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来之打完卡，就朝陈兵家走去。
根据他查看的案卷，想要最有效果的帮扶，必须根据这些鬼生前犯下的罪孽，找到对应的地狱刑罚。
陈兵是杀人，对应的应该是刀山地狱和铜柱地狱，要是能用上这两种帮扶措施，获得的赎罪值肯定会多。
不过，也不是说其他方法就没有用。好比，他昨天选了血池地狱，因为宣传到位，也多了不少数值。
就在他苦思冥想怎么说服陈兵更换政策时，已经走到了陈兵的家门口。
看着破败的大门，他深吸一口气，果然，不管来多少次，再次看见还是免不了害怕。压下内心翻涌的那么点恐惧，他挂起微笑，敲了敲门。
陈兵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为难他，直接打开了门。阴冷的眉眼狠狠地刮了他一下，才转身走进去。
季来之只当没看见，笑眯眯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陈兵抱臂打量着他，恨不得用刀一块块地把他的肉割下来。偏偏季来之没做错什么，让他想找到把柄都找不到。
他在心中冷笑，直到季来之再次上门的目的。肯定是发现绿色劳动岗位的效果不好，来找他商量更换帮扶政策。
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如他所愿！
季来之仿佛看不见他眼底翻腾的恶意，拿出签到表放在他的桌子上。
“别忘了九点继续去绿色劳动岗位工作啊，这是签到表，到时候一起结算，一天没签就是白费。”
陈兵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还让我去？”
季来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什么叫我还让你去？我难道还能不让你去吗？我可跟你说，这政策当初可是你自己签字画押同意的，必须按时按点到岗，否则我可是能上报你的消极怠工的！”
陈兵被他搞蒙了，看季来之这样儿，居然没有一点要给他换岗的意思！
季来之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波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我跟你说，你在这个岗位上的表现非常好，昨天的新闻稿一发出，就获得了广泛好评，我还受到了杨主任的点名表扬！今天你也得继续配合，你轻松，我也轻松，还都把任务完成了，多好！”
陈兵顿时阴沉了脸色，好家伙，原来是因为这……
昨天他可好一顿被嘲笑，脸都快丢光了，倒是成全了季来之。难怪他不想让他换岗位，既能搞些面子功夫，又能捞些功绩，可不是挺美的。
MD，这完全是把他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不行，我要换岗！”
听到这话，原本悠哉悠哉喝水的季来之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没搞错吧！这么好的政策，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倒是好，居然还想换！！我可跟你说，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你好好想清楚再胡扯。”
说着，竟是直接拿起公文包就准备走。
陈兵冷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道阴风袭来，原本敞开的门顿时关闭。
季来之哆哆嗦嗦地扭过头看向他：“禁……禁止殴打帮扶干部啊……”
陈兵当然知道，他只是吓唬吓唬季来之，没打算剁了他。要不然季来之死是死了，他可就被杨修抓住把柄，直接灰飞烟灭了。
“我说了，更换帮扶政策，作为我的包联责任人，你没资格拒绝我。”
季来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紧皱着眉头解释：“我真是搞不懂，你是听了谁的鬼话才要更换，但我明确告诉你，这个岗位非常非常适合你。你只要配合我的宣传，脱贫致富不是问题！”
陈兵一个字都不信，要论鬼话，那还是季来之说的更多一些。
见他油盐不进，季来之只好把帮扶小册子又拿了出来，随意地翻了翻。
“都在这里了，要不你还是搞孽镜定制吧，省得你总觉得我骗你。”
陈兵可没那么傻，他一边翻越着小册子，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季来之的神色。
新来的工作人员还是太嫩了点，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细微的表情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季来之在其他政策上都故意表现淡定，可只有在刀山贷款政策上，面露紧张。
很明显，他不愿意他使用这个政策，为什么？
陈兵仔细阅读着刀山贷款政策，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季来之想要的，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季来之想要的是搞宣传，这样领导才能看到他的能力。
可刀山贷款政策属于地狱的企业帮扶，跟他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跟单位更是挂不上钩，到时候辛苦都辛苦了，成绩却一个也轮不到，可不是让他不爽。
陈兵翘起嘴角，季来之不爽，他就爽了。
他当然知道刀山痛不欲生，但他根本没打算去走，只是签个到，不干活，就算利滚利，他也没钱还。到时候，还是季来之背锅，一石二鸟。
想到这他慢悠悠地说：“就这个刀山贷款政策了！”
季来之顿时急了，差点蹦起来。又似乎怕陈兵发现他的在意，赶紧僵着脸，摆出笑容。
“这个政策看似不错，实际上要受很多罪。还有这个未完成任务惩罚，不仅你要倒霉，我也得跟着倒霉……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只是希望你能选择更适合你、也更温和点的政策。”
陈兵完全理解他的意思，直接从他的手上抽出笔，在贷款合同上签了字。
等看到季来之反应不过来的僵硬面容，满意地将笔塞了回去：“好了，已经生效了。今天的血池，我就不去了，你可以下午三点去刀山等我。”
季来之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房间直接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灰头垢脸地爬起来。
他无语地盯着陈兵的房子片刻，才转身离开。
下一秒，就咧开嘴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默默给自己比了个耶。
完美！
方南的对面坐着他的帮扶对象——诈骗鬼陈楚，它保持着生前衣冠楚楚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油滑和算计。
“你的情况很清楚，蒸煮涤荡欺诈之气，拔舌惩戒口舌之恶。这是标准流程，也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公事公办的冷静，但指尖微微的紧绷还是泄露了他的压力，因为他知道陈楚一定不会同意，否则第一天也不会那么寥寥收场。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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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嘿嘿一笑：“干部同志，那蒸煮、拔舌多痛苦啊，效果还慢。我知道一个更好的法子，效率高，我受的教训也更深刻，保证改造效果杠杠的！对您来说，也是业绩一件，对不对？”
方南皱眉：“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别的法子。”
诈骗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先听听我的法子？要是觉得不行，再按您的办。听听总不犯纪律吧？我这可是真心实意为您考虑，想尽快改造，重新做鬼啊。”
它表情恳切，几乎能滴出苦水来。
方南动摇了，手册上确实强调要灵活沟通，注重改造意愿。如果对方真有更好的想法，上报上去或许……
见他同意，陈楚立刻精神了，口若悬河地描绘起一个所谓的“忏悔反诈宣讲”计划，声称可以通过现身说法，教育其他罪鬼，效果如何如何好，还能节省地府资源。它的话术高超，真假掺半，极力夸大效果，不断暗示这对双方都是最优解。
方南听着，眼睛一亮。昨天季来之的骚操作，他可是知道的，钻的不就是宣传这一块的漏洞。要是他也能搞一个出来，再配合陈楚说的，岂不是一下子就压过他的风头了。
就在这时，何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这，小小的眼睛顿时一亮：“南哥，这主意好啊，您要是不用，不如给小弟我用。我那个也是麻烦，要是这样配合，他肯定同意。”
方南翻了个白眼，这个死胖子，就只会占便宜。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逼着何北风后退两步。
“到一边去，这是我的措施，你要是敢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何北风一听顿时害怕到不行，油腻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问问，就问问。”
见他老实，方南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何北风却不怕死地凑过去，小声地说：“南哥，这是我找到的季来之昨天晚上的草稿纸，里面写了不少线索，我复印了两份儿，你也看看。”
方南挑起粗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老滑头，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用，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倒是擅长。
看在他有用的份儿上，他就不跟他计较上次的事了，否则，非得把他的腿打断一根才算解气。
“行，我知道了。你的帮扶对象呢？怎么还有空在这里找我？”
何北风浑身一僵，又飞快地反应过来，说：“那个王老头啊，已经被我忽悠着同意了油锅补贴计划，估计这会儿正在油锅里炸呢！”
方南眯起眼，冷哼一声，示意他赶紧滚蛋。
真是倒霉，为什么就他分配的这家伙这么难搞！
何北风达到了目的，也不敢再停留，颠颠地晃着大肚子离开了。
方南看了看季来之的手稿，竟然看到了宣讲方案，顿时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陈楚说的计划完全可行！
不行，他得加快速度，抢在季来之的前面搞出声色，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想到这，他合上手稿，立刻同意了陈楚的计划。
陈楚恭敬一笑，低头在帮扶政策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拉开的嘴角却仿佛凝聚出阴森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