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没有反转,初月听到的,是她预想中的答案。
拒绝。
秋鸿没有别的选择。
地底世界埋葬着原来那个他,埋葬了他的羞耻和良知。
他被深埋于地下,又被人挖起救活,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可是他,已然不再是他。
秋鸿的来时路,和他龌龊的背景,都在地底世界,在那个暗夜永存、白丝满天的地方。
他不愿让初月看到,他不愿被人撕开了扒烂了,看完自己的伤疤后,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惋惜可怜的话。
秋鸿不愿这样。
他不配,他做“狗”的样子就让他留在地底,初月只要记住这个在地上世界长成她理想型的人就好啦……
可是造成初月这一切苦难的源头,也在地底世界。
她有必要亲自去那里走一趟。
看看是什么操控着她的梦世界——名义上,她的世界。
但可惜的是,他们二人对于那里,一个想要挖掘,一个想要掩埋。
所以秋鸿站在守护他卑微的自尊心的立场,说:“不可以。那里太脏了,我不会带你去的。”
而初月则站在想要掀翻一切的角度上,说:“要知道,不是只有你能带我去地下世界。”
“我的选择有很多,抚梦小队可以,青灰色石塔可以,你的那个同伴,郁金,也可以吧?还有一个,不知道你去过没有,梦世界东边,靠近青河的地方,有一个名叫‘暮墙’的东西,我猜,那里面也是一条通往地底世界的路……”
“别去,那里是死路……”
秋鸿仿佛认了命,明明心里无比抵触初月靠近地底世界,可听她不着边际的猜测,还是忍不住为她排除掉有危险的错误答案。
尽管目的地,更加危险重重。
“暮墙是死路。”他着重强调道。
“哦?”
初月得逞地笑了,以伪装的弱小换取男人的保护欲,这一利用男人的方法,她在现实世界对薛庭就用得不错,在梦世界也依旧正常发挥。
“那其他方法都是可行的喽!”
初月起身装作马上要走的样子,说:“那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先走一步……”
她抬脚往外走,留心身后的反应。
可直到她推开了大门,屋外凉飕飕的冷风呼灌进来之时,秋鸿也没有动作。
初月有些拿不准了,懊恼和面子一并挤上她的心头。
不管了,初月心一横,没有他当向导自己难道就不走了吗?!
之前再苦再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当初自己只身一人穿越进这梦世界之时,又有谁当过她的向导,不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索过来的吗?
如今,她也可以一样。
就如她所说的,地底的向导,可以是他秋鸿,但同样可以是郁金、是抚梦小队、甚至是她自己。
这可是她的梦世界!
她初月闭着眼睛也能将其摸个清楚明白!
初月最后回望一眼,站在卧室门前的秋鸿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像在目送着她离开。
于是初月不再抱有期待,她望向层层叠叠的黑云,俯视其下的世界。
“我走了。”
初月挥一挥手,一跃而下。
“嘎达”一声。
初月惊声呼痛!
断得不是她一跃而下摔坏的腿脚,而是她被人扯脱臼的胳膊。
秋鸿挂在玻璃宫的边缘,死死抓住了她告别的胳膊。
在重力和毫无防备之下,初月臂膀脱开,呼痛出声。
“等一下……”秋鸿咬着牙,将初月拉上来,终于服输说,“我陪你入地底……”
于是三两下之后,初月胳膊复位,秋鸿长叹一口气,服了软。
而她,终于欣慰,自己在梦世界不必再单打独斗了。
初月从未觉得梦世界边缘的风如此畅快过。
她衣袖翩翩,飓风扶着她的腰背,将她往世界的中央送。
穿过厚厚的迷雾,初月顺风而下,和秋鸿一前一后地翩然落地。
等她们脚踩在实地上,已然已经到了梦世界边缘的大路旁——就是凌晓每次送她过来的终点站。
初月屏息立足,身体在风的惯性下向前冲了好几步,可此时此刻,她见鬼了般刹住脚,不敢再向前一步。
身前,一高大男人斜身立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顺丰而至的两人。
初月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小跑了好几步,脚尖对上了那人的脚尖。
可上半身却没及时稳住。
她一个前栽,额头贴在了怪物的触手吸盘上——那是凌晓的嘴。
“啵儿!”
响亮的一个早安吻,落在了初月的额头上。
秋鸿急忙窜出来将二人分开,将初月揽至身后。
还没等他出口教训,初月先觉得不自在了。
她和凌晓算得上是恩恩怨怨打打骂骂长久的朋友了,这点小小的身体接触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还是初月主动撞上去的。
再说,他和秋鸿二人虽说现在关系密切,大有朝着恋人发展的趋势——尽管身体比心理走在了前列——可初月仍保留自己主体权的意愿。
她不愿让在生理性吸引和为解午夜沥青之毒的引导下,发生的一人快乐的情爱冲昏了大脑。
她知道,相比于从前向往纯爱和水到渠成循序渐进的自己,初月已破例太多。
所以此刻,她不能再将自己和凌晓之间的误会,让渡给秋鸿去解决。
“秋鸿!没事儿的,一个意外而已,你不必介意,再说,凌晓好心等在这里,不正好省了我俩的脚力了么。”
“你们……要去哪?”
凌晓听到这话,慢慢将手背到身后,抚摸着黎明巴士的人皮车衣安抚着它。
初月不自觉地盯着他的吸盘嘴,那是她从女巫手下救下他的证据。
可这吸盘,长在他的嘴上实在难看,并且初月也已发现,长着吸盘嘴的凌晓,说话也不如以前利索了。
这里面都是秦砂的手段。
待到一切结束之时,初月要把凌晓的吸盘嘴复原。
她这么想着,将这一条写在了她在梦世界的待办事项里。
“导游?”初月手肘推他,“我们从哪儿走?”
“石塔,梦世界西边那尊青灰色石塔,去那。”
秋鸿快速思索之后,做了决定。
“好,凌晓,我们听他的,去青灰色石塔那……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把我放下的地方……”
也是她和四方砖初见的地方。
初月想到这里,回望了一眼云层里的玻璃宫。
天色微明,晨曦晓现,可玻璃宫隐在朝云里,初月望不真切。
“上车吧!”凌晓催促。
他先二人一步登上车,掰过后视镜,将二人引到驾驶座后的两个位置上——也就是初月常坐的位置——然后将后视镜调整好到刚刚对准二人座位的位置。
“方便……眼神……交流。”凌晓动着难看的嘴,也要张口解释。
“嗯。”
初月友好地回应,心中不免欣慰。
这是凌晓难得不跟她针锋相对的时刻。
初月心中明白,那是凌晓对她在秦砂面前求回他一命的报答。
凌晓这个人,算不得太坏。
抛开他剥人皮做车衣这一点不说,他实在是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驾驶着黎明巴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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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来来回回穿行,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虽不知这工作是何人交给他的,但也说得上是为梦世界做了一件实事。
尤其是对初月,在她危急之时、在她迷失在梦世界巨大的脚程之时,凌晓驾驶着黎明巴士,实打实的几次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而作为一个司机,常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难免不占染上其他人的戾气。
他也从中习得一身在各色人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手段。
凌晓,没什么大恶。
初月再次在心里给他下定义。
梦世界嘛!危机四伏你争我抢的,他凌晓万事以利出发也正常。
向四方砖举报她偷渡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手臂。
吸食她的血岩浆也是初月诱导在先,以致于他得了梦主情绪值的好处,也难免时时刻刻惦念着它。
于是有了后面以秦泛相挟换取血岩浆的事。
梦世界的普通人,谁不是挣扎着活着呢?谁又能抵御情绪值的诱惑呢?
更何况是梦主至纯至浓的血岩浆。
凌晓被迷了心,也算是可以理解。
他所有的行为中,唯独一件令人神共愤的,便是这人皮车衣。
可初月只是道听途说,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便已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谁在梦世界求活,都不容易。
也许这是凌晓为了后面以巴士为生的安稳生活,犯的唯一一次险呢?
更何况四方砖已经斩了他一只手臂作为惩罚了。
善恶已销。初月这么想着。
车越驶越快,在晨光里穿行,金色的阳光长久地铺在路面、车身,还有二人的脸上。
温暖而刺目。
初月垂下眼。
她摩挲着秋鸿的手掌把玩,目光对上后视镜里凌晓的视线。
初月微微一笑,向他报以友好的笑容。
巴士左弯右拐,好几次差点撞在路边的巨石上。
初月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秋鸿本想护住她,可他们二人都是自身难保。
“凌晓……”初月撑起身体,向后视镜里的凌晓发起对视邀请,“我们没那么急的,你可以开慢点……”
“不用怕……车门……窗都关死了,你们最好……把安全带系上……怎么样都不会甩出去……”
后视镜里,那张浑圆的吸盘嘴破天荒地说了一大段话。
紧接着又是一个急转弯,随着车身的扭转,车后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咚!”
初月和秋鸿一齐回转过头,望向车后方空无一物的一排排座位,却找不到那声巨响的来源。
“是什么倒了吗?”
“没有。”
凌晓断然否决,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初月觉得奇怪,但车身颠簸,想过去查看实属不易,于是只好作罢。
她身体回正坐好,闭上眼睛懒洋洋地仰头靠在椅背上。
丝绒一般的温暖阳光再次铺满全脸,晒得她暖洋洋的。
伴随着巴士摇晃的节奏,初月几乎快要熟睡过去。
不知何时开始,阳光的边缘慢慢从初月的额头上退下来,滑过鼻梁、越过嘴唇,跌至下巴……终于在初月的脖颈上快速下落……
也就是这一瞬间,初月双眼猛然睁开!
一双清明的黑眸子布满了惊恐之色……
车前方,初生的朝阳已被高耸如墙的雾气遮挡。
她搭在秋鸿胳膊上的手倏尔收紧,侧过头看他。
一双瞪圆了的双眼将惊惧放得无限大,直直传进秋鸿的狭长的眼睛里。
“石塔在西边……车在往东走……”
梦世界的东边……
是暮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