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鼠镇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但也更加危险。
昏暗的灯光在隧道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各种交易在阴影中进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欲望的气息。
凌玥拉紧头巾，将【烛幽】握在手中，凭借小钉子模糊的指示，向着镇子深处走去。
越往下走，环境越发破败潮湿。
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霉味和锈蚀味更加浓重。
行人逐渐稀少，偶尔有几个目光阴鸷的人影快速掠过，打量着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与恶意。
凌玥的精神高度集中，【蝎心】的能量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终于，在一个极其偏僻的隧道分支尽头，她看到了一个用废旧金属板和防水布勉强搭成的窝棚。
棚子门口挂着一盏散发着幽绿色微光的、似乎是利用辐射矿石制作的灯，灯下摆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桌子，上面散乱地放着一些锈蚀的零件、不知名的骨头、以及几本破烂不堪、几乎要散架的书籍。
这就是“旧书摊”？凌玥微微蹙眉。
棚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内部。
她谨慎地靠近，脚步放得极轻。
就在距离窝棚还有五六米远时，一个嘶哑、苍老，却异常锐利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站住，生面孔！咦？带着……不寻常的味道。”
凌玥心中一凛，停下脚步。
她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正从窝棚的阴影里落在自己身上。
“是玛吉婆婆吗？”凌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小钉子介绍我来的，想向您打听些消息。”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轻微的咳嗽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弯曲的金属拐杖，缓缓从窝棚里挪了出来。
在幽绿色的灯光下，凌玥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暗沉的斑点，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近乎野兽般的精光。
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破烂衣物，头发稀疏灰白，身上散发着一股草药、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凌玥，尤其是在她背后用布包裹的【烛幽】上停留了许久。
“小钉子？那个小滑头……”玛吉婆婆嗤笑一声，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倒是会给我找麻烦，你想打听什么？老婆子的消息，可不便宜。”
她那只明亮的独眼紧紧盯着凌玥，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凌玥沉吟了一下，决定先试探性地问一些普遍的问题：“我想知道附近哪里可能有干净的水源，或者……未被发现的储藏点？还有，您听说过‘翡翠巢穴’或者‘钢铁兄弟会’吗？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玛吉婆婆歪着头，用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凌玥，忽然咧开嘴，露出几乎掉光的牙齿，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嘿嘿……干净的水？储藏点？小丫头，每个来废土的人都这么想。至于翡翠巢穴那帮虫子……和钢铁兄弟会那些铁皮罐头……”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不过，只要你付得起价码，老婆子我也不介意说点旧世界的破烂故事。”
她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搓了搓手指：“看你这生嫩的样子，有什么好东西？能量电池？干净的水？药品？或者……你背后那根用布包着的‘棍子’？”
凌玥心中警铃大作。
这老婆婆眼光毒辣得很，她不动声色地从背包里拿出之前从强盗那里得来的、一小瓶被她处理过的相对清澈的水和几块压缩干粮：“这些够吗？”
玛吉婆婆瞥了一眼，嗤之以鼻：“就这点东西？只够听听灰鼠镇的老鼠是怎么打架的。”
凌玥咬咬牙，又摸出那把她用不上的、锈迹斑斑的手枪：“加上这个？”
玛吉婆婆的目光在手枪上停留片刻，似乎有点意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那只独眼再次灼灼地盯向【烛幽】：“不够……远远不够，我闻到了……你身上有特别的味道，那布包下面的东西……才有点意思，拿出来看看？”
凌玥的心沉了下去。
这老婆婆果然盯上了【烛幽】，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可能交易。
“这只是家传的旧物，不值什么。”凌玥后退半步，握紧了【烛幽】，语气冷了下来，“既然婆婆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她转身欲走。
“等等！”玛吉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急切和诡异的热切，“丫头，别急着走嘛……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看旧东西，这样，你让我瞧瞧，我就免费告诉你一个关于‘能量’的消息……怎么样？关于那种……能让某些‘特别’家伙变强的能量……”
凌玥的脚步顿住了。
能量？能让特别家伙变强的能量？
她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类似“内力”、“法力”或者“异能”的设定？
而且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需要这个？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但凌玥的警惕心不降反升。
这婆婆太诡异了，她的态度转变也太过突兀。
就在凌玥犹豫之际，隧道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骂声。
“那个老不死的巫婆就在前面！”
“这次一定要她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妈的，敢动我们灰鼠帮的东西！”
凌玥脸色微变，看向玛吉婆婆。
只见老婆婆那仅存的独眼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诡异光芒和浓浓的厌恶。
“啧，讨人厌的臭老鼠又来了。”
玛吉婆婆啐了一口，然后猛地看向凌玥，语速极快地说，“丫头，帮我打发走他们！老婆子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关于‘能量核心’的事情！绝对物超所值！”
凌玥瞬间明白了。
这老婆子恐怕早就惹了麻烦，刚才故意纠缠和利诱，说不定就是想拉她下水当打手！
“你！”
凌玥气结，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但此刻，由不得她多想。
五六个手持钢管、砍刀的身影已经冲到了近前，为首的正是白天在酒馆里被凌玥用【蝎心】教训过的那个壮汉巴克！他脚踝似乎还有些不便，但脸上的戾气更重，一眼就看到了凌玥和玛吉婆婆。
“老大！就是那个戴头巾的娘们！白天就是她搞的鬼！”巴克指着凌玥，对旁边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身材更加魁梧的男人叫道。
刀疤脸男人目光凶狠地扫过凌玥，最后落在玛吉婆婆身上，恶狠狠地说：“老巫婆！把你昨天从我们仓库偷走的‘那个’交出来！不然今天就把你这破摊子砸了，把你扔去喂辐射蝎！”
玛吉婆婆躲在凌玥身后，尖声叫道：“放屁！老婆子我没拿你们的东西！你们这些天杀的臭老鼠，就是想找借口抢我的宝贝！”
“找死！”刀疤脸显然没什么耐心，一挥手，“给我上！连这个多管闲事的娘们一起收拾了！”
两个喽啰立刻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
凌玥心中暗骂一声，但事已至此，无法善了。
她一把扯下头上碍事的破布，露出虽然沾满污垢却依旧能看出清丽轮廓的脸庞，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她将【烛幽】上的布条迅速解开，幽紫色的华丽虫笛在幽绿色灯光下流转着不祥的光芒，引得冲来的喽啰和后面的刀疤脸都是一愣。
“是那根古怪的棍子！”巴克大叫提醒，似乎心有余悸。
凌玥没有丝毫犹豫，精神高度集中——【蝎心】！
微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喽啰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脸色迅速发紫。
另一个喽啰吓了一跳，动作慢了半拍。
凌玥趁机将【烛幽】当作短棍，格开他砸来的钢管，同时飞起一脚，精准地踹在他的膝盖侧方。
那喽啰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凌玥紧跟一记肘击，将其打晕过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丝游戏里PK时的狠辣果决。
刀疤脸眼神一凝，收起了几分轻视：“妈的，还是个硬茬子！一起上！”
剩下的三人，包括巴克和刀疤脸，同时围了上来。
凌玥压力陡增，【蝎心】需要能量和瞬间集中力，面对多人围攻，她很难精准连续释放。
她主要依靠【烛幽】格挡和闪避，偶尔找到空隙才发动一击【蝎心】，能量在飞速消耗。
“攻击那个老巫婆！”刀疤脸显然战斗经验丰富，看出凌玥在保护玛吉婆婆，立刻分派巴克去攻击老婆子。
玛吉婆婆发出一声尖叫，挥舞着金属拐杖胡乱抵挡，但她年老体衰，哪里是巴克的对手。
凌玥心中大急，想要回援，却被刀疤脸和另一个喽啰死死缠住。
眼看巴克就要抓住玛吉婆婆……
“嗷——！”
突然，一声痛苦之极的惨叫从巴克口中发出。
他猛地跳开，疯狂地甩着手，只见他的手掌上赫然趴着几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长着狰狞口器的甲虫！那些虫子正死死咬着他的皮肉，甚至试图往里面钻！
“蛊…蛊虫！老巫婆你阴我！”巴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把虫子甩掉。
玛吉婆婆趁机躲到更后面，发出嘿嘿的冷笑，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敢碰老婆子我的宝贝们？找死！”
凌玥看得心头一震。
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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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存在？还是这玛吉婆婆……
刀疤脸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
凌玥抓住机会，全力一记【蝎心】射向与他缠斗的喽啰，那喽啰应声倒地。
随即她将所剩无几的能量灌注于【烛幽】，猛地向前一记横扫，逼退刀疤脸。
刀疤脸见手下几乎全躺下了，巴克又在那里鬼哭狼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恶狠狠地瞪了凌玥和玛吉婆婆一眼，摞下狠话：“好！好得很！老巫婆，还有你这个臭娘们！我们灰鼠帮记下了！你们等着！”
说完，他搀起还在甩手的巴克，又踢醒了那个被凌玥打晕的喽啰，狼狈不堪地拖着伤员快速退走了。
隧道尽头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幽绿色灯光下的一片狼藉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凌玥微微喘着气，体内的能量几乎耗尽，一阵阵虚弱感传来，她看向玛吉婆婆，眼神复杂。
玛吉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走上前，那只独眼灼灼地看着凌玥，尤其是她手中的【烛幽】，喃喃道：“奇妙……真是奇妙的造物……蕴含着如此纯粹而……剧毒的能量……”
凌玥警惕地将【烛幽】微微向后挪开：“婆婆，现在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吗？关于‘能量’的消息。”
玛吉婆婆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容依旧诡异，但似乎多了几分真诚：“当然，老婆子我说话算话。你……不是这里的人吧？甚至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凌玥心中巨震，脸上却尽力保持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玛吉婆婆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身上的‘味道’，和这片废土格格不入，而且，你使用那‘毒素’的方式……很特别，很……直接。”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想要快速获得‘能量’，对吗？那种能让你发出刚才那种攻击的能量？”
凌玥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玛吉婆婆自顾自地说下去：“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有两种东西蕴含着强大的能量，一种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能量电池’或‘反应核心’，但那些大多被大势力掌控着，难得一见。另一种……”她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狂热，“就是强大的变异生物体内的‘能量结晶’或者‘毒囊’！越是剧毒、越是强大的怪物，体内凝结的能量源就越纯净、越强大！”
能量结晶？毒囊？凌玥立刻想起系统提示的“获取微量未知能量”，难道就是指的这个？击杀辐射鼠获得能量极其微量，是因为它们太弱，几乎没有凝结？
“比如？”凌玥追问。
“比如……死亡爪的心脏、辐射蝎的毒囊、甚至传说中……沼泽女王的核心……”玛吉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找到它们，吸收它们，你就能变得更强！当然，前提是……你别先被它们干掉，或者被能量里的辐射和毒素变成疯子或者怪物。”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凌玥手中的【烛幽】。
凌玥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击杀生物获取能量，并非唯一途径，强大的能量源可以直接吸收！这无疑是条捷径，虽然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多谢婆婆告知。”凌玥真心实意地道谢，虽然过程波折，但这个消息价值连城。
“嘿嘿，各取所需而已。”玛吉婆婆摆摆手，然后又忍不住看向【烛幽】，眼神渴望，“丫头，真的不能让我仔细看看你那宝贝吗？就一眼？老婆子我用别的消息换！关于这片废土真正的秘密！关于大灾变的起源！”
凌玥毫不犹豫地摇头，重新用布将【烛幽】仔细包裹起来：“不了，谢谢婆婆的好意，告辞。”
她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玛吉婆婆给她的感觉太过诡异和危险，知道的秘密越多，恐怕牵扯越深。
看着凌玥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玛吉婆婆也没有阻拦，只是用那只独眼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隧道拐角，才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神秘：
“毒与生的力量……如此和谐又矛盾地交织……古老的契约似乎并未完全断绝……异乡的灵魂啊，你会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变数吗？嘿嘿……真是令人期待……”
她佝偻着身子，缓缓挪回她那黑暗的窝棚，幽绿色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而凌玥，快步走在返回住处的隧道里，心中波澜起伏。
能量结晶……变异生物……这条变强的路径清晰了许多，但也更加危险。
她摸了摸怀中仅剩的几枚金属币和干粮。
看来，是时候考虑离开灰鼠镇，去野外更危险的地方，进行真正的“练级”了。
但首先，她需要一份地图，以及更靠谱的补给。
或许，该去找找那位镇长老比尔了。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握紧了手中的【烛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