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转移话题的借口确实拙劣得可以，但提姆还是如蒙大赦般，立刻接话：“这边！跟我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领着林逃离了那间充满了尴尬空气的书房。
然而，当他们站在宽敞明亮、设备崭新齐全，却干净得像样板间一样的巨大厨房里时，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冰箱打开，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一些可能已经过期的调味品和冰块，空空如也。橱柜里也是如此，干净的碗盘刀叉一应俱全，唯独缺少任何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最尴尬的是，在这片寂静中，提姆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亮地“咕——”了一声。
林默默地把冰箱门关上，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平时吃什么？”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精准的猜测，“空气吗？”
提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耳朵尖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我平时……呃……主要靠……”*去隔壁韦恩庄园蹭饭* 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一个更普遍但听起来有点可怜的答案，“……点外卖。”
林忍不住扶额。她检查了一下厨房里的各种设备，从嵌入式的双开门冰箱到专业的六灶头燃气炉，从巨大的烤箱到各种料理机，一应俱全，而且全都崭新锃亮，显然那位定期来的钟点工尽职尽责地维护着它们，却从未被真正使用过。
“走。”林干脆利落地转身。
“去哪？”提姆一愣。
“采购。”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难道你指望我用空气给你变出一顿饭？”
于是，两人又开车去了哥谭最高档的一家超级市场。推着巨大的购物车，林开始以一种让提姆瞠目结舌的效率扫货。
她先是直奔生鲜区，拿了最新鲜的鸡胸肉、牛腩、活虾、鸡蛋，又挑选了番茄、青椒、土豆、洋葱、大蒜、生姜等各种蔬菜香料。然后是粮油调味区：生抽、老抽、蚝油、料酒、陈醋、芝麻油、各种品牌的豆瓣酱和火锅底料（林看了一眼，拿了一包最辣的），还有大米、面粉、挂面。甚至还没忘了一些水果、牛奶、酸奶和……好几大包最便宜的速冻饺子（“给你当宵夜或者应急。”林如是说）。
提姆则主要负责往车里扔各种他看起来感兴趣的零食、不同产地的咖啡豆、以及一大盒鸡蛋仔预拌粉（“这个看起来很有趣！”）。
结账时，购物车堆得像座小山。把所有这些塞进跑车的后备箱和后座时，提姆的表情有点微妙，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车原来还能这样用。
回到德雷克庄园，林再次展现了惊人的效率。她系上围裙（超市新买的），如同指挥一场战役般，洗切炒炖，动作行云流水，厨房里很快弥漫起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提姆想帮忙，但除了洗个菜差点把菜叶揉烂、递个盘子差点打碎之外，基本只能碍手碍脚地待在一边，最后被林无情地赶到餐桌旁“等着吃”。
很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就摆上了桌：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土豆炖牛腩，还有一个清炒时蔬。
林夸下海口说只要找得到食谱都能做，但提姆很体贴地没有为难她，只点了最普通的家常菜。
提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吃！”他几乎要欢呼了，“真的很早就想吃了，可惜你的店不做外卖。”
*在日常生活上意外地懒惰的小王子。* 林在心里默默评价道，手上则搅拌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大快朵颐。
“为什么不去店里吃？”林问。
提姆咀嚼的动作慢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食物，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因为……我和B打了一个赌。”
“赌什么？”
“赌你会主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说完，他朝林露出一个神气又狡黠的笑容，嘴角还沾着一点番茄炒蛋的酱汁，活像一只成功偷到了鸡……不，成功抓到了兔子的狐狸。
林挑眉：“王子殿下，别忘了，那可是你用你自己的身份换来的。”严格来说，是提姆先主动自曝的。
“我不管，”提姆耍无赖般地耸耸肩，又夹了一筷子牛腩，“反正从结果上看，是我赢了。”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些，蓝色的眼睛望着林，“说起来……你不能吃东西，为什么还会想去开一家餐馆呢？”
说“不能吃”还是有点委婉了。他清晰地记得在蝙蝠洞里，为了向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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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侠证明自己“只能喝咖啡”的离谱说法，林当着所有人的面，咬了一小口阿尔弗雷德烤的、据说能让人幸福感爆棚的小甜饼。
然后，下一秒，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把胆汁都呕出来，虚弱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反应真实得做不了假，也彻底打消了蝙蝠侠认为她是在伪装或者有某种心理障碍的猜测（当然，蝙蝠侠把她吐出来的东西收集起来拿去化验了，并且默默在针对她的应急预案上加了一条“可尝试投喂人类食物以削弱其战斗力”，这些林还是不知道为妙）。
很奇怪，所有的影像学检查都显示林的消化系统结构与人类无异，也没有检测到任何魔法或超能力改造的痕迹。蝙蝠侠甚至一度想给她做个胃肠镜深入检查，被林黑着脸、用可能拆了蝙蝠洞的威胁坚决拒绝了。
所以，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何对普通食物有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应，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林沉默了一下，看着提姆面前香气四溢的菜肴，缓缓开口：“一方面，是为了掩盖我不能正常进食的事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方便处理“夜间工作”的副产品，但这个就不必说了。“另一方面……”
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目光有些飘远：“其实，我也喜欢看人类吃饭时的样子。食物的香气……闻起来也很温暖。”
她对食物气味的感知和人类是一样的，甚至更加敏锐。她能分辨出每一种食材、每一种香料在烹饪过程中散发出的、复杂而诱人的香气。她只是无法消化它们，并且她的身体会将其识别为“毒素”而剧烈排斥。
同时，她那过于敏锐的嗅觉，还能让她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人身上独特的“人肉”气味——那是她真正的“食物”，也是她痛苦的源泉。正是这种双重嗅觉，让她总能精确地描述出某个人类（闻起来）是什么食物的味道。
这是一种矛盾而残酷的天赋。
提姆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似乎能感受到那平淡话语下隐藏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更加认真地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食物。
仿佛这样，就能多少分享一些那份他无法真正理解的、“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