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耐心地在心里数数，等待对方接起。
“嘟嘟”声中，那边终于传来了人声。
“宋瑶，”他开口，“最近还好吗？”
此刻的宋瑶正坐在梧桐街的场馆内，看宋爽训练一位刚认识的学姐，两人的互动让她忍不住唇角带笑，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尽管早有预料，但她听到李亮若无其事声音的一瞬间，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愤怒。
这愤怒灼烧着她的理智，为了避免自己出错她一时间没有出声。
“看来，”李亮转动着手上的打火机，看向远方的目光带着深远，“你过得还不错。”
他语调平和，是一贯的温柔。
宋瑶打断了对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李亮：“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宋瑶垂眸，是，她后来换了很多次号码，但每次都难以重筑保护自己的高墙。
她笃定道：“是张超告诉你的。”
李亮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但宋瑶却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事实上，不论李亮从哪里得知的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引出张超这个人。
“你应该已经联系过张超了吧，”宋瑶攥紧手机，却难免泄露了一丝得意，“怎么样？”
李亮：“原来是你做的。”
“你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宋瑶反驳，“何必现在还假惺惺地扮演恍然大悟。”
李亮并不在意宋瑶的态度，他问：“宋瑶，你想要什么？”
男生的语气就像在问，宋瑶，你还要折腾什么？
宋瑶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是想说冯雅萱的事，我跟你没有话说。”
“你——”李亮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那女声问，“你也喜欢打球？”
他听到宋瑶回，“可以坐的，麻烦你稍等一下。”
“宋瑶，你在哪？”李亮的声音骤然沾染了几分沉郁，并不明显，但宋瑶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恍若未闻，“李亮，别再打来了，我们之间不是能互相打电话的关系。”
不等对方回话，点击拉黑一条龙服务。
江轻看着她熟悉的动作，忍不住莞尔，“打完了？”
“嗯，”宋瑶点头，接过叶美烟递过来的水，好奇地问面前的两个女孩，“谢谢，一天真的能速成防身术吗？”
“当然，”宋爽脱下腕带，眉眼飞扬，发丝凌乱，“不能。”
她话音一转，“但练得足够多，摔的次数足够了，身体的反应也会下意识加快，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李亮在电话里威胁你了？”宋爽眼睛一转，悄然问。
宋瑶摇摇头，“他不会在电话里留下那么大破绽。”
宋爽努嘴，“还怪谨慎的。”
叶美烟出声问：“他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吗？”
“听到了。”宋瑶点头，并非常确信。
正如宋瑶所说，李亮把电话里所有的动静都收入耳中，包括两个女生的交谈，包括宋瑶最后喊的那一声李亮。
宋瑶和江轻见面了，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见面就会认识，认识就会引起一系列李亮并不想看见的连锁反应。
而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处在随时暴露的风险边缘。
李亮皱眉，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张超，”他拨打下那很久都没有拨打过的号码，“再帮我一个忙。”
张超沉默，透着隐隐的抗拒。
“我以为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李亮的声音带着点淡淡的惆怅，“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张超忍不住了，他问：“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李亮反问，“你觉得呢？”
他觉得，他能如何觉得，宋瑶的话始终横隔在张超心头，不时地提醒着他什么。
“之前的事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原委，我当初并没有让你去堵人的意思，”李亮压下嗓子，“如果你非要钻牛角尖，怀疑我，那我们已经没必要再做朋友了。”
“我不想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你呢？”
“张超，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张超张张嘴，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最后，他问。
“呃……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姜晴冷不丁对上了陈衡的眼，她反应不及地眨眨眼，看看他背后的人，又瞄瞄他的脸。
这是醉酒后她和陈衡的第一次见面，猝不及防，却又像是早有注定。
她看向陈衡背后的陈旭，此时男生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姜晴回以微笑。
陈衡呼吸一滞，他没想过会在医院里遇见姜晴，那些不知道怎么回复的短信问候此时通通袭上心头。
“你先回去。”他对陈旭说。
“哦。”陈旭眼巴巴地应下，见弟弟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他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医院的长廊里，人来人往间，剩下了三个人。
“你怎么会在医院？”姜晴率先开口。
不是关系不好吗？不是要逃离家庭吗？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陈衡显然明白了姜晴的言下之意，他脸上浮起不明显的尴尬。
“他……那天熬夜照顾我，身体有些弱。”
姜晴忍不住瞅身旁的男生，果然，她没猜错，那天就是陈旭带走了陈衡。
至于这个通知陈旭的人，除了林南延，再无第二人。
她善意地转移话题，“那，要不要一起喝奶茶？”
趁着杨阿姨没回来，姜晴和林南延一起溜了出来，杨阿姨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们实在受不住。
正准备去点杯柠檬水降降暑，就碰见了陈衡，索性一起邀约了。
“不了，我找林南延有事。”陈衡目光上移，落到了林南延身上。
？？？
震惊.jpg。
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小秘密？
姜晴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不住地纳闷。
林南延跟在陈衡身后，转过长廊，两人站定。
“有什么发现？”林南延问。
陈衡无语，“这么直白？”
林南延回以他一个眼神，陈衡自觉解读，男生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然？”两个字。
“我没想到会先碰见你，本来打算下午去找你的，”陈衡掏出手机，“没带纸质资料，只有电子版的。”
林南延接过手机，放大上面的图片。
陈衡：“我仔细翻阅了各项数据，李国栋长期患有高血压症状，但状态可控，一直按时吃药维持。”
“上次的医疗记录是因为体内长了一颗结节，来医院切除，住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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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院，这不是什么大事。”
林南延一张一张地翻阅着，重点看红圈标注的内容。
“你标出来的这些指标……”
陈衡点头，肯定了林南延的猜测。
“是，李国栋的数据虽然大体上很平稳，但在某些指标上有明显的异常情况。”
“比如第十二页，他的皮质醇、醛固酮超出了正常水平，但在随后相隔三天的检查中，又有降低的趋势。”
“第十五页，谷丙转氨酶也存在异常情况。”
……
林南延和陈衡一起出来的时候，姜晴正捧着一杯柠檬茶吸溜。
见人出来了，她将手边并排的两杯递出去，“喏，你们的。”
林南延接过，触手的冰凉让他眉头微皱。
姜晴对上林南延看过来的目光，她翻了个白眼，“我的是常温的，没加冰。”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林南延颔首，这才张口咬住吸管，冰凉的液体入口，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冰凉。
陈衡长腿搭在台阶上，侧目，“你们怎么会在医院？”
姜晴：“这件事等事情结束了再说。”
陈衡：“？？？”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怎么听不懂？
“现在最重要的是，”姜晴转头，认真脸，“你有时间吗？要来加入我们吗？”
林南延看了一眼女孩，没发表任何看法。
陈衡：“……什么？”
姜晴在两人离开的时间里想过了，大家都参与的事情，如果唯独把陈衡落下，不就相当于间接排挤对方吗？
她们可不是这样的人。
要干一起干，这才是小伙伴的抱团之道。
姜晴：“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正在策划一场……”
陈衡的脸色逐渐严肃。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从高空慢慢坠落，夕阳西下，将整个天地都晕染得昏黄一片。
梧桐街某体育场馆内部，率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青云看着场馆最中央，那里有个身穿运动服的女生，正高高跳起，举起球拍。
羽毛球啪地落在网面上，弹跳而起，划过上空，留下一抹弧光。
江轻脸上带着汗水，带着笑容，带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活力。
此时，似有所觉，女生朝这里看来。她的目光一扫而过，动作间未有停顿，流畅地发球、接球、拍打。
李青云确信，她看到他了。
却仿佛他是一点尘埃，不值一提。
李青云没有动，驻足在原地。
江轻也没有停，直到一场比赛结束，她这才下场。
有女生递给她一瓶水，离得远，李青云听不清她们两个在说什么。
只见女生随后进了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黑衣黑裤，膨大宽松，显得整个人更加纤细。
她向他走来，带着面上运动后的红润，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青云仔细咀嚼着这七个字，真是一个好问题。
伸手想抓女生的手腕，女生却反应迅速，避如蛇蝎，后退一步躲开。
李青云看着两人之间徒然拉开的间隙，目光骤然沉下。
不等男生下一步动作，江轻率先转身。
“跟我来。”她说。
李青云眸色晦暗，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指尖触碰到口袋里冰凉的温度，他抬脚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