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食堂看看，拿点米饭馒头，再顺道打点菜过来。你们在这儿收拾收拾，咱们就在这儿开小灶。”
“谢谢东哥！”
原本一脸严肃的众人瞬间欢呼起来，就连设计师的嘴角也往上扬了 5度，虽然只维持了三秒。
东翰推开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的身后是一屋子人的期待。
林枫舀出一点牛肉酱尝了尝，眉头先皱起，随即又松开。
设计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立刻关切地问：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林枫摇摇头：
“不是大问题。我先盛出来，等东翰回来，大家尝过了再说。放心，味道还是好吃的。”
东翰带着一小桶米饭和一盆馒头回来时，身后还缀着两个“大尾巴”。
林枫倒不怎么意外，可厂房里的人全都“噌”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又带着点心虚喊道：
“丰总，刘总。”
不请自来的两位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吃饭，自己则端着不锈钢汤碗走到林枫旁边。
林枫会意，给俩人各盛了一碗牛肉酱。
果然，拿到拌饭酱的两位重量级人物，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脚步甚至还有些急匆匆的。
刹那间，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
——这，真是自己那位向来严肃认真的老领导吗？
东翰没管众人的心思，他早习惯了。
刚才出去没多久就撞见冯叔派来的探子，就知道这牛肉酱肯定得分出去点。
他自觉盛了一大碗饭，盖上厚厚一层牛肉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好吃是真好吃，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没林枫之前用罐子寄给他的那些香。
他看了眼林枫，又瞥了瞥旁边吃得喷香的同事，暗自琢磨：
难道是地点不对？
还是东西真得抢着吃、偷着吃才更有滋味？
就在东翰怀疑自己舌头出了差错时，厂房外但凡经过的员工，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使劲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听说 5组今天在试拌饭酱的机器。”
“不对啊，他们组以前调试食品机器时，也没这么香啊。”
“咱们能去问问不？看看能不能讨点尝尝？”
“太香了，这味儿……啥时候上市啊，我都想买点尝尝。”
“这下食堂压力大了，哈哈哈！走了走了，吃饭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坐在厂房里的东翰隐约听到外面的议论，眉头慢慢皱起。
难道真的是自己舌头的问题？
不对啊，他的舌头啥时候这么敏感了？
他坐在原地琢磨着，要不要问问冯叔那边的感觉，冯叔也是吃过林枫手艺的人。
林枫默默的观察着大家的神色，从大部分员工脸上的表情来看，这牛肉酱大体是成功的。
就是……
林枫看向端着碗一脸纳闷的东翰，问：
“你也吃出来了？”
东翰和其他人一起从碗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林枫，只是表情各有不同。
员工们都觉得这酱超好吃，心里盘算着，只要机器能保留这味道的八成，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有什么问题？他们是一点没吃出来。
设计师想放下饭碗，认真听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甚至想问问上午的操作是不是要再来一遍。
可他又舍不得手里的碗，一时间纠结得连那维持了许久的180度嘴角，都向下压了 10度不止。
东翰又舀了一勺牛肉酱送进嘴里，细细咂摸半天，最终还是使劲点头：
“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我实在说不上来。”
可恶，他又不是美食家，哪能精准点评出差别？
这时候真想要条小说里那种能辨百味的黄金舌头。
“是牛肉的问题。”
林枫没再卖关子，找了个干净盘子，把酱里的牛肉粒一颗颗挑出来摆好：
“牛身上的肉分很多种，你是知道的吧？腱子肉、臀肉、牛腩、里脊这些，口感天差地别，适合的做法自然也不一样。”
东翰点头。
这他当然清楚，西红柿炖牛腩用的就是牛腩，煎牛排最好的部位是里脊，这些常识还是有的。
林枫继续解释：
“咱们以前自己吃，我用的都是脊肉或者背肉，肉质更嫩。”
“这次为了削减成本，这里混了腱子肉、臀肉、脖子肉，操作时也没精细分类，只是切成相同大小统一下锅。”
“我还尽量按设计师说的，模拟机器那种呆板的炒制方式，结果最后出锅的肉块，口感参差不齐。”
他顿了顿，补充道：
“要是打成肉泥，差别可能还不明显，但咱们不是要追求大块肉的爽感嘛。”
东翰赶紧又吃了一口，嚼肉时格外仔细，最后一拍手，拼命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今天的牛肉粒有些嚼不动，大块的还塞牙。”
可他看着林枫面前盘子里分出来的牛肉粒，又咽了咽口水，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对方是林枫啊。
于是，东翰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会……连牛肉炸成这样了，还能分清哪块是哪块吧？”
林枫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油炸过后的差别，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因为不同的肉在同一个温度下，会有不同的表现。”
“换成机器只会更明显，毕竟机器没人力的灵动性，没法根据每头牛的肉质调整火候。”
包括设计师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勺拌饭酱。
黄豆和花生酥脆，辣椒够味，牛肉艮啾啾的，哪有这俩人说的那么差？
差距？
不同？
他们根本没吃出来！
只有吃到大粒牛肉的满足感——
塞牙怎么了？塞牙说明是真肉，顶多说明自己牙不好！
这已经比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牛肉酱都好吃了，看得见的真材实料，卖贵点他们都认。
他们普通人的要求真没这么高，味道好、性价比高，就够了。
“真的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牛肉酱都好吃！”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直接发表意见：
“林哥说的降低成本也挺好的，咱们多赚点，买的人也能得点实惠，多好啊。”
都好吃成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
就这味道，他们都不确定机器能不能完美复刻。
味道这东西，有时候比玄学还玄乎。
东翰接纳了大家的意见，想了想说：
“你说的这几种牛肉，量大还好买。要是全用里脊之类的，成本确实太高了。”
“咱们这几天先在机器上试试，把成品放到食堂，看看车间员工的反响再说。”
林枫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这一试就是三天。
厂子里的员工简直像掉进蜜罐的熊，往食堂跑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就怕本就数量有限的牛肉酱到自己这儿就没了。
第四天，牛肉酱居然消失了。
开饭瞬间就冲进食堂的人都傻眼了。
“咋没了呢？我还指望它拌饭呢！”
打了比平时多两勺米饭的人站在空空如也的不锈钢桶前，一脸怀疑人生。
“啥？没有了？不是吧！我刚还为它写了 500字长评，怎么就没了？”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车间先吃饭，凭啥就没了？不公平！我不服！”
“不会是食堂的人自己扣下来了吧？”
食堂负责人连忙摆手：
“跟我可没关系啊。东哥说了，那边想到更好的方法，正在调整机器呢，调整完据说味道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大家得知，这几天大受好评的牛肉酱，才只模拟了大厨六七成手艺时，全都惊呆了。
那么好吃的酱，居然才是人家大厨放水后的水平？
那原版的得好吃到什么程度啊！
怪不得董事们一下子就同意了建分厂的提议，啧啧，这牛肉酱的魅力果然不一般。
而且就因为这牛肉酱，食堂大厨这几天都拒绝做任何和牛肉相关的菜了，说什么“不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
可他花大价钱挖来的这位大厨真不差啊。
人家是五星级酒店掌勺人的得意弟子，正经科班出身，在业内也是排得上号的。
别的不说，这牛肉酱突然没了，别说员工们念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感觉今天大厨做菜都带着股失落劲儿，炒出来的菜都比平时少了分精气神。
林枫趁他们调试机器的空档，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出来这么久，他想问问唐杰和刘威，农扬那边一切还好。
接到林枫的电话，唐杰和刘威的语气简直像吞了黄连泡苦瓜，苦得发涩。
他俩其实知道，林枫在外头忙，按理说该报喜不报忧，说一切都好，动物们都乖得很。
可一想起林枫走之前的叮嘱，又觉得就算他俩不说，以林枫对农扬的了解，多半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犹豫了半天，俩人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咋好。”
林枫一愣，这俩人这么实诚，倒是出乎他意料。
他赶紧追问：“怎么了？”
要是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这俩人肯定早打电话了。
可直到今天他都没接到紧急来电。
但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又让他忍不住揪起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