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人摔碗泄愤,穆随肚子里也有气,没处说,只好在军营里奋力练兵。
镇北大将军的兵个个身强体壮,可长达几个时辰的训练,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哪怕是耐力为首的孙勉也有些吃不消了。
孙勉把手里的枪杵在地上,半个脑袋靠着拿枪的胳膊,喘道:“将军,今日训练时间比前两日加起来都长,日头又晒又大,能否让大家喝口水歇会儿?”
阴沉着眉眼的穆随点头,众将士便露出笑容,纷纷撩起衣角擦汗,转身找水喝的工夫就听见穆随果断道:“一刻钟后换长刀继续练。”
将士们眼里的光点倏然消散,有人又累又气地嘀咕:“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清晨和入夜没了太阳再练,也不知道谁惹了将军,这几日日头这般烧人,简直比打仗还折磨。”
向来无条件听从的孙勉也咬牙,叫住即将走进帐中的无情背影,“将军,可准入了夜再练?”
“那你问问敌军能不能等入了夜再开战。”
穆随的嗓音冷淡而强硬,扫射全场的目光也犹如刀刃锋利,吓得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再抱怨。
挤在树下裸露着上半身的男子无一不是大汗淋漓,手里拿着的水瓢不住往嘴边送,时不时还会因为少喝一口而吵起来。
营帐中,军师不习武,手里的羽扇摇晃不停,额间仍然满是细汗,见穆随背对着他擦起了汗,道:“将军留在京城数日,北境一切如常,未有异动。京城内外一派祥和,军中训练从未落下,将军今日加练,可是有其他计划?”
穆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烦得很。
等休息了一刻钟,他也脱了长袍和外衣,裸着上半身提着刀走到太阳光下。脚踩地,刀破风,比在战场上杀敌的气场还摄人。
即便泪水蜇得眼睛生疼,穆随也没停下,阳光炙烤着皮肤,每一次挥刀的动作都加重几分,只为驱散脑海中昨夜廊下她提刀欲要自刎的画面。
汗如雨下,模糊视线中瞧见远处走来的人是孙励,穆随将手里的刀一挥,清脆一声响,稳稳入鞘。
孙励焦急道:“回将军,少夫人从昨夜到正午粒米未进,也不许人进屋。”
穆随正要开口,被旁边同样大汗淋漓的孙勉抢话道:“想当年北境苦寒,兄弟们两日粒米未进,渴了只能抓树上的冰碴吃,最后不是照样打了胜仗。有人伺候又不用干活,饿一两日也不会出什么事。”
孙励有些为难道:“可少夫人是闺阁女子,我一巴掌就能拍倒,一两天不吃饭怕是要饿出病来。”
孙勉道:“病了请大夫便是,将军又不会看病。”
怀疑孙勉这是在撒气,穆随斜眼看向孙勉的目光阴沉几分,吓得人立刻噤声。
若是卧病在床的人不吃不喝一天还好,可晏微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执拗,兴许真会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即使饿死也不吃,可真要是饿出毛病来,他不但良心过不去,也不好和晏使君夫妇交代。
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穆随只好回到帐中问军师,军师一听,便道:“少夫人在京中可有好友,若有好友相劝一二,那是再好不过。”
仇人倒是不少,穆随思索许久,写了一封帖子交予孙励,道:“送去崔府。”
“等等。”孙励收起帖子正要走,穆随又道:“你再去一趟酒楼,把店里的招牌菜都带回府里。”
孙励问:“若少夫人还是不吃怎么办?”
军师摇着羽扇,慢条斯理道:“崔二小姐带的,少夫人不会拒绝。”
冷脸大半天的穆随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紧闭的房门又被人叩响,午觉没睡够的叶星澜翻了下身,没搭理。
“少夫人,崔家二小姐前来拜访。”门外是沉华。
眼下崔灵婉突然拜访,难道是她姐姐怀着肚子又出了什么事?可穆随说,禁足期间的进出都需要他的指令,崔灵婉来难道没被阻止?
叶星澜隐隐觉得其中有诈,果断从床上爬起,冲门的方向喊:“不想见。”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叶星澜重新躺回枕头上,刚眯着,门板又被人拍响,“少夫人,将军准了崔家小姐来探望你。”
准备二次回绝,可余光瞥见阿宁起身拿起架子上的衣裳时,叶星澜才想起从昨晚开始,阿宁的活动范围被拘在这间屋子里,唯有早饭过后翻墙到小厨房的这段路是眼里闪着光的,其他时候都怏怏不乐。
早晨叶星澜就劝她不必和自己一起禁足,可她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她。
转念又想到崔灵婉是善解人意,温婉可亲的,叶星澜心里那点阴谋论才打消了些。
重修过的院落通风极好,即便是阳光正热的时间,屋子里也如春天一般温度正好。
想着都是女孩,叶星澜懒得再穿一件外衫,松懒从床上移到椅子上,等人来。
崔灵婉进屋瞧见她便慌忙垂下眼,叶星澜说:“不会有别人来,天也热,干脆不穿了。”
饶是如此,崔灵婉的面颊也红了好一阵才恢复平常,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阿宁上前帮忙。
崔灵婉道:“酷暑难耐,听闻这几日酒楼的琥珀冰卖得甚好,男女老少吃了这冰皆欢喜,路过便卖上两碗请少夫人尝尝。”
若这食盒里只有琥珀冰,叶星澜还不觉得奇怪,可眼看刚才空荡荡的桌子被碟子盘子摆满,不奇怪才怪!
“谁家下午茶吃清蒸大虾,红烧肉,烤乳鸽啊!”
崔灵婉挂在脸上的笑僵住,移开目光,支吾道:“我瞧着其他食客吃着不错......酒楼的招牌菜,少夫人尝尝看。”
用糕点垫过肚子,叶星澜才没被饿念冲昏头脑,脑袋径直凑到崔灵婉面前,问她:“老实说,这些菜是不是穆随让你带来的。”
崔灵婉微微摇头,“是我自己带来的。”
叶星澜半信半疑地开口:“真的?”
“当真。”
有这句话,叶星澜才彻底放下戒备,捞起袖子,拿住筷子,开始大快朵颐。没等旁边的阿宁咽口水,她直接把阿宁拽在椅子上,“干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有客人在,阿宁不好意思与主子平起平坐,摆着手要起身。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你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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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帮着穆随对付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你挨饿受苦。”叶星澜鼓着一边腮帮子,还不忘往阿宁手里塞筷子,“吃,赶紧吃,大口吃!”
少夫人性情直率,为人友善,即便吃得满嘴油腻,却不叫人心生厌恶和嫌弃,崔灵婉一边给人斟茶,一边给两人碗里夹菜,道:“慢点,不急。”
吃饱喝足,叶星澜问崔灵婉:“崔二小姐今日登门拜访,可是有事相求?”
崔灵婉摇头,微笑说:“只是想来看看少夫人新修的院子,穿过游廊时便感觉到阵阵凉意,即便是在亭子里,也觉得和府外不是同一片天地。”
精心设计和翻修的屋院被人称赞,叶星澜心中得意,笑着说:“你要是觉得凉快,就多来,反正我也不能出去,你来还能陪我聊天,解解闷。”
“还得请少夫人别嫌我嘴笨才是。”崔灵婉也谦虚。
“你还嘴笨,大家都说你是才女。”
“他们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颜面才称呼我一声才女,我若不出身翰林世家,哪称得上什么才女。琴棋书画皆不及长姐,亦不如岚风那般身强体壮会武功,更不像少夫人能言会道,我唯一精益的只有女红,可再好,在其他女子的多般才艺面前都不值一提。”
“女红怎么啦。”叶星澜突然拔高嗓音。
“女子能饱读诗书出口成章,能精通棋艺心思缜密,能擅画栩栩如生。身强体壮会武功的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能言会道的女子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不被占便宜。世道女子千千万万,身长之处各不相同。你会女红,一双巧手,与针线为伴,绣花鸟万物,心思细腻,沉稳内敛,哪一样不值得称赞?”
崔灵婉似是被她吓住,又像是被震撼住,久久不说话。
叶星澜也更加激动,鬓角出了层薄汗,站上圆凳手指头顶,“我有一个偶像,她是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她最开始连入学听课的资格都没有,但她最后依然做出了一番成绩。山河动荡时因为敌军的一句话,毅然决然,几年时间到过无数地域,紧身的旗袍和难走的高跟鞋都困不住她的脚步,她攀爬屋檐,即使病痛缠身,依旧没放弃。”
崔灵婉仰头看向她,瞳孔里跳动着光点:“她能走出高墙大院,游历山川,当真厉害。”
“她确实很厉害,可这并不代表困在高墙内的我们不厉害,你就不厉害。”叶星澜跳下凳子,“女将军和女绣娘在我看来同样厉害,不分上下。”
叶星澜说累了,屋子里陷入安静,片刻后,崔灵婉露出笑容,“那改日我为少夫人绣荷包,还望少夫人笑纳。”
“荷包我笑纳了,下次来的时候还给我带琥珀冰吗?”叶星澜眨着两只大眼,掺了点可怜求情的姿态。
“那我再多带两碗来。”崔灵婉用帕子掩住弯起的嘴角,“少夫人伶牙俐齿,难怪讨穆将军欢心。”
“没人想讨他喜欢。”叶星澜刚要谢,听完后半句,猛地翻了个白眼。
等崔灵婉走后,门重新关紧,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饭,叶星澜后知后觉这顿饭的其中深意,恨不得把刚才吃的全都抠出来。
这穆随,简直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