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风铃重新响起。
姜晴崩着一张脸推门进去，店员对上这张熟悉的面容，下意识地转头看窗边脸部顶着一张巴掌印的男生，他默默后退几步，让开道路。
此时，穿半身荷叶裙的女生正站起来，拿着包，似是要告别。
察觉有人靠近，她看过来，目露讶异。
姜晴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一把拽过林南延身侧的蛋糕和礼物，随即转身。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想想，实在气不过。
回头当着林南延的面把破碎的沾染着脏污的蛋糕暴力拆开，露出整个奶黄色的蛋糕胚。
“我特意定制的生日蛋糕，我觉得怎么着你也该吃一口。”
她拿起咖啡馆里的叉子，举起一块粘着显眼草叶的蛋糕。
林南延看着她，“姜姜...”
姜晴手中动作逼近，微笑脸，“你现在叫我姜晴我会更高兴。”
林南延看着被递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蛋糕，静了一会儿，抬手。
姜晴见状，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别吃，”眼看着男生就要接过，冯若依急忙抓住女孩的手腕，“蛋糕已经脏了，里面全是细菌。”
蛋糕被甩落在地，姜晴低头，奶黄色涂抹了一地，粘稠的胶水般破坏了地板的色块。
“不管发生了什么，林南延今天都是寿星，”冯若依转身看女孩，轻声道，“不要为难他，好吗？”
姜晴怔怔地抬头，女生一头半扎发，复古的衬衣墨蓝色的半身裙，让她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仕女。
男生被她挡在身后，眉眼沉静，金黄的光线折射在他发尾，闪着光。
多般配的画面啊！
姜晴鼻尖酸涩不已，她掩饰般低头拆开另一个礼物。
层层叠叠的盒子掀开，露出了最中央的东西。
林南延的目光下落，猛然顿住，就连冯若依也有片刻的凝神。
蓝色夸张的包装盒里面，粉紫色的拉菲草上，是一串圆润的黑色小狗挂件。
小狗吐着舌头，撒欢搞怪的姿态十足。
姜晴拿起来，握住摆在最上面的一把银色钥匙。
“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
不用人回，她自己回：“配一把钥匙3块钱，挂件本来也是3块的。”
“但我只有2块8，”姜晴说，“那个奶奶给我便宜了2毛钱。”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2毛钱...”
抬头，忽然看到冯若依脸上的惊讶表情，她停下了话头。
目光落回林南延身上，平静地说：“我想，你现在应该也不需要这个了。”
姜晴转身，这回是真正的离开了。
林南延看着女孩的背影，不受控制的脚步迈出去，又重新收回。
女孩出了咖啡馆，将手中的东西丢进下水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攥紧了手心。
“行了，”冯若依落座，将包包随手一扔，“既然作出决定，就不要摆出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明明那个女孩和我才是最受伤的人好吧。”
她将桌子上的咖啡推过去，“你的生日礼物我也送了，林叔那里我不会说漏嘴的。”
林南延应了一声。
冯若依看见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虽然她是喜欢他没错，但老摆一张冷脸也不是一回事啊。
就是不知道那个叫姜姜的女孩是怎么和这样的冰山相处的。
你说一大堆话，半天他就回你个嗯字。
现在更严重了，冷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冯若依可不乐意看林南延在她眼前为另一个女孩要死要活的，看着就火从心生。
就算是冷脸帅哥，也不行。
想继续聊天的兴致都被败坏了，冯若依站起来，“我爸还找我有事，先走了。”
林南延这回跟没听见似的，连个反应都没了。
冯若依深吸口气，发尾转了个漂亮的弧度，袅袅婷婷地走出咖啡馆。
姜晴游魂似地在大街上流浪，跟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无神地移动。
等她再回神的时候，落日余晕已经染红了湛蓝的天际线。
忽然想起什么，她抓起手机，“美烟，你能不能帮我送学姐回家？”
电话另一头的叶美烟看着校门口跟在江轻身后的高大男生，女孩急切的嘱咐声响在耳畔，“就悄悄跟在后面，如果李青云出现了，就立刻报警，知道吗？”
叶美烟：“好，我知道了。”
今天姜晴、林南延、王华沺、陈衡四个人都没来学校，她一整天对上宋爽的欲言又止和老班的黑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看来，剩下两个人不知道，但姜晴和林南延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否则，青梅竹马连体婴儿似的两人，行动怎么会不同步？
她状若一无所觉。
“林南延跟在学姐身后，我正看着他们两个，你别担心。”
“林南延...”对面的女孩沉默了下，“美烟，那就拜托你了。”
“好。”叶美烟挂断电话，眉间不易察觉地沾染了一许愁绪。
到底，怎么回事？
林南延...
姜晴蹲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前方，陷入了迷茫。
夜幕降临，绿色的巴士来了又走，暖黄的灯火照亮了站牌下的一小块地方。
巴台上来往的乘客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从她身边好奇地经过，转瞬汇入人潮汹涌间。
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姜晴看都没看来电，接起。
“喂——”
电话那头安静极了，姜晴收回漫无目的的视线，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
“陈衡？怎么不说话？你在哪啊？你那里没信号？”
一连串的问话都没有得到回复，就在她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男生暗哑的声音。
“姜姜，你还记得欠我一顿饭吗？”
饭？什么饭？
姜晴转动她滞涩的大脑，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她翻着自己的口袋，迟钝地说，“我没有钱了。”
“哇......我没有钱啦!”
姜晴情绪突然爆发，带着哭腔哇哇大哭。
“你...你别哭啊...”陈衡暗哑的声线一下子亮了不少，他不知所措地安慰，“没钱也可以的，我请你吃。”
“姜姜，你现在在哪？”男生焦急地问，说着他就往外走，“你在哪？”
姜晴的哭腔止都止不住，她抽噎着看身旁的站牌，擦了眼泪一遍又一遍才看清上面的字。
“中...中央广...广场站。”
“好，你就在那里，不要动，我很快过去。”
姜晴听着对面摩托车燃火的声音，她断断续续地说：“骑...骑慢点，你...你不用管...管我，我一会儿...自己就...就好了。”
她也不想哭的，可是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下来。
陈衡声音很轻，“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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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等我。”
他挂断电话，怕对面的女孩发现自己的车速。
黑夜里，摩托车高速漂移，引来阵阵汽车鸣笛声。
姜晴本来以为自己能在陈衡过来前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的，结果八分钟后，陈衡开着一辆黑色炫酷摩托车吱呀一声停在她面前。
她懵逼地抬眸，看着男生摘下头盔，长腿掀下。
陈衡抬腿靠近，就听女孩虽然还在抽噎但坚持说：“这里是...公交站台...不...不让停车。”
陈衡：“...那你上来，我开走。”
姜晴看了一眼男生，站起来。
陈衡从后座上取出头盔，给女孩戴上，看着女孩露出的那双水洗的红彤彤的大眼睛，他干脆利落地降下透明面罩。
“抓紧了。”他说。
姜晴闻言攥紧了男生的衣服。
引擎轰鸣，摩托车震动，男生载着女生像是利剑一样破开夜色。
风从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呼啸而过，姜晴静静地看着从他身旁不断倒退的景色。
起伏的胸膛也渐渐平复。
等到了夜市，如果不看眼尾的那抹红色，甚至都看不出来女孩哭过。
陈衡带着姜晴一路从街头吃到了巷尾，最后找了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坐下。
“老板，来两碗冰沙。”
他看着女孩辣的都快要肿起来的嘴巴，“少吃点辣椒，也不怕明天拉肚子。”
姜晴动作顿住，忽然想起了之前她半夜肚子痛林南延送药的事，她放下手中的炒年糕，转而啃起了糖葫芦。
陈衡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各色小吃，笑着问：“怎么这么饿？中午没吃饱？”
姜晴腹诽，何止？一口没吃，纯气饱了。
等老板上了冰沙，陈衡有一口没一口地戳着碗里的冰沙，“你刚才...”
姜晴摆摆手，一脸忧愁状，“你别说了，我今天一天也太惨了。”
“我爸给了我五百块钱，被我借给别人应急了，呐，”姜晴翻口袋给他看，“一分没有，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横跨半个城市，生生靠着两条腿走过来的哇。”
姜晴看自己的腿，“我感觉自己的脚都走肿了。”
陈衡跟着看过去，白皙的小腿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鞋子边缘沾染了一点黄色泥土。
“我带你去足疗店。”陈衡说着就要拉姜晴起身。
“别，”姜晴连忙阻止，“我现在累得一点都不想动。”
陈衡松手，问：“所以你之前是因为这个才哭？”
“有一点，只有一点哦，”姜晴面露羞赧，“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闻言陈衡终于放下心来，电话里女孩的哭声让人心烦意乱的。
“回家后用热水泡脚能有效缓解疼痛。”
姜晴笑着应下。
“对了，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她舀了一勺草莓果肉，见陈衡想说什么，她及时补充，“你别说没事。”
“电话里我都听出你声音不对劲了。”
陈衡张开的嘴巴合上，女孩直白的话语戳破了他的心思。
姜晴看他的表情一眼，扬声，“老板，上两瓶酒。”
“好嘞。”老板速度极快地应下。
陈衡连阻拦都来不及，“你未成年，不能喝酒，酒精伤神经。”
“你这么听话的！”姜晴不可思议地看向男生，看他脸侧的尖锐金属耳钉，惊讶道。
再说了，不喝酒，陈衡被她哭声打断的想法怎么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