外。 “知道了。”苏柟默然应了一句,仿佛被他拿捏住了。 苏遇迟显出几分得意来,加快了脚步。 雅间门被拉开,宋玉梅和苏光槐坐在主位,旁边是未婚妻范卿卿,她一看到兄妹几人进来,就笑着挥了挥手。 然而那笑容却在看清苏柟模样的时候,轰然愣住。 “这位是?” “卿卿,这是我妹妹,苏柟,也是鼎盛陆总的妻子。” 陆家,只有陆寒声一个私生子。 两家联姻,算是强强联合,对苏家来说,虽然苏柟是低嫁,但也不算丢人。 “原来是妹妹……”范卿卿扯动唇角。 还是苏柟显摆出了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听说今天是未来嫂子的生日,这是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逢场作戏,苏柟一向擅长。 宋玉梅没想到她回来,姣好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疑惑,又顺着他们身后看,“小陆没一起来吗?” 也就是客气客气。 “没有,他有事要忙。”苏柟回了话,但不冷不淡的。 可也总算没在范卿卿面前,不给她这位继母面子。 但旁侧,苏光槐落了声音,“他再忙,也该陪你一起过来,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苏柟不语,只是低头磨搓着手机。 气氛僵持不下。 苏光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说话你没听到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为什么不能……” “好了,好了,年轻人嘛,事业为重,下次再见面也没什么。”宋玉梅乐的见到他们父女争执,但还是要开口打圆场,“先上菜吧,没准小陆一会儿就来了。” 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 一旁的苏光槐目色沉沉,一眼都不再看苏柟。 整个饭局,苏柟都对自己的病情只字不提。 这让一直防备的苏遇迟松了口气。 而那边的苏烟安明显在算计着什么,范卿卿这顿饭也吃得神不守舍的,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热汤。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滚热的汤水混杂着菜籽,滴落在苏柟的腿上。 要是一般人,早就疼得大喊了。 但苏柟受药效影响,腿部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迎着苏家人的视线,苏柟慢条斯理地收拾,捉住了范卿卿要替自己擦干的手。 “没事,我感觉不到的。”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苏柟抬手擦了擦,“我去整理一下。” 可轮椅刚刚转动。 那边苏光槐忽然斥责,“等等!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感觉不到?” 他脸色轰然冷了,气氛将至冰点。 他好像忘了,从刚才开始,苏柟就一直坐着轮椅,他现在才想起来要问,还不是怕范卿卿误会,以为他们苏家的千金是个残废。 苏小姐人美心狠 苏光槐娶了宋玉梅之后,很少发脾气。 但只要在家里发火,每次都跟苏柟有关。 甚至,还动手打过苏柟。 每每这个时候宋玉梅会在旁边添油加醋,而苏烟安跟苏遇迟就在旁边看笑话。 所以苏柟才会答应联姻。 只有结了婚,才能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她不是人人羡慕的苏家大小姐,只是苏光槐的出气筒,他会把所有的不满意和对旁人的憎恶,都迁怒在她身上。 “说话啊!哑巴了?” 苏光槐猛地拍桌! 苏柟一如既往地抿紧了唇角,她低声开口,解释道,“医生开的药,我都有按时吃,但一直不见好转,确实……没有知觉了。” 刚才那汤冒着热气,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 哪怕隔着毛毯,也能看到苏柟的腿被烫得发红,但她面上确实没什么表情,反应还不如范卿卿大。 这足以证明,她真的病了。 这一下,苏光槐的表情十分狰狞,一贯肃冷的他冲上前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陆寒声那小子呢!把他叫过来。” 苏柟还不等说话,那边宋玉梅忙着说,“柟柟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再怎么样,这么大的事情也要跟家里说啊!我们只知道你生了病,在家里静养,哪里知道你病的这么重啊!” “小陆有没有带你去看专家啊?到底是……” 那边苏烟安娇气道,“姐姐说她要死了,不治之症。” “什么!” 苏光槐捂着胸口,震怒不已,“为什么……不说!” 不说? 和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个不是计算着她的遗产,就是想着榨干她的最后价值。 可迎着那一道道目光,苏柟还是要忍着恶心,把戏演到底,“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之前一直在接受治疗,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前段时间,寒声帮我找了一家实验室……” 后面的事情,她挑挑拣拣,说了个七七八八。 可在场众人的表情已经更加阴沉。 “陆寒声到底在搞什么鬼!什么实验室的药都能乱用的吗?”苏遇迟拿出了一副大哥的模样,当即就拿出手机,打给了陆寒声。 而对面,苏光槐被宋玉梅扶着,紧盯着苏柟的脸。 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苏柟始终没有刻意反应, “你看看你,既然病成这样,就该早点告诉家里!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啊?”苏光槐不停地说。 “生病了就去治,又不是治不好!” “还有陆寒声,为什么不能陪你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得上……” 苏柟眼里一片深谙。 这样的话,无关痛痒,她就像是在听一场戏。 旁侧的雅间。 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尤其是苏光槐的声音,让人窒息。 男人修长的骨节分明凌厉,攥紧掌中的手机,眸底如漆黑的夜色,深不见底。 苏家人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她生了病,他们根本就不知情。 还有她精挑细选的丈夫,究竟是有事不能到场,还是,明知会发生什么,却要她一个人来面对。 他缓缓合上眸子,脚步却无法迈出。 “先生,这是苏小姐的病例和所有检查报告的复印件。” 助手进门,放下文件,“确实,是绝症。” …… 江景酒店套房。 沈佳禾穿着性感的粉色睡裙,窝在陆寒声的怀里,勾着他的脖颈。 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逐渐升温。 她不愿意放陆寒声走。 “今晚,不能不去吗?” “既然要跟她家里摊牌,就让她自己去说,免得,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怪在你身上,好像是你没有照顾好苏柟似的……” 她絮絮不停地说着。 陆寒声有些醉意上头,疲累地按了按眉心。 今晚是他和沈佳禾的纪念日,他实在不想留她一个人,加上摆平了媒体的事情,他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本来想着陪沈佳禾吃完饭,就要过去赴宴,但一不小心,睡在了沈佳禾这边。 “别去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他们可能也结束了呢?”沈佳禾缠着他不松手,就把陆寒声的手往自己身上拽。 她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当然要想方设法,怀上他的孩子。 只有这样,才能彻彻底底地占有他! 陆寒声哪里吃得消,他闻着沈佳禾身上的香味,魂不守舍地吻了上去。 忽然手机响起来。 陆寒声这才清醒,他掰开沈佳禾的手,去拿手机。 “烦死了,苏柟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沈佳禾不满地嘀咕着。 陆寒声立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大哥,我……” 陆寒声摸不清苏遇迟来电的用意,想着先解释几句。 可话刚开口,就被那边的苏遇迟狠狠骂了一顿,“陆寒声,你还是不是我们苏家的女婿了!你就是这么照顾苏柟的?” “我……” “她的病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们!”苏遇迟吼着,“现在家里都闹翻天了,你最好赶快过来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吧。” 陆寒声心里一哽。 苏柟已经说了? 她怎么说的!为什么苏遇迟会这么发火? 陆寒声脑袋里嗡嗡的,她们苏家人从来都不怎么关心苏柟,每次见面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怎么…… 他开口想要为自己解释,但话没说出口,被苏遇迟一句话怼了回来。 “你要是照顾不好我妹妹,至少该处理好鼎盛的业务,为什么金律师会带人去查鼎盛的项目合同?陆寒声,你要是坐不稳鼎盛总裁的位子,就换人来做!” 苏遇迟一句接着一句。 陆寒声措手不及地听着,等反应过来,就只剩下通话断线的声音。 而沈佳禾在旁边听到了一些声音,跟着担心起来,“这是谁啊?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 陆寒声脸色发冷。 “是啊,他也不过是苏家的私生子,怎么敢……” 这么骑在他头上! 可事实是,苏氏集团近一半股份都在苏遇迟手里,他一句话,能让鼎盛损失几年的收益。 而鼎盛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也多亏了苏遇迟的提点照顾。 他得罪不起。 回想着刚才苏遇迟说的话,陆寒声心里多了几分厌烦,早知道,他该陪着苏柟一起去。 也就不会这么被动。 “寒声,你别怕,反正苏柟快死了,等她死了,她的财产和股份不都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他们了!” 渣男挨打 陆寒声听到这话,眼里多了几分憧憬。 没错。 他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苏柟的所有财产。 “所以,我们尽快处理好这些事,安排她的手术吧?好吗?”沈佳禾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控。 她再也不想这么担惊受怕了。 “公司的事情很棘手,我得先处理好,手术的事,还是再……”陆寒声犹豫了。 刚才苏遇迟的电话,让他头脑混乱,或许有些事情需要再计划一下。 可沈佳禾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她不想再等了! 当即按住了陆寒声的手,拂向了她的小腹,“我能等,我能等你一辈子,但我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 “真的?多久了!” 他激动得像个孩子。 手舞足蹈地想要往前抱住沈佳禾,又伸出手顿在半空中,“你现在刚怀孕,一定要小心……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好好的照顾自己!”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可是自从跟苏柟结婚,她先是忙着设计毕业,在国外分居了近一年,回国后没多久就查出癌症。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的亲近过苏柟。 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看着沈佳禾姣好的面容,陆寒声低头落下一吻,辗转缠绵。 “乖,等我回来。” 他一定要把苏家那边的事情处理好,等苏柟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会好好的补偿沈佳禾。 沈佳禾满眼娇羞。 “那你不能留下陪我吗?”她试探性地又追问着。 陆寒声看着她赤着脚,心疼得不行,直接把人抱上了沙发。 “我很快回来。” 他快步离开,留下沈佳禾一个人。 她依靠着沙发,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也不想骗陆寒声,但最近几天接连出事,她总觉得,不安心。 …… 陆寒声赶到金鹤园的时候,宋玉梅已经陪着苏光槐先走了。 因为苏光槐被苏柟气到血压飙升。 他装作关切担忧的神色,蹲在苏柟的轮椅跟前,“你都跟爸说了吗?” 苏柟点点头。 她说了。 不过,不是按着陆寒声的嘱咐,娓娓道来。 而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家人,是陆寒声,不让她说。 那背后藏着的算计就显而易见了。 苏老爷子给苏柟留下了那笔巨额遗产会被陆寒声以配偶的名义,全部占有。 “那……” 陆寒声就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被人从后面揪着衣领。 “陆寒声!” 话音没落,苏遇迟一拳打了过来。 陆寒声措手不及,整个人被打得跌了个踉跄,手臂划在了苏柟的轮椅轮子上,当场就被划破出血。 “啊!”苏柟低声惊呼,满眼措怔。 陆寒声也懵了。 只有苏遇迟站在那儿,肆意发疯,“我们苏家的千金嫁给你才多久,就得了这么重的病!陆寒声,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听着这话音,好像苏家多在意苏柟这个人似的。 就连陆寒声也这么想。 “我……我也没想到,自从柟柟生病,我也一直……”他脸色沉冷,无奈解释。 可话没说完,苏遇迟眼神生狠,“那你没本事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她,就该早点告诉我们!拖到现在,好人都被你害死了。” 他气的是陆寒声隐瞒了苏柟的病情。 明摆着就是要吞下苏老爷子的财产,这样的鼠目寸光,让他厌恶至极。 “我告诉你,赶快去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任何进展都要告诉我,否则,我让你陪她去死!”苏遇迟手臂青筋凸起,狠狠骂了一顿,摔门离开。 今晚的怨气都撒在了陆寒声身上。 而陆寒声瘫坐在地上,脸色极其难看,过去苏遇迟给过他难堪,却没有一次,把他这个人狠狠踩在地上。 偏偏,他无力辩解。 陆寒生气得手抖,再看苏柟,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张了张口,“柟柟,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我也没有故意瞒着他们,这件事,是你和我一起说好的啊。” 他话里,多了几分埋怨。 苏柟愣了一瞬,做出为难委屈的模样,“我都是按你告诉我的……可我没说完呢,他们就生气了,寒声,抱歉,我也没办法。” 苏柟脸色更加苍白了。 说着这几句话,就有气无力的。 一下子,陆寒声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苏柟是无辜的,她都病成这样了,劝不住家里人,也正常。 苏遇迟刚才那样子,跟个疯子似的! 谁能拦得住? 雅间里的东西被砸得细碎,经理弯着腰进来,“陆先生,您看损坏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咱们去对一下?” 金鹤园的装修,放眼整个海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遇迟发了疯之后,甩手离开,什么都不管了。 结果陆寒声只能冷着脸,去给经理赔付。 那瞬间,苏柟垂眸不语。 就在后面缓缓跟着。 咯噔。 她的轮椅轮子硌着地毯和瓷砖的连接处。 她一下子动弹不了。 而前面经理跟陆寒声已经走远了。 苏柟眉头拧起,她不想高声求陆寒声回来帮自己,也不想暴露自己能走路的事,伸手就要去拉轮椅上的链子。 她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求人不如求己。 可手还没碰到,身后就多了一抹身影,那人的手臂轻轻挡了一下她的手。 随后,轮椅轻轻挪动。 “谢谢。”苏柟轻声道,只当对方是金鹤园的工作人员。 对方的力道推的很稳当。 脚步不轻不重地落在地板上,不疾不徐。 刚刚好跟陆寒声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苏柟也不急,今晚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又看到陆寒声挨打,心里畅快了不少。 她并不着急去看陆寒声那张抱怨的脸。 可这人推她到了拐弯处,便松了手。 随着后面几人脚步声响起,苏柟诧异回头,“怎么……?” 话说到一半,旁边有人走上来,“抱歉,苏小姐,我这就推您继续走,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烫伤药膏。” 说话间,苏柟恍惚看到了几个人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有一些熟悉。 但她已经被人推着转弯了,来不及多想,前面陆寒声匆匆折返,开口,便是责问,“柟柟,你去哪儿了?我还怕你会出事。” 明明是他气急攻心,忘了照顾她的身体。 反过头来,却在指责她。 苏柟手指抠着手中的松木香盒子,在关心她这件事上,陆寒声实在太差劲了。 她一向很倔 气氛微微凝滞,陆寒声也意识到什么。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来来回回,他只能扯动唇角,接过苏柟的轮椅,“对不起,是我不好,语气太重了,我就是来不及反应,没想到苏遇迟会动手。” 苏柟缓缓应声,“我也没想到,委屈你了。” 她说着,眸色里一片沉稳。 但心里比谁都清楚,陆寒声没想到的,何止这一件? 苏遇迟那种疯子,发疯打人只是家常便饭。 他现在已经知道苏柟的病情了,很快就会查到佳禾集团的实验室,到那时候,对陆寒声的计划才是致命一击。 苏柟头一次开始欣赏苏遇迟的行动力。 因为他们回去的路上,陆寒声就接到了特助打来的电话。 顾不得在开车,他一个急转弯,停在路边,满目怒意。 “你说什么?他……” 说到一半,他往苏柟那边看了一眼。 苏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微微偏着头,已经睡着了,清浅的睫毛缓缓颤动着…… 陆寒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让李副总拖住他!那些合同不能给他们看!” “难道我在鼎盛说话还不算数了?” “放屁,那个姓苏的……” 他刚被苏遇迟打了,心里都是火气。 又骂了几句,踩足了油门。 只把苏柟送回家门,就让陈妈过来接苏柟进去。 换了一辆车,就急忙往鼎盛去了。 陈妈打着伞出来,就瞧着苏柟已经醒了,她连忙说,“先生说公司有事,要赶过去处理。” 苏柟很理解。 “嗯,我知道。” 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为今晚的风声,都是她透露给苏遇迟的。 刚进门,今晚的好戏还没落幕。 她手机响起,是苏烟安发来的信息。 “你可真厉害,几句话就把爸气得晕倒了,哥也连夜去鼎盛替你出头。” “苏柟,你最好是真的快病死了,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你都要死了,给陆寒声留那么多遗产干什么?爸和哥不会让他从苏家拿走一分钱的,你再爱他也没用!” 一句又一句。 苏柟看着就想笑。 苏烟安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脑子。 以往这样的消息,她只是一笑而过,根本不会回。 可今晚,苏柟心情很畅快,她手指滑动,回了一句,“寒声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只想尽可能地弥补他。” 这句话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伴随着她生命的倒计时,一点点,逼陆寒声走上绝路。 那边苏烟安拿着手机,腾一下站了起来。 ”妈,你快来看啊,苏柟真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护着陆寒声!赶快告诉哥,让哥把给鼎盛的投资收回来啊。” “要不然,苏家的家底都要被陆寒声骗走了。” 楼上的宋玉梅刚刚下来,眼神凉了一瞬,“小点声,你爸刚睡下。” “不是,现在苏柟跟疯了似的,再不管她,就来不及了啊。”苏烟安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惦记着的都是苏柟的那些收藏品,还有那些名牌。 知女莫若母。 宋玉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当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你觉得苏柟不是演戏?她真的快病死了?” “不像演的啊,你没看到她的腿都被烫成什么样了!要是装的,早就疼得惨叫了吧。”苏烟安说着。 刚才并不是范卿卿没拿稳,而是苏烟安在旁边碰了她一下,这才烫到了苏柟。 宋玉梅闻言,眼里的算计更重了。 “明天,你跟我去一趟苏柟那儿,咱们一起陪她去医院!” “啊?”苏烟安下意识拒绝。 “我不想去闻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恶心死了。” 宋玉梅按着她的手,眼睛晃亮,“怎么能不去呢?你爷爷遗产……你不想要了?” 苏烟安眼睛一眨一眨的,拉着宋玉梅的手,“去去,我和你一起去!” 宋玉梅抱着女儿的肩膀。 轻轻的拍着,“还有啊,今晚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苏逸年,他那个性格,会惹麻烦的。” “会吗?” 苏烟安不以为意,“他和苏柟的关系又不好!就算知道苏柟快死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宋玉梅目色深了深,“没准。” 他们这两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明天一定要亲眼看着苏柟进医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生病! …… 鼎盛楼下。 银灰色的车影一晃而过。 男人矜贵的面容上冷意弥漫,手心处摊开着鼎盛跟苏氏集团的合作项目书,足足二十多项。 “苏遇迟胃口真够大的,让陆寒声的鼎盛给他当挡箭牌。” “光是今年,就有八个近百亿的项目。” 副驾驶位子上,刚赶来的傅祁半擒着笑,“这么折腾下去,鼎盛快成苏氏集团的分公司了,但陆寒声还什么都不知道,给苏遇迟数钱呢。” “还有鼎盛那些审计经理,是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套看不出来?” 他侧过头,八卦的心骤起,“还有啊,你不打算去看看苏柟?我看她病得确实……” 后座上,季淮深这才掀眸看过去,语调不轻不重,“不去了,她未必想见我。” “那你费心费力地替她查鼎盛,还给人送药膏,都快被当成泊车小弟了。” 谁能想到,堂堂季先生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费心思。 连面都不敢露。 “你不会还想着当初苏柟那句话,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吧!”傅祁身子都快完全转过来了,“你赶快想想吧,别一直绷着要面子,真等人家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你……” “说够了吗?” 季淮深忽然冷了口吻。 傅祁立刻闭嘴。 “好好,我不说!” 车外楼影绰绰,季淮深眸色暗了又暗。 他手里攥着的几张纸都快被他捏碎了,直到车子又开过一个路口。 “帮我租个房子吧。” “你想通了,打算留下来了?没问题!”傅祁眼里满是星点笑意,“兄弟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季淮深脑海里映过很多过去的事情,还有……苏柟今晚的模样。 他按了眉心。 “还有,鼎盛……” 他不会帮她。 只是在做他自己的投资罢了。 要是让苏柟知道,未必会接受他的好意,她一向倔得很。 他以为的瞒天过海 一整夜,陆寒声都没有回家。 苏柟醒来查看了鼎盛的股票,掐算着时间,打给齐琰,“开始吧。” 经过这几天的审查,齐琰那边已经掌握了鼎盛制造合同漏洞,隐瞒合作投资方,转移大笔资金。 资金的流向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是某个人在海外的私人账户。 这个人无论是谁,都足以撬动鼎盛的根基。 一旦被揭露…… 她没时间等,一个电话打出去,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冷的苏柟打了个冷战,她偏过头,看着茶几上的旅游杂志,若有所思。 二十分钟,金律师亲自来接她去鼎盛。 “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我会把一切处理好。”按着苏老爷子的遗嘱,一分不差地替苏柟讨回公道。 不仅是鼎盛,连同苏氏集团那一份,也一并处置。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苏柟勾了勾唇角。 再出门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放着的那松木盒子,里面的药膏味道衬着松木更显得幽香。 金鹤园的档次再高,也不可能随时备着如此价格高昂的烫伤药。 但世事无绝对,苏柟不愿多想。 一行人来到鼎盛顶层办公室。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陆寒声训斥经理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现在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你们项目组的所有人,都等着收律师函吧!还有王昌跟李总监!立刻起诉。” 金律师意识到不对,立刻推门进去。 但陆寒声早已准备好对策,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金律师,你来得正好,你们团队替鼎盛查出这么大的纰漏。” “我真要好好谢谢你,昨晚我气得一夜没睡,一早又去了一趟苏氏,跟他们碰面开了个会……” “这些人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么卑鄙的事儿!” “柟柟,幸亏爷爷的遗嘱在,才没酿成大错!这事儿,都怪我,没有管理好公司的人。” 陆寒声重重叹气,在人前看来,既愧疚又无奈。 他见苏柟没什么反应,急忙指着身后的人,“就是他们几个,仗着我对他们的信任,动用私权,串通苏氏集团的项目经理,篡改合同,贪污公司巨额资金,我已经交给公司法务部,立刻起诉追责。” 他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还一副笃定苏柟会相信他的样子。 “陆总的意思是,这批合同里的漏洞都是这几位的责任?”金律师拿过陆寒声准备好的起诉书,视线逐渐下移,脸色也越来越深沉。 这明显就是临时推卸责任。 陆寒声为了自保,演的一出戏。 不知道他给了多少好处,才让这些人甘愿替他背黑锅。 “我作为鼎盛的主要负责人,没有监督好他们的工作,我也有责任……我下午就去苏氏道歉,后续的项目推进,我会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说着,拿出筛选后的合同,拿给苏柟。 他面上是几分心力交瘁的为难,“柟柟,他们也跟了我很久,这次做错,真的是鬼迷心窍,我想只要走法律程序,让他们付出代价,以后不再犯就是了,咱们也没必要把人逼上绝路,对不对?” 他说着,递出随身携带的钢笔,“这是剩下的合同,都是齐律师审核过的,只要你签了字,就能立刻推进这些项目,我也好去苏氏有个交代。” 苏柟接过钢笔,眼神有一丝晃动,再看金律师。 金律师为难摇头。 两人的目光交汇落在陆寒声眼中,让他多了一丝冷漠。 “柟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还是说,你要严肃追究,把我也一并告上法庭?” 他这一句,下了狠心。 当面这么说,也是猜到苏柟不会背弃他们的婚姻。 苏柟眼眸垂了一瞬,手指缓缓下移,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可似乎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陆寒声沉默不语。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余光撇向她手中的笔尖,眼睁睁看着她签了字,唇角间的笑意逐渐显现。 只要苏柟签了字,那……其他的事情就再也不会阻碍他了! “金律师,齐律师,这样够了吗?这些项目可以继续推进了吧!” “你们要知道,耽误一天,几家承办公司会损失多少钱!”陆寒声适时逼了他们一把,“还有柟柟的身体也不好,不能总因为这些事情奔波。” 金律师几人简单商量了几句。 “陆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按流程来吧。”金律师推了推眼镜框,附身对苏柟道,“抛去这几个有问题的项目,其他项目会继续推进,但其中,这两个项目,需要苏氏追加承担一部分投资。” 他指的苏总,是苏遇迟。 这一句,让陆寒声慌了神。 “什么追加投资?” 他顾着应对项目签字的事,只想着怎么蒙混过关,按着苏遇迟说的,都一一照办了。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要有人替他当替罪羊,鼎盛和苏氏都会相安无事。 除了他要花一大笔钱,收买人心。 当下金律师缓缓道来,“这是项目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清楚的,需要苏氏集团追加投资,项目才能推进,而这需要苏氏集团董事会的许可。” “到时候,苏小姐作为重要股东之一,也必须到场。” “关于这一点,苏总应该也是知情的。”金律师这一句,q轻描淡写。 却在陆寒声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昨晚被苏遇迟打了之后,陆寒声回公司加班处理项目,就接到了苏遇迟的电话,说今晚是他冲动了。 还说可以帮他解决鼎盛的项目问题,算是道歉,就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没想到……这居然是苏遇迟算计好的。 陆寒声倒吸了一口气,眼神无比冷暗。 他就知道苏遇迟没那么好心! 唯有苏柟,放下签字笔,对金律师说,“金叔,我身体不好,到时候让寒声陪我去吧,这个项目,鼎盛也付出了很多,不能因为这一点员工的纰漏,就让鼎盛来承担项目推迟的后果。” 一句话,偏袒了陆寒声。 金律师诧异,“这……” “金叔,拜托了。”苏柟很少求人。 这一下,金律师叹气答应,“我现在就去一趟苏氏,争取月底之前把这件事办好。” 都是苏柟这样说了,金律师才会答应帮忙。 一下子,遮蔽了陆寒声的乌云仿佛顷刻散开。 而这,都是苏柟在帮他。 “柟柟……” 一时间,陆寒声满目欣慰,“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 陆寒声也会护着她 陆寒声从金律师的话语中听出来,这是苏遇迟给他下了个套。 幸好,有苏柟在。 陆寒声满意的挺直了腰杆,即便苏遇迟再算计,又能将他如何? 娶到苏柟,是他的福气。 苏柟低垂着眉眼,透出了几分无奈,“我家里人一直是这样,看起来……寒声,以后苏遇迟再跟你说什么,你都要想着防备一些,别的话,我也不好多说。” “他毕竟是我继母带来的儿子。” 对外,苏家一直都说苏遇迟是宋玉梅跟前夫生的孩子。 不过是在保护宋玉梅母子的名声。 可陆寒声早就知道,苏遇迟就是苏家的亲生骨肉。 他看着苏柟,当下有些不忍心,她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却还想着怎么帮自己走出困境。 要不是她生了病,要不是沈佳禾怀了孕,在一瞬间,陆寒声真的有心就此收手。 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蹲下身子,缓缓道,“柟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了。” “嗯,我相信你。” 苏柟先是一愣,随即笑笑。 可人都是那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才不信陆寒声改的好。 同时,佳禾实验室不停地打电话过来,声称已经处理好了实验室的所有手术方案资料,保证一切都是按照苏柟的病情考虑,手术失败率几乎为零。 “手术也会由我们实验室的顶级教授来亲自操刀。” “绝对不会有问题。” “陆太太的病情,不能再耽误了。” 陆寒声拧紧了眉心,“知道了,但是……” 转过身,他看着苏柟恬静的面容,终究将溢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只因为刚才齐琰告诉他,经过这次股权转让,苏柟在苏氏集团将持有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如果苏柟活着,等年底项目结束,所有股份分红都将变成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如果苏柟出事,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陆寒声狠下心,绝口不提答应。 他不能便宜了苏遇迟。 “我们会再商量,暂时,没有接受手术的打算。” 放下手机,他再看苏柟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慌乱,“柟柟,我觉得眼下接受手术,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还是再等一等,实验室给你的药,你都好好吃了吗?” 他那么温柔。 却都是夹着毒药的关心。 苏柟点头,“陈妈都按时帮我准备着,一次不落。” 只不过,吃的早就不是佳禾实验室给的药了。 “那就好……” 陆寒声喃喃自语着。 这边苏柟也觉得困乏了,打了个哈欠。 陆寒声立马放下所有事情,送她回家,可两人还没离开鼎盛,就被宋玉梅和苏烟安堵在了公司门口。 “苏柟,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苏烟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一看到陆寒声也在,脸色僵在那儿。 不得已转了口吻,“我和妈是来带你去医院的,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这也是爸的意思。” 一把苏光槐搬出来,苏烟安有几分得意,“你昨天把爸气成那样,你要是没生病,你就等着吧!” 她上下打量着苏柟苍白的表情,姣好的模样透着几分探究。 后面宋玉梅跟着过来,穿着一身高定旗袍,腰肢被拢着,很有富太太的韵味。 “安安,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寒声也在啊,正好,咱们一起去医院吧,我都安排好了。”宋玉梅笑笑。 一眼都不看陆寒声脸上的伤。 明明是苏遇迟动手打了人,她们听说了,也当没这回事。 过去陆寒声仰仗着苏氏集团和苏遇迟,吃了亏,也只能忍着。 毕竟苏家带给他的利益更大。 经过金律师和苏柟那几句话,他对苏遇迟的不满越来越重。 再加上,苏柟一直是在佳禾实验室接受治疗的,不可能移到别家医院去! “走吧,愣着干什么?”苏烟安不屑说道。 但陆寒声握着苏柟轮椅的手,缓缓收紧。 “柟柟不会去其他医院,她的病情很复杂,一般的医生处理不了。”陆寒声冷了语调,“而且她现在也不适合再接受任何检查。” 苏柟一句话都不用说,陆寒声就已经回绝了。 宋玉梅母女俩都没想到,他当面反驳僵持。 “还有,柟柟现在需要静养,我要送她回家了。” 接着理也不理母女两人,迈步就走。 宋玉梅懵了一瞬,苏烟安气得直跺脚。 可转身就见着陆寒声扶着苏柟上车,温柔又有风度。 “妈,不是说他根本就不喜欢苏柟吗?为什么都明知道她要死了,还为了她跟咱们对着干啊!他不让苏柟去医院,怎么给她做检查啊!” 苏烟安直跺脚。 她都想好了,要是苏柟真的生了病,就给她加大药量,早点让她去死。 “急什么。” 宋玉梅缓和了脸色,对还没走远的陆寒声喊了句,“也好,那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我改天去看柟柟。” “妈!” 苏烟安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气得直咬牙。 “人家是合法夫妻,当然有权利拒绝咱们。”宋玉梅拉住她,“但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苏柟长得再好看,每天病怏怏的,还会有男人喜欢吗?每天朝夕相处,陆寒声也是会有需求的。” 当初她就是这样缠住了苏光槐。 “妈,你的意思是,找个女人去勾引陆寒声?这样,苏柟就没人可以依靠了!” “不止。” 宋玉梅眼神发冷,“你想想,要是她们婚姻存续期间,苏柟死了,那陆寒声可以名正言顺的拿走所有遗产,可要是,他们离婚了……苏柟的遗产,就是苏家的。” “所以现在苏柟什么时候会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要回到苏家!不能再留在陆寒声身边。 车上,陆寒声又接了几通电话,都是公事。 苏柟闭着眼睛,静静地养神。 她随身的小包里,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下去。 “苏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曝光,到时候不仅可以让你的丈夫陆寒声身败名裂,还会让苏氏集团的苏总跌个大跟头。” “只要你一句话,立刻曝光他们之间的所有交易和伪造文件。” 她要的不止是陆寒声的鼎盛,她还要苏氏天翻地覆。 苏遇迟和陆寒声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事实总会让他们意想不到。 她一直都孤立无援 可惜,苏柟没能亲眼看到苏氏董事会上演的那出戏。 回到别墅的当天晚上,她病情复发。 “陈妈,快去叫救护车。” 陆寒声急着掏出手机,手指都在抖着。 眼看着苏柟脸色泛白,没有一点血色,人躺在他怀里,可手指冰凉发颤……胸口一阵阵地咳着,剧烈起伏不止。 “苏柟,你别吓我!”在这一刻,陆寒声终于有了实感。 苏柟的病情真的不能只靠药物控制了。 恍惚之中,苏柟知道自己被人送进了救护车。 可耳边,晃过沈佳禾的声音,“快开车吧,别耽误了,寒声,你不用担心,只要人送过去,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苏柟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实在没有力气抵抗病魔。 昏沉冰冷的黑暗犹如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慢慢吞噬。 她忽然想起了过去的很多旧事,她和苏逸年相依为命的那些年,还有,她做错的那件事,让苏逸年不再认她这个姐姐,还有…… 苏柟不想死。 可为什么,浑身都无法动弹。 “病人血压急速下降!” “快!” …… 手术室外,苏家人匆匆赶到。 苏烟安不屑地刷着手机,“真是疯了,为了她一个人,要咱们所有人在这儿熬夜等着?” 陆寒声就守在手术室门口。 听着这一句,眉头紧锁。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就犯病了?陆寒声,你没照顾好她吧!都是你害的。” 陆寒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 可一想到苏柟刚才躺在自己怀里,那虚无缥缈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 她遭受了命运这么无情的戏弄,却还要被自己的家人如此质疑指责。 怪不得苏柟之前一直不愿意向苏家公开她的病情。 而他,为了保住鼎盛的项目,居然撕破了这层秘密。 让苏柟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会偏向他,让他小心苏遇迟。 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像苏柟一样对他吗? 陆寒声忽然心头一紧。 那边苏烟安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多少收敛了一些,嘀咕着转开头去,“我说的事实,又没有……” “好了,安安,别说了。”宋玉梅拉了女儿一下,可眼神看向陆寒声的时候,明显多了一些厌恶。 全程苏光槐都坐在旁边,严肃不语。 好像里面做手术的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陌生人。 等苏遇迟来的时候,苏柟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苏遇迟不以为意地拧着眉头,“陆寒声,怎么回事?你就送她来这种地方?” 以他们苏家的身份,一向去的都是顶级私人医院。 没想到苏柟嫁给他之后,到了这步境地。 陆寒声沉默不语。 他紧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瞧你这样子,还以为你有多在乎她呢?”苏遇迟偏过头,看向后面快步过来的沈佳禾等人,压低了声音,“你跟这位沈教授,很熟吧?”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 在看到陆寒声措怔不满的表情之后,苏遇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可陆寒声明知他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冷着脸怒斥,“现在苏柟在里面生死不明,你作为她的哥哥,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想质疑我什么?就因为我没送她去私人医院?” “苏遇迟,她现在病成这样,你们都有责任!” “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关心她的死活,还是怕她手里的股份……” 两人说着就要打起来了。 陆寒声嘴角的伤害没好,当下怒火冲上头,他不管不顾地拧住了苏遇迟的衣领,“你别以为我不敢还手,鼎盛和苏氏的项目合作,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要是再惹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苏遇迟狠狠咬牙。 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顾忌苏光槐在场,不愿再吵下去,硬是压着脾气,“好,好,你先松手。” 他用力推开陆寒声。 两人势均力敌。 “陆寒声,你疯了你!”苏烟安跑了过来,扶住苏遇迟,“哥,别理他,跟苏柟过久了,他也快成疯子了。” 疯子? 他们就是这么看苏柟的? 可在陆寒声眼里,苏柟一直过得谨小慎微。 不仅是在苏家,在陆家也是一样。 从不惹事,对任何人都是一样乖巧温和。 他们苏家人还真是不曾把她当成过家人! 陆寒声眼里溢出的情绪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沈佳禾眼里,她脸上的嫉妒险些就压不住了。 还是身边的助理没停住,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才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妥。 “陆先生,我们接到手术室的通知,目前苏……陆太太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她的状态也许会有反复,我们需要她留院观察。” 沈佳禾表现出了专业素养。 可苏遇迟一直有一种玩味的目光盯着她,还有后面的宋玉梅母女俩,看得她心里发毛。 这些苏家人,真的不好糊弄。 终于,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光槐开了口,“既然她情况稳定了,就立刻转院,送到中和去。” 中和,是东城最好的私人医院。 “这不好吧?”沈佳禾面上的笑容无比尴尬。 她的手指尖缓缓泛凉。 “陆先生,这和咱们之前说的……”沈佳禾下意识看向陆寒声。 如果苏柟转院,那其他地方绝不可能给她安排手术! 她们之前筹备的一切事情都会变成一场泡影。 “就这么定了。”苏光槐站了起来。 他一句话,不给任何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沈佳禾着了急,从旁边挡住了苏光槐,“现在苏柟的状态不适合转院!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强行转院,很可能在过程中出现生命危险。” 苏光槐眼神冰冷。 “那是你们的事。” 他根本不在乎沈佳禾说的,苏柟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他也丝毫不在乎。 重要的是,他们苏家的女儿只能住在顶级的私人医院里。 这样,才能让苏家有面子。 陆寒声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心疼苏柟,也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办,可他……怎么拦得住! 咯噔。 手术室的门打开。 医生匆匆出来,“病人情况紧急,需要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 她要是死了 “什么!” “你们这什么破医院!”苏遇迟破口大骂。 “人都已经送进去这么久了,现在才出来说情况紧急?” 后面宋玉梅和苏烟安的表情也很难看。 苏烟安不满地嘟囔,“还要多久啊?真是麻烦。” 当病危通知书送到陆寒声面前,他伸手去拿钢笔的时候,微微发抖。 “陆先生,请快一点,病人不能再等了。” 沈佳禾看向那两位主刀的医生,侧过头问身后的助手,“今天不是欧教授主刀吗?” 助手立刻拿出排班表。 “不,不是欧教授。” “是新来的一位教授,前天才办完入职手续,欧教授家里有事,今天请了假,不在手术室。” 沈佳禾头脑里轰的一声。 她怕极了。 只有欧教授最了解苏柟的情况,现在突然换了人,会不会看出他们伪造的那些病历! 可转念一想,倘若就这么出现医疗事故,那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苏柟会挡她的路了。 一时间,沈佳禾抿紧了唇角。 而陆寒声迟迟没有落笔。 “陆先生,你再不签字,你太太……” “我来签!”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抑的气氛。 苏逸年把摩托车头盔重重砸在地上,从陆寒声手里抢过了钢笔。 直接签字。 “可你是病人的监护人吗?” “现在人命关天,还管那么多?她这个丈夫靠不住!总得有人签这个字!我是她弟弟,不能签吗?”苏逸年吼了起来。 那医生和护士连连点头,“好,继续手术。” 门再次关上。 苏逸年脸色发冷,狠狠盯了一眼陆寒声。 “苏逸年,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在学校吗?”苏烟安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感情有多好呢!” 苏逸年当初就是因为苏柟,直接宣布放弃苏氏集团的继承权,还直接跟家里断绝了来往。 现在,又这么急头白脸的出现,替苏柟出头,难道他们和好了? 那边宋玉梅意识到什么,拽住苏烟安,“逸年懂事了,现在过来正好来得及,你姐姐病成这样,也早该告诉咱们了,一直瞒着,弄得大家都措手不及的。” 一句话,责任推卸得明明白白。 明明是他们对苏柟不闻不问,亲情淡薄。 倒成了苏柟一个人逞强。 “毕竟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 宋玉梅絮絮叨叨地说着。 苏逸年转身拎起摩托车头盔,站到了远离苏家人的另一边,时不时会瞥一眼手术室门外的灯。 一下,又一下。 他攥着手机的掌心热得发烫。 苏柟就是要死,也是被他气死,怎么能死在这里! 就在半小时之前,他手机里接到一条匿名信息,说苏柟被送进了医院。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苏烟安的恶作剧。 但对方紧接着发来了苏柟被送进医院的照片和详细病历资料。 苏逸年就立刻从学校飞车赶了过来。 他盯着冰冷的手术室大门,一股慕名而来的怒意充斥着脑海。 他知道苏柟生了病,却没想过,她会病得这么重。 “骗子!” 他唇角磨出这么一句。 那边苏烟安故意朝他走了过来,冷笑,“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得,没想到,你还会为苏柟发脾气,你们俩,和好了?” “轮不到你管。” 苏逸年冷冷一句,转身就走。 苏烟安被晾在原地,恨得咬牙。 正要出去透口气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陆寒声被沈佳禾拉走了,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在防备躲着别人似的。 那种感觉…… 苏烟安猛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立刻拿着手机跟了过去。 安全通道里。 沈佳禾按捺不住脾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种情况,你为什么不签字啊!” 早点签字,等于早点让苏柟转院送死! 陆寒生冷着一张脸,磨出一句,“如果她今天出事,这家医院也要承担责任。” 就算苏家人根本不在乎苏柟的死活,但他们在意苏家的脸面。 这也是苏光槐要求为她转院的原因。 沈佳禾被这话呛了一句。 “那你也要快点想办法,千万不能让她转院,要不然……” “行了,别再说了。” 陆寒声心里很乱。 他忽然意识到,苏柟有可能会醒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闷得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 那瞬间,沈佳禾比他更惊讶。 她盯着陆寒声看了很久。 “寒声,你不会……” 外面走过什么人的脚步声,陆寒声立刻道,“有什么以后再说。”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 他们一直是这样,连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 沈佳禾被留在原地,嫉妒地扣紧了手心,“她再不死,我就要被折磨疯了。” 而更让她气愤的,是陆寒声渐行渐远的脚步。 某些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他并不想让苏柟死。 那如果,苏柟今天就死了呢? 一切就都结束了。 刚才陆寒声那句话环绕在耳边。 可如果,能够得到陆寒声的爱,赔上整个佳禾实验室,又如何? 沈佳禾仿佛下了决心,一步步走上了楼梯。 …… 手术室内。 电子时钟一分一秒的飞速流逝。 手术室操刀的医生眉头锁紧。 当助手再一次递上不合适的手术钳时,被医生怒斥。 “这是病人能用的吗?” “你们提供的所有手术资料都是有错误的!” “还要强行进行手术,怕她死得不够快?” 他满头的汗。 如果不是那位李先生的要求,他绝对不会连夜回国,趟这浑水。 短短四个月,病人的情况急转而下,都是因为用了错误的治疗方案。 这不是在救人治病,而是在把她往地狱里推。 那几名助手明显愣住,纷纷后退。 玻璃窗外。 一抹身影坐在那儿,紧盯着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旁边,是佳禾实验室的另一位负责人韩斐宇。 他擦着头上的冷汗,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手术,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嗯。” “李先生放心。”他说话都咳咳巴巴的。 苏家和陆家都不好惹,但眼前这位,跟活阎王没区别!谁敢说个不字。 许久,男人声线冷淡响起,“她要是死了,你们,一起陪葬。” 抽他的血 “是,是。”韩斐宇不停地解释道歉。 生怕会惹对方不满。 随着手术室里不停传来的仪器声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病人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输血!” “教授,血库准备不充分。”助手头顶都是汗,急忙解释,“之前准备手术的时候,欧教授说一切都说不会有危险的情况发生,所以,没有事先准备过。” 当这话音落下,里面持刀的教授忍不住骂人。 “你们这是拿人命当儿戏!整个实验室围着一个病人转,还准备不好最基础的储备?你们这样也敢进行手术安排,怕她死得不够快?你们这是……” 他就差把谋财害命几个字说出口了。 可当下,人还在手术台上。 事情发生紧急,他必须全力以赴。 全神贯注地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手术刀上,一下又一下,力挽狂澜。 而在手术过程中,他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病人的求生意志。 她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寻找着活下去的可能性。 她想活着。 “季先生,请你相信我,这真的是意外,我们……”韩斐宇想要解释。 可他始终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再转身,就瞧着季淮深脱了外套,往外走,“季先生?” “不是说血库储备不够?抽我的。” “可是需要测试排异,还有血型……”韩斐宇急忙跟上去。 男人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脚步依旧沉稳有力,不曾停顿半分。 “知道,直接抽,她能用。” 当年,他就为她输过血。 在旁边的手术室里躺下,季淮深眸底一片幽深,盘旋在心中的念头如刀一般割裂着他的灵魂。 他不该,留下她一个人在苏家。 当初,应该抢婚。 可眼下说什么都迟了。 比起后悔,他更怕苏柟不能醒过来,打他也好,骂他也罢。 只要她能活下去。 …… 此时,楼上办公室。 沈佳禾拿着电话不停地查档案,又给欧教授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欧教授申请了长期休假。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这个关键的时间,他居然请假?谁批的!”沈佳禾已经很多年不进手术室了。 对外,她是佳禾集团实验室的负责人,而对内,一切事情都是欧教授和韩斐宇负责。 “是韩总批的。” 沈佳禾紧紧拧着眉头,“他批的?他人在国外,他怎么……” 话没说完,韩斐宇就直接冲了进来。 再看到沈佳禾手里的那些文件,韩斐宇一个怒意上头。 “你们都出去!” 他低吼了一声,再听到关门声,盯紧了沈佳禾的脸,“说吧,你想干什么?” 沈佳禾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像是心虚遮掩,又死不认账似的,“我倒要问问你,你跟欧教授想干什么?明知道苏柟马上要手术了,你还能批他的假?” “怪我?” 韩斐宇真被气笑了,当下,一个早就浮现的念头愈发强烈。 他压低了声音,凝视着沈佳禾的脸,“你现在还记着你当初学医的初心吗?沈佳禾,你扪心自问,苏柟能进行手术吗?啊?” “……你什么意思?所有的资料都是……” 沈佳禾想辩解。 但韩斐宇不给她任何余地,“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要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自己去找死,别拖上佳禾实验室,这也是我的心血!你也别指望欧教授再回来了,他根本不敢再露面。” 沈佳禾懵了。 之前这些事情,她都暗示过欧教授。 只要事成,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还能让他大赚一笔,名利双收。 一定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欧教授不可能走。 联系到今天手术室里那位新来的教授和韩斐宇的态度,沈佳禾心里警铃大作,难道,苏家出手了? 不,不应该,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苏柟啊! 她那些心思都写在脸上,丑陋到了极致。 韩斐宇压低了声音,“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碰这件事,早点让苏柟转院,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斐宇,你凭什么这么指手画脚的,你知不知道实验室能走到今天,都是靠我!只要等到新药发布,一切就都好起来了,我们会拥有想象不到的名利和地位,这不好吗?为什么你那么胆小!” 她试图说服韩斐宇。 一步冲到前面,“还有这些资料,你看看啊,都没有问题,就算查,也……” “滚!” 韩斐宇一下子推开她,“你非要把我逼急了?老子是想出名,但我更怕你惹出事来,让老子坐牢顶罪!实验室在你手里,这些资料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还有那些新药的测试报告,能信吗?” “沈佳禾,你自己去折腾,别害死我。” 他说完,摔门而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今天苏柟在手术室的事情,忽然让韩斐宇惊醒,这里面藏着致命的阴谋。 而办公室里,沈佳禾狠下了心。 她删掉了电脑里的存档资料,急着出了门。 却没有注意到,在门关上的那瞬间,电脑屏幕重新亮起,所有的程序后台开始被人远程控制,恢复存档资料后,进行数据复制转移。 沈佳禾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冲进手术室。 既然欧教授不在,她就亲自动手。 反正已经有了病危通知书,就算苏柟今天手术失败,死在这儿,也赖不上任何人! 数据存档也都删掉了,死无对证。 然而,她刚刚消完毒,就被人挡在了手术室走廊里。 “你不能进去。” “除了主刀教授,任何人不能接近这间手术室。” 忽然出现的几名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佳禾气得咬牙,却只能解释,“就是教授让我来辅助的,我也是这家实验室的教授,我有行医资质。” “现在病人情况很紧急,你们这样是在延误治疗!” 可无论她怎么说,他们就是不让开。 沈佳禾气疯了。 难道是苏家给苏柟找的保镖? 她死死咬着唇瓣,正要硬闯的时候。 里面助手喊了声,“病人大出血!血库……快!” 她会死 不远处,沈佳禾抿着的唇角透出了些许笑意。 她不需要进去了。 当初设计好的手术环节还是发生了。 苏柟必死无疑。 因为实验室根本没有血液储备。 沈佳禾这边转身,就瞧着陆寒声站在那儿,她几步过去,“陆寒声,她不行了。” 然而,沈佳禾没有如愿看到男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反而陆寒声沉默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舍不得了?” 沈佳禾眉头锁紧,直接伸手去拉拽,却看到陆寒声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他仿佛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只一直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柟柟,她……真的……” 陆寒声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气力。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这一天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早晚会发生。 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心里很空,空到他每一次呼吸都震动得厉害。 他也会不停想起他们这些年一起经历的一切,也终于意识到,苏柟对他而言,早就…… “是,她会死,她很快就死了!”沈佳禾咬牙切齿。 她知道陆寒声要演一演。 可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动心动情。 这样失望的表情让她嫉妒得要死,她拧眉看着外面,忽然靠近他,“你装装难过也就算了,没必要真哭吧?是你亲手把她推进地狱的!” 是他,先放弃她的。 一句话,陆寒声眸底震撼了很久。 直到苏家人吵嚷起来,他才将回神。 “大出血?不会要我给她输血吧!”苏烟安立刻搂紧了自己的手臂,“别看着我,我怕疼!” “医院连这点准备都没有?”苏遇迟瞥了一眼手术室,“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意识能恢复吗?” 他拿出手机,当下就想要把律师叫过来。 既然苏柟快要不行了。 那首要的当然是立遗嘱。 不管怎么样,苏家的遗产不能被陆寒声卷走。 远处,苏逸年愣愣的站在那儿,他想往前冲,可所有的话和反应都慢了一拍,再开口,喃喃一句,“我的血型和她的不符。” 他一直记着这件事。 那年苏柟出国前,遇到了一场车祸。 大半夜的,整个医院的血库都被她用掉了。 还不知道是她什么朋友,给她输血救了她一次。 那个时候,苏逸年跟她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他还懊恼后悔的说,为什么亲姐弟,还会血型不一致。 偏偏在苏柟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 所有人各有所思。 就这么拖了十几分钟,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沈佳禾站在陆寒声身边,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惺惺作态,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苏柟,你早就该死了,你…… “病人体征已经恢复。”那持刀教授走了出来,满头的汗,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肃冷的脸。 这人是……业内顶级专家许慎! 沈佳禾倒吸了一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这样有名的人会空降这里,给苏柟治病,怪不得韩斐宇会说她是在作死。 那些资料给这样的专家看,可不就是班门弄斧吗? 一时间,沈佳禾有些羞愧。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琢磨着开口,“那病人……” “谁是病人家属?”许慎看也不看她,直接越过她去了苏家人那边。 “病人必须立刻转院!这种实验室操办的医院,你们也敢送人过来?今天差一点就出现医疗事故了!” “所以,她现在还活着?”苏遇迟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让苏柟立遗嘱。 “但是情况不乐观,观察48小时,就办理转院吧。”说完许慎直接就走了。 他还有下一个病人的照顾。 要不然季家的老头得弄死他。 沈佳禾再没机会跟这样的专家再说上一句话,她这种小角色在人家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在对方眼里,她倾尽所有的事业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这样的人,苏柟却轻而易举地请来了。 一时间,沈佳禾只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再看陆寒声,眼里没有半分失望,反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慰。 “她没死,你很高兴吗?”沈佳禾压低了声音。 再看陆寒声的眉眼,她缓缓挤出一句,“可她再活着,也只是在熬时间,她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痛苦,你真忍心,让她这样走向生命的终结?” 沈佳禾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寒声半晌才回过神来,那边护士已经推着苏柟去了监护室。 “病人已经苏醒,但她不想见任何人,请你们离开。” “我是她丈夫,不能进去看看她吗?她一定会见我的。”陆寒声直接就要进去。 然而护士还是拦着。 “似的,陆先生,病人也不想见你。” 后面,苏烟安忍不住笑了下,“她真是快病死了,连最喜欢的陆寒声都不想见了。” 陆寒声杵在那儿,眉头拧紧。 就在刚才,他几乎要失去苏柟了。 可那种难受,没有此刻她不见自己更难受。 苏遇迟从后面绕了过来。 “行了,既然她不见你,你该跟我去公司看看后面的事情怎么办了,她都已经这样了,很难恢复,该是时候给她找一个法律监护人了。” “我?” 陆寒声拧眉。 他再看苏遇迟的时候,多了一些防备。 毕竟苏柟提醒过他,要提防苏遇迟。 “对啊,你是她丈夫,当然可以,你放心……”苏遇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填不满的贪婪像是张开了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了陆寒声的理智。 此时。 监护病房里。 苏柟带着呼吸机,眼神里一片深谙。 耳边,是护士的声音。 “苏小姐,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你放心,你在这里非常安全。” 护士的声音很轻柔。 “如果你想见金律师的话,也随时可以。” “并且放心,你的手机和一切私人物品已经都被完好保存。” 苏柟恍惚间又在蔓延着消毒水味的空间里,闻到了一抹淡淡的松木香气。 把她的记忆忽然拉向很久之前。 曾经那个人,也很喜欢这样的味道,他身上总是这样的,很好闻,让人安心。 苏柟蹙了下眉头。 缓缓开口,“我要见金律师。” “还有,沈佳禾。” 不可能是苏柟 金律师连夜进了监护室。 所有护士都守在外面,没一个人在场。 “明白。” 金律师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律师函。 “等明天一早,我立刻把这些……” 金律师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争执声。 偌大的落地窗后面,陆寒声冷着脸站在那儿,他跟护士争执不下,而后面,站着的就是沈佳禾。 沈佳禾手里拿着手机,一副藏不住嫉妒的样子。 金律师眉头紧锁。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苏柟第一个让他去办的,不是财产分割也不是离婚起诉。 难道她对陆寒声还有感情?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苏柟是要彻底铲除这两个人。 让陆寒声没有翻身的可能性,这样,苏柟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并不是一刀两断,而是让他永永远远的记着这一刻,他彻底坠落到地狱的时刻。” 苏柟神色浅淡,胸口因为撕裂伤口,还是会咳嗽两声。 “您去办吧,任何人阻止你的话,都会成为我的敌人。” “好,我等天亮就去苏氏集团,苏老爷子留给你的股份,会一分不少!”金律师攥紧了公文包,迈步离开。 而在他开门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外面陆寒声的吼声,“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是她丈夫!她唯一的法定监护人!” 门一开一合。 金律师的身影挡住了陆寒声的目光。 “金律师,我不能进去吗?”陆寒声急了,“她不可能不想见我!还有,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议论我们的,我必须要见到柟。” 之前那个威胁沈佳禾的记者,收了钱居然还敢反咬他们一口! 不止曝光了佳禾实验室的各项手术资料,还含沙射影地说佳禾实验室的负责人沈佳禾和某位幕后大佬有私情! 还直接甩出了偷拍的双人照片。 陆寒声看到那些照片都要气疯了。 他藏了这么久,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被那个记者曝光了。 虽然照片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他的侧脸…… “让我进去看看她。”他一副急切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担心自己的妻子。 金律师推了下眼镜,“她太累了,很需要休息。” 说着,金律师又补上一句,“她也是……怕你担心。” 这话说着,金律师都觉得违心。 他看也不看陆寒声,几步就出了门。 后面沈佳禾一咬牙,“那我总能进去吧?她之前说过,想要见我的!”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笃定一定是苏柟在背后动手脚,非要进去跟她理论清楚。 为什么,苏柟非要毁了陆寒声呢? 明明她都要死了,还要害陆寒声一次。 沈佳禾正要往前,那护士都没有说什么,偏偏,陆寒声挡了她一步。 “你别进去了。” “我……” 沈佳禾后面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他给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分明就是苏柟在背后设计咱们!她根本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简单!”沈佳禾拿着手机,气的声音都在抖,“寒声,你仔细看清楚,这个记者拍摄的角度和时间,都是……” “够了!” 陆寒声狠狠压住她的肩膀。 走廊里,只剩下他粗粝的声音,“不会是柟,记者发消息的时候,她人在手术室里,命悬一线,她怎么会安排这一切?” 沈佳禾眸底晃动。 声音都在那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去烦柟。”陆寒声身形微顿,收了手,“最近佳禾遇到这么多事,我们暂时避嫌,不要见面了。” 他迈步便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佳禾不甘心的质问出声,“你后悔了!陆寒声,你后悔了也没用!她早晚要死的,她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连那么多国际专家都治不好的病,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沈佳禾气到跺脚。 但陆寒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绝情。 而此时,陆寒声乘坐电梯,一路往下。 因为在沈佳禾拿着手机信息来找他的前一分钟,他也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那人说,有人花了大价钱,要曝光他的婚外情,要他小心。 如果这件事被苏陆两家知道,他和苏柟都会受到影响,苏柟已经被病魔折磨成这样了,怎么会在背后搞这些? 他倒吸了一口气。 回想着那天沈佳禾告诉他,她怀孕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沈佳禾的自导自演。 为了逼他离婚,逼他承认沈佳禾的存在,所以…… 陆寒声眉头很酸,坐在台阶上,迎着扑面的冷风,心里只剩下刚才苏柟苍白的面庞。 她那么虚弱,那么需要人陪着她。 陆寒声沉沉叹了口气。 手机晃晃震动,是苏遇迟发来的信息,“苏柟真够喜欢你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委托你全权处理她在苏氏的股份,陆寒声,你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 她刚才一醒过来,就要见金律师,就是为了……帮他铺路! 陆寒声心头悸动,许久缓不过来。 第二天一早。 他给苏柟办理了转院手续。 沈佳禾就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盯紧了他们,直到他们离开,陆寒声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沈佳禾的手机不停震动。 所有他们过去的同学都在群里疯狂轰炸。 “怎么回事?看到这个新闻没有……” 接着她被曝光的截图全部被发了出来。 “佳禾,这不会真的是你吧?” “我的天啊,我看到这照片都吓懵了!” “肯定不是佳禾!佳禾从来都不缺人追,怎么会和有妇之夫在一起呢!” 他们一句又一句。 沈佳禾的脸色逐渐苍白。 她抿紧了唇角,“不是我,我有男朋友,马上要订婚了!请大家别再说这件事了,会影响到我。” “对对,佳禾都说了,大家别再议论了。” 群里终于安静了。 沈佳禾脸色还没缓和过来,群里的消息又响了。 “我们就说嘛,不可能的!” “对了,咱们周末有聚会,你带上男朋友一起来吧?” 沈佳禾咬紧了唇瓣,许久不动。 直到,助手匆匆过来,“沈教授,鼎盛那边要撤资了,韩总说实验室全部资料都要封存起来,很快会有人来检查。” “什么?” 逼她立遗嘱 “柟柟,这里条件会更好,我也会经常来陪你,但是医生说你必须要在这里疗养一段时间。”陆寒声十分心疼的坐在床边。 他满心满眼都装着苏柟一个人。 语气里还充斥着愧疚。 可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寒声,你不用陪着我的,我……想睡一会儿。”苏柟很虚弱。 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想见到眼前这张脸。 “好,好。” 陆寒声根本没多想,拿出手机,看着沈佳禾的来电,眉头拧得紧了又紧,“那你休息,我晚上再来。” 苏柟合上了眸子,没有回应他。 陆寒声这边正要接电话,电话已经挂断了,紧接着苏遇迟催促的电话打了进来,“你快来苏氏一趟,出事了!” 接下来的七个小时,苏柟都睡得很沉。 也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夜。 她知道陆寒声跟沈佳禾此时已经忙得脱不开身,而她在这家医院,要比在佳禾实验室安全很多。 同一时间,佳禾集团实验室被查封,所有资料移送检查。 “有人匿名举报?不可能!” 沈佳禾被人推搡在门口,“放开我!让我进去,我办公室里还有很重要的资料!” 可无论她怎么哭闹,对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远处,韩斐宇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问身后的人,“新闻上曝光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和陆寒声?” “这……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沈教授一直说不是她,也不许我们议论。”助手嘀咕了一句。 韩斐宇冷斥道,“这女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把咱们都拖下水了!记着,从现在开始,她被停职了。” “好的,韩总。”助手应声。 然后就看到远处沈佳禾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韩斐宇,你站住……” 可她追了没几步,就摔了一跤,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听我解释!” 她的手心磨破了皮,再拿出手机,是陆寒声迟来的信息。 “今天很忙,晚点联系你。” 曾经苏柟默默承受的一切,都报应到了她的身上。 沈佳禾恨意溢满了眸子。 “苏柟,转院也救不了你!” 只要苏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就会得到所有想要的,包括陆寒声。 …… 当晚。 苏柟半睡半醒间,听到了有人进病房的脚步声。 她眉头拧紧了一瞬。 “寒声?” 她喊了一句,但那人没有回话,只在桌上放下了什么东西,就快步离开了。 苏柟立刻起身,开了灯。 只见到病房里空空荡荡,桌上有一份文件,是鼎盛丢失的一份文件,还附带一句,“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是谁! 苏柟心里一拧。 她做得很小心,除了金律师和齐琰之外,根本没人知道她在针对鼎盛和苏氏,这人……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苏柟立刻把东西收了起来,刚刚躺好。 就听到陆寒声的声音,“妈,她真的没事,只是在休息,你不要打扰她了。” “我打扰她?我连看都不能看她了?被苏家的人知道,还以为是我们陆家亏待了她!”陆夫人沈梅快步进来,直接开了灯。 再闻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她眉头紧皱着,盯紧了苏柟。 “整天躺在床上不够,还要睡?” 她这么说着,满眼的厌恶和刁难,“你可真厉害啊,动动嘴皮子就让我们寒声在外面忙前忙后的应付苏家,你倒好,在这里躺着!” “妈!” 陆寒声很是不情愿,上前拉了一把。 没想到,直接被沈梅打了一巴掌,“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她确实不是陆寒声的亲生母亲。 只是因为陆家需要一个儿子,而陆寒声还算听话懂眼色,她才会勉强答应下来。 自从他娶到苏柟,陆氏和鼎盛的生意都好了很多,沈梅也就懒得挑刺。 可这两天,她一出门就被人背后议论。 说他们陆家没有照顾好苏家的宝贝千金! 说苏柟病了那么久,都是被陆家给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你处处惯着她,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你要是个男人,就得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既然她现在病成这样,就去跟苏家说,趁早把遗嘱写好。” 沈梅一句接着一句。 陆寒声站在她面前,气势弱了很多。 从小到大,他都很怕沈梅。 后面苏柟缓缓坐起身来,看着沈梅瞪圆了眼睛的样子,轻轻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立遗嘱吧。” “柟柟!” 陆寒声脸上情绪灰暗不明,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苏柟做这样的事情。 要是让苏家人知道,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沈梅一听,脸上的火气明显消了不少。 “这就对了。” “这些年,你和寒声在一起,也没少花陆家的钱。” 花他的钱? 从结婚前到现在,她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有收到过,每次去陆家,反而是她为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陆寒声的那几个妹妹,哪个没有拿过苏柟送的名牌首饰。 她花陆家的钱?真是笑死人了。 此时,苏柟静静坐在病床上,看着沈梅在那里眉飞色舞的算计。 “还有啊,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再加上水城那边的两套公寓……” 不这样算,苏柟都不知道自己的财产在人家眼里,如数家珍。 都不知道惦记了多久。 “可是,我还有个弟弟。” 苏柟眼睛澄澈明亮,“他还工作,以后……” “那些哪用你操心啊!寒声都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好了,一辈子都让他吃穿不愁。”沈梅笑着,像是吃定了苏柟的样子。 在她看来,那些钱就像是她的一样。 “到时候把房子卖一卖,钱嘛,就按月给他好了。” 按月? 难道等苏柟不在了,还要苏逸年每个月去陆家领工资不成? 陆寒声轻咳了一声,甚至还在维护沈梅,“柟柟,妈也是为了逸年好,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聊。” 苏柟那么听他的话,当然不会拒绝。 可今天。 苏柟眼眸暗了一瞬,“但我觉得,还是要白纸黑字的写清楚。” 试探 他们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的。 直到护士进来,沈梅才不情愿地闭了嘴。 毕竟这是陆家的家事,她也不希望被人听到议论。 “也不知道苏家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你转院!现在好了,连说几句话都要顾忌着,还不如去沈小姐那里……” “妈,好了。”陆寒声忍不住挡了一句。 当下,那些传闻混乱不堪。 他不希望苏柟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可这一句制止,让沈梅更加不快。 “我说错了?你不要总是被他们苏家拿捏摆布,你也要有你自己的想法……”沈梅也不指望陆寒声能接手陆家,但他毕竟是养在自己名下的孩子。 他能在海城声名鹊起,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也正因为这样,她总是要说上苏柟几句,见不得那副千金做派。 “她都要死了,你还怕什么?” 门关上的瞬间,沈梅这话还是轻飘飘地钻进了苏柟的耳朵里。 她看着护士干脆利落地帮自己抽血输液。 忽然问了句,“麻烦问一下,这里负责我的医生是谁?” “抱歉,苏小姐,我不太清楚。”护士温和笑笑,端着药剂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苏柟心底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给她送鼎盛把柄的人,究竟是谁! 送走沈梅,陆寒声立刻就折返回来,几次打量苏柟的表情,确定她没生气,才松了口气似的。 “妈她一直都是那样,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陆寒声说着这话,吞吐了一句,“那天你突然被送进手术室,苏氏那边也乱得很,不过你放心,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我会帮你过去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那岂不是,他就要代替苏柟,出席苏氏集团的董事会了? 陆寒声生怕她会不同意,又补上一句,“要是有什么大事,我肯定会告诉你,就是能帮你省一些时间,不会让你太累。” 公司的很多事情,都很繁琐。 苏柟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 只是他的算计都写在眼眸深处,再看不到半分温柔。 许久没听到苏柟的回应,陆寒声还以为这事没戏了。 “好,我明白,你和你妈都是为了我好。”苏柟摸搓着他递过来的橘子,赖赖巴巴的皮干涩得厉害,苏柟缓缓道,“我会找金律师过来立遗嘱,再让他公证一份文件,以后你可以代替我,在苏氏出席任何会议。” 这几乎等于将她在苏氏的权益拱手相送! 而且她在苏氏得到的一切股份收益都是他们的婚内财产。 如果文件公证之后,等于陆寒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苏氏集团。 这样一比较,鼎盛损失的那部分项目款又算得了什么? 陆寒声心里盘算的那抹质疑悉数散去,苏柟还是那么乖巧懂事,处处为他着想,又怎么会在背后捅他刀子! 而且在苏柟昏迷的时候,他看过苏柟的手机。 干干净净,密码也没有改过。 根本不可能是她串通记者,勒索沈佳禾。 再说了,如果真的是苏柟,她怎么可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跟他讨论这些。 多半会撕心裂肺地跟他闹离婚了。 这么一想,陆寒声面上的笑容深了一瞬。 “寒声,为什么要让我转来这家医院呢?我之前在佳禾实验室那边接受治疗,不是挺好的吗?如果我转院,是不是不能接受手术了?” 苏柟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他们为我的手术准备了这么久,我要是不进行手术,他们也会受到影响吧?” 因为刚才沈梅提到了沈佳禾,所以她的顺口一提,显得并不突兀。 然而陆寒声却无比心虚。 他看着苏柟的时候,张了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本来还想着见沈教授一面,好好问问我的病情……我听护士说,我在手术的时候特别危险,但之前佳禾实验室明明承诺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寒声,我想让他们的负责人来见我,说明一切。” 苏柟掀眸看着他,“我最近状态挺好的,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你就去忙鼎盛的事吧。”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映着陆寒声的不知所措。 可苏柟提出的要求,一切都合情合理,只有他心虚地随意扯了个理由,就匆匆离开。 门再次关上。 苏柟躺在病床上,松了口气。 陆寒声已经走进了她的陷阱,何时收网,只在她一念之间。 但她要为苏逸年铺好路,首先要做的,就是争取最好的治疗,能多撑一个月,就多撑一个月。 …… 当天下午。 韩斐宇带着律师和助理,应约而来。 “陆太太,真的很抱歉,在手术时,发生了那么大的疏漏,都是我们的问题。” “目前佳禾实验室已经全面终止一切医疗研究。” “所有相关资料封存,负责人被停职检查。” “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韩斐宇有备而来,他带来的诚意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半天都没有听到苏柟再开口。 韩斐宇莫名觉得有些无奈,凭什么沈佳禾自己惹下的烂摊子,却要他来夹着尾巴道歉。 直到,苏柟清浅开口,一副宽容谅解的口吻,“韩总不用这么紧张,这个回应已经是你们能做的所有了,我能理解,在手术台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还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你们的手术是成功的,我要谢谢你们。” 简单几句话,韩斐宇的心平稳落地。 他面上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不少,“不不,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没想到苏柟会这么好说话,而且看她的气色比之前确实好了许多,她本人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没有脾气,拿不定主意。 反而,从她身上,韩斐宇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接着,苏柟话锋一转。 “我今天想要你们过来,一是想要一个结果,二是我想见一见那天为我手术的教授,据我所知,他之前并不是佳禾实验室的医生,为什么他那天会突然出现在手术室?” “如果韩总不能为我解释这一点,我一向会向佳禾实验室递送律师函。” 苏柟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可话音里却透着彻骨的冷意和压迫感。 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下子,韩斐宇头脑空白。 他搓着手,半天挤出一句,“那位教授……” “韩总,你知道我的病情,我没有时间浪费,也没有时间大海捞针,我需要这位医生继续为我进行治疗。” “难道,好好的一个人,还会消失了不成?” 苏柟想活着。 所以她句句紧逼。 韩斐宇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那位教授只是与佳禾实验室进行医学方面的交流,并不隶属于我们实验室,如果您一定要……那我打个电话问问。” 什么人,需要让他这么小心对待。 苏柟查过佳禾集团的底细,除了陆寒声的投资之外,就是韩斐宇的投资占比最重。 按说他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二代。 还会有他如此忌惮的人? 苏柟的手指缓缓收紧,直觉告诉她,这个为她手术操刀的教授,很可能就是给她递送鼎盛黑料的人。 到底,是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韩斐宇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拨通了,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对方似乎回应得很痛快。 韩斐宇松了口气。 “他们一会儿就来,陆太太请稍安勿躁。” 他们? 苏柟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也没有错过他这句话里的重点。 很快,病房门被人推开。 同行的有好几位。 两位是这家中和医院的院长,还有一位应该就是那天为她进行手术的许医生。 许慎。 苏柟在很多国外的专业报告文件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他在治疗血液病的科目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也取得了很多成就。 但这个人,并不就职于任何一家医院,他只是在潜心进行医疗方面的研究。 以苏柟的判断,佳禾是请不到这样的专家的。 沈佳禾也不会请这样的人来为她治病。 因为她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要苏柟的命。 在见到他们三人进来之后,苏柟还在看向门口的方向。 许慎见她一直没有回头,咳嗽了一声,“只有我们三个,没别人了。” 苏柟这才收回目光。 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她淡淡点头,“许教授,我想请您继续为我治病,多少治疗费都可以,或者你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人到了这个时候,唯一的心愿就是活下去。 她会这么直接,是许慎没有想到的。 他从医多年,不是没见过为了活着,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人。 但像苏柟这个年纪,能这么冷静豁达地谈论生死,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许慎语塞。 而旁边两位院长极力想让他留下来,“对啊,许教授,如果你能留下来为陆太太进行治疗,我们医院可以提供所有最优质的设备和资源!” 苏柟恍惚间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人使用打火机的声音。 咯噔一声,很清脆。 她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许慎按着额头,“我是名医生,没有把病人往外推的道理,但是……你的病情很复杂,而且我说一句负责的实话,佳禾实验室严重拖延了你的病情。”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这给后续的治疗,造成了非常多的负面影响。” 苏柟非常冷静。 冷静到让许慎皱眉,“你,早就知道?” 她知道佳禾实验室在背后耍手段,但还是继续默不作声地配合? 走廊里,那道欣长身影僵了一瞬,男人攥着手里的打火机,狠狠捏紧。 他没有吸烟。 只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会拨弄打火机,试图让自己闻到汽油的味道,平静下来。 他手臂上抽血的针孔还在。 季淮深眼神沉默晃动,他下手还是太轻了。 病房内。 许慎叹了口气。 “其实你也知道,你的病情没有办法……至少目前,我没有把握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他理解病人的心理,不想让苏柟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之后,就接受心灵上的打击。 这对她的身体恢复,没有任何好处。 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说违心的话。 “没关系,许教授,你直说就好。” 苏柟回应得干脆利落。 许慎在那一瞬间,被她的勇敢打败了。 “我可以接受为你治疗,但我不会承诺任何延续你生命的治疗方案,你的病,本身就是不治之症。” 他说完最后几个字,如释重负。 面对苏柟这样干脆的病人,他心里反而会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他不是神,没办法为每个人续命。 说实在的,如果那天的手术期间,出现任何不可预料的问题,苏柟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好,谢谢你。” 苏柟露出了笑容。 “还有一件小事,希望你能帮忙。” 许慎眉头一拧。 他就知道,和他们这样的人家打交道,没那么简单。 “什么?”他很谨慎。 苏柟笑着说,“麻烦许教授转告你的朋友,谢谢他为我输血。” 还在监控病房的时候,苏柟就听到了护士的闲聊。 说她的手术有多么紧急,血库告紧,如果不是教授的朋友为她输血,情况很难预料。 当下,苏柟大大方方地说着,“今后拜托您了。” 许慎出了病房。 关上门。 等那两位院长兴高采烈地离开之后,才进了隔壁病房。 这里现在哪还是病房,完全变成了季淮深的办公室。 “她状态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对不对?” 季淮深开口便是追问。 许慎幽幽看了他一眼,“嗯,状态好多了,还向我问起你呢。” “我?” 季淮深瞳孔一深。 他的心几乎在这一瞬间加快的跳跃的速度,他腾一下站起来,直冲向前,“问什么?” 她猜到是他了? “不告诉你!”许慎耸耸肩,“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隔壁问。” 他真没想到季淮深也会这么怕一个女人,怕和她见面,怕她认出自己。 更怕……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还是那位叱咤风云的商界帝王吗? 说出去谁会信! 这样的八卦,快要把他憋疯了,偏偏谁都不能说! 说出去,人家也不会信,堂堂季淮深会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守身如玉多年! “你总不能一辈子躲着她,她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我来治,也治不好,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季淮深,你再躲,就真的后悔一辈子。” 至暗时刻 两日后,苏柟的病房里挤满了律师。 领头的便是金律师和齐琰。 而他们对面坐着的都是苏氏集团的律师团,还有,苏遇迟。 “他陆寒声凭什么让你这个时候立遗嘱!还要清算你跟苏逸年在公司的股份。” 苏遇迟狠狠压着眉心。 当初他就知道陆寒声不是个省油的灯。 现在倒好,不止图苏柟的嫁妆,还要把手伸到苏氏来! 前几天他还以为自己的话哄住了陆寒声。 哪里想到……苏柟居然主动提出来,要立遗嘱,还说要将自己的财产和股份,留给陆寒声和苏逸年。 苏遇迟什么都来不及应对,就被逼到了律师面前。 “你好好想清楚,苏氏的股份都是苏家的,怎么能让外人插手?”苏遇迟盯紧了眼前脸色苍白的苏柟,“你病的是身体,又不是脑子?难道你脑子也坏了?” 苏柟不语。 “哥!出事了!” 苏烟婼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喊着,手机不停挥舞。 可她脸上满是喜色。 “出大事了!陆寒声被人扒出了内幕,他在外面有人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病房内炸响。 隔壁病房里。 正在翻动文件的季淮深,手指一顿。 手掌的掌纹逐渐弯成了他无法控制的弧度。 当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所有目光都在那一瞬间落在了苏柟身上。 “苏烟婼,你敢乱说,我就……咳咳……” 苏柟喊了一声,但身体太弱,根本扛不住她的火气,整个人的身体佝偻着,嗓子被咳嗽震得疼痛不已。 她几乎呼吸不畅。 还是护士和医生听到声音,疾步冲进来,为她进行平复措施。 而那边苏遇迟的脸上逐渐蒙上了一层激动。 “就算我眼睛近视,但这些照片,拍得清清楚楚的!连视频都有声音,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人,这么孟浪,听听……恶不恶心!” 苏烟婼越说,眼睛还往苏柟那边瞟。 终于让她抓住机会,狠狠笑话苏柟了,“爸妈已经都知道了,爸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偏偏,出了这么让苏家丢面子的事!” 比起苏柟的病,她丈夫有外遇的事情,更让苏家人在意。 苏柟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躺在那儿,沉默了。 苏遇迟立刻拿出手机拍了照片。 然后盯着苏柟,“你也听到了,不管这个女人跟陆寒声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现在都不可能再替你处理任何苏氏的股份,金律师,马上起草离婚协议书!我不能放任我妹妹和这样的人渣在一起。” “离婚?” 苏柟仿佛被什么惊醒。 她茫然抬起头来,看向苏遇迟,“你无权决定我的婚姻!苏遇迟,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 可苏遇迟抓住了把柄,又怎会轻易松口。 “这件事关系着苏家的名声和面子,你就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苏遇迟说着,把律师们叫了出去。 甚至考虑,如果让陆寒声净身出户,那么他们的婚内财产,也应该归苏家所有。 “苏总,这件事恐怕……有一些难度,由于苏小姐的身体状况,很难确定她在审批手续流程结束之后还能保证清醒的状态,一旦她陷入昏迷,那这件事也无法完成。” 苏遇迟钝下脚步,有一瞬不耐烦。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金律师思考片刻,“可以暂时让苏逸年成为苏小姐的法定监护人,一并代表处理她和陆寒声的离婚事务,以及财产分割。” “苏逸年?” 苏遇迟眉头锁紧。 “那如果苏柟先死了,股份和财产不就归苏逸年了?不行!绝对不行!难道我不能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吗?”苏烟婼满脑子都是钱。 金律师没做声。 苏遇迟暗骂了一句,“小点声!你以为苏柟变成傻子了,她会在公证书上签字吗?” 苏烟婼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的确。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让苏柟在意,那也就剩下苏逸年了。 毕竟,当初可是苏柟亏欠了苏逸年。 “就这么办,先让苏逸年签字,然后再想办法说服苏柟,我现在就去公司,处理和鼎盛的业务。”苏遇迟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退了回来,嘱咐金律师道,“金律师,你是看着苏柟长大的,一向最偏心她,你应该知道这可能是她人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金律师眼眸默然垂下,“是。” “那就盯紧她,千万别让她恋爱脑!当初要不是她拼死拼活的,非要嫁给陆寒声,现在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他们越走,声音越远。 脚步声逐渐休止的时刻,季淮深站在门口,脸色深暗默然。 …… 病房里。 苏柟卸去疲惫,眼眸清澈明亮。 拿出手机,计算好时间。 她抬起脚,一步步地往前走……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练习,她已经可以不依靠任何东西,平稳地走路了。 只是动作还是很轻缓,不能太急,要不然就会摔倒。 砰。 她体力不支,整个人跪了下去。 苏柟喘着粗气,翻过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笑出了声,笑中带泪的。 手机不停响起,是陆寒声发来的信息,打来的电话。 苏柟一眼都没看。 她又练习了一会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再拿起已经安静了的手机,是陆寒声急切的道歉信息。 “柟柟,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现在就去找律师,非要把在幕后搞事情的人抓出来不可!” “柟柟,多半是商业对手要针对我,你千万……” 后面还有许多信息。 苏柟懒得看,全都滑掉删除了。 再看一眼时间。 陆寒声要真是去处理那些花边新闻才是见鬼了。 苏柟换了身衣服,深吸一口气。 “苏柟,你可以的。” 陆寒声骗了她这么久,今晚,就是他该付出代价的时刻。 至于沈佳禾……就祝她和渣男长长久久,永浴爱河。 目睹 她戴了一顶鸭舌帽,披上外套,就直接打车走了。 窗户旁边,季淮深的身影一刻都没有停留。 他立刻打给许慎。 “我一会儿把定位发给你,你也过来。” “啊?什么……”许慎已经下班了,看了眼时间,这大晚上的,总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请他吃饭吧。 “有事。” 季淮深说着,冲进停车场,驱车就跟上了苏柟打的车。 一路飞驰。 苏柟的心情很好。 甚至打开窗户,吹着迎面而来的夜风。 很快,车子停在了月亮湾会所,周围十栋楼,还有几栋别墅,再加上花园泳池…… 吵闹的音乐声不绝于耳。 苏柟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迈步往里面走。 “佳禾,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你和陆寒声复合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们一定要到场参加,当初听到你们分手的消息,我们都担心……” 沈佳禾被曾经的同学朋友们簇拥着。 一脸害羞地被推到了陆寒声面前。 比起陆寒声冷漠的脸色,她的娇羞显而易见,“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寒声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暂时还不考虑婚礼的事。” 陆寒声自从被认回陆家,很少跟过去的同学们联系。 今天要不是沈佳禾哭着闹着要他来,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哪里能想到,一进来,就被逼到这个地步。 “佳禾,你该早点告诉我,今天都会来什么人!”陆寒声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不会来了,你说鼎盛忙,你总是在忙,那我问你,我到底算什么?”沈佳禾抬眸质问他,借着酒意,“我的照片被人发在网上,你也不在乎,对吗?” “我……” 陆寒声有话说不出。 即便他已经到处想办法让人把那些新闻撤下去,可对方还是在不停地曝光。 他试图联系,用钱解决这件事,可对方迟迟不给回应。 他看着沈佳禾哭泣的面庞,心里一紧,“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苏家盯着我,我不能做得太过,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过多久?” 沈佳禾抹去眼泪,半靠在他的怀里。 从后面看,只会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亲密,看不到沈佳禾的眼泪。 “唔!” 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 沈佳禾拧着他的衬衫,咬牙道,“我知道,你不会再让苏柟接受手术了,那至少我要等一年,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真的等不了。 一年对她来说,像一辈子那么长。 “寒声,他们并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你,就让我在这里做一场梦,行吗?” 沈佳禾深情默默地看着他。 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今天,她安排了记者,既然已经有人曝光了他们在一起的照片,那就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 到时候,陆寒声是一定要跟苏柟离婚的。 沈佳禾坚定了决心,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热烈。 人群中,也不少人拿出了手机,想要帮他们记录下来这一激动的时刻。 “哇!” “太让人羡慕了,从校园情侣,走到今天!” “太感人了,佳禾,祝福你们。” 一句句声音,涌入耳畔。 陆寒声虽然不算投入,但还是没有推开沈佳禾。 他并不知道,苏柟的手机就对着他们。 而且,她连接的是他妈妈沈梅的视频通话。 她关小了音量,所以听不清沈梅说的是什么,但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沈梅震惊,慌张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柟缓缓一句,“今天晚上,我的律师会起诉离婚。” “陆寒声婚内出轨。” “他必须净身出户。” 那边沈梅懵了。 等到视频通话被苏柟挂断,她立刻拨通陆寒声的号码! 一连打了七八个,陆寒声才从人潮哄闹中脱身,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妈?我刚才没听到手机声音。” 他说着这话,走下台阶。 人群中仿佛晃过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但只是一刹那,就错过了。 再听到沈梅在电话那边疯了似的骂着,“你到底在那儿干什么!搂着你的女人是谁!陆寒声,你长不长脑子啊!” “……” 陆寒声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沈梅会知道他在哪里! “妈,我……我没干什么,就是一些朋友闹着玩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颊上还有沈佳禾留下的红色唇印。 与此同时,沈梅愤怒地吼道,“你……你快去找找,苏柟就在你附近!” “什,什么?” 陆寒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呦呦,看看陆总激动的,差点摔倒了!” “佳禾,你可真厉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把陆寒声拿捏住!” 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沈佳禾端着香槟杯,脸上满是憧憬的幸福笑容。 她再看陆寒声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只要过了今天,陆寒声就永远都是她的了。 她心里的那抹愧疚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可是很快,陆寒声压根不理会他们。 他疯了似的在人群中找着什么。 “陆寒声怎么了?” “不会是喝多了,想吐吧?” 沈佳禾笑笑,迈步往前,“寒声,你干什么呢?大家都在那边,咱们也过去吧,时间还早,我们可以……”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寒声的手机亮了又亮。 是他的银行卡被申请冻结的通知信息。 还有金律师约他明天公证财产的信息。 陆寒声眸底生寒,藏不住的怒火汹涌而至,“沈佳禾,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把柟柟藏哪儿了?” “寒声,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 而更让沈佳禾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好端端的陆寒声非要提苏柟,把这么好的气氛都毁掉了 陆寒声咬紧了牙关。 “不是你?” “她都已经病成那样了,还吃了你们生产的药,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跟踪我到这里!” “如果她亲眼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早就晕倒在这儿了!” “沈佳禾,你真要害死我才甘心?” 两人很快吵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众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旁边有人小声说,“其实我之前听说陆寒声已经结婚了,娶的还是一位富家千金……该不会,他们俩是偷……” 另一人惊呼,“沈佳禾知三当三?还有脸叫咱们来看?” 如果早知道 沈佳禾眼眸里浸满了泪。 委屈夹杂着愤怒,让她扣紧了手指。 “陆寒声,你最好清醒一点,我没兴趣对你那个快死的……” “柟柟?!” 陆寒声目光忽然在不远处定格。 他几乎是飞奔到前面那道欣长身影后面,抬手就去拉对方。 可那女生一回头,“干什么?” 陌生的面庞让陆寒声的心滞了一瞬。 他茫然收回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而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沈佳禾倒贴?” “真想不到啊!怪不得沈佳禾一直藏着掖着,原来是见不得光啊。” “那他们说的,快死的人是谁?陆寒声的老婆?” 一句又一句。 沈佳禾气得转身就走。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名誉扫地。 陆寒声在别墅区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苏柟,他再接到沈梅的电话,眉头骤然拧紧。 “我马上过去。” 同时,那辆银灰色的轿车跟在他的车后面。 车内,许慎困得直打哈欠。 “苏柟一点都没变,还跟当初一样,把人心玩弄得如此……” 说到一半,他感受到身侧一道凌厉视线,当即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也是这个陆寒声不争气,他要是好好跟苏柟和苏家人道歉,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他偏偏要来这儿,被抓了个正着。” 如果说之前那些照片和视频还能狡辩几句,那今晚这场真人秀,可没有半点冤枉他。 许慎不必去看,也知道身侧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何种程度。 他无奈嘀咕了句。 “我也是看不懂你。” “你现在应该高兴啊!他们俩闹得越厉害,你就越有可能上位啊!” 这算是好兄弟,才能说出这话。 然而,季淮深眉宇间,情绪极重。 “我当初离开,是盼着她能安稳过一辈子。” 如果知道,她不会幸福。 他说什么都不会走。 …… 中和医院顶层病房。 哪里还有苏柟的身影,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寒声一赶到,就看着沈梅在病房里砸东西。 “人送到你们医院,你们就要看住她!为什么要让她到处乱跑啊?” “还让她出院?” “我儿子是她的法定监护人!没有我儿子的允许,她哪儿都不能去!” 她说这话,就要给苏柟打电话。 身为他们陆家的儿媳妇,怎么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大晚上的,非要气得她心梗住院? 然而,电话根本就无法接通。 她的手机号码已经被苏柟拉黑了。 “妈,柟柟出院了?”陆寒声跑得满头是汗。 看到空荡的病房,他的心仿佛也被什么掏空了似的。 那边沈梅重重叹气,“快点把她找到,想想她能去哪儿!” 陆寒声眉头紧锁。 除了苏家,苏柟无处可去。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开车往苏家别墅赶去。 凌晨的风吹得他发丝一阵凌乱,心里更是烦躁难安,为什么,苏柟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然而他根本开不进苏家别墅,连人带车都被佣人挡在了外面。 “我要见柟柟。” “我知道她就在里面,让我进去!” 陆寒声吵着,闹着。 此时,苏家客厅里灯火通明。 苏柟端着茶杯,身后站着陈妈,面前是苏家的一众人,除了苏逸年之外,全部在场。 苏烟婼往窗边看了看,笑容讽刺,“想不到陆寒声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不过让他着急的应该不是苏柟,而是苏家的财产吧?” 她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苏柟,“你到底是真生病,还是装的?” 明明,苏柟那天接受手术的时候,病得九死一生,差一点就…… 结果今天居然自己带着佣人回来了,看着气色也好了很多。 苏柟眼眸微垂,“我生病之后,所有医生都是陆寒声找的,所有的病历都是佳禾集团的实验部经手的,还有我吃的药……你现在问我究竟有没有生病,我也不知道。” 她按着眉头,流露出淡淡的遗憾,看着窗外,“我也没想到,陆寒声是这样的人。” 真正的离开和失望,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 苏柟简单几句,让苏家人心里都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或许苏柟从一开始就没生病,这整件事都是陆寒声为了吞下她手中的财产,串通小三,演的一出戏。 如果是真的,那陆寒声就是苏柟生命里的魔鬼! “遇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要好好帮苏柟把好关,凡事啊,多问问律师。” 宋玉梅露出了几分温和,“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这几天,苏柟当然要在苏家住下。 不过他们都不怎么欢迎她。 虽然过去的房间还算干净整洁,但一开门,就能闻到里面淡淡的霉味。 连陈妈都不禁皱眉,“这房间需要好好打扫一下了。” 不过她不想让苏柟再难过,现在的苏柟已经很脆弱了。 陈妈连忙拉开窗帘,“不过主卧室这边还是很干净的,我赶快收拾一下,你泡个澡,就能舒舒服服地休息了,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吧。” 陈妈今天被叫到医院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哪里能想到,陆寒声外面居然有人了,还是给苏柟治病的医生,光是想想,就心里害怕。 这人啊,怎么能这么坏! “陈妈,如果有人问你,陆寒声对我好不好,你会怎么说?”苏柟半晌抬眸,呆呆地问了一句。 陈妈啊了一声。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你照实说。” 苏柟弯起了嘴角,“他确实对我很好,处处照顾,事事关心,算得上是模范丈夫。” 陈妈又是叹气又是心疼。 她看到的陆寒声确实是这样温柔的好丈夫。 “陈妈,你记着,如果有人问,照实说。” 苏柟嘱咐了一句,坐着轮椅进了浴室。 水龙头再次打开。 她撑着轮椅,一步步起身,走向了浴缸。 她能一个人活到今天,就也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浴火…… 她缓缓合了眸子。 就怕这病太重,怕是没办法重生了。 风雨欲来 陆寒声在苏家门口守了一整夜。 天刚亮,就看着苏遇迟开车出门,他不顾死活,直接冲了上去。 “你找死啊!” 苏遇迟狠狠骂了一声,要不是他踩足了刹车,真要出事。 陆寒声满脸的疲惫焦急,胡茬散碎。 不住地敲着车窗,“让我见见苏柟,我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只要让我见她一面,好吗?” “滚!” 苏遇迟翻脸不认人。 打转方向盘,疾驰离开。 隔着后视镜,他看着陆寒声站在那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冷漠嗤笑,“装给谁看?” 他也是男人,总觉得陆寒声很蠢。 连一个快死的女人都瞒不过去。 不如早点让金律师起诉离婚,到时候,苏柟从老爷子那儿继承的遗产,都给他吐出来。 陆寒声失望地杵在苏家门口,又是好几个小时。 宋玉梅往外面张望了一眼,打着圆场,“到底是一家人,总是让他等在外面也不好,会被人议论的。” 这话,是说给苏光槐听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苏光槐冷不丁扫了苏柟一眼,没好气地说,“自己惹的麻烦,就要收拾干净,当初就告诉过你,要好好经营婚姻……” “可是当初,是你们催着我嫁的。” 苏柟回应得不卑不亢。 哪有平时那种乖巧的样子。 “你!” 苏光槐瞪圆了眼睛,一把摔了碗筷,“你还有理了?你做对了?要不是你看不住,陆寒声会出去找别人?” “是吗?” 苏柟忽然勾起了清浅的笑意,目光看看苏光槐,又扫向了旁边的宋玉梅。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吃饭吧。”宋玉梅抿紧了唇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苏光槐看着也是一脸火气。 一顿饭,不欢而散。 苏烟婼十分恼火地盯着苏柟,“这个家不欢迎你,你看看你才住了一晚上,就闹成什么样了!” “那我搬出去?” 苏柟轻巧一句,“陈妈,收拾东西吧。” “……别!” 苏烟婼咬着唇角。 她知道如果苏柟搬出去,再想抢她手里的遗产就难了。 一想到这一点,苏烟婼就憋着一口气,可她看着苏柟病恹恹的样子,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她早点死了算了! 苏柟坐着轮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背地里诅咒人,会被反噬的。” 苏烟婼眼眸瞪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那点心计,在苏柟这儿就像闹着玩似的。 当天下午。 齐琰带着人上门,接苏柟去苏氏集团旗下的星级酒店,参加商务会议。 这也是上一次她进行手术,没能参加的那场董事会。 苏烟婼站在二楼,看着齐琰对苏柟关切的样子。 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嘀咕着,“苏柟,你跟陆寒声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 她扭着腰肢走了。 也就没看到,苏柟微微偏侧,看向二楼的目光。 “麻烦你来接我。”苏柟缓缓说了句。 齐琰嗯了声,没再多说。 毕竟这是在苏家。 而且苏柟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多谈其他。 车子一路平稳朝南。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等到再往南走,左右两侧都是商界老板们的豪车。 他们的目的地也都是那家星级酒店。 同一时间,苏氏集团的董事会在顶楼召开。 而在七楼的会议室,是东城商会大佬们齐聚一堂,商量下一年的海滨度假村投资案。 这个项目,苏遇迟会代表苏氏集团参加,他才到门口,就遇上了陆寒声,他带着助理,满脸的疲惫。 苏遇迟一见到他,迈步就走。 后面几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陆寒声好像婚内……” “真没想到,当初苏陆两家联姻,那可是多少人赶着送贺礼,结果这才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那以后陆家怎么抬起头做人啊?” “不过听说苏家那位千金快病死了,这陆寒声也是个男人,情有可原。” 苏遇迟脸色骤沉。 不是为苏柟打抱不平,而是单纯觉得丢人。 正在这时。 身后一众人忽然噤声。 “那是!” 众人循声看过去,银色加长轿车上,迈步下来一人,身形高瘦,五官凌厉带风,一身笔挺定制款西装更衬得他贵气逼人,那双眼睛藏不住的锋芒。 一眼掠过去,气势十足。 “季淮深!” “他回国了?” 听到这三个字,苏遇迟往前迈步的腿都有些不稳。 他拧眉回头,就对上了季淮深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苏遇迟头脑一片空白。 不只是他。 旁边的陆寒声更是一动不动。 身子整个僵直在那儿。 眼看着季淮深迈步走来,陆寒声仓促躲闪着,不知道如何应对。 然而季淮深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过。 陆寒声看着前面那些人蜂拥围上去,等着讨好季淮深,他的手在西装袖下紧握成拳。 “他居然,回国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陆寒声咬紧了牙关。 当初,他是怎么把苏柟娶到手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眼下……他连进电梯,都有些迈不开步子。 随着电梯门关上,陆寒声才松了口气似的。 身后,是苏遇迟戏谑的笑声。 “这都多久了,你见季淮深,还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苏遇迟嗅到了一股可疑的气息,“你为什么这么怕季淮深?” “谁怕他?” 陆寒声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猛地回身,推开了苏遇迟。 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景,苏遇迟心里萌生了新的想法。 他拿出手机,打给金律师。 “今天在酒店的会议,苏柟也会出席,对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苏遇迟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不知道一会儿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此时,顶层会议室。 董事会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苏柟看起来乖巧柔弱,但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 原本听说她会出席董事会,不少人都只当场走个过场。 可因为苏柟占有的股份足够多。 她在会议上很有话语权,而她提出的两点异议,也极其有分量。 “如果这两点没办法协调,那我想,我只能投反对票。” 众人互相看了看。 有人笑着打圆场,“苏小姐,你刚回来公司,很多事情可能不是很了解,咱们这次的项目早就跟陆氏谈好合作了。” “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不投资了。” “那公司之前投出去的钱,怎么收回来呢?这是公司,不是你们过家家玩游戏!” 雷厉风行苏小姐 会议室里逐渐热闹起来。 不知是谁讽刺地笑了一句,“该不会有人因为婚变传闻,要用这种撤资的方式,报复陆氏吧?”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苏柟身上。 她那张清淡漂亮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当下,气氛陷入僵持。 “苏小姐,原本这两个项目,是董事会都全票通过,苏总和老苏总也都点头了的,你现在突然这样说,会给公司带来很多麻烦,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苏柟轻轻勾唇,一字字,咬的极重。 “即便这几十亿追加投资会成为陆氏的垫脚石,你们也不在乎?” 她抬手,齐琰拿出准备好的法律文件。 三份摊开,放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项目倒查发现的漏洞!” “陆氏与鼎盛相互勾结,公司高层管理背锅被起诉,但实际上,幕后操纵者另有其人。” “项目继续推进,不要紧,苏氏集团追加投资三十六亿,即便打了水漂,也能用抵押鼎盛的方式,收回一部分损失,可如果,要用苏氏集团在业内多年的声誉和地位去为别人铺路,各位也觉得,无所谓吗?”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苏氏集团的老人了。 当下,心里听得不是滋味。 那三份文件也被传看起来。 一个个的脸色开始变了。 “这……” “鼎盛给咱们做局了!” “这种事情,苏总是怎么答应的?”有人发出了疑问。 苏遇迟这几年在公司的风评还算不错,也有人追随他,不禁维护道,“苏小姐,你这几份文件是怎么得到?偷来的,可不能作为证据。” 苏柟歪着头,轻笑,“给他们看看陆寒声的亲笔签字,这是陆总同意查的。” 为了推进项目,陆寒声答应查验合同和项目文件。 他一心想着,不过是应付了事,查完之后,苏柟也痛快地签了字。 哪里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柟计划的就是今天这一幕! 苏氏会彻底斩断跟陆氏和鼎盛的合作,陆寒声不仅要付巨额赔偿,还要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甚至,赔得倾家荡产。 董事们看过文件之后,都倒吸了一口气,不再有任何反驳的声音。 “没有异议的话,从现在开始,苏氏集团将向陆氏集团和鼎盛追责!绝不姑息。” 会议结束。 苏柟坐着轮椅离开。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都各有心思。 “苏小姐要是继承了苏氏,那公司说不准还能上个台阶。” “真够狠的,一般这种情况,让男方净身出户也就算了,她这是要弄死陆寒声啊。” “嘘,小点声!人要死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小心她听到……” 齐琰和苏柟还没有走远。 他脚步顿了顿,“他们说得太过分了。” 说着这话,他就要替苏柟去打抱不平。 “算了。” 苏柟按下电梯下行键,“他们也没说错。” 电梯门打开。 苏柟才进去,就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松木香味。 她的手指缓缓收拢。 “齐琰,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齐琰按下停车场的按键,“没有吧。” 苏柟收敛了情绪,是她想多了吧。 电梯缓缓往下,接着门打开,进来几个人,挡住了苏柟的视线。 他们吵闹地议论着滨海开发案的事情,也因为人太多,把齐琰挤到了另一边。 咯噔。 电梯晃动之中,灯灭了,迅速下落两秒,又猛地停下。 “什么情况!” “电梯故障了!” “抱歉,季总,我现在就打救援电话。” 他们争相处理。 而苏柟的轮椅在刚才悄然滑动,却有一个人双手有力的拉扯住了她。 “你没事吧?” 齐琰没有喊她的名字,只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柟应了句,“没事。” 她想要跟对方道谢的时候,电梯电力恢复运行,再抬头,是几个背对着她的背影,刚才那人仿佛不曾存在过。 “抱歉,我刚才没能拉住你。”齐琰有些愧疚地解释。 因为刚才电梯里实在太窄了。 “没关系,我没什么事。”苏柟低头想着。 坐轮椅的确有很多不方便,不过,她很快就不需要这把轮椅了。 两人这边才往门口走。 就见着苏遇迟急色匆匆,“你们怎么才下来!” 苏柟凝眉,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 就听苏遇迟在那边念叨个不停,“你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还是不急着回去吧,咱们……一起吃个饭。” 沿着他身后的方向看过去,陆寒声就站在车旁边。 而刚刚过去的那些人,也在后面。 苏柟皱眉,“我没心情和陆寒声吃饭。” 这是第一次,她在外面给陆寒声难堪。 周围过去的不少人都听到这话。 边走过,边低声议论。 前面陆寒声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灰沉沉地走了过来,“柟柟,我也有话想跟你说,车就在那边,咱们谈谈吧。” 他就等着苏柟出来。 显然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今天苏氏集团董事会的讨论结果。 如果陆寒声知道了,还能这么厚着脸皮,找她解释求和吗? 多半,会气得发狂。 苏柟静静看着他,“没这个必要,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委托了金律师,他会找你的。” “柟柟!” 陆寒声懵了一瞬。 他就没见过苏柟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哪里有半分当初嚷着要嫁给他的样子。 那瞬间,陆寒声都没反应过来。 苏柟已经转动轮椅,绕着他走了。 “哎!” 苏遇迟要约着吃饭的人,根本就不是陆寒声。 他是想借着苏柟,搭上那一位,可一个没留神,对方已经走了,苏柟又被陆寒声给纠缠住了。 “柟柟,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誓,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离婚。” 这话,苏柟还真信。 苏家的财产摆在那儿,她又没多少时间好活,谁会蠢到在这个时候提离婚。 哪怕在金融圈里,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骂上很久。 陆寒声见她停下,还以为有机可乘,立刻往前。 直接跪在了轮椅面前,死死拉着她的手。 “柟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你不会是装病吧? 他这一下不顾面子的举动,倒让周围不少人侧目。 “该不会真是误会吧?” “就算苏柟生了病,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又找一个。” “没准还真是什么竞争对手在背后使绊子。” “当初苏家千金那么喜欢他,男人嘛,难免犯错,也许……” 此时,另一辆车里。 车窗一侧的男人脸色冰冷,目光远远瞧着这一幕,他这个距离,看不清苏柟的脸。 却能看到陆寒声缓缓起身,推着她,往他的车上去了。 男人眉心骤然沉下。 漠然一句,“走吧。” …… 就在陆寒声非要带走苏柟的时候。 苏柟猛地按下了轮椅的制动键。 陆寒声忽然推不动了。 他也没了什么耐心。 “柟柟,这里毕竟是在外面,有什么脾气,咱们回家慢慢说。” “陆寒声,别逼我在人多的地方和你吵。” 苏柟冷冷一句,“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说你在离婚起诉期纠缠我。” 陆寒声身形一僵。 眼里尽是说不出的不可置信。 “苏柟,就因为几张照片,几段视频,你就要跟我离婚?我和你说过了,我都能解释!”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要我怎么做才行啊?我对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生病这段日子,我对你到底好不好?你扪心自问,我对不起你吗?” 他一句接着一句。 来回踱步,挡在苏柟前面。 许久,猛的弯下身子,撑着苏柟的轮椅,“你想想,你现在跟我离婚,你能得到什么?嗯?不如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对不对?” 他这样的一个人,真是让她恶心。 那边苏遇迟接到公司董事会的通知电话。 这才知道,苏柟一票否决了苏氏给陆氏和鼎盛的投资! 陆寒声不止会赔上巨额违约金,还会损失客户的信任,过去一年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旦传开,鼎盛就完了。 几乎等同于被业内除名。 苏遇迟倒吸了一口气,“你们疯了?为什么不拦着她!” 他比陆寒声还要诧异,为什么苏柟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 “她结婚后就没碰过公司的事情,现在你告诉我,她把公司这么大的项目给推翻了,你们……” 可他的抱怨声没有结束。 电话那边就出现了苏光槐的声音。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马上跟陆氏撇清关系,记着把你自己摘干净。” “还有,把苏柟带回来。” 苏光槐已经好几年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如今听到这一声沉稳的吩咐,苏遇迟的手慌忙发颤,“是,爸,我知道了……” 再回神,他看着苏柟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他迈步过去,想要带走苏柟的时候。 清清楚楚听到了苏柟手机里放出的录音音频。 是沈佳禾说,她不想再等了,她怀孕了!” 陆寒声眼底一掠而过的震惊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是真的。 “这是谁给你的!” “柟柟,这是合成的,不是真的,你……” “你先把手机给我。” 他疯了似的就往前去冲,直接把苏柟的手机抢走了。 苏柟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生气,也不急着躲。 只是看着他,那么狼狈无措的样子。 努力的找到删除键,然后才一脸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可既然他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又何必当初呢? 所以,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她完全不在意他删掉了音频,淡淡的表情里透着几分无奈,“陆寒声,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你把离婚协议签了,净身出户,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话说着出口,倒像是她抓住了陆寒声的软肋似的。 片刻,陆寒声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同意离婚。” 从法律上来说,哪怕他真的做了什么,被苏柟抓到把柄。 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他都可以否认,拒绝签字。 苏柟耗不了多久。 她的法定监护人,只能是他! 也只有这样,她的巨额遗产才会是他的。 陆寒声心里憋着一肚子气,还是忍着在她面前弯下腰来,“你打我出出气吧,但离婚,真的不可能。” “柟柟,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他说着,眼神一点点地透出了深沉的算计。 可仅仅一瞬,就被他掩饰得干干净净。 苏柟看着他几乎发疯的样子,无奈道,“我劝你先去做个法律咨询,在配偶渎职诈欺,背上巨额债务的情况下,另一方是有权申诉离婚的。” “你不愿意签字,那就走法律程序。” 说完,她按下了轮椅的控制键。 再用最大档位,冲了过去。 车轮直接碾过了陆寒声的脚面。 他躲闪不及,疼得呲牙咧嘴。 “苏柟!” 他伸手要去拉苏柟,可是扑了个空。 他的手里空落落的,眼神里满是措怔。 明明苏柟那么听他的话,为什么今天……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时苏遇迟走了过来,陆寒声一看到他,立刻拧眉警惕,“是你们劝她离婚的?” 苏遇迟白了他一眼。 “我要是你,就先回鼎盛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填补漏洞。” 苏遇迟甩下这一句,就上前去追赶苏柟。 陆寒声眉目生冷。 怀中手机再一次响起来,他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那边是助手张鑫急切的声音。 “陆总,您快回来吧,公司……” 等他说完,陆寒声如同冰封一般,愣在原地。 “苏柟!” 他疯了似的往前追。 可苏柟已经跟苏遇迟一同离开了。 车子开出视野,陆寒声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你真够狠的。” “这下陆寒声算是翻不了身了,你就不怕他鱼死网破,找你报复?”苏遇迟攥着方向盘,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反正我要死了,他要缓过神来报复,可能会找到你头上吧。”苏柟缓缓一句。 气氛将至冰点。 苏遇迟脸色也冷了下来。 “苏家为了保你,会一脚把陆氏踢开,不是吗?”苏柟忽然笑了一下,眼神里明媚如星辰,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苏柟,你不会是装病吧!” 怪不了别人 一个过去在苏家唯唯诺诺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要说她是被陆寒声婚内变心给刺激到了,也情有可原。 但眼下,苏柟的反应都让苏遇迟感觉到陌生,仿佛从来就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 迎上他质疑的目光,苏柟偏过头去,不再开口。 一直到苏家老宅门口,苏遇迟才说,“陈妈会来接你,你就在门口等着她,最近你不要跟陆寒声接触,免得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来。” 陆寒声现在已经被逼急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伤到苏柟也就算了,万一影响到苏家的脸面,他们无法容忍。 “这也是爸的意思,你最好听话,别再跟他对着干了,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嫁给陆寒声,现在也不会……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就别怪别人。” 听着身后苏遇迟絮絮叨叨地念着。 苏柟眉头越拧越紧,要不是为了保存实力,她真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来了来了。”陈妈快步走了过来,脸上长出几分说不出的疲惫。 苏柟扫一眼她手上的破口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忽然回到老宅住,能有几个人真心欢迎她。 连带着陈妈,也被人针对。 苏遇迟看着她下车,立刻踩足油门离开。 多一秒钟都不停留。 “陈妈,辛苦你了。” 苏柟说着,坐着轮椅往里面去了。 陈妈跟在后面,她也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也听到苏家佣人们嘀咕了一些事情,从心底里,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看到苏柟如此平静的样子,陈妈跟着心疼,“小姐,想哭就哭一场,没事的。” 苏柟嗯了声。 再看到眼前堆满杂物的坡道,和眼前的五阶台阶。 “这……” 陈妈的话哽在喉咙里,明明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 明知道苏柟腿脚不方便,却还是……这些人! 苏柟无奈地冷笑了声,“苏烟安这些年,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她抬了抬手,低头对陈妈说了句什么。 陈妈一惊,“这能行吗?” “天干物燥,正常。” 苏柟抬手挥掉了裤脚上的泥,转动轮椅,往后面的花园去了。 没过五分钟,老宅烟雾警报炸响! “怎么回事!” 苏烟安在里面等了半天,都看不到苏柟狼狈进门的样子,又听到警报声,恼火的出来。 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头顶的烟雾器喷了一头的水。 “啊!” “小姐,门口的杂物失火了,才触发了警报,不过已经灭掉了,不用担心。”佣人紧忙说。 但眼下苏烟安一身漂亮的衣服全都湿了,头发也白做了。 也就是她的妆容还算防水。 但整个人就像是落汤鸡一样。 她气怒地盯着那堆杂物,“一定是苏柟。” 佣人们怕她发脾气,紧忙把东西搬走,一搬空,苏柟就座着轮椅出现了。 她轻描淡写的扫了苏烟安一眼。 眉眼间是淡淡的情绪翻涌,“别来惹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来。” “你……” 苏烟安站在原地,死命地盯着她,“我看你还能骄傲多久!” 一进门,苏光槐和宋玉梅正在聊天。 气氛还很融洽。 但一听到门口的动静,再看到坐着轮椅的苏柟,苏光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那边宋玉梅还笑着起身,“我们怕你一个人在老宅住着闷,就一起过来小住几天,也能照顾照顾你。” 照顾她? 苏柟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柔和,充满了防备。 她不笑,也不迎合,连最基本的应付声都没有。 场面就那么僵持在那儿。 惹的宋玉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双眼睛水雾朦朦地看向苏光槐,明着求助。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明明苏光槐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楚,也知道苏柟生了病,却还是一门心思地偏袒宋玉梅。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们收留你还做错了?” 苏光槐冷下语气来,“要不是你跟陆寒声闹得这么难看,我根本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是她让苏家丢脸。 连不说话都是错的。 而事实上,苏柟心里清楚得很,她开口,便撕破了脸皮,“可我现在跟陆寒声离婚,不也是你们所期望的吗?你们搬来监视我,不就是怕我反悔,不离婚了,这样陆寒声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我爷爷的遗产。” 苏烟安听到这话,都懵住了。 在这个家里,哪怕是苏遇迟和苏逸年,都不敢这么跟苏光槐说话。 苏烟安眉头拧紧,看到宋玉梅也在冲自己使眼色。 她心底里对苏柟的嫉妒更重了! 凭什么,只有苏柟可以活得这么肆意妄为!就凭她快要死了吗? 那边苏光槐脸色无比冰冷,眼神里尽是怒意,“住口!” 他猛地拍着桌面,茶杯碎了一地。 宋玉梅母女俩都吓得不轻。 也就是苏柟,半点没反应,“你的女儿不仅诊断出癌症,还出了婚变,这种情况下,无奈住回娘家,你发这么大脾气,是为了把人赶出去吗?” “那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 说着这话,苏柟转动了轮椅。 “站住!无法无天了。”苏光槐真是被气得不轻。 手抬起,正要挥下的瞬间,管家李叔匆匆进来,“老爷,季家明晚给老夫人设宴祝寿,派人送来了请柬。” 在东城海城一代,能被人称一句季家老夫人的,除了那一位,再没别人了。 李叔拿着请柬递了过去。 镶金边的烫红字迹稳重雄厚。 当初那档子事情之后,季家就不再与苏家往来。 现在主动送来请柬,打乱了苏光槐的思绪,他想让苏氏集团更进一步,想为苏遇迟铺路,就必须亲自赴宴,踩着李家给的台阶才行。 要不然,以后苏氏上面,始终有人踩着一脚。 “老爷?这如何回复?”李叔轻轻问了声。 苏光槐掀眸,目光在宋玉梅身上顿了顿,又看向后面的苏烟安和苏柟。 “爸,能带我……”苏烟安正要主动出击。 那可是季家寿宴! 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她一定要跟着去见见世面。 哪知道话没说完,苏光槐就看着苏柟说,“你跟我一起去。” 松木香 这话一出,苏烟安气的胸口发闷,开始耍无赖,“爸,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去吧!” 她说着,上前缠着苏光槐撒娇。 拉着他的胳膊就不肯松手。 “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您看我最近表现得多好?我能出去见见世面,对以后也有好处啊。” 那边宋玉梅也希望苏烟安去。 可她一向温柔懂事,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犹犹豫豫地说,“要不,就让烟婼跟着去吧,苏柟身体不方便,那种场合万一有什么事,多一个人帮着总是好的。” 苏光槐也不是不明白,但当下,他摇摇头,“她们俩这关系,多一个都是麻烦。” 要是苏柟真有什么,只怕苏烟安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 这话落下,苏柟淡笑着看着苏烟安被气疯了的表情。 “那就带她去吧,我也不稀罕。” 她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至少,她不想被苏光槐当枪使。 “你必须去。” 苏光槐语气重了下来,“要不是你,季家也不会……” 苏柟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是吗?都是我的错吗?” 苏柟半点不犹豫,一句话顶了回去。 那瞬间,苏光槐的眉头拧了又拧,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苏柟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但自从宋玉梅进门,她就不想再留在这栋房子里。 她嫌脏。 陈妈送来吃的,就看着苏柟坐在窗户边上,楼下会不时传来苏烟安发疯的喊声。 每每到这种时候,宋玉梅都会完美隐身。 至于苏光槐更是如此。 这个家,早就不是一个家了。 …… 当天晚上。 陆寒声再次找上门来。 他脸上一片颓然,想必是律师那里掌握的证据,让他无地自容。 他和沈佳禾私会的视频,还有那些录音,铁证如山。 在苏光槐面前,陆寒声低垂着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失去柟柟,求您……” 客厅里,宋玉梅和苏烟安都在看热闹。 而楼上卧室里,苏柟的卧室门从里面反锁着,佣人怎么敲,她都不应声。 她懒散地躺在那儿,手机不停震动。 全都是沈佳禾发来的信息。 充斥着威胁的求饶。 “你放过寒声吧!你这么做,会毁了他的。” “你们夫妻这么久,你真的忍心吗?” 苏柟偏侧着头,嘲讽冷笑。 当初要不是因为苏家的事情,还有陆家的紧紧逼迫,她是不会嫁给陆寒声的。 只是现在再去说那些是非,太晚了。 除了沈佳禾之外,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给苏柟发信息。 那就是陆寒声的妈,沈梅。 苏柟把她的号码拉黑之后,她就不停借手机找苏柟,也不嫌丢人。 一开始,沈梅骂她。 说她不顾大局,不懂轻重缓急,非要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闹大。 还说她把公司的事情牵扯进来,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说苏家绝对不会纵容她胡闹。 可苏氏董事会结束之后,没有一个人来找苏柟的麻烦。 包括苏光槐在内。 毕竟苏柟这一番举动,把责任划分的清清楚楚,苏遇迟虽然有错,也可以都借机怪在陆寒声头上。 苏家人在指桑骂槐这件事上,一向很有心得。 所以,眼下陆寒声成了众矢之的。 不仅要承受公司的债务重压,还要被迫净身出户,被起诉离婚。 无论哪件事,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沈梅骂了一通,发现苏柟不理她。 紧接着又说,“你们到底夫妻一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我知道你对寒声还是有感情的,明天就让他上门,给你负荆请罪。” 可苏柟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老板。 她也更加不需要陆寒声的认错。 她只要,一刀两断。 夜深人静。 苏家老宅的钟声一下又一下的敲着。 苏柟撑着椅子,满头是汗,镜子里映出她略显虚弱的样子。 可她的脸色竟然比手术前还要红润很多。 果然,沈佳禾给她开的药,都是催命符。 手机叮咚一声。 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找到那位欧教授了,地址发给你。” 苏柟深吸了一口气。 事情到这一步,该收网了。 事业挫败,巨额债务,加上窜通勾结情人,谋财害命…… 陆寒声,真是走到绝路了。 …… 季家。 季淮深一双默然的眸子里,泛着幽沉的光。 眼前,是即将过寿的老夫人何鸢枝。 她年近八十,但身子依旧硬朗。 “我早就说了,今年不必大办,毕竟生日这东西,过一次少一次,我懒得过。” “要不是你这个臭小子回来,我还真不会同意。” 老夫人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儿,“我要是不过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人家?” “见谁?” 季淮深闷闷回应。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一声,“我也没想到,那丫头的命这么哭,年轻轻的,怎么就……哎……” 人上了年纪,最是见不得生离死别。 她摇摇头,“人这辈子啊,总有许多事靠缘分,你们好歹……能帮还是帮一把。” 季淮深眉头不经意的跳了下。 目光随着窗外的动静看了过去。 两辆车停下,苏家一行人还有苏柟下了车。 她还是坐着轮椅。 人很消瘦,穿着漂亮的礼服也看不出几分精神的样子。 她一向讨厌这样的场合。 他原本拿不准,她会不会来。 但看到今早鼎盛股票跌停,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她不顾生病的身体,硬是把苏氏和鼎盛折腾成这样,就一定还有她的安排。 无论她想怎么做,他都会成为她背后的那道影子。 “奶奶,我扶您下楼。” 老夫人眉头一挑,“这就对咯,我和你说啊,女孩子看人的眼光,是会变得,没准她现在就喜欢岁数大的呢!” 季淮深禁不住摇头苦笑。 他只比苏柟大四岁而已。 又不是很老。 但当初,他矢口说出的那些话…… 思及过去,他的脚步慢了一些。 再抬头,他站在台阶的最后一阶,门口,是刚刚进门的苏柟。 那一群人,他只看得见她一个。 同时。 苏柟坐在轮椅上的身子,猛地僵住。 那股子松木香气盈满了这个空间。 恶人先动手 “季家装修得也太气派了!” 一进门,苏烟安没见过世面的絮絮叨叨,“季家还有没订婚的单身……” “小点声,妈会帮你看着的,除了季家,别的也可以考虑。” “我不嘛!我的梦想就是嫁进这种豪宅,当衣食无忧的少奶奶!” 季家的少奶奶? 那可真是尊贵得很,别说衣食无忧,季家的财富就是几千年都花不完。 可那道门槛,也不是谁都能迈过去的。 曾经,苏柟也做过那样的梦。 可惜…… 就像她现在这样,只能坐着轮椅,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季家老夫人一出场,所有人都想着法往前凑。 想要在他们面前刷刷存在感。 “给老夫人贺喜了!” 季老夫人根本不看他们。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在人群中瞧着什么。 直到,看到被苏烟安挡在后面的那抹消瘦身影。 没二话,她当即就要迈步过去。 可旁侧,季淮深扶了她一下。 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季老夫人喉咙一滞,想说出口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 “……好,好。” 季淮深淡漠的目光也不曾在苏柟停留。 仿佛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前来贺寿的宾客。 如此冷待之下,苏烟安他们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跟在宾客们的后面,慢慢往里面走。 他们的位置也不前不后的,一家子围在苏光槐左右两侧。 除了苏逸年,其他人都到了。 苏遇迟忙着结识商界大佬吗,脸上迎着奉承的笑,想方设法的要去填被鼎盛挖空的窟窿。 那边宋玉梅拉着苏烟安的手,也在跟旁边的富太太们搭话。 苏烟安偶尔一副娇羞模样,但眼睛就往隔壁桌的男人们身上瞟。 也就是说柟,眼睛就没从饭桌上移开过。 一般的高档宴席也入不了她的宴。 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她仅剩的一点爱好也就是品味美食了。 所以,当看着那一道道菜,她平静的目色里总算有了些波澜。 他们都在各自算计。 她在季家,倒能吃得比苏家还放心。 至少,这里不会有人特意给她投毒。 抬手,夹了一块。 味道出奇的不错,再上来的几道甜品也很合她的口味,就连配着的白茶莲香也是她喜欢的。 远远的主桌上。 季老夫人十分不快,狠狠抓住孙子的手腕,“你这臭小子,就不能把人往我眼前放放?我能吃了她不成?” 季淮深默不作声。 离得近了,难免引人议论。 以现在苏柟深陷婚变的状态,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只想,让她安安静静地享受美食。 “还有,你安排这么多她爱吃的,也不怕她怀疑?”季老夫人嘟囔着。 季淮深垂下眸子来。 若是苏柟想懂,谁又藏得住。 就怕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一桌,不时有人来打招呼,苏光槐都一一应了。 “一会儿,你把贺礼送给老夫人。” 苏光槐将包装礼盒推送到她跟前。 苏柟跟没听见似的。 就瞧着那边主桌很热闹,苏烟安直接笑着把礼盒抢走了,“爸,她的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对苏柟的。 喜欢什么,直接动手抢。 每一次,苏光槐都毫不例外的默许了,哪怕明知道苏柟会拒绝,会愤怒,他也完全不在乎。 但这会儿,苏烟安刚要起身。 就被苏光槐目色紧盯着,斥责,“轮不到你!给你姐姐。” 那声音不大不小。 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得到。 一下子,不少人看了过来。 苏烟安已经站起来了,当下有些面上挂不住。 旁边宋玉梅也跟着帮腔,“孩子也是好意,而且苏柟一个人过去,确实不太方便,不如让安安推着轮椅,一起……” “你懂什么!” 这件事,必须要苏柟去! 好不容易,李家给了缓和两家关系的台阶,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要不然,苏氏集团非被拖累不可。 气氛冷了下来。 苏柟还是不为所动。 苏光槐盯着女儿清浅的脸,无奈威胁,“你爬也要爬过去,不去的话,我现在就送苏逸年出国,你永远都别想见到他。” 咯噔。 苏柟心里骤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派人去学校跟着他,不让他出学校半步,不让他回家,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控制他了?” 苏柟捏着筷子,脸上挤出一抹讽刺的笑。 “随便你,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他的人生,得靠他自己。” 知子莫若父。 哪怕她装得再坚强,比起其他人,苏光槐还是能猜得到,最近鼎盛和苏氏突然的变化,还有陆寒声遭受的那一切,都与苏柟有关系。 而她在重病之中,还要这么费心费力的原因,就只有那一个。 她要保护苏逸年。 甚至想挖空苏氏,给他铺一条路。 苏柟被说中心思,却也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笑,“我这个样子过去,不会丢你的脸吗?” “不会。” “只会让季家人惦记愧疚。” 苏光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去吧。” 苏柟的手缓缓收紧,身子僵直。 周围的窃语声渐渐平息,但她始终能感觉到那多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妈!为什么不能是我,我……” 苏烟安心里都是气,一眼瞥见苏柟要过去。 她盯着苏柟手里抱着的那个盒子。 那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昨天送到家里的那套顶级瓷器。 苏烟安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 就在苏柟的轮椅刚刚错过去的时候,她猛地用力往后…… “啊!” 哪知道,苏柟竟然躲过了! 苏烟安一个失力,整个人栽到了地上,不止打碎了苏光槐备的贺礼,还撞到了旁边上菜的佣人。 几乎是一瞬间,她整个人的礼服都脏了。 旁边宾客们短暂诧异之后,都禁不住笑出了声。 人群中,苏烟安错愕不止,她茫然抬头,就看到苏柟好端端的站了起来! 没错! 是站着的苏柟。 除了脸色有些虚弱之外,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 “妈,我就知道,她是装病的!她根本就没病!” “苏柟,你疯了你,为什么推我!”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备受喜爱 在倒打一耙,先泼脏水这件事上,苏烟安一向很有造诣。 她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能看出来。 反而先哭的人总会被人安慰。 而被指责的那一个,通常都是苏柟。 “你明明都没事,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坐轮椅!” 苏烟安愤怒地控诉,“要不是你突然站起来,我也不会摔倒!” “你刚才离我三步远,你突然冲出来,干什么?”苏柟也不惯着她,一双眼睛里浸满了冷意,“可惜了爸准备的贺礼,那么顶级的茶具,就这么碎了。” 苏烟安懵了。 她怎么知道那是一套茶具! 礼盒上面又半点看不出来。 心里憋着的火气越来越大,但还来不及说什么,那边苏光槐已经脸色铁青,“还不把你的女儿拉出去!丢人现眼。” 宋玉梅压下眉眼中的不甘心,往前几步把苏烟安拉了出去。 “让各位见笑了,柟柟,那你就去向老夫人问个好。”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犯嘀咕。 “不知道这苏家千金和季家老夫人有什么交集?季家老夫人可很少给旁人面子,苏家……攀得上吗?” 她一个病恹恹的样子,虽然站起来了,也看着没什么气血。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季家老夫人可不是谁都搭理的。” “更何况,她妹妹刚才那么吵嚷,都坏了……” 议论声轻轻地蔓延开了,承受着那么多注意打量的目光。 苏柟缓慢抬步,只往主桌去了。 她练了很久。 练到如今这样,走起路来,和寻常无异。 此时,陆寒声刚刚赶到季家老宅,手里捧着镶金珠玉的首饰盒子。 “妈,快点,来不及了。” “好,好。” 他们陆家并没有收到请柬。 所以只能等到开席,再想办法借着谁的关系溜进去。 到时候,还能借机结识一些大人物,也好过鼎盛现在一筹莫展的局面。 可陆寒声没想到,他会看到苏柟。 一个好好的,能走路的苏柟,就那么穿着一身长裙,慢慢地,一步步地穿过落地窗后面的宴席厅。 “那是苏柟?她不是,不能走路吗?真是见了鬼了!” “苏光槐居然会让她来参加季家寿宴!这不是等着自打嘴巴子,让她过去贺寿,还不如让苏烟安去。” 可沈梅话音没落,就看着那边宋玉梅拉着苏烟安的手。 母女两个满脸的不快。 陆寒声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事情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苏柟很可能是在他和沈佳禾的关系曝光之后,就停了药。 也快一周的时间了。 她也有可能重新开始走路。 但苏光槐这个时候,把苏柟送到季家人面前,他想干什么! 难道…… “你们说,季老夫人会搭理她吗?” “当然不会了,人家季家是什么身份,她一个小小的……” 话音刚落。 就瞧着主桌那边,季老夫人先一步拉住了苏柟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空着的位子上。 “哎呦,让我瞧瞧,瘦了,瘦多了!” 季老夫人一句寒暄的话,跟着红了眼眶,“怎么不来看我了!你这坏丫头,让我惦记着你呢。” “来,吃菜,就挨着我坐。” 她抬手,戴着翡翠镯子的手,不停地给苏柟夹菜。 “吃吧,今天啊,特意嘱咐了厨房,都是你爱吃的。”季老夫人说着,眼眸弯得像月牙似的,笑眯眯的,十分亲切。 从今天一早到现在,就没见着她对谁这么好过。 而苏柟,缓缓垂下了眸子。 那么多压在心口说不出来的话,让她的眼眸湿润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情绪。 从包里拿出了一幅字画。 “季奶奶,祝您身体安康。” 她一向知道季老夫人的喜好,也很会审时度势,这个时候拿出一份很得老夫人喜欢的礼物,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啊。” 季老夫人嘟囔着,把字画接了过去,“你能常来看看我,就是最好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们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任谁都看得出,季老夫人有多么喜欢苏柟。 这也招来了更多人的议论。 毕竟十几分钟之前,他们都在等着看苏柟是怎么灰头土脸地回来的。 没想到,季老夫人居然这么喜欢她! “他们过去就认识?” “这苏家也是厉害,藏了这么久!要知道满城的名媛千金,就没见季老夫人对谁这么满意过,那当初,为什么苏家非要把女儿嫁到陆家去?” 要是有季老夫人这份喜欢,哪怕削尖了脑袋,也要把人送到季家啊。 此时,苏光槐坐在那儿,不许说话表示。 便有人开始迎了过来。 “苏总,早就想跟您合作了……” 一个个瞧着风向,全都露出了笑容。 那边苏遇迟也立刻反应过来,开始套近乎递名片。 苏柟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季老夫人另一侧挨着的椅子,始终是空着的。 季老夫人也瞧见了她的眼神。 忙说,“再尝尝这个!” 可苏柟笑笑说,“季奶奶,我吃饱了,真的吃了不少了。” 但这会儿季淮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给季老夫人急得不行,就差拉着苏柟,不让她起身了。 “那……那你一会儿别急着走,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也不能一直留着苏柟在身边。 苏柟应声笑了笑。 “嗯,好。” 就这时候,外面沈梅和宋玉梅两人,带着苏烟安和陆寒声一起走了进来。 “柟柟,慢点,我来扶你。”陆寒声丝毫不见外,直接迈步过去。 身子在一瞬间便挡住了季老夫人和苏柟之间。 苏柟当下就要甩开他的手。 可陆寒声压低了一句,“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你也不想她担心你,对不对?况且,现在是在季家,咱们有事,回去再说吧。” 这不是给苏家和陆家面子。 而是要顾着季家的寿宴。 苏柟拧紧了眉头,忍着不悦,迈步往前走。 陆寒声得寸进尺,直接带着宋玉梅坐在了苏柟身边,也不管苏家人搭不搭理他。 上来就向苏光槐问好,“爸,您……”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舆论漩涡 看着几人入座,周围低切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苏柟冷声,“离我远点。” 陆寒声听到了也像没听到似的,不停地给她夹菜,嘘寒问暖的表示着自己对她有多关心。 “柟柟,吃虾吗?我给你剥。” 说着,就挽起西装袖口,俨然时常做这事的样子。 苏柟凝眉,看着他装。 他的动作的确熟稔,多半是给沈佳禾剥虾练出来的。 他一贯宠着的温柔口吻让周围人疑惑更深。 “现在网上什么假新闻都有,他们俩婚变的传闻可能也是有心人编排的呢?” “听说最近鼎盛的股价……” 一句又一句。 苏柟攥紧了指尖,陆寒声想利用她洗白自己。 “你做什么都没用,等律师处理完,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你现在做的一切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她从未用如此冷漠的口吻对待过陆寒声。 一个原本乖巧顺从,像洋娃娃似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陆寒声强压着眼底怒意。 他也没心情再装了,直接偏侧过头,盯着苏柟。 “我们好歹夫妻一样,真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柟柟,我说过了,我可以解释,一切都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处理方式,为什么,你非要离婚呢?” 刚才看到苏柟的腿居然恢复了,还能好好地走在这种高级宴会厅里。 他心里更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而且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苏柟,你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现在闹成这样,咱们两个都有责任,但是,我还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不是问题。” 陆寒声偏侧过头,“最重要的是,只要我不同意离婚,我们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婚。” 他咬字极重。 现在鼎盛已经到了抵押房产来赔付违约金的地步,他这两天过得水深火热。 绝不可能再放过任何翻身的机会。 过去,他把苏柟当成垫脚石,现在还想要踩在苏家头上翻身。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苏柟能听见。 然而,苏柟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害怕的表情,反而,满是疏离。 她知道陆寒声会绞尽脑汁地寻找不离婚的办法。 只要不离婚,他就还能从她身上得到好处。 但是他漏算了一个人。 从刚才他和沈梅跟着他们一起落座,苏柟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给沈佳禾发了定位。 她沉默不语,等一个机会。 终于,陆寒声装得累了,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他实在烦了,才起身,“我马上回来。” 说着,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而旁边也忽然有了些声音,“他们怎么这么厚脸皮,非要挤进来。” “这种人太多了,上不了台面。” “怪不得陆家开始走下坡路了……” 旁边沈梅还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但幸好宋玉梅是个看起来随和的人,沈梅就提高了一些嗓门,“最近苏柟身体好多了,我也跟着高兴,多亏了亲家母接她回去小住,我看也有几天了,要不明天让寒声去接她回来?” 言下之意,苏柟跟陆寒声根本没有所谓的感情破裂。 完全就是外面捕风捉影的一些小道新闻,让大家误会了。 苏柟也就是会苏家短住几天,还是要回陆家的。 但眼下她急着端起茶杯,掩饰着紧张的样子,实在不怎么高明。 宋玉梅犹豫了几秒,才笑着附和,“是啊,我也说呢,柟柟还是在寒声身边,更自在一些。” 就冲刚才苏柟被季老夫人那么看重,她就非得把苏柟送回陆寒声身边不可。 要不然,还真让她攀上季家的高枝,那还了得! 两人有来有回地说着。 唯有苏烟安一双眼睛,盯着苏柟。 “你在给谁发消息!偷偷摸摸的。” 她上前就要去抓苏柟的手。 可被苏柟躲开了。 她就像头顶也长了眼睛似的,抬手就狠狠拧住了苏烟安的胳膊。 一点不客气,手指甲直往苏烟安的肉里面掐。 “疼!” 苏烟安忍不住喊出了声。 “不想比刚才更狼狈,就离我远点。” ”要不然,明天海城最有趣的笑话,就是你了。 若是以前,苏柟会留几分情面,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她也不希望被人议论自己。 可苏烟安三番两次找麻烦,主动往她跟前凑,就别怪她不客气。 “……知道了,你放开我!”苏烟安探着头往她手机上面凑。 不过苏柟用的防窥膜,干干净净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苏烟安气得咬牙。 “苏柟,为什么季家老夫人这么喜欢你,当初却要嫁给陆寒声,你是不是眼瞎了?”苏烟安想嘲笑她。 想撕破苏柟的伤疤。 可苏柟头也不抬一下,“说你没脑子,你就是蠢,老夫人喜欢我,跟我嫁给谁,有关系吗?” “当然……”苏烟安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才不要提醒苏柟,现在季家可有好几位未婚的少爷,主家和旁枝都有,而且年纪也不大。 随便跟哪一个结婚,都比陆寒声那种渣男强。 这么重要的情报,才不能让苏柟知道。 但人越是算计,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得寸进尺。 恰好,苏柟算着时间。 轻飘飘地说,“我要出去一趟。” “你干什么去!”苏烟安眼睛瞪得老大,“我跟你一起去。” 她才不能让苏柟一个人在季家闲逛,万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该在季家出风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苏柟挑眉,“是吗?我只是去见个人,拿个东西。” “我替你去!” 苏烟安半点不犹豫,好像终于得到了什么好机会似的,直接就往季家大门口走。 在她想来,给苏柟送东西的这个人,一定是苏柟要巴结季家才安排的。 不然为什么非要到季家来找她! 这么想着,苏烟安加快脚步。 可没想到,季家大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沈佳禾。 “怎么是你!你来找苏柟?”苏烟安十分不甘愿,当即就要走。 没想到,沈佳禾直接哭着拉住她。 “我不找苏柟,我再也不会找苏柟的麻烦了,我是来找陆寒声的,他在里面吗?” 谁该给谁一个交代? “在是在。”苏烟安凝眉盯着她,没好气地说,“不过你把苏柟和陆寒声骗出来也没用,陆寒声对她好着呢,我劝你……” 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苏烟安猛地想到什么。 要是她把沈佳禾带进去,那不就能当众让苏柟出丑了吗? 有什么比自己丈夫的小三当面追人,还要丢脸的? 这么一想,苏烟安眼眸都亮了起来。 “你跟我来,我带你进去。” 而这些,都在苏柟的计划之内。 只不过,要给季家添麻烦了,她有一些说不出的愧疚。 不过眼下陆寒声也在外面,如果他们能碰到,一起离开的话…… 这么想着,苏柟若有所思的出神。 不远处的回廊上。 某道身影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的脸。 在他身后,是许慎无奈的声音,“你要是真担心她,就过去打个招呼,只要苏家和陆家知道,她是你在意的人,那就没人敢碰她半根手指头。” 直接刷脸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有他季淮深的名头在,谁敢动苏柟。 就是陆寒声再不情愿,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季淮深眉头拧了一瞬,“她会不喜欢。” “啊?” 许慎气的扶额,“那她喜欢什么,你知道吗?投其所好的送!” 这天底下就没有季淮深买不到的东西。 讨一个女人的欢心怎么会如此难如登天? “不知道。” 季淮深有一刻的迟疑。 他可以清楚地说出所有苏柟厌恶的事,却无法知道她的心之所想。 那么多年相处的了解,化作了一片沉默。 “那今天是老太太的寿宴,你总要过去露个面,招待招待宾客吧。”许慎皱眉。 他就不明白季淮深为什么这么僵。 非要在背后默默守护苏柟,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护着她吗? 他不知道的是,季淮深曾经那么做过。 当着季家和苏家人的面,把苏柟留在自己身边。 可结果呢? 他们都伤得遍体鳞伤。 现在她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他又何必,非要掀起波澜。 “不用,我不过去,奶奶还能好好跟她说说话。”季淮深如此说着。 可就那一瞬间,许慎觉得他这分明是多此一举! 明明就想过去,却要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杵着。 管家快步过来,“少爷,苏家小姐带着一位朋友,进了偏厅,听说,也认识陆总。”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季淮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抬了抬手,“没关系。” “你们季家大门向来森严,今天这是直接开了绿灯?”许慎倒吸了一口气。 他真想知道,如果苏柟说一句想要天上的星星,季淮深是不是也会当晚开始造火箭。 他真是纵容着苏柟,肆意妄为。 “既然是她想要看戏,那便随着她。” 说着,季淮深迈步往主厅里去了。 “哎?你不是不露面吗?” 他的确不想露面来着,但毕竟季老夫人还坐在里面,要是事情闹起来,惹她惦记。 “奶奶,您该去里面休息了,一会儿我派人去接你。” 季淮深直接走到季老夫人身侧,看到刚才苏柟坐过的位子上,碗盘都换掉了,但菜吃了不少。 他眉眼间柔和了半瞬。 季老夫人由着他扶自己站起来,压低了声音嘱咐,“我看那几个人都坏透了,就缠着柟柟,你快点过去看着点,千万别让他们再欺负她了!” 说着这话季老夫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看那个姓陆的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怎么就……哎。” 一听到季老夫人开始提起过去的事,季淮深连忙拦着她,“奶奶,走吧。” 他欣长的身影背对着主桌,可苏柟还是一眼就瞧见了。 比起刚才对视时,他不经意移开的视线。 眼前他宽阔的背影让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曾经,她看的最多的就是季淮深的背影。 时光荏苒,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冷静的收回目光,默然不语。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沈佳禾被苏烟安给带了进来。 所以,当陆寒声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才靠近桌子,就看到沈佳禾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当即,他身体僵直,脸色骤沉。 “你!” 苏烟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是我带进来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闲逛吧,这里,可是季家。” 陆寒声脸色青灰中带着怒意。 他再看苏柟,满是慌张解释。 “柟柟,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到这儿来!你相信我,我……” 耳边是他絮絮叨叨的声音。 苏柟听得都烦了。 她回想到刚才季淮深扶着老夫人离席的那一幕,蹙了下眉头。 该不会,他早就知道他们这一桌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提前带季老夫人离席。 苏柟抿紧了唇角。 手指像小时候一样,不住地扣着指甲。 耳边,是陆寒声不走心的承诺。 “我现在就把她送走,柟柟,我真的会改的!” 他这么说着,像是要把心掏给苏柟似的。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边人眼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沈佳禾就坐在他们正对面,看着陆寒声那么卑微的求苏柟,她心里像在滴血似的。 她等了好几天,都没能跟陆寒声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他了,却要看他这么向苏柟求和?哪怕知道陆寒声别有所图,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沈佳禾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迎上了陆寒声威胁的目光。 逼的她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气氛直转而下。 苏烟安皱眉,猛地用胳膊肘撞了沈佳禾一下,“我带你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坐在这儿发呆的,你说话啊!哑巴了?” 刚才沈佳禾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赶快接着哭啊! 苏烟安还等着看苏柟出丑呢! “你再不争点气,他们俩可就要和好了!” 苏烟安开始添油加醋,“刚才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陆寒声对苏柟好得很……” 沈佳禾也不是瞎子。 陆寒声这两天的态度,她再清楚不过。 在看苏柟清浅的那张脸,沈佳禾咬牙道,“陆寒声,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在胡说什么!” 陆寒声立即冷了语调,“沈小姐,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狠心,让沈佳禾怔愣在原地。 周围那么多指指点点的目光轰然落在她身上。 沈佳禾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语滞。 你想干什么! 陆寒声闻言,脸色又灰沉了一瞬。 对面,沈佳禾开始不安分起来。 因为陆寒声照顾苏柟的温柔模样,跟陆寒声和她描述的那些过往,完全不同! 原来,他在苏家人面前,竟然会如此呵护苏柟,那跟她的那些山盟海誓,又算什么! 沈佳禾的手指紧紧扣着掌心。 有一瞬间无比后悔。 她或许不该来看到这一幕。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热切,陆寒声一直没有回应过她的眼神,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陆寒声眉头紧锁,脑海里想了一万种方法,应该如何脱身。 这一桌的气氛,说不出的奇怪。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苏遇迟盯着苏烟安,拧起了眉头,“万一有人认出沈佳禾,怎么办!你……” “不会的。” 苏烟安就是看不得苏柟好,她就是要变着法的给苏柟添堵。 而且沈佳禾都送上门了,她怎么会不看这出好戏。 “这里哪一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凭沈佳禾的人脉,根本不可能有认识的人。” 也就是说,在这里沈佳禾就是个透明人。 这话清清楚楚地飘进了沈佳禾的耳朵里。 她眼中溢出的水花更深了。 “我先离开一下。”她这边起身,就往外面莽撞走着。 苏柟轻飘飘地去看陆寒声的模样。 果然,他的视线瞬间就跟着沈佳禾离席了。 而且在那一刻,他还一瞬间的释然,松了口气似的。 可下一秒,陆寒声未来得及收回来的目光,就对上了苏柟的双眸。 霎时间,陆寒声懵住了。 “柟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他想要跟苏柟解释。 但话音没落地,身后便响起苏光槐的冷斥声,“原本只是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但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了!你把那个女人带来,你想干什么?” 这层窗户纸居然是被苏光槐给捅破的! 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些,一个个都往他们身上看了过来。 陆寒声僵住,“爸,我……” “现在,带着那个女人离开这里,回去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以后,你和苏柟一刀两断。” 陆寒声的天塌了。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以苏家乘龙快婿的身份,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 很多时候,都要依仗苏光槐的默许。 包括鼎盛和苏氏集团那些暗中交易,也都是苏光槐的纵容。 这也是哪怕苏柟委托了律师要起诉离婚,陆寒声都没有跟苏家撕破脸的原因。 他了解苏光槐这个人。 只要他委屈地说上几句好话,做得尽心尽力一些,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当下,苏光槐不惜被人看笑话,也要让他走。 实在超乎陆寒声的意料。 “爸,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我真……” 他越说越激动,但那边苏光槐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苏遇迟急忙往前,把陆寒声的肩膀按住。 “有什么回去再说,你先走。” 苏遇迟可不希望在这儿撕破脸。 要不然他刚才好不容易结识的那些人脉,就全要泡汤了。 陆寒声眼底满是愠怒,但他无法声张。 只能咬牙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之后再……” “没有之后了。” 苏光槐忽然提高了些声音,“以后,我们苏家和你们陆家,再无关系。” 陆寒声脸色骤青。 旁边几桌的宾客们都听着了动静,一个个窃语议论。 也有人想起了前不久陆寒声的那些花边新闻。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从苏家乘龙快婿的好口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男。 连同沈梅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刚才那个女的,该不会就是……” “真是丢人现眼!” “都追到这里来了,怪不得苏总会直接让他走人,这也就是给季家几分面子,要不然,我看估计要打起来。” 陆寒声的脸色无比难看,全都落入了苏柟的眸子里。 她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被他们完美地踩中了。 陆寒声好面子,追到季家来,就是为了挽回声誉,结识向上爬的资本。 好让鼎盛渡过这次危机。 而苏光槐也是一样。 所以在苏柟当众站起来,有了好转的迹象之后,苏光槐就又开始了下一步棋。 他会盘算着怎么让利益最大化。 继续让她跟陆寒声纠缠不清,只会让苏氏集团被鼎盛缠死。 那倒不如,放手一搏。 反正苏柟也活不久了。 趁着这时候,跟陆家撇清关系,也能显出他是位明事理的好父亲。 还能顺便摆脱陆寒声吸苏家的血,把苏柟继承的遗产,全部拿回来。 所有人,都不会把这一切归结到苏柟身上。 人又不是她带进来的。 孰是孰非,都摆在明面上。 “爸,我……”陆寒声的声音都在抖。 他才踏进季家的门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都是沈佳禾。 非要在这个时候,抓着他不放。 现在好了,他们全都完了。 “你还不走?等着让别人看笑话吗?”苏遇迟往前挡了一下,“快点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他们母子就是蹭着关系进来,还不走,等着人拿扫把赶他们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寒声只能压下一切情绪,带着沈梅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沈佳禾也回来了。 三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苏柟看得清清楚楚,陆寒声的眼神更加幽深,脸色灰暗难看。 尤其是看到沈佳禾的时候,更有一种说不明的厌恶。 苏柟歪着头,静静地看着。 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走下一步。 让沈佳禾亲手刺出最后一刀,让陆寒声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殊不知,她做的这一切都落入了某个人的眼里。 “怪不得你刚才特别让人把他们放进来,不管不顾的,原来是等着他们自己……”许慎嘀咕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季淮深的胳膊,“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沈佳禾当面对苏柟做了什么,你赶过去都来不及!” 季淮深语调沉了沉。 “她心里有数,我相信她。” 季家寿宴的地址,谁敢透露出去。 也就是苏柟做得出来。 “你们俩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上,谁敢跟他们俩为敌,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许慎再看苏柟那恬静的表情,更是不住摇头,“我看过沈佳禾给她吃的那种药的成分,她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走的能力,真是个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对,她就是故意的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苏柟每走一步,应该都要忍受剧烈的痛感。 还有身体不断虚弱行动能力,心理上受到的巨大冲击。 可她不仅做到了,还能那么气定神闲地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中。 她究竟承受了多少。 许慎却忽然联想到某件事。 “如果她对求生的意志也这么强烈,或许,我可以提出一种新的治疗方案。” 就是这么无心的一句话,深深刻进了季淮深的心里。 “那你现在就去医院吧。” 他立刻吩咐人,给许慎备车,“我明天就要看到治疗方案。” 接着,他就亲自把许慎送上了车。 关上车门,还催司机快点开。 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不想等,苏柟也等不起。 陆寒声他们离开之后,苏光槐再次审视的看着苏柟,“当初你嫁给陆寒声,也是我逼得太紧了,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了,你就把婚离了,安心在家住着。” 说得轻松简单,像是给了苏柟一把回家的钥匙。 “爸!” 苏烟安听不下去了,“她要在家里住多久啊?” 这话一出,宋玉梅紧忙拉着女儿的手,“这么多人在呢,别乱讲话。” 苏烟安还是很不情愿。 却不得以压低了些声音,嘟囔道,“我说的是事实,我可不想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看她那副样子,病得……” 苏光槐重重咳着。 “她是你姐姐!” 几句话,好像很偏袒苏柟似的。 如果是过去,苏柟还真会有一番感动。 但现在的她,早就看透了苏光槐,看透了所谓的亲情。 “不用了,我过几天就搬出去,已经找好地方了。”苏柟低声一句,“我也想给自己挑一个能睡得着的地方。” 苏光槐眉头拧了一瞬,目露不悦。 “你很讨厌回家?” 苏柟不言语。 很快,季老夫人被人扶了回来。 一露面,她就派人请苏柟过去。 苏柟正要起身,就被宋玉梅拉住了,“咱们一起过去,陪老夫人说说话,来都来了,总不好不露面的。” 这么一说,苏光槐也不会阻止。 当下,她就拉扯着苏烟安一起起身。 苏柟扫了一眼,知道她什么意思,站了一下,忽然又坐下了。 “你怎么不走?” 苏烟安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想放过。 但苏柟只说,“走不动了,腿上没力气。” 她之前一直病着,现在好了一些,但走不了几步也是正常的。 “苏柟,你故意的吧!”苏烟安只咬牙,“爸,你看她啊!” “苏柟,那边老夫人还在等着呢,你不过去,等着人家过来找你不成?”苏遇迟也忍不住了。 迎上他们的目光,苏柟眨眨眼睛,“可我确实,走不动了啊。” “你们俩,扶着她点,一家人要互相照顾。”苏光槐冷着脸。 宋玉梅这么多年,能忍着,当即笑笑,“是,来,柟柟,我扶着你。” 但苏烟安就不一样了。 她眼里的厌恶快溢出来了。 “凭什么要我像佣人一样伺候她啊!” “她根本就已经好了,就是装模……” 当下,苏柟微微偏着头,伸出了手,“我觉得,苏烟安一个人扶着我就行了。” 她不用宋玉梅靠近自己,她嫌脏。 但苏烟安,是她的下一步棋子。 “你……” 苏烟安气的恼火。 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苏柟却非要自己伺候她! “不扶?那我不过去了。”苏柟说着,移开了目光。 “我扶!” 苏烟安硬是咬紧了唇角,“我扶还不行吗?” 苏柟这才笑笑,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只把手搭在苏烟安的胳膊上。 几乎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苏烟安险些站不稳。 “你怎么这么重啊!” 她那么不情愿,整张脸因为要扶着苏柟,都有些憋红了。 苏柟面无表情地,一点点往前挪着步子。 身体越来越放松。 苏烟安都快支撑不住了,“你就不能用点力气吗?要是咱们俩摔在这儿,不是更难堪?” “你不就是想让我难堪,才把沈佳禾带进来的吗?” 苏柟淡淡一句,戳破了她所有的心思。 霎时间,苏烟安被堵的无话可说。 “可……” “可沈佳禾是我叫来的。” 她们俩已经走出去几步了。 苏柟对着苏烟安露出了一抹冷笑来,“但你觉得,谁会相信你的话呢?我怎么可能,把自己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叫到这种场合上,难不成我是疯了?” “你,你就是个疯子!” 苏烟安气得咬牙。 更加直觉苏柟就是在故意折腾自己。 “你是不是装病?你根本就没病,你……” “沈佳禾给我吃了那么多药,没病也折腾出病了。”苏柟嘟囔着一句,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无意念叨,“我要是没病,该有多好。” 她要是没病,那苏老爷子留下来的遗产,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苏烟安! 还有,这些人都会觉得只有苏柟才是苏家千金! 她永远都是继室的女儿。 苏烟安拧紧了眉头,盯着苏柟的一举一动,在那一刻,她比谁都希望苏柟赶快去死。 “快来,坐这边。”季老夫人看着苏柟过来,眼里又盛满了笑意,但看到苏烟安的时候,明显没有那么和蔼了。 “季老夫人。”苏烟安倒是还记着自己的目的,当下温柔乖巧地打着招呼。 借着刚才苏柟留下来的好印象,倒是也在主桌附近的宾客们面前露了脸。 “嗯。” 季老夫人不清不淡地应了一句。 就拉着苏柟说话,完全把苏烟安晾到了一边。 “我听说,刚才有些让你不开心的人来了,你没受委屈吧?要是需要我做什么,你一定告诉我,你这孩子,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季老夫人在苏柟耳边,温柔又低声地说着。 这像是两人耳语的动作,显得十分亲昵。 苏烟安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苏柟听着季老夫人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我记住了,季奶奶。” “哎,好孩子。” 季老夫人拉着苏柟的手,握得紧了又紧。 这时候,有人上前来贺寿。 人影错过之间,苏柟被人撞了一下。 她的腿险些磕在桌角。 一双手及时拉住了她。 还是,那熟悉的松木香味,沉闷又馥郁。 她懂分寸 苏柟没来得及看清背后人的脸。 宋玉梅就拉着苏遇迟追了过来,紧挨着苏柟。 面对季家老夫人的时候,脸上满是温和笑容,“常听柟柟提起您,我们早就想要来拜访的,这是送您的礼物。” 宋玉梅说着,往前推送了一个更加精美的首饰盒子。 刚才被苏烟安打碎的那套茶具,只是明面上的贺寿礼物,这一份,才是宋玉梅精心准备的。 她这个时候才拿出来,也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偏偏,是踩在苏柟的头上。 这话一出,苏烟安脸上也有了几分骄傲自信的光芒。 她也是苏家的千金,怎么就比不过苏柟了呢! 这么想着,苏烟安竟是主动绕到了季老夫人的另一边空位,一屁股就想要坐下。 她以为季老夫人对苏柟那么温和慈爱,一定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老太太。 没成想,她屁股还没挨着椅子。 就被季老夫人冷声斥了句,“苏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一句话,苏烟安僵持在那儿。 准备好的那些讨好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和你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犯不着准备这些。” 往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季老夫人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宋玉梅心理素质再强,这会儿也不自在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位季老夫人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没办法,就盯向了苏柟。 人这么多,苏家丢了面子,苏柟也不会好过。 但苏柟不理会。 宋玉梅母子三人,只能僵在那儿。 很快,宴席进入尾声。 但季老夫人坚持要苏柟留下参加季家家宴。 一听到这几个字,苏烟安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要是她能借机留下,不就能认识季家的继承人了?那……以后要是嫁进季家,那可是风光无限。 这么想着,苏烟安不停地往苏柟身边凑。 “你快答应啊。” 苏柟不做声。 “你!” 苏烟安又气又嫉妒,偏偏季老夫人把她当场空气。 不只是她,连同宋玉梅和苏遇迟都一样。 “就简单地聊聊天,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实在不舍得你走。”季老夫人见苏柟不开口,作势说是头疼,“我这把年纪了,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少咯,我啊,就是想……” “好好,我再多待一会儿就是了。”苏柟看着她那么慈祥可爱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 “哎!这就对了!” 季老夫人本来想把苏家人都赶出去的。 但想着苏柟身边还是要有人照顾,也就答应他们一起留下。 看着苏柟伸手过来扶自己,季老夫人迟疑了一下,“你的腿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些专家?” “你别瞧我年纪大了,我在找医生这件事上,可是很有发言权的。” 苏柟眼眸更加柔和了。 “医生说我……” 治不好了,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们眼前就多了一道挺阔的身影,西装革履之下,透着几分矜贵气息。 “你可算过来了!”季老夫人眼睛一亮,“刚才啊,幸亏有柟柟陪着我,要不然,我可太闷了。” “公司事情多,耽误了。”他顺口应着话,一同扶着季老夫人。 不过他力气大,老夫人几乎都偏向了他那边。 这样苏柟就不会太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季淮深眼神幽深的落在她身上,片刻才移开。 从那件事以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 苏柟垂眸,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倒是苏烟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拉着她就问,“他就是季淮深?是不是?” 苏柟不理她,她就又去问苏遇迟。 “现在季家的公司都是他在管理,那他结婚了吗?他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苏遇迟仔细回想,摇头。 “最近这几年季淮深的事业都在海外,也没听说他回国的消息,可能只是回来给季老夫人贺寿。” 苏遇迟说着,又停顿了一瞬。 “至于结婚,没听说过,像季淮深这样的男人,要是结婚,整个东城都会轰动的。” 苏烟安的眼眸越来越亮。 已经完全把季淮深当成了她的假想结婚对象。 “如果我能拿下季淮深……” 她已经开始做梦了。 连苏遇迟都听不下去,好心提醒,“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当初季淮深身边也是一个女人都没有……” 过去苏柟被送去季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之后发生了一些事,间接导致苏家和季家再也没有往来。 “后来呢?”苏烟安猛地联想到什么,“该不会苏柟喜欢过季淮深?” 苏遇迟没回答。 除了他们本人,谁又能说得清那些流言蜚语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后来苏柟要嫁给陆寒声的时候,倒是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认为她爱惨了陆寒声。 现在陆寒声变心,苏柟看起来也没有多伤心。 苏遇迟眉心紧锁,盯紧了苏柟的背影。 他可没有陆寒声那么蠢,觉得苏柟是个处处乖巧顺从的小千金,或许……苏氏和鼎盛目前遭遇的一切都跟苏柟有关系! 而旁边,苏烟安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一行人跟着季老夫人,去到了别墅庄园的后院。 摆着两排长桌,和一些精美的餐后点心,香槟红酒。 季家的一些孩子们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气氛温馨和美。 除了他们之外,都是季家人。 苏柟犹豫了,“季奶奶,既然是季家的家宴,我们还是不便参加,要不然,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您吧。” “那不成!” 季老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我还要给你分享我的生日蛋糕呢。” “是啊,姐姐,咱们就留下来参加吧,要不然老夫人会不开心的。”苏烟安及时往前挪了两步,刚刚好,对着季老夫人和季淮深的方向,露出了极为甜美的笑容。 偏偏,季淮深根本没看她。 季老夫人倒是瞧了她一眼,可仅仅一眼,就又跟苏柟说话去了。 苏烟安气的七窍生烟。 可想着季淮深那么帅气多金,还充满着个人魅力的气息,她就按捺不住。 眼看着季淮深要坐下。 苏烟安想也不想,直接追了过去。 他送 要想缠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产生肢体触碰。 苏烟安豁得出去。 但季淮深直接冷着脸让了位子。 苏烟安一屁股坐下,身边空空荡荡。 她再看,男人已经绕到了另一侧,坐在了苏遇迟对面。 “哥,换个位置!” 苏遇迟正要起身,忽然想到什么,“不换。” 阴差阳错的,苏柟右边正好是季淮深。 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他们时过境迁的境遇。 “季总最近回国发展了吗?如果有什么好项目,我真心希望能够跟……”苏遇迟二话不说,开始套近乎,“最近国内不景气,很多项目推展得都不是很顺利。” 季淮深眉眼都不曾抬一下。 刀叉轻巧利落地分割牛排,语调沉稳,“那或许是你们的管理方式有问题,我没听说其他公司有这样的情况。” 管理方式? 这话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因为被鼎盛和陆寒声拖累,苏氏集团最近也很不平稳,加上苏柟突然带着自己继承的股份进入到董事会,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受掌控。 当下,苏遇迟的表情十分精彩。 既想继续巴结季淮深,又怕说得多,错得多。 他毫无头绪之际,季淮深缓缓开口,“但如果有非常吸引我的项目,我也不介意,再转投国内市场。” 一句话,给苏遇迟留了机会。 “那当然是有的!” “那就希望苏氏可以好好地管理一下合作伙伴,理清利益关系,才能走得更长远。”季淮深说着,眼神微微掀起,掠向苏遇迟。 也就是那瞬间,苏遇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比起过去几年的见面,季淮深给人的气场更加难以接近,眸底更是泛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是,季总说得对。”苏遇迟连连应声。 季淮深这是在点他,就因为鼎盛的事? 苏遇迟紧锁着眉心,再去小心翼翼地观察苏柟和季淮深。 他们从今天参加寿宴到现在,就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交谈! 如果季淮深还记着苏柟,怎么会知道她得了癌症,还不闻不问? 苏柟能够感受到有一些目光,不友善的打量着她,多半是季家的那些亲戚。 想着过去那些旧事,苏柟的脸色冷了一些。 抬手,夹菜。 菜色依旧是她喜欢的口味。 不过她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再加上天色晚了,季老夫人也表现出几分疲惫,就算她再舍不得,也只能应允苏柟起身离开。 临走前,季老夫人再三表示。 “一定再来家里玩,平时就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的。”这话里,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苏柟微微点头。 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苏烟安心里堵着一口气,在苏柟没过来的时候,就关上了车门。 “坐不下了,你还有轮椅,那么占地方,你打车回吧。” 她开始撒起了大小姐脾气。 “都伺候她一天了,还要等着她吗?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磨蹭!” 苏光槐原本要说什么,可余光忽然瞥见了后面的那抹身影,也便默许了苏烟安的话,“开车吧。” 听着这话,苏烟安有了几分得意之色。 她才是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小公主,苏柟根本没办法跟她斗的! 夜色渐沉。 苏柟坐着轮椅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苏家的车。 她真被气笑了。 忽的身后有了脚步声,还有那抹沉沉的松木气。 苏柟的身子忽然僵了一瞬,再之后,身上就被披上了一层薄毯,毛茸茸的,很暖和。 “老陈,去开车。” 季淮深沉声吩咐。 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了苏柟身后。 “谢谢你今天过来,奶奶很开心。” “她生日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你陪着她。”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慢腔慢调。 苏柟蹙了下眉头。 他没有问她生病的事。 司机开车过来,又开了车门。 苏柟喉咙哽了一下,还是说,“谢谢。” 然后上车,随后关门。 至于轮椅,她搬不动,也不想因为去逞强,再跟季淮深有任何交集。 当初是他说的,老死不相往来。 可没想到,司机只是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就离开了。 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的人是季淮深。 苏柟怔愣着,就听他提醒,“安全带。” 她这才后知后觉,紧忙抬手去拽,借着路边的灯光,能看清男人侧脸的轮廓,冰冷的下颌线透着棱角分明的气场。 车子缓缓启动。 他像是没话找话的刻意说明,“有合作方约我见面,临时去一趟,这样方便,不用回来换车。” 是了,他怎么会特意送她这一趟。 “去苏家老宅?” 他再问。 “嗯。” 苏柟又应了声。 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季淮深时不时看向后视镜,就看到苏柟低头摆弄着手机,像是在跟什么人发信息。 他不言语,只是专注开车。 一路绿灯,很快就追上了苏家的车。 “那是,季淮深?”苏遇迟坐在车里,瞥见了窗外的车影,再看下一个绿灯,季淮深开车疾驰而过。 “糟了!” 苏烟安嫉妒得快疯了,“为什么他会送苏柟啊?是不是苏柟求季老夫人的?真讨厌,凭什么她能坐季淮深的车啊!” 她也想坐。 早知道她就该留下! 一下子,苏烟安嫉妒得不行,可又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着苏柟的麻烦。 忽然想起来今天苏柟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 要是苏柟没生病,一切都只是沈佳禾的算计,那她和陆寒声或许就不用离婚了! 那到时候,季淮深怎么都不会要苏柟的。 这么想着,苏烟安立刻拿出手机。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苏遇迟收入眼底。 在苏烟安才给朋友发了几个字的时候,苏遇迟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苏烟安急了,“还给我!” “我告诉你,别再动不该有的心思!季家的人,不是你能惦记的。”苏遇迟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攀上季氏集团的投资项目,可不能被苏烟安给搞砸了。 但苏烟安才管这些。 “连你也向着苏柟!我才是你亲妹妹啊。” 渣男渣女互害 “我不能惦记,那苏柟就能惦记了?” 苏烟安嫉妒眼眶发红,“就算刚才是季淮深送她回家,又能证明什么?你难道没看到,今天一整天,季淮深根本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也就是看在季老夫人的面子上,季淮深才会顺路送她的。” 苏烟安嘴上说着,拉住了宋玉梅的胳膊,“妈,我说的对不对?难道我还不如苏柟吗?她都快病死了,而且还结过婚,季淮深那种男人怎么可能选她!” 车内一片沉默。 宋玉梅拍了拍女儿的手,“遇迟,你妹妹说的也有道理,你也不用太着急,公司上的事情,你爸会帮着你的。” 说着这话,宋玉梅往苏光槐那边看了一眼,眼里溢满了探询。 “就是苏柟跟陆寒声离婚的事……” 她故意没有说完,就是想看看苏光槐的反应。 毕竟今天苏光槐破天荒的当众护着苏柟,赶走了陆寒声,实在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难不成,苏光槐对他这个女儿还留有什么感情不成! 苏光槐懒得听他们吵闹,合上了眸子,“和季家谈生意可以,但我绝对不会把女儿嫁到季家,人家也看不上咱们。” 这话实实在在地堵住了苏烟安的念头。 她别扭地拽着宋玉梅,“妈……” 她就不明白了,她哪里比不上苏柟! 宋玉梅安抚着,低声说,“妈会再帮你打听打听,毕竟季淮深岁数摆在那儿,一直没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 苏烟安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原因?一定是上赶着的女人太多了,他不想太早结婚,把自己给困住。” 直到回到苏家大门口,苏烟安都是这么想着。 所以在看到季淮深正要开车离开的时候,她主动走了过去,面上是灿烂的笑容,摆手,“季……” 然而才一个字,季淮深已经踩足油门,风驰离开。 苏烟安杵在原地,狠狠跺脚。 二楼房间里,苏柟默然地看着这一幕。 放下窗帘,她瞥见手机上的预约信息,“苏小姐为您预约安排明日会诊,地址,中和医院……” 她攥紧了手机,满脑子都是后面会发生的计划。 就差一步。 沈佳禾,你可别让我失望。 …… 与此同时。 沈佳禾的公寓里,她砸了一地的东西,死盯着陆寒声的脸。 “我不能去找你?我凭什么不能去!” “你差点毁了我的大事!” 陆寒声快要抓狂了,他一直以为沈佳禾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好女人,还比苏柟懂风情,能安心陪伴他,守着他,哪里想到,她居然蠢到追到季家去。 “那是什么场合,所有商界的大人物都在,你要我颜面扫地吗?在你的朋友们面前丢人还不够,还要闹到……” 沈佳禾眼里的泪轰然落下。 见她哭了,陆寒声也跟着慌了起来。 他低吼了一声,局促不安地去抱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语气太重了。” 沈佳禾哭得更伤心了,“因为你不回复我的消息,我担心你……我怕苏柟的家人会对付你,我才会……而且,就是苏柟告诉我季家宴会的地址的!” 沈佳禾拿出手机,想给陆寒声看证据。 但手机刚才被她失手摔碎了,现在根本开不了机。 陆寒声眉宇拧紧,“佳禾,你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揪着苏柟不放?她已经病成那样了,就算她发了什么,你也不该放在心上,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这话说着,按住了沈佳禾的手,“现在鼎盛真的遇到了很多麻烦,我想,要想收场,就必须要苏柟出面,替我澄清外面那些新闻,再心甘情愿地用她爷爷的遗产替我还债。” “这样我才能踩在苏家头上,走上更高的位置!”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佳禾看着他深情的模样,头脑一片空白。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苏柟离婚?那我怎么办!” 她的手指甲狠狠扣着掌心。 陆寒声做出一副为难模样,“你也不想看着我一败涂地,对吗?佳禾,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她死了,我们一样可以在一起。” “可是……” 沈佳禾拧紧了眉头。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放心,等公司度过这个难关,我立刻送你出国待产,等你生完孩子回来,我们就举行婚礼,一切都会好的。” 陆寒声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我爱的只有你。” 一番甜言蜜语,沈佳禾的情绪总算被哄住了。 “就是,我可能会公开带着她露露面,都是逢场作戏……” 陆寒声安慰了好一会儿,才从沈佳禾的公寓离开。 而他刚关上门,沈佳禾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从一边的衣柜里拿出放好的摄像头,“寒声,你千万不要骗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隔天一早。 陆寒声的车就停在苏家老宅门口,他不光自己来了,还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 从几万块的养生品到十几万的高档首饰,出手阔绰极了。 一见到苏家的佣人打开大门,立马笑着迎过去。 但手里的东西还没递出去,就被佣人赶了出去,“老爷吩咐过了,不让小姐见你。” “我……” 陆寒声话没说一句,就见着苏遇迟开车离开,他连当面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寒声拎着那些东西,站在大门口,扯着脖子喊。 “柟柟,我真的错了,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弥补!”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一喊就是半个多小时,吵得苏烟安没办法睡觉,直接就想让人把陆寒声赶走。 但想到昨天苏柟在季家露脸的事儿,计上心头。 “让他进来!” “可是,老爷吩咐……”佣人欲言又止。 但苏烟安已经有了主意,直接让人拿备用钥匙打开了苏柟锁着的房门。 然后告诉陆寒声,“你要是还想做苏家的女婿,就好好求求苏柟,她人都要死了,肯定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吧,要是你能帮她完成,她肯定会重新爱上你的。” 陆寒声闻言,眸中带笑。 直把准备好的首饰和名牌包递了过去。 苏烟安还算满意,拎着包就走了。 陆寒声看着眼前微微被推开的房门,目色暗了下去,苏柟,你能躲我多久呢?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苏柟刚到中和医院,就遇到了等在那儿的齐琰。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刚得到公证那边的消息,陆寒声递交了你在医院做的所有检查的报告,他的律师公开表示他对你还有感情,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一场误会。” “他还拿出了一份精神检测报告,证明你在被诊断出癌症之后,多次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 苏柟眸底的光暗了一瞬。 她知道陆寒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听到他为了让苏家和她回心转意,编造出这样的瞎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难不成沈佳禾这个人也是我虚构出来的吗?”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主动签字离婚,我就只能等?”苏柟声音沉了下去。 “除非可以提交更加有力的证据,或者……” 齐琰压低了声音。 苏柟听完,眉头挑了一下,远远看着许慎带着助手往这边走来。 “我现在去见医生会诊,之后打给你。” 苏柟说着,按下了轮椅的按键。 按着许慎的嘱咐,她现在虽然可以走路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每天走路不能超过两小时,要逐渐恢复。 许慎是看到齐琰了。 他顺口问了句,“那位不会是齐家学法律的小儿子吧?” “我不太清楚。”苏柟清浅一句,没接话。 许慎推了推框架眼镜,看向苏柟的时候,多了一丝不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季淮深牵肠挂肚这么多年,还能在生死面前如此冷静,再加上那些暗中帮她的人…… “如果许教授想认识他的话,或许可以去律所问问,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苏柟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许慎笑着摇头,“那不用了。”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 苏柟很急。 才进电梯,就一句不停,“我在法国那边的团队研究出了一种弗丁里……” “那种药对你没用。” 许慎直接反驳,“佳禾实验室给你开的药里面,也有那种成分,他们就是利用这种药物成分可以暂时冷冻细胞行为,进行专利注册,钻了时间差的空子,达到所谓的研发目的。” “但实际上,你比我更清楚,那种药对你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还会产生排异反应。”他直接看向苏柟,声音里带出了几分严肃。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病人,在求生意志的保护模式下,会做出很多极端选择,但你要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好的……” 苏柟攥紧了轮椅把手,“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许慎应声,推着她走出电梯,直奔检查室。 仪器都开着,一群人围着苏柟,不停地重复之前做过的检查。 苏柟一开始还能配合,但半个小时之后,她整个人已经无比疲惫。 “不是说没有治疗方法吗?” “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拧紧眉心,一把扯掉了手臂上的针头。 整个检查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苏小姐,你现在不能离开。”有人拦住她。 “让开!” 苏柟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 她绝对不会像陆寒声说的那样,出现精神问题!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输给自己的恐惧。 她只是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 “苏小姐……” 一群人上来拦着她。 在走廊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记者,趴在那里偷拍。 苏柟跟护士发生争执,又被他们拉回检查室的画面,全部被拍了下来。 几分钟后。 照片传遍了整个网络。 ‘苏氏集团千金癌症病危,疑似出现幻觉。’ 跟着有人自称是某实验室的合伙人之一,公开表示之前被曝光的那些治疗资料都是作假的。 说一切都是因为某位老总的妻子生病了,精神不正常。 经常会出现幻觉,会胡言乱语,甚至会胡乱编排她丈夫和实验室女教授们的绯闻。 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很快也就被扒出来,生病的人很可能就是苏氏千金苏柟。 无形之中,陆寒声跟沈佳禾的关系被洗白了。 甚至有人说,他们只是多年同窗的朋友。 还有人出面为沈佳禾澄清,“她的确很崇拜陆寒声,毕竟人家有能力又很细心温柔,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加上他们曾经是同学,关系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现在什么视频语音都能造假……” 一连串的曝光,把舆论推向了制高点。 沈佳禾也在这一天,重新回到了佳禾集团。 “沈教授,一切都安排好了,陆总也交代过了,就是韩总那边……”助手简单说了几句。 联想到那天在苏柟手术的时候,韩斐宇那种气愤的态度,沈佳禾心里有了准备。 “我来处理。” 她快步进入韩斐宇办公室,直接拿出了合伙人的气场,“韩总,佳禾实验室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办公室里除了韩斐宇还有另外两个人。 沈佳禾一眼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韩斐宇急忙撇清关系,“季先生,这就是我们的另一位合伙人沈佳禾,之前她一直是在停职状态,所以没能来和你见面。” 季? 沈佳禾头脑轰然一震。 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 与此同时。 苏柟正坐在许慎的办公室里喝茶。 对面是好几家权威的媒体记者。 “所以苏小姐的精神状态根本没有问题,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记者很快得出了结论。 桌面上摆放着苏柟今天的检查报告。 还有,一份创立基金会的投资计划书。 “您还会创立基金会,帮助和您一样的病友?” “感谢苏小姐!” 苏柟缓缓一笑,“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的爷爷吧,这些钱,是我从他那里继承的遗产,我现在只是把它们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希望那些像我一样,身处绝境的女生可以有勇气,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哪怕你身后空无一人,但还有岩心基金会成为你最后的后盾。” 记者们闻言,对视了一眼。 “那苏小姐可以谈谈您的私人感情生活吗?” “没这个必要吧。” 苏柟面对镜头,眼神里都是疏离的情绪,“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报道基金会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她的确不在乎。 因为今天晚上,鼎盛的股票就会彻底崩盘。 陆寒声想用舆论来攻击她,到头来,只会是他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反击 沈佳禾是哭着从佳禾集团离开的。 而且在她离开的时候,韩斐宇当面告诉她,“从现在开始佳禾集团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所拥有的所有原始股份也会立刻退回到你的账户。” 哪怕要承受一部分赔偿,韩斐宇都要跟她划清界限。 那瞬间,沈佳禾才终于意识到,她们惹到了根本不能惹的人! 但为什么季淮深要出面护着苏柟! 凭什么…… 她立刻打给了陆寒声。 但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她知道事情不能拖,必须尽快见到陆寒声。 要不然,他们都会被苏柟给玩死的。 可就在沈佳禾准备打车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沈小姐吗?是陆先生让我来接你的。” 沈佳禾眼眸一亮。 以为这是陆寒声的安排,直接上了车。 “距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陆先生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司机沉稳说着,然后就不再开口。 沈佳禾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阵困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周围一片黑暗。 “放开我!” 她手脚都没绑着,根本动弹不了,“是苏柟!一定是她……放开我!” …… 鼎盛顶楼。 陆寒声接到法院强制执行的通知时,手都在抖。 几乎是一个月之内。 他公司的所有项目都被喊停,投资方撤资,鼎盛股票跌停,还要背负巨额债务,再加上跟苏柟的婚变传闻,他名誉扫地。 这么多年辛苦打拼到今天,但到头来,一无所有! “我们会依照流程,查封你们公司的所有财产,及你个人账户。” 一句话,陆寒声一只脚踩在了破产边缘。 除非他能在十天弄到上百亿的资金,要不然…… 陆寒声几乎站不稳,但还要强装镇定,对公司的骨干高层说,“现在公司面临的困境都是暂时的,我很快就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他说着,挪步走出办公室。 可除了助理张鑫之外,所有人都不抱希望。 “还暂时的?公司不断传出坏消息,都已经多久了!” “就是啊,他自己品行不专,做生意也……” 陆寒声想也不想,立刻打给苏柟。 在这个时候,能帮他的人,只有她了! 再怎么说,他们夫妻一场。 他不信苏柟会这么狠心。 苏柟不接他的电话。 陆寒声心一横,想着苏烟安给他的钥匙,直接去往苏家老宅。 今晚,苏家老宅只有苏柟一个人。 他们毕竟夫妻一场,再怎么说,苏柟都不该见死不救。 驱车来到苏家门口。 陆寒声停了车,用苏烟安给他的密码开了门,再往里面走。 青石板路硌着他的皮鞋,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眼底蕴着几分凌厉,直冲向别墅。 然而手刚碰到门把手。 猛烈的电流突然席卷全身,陆寒声当场被电晕了。 门缝内侧。 陈妈按着手中的电闸,整个人都在抖,“小,小姐……” 苏柟轻轻嗯了一声。 “报警吧。” “什么?”陈妈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苏柟会真的走出这一步,“那警察来了,该怎么说啊?毕竟他……” 是她的丈夫。 是苏家的乘龙快婿。 “私闯民宅,图谋不轨,照实说就是了。”苏柟打了个哈欠。 苏烟安觉得她很精明,算计得天衣无缝。 把陆寒声故意放进苏家,再在背后造谣,使绊子让她离不成婚。 虽然不知道苏烟安这么做的目的,但苏柟真的不想再跟陆寒声有任何牵扯,这个婚,她必须离。 如果苏烟安再碍她的事,那她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陈妈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我这就办。” 苏家人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家门口停着几辆警车。 苏烟安一开始有点慌乱。 但很快想到,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苏柟顶着烂掉的名声,还怎么攀附季家。 她悄悄地打开了手机的直播录像按键。 要把苏柟和陆寒声纠缠互害的样子公布于众! 她兴冲冲地往里面走,还装作十分惊慌出声,“家里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进贼了吧!” 可下一秒,她看到满屋子的警察,还有被打得脸肿眼青的陆寒声,懵住了。 “怎么回事!苏柟呢?” 苏遇迟大声嚷着。 接着,就都看了陆寒声脸色发青的狼狈模样。 “陆寒声?” “苏柟,这怎么回事,你们俩……”苏烟安把声音提高了一些,也悄悄地把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俩。 苏柟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 轻描淡写地说出事实,“有人破译了门口的密码锁,打算偷偷潜进来,刚好,我和陈妈去医院复查,太晚了就没回来,结果一早进门,就……” 苏柟眉心稍稍往上扬,“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透露了家里的密码。” 苏烟安忽然对上了她的目光,心慌意乱。 “他是你老公,知道家里的密码,不正常吗?” “可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再说,我正在起诉离婚,我会特意把密码告诉他,约他来家里见面?”苏柟冷冷一句,“更何况,这个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苏柟几句话,有理有据。 苏烟安抿紧了的唇角出卖了她的心思。 所有人都得出来,多半跟她有关系。 可苏光槐从来不会责问她,错处,永远是苏柟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是他,就不必闹到这种地步,遇迟,好好处理。”苏光槐如此说着,就想息事宁人。 苏柟的手缓缓收紧。 再看苏光槐,他眼里一片深谙,没有半分对女儿的愧疚和歉意,反而只剩责问,“家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做任何事都该想清楚后果!” 他从来都只会用这么态度指责她。 苏柟早就习惯了。 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来替自己做任何事情。 收拾陆寒声,她自有办法。 “对啊,苏柟,就算你们在走离婚程序,他也毕竟是你的丈夫,都是家里的事情,就没必要……” “但是,我的委托人有足够的证据,合理怀疑陆寒声先生有不法企图,甚至有可能蓄意伤害。” 齐琰的声音响起,从门外走进来。 与苏柟对视的瞬间,他微微点头,一切都按计划办好了。 家贼难防 看到齐琰出现,苏烟安的眼睛瞪大了。 她那天就发觉这个律师对苏柟特别关心,说不定,她们之间就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关系。 一个巴掌拍不响。 陆寒声在外面有人了,难保苏柟不会红杏出墙来报复他! 这么想着,苏烟安一脸看八卦的想法。 不顾宋玉梅在旁边拉着她,用手机又偷偷拍了起来。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苏柟丢人现眼。 “这是佳禾集团出负责人出具的证言证词,自从我的委托人诊断出癌症,陆寒声极力促使我的当事人进入佳禾集团旗下的实验室进行药物治疗。” “但该实验室目前已经处于被查封状态。” “所有项目都不曾经过正规检验和临床实验的流程,而关于我委托人病情的所有情况及细节,陆寒声都是知情并默许的。” “我已经代表我的当事人申请了保护令,从现在开始,陆寒声不能以任何私人理由,再骚扰接近她。” “并且,所有证据将一并递送法庭,用于支持我当事人的离婚诉求!” 陆寒声明知道佳禾集团治不好她。 还一定要把她送过去。 这层窗户纸,今天彻底被捅破了。 陆寒声的头锤得很低。 他最没想到的是苏柟对他会这么狠。 有了齐琰提供的证据,他来找苏柟的目的就不再是夫妻间的沟通,而会被曲解为蓄意伤害! “陆寒声,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陆寒声被打成这样,却只能忍着,只字不提。 从头到尾,苏柟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曾经想过自己和沈佳禾的事情会暴露。 想过苏柟会哭着打他,骂他。 但她这么冷静的处理方式,让他措手不及。 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沈佳禾所说的,会不会从鼎盛出事开始,一切就都是苏柟设计的。 不,不可能…… 陆寒声再次看了苏柟一眼,不顾阻拦,冲到她面前。 “柟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会见沈佳禾了,你相信我!” 陆寒声眼底溢满了真情实感。 他是真的怕了。 怕身败名裂,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被陆家扫地出门。 但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苏柟冷漠地推开他的手,“我还不够相信你吗?” 从进入佳禾实验室进行治疗,她一个字都没问过,所有事情都交给陆寒声处理。 她名下的股份和公司,所有收益也都在陆寒声那儿。 如果这样都算是不信任的话,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不停地去拉苏柟,但还想再进一步,已经被控制住了。 “苏柟,你原谅我这一次……”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他还在喊着,声音越来越远。 齐琰也跟着一起离开,处理后续的事情。 苏家客厅里,重新归于平静。 苏烟安悻悻收起了手机,根本就没拍到苏柟狼狈的样子,反而是陆寒声背弃了她们的婚姻。 她脚步刚要迈开,却被苏柟喊住。 “我房间的钥匙,是你给陆寒声的吧。” 霎时间,苏烟安身子僵住。 宋玉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苏柟,这话可能不能乱讲,安安不会做那种事的!” “是吗?可那是陆寒声亲口承认的。”苏柟眼眸微微抬起,先看想宋玉梅母女,又将视线落在苏光槐身上,“我记得爷爷常说家贼难防,陆寒声差点亲手害死我,和那种人打交道,还是要长长脑子。” “如果他今天反咬一口,说苏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呢?” “到时候,丢脸的是我,还是苏家?” “这么下去,苏家也会被鼎盛拖垮的。” 苏烟安反口就要吵,“他是你丈夫,我把钥匙给他有什么不对吗?他和你……” 被苏光槐一句呵斥住,“够了。” 他坐在沙发上,眼神一扫。 苏烟安就慌了神。 她羞愧地往后退了半步,紧着往宋玉梅身后躲。 苏柟看着就想笑。 “她这么禁不起诈,出门真的不会被人骗吗?” “你!” 苏烟安才反应过来,举着手机就嚷了起来,“苏柟,你居然敢……” 可下一秒。 苏光槐起身,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打得苏烟安踉跄了一步,耳边嗡嗡作响。 “爸!”她眼眶子里溢满了泪,疼得不行。 宋玉梅紧忙护住女儿,心疼地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开了,不就行了,一定要动手打她吗?她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因为这么大了,还整天分不清轻重缓急,才该打!”苏光槐气得胸口发闷。 从上次在季家寿宴,他就发现苏烟安处处针对苏柟。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她居然敢跟陆寒声暗中勾结。 还把这个家放在心上吗? “她是你姐姐!” “她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光槐怒斥着,紧盯着苏烟安,“还有你的手机,你刚才在拍什么?你真当我老了,还是瞎了?我还没死,这个家就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苏烟安从来没有被这么骂过,吓得不住地往宋玉梅怀里面躲,瑟缩地直哭。 “爸,安安也不是故意……”苏遇迟上前也想帮着说情。 但话没说完,苏光槐的怒意又窜了起来。 “你以为这里面就没有你的事了?你看看鼎盛的股价,还有苏氏搭进去的投资款!”苏光槐眼神发冷,“公司不是没你不行,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给我滚。” 再看宋玉梅护着的苏烟安,他越发动气。 “马上给她办出国留学的手续!” “我不出国,我……”苏烟安刚嘟囔了两句,又怕地闭上了嘴。 凭什么把她送走。 该走的人是苏柟,要不是她回来了,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光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宋玉梅都劝不住。 全程,苏柟都没什么幸灾乐祸的反应。 反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就只是看着他们,看到苏光槐愤怒回房。 看着苏烟安又气又恨地盯着自己。 还有苏遇迟,那种恨意,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可就是这样,苏柟也不觉得畅快,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起伏了,有的,只是对时间的追逐。 她计算着时间,拨通了苏逸年学校的号码,“张老师,下午有时间见面吗?” 四分五裂的家 这段时间,苏柟一直在尝试跟苏逸年的学校沟通。 争取在不公开的情况下,尽快让苏逸年提前毕业,好让律师安排后面的事情。 “这个……很抱歉,苏小姐,我们学校最近比较忙,我又在出差的过程中,可能没有合适的老师接待你,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在电话中沟通。” 两天前,这位张老师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苏柟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逸年在你旁边吗?” 对方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否认,“他不在我这里,学生们都已经下课了。” 苏柟的手挪衬着盖在腿上的毯子。 还想问什么,身后传来管家李伯的声音,“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苏柟心里的不安再次扩大。 一个最为可能的念头涌上心头,在苏家,只有他知道她的软肋。 “好,知道了。”苏柟匆匆挂了电话,再看着通往书房的台阶,微微拧眉,然后缓缓起身。 独自一人,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了位于三楼的书房。 自从她妈去世,她就再没走进过这里。 抬手,敲门。 随着里面传来沉稳一句,苏柟那段被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被拉扯开。 那是她记忆中最难堪的一段日子。 苏家到处都是争吵声。 不停地吵闹,摔东西,从上到下,没一样东西是完好的,包括她和苏逸年的玩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学会了逃避。 只有这样,她才能护着苏逸年活下去。 而那些她费心忍受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告诉苏逸年。 她收敛情绪,推开了那扇门,和往常一样,毫无情绪的波澜,一双漂亮的眼睛藏着无尽的灰暗。 她只是走进去,也不开口,自然找了个位子坐着。 苏光槐翻看着书页,晾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妹妹也是为你好,你跟陆寒声僵持,对你没有好处。” “离婚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跟陆家沟通,会让他签字的。” 毕竟眼下闹成这样,对苏家的名声也有影响。 苏柟微微抬眸去看,正好对上了苏光槐充满深沉意味的表情。 这话说的,像是他这个父亲多么宽宏大量,在她深陷泥沼的时候,帮了她一把。 从来都是这样,苏光槐对她和苏逸年的照顾,都会被他标榜为一种施舍。 但苏柟从小就看破了他的伎俩,从来都不领情。 “剩下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安分住着。” “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了。” 苏柟忍不住轻声笑,“你已经偏袒苏烟安到这种程度了吗?” 苏光槐眉头倏地拧紧。 “我今天动手打了她。” “所以呢?那是她该打,如果是我把苏家的密码和她房间的钥匙给了什么心术不正的人,你会只是打我一巴掌吗?” 一定不只是一巴掌。 甚至有可能往她身上泼所有难听的骂名,再收回爷爷给她的所有遗产,然后,痛痛快快扫地出门。 可苏烟安,只是被打了一巴掌。 到头来,被警告的人,还是她。 苏光槐猛地拍合了书页,摔在桌上,一双眼睛藏匿着怒意,死死盯着苏柟的脸。 “你一点都不像我!” “你这么闹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光槐试探性地说着,忽地笑了一下,“想把你的东西都留给苏逸年?” 咯噔。 苏柟心里怀疑的那根弦断了。 怪不得学校那边不再与她正面沟通。 原来不是陆寒声分心安排,而是苏家…… 苏柟眉头蹙紧,从唇间磨出一句,“他也是你的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而且他一点都不比苏遇迟差。” “他更年轻,还……” “他不听话。”苏光槐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笼在苏柟身上,“他也没有你聪明,不如你,会审时度势,只会发脾气,我不需要那样的继承人。” 他语气稍微顿住,“我也决不允许,你把苏氏的股份交到他手里!” 苏柟抿紧了唇角。 她未完成的心愿就只有这么一个,但他也要无情地剥夺掉。 仿佛看出她的不甘心。 苏光槐第一次做出了让步,“三分之一,最多三分之一的股份,我可以允许你留给苏逸年,但前提是,你必须安安分分的待在苏家,把婚离了之后,你就……” “安静等死?” 苏柟忍不住了。 她站起来,隔着偌大的书桌,看着书架前的苏光槐,“既然你找我过来谈条件,就该预料到我一定会拒绝。” “你说得对,苏逸年和我不一样,所以他会得到他应得的一切,至于我,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在乎别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 苏光槐被气到胸闷。 他为苏柟的不知足而震怒。 抬手就把桌面上的书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精装册子的书页把木地板都砸出了一道痕迹。 不偏不倚的,就砸在苏柟脚边。 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又要坐两周的轮椅休养。 面前,是苏光槐怒斥着她无理取闹的骂声,“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根本就是个……” 后面的话,苏柟没兴趣再听。 “我说过了,我会搬出去。” “在那之前,只要苏烟安不来招惹我,我也不用她给我陪葬,但要是她没眼色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砰。 苏光槐会砸东西。 她也会摔门。 门外,是没有躲开的佣人,一看到苏柟出来,立刻低头装作擦花瓶的样子。 苏柟一眼扫过去,“那花瓶价值二十万,轻着点擦。” 吓得那佣人头垂得更低了。 “告诉宋玉梅,看好她女儿。” “少来惹我。” 苏柟说完,迈步下楼。 这个家,密不透风,让她几乎窒息。 但眼下,她不能走。 走了就彻底留下了空子,对她和苏逸年都不是一件好事。 几分钟后,楼上房间。 苏烟安听完佣人说的话,恼火急了。 “妈,就没办法对付苏柟那个疯女人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她手上还有公司那么多股份,哥拿她都没办法了。” 布局 苏烟安越说越生气。 恨不得立刻出去骂苏柟一顿。 又怕骂不过,只能在房间里发脾气。 宋玉梅也一脸不悦,毕竟这么多年,苏光槐对她言听计从,今天居然会为了苏柟发这么大的脾气。 再看苏烟安的模样,她硬是压下情绪,劝道,“苏柟最多一年好活,你跟她置气,值得吗?” 苏烟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嘴上不认,“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嘛,人家都只知道她是苏家的千金,根本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她嫉妒苏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苏家陆家联姻,原本她也想嫁过去的。 但是当时年纪小,并不合适。 加上这门婚事原本定的就是苏柟。 不过现在证明陆寒声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倒是顺了苏烟安的意,让她出了一口气。 可凭什么苏柟都被人出轨了,还能在上流圈混得风生水起,在季家风光的不行。 她只能做苏柟的陪衬。 “因为季淮深?”宋玉梅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招了招手,拉着苏烟安到自己身边,“季家确实不错。” “如果你能嫁过去,妈也为你高兴,但你想想,季家老夫人那么喜欢苏柟,你想嫁过去,就必须得到老夫人的喜欢,那么,苏柟必须成为你脚下的一颗棋,懂吗?” “就算嫁不进季家,以后也能……” 从踏进苏家的门槛,宋玉梅就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女铺路。 只不过苏烟安被她溺爱长大,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彻。 “所以你不能把苏柟当成敌人,她离不离婚,都不会影响到你,毕竟,她都快病死了。”宋玉梅拉着女儿的手,“你也不用管她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装病。” 宋玉梅眼底掠过一丝狠意。 “有时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更何况癌症这种东西,说扩散就扩散了,谁也说不准的。” 那一瞬间,苏烟安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觉得宋玉梅的眼神特别可怕。 但转念一想,心中有一丝压不住的悸动。 …… 翌日一早。 苏柟刚起来,就被苏遇迟堵在门口。 “今天上午十点,临时开董事会。” 苏柟淡淡看着他,并不想理会。 她要绕过苏遇迟,却只听到一句,“你不是要让苏逸年进公司吗?这是最好的机会。” 苏柟的脚步缓缓停下。 苏遇迟勾唇一笑。 “就是不知道苏逸年会不会领你的情!” 他们姐弟不合是整个东城都知道的事。 “像苏逸年那么不懂得好歹的人,我劝你就放弃他吧,不如把股份转让给我,我保证一定在你死了之后,每年祭拜你,给你烧数不尽的纸钱。” “怎么样,考虑一下?” “毕竟,以苏逸年和你的关系,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去参加你的葬礼。” 苏柟缓缓转身,就那么看着苏遇迟。 恍惚间,那眼神看得苏遇迟心里发毛。 他禁不住拧紧了眉头,就看到苏柟浅浅笑着,说着冷漠至极的话,“那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死,跟我做个伴,我就不寂寞了,要不然,我怕我每天托梦缠着你要钱。” “……苏柟!你咒我!” 懒得跟他吵,苏柟直接下了楼。 哪怕明知道苏氏今天的董事会是鸿门宴,她也得去。 路上,她拨通了苏逸年的号码。 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她再打,又响了很久,苏逸年才接。 “干什么?我说过了,没事别来烦我。”他语气很不耐烦。 那边的背景音也很嘈杂。 “你不在学校?”苏柟叹了口气,“来公司一趟,可能有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我不去。” 甩下这三个字,苏逸年就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关机。 苏柟缓缓放下手机,手指腹磨搓着手机侧面,“先去淮海路。” 司机一听,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可是要先送你去公司。” 这当然是苏家的吩咐。 “去淮海路,要不然,我现在跳车。” “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司机不敢耽误,紧忙打转了方向盘。 都说他们苏家的大小姐是乖乖女,但实际上,疯得厉害。 …… 此时,苏氏集团。 一屋子董事们围坐在会议桌旁,一个个面面相觑,愁眉苦脸。 “苏总,这……不合规矩吧?” “现在苏小姐手里的股份并不少,就算可以经过董事会投票,将她投出董事会,但依照公司的规定,她依旧有权力自由处置她手里的股份,并且参与公司的决策。” 就算他们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这么明摆着下套。 苏遇迟先一步到了公司,就是为了给苏柟安排一次‘惊喜’。 “她得了癌症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董事们都看了新闻。 “人到了快死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看看鼎盛和陆寒声的下场。” “再这么下去,公司也会被她拖累!” 董事们沉默了一瞬。 这事儿毕竟是苏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议论。 可苏遇迟态度坚决,“只要董事会所有人都同意,她自然不能继续留在……” 可话音未落,苏柟就穿着一身利落的休闲西装,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她今天没有坐轮椅。 身板挺直,气势卓然,举手投足间都带出了富家豪门的气场。 刚才办公室里的谈话,她显然都听到了。 苏遇迟眼神一冷,立刻给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即刻往前,“苏小姐,关于公司因为鼎盛集团陆总的个人行为,导致公司巨额投资亏损的事实,您是不是要给苏氏一个交代?” “交代?” 苏柟的目光掠过助理,看向后面的苏遇迟,片刻,露出了然轻笑。 苏遇迟真是没办法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是,现在陆寒声已经正式被起诉调查,鼎盛内部账目有问题,公司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起诉书。” “那就走法律流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毕竟是合法夫妻,难道您不应该承担责任吗?”助理继续追问。 气氛一度沉闷下来。 苏柟淡淡一笑,“腿和手都长在陆寒声自己身上,难道我有办法操控他吗?苏氏因为鼎盛挪用投资,做假账,该负责的人是陆寒声,还有在苏氏跟他里应外合的合作伙伴。” “而不是我这个受害者,懂吗?” 众人瞬间看向苏遇迟。 苏遇迟心里发毛,“都看我干什么!项目都是董事会开会决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可事实上,就是他跟陆寒声……合谋设计。 眼下,他赶不走苏柟,反而被她反将一军。 管不了多久 苏遇迟脸色骤冷。 当众怒斥,“苏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苏氏这么多年了,带着公司上下干成了多少项目,现在碰上鼎盛这滩烂泥,倒成了我的错了?” 他拍着桌,丝毫不留情面,“你想摘干净你自己的责任,保住陆寒声,也不能往我身上捅刀子!” 几句话,算是撕破脸了。 当下,气氛几乎凝滞。 苏遇迟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苏柟的表情,不急不闹的,眉头拧了一瞬。 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四目相对。 苏柟缓缓勾起了唇角,“原本我不想做得太过分,毕竟你也姓苏,我想给你留面子来着,但是,你非要自己犯蠢。” “你说什么!” 苏柟抬手打了一通电话,齐琰立刻拿着文件资料进了门。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份陆寒声的录音文件。 是他在接受调查的时候,为了保住鼎盛,亲口证明,“鼎盛跟苏氏集团的所有合作,苏总都是知情的!他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至于资金的流向,我不清楚。” 陆寒声那个人自私自利,到了这个自保的时候,当然会选择把苏遇迟供出来。 虽然这份录音文件不能成为起诉证据,可在座的各位董事可都不傻。 苏遇迟这事办得很恶心。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着如何挽回公司的形象和利益。 在苏氏即将被陆寒声和鼎盛拉下水的时候,刻意针对苏柟,让他们变成他的帮凶! 当即,董事们纷纷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苏遇迟气急败坏,“对,是我知情的,那又怎么样?我也是被陆寒声给蒙蔽了!” 他知情。 他是苏氏集团的负责人。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却只会骂人,推卸责任。 甚至要让苏柟这个身患绝症的妹妹去填陆寒声造成的亏空。 苏柟全程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苏遇迟自己作死。 “苏柟,你根本不在公司,你不明白……”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苏氏的未来,现在只不过被陆寒声摆了一道,亏损的钱会从其他项目上赚回来!” “以后,苏氏……” “没有以后了。”苏光槐威严的一句话,打断了苏遇迟后面所有猖狂的话。 看到苏光槐带着几位分量极重的投资方站在门口的时候,苏遇迟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他头脑一片空白。 “爸,您怎么来了?”他嘴唇微微发颤,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当下,立刻解释,“今天临时召开董事会,就没跟您说,就是讨论一下鼎盛造成公司亏损的事情。” 他这话音落下,苏光槐的表情更加冷漠。 “鼎盛造成的亏损?” “是,是陆寒声……” 啪! 苏光槐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苏遇迟当众被打。 整个会议室里寂静无声,董事们纷纷警醒,一个个默不作声。 以前不论苏遇迟做得多么过分,苏光槐都不会如此不给他面子。 这次鼎盛的事情的确动了苏氏的底。 苏遇迟手指发颤,头一直低着。 连一声反驳都不敢再有。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苏柟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 苏遇迟从一个私生子爬到今天的位子上,什么苦没吃过,这也是他今天敢如此骄纵的原因。 就是苏光槐只会把苏氏交到他手里。 今天,苏柟就要让他睁开眼睛看清楚,苏家的继承人可不止他一个。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遇迟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爸,您听我解释。” “从现在开始,你,停止休息。” 苏遇迟怔住,“可是,公司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处理,要是我……” “怎么?” 苏光槐忽然泛起几分威胁口吻,“我还没死呢,苏氏轮不到你做主。” “……” 苏遇迟慌了神,“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想辩解,但看到苏光槐越来越冷漠的眼神,只能硬生生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 “从今天开始,公司所有事务,由我全权负责。” 说着,苏光槐往身后瞥了一眼,“进来吧。” 在特助曾敏的陪同下,苏逸年迈步进来,眼神薄凉地看过在场所有人视线只在苏柟身上微微停留,便立刻移开。 眼神冷漠得如同陌生人一样。 苏遇迟险些当场发疯。 幸好有助理和律师拦着他。 “还有,从现在开始,苏逸年跟着曾秘书,学学怎么管理公司。” “散会。” 说罢,苏光槐就挪步转身。 再不给会议室里的人任何机会,包括苏遇迟在内。 简单几句话,苏遇迟如坠深渊。 他再看苏柟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嫉妒和恨意。 “是你!” 他几乎咬碎了牙。 他想往苏柟身上泼脏水,借董事会其他人的力,把她赶出苏氏。 没想到……居然被苏柟坑了。 随着外面脚步声走远,苏遇迟死死盯着苏柟的脸,“别以为这么做就可以把苏逸年塞进公司。” 他在苏氏待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副总。 就算苏逸年进了公司,又能怎么样? 可他狠声的威胁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苏柟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顺应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这一幕落在那些投资方和董事们眼里,高下立分。 只要苏氏在,还怕没有前程可图吗? 是苏遇迟太过心急。 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他的敌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枉顾公司。 这样的人留在苏氏,未必是好事。 一时间,风向全都偏向了苏柟那边。 “我看啊,这鼎盛如果能把责任都扛下来,那也跟人家苏小姐没什么关系。” “听说她已经起诉离婚了……” 苏遇迟灰沉着一张脸,气怒地离开了公司。 而另一间办公室里。 苏柟和苏逸年都被叫了过去。 苏逸年满脸的不屑,“我不会来公司的,我还没毕业,来干什么?” 他一副没好气的口吻。 再看苏柟,更是压不住的火,“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安排这些!” “有那个力气就管管你自己,轮不到你操心我的事。” 若是以前,苏柟会很失望。 甚至会跟苏逸年大吵一架。 但今天,她心静如水,“我管不了你多久了,所以,你先忍忍。” 婆婆 话音刚落,苏逸年眼底有过一瞬的情绪翻涌。 接着,苏光槐带着秘书和几位经理进来。 “从今天开始,曾敏就会带着你。” “有什么事,多问她。” 苏光槐说着,再去看苏柟的表情,“折腾了这么一场,你满意了?” 苏柟不做声。 后面曾秘书拿着律师带来的证据,“苏总,这些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苏总亲自过目签字的项目,还有大批资金流转……” “资金都以分散的方式,汇入了十几个海岛国家的分散账户。” “要想追回资金,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这几笔资金可以顺利追回的话,那这次鼎盛出事,不会影响到苏氏,亏损不算大。” 苏光槐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那些经理们立刻退了出去。 苏逸年抬腿也要跟着走,被苏柟拉住了他。 苏逸年皱眉,立刻要甩开。 但苏柟轮椅忽然滑了一下。 他眼底忽地一怔,下意识把轮椅拉稳了。 那边苏光槐看着他们,目色沉了又沉。 尤其是在看苏柟的时候,“鼎盛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毕竟陆寒声跟苏遇迟合谋转移资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偏偏这么巧,就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被挖了出来。 苏遇迟以往还算沉稳,应该不至于急得跳脚才对。 今天早上居然方寸大乱,恨不得立刻把苏柟赶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被苏柟抓住了把柄,请来了那么多投资方。 人都在现场听着,苏光槐就是不处理苏遇迟都不行。 那会毁掉苏氏集团在业内的名声! 苏柟这么做,聪明又稳妥。 为了稳住董事和投资方,让苏氏继续稳固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所有人,苏氏集团不一定会交到苏遇迟手里。 除了他之外,苏光槐还有其他继承人。 苏柟真的很聪明。 怪不得当年苏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她。 “可惜……” 苏光槐缓缓念着这一句,再收回思绪,“算了,和鼎盛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是在保苏遇迟。 苏柟没做声,反正她也没想着要把苏遇迟怎么样。 只要,能为苏逸年铺路就行了。 “反正你也要跟陆寒声离婚了,尽快把手续办好。” “如果需要什么,金律师会帮你。” 苏柟愈发平静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直到跟苏逸年一起离开办公室。 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正要开口嘱咐苏逸年几句的时候,只听到他满不在乎地讽刺,“你想要苏氏,你就自己去抢,别把我扯进来。” 他从来都不想继承公司。 苏柟才要开口,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咳嗽个不停。 苏逸年嫌恶地拧着眉头,“病成这样就回家躺着,出来干什么?” 他说着,再看苏柟,满心的怨气。 “咳咳……” 苏柟还是很难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苏逸年手忽地一抖,想要拉她,也没拉稳。 还是齐琰他们上楼,看到了这一幕。 “药在包里吗?”齐琰之前看苏柟拿过药吃。 他伸手去拿。 立刻给苏柟吃了下去。 她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这般苏柟还没来得及开口。 苏逸年已经开始发脾气,冲着苏柟嚷着,“谁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就疾步离开了苏氏。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后面,苏柟才虚弱地靠在了轮椅上。 “你弟弟,很排斥公司的事。” 齐琰缓缓说,“也许你应该先跟他谈一谈。” “嗯,我会找机会的。”苏柟有几分无奈,“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只能……先做了再说。” 如果等到说通了苏逸年,再去做,那就来不及了。 再看齐琰,苏柟有些不放心,“帮我找人继续盯着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如果让苏遇迟和宋玉梅钻了空子,就白忙这一场了。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齐琰蹙了下眉头。 两人这边一起下了楼。 才到门口,就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们陆家对你不好吗?你非要这么害我儿子!编排他出轨,还要他净身出户的离婚!我看该净身出户的人是你!” 沈梅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过来。 挡在了苏柟的轮椅前头,“你们好歹结婚好几年,现在寒声公司出了事,你不闻不问的!” “还大庭广众的跟别的男人……”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这几位都是公司的经理和律师,说得不清楚,小心把你也送进去。” 苏柟向来就不怕沈梅。 之前也是看在陆寒声和陆家的份上,给她几分面子。 她就真以为能管得住苏柟了。 “还有,我起诉陆寒声,是他有错在先。” “一切都有证据,并不是我凭空捏造。” “可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胡搅蛮缠,我连你一起告。” 沈梅是带着火气来的,本来想狠狠教训苏柟一顿。 但当面,却被苏柟给怼了。 气得沈梅鼻歪眼斜。 “你!” “好,我们陆家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我等着吧!你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放到法庭上都是没用的!” “现在沈佳禾也失踪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你就是诬告!” 沈梅嚷嚷着,转过身,看着苏氏集团的那些员工,“你们都来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苏氏集团的千金!” “嫁进我们陆家好几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现在把自己的老公都给克得快要破产了,还分文不出,眼睁睁地看着她老公负债破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我看啊,你们这公司也坚持不了多久!” 沈梅一句接着一句。 看到苏柟脸色不好看,咬牙冷笑,“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帮寒声度过这次难关,凡事,还有得聊。” “我?” 苏柟忍不住笑出声。 “钱是他亏的,假账也是他做的,凭什么我替他摆平?” 她冷眼看着沈梅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眼神一点点冷沉下去。 过去她每次去陆家,沈梅都不曾好好对待她。 现在,明明是来求她的。 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实在令人恶心。 一定要离婚 “你们是合法夫妻!” 沈梅刻意提高了一些声音,吵得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到。 “自从你生了病,我们寒声对你照顾的是尽心尽力,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难道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自由吗?” “还有那个沈佳禾,她说怀孕了,就是怀孕了?” 沈梅冷哼了声,“你对寒声一点信任都没有!你敢说,你是真心要跟他白头偕老吗?” 她一字一句,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在苏柟身上。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一下子,苏氏门口来来往往的员工们都听到了。 虽然他们不敢明着议论,可那一双双探寻的目光,也足够让人无地自容。 沈梅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起来。 “我们陆家对你不错,你不能这么狼心狗肺的!” “你现在就跟我过去,和寒声把事情说清楚,替他把公司的亏空补上,看在你这两年还算听话的份上,我们陆家呢,也能容得下你。” “不用了。” 苏柟简简单单三个字。 看着沈梅的脸色由青变白,“我也劝你不要来自讨没趣,我一定要跟陆寒声离婚,他犯了错,我不可能替他收场,毕竟,我又不是他妈。” “你……” 沈梅眼睛瞪得老圆。 哪里想到苏柟会这么怼自己。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柟就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在沈梅震惊的目光之下,她一步步走向来接自己的车。 “陆寒声不止亏损了苏氏的项目投资,还觊觎我爷爷遗产,他想要我的命。” “你说,我都要死了,他还要这么对我。” “那我能让他好过吗?” 沈梅听着这几句话,再看苏柟的表情。 只觉得毛骨悚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柟这是要拉陆寒声一起下地狱啊! “你这个小贱……” 她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而苏柟也已经坐车离开。 沈梅听着通话那边,陆寒声不满的声音,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就来苏氏集团看看,你猜怎么着……” 她把苏柟跟齐琰在一起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我看啊,她也没那么干净。” 陆寒声刚刚接受了两天一夜的盘问,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又听到沈梅去找了苏柟,眼神愈发冰冷。 “我和苏柟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插手。”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沈梅眉头紧锁,再想说什么,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什么,有投资方要给鼎盛投资!” “那可是好事啊!一定要抓住机会。” 沈梅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再看向苏柟离开的方向,不屑道,“等着吧!看我们陆家以后还要不要你。” 沈梅琢磨着,还是尽快找到沈佳禾。 这样他们陆家还能得到一个孩子,也能让苏柟名誉扫地。 要不然等到苏柟和陆寒声离了婚,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而此时。 苏柟坐在车上,想着刚才沈梅说的那几句话,眉心锁紧。 再然后,她的手机响起来。 是陈妈打来的。 她在电话那边特别的着急,声音也很轻,生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您还是,暂时先别回来了,家里……陆……” 陈妈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好像被人发现了似的。 苏柟立刻挂断了电话。 她猜想,多半是陆寒声去了苏家。 苏柟犹豫了片刻,“齐琰,麻烦你送我到前面路口,就行了。” “你自己可以吗?” 齐琰刚才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再联想到最近的事情,“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在滨河苑那边有一套房子空着。”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找好了房子,就差最后一件事了。” 让苏逸年签字,正式接手公司股份。 她就立刻离开苏家。 多停留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齐琰看她有信心,也就没再多说。 只是在苏柟下车的时候,他还是发了一条信息给苏柟。 车子从她身边缓缓驶过。 苏柟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任何时候,如果需要利用我做些什么,我都愿意配合。” 她攥紧了手机。 轻轻道了句谢谢。 这里离苏家已经不远了。 她只是不希望再被非议,所以才决定从这里走上去。 远远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 蓝牙耳机里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真切。 “季总,还有您对鼎盛合资的投资案,设计部那边……” “再说吧。” 说完,季淮深就挂断了通话。 他想停下车追上去。 又没能踩下刹车。 再一个转弯,苏柟走上了另一旁的小路,拐进了苏家大门。 男人眉眼间压抑的情绪浓烈了几分。 …… “真厉害啊,都病成这样了,还去公司找我哥的麻烦!” 苏烟安站在二楼,不客气地讽刺着,上下扫了苏柟一眼,“怎么没见到你那位律师朋友啊?” “该不会,他也不管你了吧!” “苏柟,不如你仔细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别人不得癌症,就你的,为什么别人没有家破人亡,就你……” 她靠得很近。 声音低沉,又带出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家破人亡?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也姓苏,怎么,你不想活了,想刺激我,让我拉你一起陪葬?” 苏烟安霎时脸色发暗,当即就要推开苏柟。 两个人的位置很靠近台阶。 就那么一下,苏柟轻飘飘地往旁边一让。 动作又快,又利索。 接着反手一拧,右脚往前一伸…… “啊!” 苏烟安措手不及,摔下了楼梯,好在只有三个台阶,她踉跄了两步,就惊魂不定地瘫软在那儿。 大概扭伤了脚踝。 她疼得龇牙咧嘴。 “苏柟,你有病吧!” “怎么了?”苏遇迟从客厅跑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眉头紧锁。 “苏柟疯了,突然推我,你看看我都伤成什么样了!”苏烟安抬起手就告状。 但苏遇迟第一反应,却是看向苏柟。 他今天刚在公司被苏柟摆了一道,这会儿实在不想再牵扯进去。 他迟疑这几秒钟,苏烟安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你居然向着她!” 沈佳禾失踪了 苏遇迟很想提醒苏烟安。 但后面苏光槐几人的脚步声慢慢近了,苏遇迟只能沉下语调,“安安,苏柟也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太任性。” “……” 苏烟安当场被气懵了。 这还是苏遇迟说出来的话吗? “你先起来。”苏遇迟往前去,抬手要扶苏烟安,却被她推开了。 “你去扶她吧!别管我了!” 苏烟安说的明显是气话。 但这会儿,苏光槐已经看到了这一切,他身后站着的是苏氏集团的两位投资方,还有陆寒声。 他脸色冷沉。 先看向苏烟安,又看向苏遇迟。 “还不快把你妹妹扶起来!” 这话刚落下,苏遇迟就再去拉苏烟安。 苏烟安还是不动,坐在那儿就扯着嗓子哭,“明明是她先推的我,为什么……” “别哭了,看不出爸在生气吗?”苏遇迟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苏烟安这会儿才稍微冷静一点。 再看苏光槐冷沉的脸色,她眉头深深拧住了。 而那边陆寒声迈步冲向苏柟。 开口,便是温和关切的话,“柟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几天不见,他深陷负债风波,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对苏柟如此温柔。 看来,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只能,求着苏家救他。 苏柟缓缓偏侧过头,躲开了陆寒声的手。 “我没事,摔倒的人是苏烟安。” 她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隔着陆寒声,往旁边站,“离婚手续还在办,你这个时候来苏家,干什么?” 一句话,把界限画得清清楚楚。 陆寒声脸上的温和也褪去了几分。 “柟柟,这是咱们俩的事情,可以换个地方单独聊吗?”他说着,再看向苏光槐,“爸,我们先上楼了。” 他在人前,一向如此。 苏光槐淡淡点头,“去吧。” 和那天在季家不给陆寒声面子的时候,判若两人。 苏柟心里咯噔一跳,再看陆寒声,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楼下,那两位投资方的人还在跟苏光槐聊着什么。 离得远,苏柟没听清。 她再看向陆寒声,眼神淡淡的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柟柟,你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没必要真的闹到离婚吧?”陆寒声叹了口气,好像是她多不懂事似的。 “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也让你产生了很多误会。” “但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鼎盛和苏氏的项目合作出现问题,那是生意的事情,我也帮苏氏找到了新的投资方,这个漏洞,填得上。”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瞬得意的神色。 很细小的笑意,一掠而过。 却被苏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呢?” 苏柟开口打断了他,“你跟苏氏怎么样,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既不会觊觎你的财产,也不会替你填任何亏空,我的诉求只有一个,我要离婚。” 陆寒声的眉头一点点拧紧。 “苏柟,为什么非要离婚?” 他有些急了,深吸了一口气,直往前走,逼得苏柟不得以往后退了半步。 “如果你觉得我和沈佳禾有什么,为什么你不亲口问我!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承认,我跟她之间的确有过一段过去,但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情了,谁还没有一段过去呢!就像你,你就没有吗?” 他真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龇牙咧嘴的样子,透着急不可耐的愤怒和愚蠢。 “没有。” 苏柟简简单单两个字,再看向陆寒声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点波澜。 “在我知道你跟沈佳禾的关系之前,我没有任何一刻,想要背叛这段婚姻。”苏柟说的肯定,不带任何一丝埋怨的情绪,“陆寒声,说实话,我能理解你,你这个人想做什么,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 “这也是苏家选中你的原因,你跟我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但没必要继续纠缠。”苏柟看着他,眼神逐渐薄凉,“就算你跟我不离婚,你觉得有苏家这些人在,他们会让你合理分走我的遗产吗?” 陆寒声站在她面前,忽然有一种自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错觉。 他似乎,没有那么了解苏柟。 “如果你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你再来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苏柟不想跟他纠缠,“你有问题,就去问律师,他们会跟你……” 陆寒声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他本来就比苏柟高很多,这会儿,几乎整个人将苏柟挡在了拐角。 “这是在苏家,你想干什么!” 苏柟确信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可亲眼看着陆寒声一步步靠近,她心里厌恶。 “柟柟,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是你逼我的。” 他偏侧着头,伸手想要触碰苏柟的肩膀。 被她皱眉躲开。 陆寒声忽然笑了。 笑的那一下,让人心底生寒。 “你说得对,苏家人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分走你的遗产,没关系,我想要的,也不只是你的财产。” 他说着,眼神里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苏柟,我不会离婚的。” 说完,陆寒声就甩开手,转身离开。 远远的,苏烟安看着他就这么走了,急得直跺脚,“陆寒声怎么这么蠢啊!” 之前齐琰已经作为苏柟的代表律师,要求陆寒声不能再接近苏柟。 所以他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就冲他今天说的那几句话,苏柟的不安越来越重。 不理会苏烟安挑衅的话语,她转身上楼。 拿出手机,正要打给齐琰的时候。 一通匿名电话打了进来。 她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很快,那边传来一道撕裂的喊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女儿!我女儿是无辜的……” 苏柟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苏柟小姐,请问你是否跟沈佳禾的失踪有关!” 沈佳禾,真的失踪了? “我们这里已经正是介入案件调查的过程中,所有相关人都必须配合……” 配合 “苏小姐,因为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需要你配合调查。”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们会采取……” 苏柟回答得很痛快,“我会配合,需要我怎么做?” 那边沈佳禾的家人们还在死乞白赖地哭喊着。 吵得苏柟头疼。 但眼下,她脑海里只有一条清晰的思路,沈佳禾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她的家人明明白白地指责自己,也一定是有人刻意授意的。 如果沈佳禾被人伤害,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因为陆寒声和她不可告人的关系,苏柟势必会变成首要嫌疑人。 那么,谁会受益? 苏柟倒吸了一口气,除了陆寒声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所以沈佳禾失踪,要么是陆寒声干的,要么是他们合谋。 摆在明面上的圈套,真的很无趣。 关键是,这很浪费苏柟的时间。 但如果不解决,想必金律师那边递送的离婚起诉,会受到影响。 陆寒声先是给苏家示好,不惜放着鼎盛的亏空不管,也要把投资方介绍给苏家。 又把沈佳禾这么个大活人藏起来,他想干什么? 拖着苏柟,不舍得离婚? 除了她的遗产,还有什么是让陆寒声念念不忘的! 苏柟想不通,但她不会给陆寒声留下任何空子去钻。 他想讨好苏家? 也不看看鼎盛现在是什么光景,就苏遇迟的胃口,他填得满吗? 整整一夜。 苏柟几乎没睡。 天才亮,沈佳禾的父母就找上了门,带着律师,还有相关人员。 “就是你,绑架了我女儿!” “快把她放出来!” “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不怕你!你们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个世界可不是……” 沈佳禾的母亲拿着手机。 直冲冲地对着苏柟的脸,手指着肃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刁钻样子。 “就你这个长相,病秧子一个,早晚会有报应的!”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什么苏氏千金的真面目!她为了报复我女儿,把我女儿给绑架了!还要一千万的赎金,我上哪儿给她找一千万。” 一千万? 苏柟忍不住笑了。 惹得沈佳禾的妈妈更生气了。 “你笑什么!你这个……” 迎上对方的目光,还有那胡乱指着的手,苏柟冷漠回道,“我只是配合你们调查,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限你们在十分钟之内,把想问的事情全部问完,然后,离开,否则,我会让律师维护我的个人权益。” 沈佳禾的妈妈还不依不饶的。 后面律师强行拉住她,她听了律师的,才稍微安分了一些。 “苏小姐,请你说明你跟陆寒声的关系。” “夫妻。” “那你跟沈佳禾是什么关系?” “认识的关系。”苏柟说着话,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在你们询问我之前,我想你们该见见一个人,他曾经是沈佳禾的同事,他姓欧,也曾经跟沈佳禾一样,是我的主治医生。” “欧辰?”沈佳禾的妈妈脱口而出。 她立刻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嘴里喃喃嘀咕着,“他不是出国了吗?” 苏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更加确定,沈佳禾什么都跟她妈说了。 即便是关于她和陆寒声的关系,想必她妈妈都是知情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家里人会带着人找上门来。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苏柟能找到欧辰,还把他从国外带回来。 既然他们以为沈佳禾退出佳禾集团的实验室,就能保住沈佳禾,苏柟就让他们知道,他们错的有多么离谱。 欧辰被带进来的时候,满脸的胡茬。 睁开眼四下去看的时候,他的眼神飘忽不定。 “你是欧辰?你认识沈佳禾吗?” 一听到沈佳禾的名字,欧辰身子僵住。 “我……我认识!”他开口,言辞凿凿,“像沈佳禾那种人,注定要下地狱的!她要害死苏柟,还让我装作不知情,那种药根本不是什么特效药!而是病人的催命符!” 欧辰嚷嚷着,“你们都被沈佳禾骗了!” “请你冷静,现在沈佳禾失踪了,我们需要你提供你知道的一切线索。”律师几人往前去。 欧辰忽然狂笑起来。 “她失踪了?哈哈,这就是恶有恶报!她要害人,结果她自己那点事都被抖出来了,还有……” “别说了!别再让他说了!” 沈佳禾的妈妈立刻关掉了手机直播的按钮。 她一回头,一双眼睛充满了恨意,死死凝视着苏柟的脸。 他们就是冲着苏柟来的。 可欧辰的出现,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调查人员也认为欧辰的证词更有价值。 考虑到苏柟的身体情况,调查取证的结果会在后续与她电话沟通。 “如果我们需要再次向你了解情况……” “随时配合。” 苏柟眸子里泛着淡淡的光,情绪丝毫没有这件事情影响。 调查人员互相看了一眼。 心里都默契地认定,要么苏柟和沈佳禾的失踪毫无关系,要么,她就是演技过人,把她们都给骗了。 不过现在事情只能查到这一步。 “哎!” “你们不能走啊!我的女儿怎么办!” “都是这个姓苏的……” 沈佳禾的妈妈一边追着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声音刺耳极了。 苏柟收回视线,一转身,就看到了宋玉梅站在二楼露台上。 看到沈佳禾的妈妈就那么走了,宋玉梅是有些失望的。 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几分恼火被苏柟看得清清楚楚。 手机随后响起。 是陆寒声打来的。 原本苏柟不想接的,可视线忽然跟宋玉梅对上了。 苏柟缓缓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是陆寒声无奈的叹息声。 “柟柟,你不该这么冲动的,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动沈佳禾呢?” “她现在人在哪儿?” “你把她交出来吧。” “再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认识陆寒声这么久,苏柟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被逼无奈地求人。 只怕就是对上苏遇迟,他都不曾这么卑微过。 “柟柟,如果你就是为了逼我离婚的话,那我……”陆寒声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苏柟微微挑眉。 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究竟要鼎盛,还是要沈佳禾。 见面吗?季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陆寒声才再次犹豫开口。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俩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了。” 真是窝囊! 苏柟眼神一片清冷。 “是你一再拖着,才会变成这样,沈佳禾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我和你们俩,可不是一路人。” “……” 陆寒声拿着手机,在鼎盛办公室懵了好一会儿。 直到手机那边传来断线的声音。 他才反应过来。 一手捏着掌心的手机,一手猛地摔了桌上的所有东西。 门外站着的经理们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张鑫带着律师回来,看到这一幕,无奈叹气。 也只能硬着头皮敲门,“陆总,律师已经核算好了所有……” 从这一刻开始鼎盛进入破产倒计时。 直到陆寒声名下所有财产被移送冻结,鼎盛的资产清算完毕,这家公司就算彻底完了。 虽然那些赔偿的金额,已经变成了庞大的数字,陆寒声下辈子都还不清。 但好在苏氏集团没有继续追告他。 算是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不过眼下这境地,他跟过街老鼠没什么区别! 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私生子,终于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陆寒声眉头紧锁,整个人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再看面前的几个人,忽然冷笑开口,“都散了吧,留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他越喊声音越大,猛地盯着几人的脸。 他也不知道公司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这幅样子! 手机不时响起,全部都是投资方催债的电话。 陆寒声猛地把手机丢开。 “滚!” 窗外夜幕落下。 在滨江酒店顶层套房。 季淮深看着手边的第一手资料。 “陆寒声已经彻底完了。” “陆家公开表示不会替他收拾烂摊子,鼎盛今天一早人去楼空,还有,苏氏那边虽然不向陆寒声追诉投资赔偿,但就目前的亏损状态来说,足够让陆寒声无法翻身。” “苏氏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放了陆寒声一马,也在业内赚了一波好名声。” 明明事情是苏遇迟和陆寒声一起做的,到头来,苏遇迟却能全身而退。 这里面,还真是水深火热。 许慎在旁边啧啧咂舌,“陆寒声今年可太背了啊,好好的公司,一夜之间塌了,不知道他惹了哪路神仙。” 季淮深目色深冷,不接茬。 “你说,这巧不巧,刚好,苏柟生了病,又刚好,陆寒声出轨被发现……然后鼎盛就到了。” 季淮深手里的文件随即合上。 “你想说什么?”他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 许慎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样子,专注地说,“我是想提醒你,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门道,苏陆两家的老家伙不会不清楚。” “他们的人脉也不比你少。” “一旦,你暗中帮着苏柟,推波助澜的事情被人挖出来,会很难摘清楚。” 季淮深犹豫片刻。 “我没想过要摘清楚。” 他既然踏入了这趟浑水,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你是这么想,苏柟呢?”许慎抛出了一个大炸弹,“你这么一直躲着,不敢让她知道,甚至不敢在她面前露面,不就是怕她拒绝你的好意吗?但你也知道苏柟是个聪明人,有好几次,我觉得她都要把我拆穿了,她就真不知道,是你安排我给她治病的?” 他们俩的关系,只要有心人想查,并不难。 一时间,季淮深眉头拧得更深了。 “所以……” “我劝你早点跟她摊牌,免得,她把你当场敌人,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 季淮深垂下眸色。 下一分钟,他没有任何犹豫,给那个一直藏在手机列表里的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 信息内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琢磨了许久,才发出一句。 “奶奶想请你吃饭。” 他只会拿老太太当挡箭牌。 看着信息发出去,似乎石沉大海。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回应。 季淮深深吸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该不会,苏柟发现了什么。 又误会了他的意图。 季淮深开始后悔了,心底里的焦灼情绪像火在烧。 耳边,许慎的声音还在。 “很快业内的人都会知道,你对陆氏新项目的开发案有兴趣,我知道你是想做空陆氏,替苏柟痛快地报个仇。” “怕就怕,苏柟不知道。” “那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淮深被说动了。 情绪翻涌。 “那现在怎么办?” 他拎起西装外套,开门要走,手机忽地响起来。 就一声。 许慎眼睛瞪得老大,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嚷嚷,“快看啊!” 季淮深的动作慢了一拍。 再点开屏幕,信息一划而过。 是苏柟回的,“见面吗?” 季淮深的瞳孔晃动。 目色定格在那三个字上。 苏柟当然知道他是在打着季家老夫人的借口,发了那条信息。 他胸口忽然涌动着什么情绪,压不下去的痛。 “快回她啊!” 许慎激动得不行,“快点,再不然,她后悔了怎么办!” 季淮深手指磨搓着手机,半天没有动作。 几乎是同一时间。 苏柟也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来,又暗下去。 陆寒声被她发现出轨,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没多久,季淮深就从国外回来了,还在业内放话,对陆氏集团的新开发案有兴趣。 这两家公司,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因为季淮深刻意放出的消息,不少公司都在观望,也有的对陆氏抛出了橄榄枝。 都想要借机拉近与季氏集团的关系。 其中,也有一些人在等着看热闹。 毕竟当初曾经有传言,说苏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女儿嫁进季家。 甚至在苏柟上学的时候,就直接厚着脸皮,把她送进季家去住。 那段日子,苏柟一个人承受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意。 她甚至不敢出门,就怕被人看到,她又和季淮深走在一起。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不会有人再揪着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 比如,苏柟。 她移开目光,把手机顺手放到了一边,“时过境迁,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当天晚上,苏柟睡得很早。 再醒来,就听到楼下苏烟安骂人的喊声。 “我早就说过了,把她赶出去!” “自从她回来,家里就没有一件好事!” “小点声。”宋玉梅小心提醒了一句。 但苏烟安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完全顾不得那些,“我为什么要小声!她自己把家里搞成这样,难道还有理了,就因为她生病了,所以所有人都得惯着她?” “我看那个沈佳禾就是她绑架的!现在要咱们全家人都陪着她被人指指点点,这日子……” 她越说越张狂,恨不得戳着苏柟的脊梁骨骂。 宋玉梅在旁边也仅仅是稍微劝劝。 母女俩有来有回地说着,佣人们都在旁边站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也就是陈妈跟苏柟的关系比较好。 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一看到苏柟从房间里出来,陈妈就立刻迎了上去,“早上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去花园里吃?” 知道陈妈不希望她听到苏烟安说的那些话生气。 苏柟笑笑,“不用了,帮我准备一些,我带着路上吃。” 苏烟安一听到,立刻提高了分贝。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扫把星。” 她越说越生气,还狠狠盯了苏柟一眼。 没想到苏柟只是那么平静地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 苏烟安仿佛是在看着一滩冰冷的死水。 那瞬间,苏烟安身子僵硬了一下,再看到自己手机上,有好几条朋友发进来的信息。 都是说最近东城发生了很多怪事。 再联想到苏柟…… 苏烟安忽然像是见了鬼似的,猛地把手机丢开了! “啊!” 再去看苏柟,已经带着陈妈出了门。 “妈,你刚才没看到苏柟的表情吗?就跟鬼一样,那么苍白的一张脸,还有她的眼神……” 苏烟安神色慌乱,不停地喊着。 “她不会已经……” “好了,人都已经走了,听不到了。”宋玉梅拉了女儿一下,“你现在也不要总把注意力放在苏柟身上,就算她跟陆寒声离了婚,也威胁不到你。” 她费了这么多力气,才把自己的儿女推举到今天的位置。 怎么可能让一个苏柟挡了苏烟安的路。 但苏烟安今天之所以这么生气,都是因为她出国的名额被人挤掉了。 这当然不是苏柟亲手做的,只是稍微出了一点点力气罢了。 苏烟安闻言,也只是叹气说,“可是我根本联系不到季淮深!” 以她的朋友圈子,想要触碰到季淮深,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每每想到那天季老夫人对苏柟那么好,她就气到发疯。 “会有办法的,我已经查到季氏集团对陆氏的一个项目很感兴趣,我会想办法让你混进到他们的酒会里去,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让季淮深对你有印象。” 苏烟安先是眼睛一亮。 随后又暗下去。 她不了解季淮深,却知道那样的男人,不是谁都能轻易接近的。 再想着苏柟那张脸,苏烟安死死咬着唇,“妈,我一定会努力拿下季淮深的!” …… 苏柟坐在车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在没有继续咳嗽。 看着陈妈给自己带的饭,苏柟眼眶微微泛红,她最近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到了医院门口,司机立刻开门下车,打算去搬轮椅。 被苏柟喊住了。 “我自己进去就好。” “过一个小时来接我。” 司机点头,随后离开。 苏柟安安静静地往前走,等迈上台阶,再回头看着到门口的距离,眉头缓缓蹙紧。 虽然许慎说她的恢复情况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的人。 但这个结果苏柟还不满意。 “苏小姐,你现在的各项指标已经达到了下一阶段的基本线,许教授马上就过来。” 苏柟点点头。 手臂上还扎着针,有轻微窸窣的痛意。 她只能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门口。 季淮深站在那儿,只看着苏柟的模样,眼神一点点坠了下去。 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放下,又还是离开。 等许慎从他身边绕过,准备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季淮深,无声的问了句,“你进去吗?” 季淮深摇摇头。 他转身下楼,一句话都没再说。 盘旋的烟圈缓缓散开,季淮深手指弹开,胸口发闷。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昨晚给苏柟发的信息。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一句,“你今天去医院吗?我去找你。” 打完这一句,就立刻按下了发送键。 生怕晚一秒,他就会犹豫迟疑。 在对待苏柟的事情上,他总是做得比说得多。 但昨晚,许慎有一句话戳中了季淮深的心,“我不是华佗在世,我也不能保证苏柟还能活多久,你再犹豫,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就算不能挽回她的心,至少,别带着遗憾看她离开。” 季淮深缓缓阖上眸子,心里像压着石头一样重。 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直到四十分钟之后,叮的一声。 他看了一眼,立刻上车,绕着医院大门绕了一圈,又开了回来。 楼上,许慎站在病房里,看得清清楚楚。 再回头,他忍不住嘱咐苏柟,“你真的不考虑住院吗?” “不了,我在附近租了房子,也方便。” 许慎一听,眼睛都亮了。 “那个……等等,一会儿让护士给你更新一下住址信息。” “有这个必要吗?”苏柟停顿了一下,“我会按时来医院治疗。” “不,不是。”许慎挠了挠头,“主要是我这边负责的病人很多,有时候护士可能会……对不上信息,有什么事情会被耽误的,还是更新一下,方便后面治疗。” 许慎满是负责的口吻,“我要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 他这么说了,苏柟也没再推脱。 亲眼看她写下新的地址,许慎才松了口气似的,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然后离开拍下照片,直接转发给季淮深。 并且配文,“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苏柟下楼的时候,季淮深的车就停在台阶旁边。 而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那儿,跟周围的景色完全融不到一起。 都不重要 不记得以前是谁说过。 像季淮深这样长相和气质的男人,就只会出现在电影里。 还必须是那种特别有势力的天之骄子。 不负众望的是,季淮深真就是这样的人。 直到季淮深绅士的走到她面前,缓缓开口,薄唇间说出那一句,"好久不见。" 苏柟心头猛的一晃。 “嗯,好久不见。" 季淮深拉开车门,她安静的坐进去。 气氛接着就变得无比静谧,苏柟不开口,季淮深也不知道说什么,车子一直在街上绕圈。 直到,季淮深接到一通电话。 他没有避讳苏柟。 按下接听键。 "季总,有关对陆氏的投资案,已经初步敲定了,今晚会有一个项目酒会,帮您推掉吗?" 季淮深眉眼都没有任何晃动,立刻回,“不用,我去。" "好的,季总。" 放下手机。 苏柟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你要给陆氏投资?" 在鼎盛背上巨额债务的时候,陆氏和苏氏都独善其身,尤其是陆氏集团,把曾经投给鼎盛的资金全部收回。 一丁点都没给陆寒声留。 但即便这样,陆氏还是受到了波及。 多家合作方看清了陆氏集团的真面目,纷纷表示会斟酌跟陆氏的合作,短短一周的时间,陆氏的股票也有不小的波动。 再加上苏氏这边的冷处理,导致陆氏的处境更加的尴尬。 陆氏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陆寒声,把鼎盛救活。 于是业内所有投资方对陆氏的印象都开始下滑。 在这种情况下,季淮深要投资陆氏! 这对陆氏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苏柟再去看季淮深的时候,眼神里的试探胜过一切。 "不行吗?" 季淮深缓缓回应,踩着油门,通过了一个路口。 "我想把投资往国内放一放。" "最近几年,我都会留在国内。" 他稍微顿了顿,语气略微沉了些,“奶奶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她。” 他找的理由当然说得过去。 苏柟点点头,没再多问。 但下一秒,他们被拦停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 季淮深的声音带着几分沉冷,钻进了耳畔,"刚才说的都是借口,我只是想做空陆氏,不给陆寒声翻身的余地。" "……" 苏柟懵住了两秒。 他还是一点都没变。 想做的事情,从来都只是合着他的心意来。 让人琢磨不透,也根本劝不住。 一下子,苏柟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季淮深是因为她回国的? “我和陆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嗯。" 季淮深听着,鼻腔回应了一句。 再看向前面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一片深邃,藏着让人一眼就能看懂的情绪。 那些苏家人不会去为苏柟讨回来的公道,他会去一个个讨回来,就像当初苏柟被送进季家,他做的那些事一样。 苏柟恍惚间,看到了几年前的季淮深。 她的手指向内扣。 扣着掌心的痛感让她越来越清醒。 季淮深的的确确为她回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不需要因为我……" 季淮深没有回答她,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凝滞之中。 直到餐厅门口,他才转过身,看向苏柟,"我说过任何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替你去做。" 她不需要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从来都是这样。 但唯独有一件事,季淮深看不懂,那就是苏柟有多记仇。 所以季淮深当初抛下她离开,那一切都让她铭记于心,因为季家对她好,她对季淮深不会有恨。 以后也不会有期待。 她再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事,也是季淮深教会她的。 "不必了,季先生。" 苏柟清浅一句,拒绝的干脆利落。 "如果你想投资陆氏,那是你的事情,但我不希望任何人联想到我身上。" 苏柟看向他,“如果你想帮我,大可不必,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 她一向这样。 倔强的让人无话可说。 "苏柟,你现在……" 季淮深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苏柟身上。 变了。 这两个字到了嘴边,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当年苏柟离开李家,对他说的那几句话。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苏柟缓缓开口,然后推开车门,绕过了季淮深,"再见。" 她转身,往另一边的小路上走去。 季淮深迈步想追。 迎面看到陆寒声开车在前面停下。 不知道他拦着苏柟说了什么,苏柟上了他的车。 季淮深站在原地,手指收紧…… …… 车上。 陆寒声满脸的温和,嘘寒问暖,“柟柟,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他正好在附近跟投资方见了面。 刚过了一个路口,就看到了苏柟。 虽然刚才,她和季淮深在一起…… 陆寒声全当没看见。 甚至没有开口试探。 "公司的事情,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陆寒声再三说,"你放心,那些钱我都会补上,也不会动用我们的婚内财产。" "更加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你也不需要替我还债。"陆寒声说着,语调一转,"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妈去苏氏见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柟柟,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苏柟偏过头看着窗外。 "说完了吗?" 陆寒声忽然被打断,愣了一下。 "前面有一家咖啡厅,环境不错,我一直想带你来的,我们过去……" "在前面放我下车。" 如果刚才不是季淮深在,她不会搭理陆寒声。 听到这一句,男人脸色骤沉。 自从鼎盛出事,他对苏柟一再说软话,可她就没给过他一点好脸色! 他打转方向盘,猛的停下。 一双眼睛再看向苏柟的时候,多了几分为难,"苏柟,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遇到了那么多事情,你……都忘了?" "我承认,我做错了。" "我会不计后果向你赔罪道歉,还不够吗?" “或者,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除了离婚,我都答应。” 他以为,他已经让步了。 如果苏柟再不答应,就是她不知好歹。 殊不知,他这幅样子有多么不堪,多么丢人。 苏柟的眸子里映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世事难料 “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停车。” 她一分钟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如果刚才不是为了躲开季淮深,她根本不会搭理他。 陆寒声眼眸暗了一瞬,“柟柟,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手机忽然响起来。 陆寒声烦躁地挂掉。 对方又一次打过来。 “陆寒声,找到佳禾了,你快点过来!”电话那边是沈佳禾妈妈的喊声,“她急着要找你呢!” 陆寒声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慌张。 他捂紧手机,生怕苏柟会听到声音。 “知道了。” 陆寒声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苏柟,“柟柟,我们明天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行吗?就算是聊离婚的事,总不能一直通过律师传话。” 苏柟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敲了敲车门,“我要下车。” 陆寒声无奈,只能按下开锁键。 他还急着去找沈佳禾呢。 车门再次关上,苏柟转身就走。 她把掌心里的手机攥得紧紧的,刚刚在医院的时候,她接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自从沈佳禾失踪,她家里人来苏家闹过之后,苏柟就开始怀疑陆寒声。 他想要苏家的帮助,也想要苏氏的财产和股份,所以不可能动苏柟。 唯一的变数就是沈佳禾。 如果她没怀孕,还有余地。 可现在,沈佳禾也开始不受他的蛊惑。 所以陆寒声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先控制住沈佳禾。 苏柟一直让私家侦探跟踪陆寒声。 终于发现他除了鼎盛和陆氏之外,还会经常出入一家高级酒店。 苏柟只是把地址透露给沈佳禾的妈妈。 剩下,就只需要隔岸观火。 律师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即便陆寒声不想签字,以他的动机和苏柟这边掌握的证据,他也撑不了多久。 再想到季淮深说要给陆氏投资的事,苏柟缓缓叹了口气。 …… 苏柟才回到苏家。 就听到别墅里传来阵阵笑声。 还有两辆车停在别墅前院,她正要往里面走,迎面碰上了宋玉梅,正送几位客人出来。 苏柟莫名觉得最前面的那个人有些面熟。 可她来不及多想,对方已经被宋玉梅送进了车里。 “那就下次再见,您慢走。”宋玉梅很少这么卑微地对待一个人。 再看对方,压根不回话,只摆摆手就走了。 而宋玉梅在原地仍旧温柔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甚至还嫌苏柟杵在门口碍事。 主动往前,把苏柟挡到了后面,不让苏柟看到那辆车里的客人。 莫名的,那辆车从面前开过去的时候,苏柟的耳朵忽然耳鸣了一下。 刺耳的疼痛让她捂住了耳朵。 再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宋玉梅略显嫌恶的目光。 “就算从小没人管教你,你也应该知道送客的规矩,站在门口挡着路……”宋玉梅脸色冷冷的。 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冰冷,愈发明显。 可只有苏光槐不在家里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苏柟早已见怪不怪。 她眼眸都不抬一下,“现在挡路的人是你。” 过去,她对宋玉梅还算客气。 可最近一段时间,她越来越看清,在这个家里越软弱,就越会被人踩着欺负。 宋玉梅眉头皱了起来。 在苏柟迈步要走的时候,忽然抬手,去拉苏柟的胳膊。 “上次,是你动手欺负安安!” 宋玉梅在后面阴森说了句,然后手上就要用力。 苏柟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摔下去。 “既然你都已经病了,就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何必每天到处乱走!” 宋玉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发狠。 “苏柟,你就不该活着。” 下一秒,她的手用力推了下去。 没有异想之中的尖叫声传来,宋玉梅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苏柟一个转身,疯了似的用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借着身体向下坠的力量,把宋玉梅直接拉倒在地上。 而苏柟还顺手扯掉了宋玉梅头顶的发夹。 疼得宋玉梅呲牙咧嘴。 “……啊!” 她的眼底瞬间充血泛红。 刚才那些话,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 宋玉梅看到苏柟脸色不好看,也知道她今天刚刚去过医院,所以才会突然动手。 没想到她恢复得这么快。 两人对峙的瞬间,宋玉梅的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些凸起的雨花石划破了她昂贵的旗袍。 苏遇迟刚从外面回来,就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妈!” 他喊了一声,直接冲上去。 把按着宋玉梅的苏柟推开。 再看宋玉梅,满脸的慌乱疲惫,“遇迟,你终于回来了……要不然我……” 她伤不到苏柟,就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话没说出口,被苏柟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所有借口和污蔑,“院子里的监控器一直开着,你别想污蔑我。” 宋玉梅忽然就闭了嘴。 她死死咬着唇角,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苏遇迟不用多问,就知道她也被苏柟摆了一道。 “妈,你先起来。” 苏遇迟眉头锁紧,再看向苏柟,脸色很不好看,“苏柟,我们也没有说错,你看看这个家快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你病了就安稳养病,一天天……” 苏遇迟的话没有说完。 就被摩托的声音掩盖了。 苏逸年摘下头盔,冷冰冰地盯着他们看,“让路。” 他很少回来,今天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 宋玉梅的腰闪着了,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整个人都靠在苏遇迟身上,嘴上还催促,“你先别管我了,快进去盯着,免得他又跟你爸说了什么!” 自从苏遇迟被停职,宋玉梅就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也是她要尽快把苏烟安的结婚对象定下来的原因。 就算不是季淮深,也一定要是季家的人。 只有这样,苏烟安的未来才能有保障。 “妈,你以为那小子没事会回来吗?”苏遇迟压低了声音,“多半是爸让他回来的,我跟着过去也没用。” 这倒不是苏遇迟自暴自弃。 毕竟在苏家,苏光槐说一不二。 他被停职之后,想见苏光槐一面都很难,说不上两句话,就被冷脸赶走了。 “那你更要追着过去了,你……” “妈,你还不明白吗?” 苏遇迟脸色沉了下去,“不解决苏柟,这事儿永远没完。” 准备去看戏 “你是说?” “这么多年,苏逸年对家里的财产根本就没有想法,都是因为苏柟在后面推波助澜,他才会被迫进入公司。” “只要苏柟不在了,苏逸年自然……” 苏遇迟已经观察过很多次了,他很确定,苏柟想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苏逸年,这也是苏柟这么急着要跟陆寒声离婚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都已经要死了,那当然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没有眷恋。 也就没有了软肋。 所以他一直拿苏柟没有办法。 但自从被停职,苏遇迟想通了。 不如现在就让苏柟去死,这样……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然,他们不光拿不到苏柟手里的遗产和股份,连公司都会被分给苏逸年! 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宋玉梅听着他的话,缓缓点头。 “遇迟,你说得对。” “你和安安最近就安分一些,不要跟她明着……” 苏遇迟压低了声音,“我有办法,把苏逸年踢出公司。” 他们身后,苏柟走得很慢。 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却也能猜到一二。 再往前走,苏遇迟忽然闭了嘴。 因为苏逸年去而复发,就挡在他们前面。 苏遇迟眉头锁紧,立刻说,“你先让开,看不到我扶着妈……” “我妈早死了,你扶着的这一位是谁,跟我有关系吗?”苏逸年反口就是一句。 宋玉梅脸色泛青。 这也是她一直想把苏逸年送出这个家的原因。 他们姐弟俩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有时候苏柟还会收敛一些,但苏逸年一开口,根本招架不住。 最重要的是,苏逸年毕竟是苏家的小儿子。 苏光槐对他,和对苏柟是不同的。 宋玉梅只能压下脾气,推脱说身体不舒服,让苏遇迟送自己回房间。 苏逸年这才往旁边让了半步。 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苏柟身上。 眼看着苏柟拖着脚步,略显疲惫的样子,他眉头皱了下。 但仅仅一下,转身就走。 进了苏光槐的书房,就没再出来。 直到晚餐前。 苏烟安打扮得漂亮出彩,拎着一款精致的黑色手包,裙子只到大腿。 性感之中带出了几分俏皮可爱。 其实苏烟安长得还可以,就是没有自己的风格,总是喜欢用那些奢华的名牌来提高身价。 “快去吧。”宋玉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就希望苏烟安今晚得到季淮深的青睐。 哪怕只是交换联系方式,也足够了。 苏烟安满脸骄傲,“妈,你就放心吧。” 她这几天到处问季淮深的喜好,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了。 季淮深也就是个普通男人,还有什么难的! “你去哪儿?”苏光槐才带着苏逸年出来,就看到苏烟安要出门。 “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苏烟安随口扯了个理由。 “就穿成这样?”苏光槐露出几分不悦。 再看宋玉梅,“你该花点心思,好好教教她,这样出去,只会让人说苏家没家教!” 毕竟,以前苏柟可不会打扮成这样,出去招摇。 苏烟安被说得有些难过,嘟囔了几句。 “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说的。”宋玉梅说着,给苏烟安招了招手,让她先走。 苏烟安得意得不行,扭着腰就走了。 苏柟掀眸看了一眼。 只怕苏烟安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 耳边,就是苏光槐的声音,“今晚有个饭局,你们跟我一起去。” 你们? 苏遇迟立刻打起精神来,“没问题,爸,我现在就去开车。” 这一定是大场合,才会让苏光槐如此重视。 可苏遇迟话音才落下,就被打断,“我不是说你,是说你弟弟。” 苏遇迟当场就愣住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没有弟弟。 还是宋玉梅紧忙给他使眼色。 苏遇迟才把刚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 “现在公司的事情都会逐渐交给他上手处理,今晚也会跟很多投资方见面,让他跟我一起去好好的学一学,还有苏柟,你也一起去。” 苏遇迟眼睛瞪得老大。 如果说苏光槐有心敲打他,故意培养苏逸年,为了警醒他,也就罢了。 怎么还非要带上苏柟。 她都病成那样了,就算跟着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苏遇迟快要压不住脾气了。 “爸,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来应酬也方便一些,毕竟之前公司的项目都是我来经手的。” 苏光槐听着,也权当没听到。 只是看向苏柟,“快去准备一下,换身衣服,看你穿的,像是家里不管你似的。” 听着这话,苏柟真的想笑。 家里什么时候管过她? 不过想着今晚要看的大戏,她没有拒绝。 十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坐车离开,去往今晚陆氏招标投资的企业酒会现场! 苏家老宅里。 苏遇迟一把掀翻了餐桌。 瓷碗碎裂一地。 他的手掌心也被割破了,“凭什么!我为公司付出了这么多,就因为一个陆寒声,现在……好,他想培养苏逸年?那要看看赔进去多少钱!” 苏遇迟不顾宋玉梅的阻拦,拿出手机。 “现在就给我查公司,今晚到底有什么应酬!” 那边助理非常为难,“苏总,我不告诉你,而是董事长说了,近期公司的任何动向和活动都不需要向你汇报了。” 接着他就直接挂断了苏遇迟的电话。 “遇迟!” 宋玉梅抬手按住了他,“你的手都受伤了!” “我现在……还顾得上手吗?”苏遇迟恨地发抖。 宋玉梅连连叹气,“好了,先把手包扎一下,其他的事情,等你妹妹回来再说,也许过了今晚,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苏遇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想着刚才苏烟安穿成那样。 “妈,你让她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 当然是去她想去的地方,比如季淮深的房间。 苏遇迟犹豫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当初那件事,他也听不少圈内的朋友说过,季淮深身边可没那么好待。 有他在,不会有事 但宋玉梅说得那么确信。 直推着把苏遇迟送回房间,“你就安心休息,等着你妹妹的好消息。” 苏遇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再多说。 而此时。 陆氏举办的这场酒会上,聚集了很多媒体记者。 公开表示,之前陆氏深陷风波,都只是因为一些高层领导错误的决策。 而现在陆氏集团已经拿到了季氏集团的投资! 并且,就选择在今天,正式签约。 一时间,陆氏的高层在门口站了一排,风头无两。 苏柟乘车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 就听到苏光槐的提醒,“如果有人问你有没有跟陆寒声离婚,你就说已经离了,记住了吗?” 若不是要利用自己,他绝对不会这么刻意嘱咐。 “谁会在意这个?” 苏柟冷不丁反问了一句。 苏光槐目光顿了顿,没多说,推门下了车。 倒是苏逸年低声说,“陆寒声不会同意跟你离婚吧。” 的确。 苏柟抬眸,正对上苏逸年别开头,“你不用担心那些,把公司的事情办好。” “……”苏逸年眉头锁紧,满不在乎地哼了声。 他从来都不在乎那些。 姐弟俩走在后面,看着苏光槐被陆氏的人笑容满面的欢迎。 苏逸年难得,没有走得那么快。 反而,似乎慢下了脚步,等着苏柟。 “人这么多,你要是在这儿晕倒了,会很丢人。”他如此说了句。 脸色依旧冰冷。 苏柟嗯了声,眼眸微微下垂,“一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你就先走。” “我不走。” 苏逸年声音忽然重了。 他凝眉盯着苏柟,“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前面似乎出现了季淮深的身影,苏柟看了一眼,没注意苏逸年说了什么。 “什么?” 她反应过来,再去看苏逸年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溢满了冷意。 “没什么!” 他攥紧了拳头,冷笑着往前走去。 从小到大,苏柟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不让他做。 好,算他多管闲事! 苏柟一时不解,要跟上去的时候,两位苏氏曾经的投资伙伴也在现场。 苏光槐正好等着苏逸年,一起过去打招呼。 这种场合上的机会,实在难得。 苏柟刻意慢下了脚步,不想过去打扰。 她才想着转身,先绕到里面去,就迎面碰上了许慎。 “许教授?”苏柟有些诧异,立刻往旁边看去,但没有季淮深的身影。 许慎摸了摸鼻梁,轻咳,“我也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应酬。” “这样啊。”苏柟没多想。 毕竟许家也涉猎多个领域的投资,许慎又不是季淮深的助理,怎么会一直跟着他。 今晚虽然是季氏跟陆氏签约,也不一定是季淮深亲自到场。 要是那样的话,陆家人会更得意。 “欢迎各位!” 音乐声渐渐停了,陆寒声的大伯陆元盛站在台上,爽朗地笑着,“今天是我们陆氏集团与季氏集团达成合作的好日子!” “谢谢各位贵宾莅临……” 台下逐渐有了一些议论声。 “也不知道陆氏走了什么运,居然能拿到季氏的投资!” “前不久陆家……” 他们窃语议论着,不时有人看向苏柟。 那些不怀好意的讽刺声,此起彼伏。 过去,经常有人这样背着她的面,议论她和陆寒声,现在也一样。 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只当没听到。 倒是陆寒声,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直揪着那个人的领口,“我警告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台上,陆元盛的声音都掩盖不住他的吼声。 一下子,那两人都吓到了。 “你……” “我们也没说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呀!” 陆寒声往苏柟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一点也不怕得罪人似的,“你们说我什么都行,但不能说她。” 一时间,场面混乱。 “他在干什么?拉着刘总的衣服,快把他拉回来……” 陆氏的人急得不行。 都不知道陆寒声今天抽什么疯。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非得为了苏柟惹事?” 一个个脸色冷沉,七八个人一起过去,把陆寒声拉开了。 那位刘总气怒上头,“我说什么了!你敢这么对我?你们陆氏以后也不会有出路!” 说完,他转身便走。 旁边同行的几位也都跟着走了。 任凭陆氏的人怎么道歉,他们都头也不回。 当他们一个个看向陆寒声的时候,就见着他挪步去到苏柟面前,“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身影笼着后面的灯光。 那么温柔的目光……浅浅落在苏柟面庞上。 换做谁来看,这一幕温情脉脉,在这种场合上,陆寒声能为了维护苏柟的名誉,不让她被人非议,大打出手。 谁能说一句他不爱了? 那些所谓他们要离婚的传言,或许…… 陆寒声无所顾忌地看着苏柟,再开口,声线极沉,“我们聊聊,好吗?” 他伸手,去拉苏柟。 苏柟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 却始终没让他碰到自己。 陆寒声蹙着眉,跟着她走了出去。 那边沈梅听到这事儿匆匆赶过来,开口便质问苏光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动手的是陆寒声。” 不等苏光槐开口,苏逸年冷着脸说了一句,迎上众人尴尬的目光,他不羁一笑,“我说错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不是苏柟惹事,而是陆寒声打了人。 沈梅脸色僵住,“那也是因为她……” “因为她生病,别人才议论他们离婚的事?还是因为陆寒声外面有人?” 苏逸年半分不让步。 气的沈梅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是说苏柟和她这个弟弟的关系不好吗? 为什么他还要处处维护苏柟!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逸年无所谓的笑笑,“我只是说实话罢了,不像有些人,只会借机发挥,连自家的买卖都不顾了,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名声。” 说的,就是陆寒声! 刚才那种情况,有很多处理办法,他偏偏,一拳打出去。 沈梅咬碎了一口牙,冷着脸追了出去。 沈逸年眼眸暗了下来。 他没有动。 只是眼神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直到,看到某个身影沉步过去,他才收回了目光。 有他在,苏柟应该没事。 解围 一出去,陆寒声就急不可耐地冲到苏柟面前。 关切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我刚才太慌张了,没吓着你吧?” 他说着,也不等苏柟开口,“还有,我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沈佳禾找到了,她根本就没事,也没被人绑架。” 看着他眼底的神色,苏柟的心毫无波澜。 他这个人,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生怕她不相信似的,陆寒声拿出手机,是沈佳禾发来的信息和照片。 “我和她说好了,马上就找记者澄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议论我们的事了。” 他还真有本事,居然能说服沈佳禾。 为了钱和权利,他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祝贺你。” 苏柟淡淡一句。 “是我们。” 陆寒声紧紧注视着她的眉眼,深吸了一口气,“柟柟,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所以你每一次都不想理我,我都能理解。” “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真的不想最后和你闹成这样。” “你想想,我除了这件事情,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对不起你。” “我保证,沈佳禾澄清之后,我再也不会联系她。” 时至今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她。 字字句句,都是沈佳禾的错。 苏柟不开口。 陆寒声视线徘徊,抬手松了领带。 “或者你希望我做什么,才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陆寒声说到情真意切,眼底溢满了憧憬,“就算你要我现在冲进去,当众给你下跪,我也愿意!” 她要他下跪做什么! “苏小姐!” 旁侧忽然响起了一句。 “您还记得我吗?”对方微笑着往前,面色温和,主动伸出手来,“我是之前和您联络过的吴记者,想要邀请您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关于您成立慈善资金会的事,您还有印象吗?” 她说着话,拿出了手机。 笑容更加深了一些,“正好在这里碰到你……” 苏柟眉头舒展开来,“对,我已经回复你了,你看一下信息。” 她说着,转头对陆寒声说,“我现在有事要处理,你可以先离开吗?” 在这种场合,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僵。 陆寒声正是摸准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个时候缠着苏柟不放。 就是笃定苏柟会因为苏家人,顾忌他的面子,留下余地。 不成想,居然会有记者认出苏柟。 想着前段时间的舆论风波,陆寒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那我先去忙,晚点我们再聊。” 他说着,又看了那记者一眼。 再转身,犹豫离开。 等他走远,苏柟收敛了情绪,“为什么帮我?” 吴记者笑容未收,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的确是想邀请您来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这是我的名片,只不过刚才看到您似乎有些麻烦,所以……” 她略显为难,“如果我的行为给您造成不快,我真心诚意地向您道歉,不过我想,如果您来参加访谈节目,或许可以把这些麻烦一次性解决掉,毕竟,现在很多商界人物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她话里话外,直指陆寒声。 苏柟眉头拧了一瞬。 却还是接过了吴记者的名片。 “陪我聊聊天,可以吗?”苏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不畅快。 脸色也略显苍白。 吴记者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好。” 不远处,许慎眉头紧锁,“你看看,她就是在逞强,我都告诉过她,一定不能激动,要在家里静养!” 但下一秒,他也只能叹气。 毕竟苏柟的性子倔强。 再加上现在局势不明朗,她只是想在自己出事之前,多做一些准备。 要不然,光是陆家,就要缠死她。 “不过你从哪儿找的记者,居然能这么恰好地……出面。” “而且苏柟还能接得不露痕迹。” 有时候,许慎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暗中早就通过信。 要不然怎么会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这话落在季淮深耳边,又是另一种意味。 “她虽然敏感,但更知道如何抓住每一个翻身的机会。” 就像当初苏柟在季家的时候一样,任何人都想要欺负她,偏偏,她能周旋其中,不被任何事情伤害。 也就只有他,会害她掉眼泪。 想到那天苏柟说的话,季淮深的眉头又拧紧了一些。 她应该猜得到这个记者的来历,却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 也就是说,她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包括,她找的那个私家侦探。 “许慎,你家里有没有认识的……” “没有了!” 许慎直挠头。 自从季淮深回国,他家里和周围的人脉都被他问了个遍。 但凡有一个人能跟苏陆两家有关系,就会被季淮深利用上,只要能保护苏柟,他会不惜一切。 “我还没说问什么呢!” 许慎已经摆手往里面走了,“我饿了,进去吃饭。” 季淮深还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知道助理快步过来,“季总,快要开始了。” 季淮深这才看了眼时间,沉眸一瞬,“好。” 一阵风吹过。 苏柟又闻到了淡淡的松香味道。 她接过吴记者递来的温水。 眸光微垂,“吴记者,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苏小姐的意思是?" 吴记者温柔一笑,“只要您开口,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帮忙,只要您答应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就好。” "那我能得到什么?" 苏柟掀眸看向对方,"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参不参加节目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吴记者没有半点犹豫。 立刻说,"当然有!" “我可以帮你运作维护形象,让那些舆论按照你想要的方向发展,比如,某集团继承人对待病重的妻子……表里不一。” “阻碍了妻子病重之后,还想回报慈善事业的心意。” “这个时候,他是否对婚姻忠贞就已经不重要了。” 吴记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钻进了苏柟的耳朵里。 下一秒,苏柟笑着说,"不,我需要你们帮我挽回陆寒声的形象。" "什么?" "我接受你的访谈节目,但我会带陆寒声一起上节目。" "苏小姐的意思是?" 事发突然 吴记者不太明白苏柟的意思,但还是答应着。 “这样吧,苏小姐,我会尽快跟导演组沟通,我相信应该没有问题。” 她的坦诚让苏柟降低了几分防备。 不过看着吴记者的眼睛,苏柟还是缓缓说了一句,“谢谢。” 吴记者稍微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苏柟已经起身往里面走去。 吴记者这才拿出手机,给自己真正的老板发送信息,“苏小姐已经进去了,我还要继续跟着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吴记者没有犹豫立刻往里面走。 可才到门口,她就被两个陆氏的经理拦住。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刚才……已经给你们出示过邀请函了。” 那两个经理不依不饶,推搡着吴记者。 “这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能进?我们已经查过了,宾客名单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谁知道你的邀请函是从哪里买来的,赶快走!” …… “各位,我们陆氏集团今天有一位重量级的嘉宾!” “有请季淮深,季总!” 台下纷纷交谈起来。 “季总亲自来签约?” “这陆氏集团走的什么好运啊!被鼎盛拖累成那样,连亲家苏氏集团都对他们不理不睬的,怎么忽然就攀上了季家这棵大树!” “对啊,听说季淮深之前的产业都在海外市场,难道最近有心回国投资,就正好看中了陆氏的项目?” 一句句话不绝于耳。 却迟迟不见季淮深出现。 “季总还不来吗?”陆元盛在台上,有些挂不住脸。 正好看到了陆寒声。 在季氏集团递送的合作意向书上,明确写了,希望由陆寒声回归陆氏,并且参与整个项目。 “那在等待季总的时间,先有请本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陆寒声陆总,来为大家……” 众人又是一懵。 “陆寒声因为鼎盛赔上了全部身家,陆氏及时抽身,对他不管不顾的。” “怎么现在还能回陆氏负责这么大的项目!” “该不会陆氏以后要重点培养他吧?” 毕竟,陆家只有陆寒声这么一个私生子。 哪怕出了天大的事,除了捞他,还能怎么样! “听说之前他和一个女人,不清不楚……” 台下,陆寒声听到这消息也是又惊又喜,来之前,是他央求着沈梅,才能在今天这场合露面。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上台露面的机会! “还不快去,管好你的嘴,不要乱讲话。”沈梅在后面掐了他一下,“记着之前说好的。” 今天一定要利用苏柟和苏家,洗白陆寒声的名声。 要不然那个姓沈的贱人把事情说出去,就完了。 沈梅后半生都要靠着陆寒声,她再不喜欢,也只能对他寄予厚望。 这会儿送了陆寒声上台,沈梅立刻绕到了苏柟身后。 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 她特别热络地牵起苏柟的手,“我就说嘛,寒声的能力摆在那儿,一定会重用的。” “之前鼎盛的确发生过一些事情……” “但那里面啊,都有误会,对不对?” 她完全不顾苏柟抗拒的手,抬手把苏柟的手腕抓得更紧了一些。 “是不是啊?” 她的手在私下里用力,还要顺着掐苏柟的时候,被苏柟猛地泼了一杯果汁。 当场,沈梅的脸色都绿了。 她瞪圆了眼睛,盯着苏柟,“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会儿陆寒声刚刚上台! 沈梅可是计划好要跟苏柟演一场和和睦睦的好婆媳。 哪知道苏柟这么不给面子。 她的名贵旗袍这会儿尽是果汁的残料。 “不好意思,手抖了。” 苏柟淡淡一句,再看沈梅,眼底里尽是厌恶,“你不用去清理一下?” 那语气,冷漠得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沈梅再想装,也抵不过周围那么多双探询的眼睛。 没办法,她只能尴尬一笑,“没事,没事,我去整理一下就好了,我知道你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看着沈梅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苏柟笑意不及眼底。 再抬头,就听到陆寒声站在台上,真情流露地承诺着! “我真心感谢陆氏集团任命我为这次项目的负责人,非常感谢公司……” “也欢迎大家监督我,我一定会把这次的任务办得圆满成功!” 台下,忽然有人说了句。 “陆总,光说漂亮话,谁不会啊?今天可是陆氏要跟季氏集团签约,这么隆重的场合,你不拿出一些诚意吗?” 陆寒声的笑容僵持在那儿。 只因为对方的话语里充满了挑衅戏弄的意味。 过去,陆寒声因为一手创办了鼎盛,虽然徒有其表,却也能在各大场合上挺胸抬头。 可今天,他站在众人注目的台上,却犹如跳梁小丑。 尤其是台下阵阵窃语交错的时候,他更觉无地自容。 “当然,我们陆氏……” “你一个人就能代表陆氏了?” 那人的询问声更加有攻击性。 一下子,周围无比寂静,一双双眼睛都盯在陆寒声身上。 毕竟哪家公司都想要得到季氏这样的强有力投资方,偏偏这样的好事落在了陆氏头上,还让陆寒声这样一个刚刚深陷破产危机的人来挑大梁。 搁着任何一个老总,都看不惯陆氏如此得意张扬的做法。 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便会有无数从众附和的声音。 此时。 陆寒声站在台上,左右为难。 “我……” “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万一以后项目账目又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解释清楚吗?哈哈哈!” “之前就听说陆总一表人才,今天看来也的确如此,但做生意可不像找女人,靠长相可没用啊!” 场面一阵戏弄的笑声。 苏柟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全程。 她还在等。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剧烈的声响。 “什么动静!” “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啊!” 一众声音,结果保安急着去看的时候,只是一个包着石头,沾满了颜料色浆的人偶。 可外面的花园露台霎时被染红了,场面极其狼狈。 “陆总,这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演砸了吧!” “幸亏季总没到场,要不然,可就要目睹这一出好戏了!” 丢人 陆寒声攥着话筒,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他没有参与今天的一切,却因为站在这里,成了众矢之的! 而他又不能矢口否认,撇清关系,要不然陆氏也不会再有他出头的机会了。 当下,陆寒声只能尽量平复台下的局面。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应该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会立刻进行处理,还请各位稍坐,我们的签约仪式,稍后进行。” 他说着就要下台,想着先逃离这个旋涡。 没成想,才要挪动脚步,保安们就带进来一个女人。 她穿得光鲜漂亮,却戴着一个特别脏的帽子。 而那个帽子,陆寒声一眼就认得出,那是鼎盛两年前公司年会,给员工一起购买的。 上面还写着鼎盛的缩写。 那一年年底,陆寒声还为公司拿下了许多项目奖项。 可偏偏这个女人,曾经因为鼎盛出事! 她隶属的项目组出现了职场霸凌,她一个人被十几个员工偷窥数十天,但这事儿被捅到鼎盛法务部的时候,却全被归咎为她一个人的问题。 是她工作不认真,导致项目出现问题。 也是她不履行公司职责,造谣生事,才引来了同事的注视和嫉妒。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最终鼎盛把她踢出了公司,没有任何补偿,而事后,陆寒声在多个场合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今天这个女人忽然被保安带过来,陆寒声一下子就记了起来。 他再联想到最近鼎盛发生的事情。 当即怒上心头,“马上报警!” 保安们立刻照办。 可那女人脸上却当即露出了讽刺恐怖的笑容,“陆寒声,你这个人渣!”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 当那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挣脱了那些保安,只朝着陆寒声一个人冲了过去,“凭什么你这样的人也能出人头地?你也配!” “你们陆氏有你这样的人,早晚也会跟鼎盛同一个下场!” 整个会场上,都盘旋着那个女人疯狂的笑声。 “快,把她赶出去!” “你们愣着干什么!” 一声又一声…… 接着从天台上又掉下来好几个染着红色颜料的人偶,所有人都是面露不快。 毕竟今天这样的日子,来这里参加晚宴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事情闹成这样,已经有人坐不住,起身离开了。 “如果我是季氏的负责人,一定会好好斟酌,究竟要不要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名声扫地的人!” 一开始有多热闹,现在场面就有多么混乱。 就连沈梅都开始看不惯陆寒声,“你还不快去处理,这么好的机会都能被你给毁了,你还能干成什么事!” 陆寒声也是满眼火气,再盯着那个女人,疾步冲了出去。 剩下陆氏集团的人极限救场。 弯腰鞠躬,态度客气地送每一位宾客离场。 “季氏集团的人呢?” “千万别怠慢了,再去看看季总什么时候到!一定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 陆氏的人还有脑子,还在想办法挽回。 只是可惜,陆元盛的话刚说完,一个转身,就看到季淮深在一众经理的陪同下,出现在正门口。 他的身影刚刚好挡住了外面的光。 整个人西装革履,气势凌然。 “季,季总!” 陆元盛忙带人迎上去,满脸堆笑,“实在抱歉,季总,今天出了一些小插曲,不过我们已经在处理的过程中,您千万别……” “别什么?”助理在旁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季总特意推迟了国外的会议,来参加签约仪式,可你们居然把事情办成这样!看来陆氏对于我们的合作并没有多少诚意。” “不!” “当然不是了,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场意外!” 有几人纷纷站出来。 这时候,需要一个替罪羊。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矛头直至陆寒声,“都是因为他过去没有处理好员工纠纷,导致今天的仪式被影响,季总放心,咱们的合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陆氏集团今后也绝对不会任命这样的负责人!” 十几分钟之前,陆寒声被捧的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栽的跟头,会在今天对他落井下石。 原以为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不成想,他经过今天,真的变成了全海城的笑柄。 “季总,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 陆寒声站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机会,已经给过了。” 说完,季淮深带着人转身离开。 他这一句话,几乎断了陆氏今后跟季氏集团的所有合作。 所有人都噤声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除了苏柟之外。 她轻描淡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耳边出现苏逸年的声音,“你干的?” 苏柟恍然。 诧异的目光立刻看向苏逸年,“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苏逸年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更加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没什么。” 苏逸年冷着脸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而这时,打扮娇美的苏烟安姗姗来迟。 她走到半路又刷卡买了一件漂亮的晚礼服。 就想着今天可以好好的出出风头,掐着时间,在最热闹的时候隆重出场,好让季淮深对她过目不忘。 哪知道……才进门,就被几个装满红色颜料的袋子吓了一跳。 然后就看到所有人冷着脸往外走。 “这怎么回事?”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看着季淮深往这个方向来了。 她立马把自己的衣服往下拽了几公分,然后笑着迎上去,“哎呦。” 装作崴脚的样子,伸手就要往季淮深身上勾。 “帮帮我。” 可话音刚咯,季淮深就从她身边迈步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 “季……” “你在干什么!”苏光槐一眼看到苏烟安,火气直冲脑门,"看你那不要钱的丢人样子,赶快给我闭嘴!" 那么多人都看着,苏光槐这么一喊,苏烟安的脸都丢尽了。 "我什么也没干,你吼我干什么?" "你这叫什么都没干?我不拦着你,你都要爬到季淮深车上去了!" 季淮深为什么回国 “你要走就上车,不上车,你就自己在外面丢人现眼。” 苏光槐抛下这么一句,直接甩上了车门。 苏烟安站在那儿,眼里浸着泪花。 “爸!” 她再喊什么,苏光槐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车门之外,赶来接他们的苏遇迟轻咳了一声,“今天爸心情也不好,想办的事都没办成,还被陆元盛追问了几句赔偿的事,你这个时候就别闹了。” 每到这种时候,苏遇迟都会意识到自己的亲妹妹跟苏柟有多大的差距。 毕竟,苏柟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胡言乱语,惹是生非。 “可我这么精心准备着来的,都没见到季淮深!” 苏烟安还是不死心。 惹得苏遇迟眉心锁紧,语调也重了下来,“苏烟安,你再这么闹,谁也救不了你!” 下一秒,他转身看向苏柟。 “你坐我的车。” 苏柟往后退了半步。 “我不坐。” “那辆车坐不下,那你怎么办?” 苏遇迟说着这话,眼里的算计快要溢出来了。 远远看着后面走来的苏逸年,靠近苏柟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我知道了一点有趣的事,或许,你会有兴趣,关于苏逸年的。” 苏柟脸色当即落了下来。 她知道苏遇迟很无耻,却没想到,他还有当面威胁她的时候。 而他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苏柟眸色暗了一瞬。 在苏逸年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坐进了苏遇迟的车。 而苏烟安不情愿地拉开了车门。 睨了后面的苏逸年一眼,“你去后面坐!” 她刚被苏光槐说了几句,心里满是不痛快。 苏逸年手臂一伸,便先一步上了车,完全不给苏烟安留任何余地。 “你们!” 苏烟安气得要死。 后面尽是豪车飞驰而过。 只有她,踩着高跟鞋,穿着奢华的晚礼服,站在街边上的样子,既滑稽又可笑。 苏遇迟等他们开车走了,才缓缓踩下油门。 “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 苏柟语调有些不快。 “你跟陆寒声的婚,是离不成的,你想把公司的股份交给苏逸年,我可以帮你。”苏遇迟勾着笑,“你也知道,公司这些年一直都在我手里,就算爸现在想要培养苏逸年,也来不及了。” 苏柟目色清冷。 “你不怕录音吗?苏遇迟,你别来惹我,行不行?” 她一句回怼过去,“我也告诉你,别动苏逸年,要不然,我真会跟你们鱼死网破!” 苏遇迟本来是想跟她谈交易,才开口,就被怼了。 他攥紧了方向盘,强压着不爽快的心情。 “好,好……算你厉害,你明知死路一条,就要拉我陪你们下地狱?”苏遇迟猛地踩死了油门,直冲向前面去了。 他以为会吓到苏柟。 毕竟要是苏烟安的话,这会儿早就已经开始尖叫求饶了。 可无论他怎么快速超车,苏柟的表情都很冷漠。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苏遇迟满眼的不耐烦。 心一横,把自己查到的事情脱口而出。 “我帮你跟陆寒声离婚,你帮我回苏氏,拉季氏的投资给我!”苏遇迟心急,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苏逸年身边有不少狐朋狗友,都是陆寒声安排的。” “还有一个姓林的女生,马上就要声称怀着苏逸年的孩子,要挟上位了。” “你也知道爸最忌讳什么。” “要是苏逸年在外面惹是生非,别说是继承公司,等你死了,就苏逸年那副样子,迟早被赶出苏家!” 正因为是苏遇迟,更清楚苏柟为苏逸年做了多少。 当初,要不是为了苏逸年,她根本不会答应嫁给陆寒声,也更加不会把公司继承人的位置让出来。 苏老爷子孩还在时候,对苏柟要多好就有多好。 如果苏柟动了心思,恐怕现在苏氏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苏遇迟左思右想,都必须从苏柟这儿下手的原因。 “我知道你跟苏烟安不一样,只要你想办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但你没时间跟陆寒声耗了吧。” 苏遇迟眸色眯了半瞬。 “就算你能逃离陆寒声给你安排的医院,也没办法改变注定的命运。” “我帮你解决陆寒声,怎么样?” 苏遇迟越说越心急。 甚至直接开口,“前面就是季淮深的车,我现在就撞上去,然后……你想办法让他投资苏氏。” “苏遇迟,你疯了吧,季淮深不可能投苏氏。” 苏柟眼看着季淮深的车就在前面。 再看苏遇迟那副为了钱发疯的样子。 “季淮深一听说你生病,就立刻回国了,他会不在乎你吗?” “当初你们俩阴差阳错地分手,他一定还想着你!” “只要你稍微示弱,他一定……” 苏遇迟瞅准了时机,猛地踩下油门。 只要苏柟主动,他不信季淮深不为所动。 就在那一刹那,他的车即将撞上季淮深的车尾。 苏柟忽然发了疯地转动他的方向盘。 一下子,苏遇迟把持不住。 “你干什么!” “……放手!” 苏遇迟也知道苏柟不好惹,却没想到她宁愿死,也不向季淮深低头。 “苏柟,你真疯了你!” 两人争执之下,车子疯狂在路上打转,一个失控,侧翻倒在了街边。 “先生,苏小姐的车撞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立刻向季淮深汇报。 男人目色深冷幽暗。 眉心忽地收紧。 压不住的情绪几乎溢出胸口。 再抬眸,声音坠得像冰,“继续走。” “可是……” 司机有一瞬间的犹豫,刚才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那车那么出事,肯定是司机的原因。 但季淮深让他继续开,他自然不敢停。 季淮深滑动手机屏幕。 拨通许慎的号码。 “帮我办件事。” …… 苏家的车才开出去十几分钟,就发生了事故。 陆元盛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拉着陆寒声就上了车,“苏家这是冲着你来的,你今天已经把季氏投资的签约给我搞砸了,要是再不能堵住苏家人的嘴,你以后就别想留在陆家了!” “你到底为什么能留在这个家,你自己掂量掂量!” “要不是苏柟,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心知肚明 陆元盛说着,脸色发青。 “拿不到季氏的投资,你就想办法跟苏家搞好关系。” “要是她还想离婚,你就要想想办法了,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 陆寒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色很不好看。 车一停下,他就立刻冲了过去。 可是现场只有受伤的苏遇迟,根本没有苏柟的身影。 “事故不严重,苏先生,请你提供车载记录仪,配合事故原因调查。” 苏遇迟额角都撞出了血迹,气得发狂。 “没有!” “可是您车里已经配备……” 工作人员继续说着。 苏遇迟眼神一狠,“我说了没有!” 下一秒,他便盯着陆寒声,“都是苏柟害的,她这是要害死我!” “那她人呢?” 陆寒声眼神一凛,看着眼前破碎的车窗玻璃。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苏遇迟对苏柟做了什么,苏柟才会拼死反抗。 要不然,她都病成那样了,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 苏遇迟牵动伤口,疼得直吸气。 再看陆寒声那副样子,冷声道,“你小心着苏柟吧,要不然我怕你会死在她前面。” 陆寒声扯拽住他的胳膊。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发生车祸是苏柟害的?”他语调里充斥着不可置信,“她都病成什么样了,还能伤到你吗?” 仅凭体力和身体这两样,苏柟就不会是陆寒声的对手。 可他这话音刚落,苏遇迟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寒声,你还真是蠢到家了,不是她做的,还能是我自己故意翻车吗?” 陆寒声被这一句问得皱了眉。 “可是……” 他还是不愿相信。 如果是苏柟做的,那她怎么可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这说不过去。 现在苏柟应该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她最不甘愿的就是生病这件事,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这完全说不通。 殊不知他现在这样子,落在苏遇迟眼睛里,完全就是个蠢货。 “我就不该拿你当诱饵。” 苏遇迟眼神愈发狠厉起来,不再理会陆寒声,转身就走。 那边事故调查的工作人员也得出了结论。 “应该司机危险驾驶,导致车子失控,发生侧翻。” “按照以前的案例,很有可能是副驾驶的人与司机发生了口角。” “甚至是打斗行为……” 陆寒声听着,心里涌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紧接着,他立刻开车去往了市中心的酒店公寓。 …… 而此时。 苏柟坐在许慎的车里。 许慎努力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车祸后大出血,和得绝症,你选择哪一种?”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苏柟的胆子真的很大。 一般人碰上刚才那种情况,早就吓得手脚发麻,魂不守舍了。 可苏柟还能那么冷静。 她就是再看淡生死,也不该是这幅样子。 “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有其他计划吗?”许慎试探性地问了句。 “没有。” 苏柟语调轻轻的。 说完之后,还顺便道谢,“多亏了许教授及时出现。” “不可能。” 许慎摇头,语调十分笃定,“你一定还有备选方案。” 刚才他停车赶到现场的时候,苏柟的手已经拿着车内灭火器了。 要是事故原因不明确,加上车身意外失火…… 又或者车里还有人昏迷不醒的话! 许慎都不敢细想下去。 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现,让苏柟被迫停下了她原本的计划。 任凭许慎怎么问,苏柟都不再开口了。 她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心里一片平静。 只剩下脑海里那份支离破碎的记忆。 那一年,她和苏逸年坐在车里。 前面就是宋玉梅和苏遇迟。 苏遇迟很吵闹,闹得厉害。 宋玉梅烦躁得不行,开口骂他,发生了一场车祸。 那时候,苏逸年陷入昏迷。 而苏柟还清醒着,就那么看着宋玉梅把苏遇迟拉开之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后备箱做了什么,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汽油味。 如果,她没能拉扯着苏逸年逃离那辆车。 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只是那件事,因为宋玉梅的几滴眼泪,被掩盖得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苏柟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宋玉梅看着她和苏逸年被带上救护车的眼神。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 是苏遇迟先来威胁她的! 苏柟眼神里一片诚然,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如果再有下一次,苏遇迟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许慎说着,也不见苏柟有反应,再看到季淮深发来的一个定位。 他看了眼苏柟。 跟着导航开始开。 "你得继续吃药,千万不能停,还有定期的复查治疗,我建议增加频率。" 以防苏柟知道自己变了方向,许慎一直在耐心嘱咐着。 殊不知,苏柟早就认出了这个地址。 自从季淮深出国,她就再没来过这一区。 "许教授很早就认识季淮深了吗?" "……" 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许慎都僵住了。 "我……"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说得多了,又怕苏柟查到什么。 苏柟缓缓道,“季淮深让你给我治病的条件是什么?当初我也曾经托人联系过你,但是你拒绝了。” 许慎是这个医学领域的顶级专家。 可他拒绝了苏柟的治疗请求之后,苏柟只能求助于外国团队,这样无形中增加了时间。 许慎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我看过你的检查报告,情况,不乐观。" 他已经在斟酌如何开口了。 说完,苏柟还是忍不住心塞。 "后来呢?为什么会出现在佳禾的手术室?季淮深安排的吗?" 其实,苏柟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但她还记得当初季淮深在法庭上说的那几句话。 她永远都不想再被人当成倒贴的小丑! 既然人家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她又何必,苦苦相逼。 如今季淮深回国帮她,可能也不过是看着过去养的小狗快要病死了,就发了善心。 算是积德行善。 这样,她怎么能多问? 问多了,只会是自作多情。 自以为是的了解 苏柟问完,就一直看着许慎。 许慎本来想蒙混过关,可实在扛不住苏柟的目光。 他看着前面的别墅区,一咬牙,“你自己进去问他吧!” “好。” 苏柟下车,沿着旁边的石板路,慢慢地往上走。 许慎坐在车里,忽然反应过来。 苏遇迟自己开车还伤得那么重,苏柟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她事先准备好的? 许慎倒吸了一口气。 她和季淮深,一个比一个狠,而苏柟最狠的地方在,她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 “苏小姐,里面请。” 才到门口,就有管家迎上前来。 多半是季淮深事先安排好的。 苏柟没犹豫,继续跟着往前。 手机不住地响起来,是苏光槐发来的信息。 “你去哪儿了!” “怎么能在车里和遇迟吵起来!” “你知不知道……” 苏柟只看了前面两句,就直接把手机关了。 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只会指责她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苏小姐,请稍坐。”管家带她到客厅,又准备了水果点心。 但季淮深一直没出现。 苏柟等得累了,双目缓缓阖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直到,身边出现脚步声,再睁开眼,就是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脸。 带着几分凌厉的棱角,眼眸深邃幽暗,“用不用再叫医生来看看?” 他指的,是外科医生。 事实上,他已经安排医生在楼上等着了。 只是许慎看过,他还是不放心,不过怕苏柟拒绝,所以才没让医生出面。 苏柟出奇地没有拒绝。 “好。” 她眼神直接瞥向楼上的台阶,在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拿着医疗仪器走向自己的时候,她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还是一样了解季淮深。 就像他自以为是地了解她一样。 看着他安排的医生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苏柟看似配合,实则没有半点反应。 她歪歪头,再看季淮深,“为一个快要病死的人,这么劳师动众,有必要吗?季总。” 季淮深看着手边的平板电脑,不抬一下眼眸。 淡若一个字,“有。” 他的情绪一向如此。 尤其是在苏柟面前,很少有变化。 哪怕苏柟当着他的面,一把火烧了他的家,他可能都不会发火。 但要说他不在乎,他还会一直为她操心。 这种若近若离的感觉总会让苏柟喘不过气。 可如今的物是人非却反而让她冷静下来,也更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清楚季淮深这个人。 他喜欢掌控全局,无非是不愿意看到任何人的小聪明。 过去,苏柟总能以他意料之外的小举动引起他的注意。 眼前的苏柟却变得无比乖巧。 他说什么,她都不再反驳。 “季先生,已经为苏小姐做过基础检查,没有外伤,如果还有需要,可以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排查。” 医生说着,再看季淮深抬了下手,他们立刻拎着移动设备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停息,他才放下平板电脑,看向她。 反转屏幕,给苏柟看的是苏逸年在学校的一段视频。 是偷拍的角度。 但拍得很清晰。 苏逸年被身边的女生纠缠着,他明显不愿意的情绪无比明显。 可那个女生就是往他身边赖。 “如果你出手,可能会引起苏逸年的不满,导致他违背心意的选择。”季淮深语调深了一瞬,“我可以帮忙。”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摊牌。 因为他知道苏逸年是她唯一的软肋。 动什么,都不能动苏逸年。 苏柟眉头拧起来,他什么都猜得到!也知道如果不是苏逸年,她根本不会上苏遇迟的车。 所以…… 他对她,比陆寒声对她,用心多了。 “代价呢?” 苏柟自嘲一笑,“我什么身份能让堂堂季先生为我和我弟弟出手,我拿不出等价交换的筹码。” “我不需……” 后面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他就清楚看到苏柟眸底溢出的执拗。 “当初不是季先生教我的,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拿不出代价的人,就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对你来说,我就路边的小猫小狗,救赎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高兴了,就招招手逗一逗,感觉我要死了,就大发善心地帮我。” 苏柟偏侧过头,“但我一点都不想谢谢你。” 这辈子,无论他做什么,苏柟都感觉不到高兴和感激。 在他那个圈层,所有事情都被明码标价,他也绝对不会,毫无缘由地对一个人好。 苏柟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每次接受到季淮深的照顾,她都会在心里划上重重的一笔。 未来某一天,他有可能会把这一切都收回去。 而她得到的只会是大梦一场。 迎上苏柟似笑非笑的模样,季淮深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苏柟,我没有……” 可下一秒,苏柟就直接站了起来。 “我需要许慎治疗我的病,也需要保住苏逸年在苏氏的位置,所以,请你不要再插手了,我只有靠自己得到这一切,才有活下去额可能性,求你,别插手。” 这样,她苦心得到的,才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夺走。 就像当初一样。 季淮深的眼眸一点点空落下去。 直到苏柟眼底的湿润刺痛他的心,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些年放不下的人不止他一个。 当年没说清的误会也一直纠缠着他们两个人。 “季先生,再也不见。” 苏柟起身,迈步就走。 不会有人留她,季淮深不会…… 可下一秒。 她的手腕忽地被他拉住。 轻柔又有力道的动作,带着几分小心渴求,“对不起,是我错了。” 咯噔。 苏柟没有犹豫,立刻抽出手去。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季淮深的别墅。 外面许慎的车还在。 苏柟开门上车的时候,把许慎吓了一跳。 “这么快?” 苏柟系上安全带,“你如果不希望你的病人突然病发,就快点开车。” 她语气不善,眼神里也带着凌厉防备。 许慎错怔,才往别墅方向看了一眼。 不意外地对上了季淮深的目光,他再看苏柟,无奈摇头,“你们真是……” 互相折磨,何必呢! 怎么找到的! 苏柟才回苏家。 就被苏烟安堵在了门口。 不过这一次,苏烟安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像见了鬼似的盯着苏柟。 “先是害我,又害我哥,苏柟,你都要死了,就不能安静点吗?” 苏烟安满眼的敌意和防备。 苏遇迟伤得脸上都是血,苏柟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她话没说几句,就被宋玉梅一句话给叫回去了。 “快点回房去!” 宋玉梅急色匆匆地过来,硬是把苏烟安推走了。 再看苏柟,她眼里尽是敌意。 苏柟仿佛了然,勾唇轻笑,“话还没说完呢,急着走什么?” 宋玉梅的脸色很不好看。 硬是把苏柟挡在玄关外面,“你爸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别提遇迟车祸的事。” “不提车祸的事,还是不提苏遇迟要害我……” “他不会那么做的!” 宋玉梅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盯紧了苏柟的脸,“算我求你了,别和你爸说。” 苏柟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缓缓道,“陆寒声求我别离婚的时候,还知道跪下显得真诚一些,你儿子差点害死我,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你!” 宋玉梅委屈又为难似的。 “妈,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她又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也就是一场小事故,而且我受伤比她重!”苏遇迟从外面赶回来,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再看苏柟,他满眼的不快。 “怪不得陆寒声宁愿赔上鼎盛和全部身家,也要出去找别人。” “妈,咱们走。” 苏遇迟硬是把宋玉梅拽走了。 看着他们母子俩的背影,苏柟伸手到包里,按下了录音笔的结束键。 不知道她爸苏光槐听到这份录音会是什么表情。 多半,会装作无所谓,然后让她删掉。 所以苏柟根本没打算把录音给他。 手机页面只显示了三个字,“范卿卿。” 苏柟毫不犹豫,按下了发送键。 苏遇迟是个多么人模狗样的人,很快全商界的人都会知道了。 苏柟回到房间,接到了吴记者电话,她关心苏柟有没有事,还说已经跟节目组的导演说,会同时邀请陆寒声也参加访谈节目。 “关于节目的询问内容,我可以提一些建议吗?” 苏柟看下窗外的秋景。 她掐算好了时间,会在陆寒声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天动地的惊喜。 …… 此时,陆家。 整个别墅都环绕着沈梅骂佣人的声音。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用啊?” 她喊着,还不忘往客厅的方向多看一眼,“人啊,就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总像猫啊,狗啊,就等着别人照顾她!” 这话,都是说给沈佳禾听的。 从刚才沈佳禾被陆寒声接到陆家别墅,沈梅就满心的不快。 要不是因为沈佳禾,苏柟根本不会逼着陆寒声离婚,陆家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 沈佳禾手里攥着咖啡杯,紧了又紧。 在她面前,是陆寒声无奈的叹气声。 “佳禾,这段时间你到底是被谁……” “我不知道!”沈佳禾想着被关起来的那段时光,眼神里漫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没看清他们的脸。” 她只记得每天有很多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但她什么都看不到,被蒙着眼睛,像一个瞎子一样! 直到陆寒声带着人来找她。 这中间她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每天与世隔绝的日子,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可陆寒声现在对她,也变得不像过去了。 “佳禾,我只是担心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陆寒声脸色冷了下来,话锋一转,“那孩子呢?你跟我说你怀孕了,都是骗我的!” 接沈佳禾出来的那一天,陆寒声就带她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沈佳禾没有怀孕。 沈佳禾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眼神躲闪不停,好一会儿,才慢慢磨出一句,“我没有骗你,我的例假晚来了很久,所以,我才以为有了。”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更加不能失去陆寒声。 她说着这番话,眼神里更是溢满了泪花,“寒声,你一定要查到是谁绑架了我!如果是苏柟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我要她付出代价!” 她被关起来的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报复苏柟。 除了苏柟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偏偏陆寒声不让她声张,她才勉强忍到现在。 那边沈梅还在不停地骂嚷着,沈佳禾的心也一点点坠入谷底。 因为从陆寒声的脸上,她看不到半分疼惜和爱意。 “好,好,我会去查,但现在风声很紧,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楚的。” 陆寒声面露难色。 “难道我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给你当秘书,做什么都行!”沈佳禾发了疯似的,伸手去拉陆寒声,“我不想和你分开!更不想,就这样没名没份的住在陆家。” 陆寒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陪着我,可鼎盛出事之后,我也只能待在陆氏集团,现在投资案也不顺利,要是你跟着我,会受苦的,还有……我跟苏柟正在走离婚程序。” “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就很麻烦了。” 听到这一句,沈佳禾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什么时候能结束!” 到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陆寒声在一起了! 她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天。 再看陆寒声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过去陆寒声会很沉溺于她对自己的崇拜之中。 但现在他心里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面对沈佳禾的时候,他会觉得烦躁。 “我也不知道,但律师已经在处理了,所以这段时间就待在陆家,如果还有记者敲诈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沈佳禾缓缓垂眸。 “去休息吧,我还要去一趟公司。” “寒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佳禾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左骗右骗 沈佳禾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她眼神里涌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在被人绑起来关着的那段日子里,她每天都期盼着陆寒声来救她。 可真的看到陆寒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翻涌着她没有想过的异样情绪。 为什么,陆寒声会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沈佳禾的声音微微发颤。 “我就是想知道,绑了我的人是谁。”沈佳禾的手来回绞着。 她越想压下那种质疑的情绪,就越是陷入反复的折磨之中。 “我不是说过了,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你不要太担心了。”陆寒声难得露出了几分柔和,他在沈佳禾面前半蹲下,用从未有过的口吻,缓缓亲吻了她的手背,“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沈佳禾眸色有一瞬的晃动。 直到陆寒声起身离开,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曾几何时,陆寒声也是这样哄着苏柟的。 一时间,沈佳禾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愈发用力地扣着掌心。 在沈梅带着佣人走过来示威威胁的时候,沈佳禾一个眼神盯了过去。 当着沈梅的面,掀翻了桌子。 沈梅气得直瞪眼睛,“你干什么!反了你了!” 沈佳禾不以为意的笑了,“我不是你们陆家的儿媳妇,不用看你的脸色,我是陆寒声请回来的客人,如果你刻意针对我,我就找记者曝光你们陆氏集团的黑料!” 她冷哼了声,“包括你那几个宝贝女儿的事,我可是从陆寒声那儿听得一清二楚。” “……你!” 沈梅被气得胸口疼。 怎么也不会想到,陆寒声在外面养的女人居然这么凶。 沈佳禾扭着腰肢走了。 关上门,心情更加复杂,“寒声,你千万不要背叛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 当天晚上。 陆寒声再次拎着东西到了苏家门口。 不过他没有上楼,更没有像以前一样骚扰苏柟。 反而非常有分寸,把东西交给陈妈就要走。 “一定要按时叮嘱她吃药。” “还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鼻子都会过敏不舒服,你一定要注意家里的换风系统。” “还有……吃的……” 他带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是苏柟喜欢的。 过去也没见他这么用心。 陈妈看着,点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交给小姐。” 陆寒声哎了一声,转头又看向二楼紧闭的窗户,才恋恋不舍似的开车离开。 苏烟安看着陈妈大包小包地往厨房里拎,走过去一脚都踢翻了。 进口的水果罐头散落满地。 “她吃得下这么多吗?” “这个,还有这几个,都送到我房间去!” 陈妈略显为难,“可是,这些都是陆先生送给……” “我让你送到我的房间,听不懂话?”苏烟安环抱着双肩,扯着脖子喊,“有的人啊,就是命比纸薄,我呢,就是好心替她吃了这些,要不然啊,只会是暴殄天物。” 陈妈沉默了下去,“是,知道了。” 苏烟安以为自己抢走了苏柟的东西,得意地回了房间。 没成想,才吃了几口,她就开始上吐下泻。 整个晚上快要住在厕所里了。 而楼下,范家派人来谈退婚的事情,她都没时间下楼。 反而是苏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范卿卿的姑妈徐晴,笑着说,“我们卿卿啊,脸皮薄,很多事情呢,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开口,其实啊,她是蛮喜欢苏少爷的呀,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可能少了一些了解。” “要是现在就谈婚论嫁,对两个人都不太负责。” “所以就想着说,还是再谈一段时间,至于结婚的事嘛,现在年轻人都以事业为重,不着急的,对不对?” 徐晴说完,还直接拿出了之前苏家送过去的礼物。 一对顶级高冰的玉镯子。 那是苏家老一辈留下来的,不仅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可以证明苏家很重视范卿卿。 但现在范家直接推脱,还把礼物送回来。 这不是退婚是什么? 苏柟安静地喝着茶。 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苏遇迟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他靠近苏柟,压低了声音,“你干的?” 那场意外事故之后,苏柟就一直特别安静,根本不像她的做事风格。 苏遇迟一直在想着,她会在什么时候给自己挖坑,琢磨着怎么提防。 没成想,居然先等到了范家来的人! 他越是生气,面上的表情就越是难以控制。 徐晴说完,也不见他们开口,正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就见着苏遇迟毫不掩饰的怒意。 当下,徐晴的笑容也缓缓收了起来。 “我是看着卿卿长大的,她一向很听家里长辈的话,不可能突然在这种大事上,忤逆家里人的。” “除非……是真的有人让她不开心了。” 徐晴说着,站起身来。 “咱们两家呢,以后肯定还要常来常往的,但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你们苏家的诚意了,毕竟我们都很了解卿卿的性格,问题肯定不出在她身上。” 徐晴说着这几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遇迟一眼。 当下的气氛已经到这儿了,宋玉梅再不情愿,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孩子们的事情,以后就让他们自己去沟通,我们也很喜欢卿卿的,要是缘分到了……” 但徐晴一点面子不给,不等宋玉梅说完,就已经走了。 这一下,算是彻底闹僵了。 苏遇迟冷着一张脸,瘫坐在沙发上。 旁边宋玉梅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可人家范家什么都不说,只是说两人不合适。 还暗示苏遇迟要多沟通。 那不就是都怪在他身上吗? “遇迟,你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人家范小姐不满意啊?”宋玉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要不然,人家不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 可宋玉梅这么一追问。 苏遇迟彻底火大了。 “我能干什么!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要什么都给她买,她还不满意了?” 苏遇迟猛的一踹茶几,“难不成还要给她跪下不成!” 禁锢 苏柟就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苏遇迟发狂。 再然后,苏遇迟的目光忽然看向了她,呲目欲裂,“一定是你,你在背后动手脚!” “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苏光槐从书房出来,目色威严地看着苏遇迟,“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要是你做得足够好,范家也不会退婚。” “……” 苏遇迟的手缓缓发颤。 他杵在那儿,低下了头。 从小到大,只要苏光槐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就会紧张慌乱。 已经形成的肌肉记忆,他怎么都摆脱不了。 当下,更是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会把脾气发泄在自家人身上,你能干成什么事?看看陆寒声,那就是不努力的下场,烂泥扶不上墙。” 苏遇迟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知道苏光槐这是在点他。 毕竟之前鼎盛的事情让苏氏也有了一些损失。 要是再发生什么,苏氏也不会继续为他兜底,会像陆氏一样,想也不想的把他像陆寒声一样,一脚踢开。 “未来这个家都要靠你们一起撑着,这么闹下去,想看着苏家走向死路吗?” 苏光槐这话说得很重。 那双眼睛凌厉地注视着苏遇迟。 “是,爸,我错了。” 苏遇迟语气极度卑微,说完,更是不敢看苏光槐的表情,“我马上就去想办法挽回范卿卿。” 他有了事情做,自然就不会妨碍苏柟了。 说完,苏遇迟就径直朝外面走去。 宋玉梅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揪心,忙着打圆场,“其实她们也就是说两个孩子缺少了解,说结婚的事情不着急,说得也对,也不一定就是要退婚的意思。” 往日里,她要是这么说了,苏光槐怎么都会给她面子。 可今天,苏光槐冷冷斥责。 “还要人家说的多清楚?” 宋玉梅剩下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里。 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这场戏演的比陆家的戏好看。 苏柟心里满意,起身就要回房。 “你,到书房来。”苏光槐冷声道。 这一句,苏柟和宋玉梅都愣住了。 除了苏家的两个儿子,苏光槐从来不允许苏柟和苏烟安靠近他的书房。 尤其是苏老爷子去世之后,那里几乎变成了她们的禁地。 别说是进去了,就是站在门口,隔着门缝往里面多看两眼,苏光槐都会发好大一通脾气。 今天,倒真是破了例。 宋玉梅站在旁边,嫉恨都写在眼里。 恨不得能在苏柟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要不是为了维护多年来的好妻子形象,她真的会当场发火。 为什么最近这段日子,苏光槐对苏柟姐弟俩越来越好,反而对苏遇迟那么苛刻。 不就是一点项目上的问题,难不成,苏光槐真的要把苏氏的未来交给苏柟和苏逸年? 揣着这样的想法,宋玉梅眼睁睁看着苏柟进了苏光槐的房间。 着急地往楼上苏烟安的房间跑,“安安,你快开门!” 苏烟安上吐下泻,难受得不得了。 “你怎么还……” “妈,一定是陆寒声送来的那些东西有问题!不,不对,是苏柟故意的,她故意让我知道,就是要让我吃了那些东西,然后食物中毒!” 苏烟安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只能勉强靠在那儿向宋玉梅告状,“她是要害我跟她一起死吗?” 她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就去找苏柟理论。 还是被宋玉梅给拉住了。 “好了,你这样去能斗得过她?想想你跟你哥最近在她手里栽了多少跟头!”宋玉梅缓缓叹了口气,“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难道就这么认了?” 苏烟安气的在床上打滚。 “妈!就不能把她赶出去吗?” 宋玉梅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也没必要赶她,有时候,老天爷要谁去死,拦不住的。” 一听这话,苏烟安有了几分精神。 “你是说……” “我会找人去办,你记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平时也不要跟她一直吵架,免得给你自己惹麻烦。” 宋玉梅亲切温和地拢着女儿的头发。 “以后啊,苏家就只有你一个千金了。” 苏烟安的眼眸亮了又亮,她期待这一天真的很久了。 与此同时,苏家书房。 苏光槐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柟缓缓走进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压迫感。 再看苏柟的表情,他露出几分厌恶。 就因为苏柟那张脸,跟她去世的妈妈实在太像了,当初苏老爷子极力要求他娶苏柟的妈妈,才会酿成后面的祸事。 所以,他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自己的这个女儿。 “我知道你得了病的时候,没想过这么严重。”苏光槐缓缓开口,“还能治好吗?” 比起往日里的肃冷,他此时倒是多了一些父亲的和蔼。 但苏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哪里是关心自己的女儿,明明是盼着她早点咽气。 “不知道。” 苏柟冷冷三个字。 “医生怎么说?” “医生会关照病患的情绪,不会说得这么直接。”苏柟情不自己地反驳回去,不意外的看到苏光槐沉下的脸色。 “我只是问你……” 苏光槐忽然提高了几分分贝,但一抬头,就对上了苏柟明亮的眸子。 他忽然就把后面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只留下沉沉的一声叹息。 “算了,坐吧。” 苏光槐转移了话题,“我会让律师好好处理你和陆寒声的事。” 苏柟不言语。 “如果有必要,就先把财产……” “我会处理。”苏柟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苏家。 与其那样,还不如全部捐了。 苏光槐眉头拧得很紧,他盯了苏柟很久,才终于叹了口气,“等你和陆寒声离婚,就把公司的股份交给逸年,到时候,我也会给他在公司安排一份职务。” “还有其他,你想干什么,就告诉我。” 苏光槐这会儿才流露出几分无奈。 “人到了这个时候,总会有些事情……做不到,会留下遗憾。” 离家 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冰冷。 苏遇迟在门口左右徘徊。 想偷听,又找不到理由进去。 下一秒,里面爆出了一声猛烈的低吼,“滚!” 接着,门被打开,苏柟眼眶微微泛红,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进了她的房间。 苏遇迟顺势往里面瞧,只看到满地狼藉的书,还有苏光槐颤巍坐下的身影。 那一脸拧着的全是盛怒的火气。 “把门关上!” 他对苏遇迟吼着。 “哎,爸。”苏遇迟强压着喜意,小心关上门,又紧接着往苏柟房间门口去了。 抬手就敲门。 里面也不意外的,毫无声响。 苏遇迟乐了,眼眉处都是笑意。 再抬头,就正好对上了刚刚上楼的苏逸年,他看到苏遇迟站在苏柟门口,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我的妹妹。”他后面几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只成了精的狐狸,充斥着阴谋和戏谑的自嘲一笑,“万一以后想见她都难了呢。” “毕竟她那个病,谁都说不准啊。” 苏遇迟满脸都是张狂的笑容。 路过苏逸年身边,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倒是有些人,以后就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 苏逸年身体僵直。 再看陈妈端着药汤往苏柟房间去。 “那是什么!” 苏逸年喊了一声。 忽然觉得耳鸣,陈妈回答了什么,他都没听清。 只看着陈妈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 苏逸年好一些了之后,迈步往前,看着陈妈焦急的模样,“不用这么……” “哎呀,这个药汤不着急喝,但是小姐人在里面没个动静,万一又晕倒了,可就不得了了!上一次进医院就这么紧急,医生都说,要是晚去一会儿,人就危险了!” 那一次苏逸年也在。 他眼底横生了些许不该有的情绪。 盯着那扇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冲过去,猛地拍门。 “苏柟,你给我把门打开!” “你要是没死,就出一声!” “你装什么呢!” 他越喊声音越大。 过去只要他在苏家闹,苏柟就会第一时间制止他。 告诉他,他们现在在苏家是寄人篱下,不想丢掉现在的一切,就必须忍着点。 要在外面给苏光槐留面子。 哪怕是维持住表面的和谐…… 苏逸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他知道苏柟这么说,也有原因。 毕竟苏光槐那么信任宋玉梅,闹得僵了,真有可能把他们俩扫地出门。 但他见不得苏柟对她们示好的样子! 他不想当狗一样,跪着讨好别人。 知道苏柟生病,他还以为是她耍的什么手段,毕竟以她的能力,要造假伪装并不难。 但真的一次次经历之后,苏逸年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苏柟死了,他怎么办? 他又怨又恨。 恨不得下死手,让苏柟亲口承认,她只是装的。 而且演技一流,骗过了所有人! 苏逸年越砸越用力。 苏烟安和宋玉梅也都听到了动静。 “你干什么呢?房子都要被你拆了。” “进去也没用了吧,会不会她早就死……” 苏烟安双手环抱着肩膀,笑容明艳地讽刺着。 但话音没落,她季宛被苏逸年狠狠盯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 她被吓了一跳,身体也僵了下。 “我也没说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她咬紧牙关,不自然地往旁边看去,“再说了,门砸不动,你不会爬窗户?反正就是二楼,摔下去也死不了!” 苏逸年攥紧了拳。 转身就要往楼下冲。 可苏柟的房间外面没有露台。 要徒手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万一要是失手摔下去了…… 苏烟安一点都不拦着,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妈,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很幸运,马上就要看到他们一起死在这个家里了!” 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碍着她的眼了。 苏柟的房间对面就是苏光槐的书房,宋玉梅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看了眼,有些犹豫,“小点声,别被你爸听着了。” 苏烟安这才悻悻闭了嘴。 但她眼神里还是有一丝骄傲的,刚才苏柟闹的声音那么大,苏光槐都没有开门看一眼,估计真是被苏柟气得不行,已经放弃这个女儿了吧。 这么想着,苏烟安还装腔作势地朝着外面喊,“你们快出去看着点吧。” 这样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苏光槐也赖不到他们头上。 毕竟苏柟姐弟两个一个比一个疯。 她们哪里拦得住呢! 而苏逸年才要下楼,苏柟房间的门就开了。 她没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还隐约透着一些冷漠。 “你没事啊!”苏烟安有些不甘心,顺着往苏柟房间里看,里面也干干净净的。 就刚刚那些时间,她不理会外面的人,就是在收拾行李?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陈妈惊魂未定,跟着往前。 在这个家里,她还真算是最关心苏柟的人了。 “我出去住。” “陈妈,你要是愿意跟我走的话,我给你出双倍工资。” 苏柟说着就往楼梯那儿走。 看到生气未消的苏逸年,她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还是陈妈立刻反应过来。 “哎呦,小姐,你慢着点。” 后面是苏烟安的喊声,“你跟着她也没用!她能给你开几天工资啊!说得不好听,没准哪天她人都没了。” 宋玉梅紧忙拉住她的手,“行了,别再说了,现在苏柟走了也挺好。” 要是苏柟再待几天,没准真把他们几个都气死了。 苏烟安也愈发得意起来。 倒是宋玉梅看着苏柟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是真心要走的?就因为跟苏光槐吵了几句,被骂了一顿,就要离家出走? 眼下苏柟正在病中,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激怒苏光槐,唤起苏光槐沉重的父爱。 还是真的不在乎了,破罐子破摔,连自己的身后事也不管了。 更不要说是苏逸年这个唯一的弟弟了。 宋玉梅心里存疑,等苏柟走了之后,才走到苏逸年身边。 “逸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姐姐现在生着病,她是最痛苦的人,我会找人去问问她的地址,到时候,你也多去陪陪她。” 要是她死了 那一年,苏柟被赶去季家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安慰苏逸年的。 会给苏逸年吃好穿暖,让他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富二代。 还会给他讲苏柟在季家过得有多好。 被季老夫人捧在手心里,当做继承人一样的培养,更说了很多季家的好话。 那可是任谁都拼了命想要去的地方。 反而是苏逸年被留在了苏家,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 在苏逸年看来,苏柟就是不要他了。 为了一个人能更好地活下去,苏柟又一次把他抛弃了? 他紧攥着拳头。 亏得金律师和那个人还告诉他,苏柟这么隐忍,和陆寒声离婚,跟苏家人周旋都是为了他。 骗子! 全是骗子! 这会儿苏柟还没有走远。 要是他跟上去追,完全拦得住。 可宋玉梅轻描淡写地关心,彻底堵住了苏逸年的心。 他盯着苏柟离开的方向,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为她着急的神色。 “随她的便。” 苏逸年抛下这么一句,转身走向了苏家的后花园。 和苏柟离开的相反方向。 宋玉梅站在原地,勾了勾耳边的发丝。 好似无意地说,“人啊,总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一点主意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活下去呢?” 说完,她回头看着苏柟的房间,眼里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意。 接着就温和地吩咐佣人,语气和平时一模一样。 “大小姐拎着东西离开的事,谁也不许说,免得让家里不消停。” “还有,以后啊,这房间要保持原样,每天都要打扫,知道了吗?” “是,夫人。” 佣人们鞠躬应声。 宋玉梅沉溺在被人前呼后拥的气氛里。 返身到窗户边上,拨通了某个号码,“你之前做得很好,以后继续盯着苏柟,不管她有什么动静,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大不了,就让她跟陆寒声离不了婚。” 那边,一道沉稳的男声略微停顿。 “你这么害苏光槐的女儿,等他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弄死你。” 宋玉梅听到他说的最后几个字,心里咯噔了一瞬。 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做好你的事情,该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宋玉梅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然后紧跟着删掉了两人之间的通话记录。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苏家维系着好太太的形象,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苏柟已经走了。 留下一个苏逸年,也没用! 就让他暂时待在苏氏,等到时机成熟,闯下大祸的时候。 他们这两个碍事的垫脚石,再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孩子了。 “苏柟,你别怪我,是你自己走的。” 谁也没赶她啊。 此时,苏柟坐在离开别墅区的出租车上。 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 她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 就在今天,陆寒声会彻底破产。 陆家那边已经崩盘了。 苏柟缓缓合上眸子,手机切了静音。 一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沈梅和陆寒声在卖惨发疯。 一直联系不到苏柟,陆寒声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每一刻都不愿意放松。 直到沈梅重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苏柟还能原谅你吗?” “我不知道!” 陆寒声声音也重了下来。 再想到沈佳禾就住在家里,只能耐着性子,把声音压低。 他用力压着脾气,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尽量把苏柟找回来,只要她愿意出面替我澄清,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已经这么说了好几次了。 可每次去见苏柟的结果都不好。 沈梅这会儿对他也没什么好气儿。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最近陆氏的好几个投资方也都找过来了,就怕公司跟着出事。”沈梅说完,又盯了陆寒声一眼,“还有那个沈佳禾,你可要把她看住了,要是她被苏家人找到,你明天就得去民政局签字离婚。” 婚内出轨。 加上之前的故意伤害。 早就会强制离婚了。 只不过是陆寒声提交了苏柟精神方面的诊断报告,他们又找不到沈佳禾,才能一直拖到现在。 要是苏柟找到沈佳禾,那事情就麻烦了。 沈梅说得都对,可眼下陆寒声满脑子都是怎么求苏柟的事情。 再想到沈佳禾,心里溢出了几分不快。 “知道了。”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都被躲在外面的沈佳禾听到了。 陆寒声才开车出了车库。 就被沈佳禾迎面挡住,要不是他一脚踩稳了刹车,就出大事了。 陆寒声手心冒汗,看清对方的脸,一时僵住。 “佳禾,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他现在不能放沈佳禾走。 必须把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身边,才有可能利用苏柟翻身。 一时间,他语气再有火气,也得压下来。 沈佳禾抿紧了唇角。 “寒声,我特别累,我不想在家里待着,更不想看到你妈。” “你带我出去转转,好吗?” 她一脸的温柔,却比过去多了一丝揉不碎的探寻。 说完,又怕陆寒声会不同意似的,慢吞吞地加上一句,“我再这么待下去,我可能会精神失常,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去找苏柟理论……” 她在威胁陆寒声。 可说完,又直接扑进了陆寒声的怀里。 她的眼泪在下一秒沾湿了他的衬衫。 “寒声,我真的好需要你陪着我。” 她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就是不愿意松手。 陆寒声本来想来硬的,但看到她伤心落泪,又唤起了他心里的怜惜。 当他第一次背叛苏柟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了沈佳禾的眼泪。 她是那么温柔可怜,全世界只有他能保护她。 而不像苏柟,浑身带刺。 只有在沈佳禾身边,他才能真正像个男人。 就在陆寒声犹豫的时候,沈佳禾缓缓说,“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要是苏柟某个晚上突然病发,那我们是不是就自由了?” “我是不是,太坏了?” 说完,沈佳禾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雾朦朦的看着他。 难得温柔 “当然不坏,是她……咎由自取。” 陆寒声拧着眉心,将沈佳禾抱进了怀中。 他的手掌心带着厚实的温度,对沈佳禾的怜惜又升腾起来。 “我带你出去转转就好了,上车吧。” 车上,沈佳禾乖巧可人。 一双眼睛褪去水雾之后,含情脉脉的望着陆寒声。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直线上升。 陆寒声第三次揪扯领带的时候,沈佳禾的手探上了他的衣领,“寒声,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陆寒声犹豫片刻,“你想去哪儿?” 沈佳禾看到他依旧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才稍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笑得娇媚。 “跟着导航走吧,我都定好了。” 陆寒声挑了挑眉,“所以,你故意……” 他拉长了尾音,睨向沈佳禾。 沈佳禾一时又为难起来,“我不是真的要骗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家里人,每天待在陆家,我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吃穿张口的饭桶。” “而且,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能不能跟苏柟顺利离婚。” “我每天都做噩梦,怕你们离不成婚。” “更怕,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沈佳禾说着这话,眼底是一抹难以掩饰的恨意和痛苦。 这一下,陆寒声的心紧紧揪着。 他缓缓踩下油门,跟着沈佳禾设置的导航,一路开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 他们进了温泉酒店。 才关上门,便是干柴烈火。 过去沈佳禾也很主动,经常会配合陆寒声的喜好。 可这一次,她近乎疯狂地调动着他的呼吸。 每一次肌肤之间的触碰,都能让陆寒声的心跳加快。 他对沈佳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今天一靠近她,就完全不想停下来。 “寒声,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我永远都不会像苏柟那样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 耳边,是沈佳禾喋喋不休的呢喃。 陆寒声张口想要说什么。 却被她一个轻柔的吻堵住了。 “别说话,吻我!” 他们火热地度过了一整天。 直到深夜,陆寒声的手机都被律师和经理打爆了。 他这才从床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 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翻身去看,沈佳禾就躺在旁边,睡得香甜。 陆寒声抬手,面上是藏着温和的笑意。 可就在他马上要触碰到沈佳禾发丝的时候,他轰然停住。 眼神逐渐暗淡。 脑海里竟然是苏柟躺在病房里,脸色苍白的样子,一闪而过。 而他没办法真正拥有沈佳禾。 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 陆寒声的手缓缓收紧。 无论沈佳禾有没有骗他,他们以后都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但他和苏柟,永远都不会有未来了。 这么纠缠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等他拿到苏家的财产,一切……就结束了。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却不知道沈佳禾早就醒了。 她想着刚才陆寒声明明靠近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 过去,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柔又缠绵的早安吻。 他变了! 变得难以掌控。 沈佳禾攥紧的被角,看向床头柜上的东西,她已经做了手脚,一定要怀上陆寒声的孩子。 要不然,等他和苏柟离了婚。 陆太太的位置也未必是她的! 她跟陆寒声一起设计隐瞒苏柟的病情,知情的人,只有她。 如果陆家为了保住陆寒声,或者,陆寒声起了别的心思,那第一个绊脚石,就是她! 沈佳禾缓缓合上眸子,心脏缓缓收紧。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花费了多少心思和努力,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毁掉她的梦。 …… 苏柟站在新租的公寓里,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 那是她爷爷留给她的最后一份财产,茂名大厦。 几乎所有财团都想要争抢的一块地,却因为手续问题,一直没能被开发。 过去也是因为这块地,苏氏集团才能站稳脚跟。 公司内部除了几位老董事,没人知道这块地已经被无偿赠与了苏柟。 就连苏遇迟,也不清楚。 “爷爷,我会好好利用它的。” 苏柟磨搓着手中的杯子。 再抬眸,就看到茂名大厦所有的灯都灭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由于陆寒声经手的多个项目都出现了问题,不少投资方都被波及,加上鼎盛宣布破产,陆氏股票跌停。 和他们有关系的几家企业也岌岌可危。 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量买进了陆氏股票。 深夜,会所内灯火通明。 “听说了吗?最近有位大老板,准备要搞陆氏了。” “真的假的?” “还听说,他很可能就是茂名大厦的新主人!” 这人说得半真半假,端着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劝你们,都小心点,别再跟陆寒声那种人搅在一起,对你们没有好处。” 消息散播开。 旁边一桌人听到了,纷纷看向刚刚来到的沈佳禾。 “佳禾,你们俩最近见面了吗?”说话的是沈佳禾大学时期的好朋友齐雪。 她家境一般,但胜在人还算努力。 拉着沈佳禾的手,轻声安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佳禾这会儿找到了发泄口,当着过去这些朋友们的面,直接哭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寒声他……” “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而不是现在这副样子,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吧。” 她哽咽地说着,一边落泪,一边委屈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她根本不知道陆寒声已婚的事实。 而她,也被陆寒声给骗了。 一时间,无论是公,还是私,陆寒声的名声彻底坠入深渊。 他再去苏家的时候,直接被人赶了出来。 按照苏家的说法,他很快就不再是苏家的女婿了。 也没必要,再有任何往来! 陆寒声一遍遍地打苏柟的号码。 终于在最后被接通。 那边,是苏柟冷静的询问,“还有什么事?” 她已经把一切事情委托给律师处理,根本没必要跟陆寒声说一个字。 但是…… 苏柟攥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 她已经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一切由她做主。 圈套 陆寒声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站在街头,如释重负一样地叹气,“柟柟,求你再跟我见一面,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 “好。” 苏柟冷漠得回了一个字。 然后顺手将沈佳禾的位置发了过去。 并且‘好心’提醒陆寒声,“沈佳禾也在那里。” 陆寒声头脑懵住了。 再仔细看向手机屏幕,他的头脑变得无比混乱。 现在苏柟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让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在去往会所的路上,他给沈佳禾打了一通电话。 “佳禾,你是不是在跟朋友聚会?” 沈佳禾僵了一秒,四下去看,“是啊,怎么了?” 陆寒声皱了眉心,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为什么不在酒店等我!” 他有些火气,也带着几分烦躁。 “马上离开那儿!” 好不容易,苏柟才答应他见面,决不能有任何差错。 他忽然发了脾气,让沈佳禾无法理解。 “为什么?” “我现在都不能跟我的朋友见面了吗?陆寒声,你没资格要求我这么做!”因为身边有人,又喝了一点酒,沈佳禾的胆子大了起来。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说着,当众哭了起来。 一下子,所有人都很心疼她。 齐雪更是直接拿过她的电话,按下了挂断键。 在他们心目中,沈佳禾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漂亮的系花,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还变成了插足别人的坏女人。 她一定是爱得太深,才会……难以自控。 “佳禾,你别难过了,为了他那样的男人,不值得的!” “就是啊,现在闹成这样,所有人都以为是你诱惑了陆寒声,合谋害他老婆,这以后还有哪家医院敢用你啊!” “我们都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被陆寒声给蒙蔽了!” 他们之中有人曾经暗恋过沈佳禾。 一见到这样的局面,那人站了起来,“沈佳禾,别哭了!大不了,我娶你!” 一时间,场面静谧。 所有人都看着他和沈佳禾。 “温泽,可以啊!” “你小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表白了!” 明知道她和陆寒声的关系,还能这样维护她,足以见到他确实心疼沈佳禾。 “沈佳禾,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你想工作,想旅游,想干什么都可以,你不用非等着陆寒声回头,你回头看看,还有我呢。” 这一幕全都被角落里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接着,陆寒声赶到现场,就看到沈佳禾坐在那里伤心落泪。 而旁边安慰她的人,正是温泽。 陆寒声环顾全场,没有看到苏柟的身影,他眉头锁紧,直接冲了过去。 “佳禾,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盛气凌人的出现,带着愠怒的口吻,让所有人都很不满。 尤其是那几个男性朋友。 还有温泽和齐雪。 沈佳禾被他们围在中间,眼眶发红,轻柔地解释,“我是要走的,我马上就走。” 见她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温泽更是难受。 直接把她护在了身后。 “陆寒声,你还没离婚,你没资格……” “让开,我没跟你说话。” 陆寒声眼底生厌。 他最喜欢沈佳禾臣服于他的样子,喜欢她仰慕自己的目光。 沈佳禾令他最满意的,就是她的温顺让步。 可现在,陆寒声忽然意识到,沈佳禾是有可能离他而去的。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不让!” 温泽也猩红了眼睛。 两个人作势就打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一片狼藉。 陆寒声被人赶出去的时候,苏柟就坐在车里看着。 看着他狼狈得如同丧家犬。 脸上尽是淤青。 而对面,就是沈佳禾和她的护花使者。 “陆寒声,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靠你老婆爬到今天的为止,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不要脸!” “沈佳禾等了你这么久,你给她什么了?” “你要是个男人,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沈佳禾就站在温泽身后,眼眶发红,“别吵了,你们别为了我做这样的事,大家都是朋友,真的不要闹成这样。” 她越说,又哭了起来。 还是齐雪在旁边帮她,安抚她的情绪。 “佳禾,你别哭了,这事儿不怪你。” 他们几个一起把沈佳禾护住。 “陆寒声,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还佳禾一份安稳的生活!” “对啊,要不然你就离婚!” “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佳禾这么多年的青春!” 一句接着一句,陆寒声招架不住。 整个人站在那儿,头脑发昏。 “那是不是陆寒声?” “苏家的女婿?” “怎么当街跟人打起来了?真是丢人……” 陆寒声死死地拧着拳头,再看向沈佳禾,眼神里全是被背叛的怒火。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沈佳禾会如此蛊惑人心。 他曾经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去哪儿了! 好一会儿,陆寒声抹去了嘴角的血。 再看眼前的几个人,除了厌恶就只有憎恨。 “沈佳禾,过来。” 他缓缓吐出这五个字。 沈佳禾的心慌了几秒。 旁边人都拉着她,“佳禾,别去!” 陆寒声撕咬着薄唇,“过来!” 话音落下,沈佳禾正要迈开脚步的时候。 陆寒声的手机响了。 那边是苏柟的声音,“我到了,你在哪儿?” 一下子,陆寒声慌张地朝四周去看。 没有看到苏柟的身影,他松了口气,急忙压低了声音,“我们换个地方,我再打给你。” 他说完,急匆匆地往地下车库跑。 沈佳禾彻底慌了。 “寒声,你去哪儿?” 她身边刚才安慰她的朋友们,看到她这么情深意切的样子,都没反应过来。 “沈佳禾,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你怎么回事啊!” 温泽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沈佳禾在他怀里哭着委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怎么陆寒声一出现,她就变了个人! “我们是不是被沈佳禾给骗了?” “她利用咱们报复陆寒声?” 他们一下子看向温泽,“你小子才是个笑话,被沈佳禾给玩了。” 他们一群人,全都散了。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温先生,请问你有没有时间参与一档访谈节目?”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姓吴。” 见一面吧 温泽眉头紧锁。 转身看了看沈佳禾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 “谢谢,我不想参加。” 他今晚已经够累了,实在没力气应付其他。 可他刚迈开脚步,吴记者就追了上去。 “其实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谈话,你喜欢沈教授,对吗?” 温泽脚步忽然顿住,眼底的愠怒再一次涌上来,“跟你有关系吗?” 吴记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坚定开口,“没关系,但我觉得,要是一个女人受了感情的伤,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尤其对方还是有妇之夫,除非,她有把柄在那个人手中,受制于人。” “沈佳禾曾经负责的佳禾集团中,陆寒声占股极重,并多次追加投资。” “可自从他太太手术隐情曝光,他就开始撤出投资。” “直到沈佳禾被集团实验室勒令停职,成为业内避之不及的劣迹医生,他都不曾有任何举动!” “如果陆寒声真的在乎沈佳禾,他不可能……” 温泽的脸色越来越冷沉。 他拧眉低吼,“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她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陆寒声,我又能怎么样?” “越是好的楼盘,越得抢。” “人,也是一样。” 吴记者说完,又一次递过去了自己的名片,“而抢的机会,有很多次。” 十分钟之后。 吴记者回到了苏柟的车上。 “苏小姐,已经按你说的,都办好了。” “麻烦了。”苏柟浅浅一句。 吴记者看着她神情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确定,温泽就一定会答应上节目呢?” 苏柟清浅摇头,“不确定。” 她要是确定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吴记者顿了一下,“那如果,陆寒声拒绝上节目呢?” 现在商界局势不稳定,陆寒声成了众矢之的。 一般人碰上这样的情况,都会明哲保身。 怎么会明知道备受压力和关注,还要上节目挑战别人容忍的底线。 苏柟缓缓道,“他会的。” “这一点,我确定。” 因为陆寒声比谁都想要赢。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心里装着沈佳禾,还舍不得离婚的原因。 这个时候,苏柟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是陆寒声打来的。 吴记者看向她,又移开了目光。 苏柟按下接听键。 那边是陆寒声急切的声音,“我已经到了,你过来了吗?” 他刚才就给苏柟发了新的见面地址,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苏柟嗯了声,“到了,但我没看到你。” 可她就坐在车里。 这么一句,陆寒声就被诈出来了。 “我马上就到!” 他们俩都不在现场。 却苦心孤诣地骗着另一个人。 等苏柟放下手机,吴记者立刻说,“那我就不打扰苏小姐了,我现在……” “不用,我送你。” “可是,你不是约了陆先生吗?”吴记者有一刻茫然。 刚才她分明听苏柟的意思是,她会赴约。 苏柟眸子清澈,“是他毁约在先,我去不去,已经没必要了。” 她今晚要钓的鱼,已经上钩了。 这个温泽暗恋了沈佳禾很久,只要利用他,就能让沈佳禾看清楚陆寒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时候,就只剩他们狗咬狗。 苏柟偏侧过头,看着陆寒声的车猛地从停车场里驶出。 而过了三分钟,沈佳禾才浑身颤抖地从车库里走出来。 她的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 整个人连走路都颤巍巍的。 温泽去而复返,几步奔向她。 苏柟坐在车里,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得很清楚,沈佳禾并没有拒绝他。 看着他们两个人并肩离开。 苏柟缓缓吩咐司机。 “走吧,送吴记者。” 路上,她还跟吴记者敲定了许多采访的细节。 等下了车,吴记者才反应过来,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有通知陆寒声本人要参加采访的事情。 现在这个情况,陆寒声会同意参与这种公益活动的采访吗? 当天晚上,陆寒声在那家咖啡厅等到大半夜。 他不停地给苏柟打电话,却都石沉大海。 同时,还接到了沈佳禾的信息。 “寒声,你今天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离开的吗?你是不是骗我了?” 沈佳禾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指责和控诉。 陆寒声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就把今天所有的火气都算在了这件事上。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苏柟一样……” 当他喃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锁。 他一直都是在乎沈佳禾的! 怎么会拿苏柟跟他作比较? 苏柟都要死了…… 陆寒声攥紧了手机,再看着自己给苏柟打的几十通电话,眼神逐渐发狠。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去了苏家。 可砸了半天门,才被告知苏柟已经搬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陆寒声满目怒意。 佣人也很不知所措,“前两天的事了,小姐跟老爷大吵了一架,是被老爷给气走的。” 在他们看来,陆寒声现在还没跟苏柟离婚。 或许,他可以安慰苏柟。 哪知道陆寒声一听说这个消息,更要往苏家里面冲。 佣人们拦不住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然而就在陆寒声的腿,刚刚要踏上苏家别墅台阶的时候,苏柟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 时机特别巧妙。 陆寒声喉结滚动,还是先按下了通话键,“苏柟,你在哪儿?为什么昨天一晚都……” “真不好意思,我昨天不太舒服,临时去了医院。” 她一直生着病,去医院也很正常。 陆寒声的火气消减了几分。 却还是带着脾气,“那你也应该接我的电话,告诉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 他第一次,这样抱怨。 过去,还都是苏柟变着法打听他的行踪,也从来没有哪次像他这样气急败坏。 苏柟轻轻回应,“我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充电。” 陆寒声骨节收紧,“那……你现在住哪儿?你从苏家搬走了!” “医院。” 苏柟回答得轻缓又坚定,“医生说这样更加有利于我的病情。” 陆寒声被一句又一句,噎得喉咙疼。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见一面!” 学她 听着陆寒声执着的要求,苏柟略微为难。 “我今天要留在医院输液。” “或者,你明天直接到电视台来找我。” 她说着,忽然变得着急起来,“我现在要进治疗室了,那我发位置给你,明天见吧。” 陆寒声一句话都没能来得及说,就听到手机里传来断线声。 电视台? 苏柟去电视台干什么! 她究竟真的在医院,还是骗他的! 陆寒声转身还要往苏家里面走,又想到苏柟现在不在苏家,或许,他可以等明天跟苏柟见面之后,好好劝劝她,或许离婚的事情还会有转机。 至于苏家…… 陆寒声这么想着,疾步转身离开。 而此时,苏柟的隔壁房间。 苏逸年站在窗户边上,低声,“你猜得很准,陆寒声来苏家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苏柟不在家里住,也没进来,就直接走了。” 又听不到对方回应。 苏逸年索性转身看向他,“而且既然苏柟不在苏家,你还来干什么?” 在他对面沙发上,季淮深双腿膝盖轻叠,身材挺直着,眼中露出了一抹淋漓笑意。 “来看热闹。” 苏逸年眉头拧了起来,“也就苏柟在这个家的时候,还有点热闹可以看,她那天闹的那一场离家出走,才有意思。” 一想到苏柟又一次抛下了自己。 苏逸年眼眸暗了下去。 “她是在保护你。” “……谁信!” 苏逸年狠狠攥着拳头,“而且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来赶你出去。” 季淮深闻言,矜贵笑了。 起身,步步走向苏逸年,从他的眉眼间看不到半点跟苏柟相似的地方。 但他身上就是有某种气息,和苏柟一模一样。 不像是现在的苏柟,更像是当初那个赖在季家不走的人。 季淮深的思绪被拉扯得很远,他看着苏逸年,“你去喊吧。” 他无所顾忌,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讨厌。 苏逸年气得咬牙。 “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完成你答应我的事!”苏逸年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让我不跟苏柟斗,在学校好好待着,按他们的安排进苏氏,我都答应了。” 季淮深眸色深谙。 “所以,你什么时候……” 苏逸年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 他盯着季淮深许久,才缓缓磨出一句,声音虽然小,却十分坚定,“什么时候带她出国治病?” 在苏逸年看来,如果还能有谁在这个世界上管得住苏柟,那就是季淮深了。 除了他之外,真的没有什么人能让苏柟低头。 “如果你出尔反尔,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他随时有可能会对自己挥舞拳头的样子,季淮深收敛了笑容,声音冷沉,“我已经在办了。” “那她怎么还留在这里?” 苏逸年拧着眉头。 “也许,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如给她一些时间。” 时间! 这两个字深深击中了苏逸年的心。 他的眼神亮了的那个瞬间,又暗了下去。 他身子僵直,一动不动。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苏柟只是为了夺取苏氏的股份,在装病! 毕竟她那个人,什么都藏着。 怎么可能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公布于众。 可直到那天……苏柟被送进手术室。 他才意识到,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种感觉,让苏逸年变得浑浑噩噩,他甚至不再去防备陆寒声介绍给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 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如果苏柟真的死了,他会高兴庆祝,还是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被抽干了。 他没有答案。 只知道从那天开始,他讨厌陆寒声和陆家的每一个人,更憎恶苏家人的勾心算计。 如果不是他们,或许苏柟不会得病。 但现在说那些已经无济于事了。 想着苏柟的病情,苏逸年查了很多资料,然后就碰到了季淮深。 “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哪怕让苏柟多活一天,也好。 但或许,他更希望她能自在地活着。 季淮深扫了眼时间,迈步往外走,走过苏柟房间的时候,他隔着门缝,看向了里面。 “季淮深!” 苏烟安一出房间,就看到了他站在那儿。 侧颜好看得要命。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贵气,根本让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来我家了!”苏烟安急着迎了上去,刚好,她穿了一件很清凉的蕾丝长裙,宽松而且露着白皙的肩膀。 就是没怎么化妆。 不过只要有气氛,她不怕不能展示自己的美。 想着自己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她立刻开始模仿起某个人来。 微微抬头,清浅地皱着眉头,然后看向对方,收敛了语调,带着几分千金的娇气,“我们家一般不欢迎外人。” 她说完,轻轻挑眉,后半句还没说完。 身边男人已经迈步下楼。 连一点多余的停留都没有。 苏烟安后面那句,不过,你可以是特例,硬生生被堵在了唇瓣间。 她看着季淮深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胸口疼。 身后,苏逸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你不会是在模仿苏柟吧?” “要你管!” 苏烟安猛地回头,吼道,“你给我滚开。” 苏逸年看她一下子就破功的样子,无奈笑出了声,“季淮深还没走远,你可以喊得再大声一点,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一句话,苏烟安死死咬着唇。 “你给我闭嘴!” “苏柟就算搬出去治病也治不好了,我才不会模仿一个快死的人!” 她这么说着,却还是懊恼自己刚才是不是模仿得不像。 这么多天,她花钱找了很多人,打听季淮深的喜好。 虽然最终得出的结论她并不想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季淮深就从来都不会对女人动心。 除了那几年苏柟住在季淮深家里的时候,他才会偶尔露出像活人一样的微笑表情。 那一切都跟苏柟有关! 眼看着苏烟安气哄哄地离开,苏逸年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意苏柟,苏柟又不是傻子。” 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她明知道,又怎么会嫁给陆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