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放大的熟悉面容，姜晴伸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我……”
女孩倏然变脸，手中用力，将男生的脑袋啪地推至一边。
“——当然知道，”女孩连同发丝都明媚地张牙舞爪起来，她微抬下巴，“不要搞得这么沉重好不好。”
她睨男生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南延把被戳过去的脸扭回来，从口袋掏出一颗柠檬糖，边剥糖皮边叹息。
“这年头，想当个哲学家都不容易。”
姜晴掏过来扔进嘴里，糖果入口，她好吃得眯起了大眼睛，“挺好，再接再厉，一会儿你说不定就如意了。”
林南延自然地收回手，“如意什么？”
姜晴含着糖含含糊糊地说：“好为人师，做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踮起脚一本正经地拍拍男生的肩，“一会儿王华沺同志的心理疏导工作就交给你了。”
林南延：……
不管男生心里怎么想，反正姜晴一脸无辜地坐在病房里一侧的小桌子旁，两颊被圆润的葡萄塞得鼓鼓，还不忘看林南延笑话。
王华沺坐在病床上看着两人的神情，半天摸不着头脑。
他坐起来，慢吞吞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姜晴摇头，“是林南延，他有事和你说。”
王华沺闻言看向林南延，头上的卷毛有些凌乱，更衬得他脸色苍白一片。
“你……说吧，”他抿唇，声音小到几乎只有一人可闻，“我受得住。”
林南延：“今天同学们会一起来医院。”
“不用顾忌……啊？”王华沺呆呆地抬头，“今、今天？”
林南延点头。
听着两人贫乏的对话，姜晴难以置信地眨吧眼睛，“这就，没啦？”
不是……刚你那吧嗒吧嗒的劲头呢，搁这扮演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呢，还大哲学家，她看是大梦想家吧，白日梦的梦。
姜晴暗瞪一眼林南延，咽下嘴里的水果，转身对还处于蒙圈状态的王华沺描补：“大家一听说你现在在医院，都关心极了。”
“我说你得静养，她们非不让，非要来看你，说是不亲眼看看你的状态不放心。”
“宋爽说了，还等着你好起来一起参加啦啦队训练，咱们三人组缺了你可不行。”
王华沺怔怔地：“我的病……”
“我当然说了，”姜晴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沿，王华沺被挤得都不得不往里挪了挪，“要我说，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谁还没得点病了。”
“远的不说，前几天半夜我还把林南延薅起来给我找胃药，麻烦怕什么，关系亲密的人恨不得你天天麻烦他，是不是，林南延？”
林南延：“是。”
姜晴满意地对林南延的识趣捧场点了个赞，她回头，“朋友之间不用藏着掖着，咱又不是外人。”
王华沺的关注点还在女孩的上一句话，“你的胃怎么了？”
“没事，”姜晴摆手，“吃烤串吃得太辣了，辣得肚子疼。”
王华沺：……
无声沉默。
许久，他憋出一句：“吃太多辣，不好。”
姜晴敷衍着点头，见王华沺从枕头下摸索出手机，慢慢敲打着什么，她疑惑地看过去。
王华沺察觉到了，温吞地解释，“我妈说要多准备几个小金羊。”
姜晴：……不愧是咱杨姨。
林南延看了看时间，递给姜晴一个眼神，姜晴秒懂，找了个借口和林南延一起溜了出来。
“到了吗？”她问。
林南延：“看时间，应该在医院门口了。”
姜晴伸手，林南延递上自己的手机。
姜晴熟练地解锁，点开，进自己早上刚拉的新群。
【南方的云：链接、链接、图片、科普】
她先往群里面甩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随后快速语音。
【南方的云：病房号发你们了，整理好心情再上来，尽量自然一点，同志们】
【南方的云：等你们，不着急】
说完，她不等回复，飞速下线关机，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掏出自己的老年机也关机。
女孩睫毛纤长，流畅地操作着手机，从林南延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红润的脸颊，认真的神情。
“还你……”姜晴抬头要往林南延的口袋塞手机，就看见男生正愣神地看着她，她挥手，“嘿，发什么呆？”
林南延回神，续上话头，“你猜要等多长时间。”
“如果是宋爽一个人的话，大概半天一天都难说，加上美烟和陈衡，”姜晴将小手揣进兜里，信誓旦旦，“顶多半小时。”
果不其然，不到半小时，三个人一起上来了。
刚一对上眼神，宋爽就像一枚炮弹发射过来，“你发那些东西什么意思？”
姜晴伸手接住了宋爽，“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爽眼里霎时聚起了金豆豆。
“好了，没事的，”姜晴一手轻拍女生的背，轻哄道，“只是慢性肠炎而已，一会儿可别在他面前流小珍珠。”
宋爽的嗓音嗡嗡的，“嗯。”
叶美烟走近，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小，”姜晴隔着宋爽看向叶美烟，“大概小时候因为这个病多少显得不合群，长大了就既怕麻烦别人，也怕被人排挤，所以才什么也不说。”
宋爽呜呜抬头，“他就是个笨蛋。”
“对，他是，”姜晴耐心地应和，“那你这个聪明蛋，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做吗？”
“我知道，”宋爽安静了一会儿，又问，“真治不好吗？”
这个问题姜晴也曾查过无数次，“大概……”
陈衡突然出声：“很难。”
他对上众人闻声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地补充：“但它也被称为不死癌症，意即，死亡风险远低于其他癌症。”
在场的人：……
你要这么说，好像听上去没那么不能接受了呢。
空气莫名安静了一秒。
宋爽擤擤鼻子，大脑重新恢复上线。
她转头看向姜晴，质问对方，“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有吗？”姜晴心虚地环顾左右，“可能是没电了吧。”
宋爽眯起眼：“是怕我轰炸你吧。”
姜晴眨吧眨吧大眼睛，反问：“你轰炸了吗？”
这下轮到宋爽眼神游移了，“没……没吧。”
“是在左边，对，没错，”说着她拽着一旁无辜被拉的叶美烟，“我们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姜晴看着宋爽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露出笑容，转头就对上不知什么时候正看着她的陈衡的视线，她问：“你不一起去？”
陈衡抬眸，“昨晚……”
姜晴认真倾听，“嗯？”
陈衡垂眸：“没什么。”
他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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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晴：“……我都做好准备开导人了。”
怎么还带说话说半截的？
一旁的林南延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姜晴瞥一眼默默冒泡的男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想戳人，“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看见这里还站着你这么Duang大一个人？”
林南延看女孩：“说话可以直接些。”
“好的，”姜晴秒变脸，满是唏嘘，“林南延，你好没存在感啊。”
林南延：他就知道！
等姜晴再度推门的时候，对上病房里的景象，一时间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爽转头热情地招呼姜晴，“姜姜，快，好吃的。”
姜晴面无表情地接过宋爽递来的新鲜核桃，再抬头看看盘腿坐在病床上一脸认真举着小锤子敲核桃的王华沺，不知怎的莫名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她咯吱咯吱咬着嘴里的生核桃，看着还在期盼她反应的宋爽，艰难露出笑容。
宋爽满意地收回视线，“我就说，嫩核桃可比干核桃好吃多了，你快敲，我数数你能敲几个完整的核桃。”
“嗯嗯。”王华沺闻言小锤子挥舞得更卖力了，因为用力，脸上都红润了不少。
姜晴蹭过去，靠近叶美烟，小声问：“杨阿姨来过了没？”
叶美烟点头，姜晴的心咯噔一下，完了。
“她这样应该没多久吧？”她满含希冀地问。
叶美烟摇头，要让姜晴失望了，杨阿姨看完了全程。
姜晴双眼瞬间无神，让宋爽正常对待王华沺，但也不至于无所顾忌嚣张地舞到别人妈妈面前。
叶美烟脸上浮起笑意，晃晃手腕上的小金羊，“别担心，杨阿姨很开心别人能无所顾忌地和他开玩笑，一起玩闹。”
姜晴闻言沉默了，由此可见，在杨阿姨眼里，王华沺是有多缺朋友。
“吃，大口的吃，”姜晴深吸一口气，迈步，从桌子上掏出一把鲜核桃，依次分发到每个人手里，“来，都别闲着，一起敲核桃补补脑。”
病房里的几人捧着被硬塞进怀里的核桃面面相觑，这是？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敲打声和核桃表皮咔嚓的碎裂声。
幸亏隔壁病床没人，不然指定会投诉对面一群神经病怎么没专门隔离住院。
杨敏慧提着奶茶进来的时候，听取一片敲声，她愣愣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是……”
姜晴弯起大眼睛：“阿姨，日常小游戏，平常我们都爱这么玩。”
第一次听说自己独特爱好的众人：……很好，某人又偷偷篡改了剧本。
杨敏慧摇头失笑，不是很能理解现在小青年的脑回路，但她表示尊重。
“阿姨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随便买了点，看喜欢什么喝什么。”
“谢谢阿姨。”
很快，病房重回欢笑气氛。
姜晴吸溜着柠檬水，在一片喧闹中察觉到裤腿边的手机震动声。
她喝水的动作停下，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窗边，摸出了手机。
忽略之前一连串来自宋爽的狂轰乱炸，她点开最新一条消息。
【宋瑶：我决定好了】
姜晴微不可察地凝视一瞬。
无声眺望远方，天地连成一线，太阳闪进云层深处，天色好像阴沉了下来。
回神，她敲下一行字。
【嗯，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