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宋瑶的睫毛颤抖两下，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头顶的白色的天花板。
走神间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连忙闭上眼睛。
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在床边停下，宋瑶能察觉到对方在看她。
“你会游泳。”
去而复返的贺飞鹏忽然说。
躺在病床上的女生唇色苍白，黑发白肤，安静恬淡，显然陷入了熟睡。
“我姐说你不能白白受伤，所以——”
贺飞鹏烦躁地捋捋自己的头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跑回来说这些话，人睡着了又听不见。
算了，他随手扯下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下一行字，放在宋瑶床头。
做完这些，他转身离开，再不去找爷爷，爷爷该怀疑他跑路了。
病房门重新关上，室内恢复安静。
许久，病床的女生轻轻掀开眼皮，侧目，是一行歪歪扭扭的狗爬字体。
“早点好起来吧，”逗号后面明显停顿了下，留下一滴浓墨。
“就像上一次。”
上一次...
宋瑶看着看着，眼角不自觉滑过一滴泪。
她攥着被子，蜷起身子，声音渐渐大起来，变成了呜咽。
宋池和宋妈妈到的时候，骤然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嚎啕大哭，慌慌张张地推门进去，迎面就见宋瑶泪眼朦胧地扑进宋妈妈怀里。
宋瑶哭到快要脱力，似乎要把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宋妈妈含着泪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一下一下帮她顺着气。
哭闹声太烦人了，尤其是小孩子，尖锐的鸣叫声简直能直冲云霄。
姜晴捂着耳朵，默默远离了声源地。
五块八毛钱，能买点什么？
看着满目玲琅的商品，姜晴攥紧了口袋，一看一个买不起。
目光落到柜台上，她琢磨着总不能买个水晶球吧。
按下按键，雪花洒落，还会唱歌，更重要的是，价格还便宜，只要五块钱，她还能剩下八毛钱呢。
这样算算，姜晴眼前一亮，好像也还行。
而且，雪花球怎么了，很有怀旧的感觉好吗？
时尚是轮风潮，说不定哪天水晶球的风就重新刮回来了。
她这叫提前预判，超有眼光的。
姜晴很快地安慰好自己，揣着一款雪花水晶球喜滋滋地走向结账区。
等装饰好礼物，姜晴又去了蛋糕房。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提前用自己攒的零花钱预定且付完了全款，要不然，她哪会变得一贫如洗。
姜晴一手提着奶油小蛋糕，一手提着在商场门口捡到的人家扔掉的彩带精心包装出来的礼物走在大街上。
她腾出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在哪？”
对面许久也没回，姜晴皱眉。
她放大手机上的地址，算了，这个林大狗，肯定又是在市图书馆开了静音。
收回手机，抱起礼物。
路上看见巴士到站停车，姜晴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上车乘空调。
姜晴想，王女士应该也没想到吧，自己真应了她那句话，腿着去。
烈阳高照，空气晒得打着卷，姜晴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
到时候，林大狗要是敢不感动，她绝对要当场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想着林南延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姜晴忽然脚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她抱着礼物嘿咻嘿咻地赶路。
到市图书馆大门口，姜晴蹲在阴凉处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犯了愁。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她怎么把林南延悄咪咪叫出来啊。
正仰头望天，眼角余光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姜晴欻地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林...”
鎏金色的图书馆招牌下，粉色上衣黑色裤子的男生率先迈着大长腿跨步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一脸和蔼带着笑的林叔叔，他正笑容满面地和身后的女生说着什么。
姜晴立即收声，下意识将自己藏在了大树后。
三人下了台阶，林叔叔嘱咐完两人什么后，转身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离开。
姜晴纳闷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女生是谁，她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还有林叔叔为什么要把两个人单独留下？
最最最重要的是，姜晴眼神犀利地盯着林南延，他为什么和那个漂亮女生走的那么近？
大热天的，也不嫌热。
姜晴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一个眼刀一个眼刀砍向前方的男生。
眼看着并行时胳膊挨的时近时远，就差那么一丢丢就碰到了。
姜晴手中暗自用力，丝带都被她抓成皱巴巴的一团。
恰在这时，路边有一辆疾驰而过的飞车，林南延反应速度极快地抓住女生的胳膊将女生推向内侧。
女生的裙摆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半圆状，荷叶裙层层叠叠绽开。
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啦作响，像是为树下互动的俊男美女配乐，引得街上的人不断地回头看。
转角的姜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反倒没有那么生气。
林南延要是没动作，她才会看不起他嘞。
但是！
都已经安全了，林大狗为什么还！不！松！手！
姜晴气呼呼地看着这一幕，严重怀疑林大狗耍流氓，趁机占人家小姐姐便宜。
好在没一会儿，两人分开，如常地并行，推门进了一家咖啡馆。
姜晴刚想跟着进去，立刻想起了自己身无分文的惨痛事实。
她只好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一个掩体，透过玻璃窗看店里坐下看起来在点单的两个人。
她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店里的人，顺便拍死了一只在她耳边嗡嗡的蚊子。
【在干嘛？】
发送完消息，姜晴眼睁睁地看着窗边男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放下，浅缀了一口咖啡，继续和女生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
姜晴：！！！
他看见了！他绝对看见了！林大狗是故意不回她的！
姜晴简直要气炸了，她噼里啪啦地敲字。
【林大狗，我看见你在咖啡馆了，我就在...】
打字的手忽然顿住，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下。
姜晴怔怔地看着玻璃窗，画面像是慢放了一般。
女生站起来，弯腰，凑近，一触即离，如蜻蜓点水。
姜晴的大脑轰然乍响，一片空白。
女孩握着的手机忽然掉落，金属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耳边却一片模糊。
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窗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和她坐在窗内，温柔浅笑带着亲昵。
她蹲在窗外，眼眶不知不觉红了一片。
一个小孩坐在小电驴后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手上举着的风车，转动的呼呼声吹过。
姜晴倏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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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狠狠擦掉了眼角的泪。
她抓起手机，抓起蛋糕和礼物，气势汹汹地进了咖啡店。
店员迎上来就见女孩红着一双眼但尤带怒容，一时间被唬得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女孩目标明确，走到窗前，“林南延，你出来一下。”
说完，不等男生回话，她已然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林南延刻意压低的安抚声线，“没事，你先等一会儿，我稍后回来。”
姜晴脚步顿住，眼泪不受控制大朵大朵地滴落，她吸吸鼻子，仰着头出门。
男生在她身后站定。
姜晴没开口，林南延也没说话。
“你不解释吗？”
她开口就是努力想掩藏但藏不住的哭腔。
林南延沉默地看女孩的背影。
姜晴没等到答案，她转身，露出一双通红的大眼睛，“我都看见了，她亲你了，你没有躲。”
林南延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孩额头上的汗水上，伸手。
姜晴一把打掉，固执地重复：“你没有躲。”
林南延点头，眉眼忽然明亮下来。
“姜姜，她叫冯若依，是我爸爸朋友的女儿...”
“我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她是谁！”姜晴控制不住地拔高音量，“你没有躲，你喜欢她是不是？！”
林南延看着她，面容平静，顿了片刻，他说：“是。”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
姜晴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脑瓜中嗡鸣声不断，而男生还在她耳边如常地说着话。
“姜姜，我们都学过生物课，感情是不受人控制的，它受激素引导，存在时间短暂...”
男生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平稳到莫名刺耳。
“够了！”
林南延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姜姜...”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男生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一片。
“我说够了！”
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要给她上什么破烂生物课！
他的冷静衬托得她像个疯子！
姜晴看着林南延，就算是眼泪盈满眼眶，视野一片模糊，她也睁得大大的，看他脸上的惊讶，看他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眼前的男生是什么时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步步崩坏的？
姜晴不知道。
正如她同样不知道窗户里面坐着的那个女生的名字，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亲昵。
姜晴一步步后退，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扭曲，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姜晴想。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姜晴转头就跑。
风甩着发丝狠狠拍打在脸上，旧的泪痕尚未干涸，新的水渍就重新开道。
女孩手中的盒子摔在地上，露出了破碎的歪歪扭扭的蛋糕。
林南延定定地站在原地，垂眸，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从他身体里抽离，徒留一张干瘪的黑白画。
咖啡馆门口，男生缓缓蹲下。
修长的指尖蘸取脏污的奶油，含在舌尖，一丝淡淡的甜味溢出。
而长街的另一边，泪洒街头的姜晴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空空的，一低头，混沌的大脑骤然清明。
她的蛋糕和礼物！
姜晴刹住脚步，紧急掉头。
喂狗都不给渣男！
hetui！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