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陈起“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
膝盖与冰冷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众人目光全部吸引于此。
一直躲在门外的小闷墩,透过门缝看见他十分害怕的陈起竟然完全好起来了,吓得也跟着“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伏在地面的身子抖得如同筛子。
大家的视线先是随着陈起发出的声响。从羿逸安转至陈起身上,最终又齐齐望向门外抖作一团的小闷墩。
一时间,厢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是做什么?”羿逸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不怒自威。
这简短一问,震得跪在地上的两位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要缩到尘埃里。
两位皆石化在原地,一时间,实在揣摩不准羿逸安究竟是让他们起身,还是让他们继续这般跪着。
段悦心、夏侯景与阿轩更是看得一头雾水。
可文可烟不是,她可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外的小闷墩吸引,她一个人默默挪到陈起身边,轻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陈起,你认识他?”
“我……”陈起刚开口,话道嘴边却不知因何猛地刹住,小心翼翼抬眼,觑了一眼羿逸安。旋即,他改了口:“不认识。”
文可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明显的迟疑,反倒印证了她的猜测,倒真被她问出什么蹊跷来。
她直起身,上下扫视一番陈起,一脸不相信:“既不认识,那你怎么怕得直接跪下了?”
陈起死死低着头,不发一言。
而这沉默的时间里,文可烟想起的可就太多了。
她想起羿逸安在第一次看见陈起尸体时,表情明显一滞;她想起悦心在魔、妖交界处带着一众人,而早在之前,她曾亲眼他们的尸体……
无数零碎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被她忽略已久的重要事实。
文可烟往前走了几小步,凑近陈起,用比刚才更轻、更低的声音:“悦心……”
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的名字,却激得陈起猛地抬头,反应激烈,溃烂的眼眶因震惊而微微颤动。
“你……”陈起嘴唇颤颤巍巍,“如何知晓……”说到这儿,他急忙住了嘴。
因为此时,其他人都将视线转了回来,正朝着文可烟和陈起的方向走来。
“怎么了?”段悦心几步就走到了文可烟和陈起的身边,率先发问。
“没事。”陈起一改方才答话慢的习惯,回答得异常迅速。
可这种反常,反而有些欲盖弥彰,轻而易举地引起大家的怀疑。
在一旁沉默的文可烟适时解了围,“没事,我以为白酒没将他腿治好,过来问一问。结果是陈起一时间太激动了,所以跪了下来。”
陈起反应一会儿,自是懂文可烟在隐瞒她与魔尊的魔界身份,于是在一旁连忙附和:“对,我太激动了。没想到白……白酒这么厉害,能将我在日中受的伤疗愈得如此厉害,哈哈。”
文可烟见形势完好,继续推动事情发展。她抬眸,目光落在陈起身上:“既如此,陈起,不如说说你自己的版本吧?”
陈起听到这话,直接愣了片刻,腐烂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这一生,作为人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多少世事沧桑;后来也做过一段时间鬼,也在阴暗中看透了诸多世态炎凉,本以为自己早已能将这世间事看得通透。
可如今,竟被眼前这位看上去还没他半数大的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但也不可否认,这小丫头确实厉害,竟看得出这件事定还有其他版本。连他自己都是在文可烟说出“讲讲自己的版本”时,才恍然惊觉那些被忽略的种种细节里藏着多少违和。
陈起空茫地凝视文可烟片刻,完全被折服,开始娓娓道来:“我离家多年,被困在了一方地界,那里与我所认识的世界完全不同,暗无天日,很痛很痛……”
“本我以为我活不过四十了,每日都在等死。可没想到,上天眷顾我,派了一个神仙救得我一命。”
说到这儿,陈起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满心欢喜,想要回家好好过完我的余生时,村子里却流言蜚语四起。这时候,只有墩子过来了……”
他声音低沉下来:“只有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待我,主动与我交谈。那是我还开心了好一阵子,以为这世间还有真心。”
陈起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可谁想到,他是有目的的,他是有目的的!”
“他骗我服下一枚丹药,可我死到临头才知晓那药丸是毒药。”说到这儿,陈起猛烈咳嗽起来。
小闷墩在这时冲了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声喊道:“什么毒药?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毒药?你胡说,这不可能!”
陈起连看都不屑于看小闷墩,痛苦地闭上眼,“那时,他骗我说服下那枚丹药,可以强身健体,长命百岁。我在那方地界见过太多死亡,对“死”字早已已产生了变态性的害怕。
当时听见可以长命百岁,我想也不想直接就吞了下去,谁知道……”说到这儿,陈起自己都不忍说下去了。
小闷墩像是被一道闷雷直劈天灵感,嗡鸣不止,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他忘了反应,也不再解释,只是疯魔一般,双手不停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碎碎念起来:“我害了陈起,是我让他吃的那药,是我害了陈起……是我……”
厢房内凝重的氛围又浓几分。
段悦心僵立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看着小闷墩痛苦反悔的模样,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揪紧,死死不松开。
她用一种近乎闪躲的目光,略显心虚地偷偷瞥了文可烟与羿逸安所立的方向好几眼。
此前,段悦心对文可烟和文公子鬼鬼祟祟躲着自己与夏侯景的行径,未及深思,便匆匆得出了一个短暂而又片面的结论。
后来,她因怀疑机缘巧合跟着他们来到了冥界。一路上,虽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有失偏颇,错怪了他们,可内心总还存着一丝侥幸,就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误会就不算真的误解,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可此刻,当所有真相毫无遮掩地摊开在眼前,她只觉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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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像是被人狠狠掴了一掌,火辣辣地烧起来。
那些她紧紧攥着的、自以为是的猜忌,此刻被事实砸得粉碎,连带着那点可怜的底气也散了个干净,无地自容。
文可烟刚才注意力一直在陈起和小闷墩身上,可总有那么几缕有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法忽视。几个回合后,她循着感觉抬眼寻了过去。
段悦心在原地埋头踌躇好一阵儿,再抬眼时,恰好与文可烟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对上了。
面对段悦心不同寻常,或许还散着慌乱与几分期待的眼神,文可烟既没有回避,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好意思。她只是静静地回视着,淡然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正是这样的无波给了段悦心莫大的勇气,她眼神坚定一瞬,脚步稳稳地朝文可烟走去,说出了那句在心底演练无数遍的开头:“可……文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文可烟颔首,语气如秋叶落湖般轻缓。
她其实早有预想,段悦心定会来找她,只是不确定会何时到来,或早或晚罢了。
而此刻,正是段悦心准备好了的时刻。
廊下石板映着零星火点,段悦心侧身让出半步,示意文可烟先行。
文可烟见状,平静回了个手势,让段悦心先走。
最终,段悦心走在前面,文可烟落后三步之遥。两人的距离被文可烟保持得恰到好处,是她所认为的安全距离。
两人的步伐节奏也控制得刚刚好,不紧不慢,在这幽长的走廊里,倒也不失为一种闲情雅致。
阿轩的客栈,要说最不缺的就是厢房了。而段悦心所选的,是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厢房。这里没什么客官或是堂倌经过,格外适合说一些悄悄话。
若说危险……试问这世间又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呢?
至于文可烟为何如此放心,除了她心里清楚段悦心是原书正义的女主角,本性善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外,当然还有羿逸安的原因。
虽然这个厢房距离羿逸安相隔数重院落,对反派大魔王到底有多大本事也不甚清楚,但她就是有种感觉,只要有羿逸安在,一切便能无恙。
就这样,她们两人穿过一条条幽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那个静谧的厢房前。
这附近没什么鬼,更没什么人,整个空间安静地有些失真。
两人走进后,文可烟注意到段悦心并未将房门完全合拢,流着一指宽的门缝,好似刻意为她留出来的一点安全感。
之后,段悦心指尖流转淡金光芒,略施小法,一层淡淡的隔音结界便笼罩了整个厢房。
文可烟见段悦心摆出这般郑重的阵仗,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只是,在一个密闭空间,两个人被关在一起,气氛反而有些微妙。她们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先开口。
相对无言了一刻后,段悦心才艰难启口:“对不起,上次是我们错怪你们了。”
文可烟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她当然知晓段悦心口中的“我们”是指段悦心与夏侯景,“你们”是指她自己与羿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