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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诗人与大亨

作者:刚刚老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上十点,布鲁克家的舞会正行进至高潮与尾声的微妙交接处。


    舞池里,几对璧人仍手拉着手左脚点两下,右脚点两下,但更多的宾客已退至场边。女士们摇着精致的羽毛扇,绅士们则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时局与生意。侍从,女仆,如同时钟里精准的齿轮,无声地穿梭其间,撤下空杯,递上可可。


    突然,前厅传来门童清晰而洪亮的通报声:「查尔斯·范里安先生到!」


    这一声通报,让整个舞会的节奏产生了微妙的凝滞。许多宾客都下意识地朝大门方向望去。


    阿拉伯王子虽神秘,却只是纽约的过客;查尔斯·范里安才是纽约掌握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更何况最近报纸上全是关于他家的新闻。


    范里安先生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黑色燕尾服一丝不苟,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玛蒂尔达,我亲爱的姐姐,请务必原谅我。」他径直走向女主人,声音低沉,带着真诚的歉意,「紧急事务拖延得太久。希望我没有完全错过您的盛会。」


    玛蒂尔达夫人脸上立刻浮现出完美无缺的笑容,比以往更真诚,她伸出手:「查尔斯,你能赶来就足够了。舞会尚未结束,正好,我原就打算留几位挚友在会后小聚,你来了正好一起。」


    「您太周到了,但我恐怕已打扰了舞会的雅兴。」范里安先生语气礼貌,亲吻了她的手背,「不如这样,我先不打扰大家,待舞会结束后我们再谈?」


    就在这时,两位重量级的宾客——阿斯特夫人和范德比尔特夫人——几乎同时向女主人走来,准备第一个道别。她们看到了范里安先生,短暂的视线交锋中流露出微妙的竞争。


    「范里安先生,晚上好。」阿斯特夫人率先开口,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看来您的铁路帝国一刻也离不开您。」


    「晚上好,阿斯特夫人,范德比尔特夫人。」范里安先生转身,从容应答,「总是有些小波折需要处理。希望二位今晚尽兴。」


    范德比尔特夫人笑容明艳,不甘示弱地接话:「托玛蒂尔达的福,总是如此。范里安先生,再忙碌也需记得享受生活。」寒暄简短而克制,每一句都遵循着上流社会的标准,也是一次无声的地位确认。


    玛蒂尔达夫人亲自将两位夫人送至大门。阿斯特夫人似乎无意间快了半步,率先从施耐德管家手中接过一份丝绒礼盒,微笑道别后,优雅登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


    范德比尔特夫人几乎同时接过自己的礼盒。走时,不忘拽上两个还恋恋不舍的女儿,她们满脑子还想着再跳一曲「快乐踏步舞」。


    其中一个女儿央求道:“妈妈,再让我们跳一曲……”


    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凶狠的眼神。转过身,她又春风和煦地向玛蒂尔达夫人说:“玛蒂尔达,今天的舞会让人难忘!就让先生们接着余兴活动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您知道按时作息对女人非常重要。”


    说罢,推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两辆车相继驶离,仿佛一场无声的退场竞赛。


    送走这两位重要客人,舞会也自然步入尾声。玛蒂尔达夫人与范里安先生低声交谈了几句,便由施耐德管家安排,移步至更私密雅致的小客厅。几位显然与他们关系密切的男士——包括阿斯特先生、范德比尔特先生等几位显要人物——以及家族成员如伊迪丝,埃莉诺小姐,也一同前往。


    比起舞会,男士们显然更期待与这位迟到的铁路大亨进行实质性的交流。


    安妮和另外几名女仆被选派到小客厅服务。她端着摆放着白兰地酒杯和少量精致咸点心的银质托盘,安静地侍立在角落。


    小客厅内的气氛与舞厅截然不同,更加放松,也更加聚焦。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优质雪茄和醇酒的气息。男士们松散地坐在沙发或扶手椅上,话题迅速从舞会的闲谈转入正题。


    「查尔斯,通往芝加哥的线路处理的怎么样了?」鬓角花白的阿斯特先生啜了一口白兰地,开门见山地问道。


    范里安先生解开了领结最上面的扣子,略显疲惫但眼神淡定:「暂时控制住了。主要是新引进的刹车部件在重载下出了纰漏,已经让工程师团队连夜赶工更换。代价不小,但安全最重要。」


    「安全是幌子,股价才是真的吧?」另一道洪亮声音传来,是范德比尔特先生半开玩笑地调侃,引来几声低沉的笑声。


    「安全就是最好的股价稳定剂。」范里安先生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次虽然有些损失,但也证明了我们应对危机的速度和决心。下一步,会考虑投资研发更可靠的国产配件,总不能一直受制于欧洲的专利。」


    玛蒂尔达夫人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及某个投资项目的运营情况,显示出她对家族财富的清晰掌控。安妮捕捉着这些碎片信息,逐渐拼凑出范里安先生与布鲁克家真正的关系。


    范里安先生不仅是铁路大亨,还是玛蒂尔达丈夫——已故范里安先生的弟弟。自从她丈夫去世后,玛蒂尔达仍然与夫家的亲戚保持紧密往来。毕竟她很大一部分出息来自参与到小范里安先生的投资,利益的捆绑比什么关系都更为紧密。


    困惑安妮许久的称谓问题,也终于豁然开朗。


    她出嫁前叫玛蒂尔达·布鲁克小姐,家族从纽约建城之初就已然扎根。出嫁后改随夫姓,叫范里安太太,丈夫去世后,她只让身边的人称呼自己玛蒂尔达。


    原来如此。


    几位先生开始玩起了桥牌,赌注适中,谈话在出牌的间隙继续。埃莉诺小姐则安静地坐在稍远处的软凳上,翻阅着一本画册。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身影——汤姆·瑞克斯——略显局促地出现在了门口。他大概是凭借为书房翻新供应木材那点微弱联系,才胆敢留到最后。他崭新的橄榄绿礼服此刻看起来有些僵硬,眼神热切地扫视着室内,最终落在了埃莉诺小姐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心里默念:“汤姆·瑞克斯,今晚就是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别搞砸了!”


    玛蒂尔达看见来人,此刻的表情,用安妮的形容就是,哑巴吞黄连!笑比哭难看!她只能邀请对方进来。


    汤姆·瑞克斯试图插入男士们的谈话,但那些关于资本、铁路和专利的话题让他无从下手。他的目光一次次瞟向埃莉诺,机不可失的焦虑灼烧着他。


    突然,他像是下了极大决心,猛地站起身,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片。


    他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范里安先生,玛蒂尔达夫人,请原谅我的冒昧……请允许我朗诵一首诗,献给我心中最璀璨的明珠,埃莉诺小姐!」


    谈话声和牌局戛然而止。


    玛蒂尔达夫人的笑容彻底冻结。范里安先生抬起眼,目光中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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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了然和审视。埃莉诺小姐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手指紧紧攥住了画册的边缘。


    汤姆却仿佛置身于自我感动的舞台中央,开始用夸张的腔调朗诵:「啊,我的爱人,你像玫瑰一样美丽,像月亮一样明亮……」


    诗句肉麻又直白。


    他因为“情感过于投入”,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小幅晃动,手臂也会随着朗诵节奏摆动。


    「哦,你的眼眸如最深的森林


    你的微笑如锯开的松木般清新


    我愿做你永远的木材供应商


    提供最优质的情感材料。」


    安妮看到埃莉诺小姐窘迫得无地自容。


    今夜已经勇过一次,就不怕再疯一次。对不起了,瑞克斯先生。


    她随即低下头,看似恭敬地端着一壶沏好没多久的红茶,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她计算着角度和距离,最终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下——这里离汤姆足够近,正好在他可能因“忘情”而移动或挥臂的路径上,但又不会显得刻意。


    汤姆果然越念越投入,感情“充沛”地向前迈步,手臂为了加强语气而向外一扬——


    「砰!」他的手肘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安妮端着的茶壶上。


    「哎呀!」


    温热的茶水猛地从壶口泼溅出来,大部分洒在安妮的手臂和裙摆上,小部分溅落在地毯上。茶壶差点脱手,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瞬间打断了汤姆的朗诵。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安妮立刻后退一步,脸上瞬间布满惊慌和痛楚。


    那热水是真的烫!


    她看向汤姆·瑞克斯,声音带着哽咽却清晰地说道:「万分抱歉!先生!是我不小心!挡了您的路!我立刻清理!」她第一时间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却帮助所有人脱离了“脚趾抠地”的尴尬。


    汤姆的手臂被溅到的热水烫得一缩,愣在原地,满脸错愕,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女仆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


    玛蒂尔达夫人第一次觉得安妮这丫头顺眼。立刻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瑞克斯先生,请您小心些!安妮,伤得重不重?还不快下去处理一下!」


    「是,夫人!」安妮忍着痛,再次低头,迅速转身离开去处理烫伤,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埃莉诺,祝你好运。


    范里安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妮迅速退下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汤姆,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雪茄吸了一口。


    牌局和谈话很快重新开始,没人再理会汤姆那湿透了的诗笺。


    伊迪丝小姐趁着混乱,快速拉着埃莉诺离开了小客厅。连一首钢琴练习曲都没有弹。


    而汤姆,蔫蔫地坐回角落,再也提不起任何勇气。


    /


    当安妮待在仆从休息区清理自己时,埃莉诺小姐找了过来。


    「安妮,你的手……」埃莉诺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关切,「严重吗?刚才……真的,多亏了你。」


    安妮微微屈膝,声音平静「谢谢小姐关心,不要紧。刚才确实是个意外。」


    埃莉诺没有再多说,但那眼神已说明一切。


    她轻轻将一小盒药膏放在桌案上,改用小姐才会用的语气,命令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抹一抹。」


    「噗。」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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