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水晶灯“滋滋”两声响,房间在忽明忽暗的两下闪烁之后,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在这昏暗的夜色里,玻璃砖折射出外面梦世界穹顶上纸片月亮微弱的光,初月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毫不隐藏的试探。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
好巧。
我也想知道你的。
这是两个各自拥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人。
也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就是这么两个人,却在对方的温柔里越陷越深。
比心的距离先一步靠近的,是二人身体的距离。
这是作弊啊!初月再明白不过了,可是她是如此的沉沦。
沉沦于那冲上山顶的片刻停滞,沉沦于越过山峰扑面而来凉爽肆意的风。
“灯……灭了……”
初月的眼睛适应不了黑暗,这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跌入管道深潭中的夜晚。
“大概是接触不良,我上去看看。”
秋鸿关上柜门,背抵着冰凉的触感,松了一口气,他感谢这突然失灵的水晶灯,不然,他虚张声势地对峙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窗外,月光不亮,照在玻璃宫上柔柔的,像铺上了一层黑纱。
秋鸿的视线在层层黑纱里搜寻,想找到一个称脚的踏板。
毕竟,这玻璃宫得有两人高,头顶上的水晶灯是他怎么踮脚都够不到的距离。
可是,这满屋的家具,都是由玻璃砖搭建起来的。
沙发是固定在地板上的、衣柜是紧粘着墙壁的,就连桌椅,都“贴心”地固定在它们该待的位置。
而四方砖留下来的唯一一批可活动的玻璃砖,也在刚才被初月封进了残肢,搭成了吧台固定死了。
“要不……我把这吧台卸了你踩上去?”初月也注意到了他的窘境,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身高的侮辱。
“不用。”秋鸿比划了一下,这高度一个人确实是难以达到,但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他说,“这样,你坐我肩膀上,我托着你上去,正好你的火痕恢复了大半,把接触不良的地方融掉重新固定下就好了。”
不容初月拒绝,秋鸿一个下蹲就扶着她的双腿将她高高举起,坚实的臂膀上,初月坐在上面犹如王座。
没有防备的、突如其来的上升还是让初月心惊了一下,她双脚反缴着他的腰背借力,双手抱着他骨骼坚硬的头颅。
蓬松柔软的头发掻得她的腕心痒痒的,有那么一簇还扎进了她右手腕的火痕里。
“呲呲拉拉”橘红色的火星闪烁,一股烧焦发丝的味道氤氲在这夜色里。
这微弱的火星似乎烧到了秋鸿的脖间,好热。
初月拢了拢胸前的浴巾,为他被烧焦的发丝说了声抱歉。
她双脚勾得更紧了,松开双手,举手确定着水晶灯的位置,一面指挥着他挪动。
初月说:“往前一点。”
秋鸿便向前一步。
初月说:“过了。”
秋鸿便后退半步。
初月双手抓着水晶灯的雨帘般的装饰,终于确定好了位置。
她沿着水晶灯边缘细细摸索,终于在正前方的位置,摸到了水晶灯与吊顶之间裂开的一处细小缝隙。
“找到了!”
初月手托着灯底,用力向上按去,将那缝隙挤压不见。
“呲”的一声电流窜过,水晶灯像是睁开了眼睛,屋内重现光亮。
可这光亮没维持几秒,初月的手腕反别着,使不上力,那水晶灯又往下掉了,接触通路再次断开。
“秋鸿,”初月拍拍他滚烫的脖子,再次指挥,“你转个方向,一百八十度,我这个角度使不上力。”
黑夜里,秋鸿红透了的脖子喉结上下翻滚,脚步跟着她的指令斜跨了一步。
却又觉得别扭,于是他冷不丁的收回了脚步,双手卡住她的腰,一举一转,便将初月调转了个方向。
初月被吓得惊呼一声,忙搂住了他的头,稳住自己吓一跳后左右摇晃的身体,脚背勾在他的细腰窄胯上。
这样,也是一百八十度……
秋鸿虽呼吸受阻,但下盘依然稳住,将初月牢牢固定在肩膀上。
“这样……试试看……能摸到断开的焊点吗……你的角度方便接灯吗……”
呼吸间暖暖的热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左冲右撞,秋鸿仰头确认对方的状态。
随着动作,秋鸿鼻尖划过,不知是因久久支撑上方的人热出来的汗珠,还是别的什么,他鼻梁上挂上了蜜汗。
初月坐不太稳,身惊心跳,长睫在黑夜中惊颤连眨好几十次,双手终于借着上方水晶灯的力,稳住了自己。
不至于失态。
“这个角度……方便……”
初月不再细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修补水晶灯与吊顶的缝隙上。
一呼一吸之间,初月摇摇欲坠。
她手摸着上面的缝隙,却慌了神,太高了,她有些害怕。
双脚不知是勾着好还是推开好。
勾着怕过于紧密,推开怕跌入谷底。
初月强定心神,将体内炙热逼至右手食指,那指尖的火痕终于发出了莹莹火光。
“对……”
秋鸿不肯缺席任何一个可以参与的时刻,他好似即将力竭,突然间吐气变急,吸气变猛。
“对……就用你的火痕……融掉灯和墙壁玻璃砖之间的缝隙……等它化成水……再将二者紧紧贴合……”
初月瑟缩了一下,忍不住皱眉喝止:“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她手抓着水晶灯,为了躲开秋鸿的逗弄,尽力向上攀着。
水晶灯和吊顶之间的缝隙就像一个微开的蚌壳一般,初月燃着火的指尖向上一点,它便收缩一点。
她带着火痕抹过去,那玻璃砖制成的二者便如水般化开,滴滴答答地落在灯上、地上、人的头上……
初月托着灯的手勉力上顶,那水晶灯便上挪一点,链接通路接通,灯忽闪一瞬。
可她稍稍一卸力,融化后尚未凝固的缝隙又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初月甚至可以将手伸进去直连上里面蜿蜒的电路。
那可要了人命了。
初月忙缩回手。
稍一耽搁,那缝隙融化的液体又被裹了去。
初月只好再次点燃指尖,用力怼上去。
直至下一股热热的玻璃态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她才累得喘着粗气塌了腰。
于是,就这么泄力、勉力……
泄力、勉力……
水晶灯在初月的手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亮时灯光炙烤、暗时休养生息……
一波接一波的光亮和黑暗交替前来,闪得初月眯了眼睛。
就这样……
也不知循环了多少次,初月努力了多少次,直至累得快要虚脱的她,意识再难集中到指尖,在她就要放弃的前夕……
初月咬着牙皱着眉,双手托举奋力向上一击……
在融化的玻璃再次凝固之前,初月将那缝隙狠狠地挤压了出去。
“燈——”
水晶灯终于长亮……
世界恢复白昼。
初月身体后仰,精疲力尽,再也顾不上一切,释然向后倒去……
秋鸿早有预料,稳稳地接住了从高峰上下坠的她……
像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受不了光明。
满墙满屋的残肢们,眼珠子瞪得硕大,毛孔扩张,腿筋绷紧,手握实拳……共同见证了这个重现光明的历史性一刻。
而那位功臣,则窝在秋鸿的怀里闭目养神。
“你饿吗?”秋鸿抹掉她鬓角的细汗。
“才刚吃过饭。”初月闭着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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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消耗掉吗?”
“嗯。”
“要不要换身衣服,我们出去走走?这在云端之上的玻璃宫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秋鸿透过紧闭的窗向外看,夜里的云朵层层叠叠,像躲在暗处的身影。
初月坐直身体,紧了紧松松垮垮的浴巾,视线别扭地看向别处。
秋鸿以为她同意了自己的邀请,忙跟着她起来。
不料,却听见她冷冷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秋鸿一怔,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情绪突然低落成这个样子。
贤者时间也不至于对他冷淡至极吧……
秋鸿贴着初月起身,帮她整理头发,顺毛捋她,说:“是累了吗?要不你先去洗漱休息……”
“不用,”初月推开他,眉头皱起忍不住低头啜泣,“我想自己静静……”
秋鸿站在原地苦想了很久。
他望了望头顶的水晶灯,明明刚才的旖旎还未消散,他已经按照自己理解的最大限度,让对方快乐了。
可是,对方过山车一般的情绪波动告诉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秋鸿望着紧闭的房门,玻璃砖晶莹剔透,除开里面并不美观的内容物外,卧室里的景象清晰可见。
初月坐在床边,抹了很久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秋鸿脚也麻了腿也酸了,终于看见初月站起身来,背对着房门,躬身将床铺好,又将卧室里的一切归位。
“砰!”
一声巨响,秋鸿一脚踹开了房门,玻璃砖碎了一地。
偶有几只残肢重获新生,疯也似的满地乱爬。
“我就不明白了!两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明明我们已经那么亲密了,可兴头一过你就板着个脸不说话!这次倒好,还哭哭哒哒上了!我费心取悦你有错吗?我做的还不够吗?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像一对正常的男女一样相处……我真的学不会了……”
静默良久,初月终于回过身来面对失控的他。
“没用的……没用的,秋鸿……我很感激你做的,很美好,很甜蜜,可是我们每靠近一点,都会让我想起从前……”
“从前?从前不好吗?”
“从前很好,可我们的从前总是从小别墅初遇开始,重逢后升温,然后是在橙色集装箱盒子里情难自抑的初吻……可在那之后呢?短暂的甜蜜之后,袅袅被钉在墙上等死的样子总是反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知道那只是她意识的一部分,可是我忘不掉!她的死你有错我也有错,它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拦在我们的感情中间,我推不动,也躲不开……”
说完这些,初月蹲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泪落了一地,残肢们蜂拥而至,挤在她的泪湖里汲取梦主的情绪值。
可初月的情绪不在这里,而在她慢慢冷去的火痕里。
良久,她绕过他将地上的碎玻璃砖捡起,一片一片地拼凑成原来的样子,努力将四方砖的家复原。
秋鸿呆在原地,兀自出神了好久。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掉王瑾交待的任务,全身心地享受二人的时光,装作初月的快乐只是他们二人关系的副产品,而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尽管殊途同归,可秋鸿有欺骗自己的借口。
可如今,卡在他胸前的刺,又多了一根。
原来她并不享受,或者说,享受过后的虚无和无尽的愧疚几乎淹没了秋鸿带给她的快乐。
他精心织就的、用来哄自己的借口,就这么被初月击穿。
重新被封印进玻璃砖的残肢们抓耳挠腮,将皮肤与砖面磨的沙沙响。
初月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望着一切恢复如初的玻璃宫,终于将视线落在呆立在卧室里的秋鸿身上。
她轻声道,像是在求和,但言语里却全然与情爱无关。
初月说:“秋鸿,我想去地底世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