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芳带着朱苗到房间去换下身上湿衣服。
张氏立在原地,簪子攥在手心,眼睛发狠。
心想道:
当初她为美色眯眼,嫁给了如今的太府寺卿。婚后夫妻生活和顺,唯一一点不甘,就是丈夫仕途不顺,在大官小官聚一堆的龙吟城只是一个太府寺卿。
年轻时和先皇后结下的情谊是他们家最大的靠山!
张氏特意选了这支簪子作为女儿及笄礼的主簪,想把长辈之间的情谊传承到女儿身上。戴着这支簪,女儿嫁入忠勤伯府后也能更有底气。
现在,有人竟敢让她这一番苦心打了水漂?
她绝不会放过!
张氏抹脸改换出得体笑容,先为各家湿了衣衫的大人们安排客房换衣,又派得力奴仆守住府上出入口。等一切安排妥帖后,她想起朱苗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姨母,我瞧见了将金簪扔进水里的人。隔着人群瞧得不真切,但那人穿着一身烟紫色衣衫,背影纤纤,应该是个年轻女孩子。”
张氏走入女宾席,瞒下了朱苗的身份,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陈情。
女宾们听说了此事都大为吃惊,几家夫人暗暗确定了自家人里没有穿着烟紫色衣裳的人后,当即出声附和张氏,一定配合她抓住今日捣乱的小贼!
至于碰巧穿了烟紫色衣衫的女宾们则都面有忿色,自己是来观礼的客人,好端端居然成了被怀疑的小贼!张氏态度诚恳又有理有据,她们虽有不满也无法表露,只能配合张氏调查,否则,岂不是成了做贼心虚了?
由于工艺缺陷,烟紫色布料染十匹才能出三匹布,因此价格昂贵。若非家境殷实的门户,轻易穿不上身呢。是以,今日穿烟紫色衣衫的年轻女孩子并不多。
人群里站出来五位女孩子。
张氏定眼一看,方才闹事的郑婉和许家小姐几人也在里面。
郑婉以纱巾敷面,眼神显得有点委屈。
刚才那一场混乱发生后就没人搭理她了,别人家她不熟悉,也没法自己下去整理。一耽误,客房都被各家大人们占完了。
结果,现在只能以纱巾覆面掩饰脸上雀斑。
“张夫人,明眼人都知道,刚才我绝对没有时间抽身扔簪子。”郑婉上前,朝着张氏福了一福,“此事,应当与我无关。”
若是平时,郑婉很乐意别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但现在她形容狼狈,此事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她当然想立即摘清楚自己身上的关系。
有求于人,郑婉也挤出了一点端庄温柔。
张氏不动声色,眼神扫向下一位。
许家小姐冷笑一声,讥讽道:“是啊。多亏了你闹这一场,否则这簪子就要沉入水底不见天日了呢?”
张氏面色沉了下来,想到郑婉撒泼撞人误将朱苗撞下池塘的事情。万幸的是,朱苗没事,但凡有个万一他们家怕不是有株连之祸!
郑婉并不清楚自己刚才撞下去的小少年是谁,只以为是东宫一个小太监,并不放在心上。转头却见张氏眉毛下那对黑色双眸,满含冷意地瞅着她。
她以为张氏因自己刚才那番胡闹不快,忙不迭开口为自己辩解:
“刚才那事我是有错,但若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又怎么会失态!”
“没见过你这么会胡诌的嘴。难道还是我们把着你脖子,硬逼着你去撞人的?”许家小姐呛道。
郑婉先是一急,眼神转了一圈,冷静了下来。
“现在在找偷簪子的贼是谁,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跟你算账!”郑婉被逼急了就是一头咬人的疯狗,突然说出了一句明事理的话,反倒让人意外,又听她继续说:“照我说,这贼人一定是心怀报复才偷簪子,故意想毁掉这场及笄礼。”
“但是!”
郑婉话头一转。
“此家姐姐一向与人为善,没跟人结怨过。所以我猜,那人一定是嫉妒姐姐与忠勤伯府次子定下的婚事,所以今日蓄意偷簪投入池中!”
许家小姐听到这里算是明白郑婉打的什么主意了,急赤白脸地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家姐姐,我可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就急了呢?”郑婉歪头,故作天真地说,“难道你以为我在说你,也是,姐姐情系忠勤伯府次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万一你脑袋发热做出糊涂事,现在赶紧说出实情吧,大家都能谅解你的。”
“我撕烂你这张胡诌的嘴!”
许家小姐被说中痛处,又羞又气之下,竟扬着一双爪子朝郑婉扑过去。
郑婉躲过去,见许家小姐被几人拉住,又提高了声音开口。
“大家都看见了,许家姐姐这表现就是被我说中了呀!哼,自从忠勤伯府次子定下亲事后,姐姐许久不参加出门,今日我还奇怪呢,怎么会见到你?原来是暗藏祸心,故意来捣乱!”
许家小姐被气得胸口大幅起伏,指着牙尖嘴利的郑婉,指尖颤抖,说不出话来。
还是她身边的小姐妹撑得住,站出来,替她发声开口。
“张夫人,郑家小姐这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忠勤伯府与许家的确交好,但那都是长辈们之间的交情。许家姐姐与忠勤伯府次子也只是正常交际,从未有逾距之嫌。姐姐前段时间少出门,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请张夫人明辨是非,切莫因郑婉空口白牙,冤了许家姐姐。”
“自然不会。”张氏道,“我也是女子,自然对名声流言杀人深有体会,断断不会因此草率结论。”
替许家小姐开口的女孩子朝着张氏行礼,答谢。
随后又面向郑婉义正言辞道:“郑小姐,此事尚未查清楚,你这么着急将脏水泼到许家姐姐身上,倒是让我怀疑你的居心了。”
郑婉冷笑道:“你们仗着人多,以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们两家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心里都明清着呢!”
“什么明清着?那我请问一句许家是收了聘书呢,还是问名纳采了呢?长辈们交好,难道小辈们为了男女之防,见面都当不认识才是对吗!你今日冤许家姐姐这一次,以后谁家女孩子还敢出门见人,和人说话了!”
“你......我说不过你!”
“理在我,你自然无言以对。”
“好了,待我问过剩下三人再争论清白不迟。”张氏缓缓出声打断,将视线移向另三人,“三位小姐,请你们一一说明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好助我查明真相,为诸位洗脱冤屈。”
两位小姐依次说明。
一个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席过。在场诸位夫人都是人证。
一个和小姐妹们在池边摘桂花逗鲤鱼玩,依旧没有离开过,且有证人。
只剩最后一位了。
张氏将目光移过去,饶是见惯了漂亮人,此刻她也不由多瞧了那位姑娘几眼。娇弱美人常见,但英气十足、雌雄莫辨的美人却罕见。
只见那美人双眉浓而修长,硬挺深邃的眉骨下,眼睛清澈又秀逸。寻常女子灵气在眼,有一双好眼睛就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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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七八分美人气度。
此女却骨气在鼻,鼻子直而挺,整个人的气度风华全体现在那只不俗的鼻子上面。
张氏本就爱美,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中一个美貌郎君嫁。
此时又见到一个惊为天人的美人,饶是心中仍有狠厉未褪,却也不由对那美人轻声细语起来。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女儿,以前好像没见过?”
“好像是佟家的女儿?”一个热心肠的夫人接话道,回头在人群里寻找,对着一个方向喊问,“陈娘子,这是不是你大哥家的孩子?”
藏在人群里的陈娘子硬着头皮现身,扯出一个笑容,答:“的确是兄长的女儿,名唤宝器。”
佟家?
张氏心中了然。
难怪她从前没见过,是佟家人就说得通了。
那家长房不成器,父亲好赌,母亲懦弱,生了一儿一女。家财耗干,连吃席的礼钱都给不起。谁家举行什么宴会,也不爱给他们家递帖子。
从前只听说了儿子体弱多病,倒是甚少注意还有这么一个不俗的女儿。
“孩子,你过来。”
张氏招手让佟宝器近身,越看越爱,恨不得是自己生的才好。
“孩子,你不用怕。告诉我,你方才在做什么,身边可有人能为你作证?”见佟宝器一直默不作声,张氏还以为她被吓住了,于是更加轻声细语。
“我一直在那边亭子里下棋,至于有没有人看见,就不清楚了。”
张氏看向亭子,皱眉。
怎么偏偏选了那个地方坐呢?
那亭子上盖了厚厚一层植被,阴冷潮湿,很少有人过去。里面看不清外面发生什么,外面人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张氏观佟宝器性子沉静,想必也是甚少出门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所以才选了那么个地方待着。
这样的话,就算张氏有心偏袒,也不得不承认佟宝器的嫌疑很大了。
郑婉盯着佟宝器瞧了会儿,忽的走过来扯着她衣袖,大声嚷道:
“你衣服的料子怎么跟我这身一样?我这匹料子花了十锭定金才拿下,掌柜跟我说龙吟城内仅此一匹,你从哪里来的?”
十锭定做买一匹布料!
如此豪横的发言,人群里不由议论纷纷。
叹郑家有钱的同时,也不由用异样的眼神去瞅佟宝器。这里谁不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哪里有钱用这么好的料子做衣服!
佟宝器扯回自己的衣袖,淡然答道:“家里人给的,我就穿上了。”
“家里给的?”郑婉气极反笑,两手摊开展开衣袖,“我这一身衣裳用的可是苏绣,绣的是百蝶穿花。从选料子到绣娘刺绣、制成成衣,一共花了有二十余锭。我的哥哥是中郎将,母亲是常州皇商薛家,才能做出这一件衣衫。”
“敢问你家大人在哪里高就,竟能比得上常州薛家的富贵?”
郑婉咄咄逼人,众人看待佟宝器的眼神也不由异样起来。薛家为皇商,金为阶玉为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富贵人家。
若说有谁比得过,除非是皇家了。
这佟家算哪号人物,竟能同他们比富贵?
郑婉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近乎狰狞的讥笑:
“难不成是偷的?”
偷!
呀,他们倒是忘了这层。
那支金簪,大家只注意到是先皇后遗物。这层光环甚至掩盖了——
那其实是一支通身纯金打造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