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寓楼下,萩原研二疲惫地把自己陷在驾驶座里。
香烟的火星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亮了亮,被萩原研二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白色烟雾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漫开,像层薄纱裹住他疲惫的轮廓,又被从大开的车窗灌进来的风吹散。
他有轻微的烟瘾,但尼古丁的涩味会在衣服褶皱里赖上半个小时,才慢慢散去。所以每次见林见月,他都会提前几个小时停止抽烟。
但他实在太累了,疲惫像疯长的海草,死死缠住他每一寸肌肉。
连续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累到两条小臂酸得像灌了铅,忍不住放纵地点燃一根香烟。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被汗泡得发皱的指腹还残留着深浅不一的痕迹,没能完全恢复。
他仰头,林见月居住的高级公寓就在眼前。公寓后面,亮着灯的红色东京铁塔从错落的楼宇缝隙间露出个尖,在黑暗中长亮。
幸好警视厅还算有人情味,给了他们两天休假。
接下来几天只要没有突发情况,今天出动的所有机动队警察就可以从烦劳的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
他只需要在第三天上班时把工作报告提交上去即可。
幸好他不是刑事部。萩原研二忍不住想。
警视厅倒是想给刑事部也带去一点人文关怀,但东京命案率不允许。
不过幸好刑事部不需要干太多体力活。
只有他们这群被戏称为「警视厅大猩猩聚集处」的部门需要穿着十来斤的装备到处跑,包揽下一切体力活。
萩原轻叹了声推开车门,皮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轻响。
他仰头望向面前这栋需要他不吃不喝工作十年才能凑够首付的高档公寓,沉思良久,抬脚走进需要人脸识别或者输入密码才能进出的公寓大门。
林见月家。
密码锁被从外面拉开,玄关感应灯唰地亮起,暖光漫过脚背时,客厅空调的凉风争先恐后地涌过来。
客厅里没人,空调却还在不知疲倦地运作。像在等他回来,想在他踏入房间时为他送去一丝舒爽。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笑,脱鞋时眼角扫到厨房亮着的灯。
他顺着灯光的指引走进厨房,放在桌子正中间的黑色微波炉上贴着一张颜色鲜艳的黄色便签纸。
『微波炉里有排骨汤,洗衣机上有新买的男式浴袍和毛巾、牙刷,不许把脏袜子扔洗衣机。』
萩原研二扯下便签,指尖划过记号笔留下的黑色字迹,喉间溢出声低笑。
拉开微波炉门,里面摆着一个牛皮纸做成的结实的纸碗,盛着一碗堆满肉和冬瓜的排骨汤。
纸碗外壳上印着店名招牌,萩原研二认得这个牌子,是东京很出名的老字号店,离这里起码9公里。
他垂眼皱了皱眉,心里暖烘烘的,却又忍不住担心。他不想林见月大晚上的,因为他而独自出门。
叮。
微波炉发出结束运作的提示音。
浓郁的肉香钻出来,勾得他胃里一阵空响。萩原研二端起碗嗅了嗅,忍不住弯起嘴角,真的饿了。
喝着汤时,他注意到卧室门留着道缝,小夜灯的光晕从缝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还在等我?
仰头喝干净碗里的汤,他放轻脚步走向卧室,缓缓推开门。
留着小夜灯的卧室里,林见月面朝窗侧躺着。她背对萩原研二,真丝睡裙被夜灯镀上层金边,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大概是睡得不踏实,本该盖在林见月身上的薄被滑在大腿边,露出半截光洁白皙的肩膀。而后是盈盈一握的细腰,再往下便是圆润的曾坐在他大腿上的柔软的臀部。
真丝裙摆垂在大腿根,她微微蜷着腿,白色的棉质内裤在裙摆底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萩原研二猛地咽了口唾沫,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像被烫到似的轻轻合上门,转身逃进浴室。
花洒的热水哗哗落下,他抬手把湿发捋到脑后,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另一只手缓缓下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梦里的画面。
现实里的她,会不会如同梦境一般,揪着他的手臂,声音变调地喊他的名字,然后颤抖着不停掉泪。
“哈……”
喉结滚动着发出声低喘。
额角的汗珠沿着下颚线滚向脖颈,混着热水淌过紧实的胸膛,在腹肌沟壑里汇成细流。
喉咙里的声音逐渐紧绷,倏地顿了顿。短暂空白后,他低头看向水流冲过地面,自嘲地笑了:“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真是个糟糕的大人。”
*
萩原研二没有吹头,他怕吹风机的声音会吵醒林见月睡觉。
他裹着毛茸茸的白色睡袍,头上顶着条半湿的毛巾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出写了一半的工作报告。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身体松懈下来后,疲惫感便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但他头发没干——他倒是不介意直接这么头发半湿的睡下,但他怕弄湿林见月的枕头。
萩原研二睨了眼手机上已经开始语序混乱的文字,干脆息了屏,蜷在沙发上闭上眼。
困意蔓延全身,不过几个呼吸间,萩原研二便放松身体,没了意识。
再次睁开时,屋子里黑得像泼了墨,遮光帘把屋外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只剩通往卧室的墙壁处亮着盏壁灯,勉强提供足以在黑暗中正常行走但又不至于影响他睡眠的光亮。
萩原研二从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的闷哼,缓缓坐起身。
疲惫感已经在睡梦中一扫而空。身为机动队队长,又是备受警视厅看好的超级天才之一,他似乎就连恢复能力也是猩猩级别。
不,就算是猩猩也做不到他们这样的恢复能力。简直和种田类单机游戏一样,睡一觉自动恢复所有体力。
“你醒了呀。”熟悉的女声清亮温和。
林见月穿着昨晚的睡裙,端着一只盛满水的玻璃杯,向萩原研二走来。她把杯子递到萩原研二面前:“喝水吗?”
萩原研二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他没有接过水,反倒身体往前一倾,顺势环住林见月的腰,整个人靠进她怀里,亲昵地在她颈窝蹭了蹭。
“几点了?”他的声音闷在她颈间,带着点儿鼻音,像只没睡醒的大型犬在撒娇。
“下午四点。”林见月随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
怀里的人动作猛地一顿,没了动静。沉默几秒后,他泄气地从林见月颈间提起脑袋:“居然这么晚了。”
林见月紧挨着他坐下,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再睡会儿?”
萩原研二垂下眼帘,语气里带着点懊恼的喟叹:“不了,我已经睡饱了,甚至睡得有些太充足了。”
他似想起什么,倏地坐直身体。浴袍的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半截锁骨。
“怎么了?”林见月问。
萩原研二未答,而是捧住林见月的脸,在她额头和左右脸颊各印下一个吻。
三个吻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唇瓣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对不起,昨天没能第一时间安抚你。”
“没事呀,"林见月仰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温柔的情绪在她眼底似缓缓流动的河,"而且昨晚研二认真工作的样子,特别帅气。”
她顿了顿,声音倏地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可你为什么睡沙发?早上醒来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差点披着件外套就要往警视厅冲。”
“是我不好,”他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怕影响你睡觉。”
林见月抿着唇不说话,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一起睡。"
她撇过头去:"早知道就不发那种短信了。"
萩原研二无声地笑了笑,重新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黏糊:“那下次我直接上|床睡?”
林见月下意识要接话,刚抬起头便对上他含笑的紫眸。话到嘴边又倏地咽了回去,她别过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谁要管你。”
萩原研二低笑出声,他看向林见月,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温柔里又透着点莫名的庄严:“我很高兴你愿意接纳我,非常非常高兴。”
他当然清楚林见月为什么闹别扭。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他炙热滚烫的温度:“收到你的邀请,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可是你刚受伤,我怕做那种事,会弄疼你。”
说话时,他的唇离她的耳廓只有半寸。温热的气息洒在林见月耳畔,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耳廓爬向全身,在头皮激起一阵电流。
林见月缩了缩脖子,按着萩原研二的肩膀将他推开,带着几分赌气的娇嗔:“走开啦你!”
手心刚用力,就听见萩原研二发出倒抽气的声音,他捂着肩膀蹙起眉,表情看着像在忍痛。
"弄疼你了?"林见月瞬间慌了,指尖悬在半空不敢动。
萩原研二笑着摇头,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勉强:“没事。”
林见月倏然想起昨晚的情景,爆炸的冲击波、摇摇欲坠的墙体、尖刀般裸露的钢筋,处处都充斥着随时会要人命的危险。
她瞳孔骤缩,猛地揪住萩原研二身上白色的睡袍,语调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你肯定受伤了!”
萩原研二摇头安抚:“没有受伤。”
“我不管,你肯定在骗我!”
林见月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固执的急切,说着就伸手去扒他肩膀处的睡袍。
“你快让我看看!”
萩原研二按住林见月试图拉扯他衣襟的手,低声劝道:“没关系的。”
“不行,你必须让我看!”林见月不依,手上固执地加了几分力。
萩原研二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和林见月对视。几秒后,他轻叹一声,率先败下阵来:“好吧,给你看。”
他目光缱绻地看向林见月,带着点宠溺和无奈。他蹙眉,又带着点撒娇的委屈:“但你看完不可以生气哦。”
林见月郑重点头:“我不生气。”
萩原研二的手从林见月手背上挪开,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失去外力束缚,林见月动作轻缓地将萩原研二左肩的衣襟往下扯,露出他线条结实的肩部。
然而那里干净得像被月光洗过,连红印都没有,更别提伤口。
林见月茫然地眨眨眼,睫毛蝶翼般颤了颤,眼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她盯着他光洁的肩膀愣了两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发上,半跪着往他身边挤,探过头想去检查他后背。
兴许伤口在靠朝后背的位置。
林见月是这么想的。
却不想下一秒,腰间突然一紧。
萩原研二突然紧紧环住林见月的腰,在她短促的惊呼声中,带着她一起倒向沙发。
林见月惊魂未定地趴在萩原研二身上,手掌撑在他半裸的胸膛上,掌心下的肌肉温热而紧实,还带着心跳的震动。
几秒过后,林见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下:“研二!”
捶在萩原研二身上的拳头被他反握住,他手指修长,指腹却覆着一层粗糙的薄茧。
“见月酱表现很棒。”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微沙哑哑,又性感得像一杯灌进喉咙里的佳酿美酒,顺着耳膜往心底钻。
“我会一如既往地给见月酱奖励。”
他勾着她的手,半引导半强迫地让她的指尖停滞在他腰间。
被系成结的腰带轻轻一勾就散,她被他强迫着解开他腰间的束带。
失去束缚的衣料像被剥开的礼盒包装纸,松松垮垮地朝两边散开,露出底下令人心颤的线条,像份能令人兴奋尖叫的精美礼物。
萩原研二昨晚用的是林见月的洗漱用品,她常用的沐浴露的清甜气味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漫过来,像张温厚的网,将她整个人兜在里面。
“骗子。”她气鼓鼓地瞪他,尾音却软得发颤。
手掌被他握在手里细细摩挲,粗糙的茧子蹭得她心尖发痒。他拉过她的手,朝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我没有骗你,我说过自己没有受伤。”他的声音低哑,黏人大狗般用脸颊轻轻蹭弄林见月掌心。
“强词夺理,那你干嘛一副被扯到伤口的样子!”林见月皱着眉瞪他,又带着点委屈。
他低低地笑起来,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手臂撑在她耳侧形成个安全的圈。
他俯身凑近,几缕发丝垂下来,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那……”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林见月的呼吸倏地顿住。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紫眸暗得吓人,翻涌着野兽般浓烈的欲望,却又被一层克制的温柔包裹着,清晰地倒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
她偏过头,避开灼热的视线。可下一秒,细密的吻却突然落在她脸上。先是额头、眼角,然后是耳垂。轻轻的啃咬让她浑身一颤,最后顺着纤细的颈部缓缓向下。
男人的吻即将落向锁骨时,林见月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细长的手指微微颤抖,萩原研二每次呼吸,温柔的气息喷洒在掌心,她便会抖得更厉害。
她张了张嘴,小声呢喃着什么,声音细如蚊蚋。萩原研二没听清楚,但她却不愿再说。
萩原研二笑了笑,眼尾的温柔漫溢出来。他没有深究,只是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倏地问:“见月酱这次一定准备好了吧?”
虽然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什——”未说完的话被一声惊呼截断。
他抓住她的手腕按向头顶,低头吻向她。不同于之前的浅尝辄止,这个吻带着压抑的急切,横蛮又不容拒绝。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侧缓缓上移,指腹划过真丝睡裙,隔着细腻的布料抚上她柔软的腰。他喉结滚动,吻得愈发深沉。
林见月下意识挣了两下,后背却不由自主地弓起,像株渴望攀附的藤蔓,愈发贴近他滚烫的胸膛。
“研……二……”
她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字词被他搅得支离破碎,带着点不受控制的轻颤,尾音还沾着点水光。
萩原研二笑着结束了缠绵湿润的吻,在她脸颊啾的亲了一口,声音沙哑:“怎么了?”
林见月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报复性地往他颈窝咬了口,力道不重,像只闹脾气的小猫,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舌头蹭过萩原研二颈间的皮肤的瞬间,他骤然绷紧的肌肉,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下。
她压低声音,好半天才小猫叫似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告白:“喜欢你。”
第32章
“萩原研二!”
林见月声音微颤,带着软绵绵的威胁和怒意。
她倏地颤了下,下意识缩了缩腿,被发丝蹭过地方却卷起一阵战栗。
细长的手指插入萩原研二凌乱的乌发间,紧绷着一点点揪紧,抓得他头皮有些疼。
意识像被投入沸水的糖块,短暂地晕开、融化。林见月浑身紧绷得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呼吸险些停滞。含着泪的棕眸失了焦,茫然地盯着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只有睫毛上挂着几滴细小的水珠。
萩原研二坐起身时,喉结还在轻轻滚动。
他毫无歉意地弯了弯嘴角,用手背慢条斯理地擦过湿漉漉的唇,蹭掉下巴上沾着的水渍。
暗紫色的下垂眼慵懒里裹着得意,看得林见月浑身发烫,偏偏四肢还软得提不起力气。
“好棒好棒。”
他笑着把林见月抱进怀里,手掌像哄孩子似的顺着她汗湿的脊背往上抚,另一只手则端起桌上先前她端给他的水,用唇渡进她嘴里。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更多的却顺着林见月的下巴滴落。她下意识环住萩原研二的脖颈,睫毛颤了颤,涣散的视线才慢慢聚焦,落在他颈侧被她刚才咬出的浅红印子上。
她突然庆幸自己听了萩原研二的建议。
——会很累,所以等见月酱休息好了,我们再正式……
梦境和现实果然不一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被亲吻舔咬,过载的大脑却累得像熬了整个通宵。
林见月被搂在怀里,炙热滚烫的男性体温烫着她的皮肤。她不安地挪了挪臀,搂着她的人却倏地收紧手臂。
“……研二。”她难堪地蜷起脚趾,委屈地看向他。
萩原研二在她脸上亲一口:“安心啦,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不会乱来的。”
林见月的脸瞬间红透,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锁骨。好久,她才突然想起其他重要的事,猛地抬头看向萩原研二:“都怪你,我没买沙发垫,弄脏了很难洗的!”
萩原研二低笑两声,说了句让林见月瞪圆眼睛,恨不得两手并用地捂住他的嘴的话。
“没关系。”
他倾身凑近,说话时声音甜腻腻的,像裹了层蜂蜜。又压得很低,要林见月安静地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听得清。
“我有全部喝下去。”
他咬字极慢,每个发音都缠绵地折磨着林见月颤动的神经。
林见月本就烫得吓人的脸像被人添了一把火,登时烧得更旺。她埋下脑袋,脖子也泛起可爱的红色,可身体却像被点燃的引线,隐秘的欲望顺着血液淌遍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啊。”
萩原研二突然发出声带着笑的惊叹,眼睛弯成月牙:“见月酱的体温,好烫,而且有东西——”
“再说我要生气了!”林见月猛地抬手,双手交叠着捂住他的嘴。
真丝睡裙下的胸脯剧烈起伏,分不清是真的气了,还是恼羞成怒更多些。
她一把推开萩原研二,抓起被挤落在地的方形抱枕,朝着他胡乱抡过去,最后发泄似的将抱枕恶狠狠砸向他。
“哼!”
从鼻腔挤出的冷哼里还带着点哭腔,她不顾身后带着甜蜜的男人低笑,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
“不去洗澡吗?”
“卧室里有湿巾,才不要你管!”林见月有些气急败坏。
萩原研二单手杵着下巴,看着她耳尖通红地合上房门,笑容愈发灿烂。他低头在手机上鼓捣两下,才起身慢悠悠地走向浴室。
待他解决完一切,裹着浴袍,拎着个纸袋子走进卧室时,林见月正跷着腿趴在床上,手里举着本《柯南》漫画看得入神。
“剧情发展到哪里了?”萩原研二随口问道。
“怪盗基德快要登场了诶。”
“怪盗基德?”萩原研二挑眉,脑海里立刻闪过那抹白色身影。
按照时间线,工藤新一在变成柯南前就曾和怪盗基德交手过,所以警视厅一定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甚至见过他。
不过这也可能是作者青山刚昌或者编辑临时起意,随意增加剧情导致的BUG。
“你喜欢他?”
“嗯,”林见月翻过一页,眼睛亮晶晶的,“我第一次看《柯南》的时候还小,被怪盗基德迷得不要不要的,然后才是松田阵平。”
床榻突然一陷,萩原研二整个人趴了上来。
他脱下沾着点水汽的脏浴袍,掀开薄被钻进来。滚烫的体温极具存在感地熨过来,林见月瞬间僵住。
她不动声色地往床边挪了挪身子,细腰却突然被一双手箍住。
“别想逃。”他低笑一声,侧卧着箍住她的腰,臂弯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长臂一捞,林见月柔软的小腹便猛地撞上他结实的腹部。
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温柔似要将她融化。
萩原研二弯了弯嘴角,问:“那我呢?我排在第几?”
额头轻轻抵住林见月的额头,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轻的哼,带着点委屈,又透着说不出的性感:“嗯?”
林见月直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似有星光揉碎在他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冷却的脸颊又开始升温,她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声音低得快被被子吞没:“……你是第一。”
萩原研二拉低被子,强迫林见月向他展露出所有表情。覆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唇,他目光缱绻,像颗化不开的糖。
林见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阻止,只是温顺地闭上眼,任由萩原研二低头吻住她。
萩原研二的吻落下来时,带着点凉丝丝的水汽,不像刚才在沙发上时的灼热。他只是浅尝辄止地碰了碰,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结束亲吻,他又往她的脸颊亲了两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嘴里还轻声呢喃着“好乖好乖”的话。
林见月被哄得像只快睡着的猫,蜷着身子往萩原研二身上靠。过了几秒,她似想到什么,突然发问,“对了研二,我记得追捕怪盗基德也属于机动队的职责,你明天要加班吗?”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用一种带着点委屈的表情看向萩原研二,水润的眸子无声地述说着希望他留下来陪她的台词。
环在林见月后腰的手一点点收紧,他滚了滚喉结,压抑躁动的欲望,认真解释道:“不用,警视厅高层有刻意放纵怪盗基德的成分。”
“诶?”林见月有些意外。
“除去零他们卧底的黑衣组织,日本境内还存在其他犯罪集团。怪盗基德和另一个犯罪集团有关系,适当放任能起到一个引蛇出洞的效果。”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和小阵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抓捕他的任务交给中森和基层。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适当搞点小动作,让抓捕别那么顺利。”
“反正怪盗基德每次都会把偷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林见月默了一瞬,锐评道:“中森警官要是知道他身后有你们这群人在使绊子,一定会委屈到哭出声。”
萩原研二低笑一声:“中森警官应该也隐约意识到了。不然为什么被断电这么多次,警视厅依旧不批准他申请的备用发电机使用许可。”
林见月茫然地看着他:“我以为是剧情需要。所有人在面对基德时都会被强行降智,被断电一百次,一百次不长记性。”
“噗呲,”萩原研二忍不住笑起来,“好过分啊见月酱,我们警视厅在你眼里就这么像笨蛋吗?”
“……”林见月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眼神倏地有些飘忽。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萩原研二落败道。
他笑着坐起身,拎起床脚边的纸袋,掏出里面的男式休闲装甩了甩,开始一件件往身上套:“昨天的西装几乎被汗浸湿了,已经不能穿了。我预约了干洗……”
他顿了顿,忽然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垂着睫毛:“衣服洗好后,我能放在你这里吗?我担心下次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又没衣服穿。”
林见月点了点头,蹙着眉认真思考起来:“要不然你多带一套衣服放这?一套休闲装,一套西装,方便更换。”
“我再给你买几双袜子吧,”她从床上坐起身,烦恼地歪了歪脑袋,“还有什么需要的?”
萩原研二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却故意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只胆小的雏鸟:“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
“那……”
萩原研二已经换上刚买的休闲装,他坐到床沿,试探着往林见月的方向靠了靠,声音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我能置办点生活必需品吗?就一点点,比如剃须刀什么的……可以吗?”
林见月环住萩原研二的手臂,毫无芥蒂地眨了眨眼:“当然可以,你是我男朋友啊。”
萩原研二开心地反抱住林见月,环住她的腰。他把下巴搭在林见月肩膀,语调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太好了,我好高兴。”
“作为感谢,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嗯……”他拖长尾音,故作思考,“休息的那几天我都会住过来,给见月酱做饭。”
“别看我这样,其实很擅长做家务哦,日本料理也完全不在话下。稍稍努力,简单的中华料理应该也能轻松拿下。”
“嗯,”林见月轻轻拍着萩原研二的背,声音里满是期待,“好哦,刚好附近的饭店也有点吃腻了。”
“不过研二你好可爱呀,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我都快要看到你不存在但拼命摇摆的尾巴了。”
“是吗,那……汪汪!”
“噗呲。”林见月轻笑出声。
“笨蛋。”她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脑袋,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大灰狼的陷阱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萩原研二嘴边的笑意逐渐扩大,眼底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
啊……
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那么接下来,就该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里,让这间屋子,到处都染上他的气息了。
第33章
警视厅,机动队办公室。
正午的阳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在木质办公桌上投下参差的光斑。
萩原研二从堆积如山的报告里抬起头,烦躁地抓了抓柔顺的乌发。他泄气地向后倒去,身体陷进柔软的转椅里发出闷响。
警视厅许诺的假期被一场劫持案匆匆打断,萩原研二被紧急召回。
处理完劫持案,绑架案和炸|弹威胁又接踵而至。明明是机动队,却被迫体验了一把堪比刑事部的连轴转的痛苦,工作堆积如山,根本做不完。
刑事部好歹还能靠柯南摸鱼。
他不行,他只能靠自己——毕竟总不能让柯南穿着十几斤重的防暴服,扛着防爆盾带头冲锋。
柯南甚至未必有这身装备重。
今天注定又是一个加班夜。
但这可不行,他答应了林见月,晚上还要带她去唐人街吃正宗的中华料理。
萩原研二散漫地瘫在座位里,杵着脸,视线慢悠悠扫过桌面,最终落在桌角的相框上。
那是他和松田阵平的双人照,照片里的松田难得没戴墨镜,嘴角噙着点不耐烦的笑,却还是配合地比了个耶。
萩原研二盯着照片里松田阵平带笑的脸,登时有了主意。
不然……把工作塞给松田阵平?
小阵平的话,一定会边骂骂咧咧,边接过文件开始处理。虽然有点对不起松田阵平,但也只能这样了,大不了过几天他把松田阵平的工作接手过来。
反正他们两个经常帮对方处理工作文件,也经常相互替班。
求助信息刚发过去两秒,松田阵平便干脆利落地给出回复,简短又干脆:
『滚。』
萩原研二对此早有预料。
他丝毫不慌,甚至有心情发去个泪汪汪的表情包,噼里啪啦地打字撒娇:『求你了小阵平,我好不容易才和见月酱进一步发展,你也不想我因为失约而被女朋友厌恶吧qwq』
聊天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又闪,足足卡了半分钟。萩原研二甚至能想象出松田阵平对着屏幕皱眉删改的样子,大概是在心里把他骂了八百遍,又忍不住心软。
终于,新消息弹了出来,字里行间透着明显的无奈:『行吧,但明天工作全归你。』
『成交XD』
萩原研二乐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关掉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熟门熟路地点开ico漫画平台。
林见月的《机动队警视物语》已经更新到第六话,数据在一众新作里一骑绝尘。
“居然一口气更新了5话……”萩原研二忍不住感叹。
被警视厅召回前,他们还窝在公寓沙发上分享蜜瓜蛋糕。林见月抱着平板,把他当抱枕倚着追剧,连画笔都懒得碰。
怎么他刚回队里三天,林见月就跟按了加速键似的,三天爆更五话。
其他漫画家不都是一周一更吗,还动不动就出门采风,林见月到底哪来的充沛灵感和动力。
视线扫过最新话的内容。
这一话新登场了个身份是普通人的女角色,她在受到男主帮助后,笑容灿烂地向男主表达了感谢。
最后几格里,阳光透过树叶在女人身上落下光斑,将她脸上的笑容衬得明媚动人。男主被警帽的阴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微微垂下的眼睫。他凝视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虽然只是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却在林见月的笔下展现出无限生机,像杯加了蜂蜜的矿泉水,克制中混着点甜,顺着屏幕淌进人心里。
萩原研二划拉着评论区,「好磕」「求锁死」的赞美刷得飞快。
他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敲出一长串赞美,又担心太刻意,于是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一句「磕死我了」,装成普通读者,悄无声息地混在其他评论里。
按下发送键,时钟的指针刚好指向十二。萩原研二暼了眼时间,将电脑调成待机状态,起身出门吃饭。
警用食堂里,萩原研二正低头对付盘子里的咖喱饭,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他抬眼,撞进警备部部长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里。
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背着手站在桌旁,直勾勾地盯着他。
部长把他从头扫到脚,随即扭头对身后的副部长说:“这双眼睛确实很像。”
亲手把萩原研二提拔到队长位置的副部长笑得合不拢嘴:“何止眼睛,就连性格都很像。”
两人打了几句哑谜,随即在萩原研二有所感悟的目光中朝他走去。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萩原,交女朋友了吗?”
萩原研二被问得一愣,赶忙咽下嘴里的饭,礼貌地笑了笑:“部长,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你知道最近连载的《机动队警视物语》吗?”
“知道,”萩原研二规矩地停下进食的动作,反问,“部长你们也看了那部漫画啊?”
部长点头,笑容里带着点溺爱的成分:“我女儿迷得发疯,非要让我瞅瞅现实里有没有这样的警官,要我从队里挑个帅气的单身汉介绍给她。”
萩原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主角原型就是我”说出口。他干笑两声,不顾礼仪地端起汤碗抿了一口,假装没听出话里的调侃。
部长捻了捻八字胡:“我寻思着从你和松田里挑一个介绍给她认识。副部长让我介绍松田,我偏向于介绍你。你性格好,又会待人接物。”
食堂人多,难免会有其他机动队成员路过。他们特意放慢脚步,一脸羡慕地看向萩原研二,默不作声地走远才开始激情讨论。
这宛如「对不起院长把他女儿介绍给了我,所以我要和你分手」的剧情,让他们羡慕得红了眼。
部长见萩原研二没什么兴奋,半开玩笑道:“怎么,看不上我女儿啊?”
“他哪敢啊,”副部长打圆场,“部长你和他接触不深,但我经常和这小子打交道。”
“我敢打赌,这小子肯定是漫画原型,八成早背着我们悄悄谈上恋爱了。依我看,还是介绍松田靠谱。”
说完这番话,他又转向萩原研二:“你认识作者吧?”
“认识。”
“女朋友?”
萩原刚要点头,身后突然飘来一句懒洋洋的话:“那漫画的作者是我的女朋友。”
松田阵平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晃悠悠从他身后走过,撂下话就走,背影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空气突然凝滞,部长和副部长定定地看着萩原研二,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你在勾引好兄弟的女朋友?」
这句话不停在两人脑子里旋转,但谁都没有说出口。
部长沉默须臾,重新摆出毫无芥蒂的和善的笑容,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好好干。”
然后带着副部长溜之大吉,绝口不提介绍女儿的事。
萩原对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光速把餐盘里剩余的几口饭全扫进嘴里,转头追上松田阵平。
他把胳膊搭在松田阵平身上,挑了挑眉:“我说你啊……”
松田阵平懒懒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你就是怕部长把你拉去跟他女儿联谊吧?”萩原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了然。
“想想都觉得麻烦,”松田阵平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才继续道,“我已经过了会对联谊感兴趣的年纪了。”
“嗯嗯嗯,”萩原敷衍点头,毫不留情地拆台,“你以前也只是把联谊当作能点更多菜大吃特吃然后A钱的机会吧。”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眼神飘忽了下。
“所以现在不喜欢联谊,纯粹是终于意识到联谊背后的真实目的了吗?”
“……啰嗦。”
两人勾肩搭背笑着走远,远处,一双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田中低头往嘴里塞能量棒,起了别的心思。
田中上周刚调去机动三队,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谁都知道萩原和松田是警备部的王牌,高层遇事总直接点他们的名,升职跟坐火箭似的。
跟着他们,累是累,但奖金和功勋也水涨船高。
反观三队,活像个养老部门,在两人的光环下黯淡得像颗蒙尘的螺丝钉。
但田中现在就在机动三队。
他口中的养老队。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如果警备部高层在意名节,因为林见月的事决定敲打他们一番呢?
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起码……看他们挨训,他也能稍稍开心一些。
但随即田中又纠结起来。
他们同属机动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他怕搞大了被揪出来——他毫不怀疑那两人有这本事。
但是就这么算了,他又着实不甘心。
他要求不高,只想警视厅内部能稍稍向队长他们施压,让他们的恋爱别这么舒坦。
纠结了半天,他打定主意:先从内部搅点浑水试试。
*
下午训练场上,田中故意唉声叹气,眉头拧得像被地壳运动挤压过的山川。
“怎么了这是?”队友终于忍不住问。
田中轻叹一声,欲言又止,眼看队友快要不耐烦了,他才故作苦恼:“就是担心我们机动队的名声。”
“名声?”对方纳闷道,“咱们机动队的名声有啥好担心的?”
有人附和出声:“是啊。自从萩原队长和松田队长进入警备部,我们机动队每年都会被警视厅总监拎出来单独夸奖。”
“咱们虽然是三队,但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田中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问题就出在这。”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对面几人:“两位队长是我们机动队的门面,几乎就代表着我们机动队。”
“但他们……”田中顿了顿,故意拖长调子,卖起了关子。
“他们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队友们立刻围上来。
田中抿了抿唇,在队友的再三催促下才缓缓开口:“但是他们私生活混乱,和同一个女人厮混在一起。”
田中压低声音,眼底却暗藏期待:“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们机动队的脸面往哪搁啊,肯定会成米花头条,变成东京笑料的。”
围着他的队员们先是一怔,随即面面相觑,然后才在田中藏着期待的目光中慢悠悠丢下一句:“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啊?”这次轮到田中愣住。
“宫本由美她早在半个月前就……”男人顿了顿,恍然大悟,“你记得你和由美闹矛盾了?说不想知道和她有关的一切消息,难怪不知道。”
另一个人补充道:“他们在三角恋,我们一直都知道。”
田中登时有些急了:“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会影响机动队的声望吧!其他部门会怎么看我们!?”
三队成员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小声反驳:“可是其他部门——特别是刑事部,他们才更离谱吧。为了破坏佐藤和高木约会,居然组了个‘守护佐藤作战小组’,还动用警用设备跟梢,那才叫公私不分。”
“咱们队长们业务能力强,三角恋也是你情我愿,又没碍着谁,”有人撇撇嘴,“他们哪来的脸笑话我们?”
田中:“……”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只见过向上比较的,第一次见和别人比烂的!
田中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看来只能给部长写匿名举报信了,将事情描述得严重些。
部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警备部的名声。现在没出手,一定是因为他以为事情影响不大,知道的人不多。
对,一定是这样!
两小时后,警备部部长盯着邮箱里的匿名信,眉头皱得能挤死一只苍蝇。信里洋洋洒洒八百字,核心就一句:队长们的三角恋会毁了机动队名声。
这封信虽然处处都在维护警备部,但能爬上部长的位置,谁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杀出重围的老狐狸。
——『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们警备部的脸该往哪里搁。』
部长盯着邮件里的这句话,却有自己的理解。
——部长,你应该不想被外人知道你部下的事吧?
部长冷嗤一声,拨通了副部长的电话。他转身看向窗外,半边脸浸在窗外的阳光里,半边藏在阴影里:“帮我找个人,让他闭嘴。”
“萩原和松田的事,绝对不能让警视厅以外的人知道,必须捂死。”
机动队自建立以来,七十年才出了这么一对王牌。区区三角恋,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于是半个小时后,田中被自家副部长友善地请去了办公室。谈话内容总结下来,大概就是:
田中,你应该不想被发配去偏僻的地方警署吧?
不想的话,老老实实闭嘴。
再搞小动作,就滚去乡下养老吧。
第34章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松田阵平丢下笔,漫不经心地扫过桌角的月历本。
视线落在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上时,他目光微顿,青蓝色的眸子沉了沉,翻滚起黑压压的情绪。
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仗着自己办公室是独间,罔顾室内禁烟的规定,点了一根香烟。
白雾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漫开,又被他懒洋洋地吐向空中。直到烟头上的烟灰积成了小塔,摇摇欲坠,他才碾灭烟头,抓起桌上那叠需要副部长签字的文件,起身离开。
今天过道上人影稀疏,偶尔路过几个同事。
他们在看到松田阵平时全都反射般绷紧了脊背,挨着墙壁走,恨不得把变成墙上的壁画。
共事这么多年,他们依旧适应不了松田阵平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恶人颜。尤其是现在他成了他们的上司,统治力更是指数增长,让人梦回国中时被长着修罗脸的教导主任抓住。
但也有人不怕松田阵平。
三队队长就是这么号人物。
三队队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和松田阵平不同,他不是职业组,这辈子大概也只能爬到这个位置了。
但他参与过足够多的针对犯罪集团的收网行动,见过足够多的从骨子里透着恶臭味的恶人嘴脸,对松田阵平这张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帅脸完全免疫。
他原本正抱臂站在公共办公区,跟下属交代着什么。见松田阵平路过,笑着三两步凑上来,一胳膊勾住对方脖子,愣是把人拦了下来:“松田,去找副副部长签字啊?”
松田阵平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不咸不淡地扫过去:"有事?"
三队队长笑得露出一排锃亮的大白牙,神秘兮兮地凑近:"别老摆着张臭脸嘛,给你说个好消息。"
松田阵平懒懒道:“警视厅决定通过我的申请了?”
“申请?”三队队长愣了一瞬,随即重新展露笑意。
他一只手勾住松田阵平脖子,另一只手得意地叉腰,“我家那口子昨晚跟我说……”
他老婆也在警视厅工作,主要负责对外宣传这类内勤工作。
“警视厅打算面向全社会招募优质画师,给咱们画宣传画。你小女朋友,就是画《机动队警视物语》那个,已经被放进重点考虑名单了!就看她愿不愿意参加!”
他用力拍了拍松田的肩膀,笑得灿烂,"怎么样,要不要让你小女朋友报名试试?"
松田阵平没把搭在肩上的手扫开,他不讨厌眼前这位没啥前辈架子的老同事。
他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不要一口一个‘小女朋友’,她不会喜欢,你可以喊她‘林’。”
“诶?”三队队长愣了下,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你和你小女朋友吵架了?因为萩原?”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啧,三角恋果然容易争风吃醋……”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和她不是这种关系,而且萩……”
他顿了顿:“萩对她很好。”
“难道是萩原小三上位!?她现在成萩原女朋友了?那你现在岂不是单身喽?”三队队长满脸震惊,脱口而出。
话没说完,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伴着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
下一秒,部长背着手慢悠悠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和他相貌有七分像的年轻女孩,正拽着他的胳膊撒娇:"爸爸,你部门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合适的人选嘛~"
女孩围着部长一个劲撒娇,部长眉头紧锁,却透着股无可奈何的纵容。
——老来得女啊,宠得没边了。
松田阵平和三队队长盯着走近的两人,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两队人马逐渐靠近时,女孩瞟了眼松田阵平。
原本只是随意一瞟,却在看清他的脸时,眼睛倏地像被点燃的烟花般亮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懂了女孩的反应,和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宛如一见钟情的惊艳。
部长显然也注意到了女儿的眼神,他抬了抬因年迈而爬着褶皱的眼皮,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脸色微妙,眉头也短暂地蹙了一瞬,又松开。他不确定部长有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但看部长逐渐放缓的脚步,大概率听到了。
余光里,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仿佛被无限放慢。她拽着部长的胳膊撒娇,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即将指向松田阵平的方向。
松田阵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为了掐灭这可怕的可能性,他突然严肃且庄严地看向三队队长:“不,见月就是我女朋友。我们确实吵架了,但我马上就会跟她和好。”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呢,小阵平。”萩原研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胳膊勾住松田的脖子,把人拽得被迫弯了弯腰。
小姑娘看到萩原研二,眼睛更亮了,愈发用力地拽住部长,强行拽停父亲离开的步伐。
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萩原研二,低声哀求:“爸爸你看。”
萩原研二假装没看到那边的动静,笑眯眯地朝三队队长眨眼丢出个wink,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我们是见月酱的守护灵,和见月酱签订了守护契约,是更复杂也更多元的关系。”
“但硬要理解的话,没错,我是见月酱的地下情人,小阵平是地上情人,但见月酱最爱的人是我哦。”
松田阵平抬起手肘朝着萩原研二胸口就是一下,却没有出声反驳。
部长脚步一顿,收起眼底的犹豫,重新垂下眼帘。任凭身边女儿怎么撒娇,他愣是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队队长在旁边看得直乐,拍了拍松田的肩膀:“行吧,不打扰你们的多元关系了,我先回队里了。”
说罢摆摆手,笑着溜了。
他走后,走廊里只剩萩、松两人,萩原研二这才松开松田阵平,笑了挑眉:“去找副部长签字?一起?”
松田阵平懒得多说,转身就走。
萩原研二快步跟上,追在松田阵平旁边喋喋不休:“明天终于又能休息了,我都快累死了。对了,你今天下班有没有其他事,我和见月酱……”
松田阵平停在副部长办公室门前,面无表情地敲了两下门,打断道:“我不去,别又想让我看你撒狗粮。”
“别这么冷淡嘛,”萩原研二凑过来,笑得像只讨食的金毛,“见月酱前两个月参加的新人插画比赛出结果了,二等奖,她说打算请我们吃饭庆祝。”
办公室里没有动静,松田阵平又敲了两次,确认没人后,单手插兜扭头就走:“那确实该好好庆祝。”
萩原研二笑眯眯跟上去:“见月酱还特意给你买了礼物,说是要感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戳穿:"是你帮她挑的吧。"
萩原研二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松田阵平的说法:“虽然我有帮忙参考,但见月酱可是花了心思的,你绝对会喜欢。”
松田阵平难得地弯了弯唇:"行啊,正好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他话锋一转,得寸进尺道:"但我要喝酒,就去我们常去的清吧。"
“不行,我今晚要开车送见月酱回家。”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顿了顿,笑得像只漂亮又带着点儿狡黠的狐狸:“顺带试试能不能留宿。”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谁管你,大不了喊代驾。而且哪有让见月请客的道理,当然是该你请,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萩原研二无奈耸肩:“我提过我请客,但见月酱不同意,还说如果我敢抢着结账,她下次就不带我了。”
“不过我们确实好久没喝酒了,”他话锋一转,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眼睛也弯成月牙,“就去喝酒吧,我等会儿给林见月打电话。”
“呵,花言巧语的渣男。”松田阵平锐评。
“诶——”萩原研二夸张地拖长了尾音,摆出委屈的表情,“小阵平好过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给我扣帽子。”
“你也知道自己只是还没做啊。”
“我们不是二十年多的至交吗,居然这么说我,我要伤心了哦!”
“哦。”
“真冷淡。”
“等会儿下班,我还能让你更伤心。”
“我才不信。”
松田阵平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下午七点,暮色沉沉。太阳半倾着藏进云后,把半边天空染红漂亮的彼岸红。
被漆成白色的一户建商铺在小巷两侧连绵延续,从左数第三家被装修成复古的江户川风格,推拉木门顶端挂着面红幡,上面用白色颜料写着个「酒」字,边缘还画着日式海浪纹。
有刚下班的社畜勾肩搭背,拉开木门钻进去。玄关处的暖光顺着缝隙落在地上,又被关门的动作切断。
萩原研二他们到时,林见月已经等在那儿了。
她坐在被屏风隔开的最里间,单手杵着下巴发呆。她穿着条浅色旗袍,这是她第一次在萩原研二面前穿旗袍。古法裁剪勾勒出温婉的曲线,光是坐着,就透着股被金钱和严苛礼仪滋养出的大家闺秀气质。
乌黑的秀发随意挽起,鬓边垂落几缕碎发,反倒在端庄中泄露出一丝慵懒的优雅。
林见月今天化了淡妆,萩原研二进来时,她睫毛颤了颤,慢悠悠抬眸看过来,眸色动人似倒映在山泉溪流间的皎皎月色。
萩原研二脚步一顿,大脑嗡的一声短暂空白了。然后被身后的松田阵平撞了一下,回过神来。
松田阵平提这个牛皮纸袋,绕开萩原研二,率先走进隔间,在林见月对面坐下。
他嘴角噙着真诚的笑意:“今天很漂亮。”
林见月回以一笑:“谢谢。”
松田阵平从纸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礼品盒:“恭喜,送你的礼物。”
林见月开心地将眼睛弯成月牙,接过礼物:“谢谢。”
萩原研二紧挨着松田阵平坐下,目光似被磁铁吸住般牢牢钉在林见月身上,差点看直了眼。
他滚了滚发紧的喉咙:“见月酱,你——”
“见月,”松田阵平突然出声,不客气地打断萩原研二。
他从纸袋里掏出本厚重的旧相册,啪地一声丢在桌上,发出闷响。
虽然是在和林见月说话,松田阵平却刻意扭头看向萩原研二,冲后者露出个挑衅的笑:“听说你很在意萩小时候有没有过白月光?巧了,萩的事我全都知道。”
随即,在萩原研二“大事不妙”的表情里,他幸灾乐祸地弯了弯嘴角,一字一句:“我把我俩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全带了过来。”
“今天就好好跟你数数,那些年追过萩的女同学都有谁,又跟他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
萩原研二的眼睛倏地瞪圆了,紫鸢色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松田阵平给卖了。
他张了张嘴,刚要辩解些什么,就被林见月兴奋的声音盖了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林见月眼睛亮得像在瓜田里乱窜的猹。
“快说说有没有人真让研二动过心?这关系到我要不要继续和他交往下去!”
松田阵平慢悠悠地翻开相册:“萩确实没什么白月光。”
萩原研二刚要长舒一口气
“但他高中时有好过好几段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虽然最后越传越离谱,离谱到没人信是真的,但狗血程度不亚于电视剧。”
“所以我如论如何都要分享给你,”松田阵平嘴角噙着恶劣的笑,“你一定也很想看萩露出吃瘪的表情吧。”
"要听要听!"林见月彻底来了兴致,连坐姿都忘了讲究,半个身子探过桌子。
“………………”
萩原研二看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脑袋,痛苦地闭紧了眼。
他怎么就忘了,松田阵平这混蛋最擅长的就是精准打击,专挑人最疼的地方戳!
这哪是讲八卦,分明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扒他的黑历史!
第35章
这是萩原研二吃过的最味同嚼蜡的一顿饭。
松田阵平端着碗筷,堂而皇之地从他身边挪到对面,紧挨着林见月坐下。
这家伙半点没打算掩饰,指点着相册里的人,把萩原研二当年的糗事抖得一干二净
包括但不限于萩原研二被校外不良围堵时,对方递来的不是拳头而是情书;拉开鞋柜的瞬间,情书便瀑布般哗啦啦掉一地。
白色情人节时为了还清女同学们送的巧克力,萩原研二向父母预支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以至于接下来两个月只能死皮赖脸冲姐姐或松田卖惨。
“你是不知道,萩最喜欢的赛车游戏刚好在那个月上市,他几乎是整个人挂在千速姐腿上求她帮忙买。”
松田记性好得惊人,像点兵似的把曾向萩原告白过的人一一指认出来。
林见月听得入迷,偶尔从扎堆的八卦里抬眼瞟萩原一眼,兴起时还会冲他挑挑眉,戏谑的眼神看得萩原研二头皮发麻。
兴许是因为被松田阵平亲自盖章了「没有白月光」,林见月脸上半分吃醋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兴致勃勃。偶尔听得兴起,她甚至会打断松田阵平,让他稍等片刻。
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掏出平板,在记事本上开始灵感速记。
“这段不错,可以加进漫画里。”林见月语调认真。
松田阵平笑着挑眉:“画进漫画里的话,我还知道一段更狗血的传闻。萩他高中的时候——”
“小阵平!!”
萩原研二彻底绷不住,砰的一声放下杯子,手杵在桌子上一副饶了我吧的样子。
“你——”
然而不等他说完,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划破居酒屋的喧闹。
萩、松二人皆是一怔,起身就往外面冲。
林见月则见怪不怪,漫不经心地翻出漫画书瞟了一眼,夹起碟子里的下酒菜往嘴里送,丝毫没有要挪动屁股的意思。
几分钟后,柯南双手插兜出现在小隔间门口,看到林见月时他露出了然的神色,似乎早猜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只问了句“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就直接走了。
这次命案的负责人是目暮警官。
幸亏伊达航还活着,这让过劳肥的目暮警官得以喘口气,不用像原著里那样前脚刚踏进警视厅,就被命案电话又喊了出去。
大厅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难得没插手推理。
在确认柯南有能力独立处理整个案件后,两人倚在墙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柯南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柯南拽住鉴识课的警员,捏着嗓子说“目暮警官让你把刚才捡到的耳钉送去检查”时,松田阵平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意外:“他就这么使唤警察?”
萩原笑着耸肩:“他还干过更绝的。用毛利大叔的声音约目暮警官出来,再以目暮的身份把毛利大叔约出来,两头糊弄。”
这是前几天他在林见月屋里留宿时,趁她画画没空搭理自己,翻漫画书看到的。
“呵,这孩子。”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认可:
这小子要是去警校,一定能把校规再次拔高到一个近乎严苛的新高度。
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指着他们的背影对旁边刚入职的新人说:看到他了吗,他就是让你在警校时被教官像囚犯一样严格管理的罪魁祸首。
江户川柯南会代替他们,成为冉冉升起的又一颗被新人记恨的新星。
半个小时过去,案件推理进度依旧缓慢。
目暮警官本就不擅长推理,毛利小五郎更像是来排除错误答案的。
眼看目暮就要放嫌疑人离开,松田环顾一圈没看到柯南,担忧地蹙了蹙眉。
他放下环在胸前的胳膊,正要上前。
“等等,”萩原研二拉住松田阵平,朝着角落挑了挑下巴,“小侦探回来了。”
余光里,江户川柯南低头快速拨弄两下变声器。
下一秒,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骤然响起:“等一下,他们不能走。”
目暮警官震惊又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毛利小五郎,后者则指着自己,露出更震惊的表情。
就在这时,江户川柯南从角落冲出来,手表表盘对准毛利小五郎。
麻醉针从暗格射出,萩原研二眯了眯眼,捕捉到一抹泛着寒芒的光泽。
正弯腰和鉴识课警察一起搬箱子的高木突然绊了一下,脚边的落地灯应声倒地。
锃亮的金属罩缓缓倾斜,恰好挡在麻醉针的必经之路上,折射出柯南惶恐瞪大的眼眸。
银针撞上灯罩,竟像道被折射的光柱,不偏不倚扑向刚从隔间走出来的林见月。
“见——”
萩原研二错愕地瞪大眸子,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泛着寒芒的银针已没入林见月颈间。
颈部传来被蚊子咬般不明显的钝痛,林见月下意识捂住脖子,对上萩原研二惶恐不安的眸子。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刚要喊出他的名字,身子一软便,栽了下去。
“见月!”
比地板先到来的是萩原研二的怀抱,他半蹲着稳稳托住人,用近乎公主抱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
尽管如此,林见月的左手还是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最后几根手指的掌指关节瞬间红透。
“小阵平,外套!”萩原研二调整了个姿势,让林见月能更稳妥地躺在他臂弯里。
松田稍作停顿便领会意思,拎起外套铺在林见月腿上,遮住可能因半躺姿势走光的地方。
完成这一切,萩原研二缓缓抬眸看向江户川柯南。他嘴角依旧弯着浅浅的礼貌性的笑意,眼神却沉得让柯南下意识后退半步。
高木涉已经搬好东西,手足无措地跑过去:“林小姐没事吧?这怎么突然就晕倒了,是……是因为我撞到了台灯吗?”
虽然没弄清楚状况,但他已经先一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低血糖犯了,没事。”
萩原研二笑了笑,温柔地把林见月抱起来:“这里就交给小阵平你了哦。”
说罢便把人抱回房间。
“啧。”松田阵平单手插兜,烦躁地揉了揉卷发,喉间挤出一声冷哼。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三个嫌疑人中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对方心跳上,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在路过江户川柯南时,松田阵平抬手随意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随即停在中年男人面前:“你是自己认罪,还是我把证据甩在你脸上,再认罪?”
……
推理异常顺利。
松田只用了五分钟,就让犯罪嫌疑人双腿打颤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喊着“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好”的每个凶手在认罪时都会说的台词。
林见月还没醒。她乖巧地坐在萩原腿上,头倚着他的肩窝,呼吸匀称。
萩原研二揽着怀中人,不停试探着对方的呼吸脉搏。
林见月曾和他说过,柯南的麻醉针在设定上百分百安全,没有任何副作用,无需担心剂量问题。
但刚才林见月软软倒下的瞬间,愤怒还是顺着情绪外壳的缝隙漏了出来。
萩原研二垂眸看向怀里人沉睡的脸庞。
幸好她看不见。
他只需要在林见月面前永远保持好脾气。
“那个……”少年人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萩原研二抬眼,看到柯南正探头探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背着手显得有些扭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
萩原研二和江户川柯南异口同声道,随即皆是一愣。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着江户川柯南,率先露出个温柔的笑。他侧目看向怀里沉睡的女人,捋了捋她耳边的鬓发,又重新看向柯南:“抱歉,刚才朝你释放了不太好的情绪。”
柯南笑着摇头:“是我有错在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哦。”萩原研二笑了笑。
“柯南,该回去了。”外面传来毛利大叔不耐烦的催促。
“知道了!这就来!”柯南朝外面回了一句,朝着萩原研二欠身。他往外走了几步,被突然出现的一堵人墙挡了去路。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扶着屏风,把通向大厅的唯一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揪住柯南的后衣领,将人原地提起来,重新拎回隔间。
“柯南——”屋外的催促还在继续。
松田头也不回地冲外面喊:“他被我暂时扣下了,晚些时候会送回毛利事务所。”
屋外的毛利小五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在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后,瞬间蔫声,随即是人群离开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松田阵平提着柯南在萩原研二对面坐下。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他盯着柯南:“给麻醉针的发明人打电话。”
柯南乖巧掏出手机打给阿笠博士,几声嘟声后,对方接了起来。
“阿笠博士,松田警官有事找你。”柯南打开免提,试探性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抱臂环胸,冲柯南挑了挑下巴:“让他把麻醉针的配方,完整的、毫无保留地发过来。”
“这怎么行呢!新——”电话那头的人骤然拔高音量,在险些吐出关键词时猛地顿住,随即改口,“柯南你是知道的,我的研发都是机密!绝对不——”
“不行的话,我就让公安的人来,”松田阵平懒得多废话,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感觉能被关很多年。”
“等一下!”阿笠博士的声音透着慌乱。
“喂,”松田已经拨通同期的电话,“他不愿意交代,你直接带人过来吧。”
“我、我没有做违法的事!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阿笠博士,”江户川柯南把手搭在嘴边小声提醒,“你的发明某种意义上已经擦边违法了。”
松田对阿笠博士的哀嚎视若无睹,已经开始报坐标:“目标嫌疑人是阿笠博士,你们直接按地址去找他。怕他逃走的话,可以把他的银行卡全冻结了。”
“不行!绝对不行!啊啊啊怎么办新一!”
阿笠博士口不择言吐出的词似一阵电流窜过柯南头皮,他手忙脚乱地捂住扩音器,在萩原研二饶有兴致地注视下开始装傻:“阿、阿笠博士,你怎么——”
他挠着后脑勺发出一连串傻笑:“啊哈哈哈,新一哥哥不在这里啦,就算你找他也……”
萩原研二笑眯眯杵着下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和脸色苍白的江户川柯南对上视线时,他弯了弯唇,笑意扩得更大。
“啊啊啊我给!我给就是了!!”电话那头发出阿笠博士绝望的叫喊。
江户川柯南则斜仰着脑袋,一副失去光泽的模样,灵魂仿佛能从大张的嘴巴里飘了出来。
半分钟后,记录着麻醉针完整研发配方的资料放进松田阵平邮箱,又被他反手转给了降谷零。
柯南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埋着头,冷汗瀑布般淌满额头。他缓缓举起右手,像上课举手发言的乖学生:“请、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行,出结果前,你不能走。”
说完这番话,松田阵平抬了抬眼皮,懒懒看向江户川柯南,目光中带着点欣赏和捉弄,然后一字一句:“工,藤,新,一。”
柯南似被电流击中,倏地绷紧身体,随即又开始装傻:“你在说什么呀松田警官,我怎么可能是新一哥哥呢?”
“哼,”松田阵平轻笑一声,冲柯南挑眉,“虽然见月说,只要威胁你‘我要告诉小兰’,你就会爽快地承认。但比起告诉兰,我有更有效的方式。”
他弯唇,敞亮的眸光落在柯南眼里,却泛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警视厅做指纹和DNA检测?”
萩原研二笑眯眯补刀:“其实直接做笔迹鉴定也是可以的,毕竟你只是身体缩小了,字迹可没有一起倒回到十年前。”
江户川柯南震惊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声音卡了壳,大脑却没停转。几秒后,他用肯定的语气发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变小的事的?”
“你变小的当天。”
“诶?”
松田阵平端起桌上未喝完的啤酒,咽下一大口,没再解释。萩原也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推理故事分很多流派。
以逻辑至上的推理解谜为主,被称为本格派①。阿加莎女士就是本格派代表人物。
主要剖析犯罪动机,借此批判某种社会现象,排斥名侦探的登场②,这类推理故事被称为社会派。比如东野圭吾。
设计恐怖猎奇或者病态元素,却仍以解密为主,注重逻辑,则被称为变格派。
除此之外还有新本格,硬汉派等。
推理小说的诫条一直在变,从1928年的10大法则演变成20法则,再到如今的7大诫条,核心始终离不开「逻辑」二字。
萩原研二自从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长篇推理漫画,就一直默认自己是本格派推理漫画里早死的警察,故事主角一定是个聪慧且知识面广的普通人类。
他可以是高中生,但必须是正常人类。
他可以智商超群,但必须是正常人类。
他可以十项全能,但必须是正常人类。
工藤新一崭露头角前,萩原研二经手的案子大都讲究逻辑,符合牛顿定律。
可自从世界线与故事线重叠,科技开始以他看不懂的方式一路狂奔。
APTX的出现违背了碳基生物必定遵守的细胞凋亡与再生机制,以此为基础建立的医学体系却在一堆废墟上屹立不动,宛如空中花园。
江户川柯南随身携带的乱七八糟的作弊装备更是违反了包括牛顿定律在内的科学定律。
阿笠博士的很多发明完全颠覆了萩原研二对现代科学的认知,而且他还是在自家后院手搓出来,甚至没有使用科研院动辄上亿的高精设备。
东京真的不会突然冒出第二个民间发明家,手搓核弹然后灭了日本吗?
推理戒律里曾说:
推理小说里不能有中国人,他们可能会用气功或者诅咒一类的方式杀人,破坏故事的缜密性。
同理,推理小说不该出现科幻片才会出现的装备。
你凭什么保证这些魔幻的装备只会出现在主角手里,而非反派?
又凭什么保证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实力比肩阿笠博士的科学家,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发明,用堪比气功杀人的离谱方式杀掉被害人?
有玄幻、科幻元素参与的故事,被称为悬疑片,而非推理片。
萩原研二一直默认自己活在本格推理世界里,根本没考虑过主角受害变小的可能性。
林见月又总把一切当梦,除了被诱导说出五人组的死因,甚少提及主线。
萩原他们都以为柯南只是像普通推理小说主角那样,因案子卷入麻烦,经历风波,然后皆大欢喜。
世界合并后,他遭受的冲击不比林见月少。但似乎除了他们几个本该死去但活下来的人,其他人从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柯南追问,他确信除了刚才那通电话,他从未做出过会暴露身份的事。
萩原研二弯了弯眉,藏住真相:“因为我们是警察啊。”
“可是目暮警官他们就没看出来。”
萩原研二想了想,补充:“可能因为我们是精英的职业组。”
“白鸟警官也是职业组的人,他也没看出来。”
“……”萩原研二默了一瞬,“好吧,其他警察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迟钝。”
“嗯……”柯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扭头看向萩原研二怀里仍在沉睡的林见月:“见月姐和组织有关?”
“对哦,组织可能正在找她,也可能已经放弃找她。但有关她的事,我不能透露。”
这时,松田阵平的手机突然震了下。他看了眼从公安部发来的短信,弯起嘴角:“那边确认过了,阿笠博士的配方没问题。”
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全文,挑眉:“可以无后遗症,无视一切麻醉注意事项,安全快速且高效地放倒目标。”
他顿了顿,咬着重音补充道:“还很隐秘。”
萩原研二迅速领悟,眼睛亮了亮:“这样就能丢给他们放心用了。”
松田阵平也笑起来:“嗯,不过手表不太实用,我们可以回去改造下。”
江户川柯南茫然地看着突然开始打哑谜的两人,正要开口,松田突然把手按在他头顶揉了揉:“走吧小侦探,我送你回侦探事务所。”
“啊我突然肚子痛!”柯南显然不想回去。
“这招对我没用。”
“……嘁。”
“萩你女朋友你自己负责,我就不管你们了。”
“知道啦。”
松田阵平不给柯南废话的机会,起身往外走。柯南犹豫着,视线在专注照顾林见月的萩原和走远的松田之间来回瞟,咬咬牙追了上去:“松田警官等等我!”
脚步声渐远,松田的声音远远传来:“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我朋友让我问你,有没有遇到FBI的人?”
“FBI?”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没有。朋友托我转告你,如果遇到FBI,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啊?”
*
林见月的卧室里只留了盏床头小灯,昏黄的光漫过床沿,在萩原研二手背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他轻手轻脚将人放在柔软的床上,随即在她床边坐下。
方才背林见月下车时,她睁开过眼,半梦半醒地勾着他的脖颈撒娇。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颈间,她软着声音缠着他要亲亲,像只没断奶的小猫,挠得他心尖发痒。
萩原研二侧目,视线在林见月身上流连。她还穿着那件浅色旗袍,身材被勾勒得玲珑有致,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泛着玉般的光泽。
由内而外透着禁欲的端庄,像块神圣不可踏足的禁地。
喝了酒的缘故,她脸颊泛着薄红,眼尾晕开的颜色像上好的胭脂。方才睁开眼冲他撒娇时,雾蒙蒙的眸子里盛着揉碎的星光,混着酒气漫出勾人的香气。
他被看得喉咙发紧,满脑子都是俯身吻下去的冲动。
萩原研二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缓缓俯身,即将吻住林见月时,后颈猝不及防被一双手环住,用力压下去。
唇齿相贴的瞬间,林见月嘴里的糯米酒香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混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在萩原研二口腔里炸开。
他错愕地瞪大眼,身下的人却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林见月眸底氤氲着水汽,翻涌的情愫直白得像团火,烧得他浑身一僵。
“刚才在车里,怎么不亲我?”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带着撒娇的软。
萩原研二喉结滚动,漂亮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选择实话实说:“怕自己生出些下流的想法。”
林见月低低地笑了,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角,带着点狡黠的得意:“在你担心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下流想法了哦。”
萩原研二眸子颤动,随即轻笑着低下头,鼻尖在她颈间蹭了蹭,用裹着蜜糖般黏糊糊的声音撒娇:“那见月酱愿意亲亲我吗?”
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林见月笑着松开环在萩原研二颈间的手,却朝两侧摊开,做出一个类似于求抱抱的姿势。
她微醉,声音软得像云团,却带着对萩原研二而言致命的香气:“我这么厉害,来日本不到一年就拿了新人奖,你是不是该给我奖励。”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向林见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声音柔得像要把林见月包裹其中:“好哦,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36章
萩原研二一瞬不瞬凝视着眼前人,不动声色地挣了下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
领带松松垮垮地缠在腕间,不够紧绷,也不专业。他只需稍稍用点巧劲,就能让这虚有其表的束缚彻底散架,可他偏生没有这么做。
食指在光滑的领带表面摩挲两下,萩原研二眯了眯眼,比平时要暗的紫眸倒映出林见月微微泛红的喝醉的脸,纵容地享受着这场由她主导的掌控。
“研二,呜。”
林见月的声音裹着酒气漫过来,软得像融化的蜜糖,还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扶着萩原研二肩膀缓缓坐下,光裸的脚趾内扣蜷缩。
她醉得恰到好处,眼神蒙着层水汽,做什么都慢半拍,偏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萩原研二喉结无声滚动,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叹息,暗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浓稠的情绪,像浸了墨的海水。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魅魔般的诱惑:“见月酱,能亲亲我吗?”
“不要。”她答得干脆,带着几分赌气。
“为什么?”萩原研二压低声音,尾音缠着点撒娇的黏糊,又藏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刚才在车里求你那么久,你都不肯亲我,所以我也不亲你。”林见月垂下脑袋,没了骨头般往他怀里瘫,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窝,带着糯米酒的甜香:“难受……肚子好胀。”
额头在萩原研二身上蹭了蹭,发梢刮着萩原研二的皮肤,激起海浪般的痒意。
萩原研二却低低地笑了,带着点戏谑的愉悦,尾音拖得极长:“很胀吗?”
“嗯。”
林见月闷声点头,环住萩原研二的脖子。
她仰头看向他,雾蒙蒙的眼睛同她一般,像泡在水里。她缓缓抬起身,在萩原研二身体骤然绷紧的瞬间,吻住他的唇。
*
午间阳光顺着窗帘缝隙里钻进来,亮得有些刺眼。
林见月蹙了蹙眉,发出声不适的轻哼,眼皮颤动着即将睁开。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突然抬起,虚虚搭在她眼前,挡住那道灼目的光。即将苏醒的女人骤然放松,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
半个小时后,林见月被热醒。
滚烫的胸膛像块持续散发热量的火炉,林见月不适地扭动身体,却被人扣住腰,搂得更紧,肌肤相贴的地方烫得惊人。
林见月皱紧眉,彻底清醒过来。她还没睁眼,便先挣扎着推搡起来:“研二你好烫!热死了!”
萩原研二低笑两声,乖乖松开手,从床上坐起身。
被子滑落,露出精壮的胸膛,肌理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抓痕。他从衣柜翻出裤子套上,没穿上衣,露出流畅的腰线。
他弯腰捡地上的脏衣服,肩胛骨后侧的红痕若隐若现,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惹眼。
“午餐想吃什么?我点外卖。”他抱着臂弯里的衣物回头,正对上林见月的视线。
林见月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萩原研二肩胛骨上的抓痕,骤然对上视线,她下一激灵,猛地缩进被团,只露出红得能滴血的耳尖:“真是的!把衣服穿上!”
“知道啦,我先把衣服抱去洗。”萩原研二笑着应声,然后是脚步声,关门声。
他离开后,房间里只剩空调的嗡鸣。林见月蜷缩在黑暗里,昨夜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发烫,烧得她脸颊通红。
梦境和现实果然不一样。
虽然每次梦醒,梦里的细节都会模糊大半,但仅存的记忆里,她都是充满幸福感地依偎在萩原研二怀里,等待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但现实……
自从考上美院,她便成了电脑桌前的地缚灵,体力耐力都大不如前。遇到危险,她尚且能放手一搏,但让她进行漫长的有氧运动还是太折磨了。
昨晚林见月不得章法,委屈地攥着萩原研二的肩膀,一滴泪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可怜极了。
“研二,帮帮我。”
话音刚落,怀里的躯体骤然绷紧,烫得吓人。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结倏地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下一瞬,萩原研二当着她的面,只用一秒就轻松挣开了腕间的领带。
再之后,睫毛上悬着的泪终于落下,簌簌掉个不停。
开门声骤然响起,将林见月从回忆里粗暴地拉扯回来。床上的被团猛地缩了缩,像个蠕动的白色毛团子。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笑意:“去洗澡?”
“你先出去。”林见月闷声道。
“为什么?”萩原研二明知故问。
被团里的人不说话了。
萩原研二没有继续捉弄下去,而是低笑两声,起身离开。
确认关门声响起,林见月又等了几秒,才掀开被子,露出红扑扑的脸。
衣柜内侧镶嵌着块全身镜,林见月更衣时下意识看向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她以为会留下痕迹——她无数次逃走都被蛮横的力量拽了回来,挣脱不得——但她的身体光滑如玉,没有一丝痕迹。
即便如昨晚那样失控,他也依旧温柔得不像话。
门被敲响两下,萩原研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洗澡水放好了哦。”
“知道了。”
林见月拉开门,刚好看到萩原研二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攥住萩原研二手腕,在对方疑惑转身时,扑进他怀里。
林见月搂着他的脖子,拽着他弯下腰。她踮起脚尖,在萩原研二露出错愕表情的瞬间,在他左脸落下一吻:“谢谢。”
说完松开手,背着手小蹦小跳地溜进浴室。
关门声响起时,萩原研二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指缓缓搭上被亲吻的地方,他垂眸,嘴角弯起的笑意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但是二十分钟后,林见月气冲冲从浴室里冲出来,捞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萩原研二脸上砸。
端着两碗大米饭正要从厨房走出来的萩原研二愣了愣,明明能轻松躲开,却故渎饺寿意装出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在被砸到时还配合着歪头,发出“哎呀”的声音。
林见月的气登时消了半截。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抱枕,气鼓鼓地坐到餐桌前,手指使劲揉搓着抱枕里的棉花。
萩原研二这个笨蛋一点也不温柔。
她刚才只是没检查对地方。
萩原研二没有急着开饭,反而连人带椅子把林见月挪到离餐桌远些的地方。他从干湿分离的洗漱台底下翻出吹风机,帮林见月吹她只是用毛巾胡乱擦过一道的湿漉漉的头发。
暖风拂过发梢,最后一撮半干的发丝变得蓬松时,他按下开关,噪声骤然熄灭。
“你有偏头痛,平时洗头要记得吹干。”他说着,又把她连同椅子搬回餐桌前。
林见月却不适地蜷缩了下手指,脸上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研二……你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她顿了顿,音量拔高几分,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情绪:“干嘛要这样做,明明可以让我起来的。”
“有什么关系,见月酱很轻啊。”
萩原研二拉开椅子,在林见月对面坐下。他杵着下巴,温柔而认真地凝视着林见月:“关系亲密的人,不就该在对方面前展露出幼稚的一面吗?小阵平上周还骂我幼稚呢。”
他笑起来,眼底的宠溺漫溢:“你太紧绷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做成熟的大人。”
然而下一瞬,萩原研二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林见月猛地垂下眼,原本带着点羞赧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似下一秒就要掉泪。
“诶?”萩原研二愣了一瞬,慌忙站起身,却撞到桌子,发出哐一声巨响。
桌子上的碗筷颠了下,味噌汤泼出来洒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萩原研二更急了,绕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见月酱,我不该把你当小孩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原谅我好不好?”
林见月却扑哧笑出声,她仰起头,冲萩原研二露出一抹带着苦楚的笑:“我只是感动。”
“诶?”
“以前从来没人把我当小孩子,”她环住萩原研二的腰,额头轻轻抵在萩原研二身上,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轻轻晃动,“就连哥哥,也是高二时起才变得沉稳起来,开始保护照顾我。”
“可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被学业压着,没多少当小孩的机会。”
从未体会过,所以也无所谓。但光泄进来,落在身上的瞬间,足以灼烧全身,烫得她泪囊发疼。
林见月笑着攀住萩原研二肩膀:“研二,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都快不舍得离开你了。
她合上双眼仰起头,似在期待一吻。
萩原研二也环住林见月,配合地俯下身,动情地闭上眼。
呼吸交融,两人的唇瓣即将紧紧相贴时。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两人皆是一惊。
萩原研二松开她,快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随即脸色骤沉,绷紧每一寸肌肉。
“见月酱,外面是个陌生男人,而且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脸。”
林见月眸子一颤:“组织的人?”
“不确定。”萩原研二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划拉两下,稳稳落在风见裕也的名字上。
降谷零说过,遇到突发情况直接联系风见,能得到最及时的回应。
门外的人又按了一次门铃,随后开始不耐烦地敲门。
打给风见裕也的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风见的声音刚从听筒里传出来,林见月丢在茶几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怔了一瞬,走去客厅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哥哥」两个字,林见月茫然地眨眨眼,按下接通键。
“见月,你出门了?”哥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没有。怎么了吗哥哥?”
下一瞬,哥哥的声音同时从门口和手机里炸响:“见月,开门。”
“……”林见月登时浑身僵硬,脖子生锈般一卡一顿地缓缓看向门口。
她的视线越过萩原研二肩窝处的咬痕,径直落向泛着寒意的猫眼,仿佛已经透过门板,与门外的哥哥对上了视线。
“哥哥你等等,我在洗澡,五分钟!”林见月二话不说挂断电话,一把拽住萩原研二。
她满脸惊恐地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抓着他往卧室跑,手忙脚乱地把人往衣柜里塞:“千万不要出来!”
第37章
林见月手忙脚乱地将餐桌上的两双筷子拢成一束,又将分盛在两个盘子里的照烧鸡肉扒摞到一起,勉强凑成一盘看起来分量十足的单人份。
林见月抓起毛巾冲进浴室,冰凉的水瞬间浸透刚被研二用吹风机打理蓬松的头发。
她胡乱抹了把脸,用毛巾把湿发裹成一团,装作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笑着拉开家门:“哥哥,你怎么来啦?”
林述云双手插兜,身形笔挺地杵在门口,眉头拧成个结,浅棕调的眸子盛满审视,定定落在林见月身上。
他咳了两声,拉下口罩,说话时嗓音带着喉咙发炎后的沙哑,吐词也有些含糊:“你今天怪怪的。”
“哪有?”林见月往旁边让了让,努力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倒是哥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林述云长腿一迈跨进屋里,快速扫了眼客厅,像在确认什么:“你上次在电话里哭鼻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刚好年假没用,乐团那边的表演暂告段落,我就过来了。”
林见月关上门,不忘小声嘟囔:“都过去这么久才来。”
林述云脚步一顿,伸手按住林见月裹着毛巾的脑袋,使劲揉了两下:“死丫头,我可是坐了13个小时的飞机,看到我好歹表现得高兴点。”
他把肩上沉甸甸的双肩包随手丢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有水吗?”
话音未落转,人已经转身往厨房走。
这房子是林述云亲自挑的,虽然没来过几次,但他记得大致构造,不需要林见月引路就熟门熟路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刚踏进厨房,饭菜残云的香气便争先恐后地往林述云鼻子里钻,他鼻尖微动,视线扫过料理台:“刚吃完饭?”
“嗯。”林见月闷声回应,指尖不自觉绞紧。
“闻着这味儿我都饿了。”林述云说着就去拉冰箱门。
“哥哥!”
林述云指尖都已经搭在冰箱门把上了,却被林见月喊住。
林见月把手搭在他小臂上,却又不敢真的用力阻拦,怕反而显得异常。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亲昵地挽住林述云的胳膊:“你难得过来,我带你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料理店,就在街对面!”
“不去,”林述云一口回绝,语气里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怠,“我现在累得一步都不想动。”
林述云不管不顾地拉开冰箱门,冷白的灯光倾泻而出。他盯着里面那盘明显是两人份的照烧鸡肉,愣了两秒。
林见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该怎么圆谎,却听见林述余用极其惊讶的语气问:“你居然会做饭了?”
“……”林见月默了一瞬,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林述云脸上瞬间堆满了震惊,随即又被怜惜取代,最后全都化作了痛心疾首:“我都说让你跟我去英国,你非要来日本!你看看,日本料理难吃到让我妹妹都学会做饭了!”
“……?”
林见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向他,红唇张了又合,好半天才挤出声音,“哥哥你在说些什么鬼话!白人饭难道很好吃吗?”
“你忘了你刚去英国那阵子边嚼沙拉边哭着给我打视频电话,说自己是头吃草的牛马精的事了?”
林述云被堵得噎了下,脖子一梗强行反驳:“英国又不是只有沙拉!”
林见月毫无诚意地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嗯嗯嗯,还有英国国菜仰望星空。哥哥,土豆泥拌饭好吃吗?”
林述云倏地想起被土豆泥拌饭支配的日子,陷入沉默,脸也憋得通红:“……你再这样,我要恼羞成怒了!”
他决定终止这个话题,端起装着照烧鸡的盘子就往微波炉里塞。
加热好后,林述云也顾不上烫,舀了碗米饭对着照烧鸡肉就开始暴风吸入。
他腮帮被米饭撑得起来,不时发出吞咽咀嚼的声音:“味道居然还不错,我真是小瞧你了。”
林述云吃得太香,勾得林见月唾液直流,她抿了抿唇,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起来。
林述云奇怪地抬眼看她:“你不是吃过了?”
林见月随口胡掰:“压力太大,胃口不好,只随便吃了两口。”
她端出自己那晚饭加热,嚼了几口便开始味同嚼蜡,暗暗担心起衣柜里的人——萩原研二也没吃午饭,而且他醒得更早,还做了家务。
昨晚……也几乎都是他在消耗力气。
林见月匆匆扒了两口饭,放下筷子:“哥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随即在哥哥疑惑的注视下抱着堆零食躲进卧室。
她拉开衣柜门,正好对上萩原研二那双带着点委屈的紫色眸子。
个头高大的男人正憋屈地蜷在衣柜角落,像只犯错受罚的大型犬。见林见月出现,他抱着膝盖冲林见月歪了歪脑袋,扬起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见月酱,你来了。”
林见月心一颤,惭愧的情绪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吞没。
她把零食一股脑地塞进萩原研二怀里,安抚狗狗般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哦,我把哥哥送走就来找你。”
萩原研二点头,顺势牵过她的手亲了一口,才乖乖捡起脚边的零食,撕开一包薯片小口吃起来。
林见月被萩原研二委屈又乖巧的模样逗得心都要化了,恋恋不舍地盯着萩原研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不得不离开,才轻轻合上衣柜门。
她从卧室走出来时,林述云已经在洗碗了独角兽。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点笨拙,却洗得很认真。
林见月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蜷成一团,脑子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合理又不显得薄情地赶走哥哥。
没等她想出说辞,林述云已经擦着手走过来,毫无预兆地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提溜起来,他则顺势往沙发上一趟:“我好累,先睡一会儿。”
林见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哥哥你不去酒店吗?”
“不去,”林述云往沙发深处缩了缩,语气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不耐,“日本人难搞死了,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才不要和这些变|态打交道。”
林见月顿了下,忍不住辩解:“哥哥,不是每个日本人都像你上次巡游演出时遇到的那样是低智事儿精。”
“也有很好的人哦,优秀又正直,待人接物方面也做得很好。”
林述云懒懒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你该不会真背着我偷偷和日本男人恋爱了吧?”
林见月心里一跳,面上却故作镇静:“我只是不喜欢哥哥的言论,我身边就有对我很好的人。”
“哼,”林述云冷嗤一声,重新闭上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你好肯定是别有用心。”
“我告诉你啊见月,离男人远一点,特别是日本男人。全是些大男子主义,好面子的事儿精,心眼跟鸟一样小。”
林见月怔了下,蹙眉冲哥哥呲牙,像只被激怒的猫:“哥哥!你现在已经是英国伦敦皇家歌剧院的首席预备役了,高中当不良时养成的口癖能不能给我改掉!”
林述云却把帽子往脸上一遮,枕着胳膊:“睡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就给我冲包消炎药,在我双肩包侧面口袋里。”
“……”林见月一时语塞。
她看着他那副赖皮模样,气得险些跺脚:“哥哥你去酒店睡!”
“我才不要,”林述云猛地掀开脸上的帽子,眼里满是抗拒,“我来之前查过了,东京最近命案数量飙升,这个月还发生了好几次大爆炸。”
他坐起身,语气里带着后怕:“我下飞机的时候还遇到了杀人案,一个大叔突然捂着喉咙在我面前口吐白沫。要不是个戴眼镜的奇怪小学生帮我解释,我差点就被留着八字胡的奇怪大叔当成嫌疑人交给警察了。”
他把帽子重新盖回脸上:“我绝对不要离开这间我精挑细选的安全屋!”
林见月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意识到他语气里的后怕不是装的。
林述云也察觉到林见月的情绪变化,声音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女孩子,我留在这会不方便。但我不会进你卧室的,我待个几天就走,你就饶了哥哥这一回吧。”
话说到这份上,林见月也不好再反驳,她点点头:“哥哥你睡吧,我去卧室待着。等你醒了,我再给你烧水冲药。”
她转身往卧室走,脚步放得很轻,生怕吵到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人。
客厅很快陷入沉寂,林述云累到了极致,不过片刻工夫,便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
林见月的卧室。
衣柜门被再次拉开时,萩原研二正蜷在角落里,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啃薯片,包装袋窸窣的声响在安静的衣柜里格外清晰。
看到林见月进来,萩原研二亮晶晶的下垂眼立马流露出委屈又期待的情绪。他乖乖地停下咀嚼的动作,腮帮微鼓,巴巴地望着她。
林见月比了个嘘的手势,掐着手表等了几分钟,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认哥哥真的睡熟后,她才轻轻握住萩原研二的手往外走。两人像偷溜出门的小孩,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玄关挪。
林见月心跳得飞快,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一眼沙发的方向,生怕下一瞬就会对上一双明亮的装睡的眼睛。
就在两人离玄关越来越近时,只剩几米距离时,洗衣机突然发出结束运转的滴滴提示音,尖锐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炸开。
沙发上的林述云发出一声闷哼,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带着初醒的混沌。
看到哥哥睁眼,林见月头皮一阵发麻,似有电流蹿过。她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将萩原研二推向阳台,随即手忙脚乱地拉上窗帘,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林述云揉着眼睛坐起来,视线落在拉着窗帘的林见月身上,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你在干嘛?”
“没什么,”林见月干笑着扯了扯窗帘边角,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外面太晒了,我怕影响你睡觉,在拉窗帘。”
林述云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怀疑:“你在我被洗衣机吵醒后才拉,是不是有点晚了?”
林见月露出个无害的笑,硬着头皮解释:“这不是刚反应过来嘛。”
林述云眯了眯眼:“见月,你今天果然很奇怪。”
“是哥哥你关心则乱啦。”
林见月赶紧转移话题,顺手拎过沙发旁的毯子往哥哥身上盖,指尖微颤地掖了掖边角:“快睡吧,别整天胡思乱想了。”
林述云沉默了几秒,没再追问,缓缓躺回去。他闭上眼,却似被心事追着,睡不安生,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
过了片刻,他重新睁开眼,看向一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却始终在用余光观察他的林见月:“见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见月被吓得条件反射般缩起肩膀,佯装生气道:“哥哥你到底睡不睡!”
林述云撇了撇嘴,刚要合上眼,又似想起什么般重新睁开:“你怎么不去晒衣服?”
林见月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洗衣机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
没等她想出说辞,林述云已经掀开毯子站了起来,语气里是惯有的嫌弃,又掺着点无奈:“懒死了,我去帮你晒。”
他转身就往洗漱间走,还不忘念叨一句:“你绝对有事瞒着我。”
林见月一惊,下意识抬手想拦。可她太过紧张,脑子里像被塞进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借口。
就在她犹豫思考的短短几秒里,林述云已经快步蹿进洗漱间,咔哒一声拉开了洗衣机的盖子,然后被按下暂停键般僵住全部动作。
空气瞬间凝固成冰。
林述云盯着洗衣机里的衣服,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更准确地说,他是盯着洗衣机里的男式白衬衫,和最上面的深蓝色男式内裤,彻底愣住,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复杂。
林见月定在原地,四肢像生了锈的铁架,僵硬得不听使唤。她缓缓转过身,脚尖踮着地面,轻手轻脚地开始往逃离哥哥的方向挪。
“林!见!月!”
身后传来哥哥一字一顿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抑着火山喷发前的怒火。
林见月头皮一紧,也顾不上别的,扭头就往卧室跑。她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反锁,捂耳朵,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传来林述云压抑的咒骂声,伴随着窸窸窣窣捞衣服的声音。
林述云一边把那些明显属于男性的衣物狠狠甩在洗手台上,一边低低地骂着什么。
“好啊……真是好得很……”
林述云说话时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要让我知道占我妹妹便宜的人是谁,看我不杀了他。”
他抱着一箩筐洗好的还带着点湿气的衣服,像头被惹恼的犀牛,踩得又重又响的步子径直走向阳台。
下一秒,唰的一声窗帘被猛地拉开的声响过后,林述云和倚在阳台护栏上抽烟的萩原研二对上了眼。
“……”
“……”
两人皆是一愣。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无声的沉默在阳台蔓延,连窗外的风声都弱了几分。
萩原研二套着件白衬衣,最上面三颗扣子没系。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肩窝,和上面清晰可见的牙印,以及若隐若现的暧昧的抓痕。
林述云脸上的表情空白了足足三秒,随即彻底黑了脸。
*
林见月是被哥哥暴跳如雷的声音惊动出来的。
她猛地拉开卧室门,就看见林述云正死死地揪着萩原研二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但场面却有点滑稽。
林述云身高一米八,在中国平均身高里算是比较能看的了。但萩原研二偏生长了一米九几,将近两米的大高个。
林述云虽然气势汹汹地提着他的领子,试图把他揪起来,可萩原研二只是稍微踮了下脚,就轻松化解了那点威慑力。他甚至还微微低头,用带着点茫然又无辜的表情看着林述云。
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还语言不通。
林述云不会说日语,萩原研二听不懂中文。
于是林述云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劈头盖脸地开始骂人。词句又快又急,像是在倾泻积攒的怒火。
林见月本来还担心研二会被为难,可看到哥哥那副气势汹汹却毫无威慑力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匆匆顿住。她抿紧嘴唇,表情变得欲言又止,甚至有点想笑。
林述云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境地,他愤愤地把萩原研二往沙发上一甩,低吼道:“坐好!”
接着,他扭头瞪向林见月:“林见月你也给我乖乖去沙发上坐好!”
“哦……”林见月摸了摸鼻子,乖乖坐过去。
为了增强气势,林述云直接抬腿坐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见月老实回答:“上个月。”
“……?”林述云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这个死渣男是不是骗你了?你才跟他交往一个月就敢同居!?”
林见月连忙解释:“但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林述云双手环胸,恶狠狠地瞪着萩原研二,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把人剥皮的愤恨表情:“难怪你不愿意跟我去伦敦,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你?”
萩原研二听不懂中文,只能从林述云的语气里感觉到敌意。但当对方的目光扫过来时,他还是弯了弯眉眼,露出个干净无害的笑,甚至还冲林述云微微颔首。
……然后林述云更气了。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萩原研二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冲林见月低吼:“这家伙就是个绿茶!见月你绝对是被他这张脸骗了!这种人最擅长顶着张漂亮脸蛋到处哄骗小姑娘!”
林见月沉默须臾,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哥哥你是渣男的可能性要比他高多了。”
“……”林述云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瞬间哑火。
几秒钟后,林述云猛地暴起,指着林见月的鼻子骂道:“你这臭丫头!”
林见月被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萩原研二怀里缩,紧紧搂住他的腰。
萩原研二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将她稳稳护在怀里,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两人下意识的举动看得林述云怒火中烧,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上去对萩原研二进行物理驱魔。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
不管是刚才阳台时的匆匆一瞥,萩原研二毫无戒备地裸露出来的肌肉线条,还是刚才林述云试图把萩原研二提起来时的手感,都在清晰地告诉林述云:他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
林述云很有自知之明,真一对一物理对抗,他只会被萩原研二打出屎来。
林述云头痛地盯着面前两人,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他就是你上次哭着给我打电话时说的那个警察?”
林见月连忙点头,望向哥哥的眼神里眼睛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希冀。她不在乎父亲的看法,但她在意林述云的。
林述云又是一声叹息,眉头皱成个川字,鼻梁的肉也微微皱起。
林见月小声试探:“哥哥……”
“闭嘴!”林述云却突然瞪了她一眼,语气凶得要死,“我在思考!”
林见月立刻噤声,乖乖闭了嘴,只是手还紧紧攥着萩原研二的手。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林见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赶紧起身:“我去开门!”
“坐下!”林述云厉声呵斥,“你给我老实坐着反省!”
他怒气冲冲地剜了萩原研二一眼,大步走向门口。
林述云臭着脸拉开门,看到了一个同样臭着脸的男人。
松田阵平一身黑西装,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一袋类似资料的东西。看到怒气冲冲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松田阵平倏地沉下脸来,拧着眉用日语问道:“你是谁?”
林述云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这带着威胁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
他气势汹汹地拦在门口,用身体阻挡住松田阵平窥视屋内情况的视线,用英语回怼:“你是谁?你和住在这里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他不懂日语,更不知道林见月的名字用日语该怎么发音,只能含糊地用代称,但他语气里的戒备和敌意浓烈到几乎要实体化。
松田阵平危险地眯了眯眼,显然把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当成了危险人物,他往前逼近一步,反问:“你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注意到面前刚才还气势汹汹像要杀人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僵住了。
“……?”
几秒过后,林述云宛如生锈的机器人般一卡一顿地缓缓转身看向沙发上已经缩着脖子开始当鹌鹑的林见月。
他痛心疾首,又满脸不敢置信,嘴唇哆嗦着张开,半天才干哑地挤出声音:“见月,人不可貌相啊……”
“我原本还担心你被骗,但没想到……”
林述云视线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脸上来回瞟,随即冲林见月坚定而缓慢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妹妹,果然有魅力。”
他目光灼灼,带着莫名的骄傲:“就连做渣女都是top1级别的。”
“……”林见月默了一瞬,拎起抱枕砸向林述云,“不要在奇怪的事情上给予我肯定啊!!”
第38章
午间的阳光透过窗落在地上,随云朵浮动忽明忽暗。林见月抱着被捡回来的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
她把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腮帮不明显的鼓起,呼吸时发出明显的气息声,明显在生闷气。
萩原研二弯腰坐在她身侧,有些状况之外。他听不懂中文,只能通过对情绪的敏锐洞察去推理。
松田阵平蹲在书架前,饶有兴致地翻着《名柯》的最新连载。
林述云端着手机走来走去,突然刹住脚步:“见月!”
他脸上还带着倦意,浅棕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走,哥哥今天心情好,请你们出门吃饭!”
林见月瞪他一眼,闷声道:“不去。”
林述云蹙着眉高声抗议:“别啊,难得我来。你刚刚不是说要给我接风吗?”
“你不是说累了,一步都不想走吗?”
“那是刚才,”林述云兴冲冲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看到我妹妹这么能干,我突然就激情满满了!”
林见月登时来了脾气:“我不要!谁家哥哥像你这样没个正经的!”
林述云越用力,她越把自己缩成球,蜷在沙发里全身都在用力,连脚趾也内扣卷起。
“我不管,我们去吃接风宴!”
两人吵吵嚷嚷在客厅里拔河,最终以不爱锻炼的林见月被哥哥从沙发上提溜起来告终。林见月死死踩住地毯,身体弓成煮熟的大虾,却还是被哥哥拽着,拔萝卜般一点点往门口拖。
萩原研二跟在林见月身后,微笑着挠了挠脸,有些无可奈何。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鸡飞狗跳地一幕,拧着眉走到萩原研二旁边:“什么情况?”
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林述云和林见月之间熟稔又针锋相对的气场,傻子都能看出来关系不一般。
“是她哥哥哦,特意从英国飞来看她的。”萩原研二答。
松田阵平挑眉,显然不满足这个答案:“还有呢?”
萩原研二两手一摊,撇了撇嘴。直到松田阵平的目光逐渐染上鄙视,他才慢悠悠补充:“你看我像听得懂中文的吗?”
松田阵平:“……”行吧,白问。
玄关处,林见月彻底没了脾气,抱着胳膊站在玄关的台子上,和已经换好鞋的哥哥讨价还价。
过了约莫两分钟,她扭头看向身后两人,用日语道:“我哥哥说离这里五公里的地方有家风评超好的高档咖啡店,他请客。”
萩、松二人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五公里的话……”松田阵平笑了笑。
“说不定是那两个家伙新入职的地方呢。”萩原研二笑着补充。
二十分钟后,米花街二町商场顶楼新开的价格贵得吓人的咖啡店。
降谷零穿着裁剪得当的西装马甲,弯腰将精致的蛋糕和咖啡从餐盘取下,放在桌上:“请慢用。”
他起身,和松田阵平短暂四目相对的瞬间,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戏谑。
现在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咖啡店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或者散漫地穿着不起眼的轻奢单品的人。
店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偶尔夹杂着精英人士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松田阵平他们就坐在离前台最近的位置,抬头就能和降谷零以及吧台后面的诸伏景光四目相对,看清对方脸上每个表情。
降谷零曾被组织安排接近过一个在日本做生意的中国人,学过几句简单的中文。
他低头擦洗咖啡杯,不动声色地偷听林家兄妹俩的谈话。
虽然听不懂全部,但也能磕磕绊绊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诸如……
妹妹,了不起,男人。
以及一句意味不明的……
走肾不走心。
降谷零曾经调查的中国商人是个没有担当的家伙,降谷零用智能软件翻译录音笔里的内容时,记录下了「走肾不走心」的字样。
奇怪的俗语。降谷零这么想着,便记住了这句话的意思和发音。
降谷零关水,将洗净的杯子放回原处,悄悄抬眼观察不远处交谈的两人。
林述云正竖着根手指,表情严肃地冲林见月交代着些什么。林见月则双手托腮,兴致缺缺地瞪着林述云。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变深了些。
他低头假装在准备食材,却借着高出一截的吧台的遮挡,飞快地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
诸伏景光探过头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随即抬手遮住嘴,露出一个憋笑的表情。
下一秒,消息被群发出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手机同时震了震。
萩原研二点开消息,看清内容后,微笑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像只漏气瘪下去的河豚。
松田阵平则挑了挑眉,冲萩原研二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林述云拉着林见月念叨了十来分钟,眼见后者即将失去耐性,才终于消消停。他端起变温的热咖啡喝了一口,拉着萩原和松田开始问东问西——用英语。
林见月被吵得头疼,索性从包里翻出平板,开始赶稿。
诸伏景光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好奇。
他端着一块切好的黑天鹅蛋糕走上前,边放下蛋糕边轻声问:“在画什么?”
“警视厅的宣传图招募,”林见月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点兴奋,“我打算报名试试。”
“那个活动啊……”诸伏景光笑了笑,声音同他人一样温润,又带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有所耳闻,听说竞争很激烈。”
“嗯,阵平跟我说了,”林见月调出新图层开始勾边,“需要在限定期间内在推特上发带tag的绘画构思,警视厅会在下周选一个画师进行官方合作。”
按理来说,这种活动周期至少得是一个月。
但兴许是世界融合,受柯南世界诡异的时间轴影响,警视厅预留的活动时间也跟着变仓促。
“打算画什么?”诸伏景光问。
“当然是拆|弹警察的超帅立绘!”林见月抬眼,眼底闪着光,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诸伏景光被那股热忱怔住,随即了然地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见过林见月后,对萩原研二和他们认为的“梦中女鬼”的恋爱态度会从最初的默许中带着点担忧,变成支持。
她眼里的光太亮,让人忍不住想为她鼓掌。
“加油。”诸伏景光轻声说。
“如果成功了,我请你喝酒。”降谷零也附和道,端着一杯果汁走上前。
他将果汁放在林见月面前,冲林见月低语:“蛋糕和果汁都是额外赠送,算是感谢你的情报,让……能活着。”
林见月笑得眉眼弯弯,刚想道谢,林述云突然凑过来,用手肘碰了碰她,挤眉弄眼:“你们之间气氛不对啊,不像是陌生人……怎么,准备把这两个也收入囊中?”
他盯着两位招待生的脸,上下打量一圈后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
“哥哥!”林见月又气又窘,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萩原研二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翻译:“他说,让我们做见月的第三个情人。”
萩原研二:“……”
他默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萌生出了强烈地把林述云送走的心思。
降谷零原本还想再说两句玩笑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口进来的人影,脸色微变,瞬间收敛笑容。
贝尔摩德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戴着宽檐帽,从被擦得铮亮的玻璃门走进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则已经收敛好情绪,回到吧台后面,摆出招待生该有的标准笑容。
贝尔摩德环顾咖啡厅一圈,在扫过林见月那桌时,目光微妙地顿了一秒。
下一秒,她冲林述云微微扬起嘴角,一口伦敦腔标准又动听:“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林。”
闻言,其余几人皆是一惊。
四名警察还算能控制脸上的表情,林见月则目瞪口呆地仰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哥哥。
世界融合花了足足四年,补全了各种BUG——也可能是半年,林见月和萩原研二之间存在时间差。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述云居然会认识贝尔摩德。
林述云也有些惊讶,他笑着冲贝尔摩德点头,叫的却是和她这张年轻的脸匹配的名字:“真巧,克里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贝尔摩德抱臂慢悠悠走向林述云的位置,她压了压帽檐,语气慵懒:“听说这里的甜品味道不错,过来尝尝。”
很明显,她是来找诸伏景光或者降谷零的。
“这几位是?”贝尔摩德垂眸扫过几人,视线最终落在林见月身上。
“这是我妹妹,这两位则是我妹妹的情夫。”
林述云用的是英语,松田阵平自然听懂了,但他只是“喂”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
贝尔摩德弯了弯唇,声音沙哑而神秘:“挺好的,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深陷爱情。”
林见月在表情失态的下一秒就已经想好对策,她拘谨地站起身,主动向贝尔摩德欠身问好,然后装出没被社会捶打过的不谙世事的样子,好奇地看向林述云,小声道:“哥哥你怎么会认识克里斯,她可是超级巨星诶。”
“你们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是……”她抬手比划两下,“……这么高。云泥之别。”
贝尔摩德似乎被取悦到,短暂地笑了几声。
林述云则无奈地撇撇嘴,解释道:“我是先认识的莎朗阿姨,那个时候你还小,我也才六岁。后来莎朗阿姨去世……”
他顿了顿,向贝尔摩德低声道歉。
“没事,母亲去世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我也已经走出来了。”贝尔摩德抱着胳膊,嘴角依旧噙着浅浅的笑。
她当然不在意。
莎朗和克里斯都是她,她只是厌了继续分饰两角,让需要化妆扮老的「莎朗」的身份下线而已,又不是真的死了娘。
林述云继续道:“莎朗阿姨的追悼会和老爸的演奏会撞期,我就替他去了,然后就认识了克里斯。”
“你为什么会认识莎朗?”
“是我爸认识的。我们家好歹也是世界顶尖的音乐世家,认识几个国际巨星的有啥好奇怪的,而且莎朗阿姨早些年还经常搞歌剧。”
贝尔摩德抬了抬眼皮,已经有点失去耐性。
降谷零适时上前,做出标准的服务姿态,对贝尔摩德道:“这位客人,楼上有隐私性更强的包厢,我带您上去?”
贝尔摩德瞥了他一眼,没拒绝,笑着对林述云说了句“日后再叙”,便跟着降谷零往阁楼走。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林见月才松了口气。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又怕立刻走会显得很可疑。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坐几分钟。
天鹅蛋糕被叉子切成小块送进嘴里,香醇的进口巧克力融化在口腔,林见月无心品尝,只杵着下巴味同嚼蜡。
她仰头把果汁喝了个干净,戳了戳哥哥的胳膊:“哥哥,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怎么?这么快就赶我走?”林述云哪会不懂林见月的意思。
林见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哥哥已经失去和《名柯》有关的记忆,她不敢把推理漫画和组织的事告诉他。
按他的性子,一旦知道东京存在一个能开着直升机扫射东京铁塔的组织,还三天两头就发生炸|弹威胁,他一定会拽着林见月的胳膊,绑也要把她绑去英国。
但林述云认识贝尔摩德,又对贝尔摩德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现在的处境就像男版毛利兰,身处悬崖边而不自知。然而完蛋的是,毛利兰战斗力爆表,暗处还有贝尔摩德这个干妈护着。
反观林述云……
林见月自上而下地将哥哥打量了个遍,长叹一声,不死心地问:“哥哥,你有没有救过莎朗阿姨的命?或者救过克里斯也行。”
林述云怔住,用看笨蛋的表情看向林见月:“你在说些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救过她们?”
林见月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哥哥你果然还是快点离开日本吧。”
“急什么?”林述云啜了口咖啡,“上次来日本演出认识了个财团老板,他小女儿很喜欢我。过几天是她生日,她爸邀我去现场弹几首曲子。”
“什么时候?”
“11月7日。”
话音刚落,在场三人同时变了表情,空气瞬间安静几分。
林述云察觉到不对劲,皱起眉:“怎么了?这个日期有问题?”
林见月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没什么……”
喉咙骤地收紧,发音都变得艰难:“……哥哥,我想回去了。”
林述云愣了愣,疑惑却没有反驳。他点点头:“行。”
*
林述云落地东京后,就近找了家车行租车,然后才去找的林见月。
他现在驾驶的正是租来的车子。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林述云却没跟着下车,只是降下车窗:“我去住酒店。”
“哥哥?”
“你心情不好,我就不上去烦你了。”他指了指隔壁街区,“刚查了,两百米外有家五星级酒店,贵是贵了点,但好歹安全。我去那住几天。”
林见月心里刚涌上点感动,就听他补充道:“让你那两个小情人好好哄哄你。”
“……”林见月翻了个白眼,却又忍不住喊住他,“哥!”
林述云回头,眼里带着疑惑。
林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克里斯很熟吗?”
“一般吧,不算深交。”
“那你小心点,离克里斯汀远点,她……”林见月顿了顿,压低声音,“她涉|黑。”
“你怎么知道?”
萩原研二适时开口,语气严肃,用的是英文:“我们正在调查她的相关案件。我们是警察,哥哥你是知道的。”
“这件事还请保密,以及……务必小心穿着一身黑的可疑人士。”
他握着的处于解锁状态的手机正停留在翻译界面,将林家两兄妹的话同步翻译成日语。虽然偶尔会出现一些读不懂的地方,但能理解大体意思。
林述云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褪去,沉沉地看了林见月,脸色差得吓人。
就在林见月以为哥哥会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要求她跟他走时,林述云突然长叹一声,表情也松懈下来。
他揉着头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就算我现在让你跟我回英国,你也不会去。”
他示意林见月靠近些,抬手摸了摸林见月的头,动作难得温柔:“一个人在日本,一定要多保重。”
然后转向松田和萩原,切换成英语,“我妹妹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松田阵平点头,“不管是出于朋友还是救命恩人的身份。”
萩原研二紧跟着补充,语气认真:“抑或是恋人。”
两人异口同声:“都会保护好她。”
林述云怔了怔,又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妹妹,果然有魅力。行,那我走了。”
他挥挥手转身,升起车窗。
沾了些许泥点的黑车平稳驶出去一截,眼看就要消失在无人的拐角。
吱——
黑车骤然刹停,然后极速倒退回来,一阵风般重新急刹在林见月面前。
车窗重新降下,露出林述云凶神恶煞的脸。
他一把揪住林见月的脸蛋:“等等!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我没有!”林见月挣扎着反驳,也伸手揪住哥哥的脸,用力拉长。
*
看着哥哥的车消失在街角,林见月才松了口气。
萩、松二人把林见月送到家门口,一路无言,只有沉默无声蔓延。
“对了,”林见月拉开房门时,和两人做完告别后,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松田,“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松田阵平靠在过道的白墙上,语气沉稳:“你上次不是凭借记忆把炸弹犯的脸画了下来吗,我们找到人了。”
“但我们手上没有直接证据,抓不了他。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他跑不了。”
林见月沉默着点头,心里有些发沉。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同时抬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顶拍了拍。没有暧昧,只有一种无声的承诺和感谢,像暖流缓缓淌过心底。
“对了,”松田收回手,带着点刻意的炫耀,“零帮我申请了笔经费,在这栋楼租了间公寓。和你同层,就隔三间屋,我今晚开始住那。”
“诶?”萩原研二愣住,随即指着自己,“那我呢?小降谷为什么不帮我申请?”
松田阵平瞥了眼萩原研二,笑得恶劣:“你不是已经搬过来了吗?”
萩原研二立刻反驳:“我可没有!”
“哦,那你动作还真慢。”松田说完转身就走。
“小阵平你等等!密码给我,我也要搬过来!这边的房子空间都很大,再放一张充气单人床也是没问题的!”萩原研二急忙追上去。
“哦。”
“什么叫哦!”
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远,林见月站在原地,看着萩原研二的背影,突然快步上前。
咚咚咚的小跑脚步声后,她从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背上。
“研二,”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疲惫和依赖,“今晚陪我。”
萩原研二脚步一顿,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转过身,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像融化的月光:“好。”
第39章
林见月坐在萩原研二怀里,固执地向他索吻。手指先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后来演变成拽住他的肩,指腹贴着男人滚烫的肌肤。
昨天才拥抱过一次,今天又迎来更激烈的拥抱。林见月不管不顾地缠着萩原研二,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感受着他存在的证明。
欲望汹涌澎湃,像要融化在萩原研二怀里。
“亲我。”她仰头望着他,蒙着水雾的眸子迷离湿润,表情却执拗认真。
萩原研二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眸色在夜色里沉了几度。林见月很好的掩饰住了她的情绪,但她盯着他的眼睛里藏着细碎的、怕失去的不安。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从眼睑滑到下颌,最后停在她的唇瓣上。
“好哦。”萩原研二盯着林见月的脸,缓缓压低身子,吻住她的唇。
绵长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撬开齿关,把她所有没说出口的不安都揉进其中。
林见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头两侧的枕头,指节泛白,连指尖都在颤。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来,萩原研二的手指比她长一截,骨节分明,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蛮横地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将她的手牢牢固定在床上。
……
放纵的代价是第二天差点睡过头。
林见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下床,边单脚跳着穿裤子,边往洗漱室冲。
身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痕迹,哪怕昨晚被萩原研二抱去浴室洗过澡,胸口、大腿依旧残留着无法用水清洗干净的印记。
待林见月梳洗完毕,顶着微微翘起的长发从洗漱室小跑出来,萩原研二已经换好西装坐在沙发上等她。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味道。他拿着林见月包,正低头检查里面有没有落下东西。
到脚步声,萩原研二抬头朝她笑。他脸上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昨晚消耗了多少体力:“好了?”
“研二你怎么不叫醒我?”林见月手忙脚乱地从书柜里翻出最新连载的《名柯》漫画。
萩原研二站起身,伸手帮她把歪掉的衣领理好:“我叫过两次哦,是见月酱自己不醒。”
“诶?”林见月愣住,蹙眉努力回想,却只记得被紧紧包裹的温暖。
“第一次叫你,你迷迷糊糊抓着我的手说‘再睡五分钟’。”
萩原研二帮林见月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睛弯成月牙,笑意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味:“第二次叫你,你眼睛都没睁开,搂着我的腰就开始撒娇,往我怀里一钻就又睡过去了。”
他故意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抱歉,都是我的责任,让见月酱累成这样。”
“我会好好负责的。”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抱歉下次我会节制’吗?”
萩原研二没应声,只是笑着接过林见月手里的漫画书塞进包里,动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走:“走吧,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我送你去学校,顺便买早餐。”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去往多摩艺术大学的路上,林见月靠在副驾驶座上,微鼓的腮帮里塞满了火腿三明治。
昨夜的放纵像是一场短暂的逃离,林见月看着窗外掠过的秋日街景,渐渐找回了往日的冷静。
这次有柯南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死人了。
她相信柯南。
咯吱一声,车子停下。
萩原研二把林见月送到校门口时,还不忘从车里拿出牛奶递给她:“我今天要加班,下午让小阵平来接你?”
“不用,”林见月接过牛奶,“哥哥说今天会接我去吃日料。”
萩原研二点点头,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林见月嘴角:“那我走了哦。”
“嗯。”
林见月点头,刚要下车,却又想起什么,目光沉沉地盯着萩原研二:“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后者弯起眉,故作调皮地朝林见月眨眨眼,了然道:“放心吧,不会有——”
林见月突然抬手,竖起一根食指搭在萩原研二嘴边,截断他未说完的话。
她蹙眉,语气难得带着点严肃和不悦:“你这种行为在漫画里叫做立flag。”
谁都知道《警五》漫画里,说出那句“不会有事”的人全都殉职了。
萩原研二愣了下,随即低低笑了两声,看了眼手表,和林见月挥手作别。
*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林见月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准备完成警视厅招募插画的最后几笔。
林述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他听不懂日语,只能兴致缺缺地杵着下巴不停换台,最后停在一个播放音乐综艺的频道。
突然,他扫了眼窗外屹立的东京铁塔,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体:“见月,你陪我去东京铁塔吧?前两次来日本我都没怎么逛。”
林见月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脑海里闪过爆炸的画面。
她原本想直接拒绝,可看着哥哥期待的眼神,又想起他难得来一次日本,终究还是软了心
“这几天我要赶画稿,警视厅的截止日期快到了,等我忙完这两天,就陪你去好不好?”
只要避开11月7日,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林述云登时喜笑颜开:“行,那我等你忙完。”
说完就美滋滋地拎着购物袋回了酒店。
送别哥哥,林见月重新拿起画笔,专注地在画布上为警视厅徽章点出金属高光。
画完最后一笔,她小心翼翼地把图放大缩小检查了几遍,才加上#警视厅招募#的tag,急火燎地发到推特上。
刚点击发送,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萩原研二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受了委屈般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定定地看着林见月,平日里的从容淡定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嘴角都微微下垂。
“见月酱,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他声音带着点委屈,朝林见月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向她展示出未接通话,
“本来想搬来和小阵平一起住,结果他临时被喊去加班,电话也不接。我进不去了,也不想拖着行李箱回警察宿舍,十几公里呢。”
林见月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迟疑了两秒便朝旁边让出位置。
“我就知道见月酱最疼我了。”
萩原研二立刻露出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在把行李箱拖去卧室时,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这次还带了睡衣哦。”
林见月含糊的“嗯”了一声,没太往心里去。
夜里,她被人轻轻搂进怀里,熟悉的混着桉树香的橘调香水萦绕在鼻尖。
林见月睁开眼,萩原研二呼吸均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大抵是加班太累了,萩原研二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眼睫不时轻轻颤动,像只风中飞舞的蝶。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萩原研二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藏在甜腻笑容下的侵略性。
林见月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又毫无防备的脸,倏地陷入迷茫。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这样的关系?
明明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暧昧拉扯关系,现在却几乎天天待在一起。
萩原研二身后就是挂着他西装的衣柜,现在他甚至连睡衣都带过来了。
他们……
这已经算是同居了吧?
不对。林见月暗自否认,试图说服自己。
衣柜里只放了两套他的备用衣服,而且每次都是他临时有状况,或者她突然想依赖他才留他,和真正的同居不一样。
话虽如此,林见月却无法忽略心底微弱的异样。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始终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
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林见月抬头,就看见萩原研二已经醒了,正睡眼朦胧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要溢出来。
和和诸伏景光的温和沉稳不同,他的温柔带着点甜腻的黏人感,像裹了蜜的糖,让人忍不住沉溺。
“在想什么?”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盯着林见月到倒映着他身影的亮晶晶的眼睛,下意识将目光放得更柔。
林见月坦诚道:“哥哥说得没错,你是狐狸精。”
萩原研二低笑两声,弯腰凑近她:“睡不着?”
林见月点头。
夜里太安静,离11月7日越来越近,她就越不安。只消闭上眼,脑海里就开始自动重演动画里1200万人质的剧情,越想越精神。
“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萩原研二说着,把林见月搂得更紧了些。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用平缓的语调开始讲起了日式童话。
萩原研二说得都是些对日本人来说有些老掉牙的故事,但他声音悦耳似大提琴的低音区,语调又格外温柔,像轻柔的晚风拂过耳畔。
放空大脑后,林见月竟有种听白噪音的安心感。
她渐渐放松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林见月好像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晚安,见月酱”,带着点笑意,像一滴滋润的雨落在心尖上。
接下来的两天,林见月被幸运女神眷顾般喜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警视厅的官方推特转发了她的插画,并在配文里给出高度赞扬。
虽然警视厅也转发了其他画师的作品,但林见月还是激动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接下来一整天,她时不时就打开推特刷一刷,反复品味警视厅的转发和赞扬,嘴角的笑意翘得能当杠杆撬动地球。
紧接着,她在漫画平台连载的《机动队警视物语》冲到了新人榜榜首,数据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一倍,远甩其他作品一条街。
平台编辑很快联系了林见月,语气热切到像是已经将她当做下一个出爆款的聚宝盆。
林见月更是心花怒放,特意抽出时间,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各画了一张超帅气的彩色插图。
松田阵平是穿着黑西装、叼着烟的半身像,背景是夕阳下的街道,他倚警车,眼神桀骜。萩原研二则是拆弹时的模样,他穿着防暴服,捏着钳子,神情专注,被现场的冷白色灯光勾勒出俊俏的轮廓。
松田阵平收到图的时候,诧异地挑了挑眉:“我居然这么帅气吗?”
松田阵平在林见月的漫画书里看到过自己,以一个被柯南评价为“很厉害,但看上去很凶,第一次见面时以为是组织的人”的精英警察的身份。
镜头不多,也都是黑白的。
但林见月的画是极具压迫感的仰角彩插。寥寥几笔,却能精准捕捉他的五官轮廓和眼底闪烁的桀骜。
“当然帅气!”林见月笑着看向松田阵平,眼神认真得像在宣誓。
“只要是按照时间线正常追更的读者,最先爱上的肯定是你们五个里的你,完全是一见钟情级别的美貌!性格也很有性张力!”
她刚说完,萩原研二立刻嘴唇微抿,沉着声音准备撒娇。
然而不等他出声,林述云已经三步并两步从最后面冲过来,扒拉开站在前面的萩、松二人,挤到林见月面前。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的呢!?”
“我给你画的还不够多吗?”
“我不管,我要!”
林见月看着哥哥吃醋炸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哥哥你能不能有点大人的样子?”
“难道他们是小孩吗?”林述云反指向身后两人。
“他们是我情夫,”林见月笑着用哥哥的话回呛回去,“但目前为止他们收入比我高,我没办法包养他们。所以得给够情绪价值,吊住他们。”
“……”林述云登时露出无力反驳的吃瘪表情,讪讪收回手指。
两天后,林见月终于忙完了手里的事,带着林述云去了东京铁塔。
十月末的东京秋意正浓,风里裹着秋的凉意,吹得路边的银杏叶簌簌往下落。
验过票,林见月陪着哥哥坐上观光电梯。拥挤的轿厢内,林见月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
他戴着鸭舌帽,低着头,出电梯后立刻鬼鬼祟祟地拐向很少有人的安全逃生通道。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包,看起来沉甸甸的。
只一眼,林见月便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炸|弹犯。
林见月刚想跟上去,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她身边经过,扼制住追踪炸|弹犯的想法。
风见裕也。
他裹着件米色风衣,握着手机似乎正在和谁打电话。他眼神警惕,脚步放得很轻,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后。
林见月不动声色垂下眸子,没有声张,她安静地跟在哥哥后面,排进观光台的队伍里。
城市被夕阳染成暖红色,楼宇间的玻璃反射遮光,川流不息的车流在夕阳下像条金色的河流。林述云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照,还让林见月给他拍了好几张单人照。
趁着林述云低头检查照片的功夫,林见月也拿出手机,忐忑不安地点开警视厅的推特,期待又紧张。
今晚八点就是警视厅公布招募结果的时间。
推特上,官方账号发布的最新推文下面贴了好几张不同画师的作品,第一张就是林见月的。
林见月深吸一口气,点进推文,紧张到指尖都有些发凉。
推文开头是一段冗长的客套话,感谢各位画师的参与,称赞大家的作品充满创意与敬意,然后是重点的答谢名单。
林见月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还跟着一句“感谢您的热情参与,作品获得广泛好评”的评价。
看到这句话时,林见月心里咯噔一下,已经预料到结果。
她继续往下滑,果然看到了真正中选的人:广野健太。
对方的名字落在林见月视网膜上,银针般扎得她瞳仁都开始疼。
她猛地用力攥紧手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闷
林见月知道广野健太。
一个在漫画圈颇有名气的成熟漫画家,画风细腻,擅长刻画英雄题材,一年前还画过警察大学的招生海报。
但广野健太当时明确表态过,未来几年想尝试新东西,不会再画和警察有关的主题了。
但她讨厌广野健太。
刚来日本的头一个月,林见月崇拜过广野健太,觉得他笔下的警察既帅气又有温度。
那段时间,广野健太的工作室刚好在招助理。
林见月特意准备了厚厚的作品集,又在家里对着镜子演练了好几遍口语,才紧张地站到广野健太面前。
可面试时,广野健太在看到她简历上的国籍时,立刻露出鄙夷的表情。
“中国人也妄想画好日本漫画。”
“你们中国人就像蝗虫一样,到处抢我们日本人的工作。”
林见月永远记得当时的惶恐和迷茫,她站在广野健太面前,像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林见月强压着怒火退出推文,点进广野健太的个人账号,发现他发布的带#警视厅招募#tag的插图比自己晚了整整一天半。
她是前天晚上发的,他是今天中午发的。
林见月眉头紧锁,更不爽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广野健太是看到警视厅转发了她的作品,还得给予了高度赞扬,才故意投稿的。
故意压在活动结束的前几个小时,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中选资格。
一股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远处渐渐下落的夕阳点燃了林见月眼底燃烧的愤怒的火焰。
她确实技不如人,但她不可能永远技不如人。
视线从手机上的中选结果推文挪向天空,林见月弯起嘴角。
没关系,她不会认输的。
第40章
11月7日。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林见月正坐在工作室给画稿上色。
笔尖刚在主角头上擦出高光,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轻得像远处工地的打桩声。
林见月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城市噪音。
直到窗外传来消防车尖锐的呼啸声,鸣笛划破寂静,一路向东疾驰而去,林见月才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东侧天际飘着一缕细长的黑烟,很淡,却在澄澈的秋空下格外扎眼,像一道黑色的裂分,撕开宁静。
故事,开始了。
林见月盯着天际处不和谐的黑色,蹙眉。她放下画笔,从包里翻出漫画书。
最新一话里,白鸟警官的警车停在路边,车身被火光包裹,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白鸟警官……”佐藤美和子震惊地盯着燃烧的白车,果断翻出手机拨通警视厅和消防队电话。
高木警官拎着个灭火器急匆匆从咖啡店冲出来,正对着燃烧的汽车一阵猛喷,白鸟警官晃晃悠悠从车子另一侧走出来。
他眯着右眼,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半张脸。但他的脚步很稳,除了额角的伤和沾了灰的西装,身上再没别的伤口。
“……白鸟警官,你没事?”在场几位警察眼中带喜,又似乎含着点泪,怔怔地看着他。
白鸟接过灰原哀递过来的手绢,擦掉糊住眼睛的血,露出一个有些狼狈的笑:“准备上车的时候东西掉了,弯腰去捡,没想到正好躲过一截。”
柯南蹲在烧焦的警车旁细致搜查,而后双手插兜,沉着脸走向白鸟:“炸弹犯是在白鸟警官下车后,趁我们不注意,钻到车上完成了炸弹安装。”
“炸弹是通过拉开车门的方式被激活。白鸟警官第一次拉开车门激活了炸弹,但他没有上车。第二次拉开车门时,炸弹被启动。”
柯南庆幸地弯起嘴角:“白鸟警官你运气不错。”
白鸟干笑两声,伸手揉了揉柯南的头,回头看向身后拥挤的围观人群:“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驱散群众吧。”
但漫画刻意在白鸟回眸的动作上多停留了一格,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林见月眯眼,顺着白鸟的视线看向后方被虚化的人群。萩原研二顶着标志的三七分刘海,站在人堆里简直鹤立鸡群。
哪怕线条模糊,五官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他来。
“又发生爆炸了,”斋藤老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过来。
这位敬业的工作狂吹散杯边热气,浅抿一口:“日本最近越来越不安稳了。”
见老师过来,林见月连忙藏起漫画书,继续画画。然而不过半个小时时间,第二声爆炸响起。
这次是东京铁塔的方向。
黑烟滚滚,呼啸的机动队厢车一路疾驰,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
消防车和警车拉着警铃紧随其后,搅得人心烦。
办公室里的人瞬间涌到窗边,有人扒着玻璃往外看,有人掏出手机刷新闻。林见月也跟着站起来,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各大电视台闻风而动,似闻到血腥味的蝇虫,抬着长枪短炮聚集在铁塔底下,把唯一进出通道围得水泄不通。
女主持的声音清晰地从前辈的手机扩音器里传出来:“紧急插播!东京铁塔刚刚发生爆炸!根据现场记者传回的消息,一名男性被困在顶层的电梯轿厢里,目前电梯悬停在半空,情况危急!”
“不幸中的万幸!经确认,受困人员是警视厅机动队队长。”
“七年前,正是他在浅井别墅广场20楼,成功拆除了足以炸毁整栋大楼的炸弹!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位经验丰富的拆弹专家,这次一定能再次创造奇迹,顺利脱险!”
“目前,消防部门和警方已经抵达现场,正在全力展开救援……”
看热闹的劲头渐渐褪去,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工位,边讨论爆炸的事边工作。
唯有林见月僵在原地,数位笔悬在离屏幕一厘米的地方,再也落不下去。她盯着屏幕,思绪却飘去别的地方,眼里容不下任何色彩线条。
“进步不错。”斋藤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见月猛地回神,才发现老师正盯着她的屏幕。
她又喝了口咖啡,目光慢悠悠落在林见月迟迟未落的笔尖上:“我记得你男朋友是拆弹警察?”
林见月反应慢半拍地冲老师点头。
托救命之恩越滚越大的福,斋藤老师对林见月格外宽容。她端着咖啡沉默两秒,冲林见月挥挥手:“你今天就到这吧,回去休息。”
“老师?”林见月愣了下。
斋藤老师没有多解释,只是单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画什么时候都能画。”她丢下这句话,便端着咖啡转身走开了。
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前,斋藤老师不忘回头补了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消失在办公室门后面。
得了应许,林见月不再扭捏,存好未完成的图片,拎着包就往门口跑。脚步轻快得像要去奔赴什么,又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急切。
但她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东京铁塔。
在听到林见月的目的地时,司机大叔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顿了顿。他从后视镜里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念叨了句“现在的小年轻为凑热闹真是命都不要了”便缓缓启动车子。
窗外街景不断向后倒退,泛黄的枯叶飘落在车窗上,又被风吹走。
林见月从包里翻出漫画书翻开。
爆炸案的故事已经发展出新的后续:爆炸案的剧情已经推进到了关键处:萩原研二一身防暴服,蹲在电梯上方狭窄的空间里,头戴着夜视镜,专心致志地挑出一根深色的引线剪断。
然而下一秒,萩原研二突然停住所有动作,死死盯着炸弹显示屏。夜视镜下的双眸微微瞪大,满是错愕。
“勇敢的警察……”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字一句念出显示屏上的文字。
熟悉的台词似一把锉刀在林见月敏感的神经上来回锉弄,每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插在林见月心上,疼得她呼吸都开始微微打颤。
哪怕知道萩原研二还活着,哪怕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她还是忍不住像饿了两天般手指发软。
万一剧本的约束力太强,万一他们命定要遭此一劫……
林见月能接受自己爱上一个已死的角色,能接受自己像个旁观者,看着他们经历原著里的危险。
可她无法接受,深爱的人在她面前一点点走向死亡,而她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手指翻到下一页,一个被涂成黑色的人影突然闯入视线。
他倚着栏杆用双筒望远镜望向东京铁塔的方向。即便被涂成黑色,林见月还是能从他阴恻恻的笑容中嗅到一丝怨毒。
黑影旁边的气泡框里,写着几行扭曲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般刺目:
「太好了,是七年前破坏我计划的警察。」
「炸死,全部炸死。」
「死无全尸才好。」
「嘿嘿嘿嘿。」
黑影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
林见月死死攥住漫画书,用力到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页的纹路里。
滚烫的怒意岩浆般从心脏涌出,顺着血管奔流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都在灼烧般发烫,连呼吸都带着火气。
汹涌的无力感紧接着翻涌上来,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搅得她心口阵阵绞痛。
如果她能更强一些……
像其他穿越故事里的主角那样搞红黑横跳,能在暗处为他们扫清障碍;又或者本身就是警,察能穿着警服站在萩原研二身边。
甚至再贪心一点,拥有所谓的系统,能轻而易举改变既定的悲剧。
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攥着一本漫画书,站在离危险很远的地方,徒劳地等待结果?
愤怒,却又无助。
出租车在离东京铁塔半公里的路口突然停下,前方拉起的黄色警戒线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所有无关人员挡在外面。
林见月走下车,刚合上车门,司机便猛踩油门,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警戒线旁,含着口哨不停指挥的长发女警在看到林见月时怔了一瞬,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她驱赶走停在附近试图现场直播的网红团队,才转身用手肘轻轻杵了杵林见月的腰,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怎么,担心你男人?”
林见月点头,想朝她挤出个客气的笑容,但嘴角千斤重,只微微抽动了两下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宫本由美把手搭在林见月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放心吧,你老公可是机动队的王牌,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突然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不过说起来,从刚才到现在,我都没看到松田那家伙。这么大的案子,警视厅不该把你们家这对双王牌都派出来吗?”
林见月心头一动,隐约猜到松田阵平的去向。她没接话,只是顺着宫本由美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东京铁塔:“宫本,可以让我进去吗?”
宫本由美为难地挠了挠脸:“这个恐怕不太行……刚才柯南溜进去就害我挨了一顿臭骂,要是再让你进去,我这个月的奖金恐怕就全没了。”
林见月没再强求,只是往前挪了几步,紧贴着警戒线停下脚步。
宫本由美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要硬闯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清亮的口哨声再次响起,宫本由美挥舞着指挥棒转身离开,疏导起再次拥堵的交通。
林见月仰头看向近在眼前的东京铁塔,不甘心的情绪却像被敲响的古钟,在耳边嗡嗡作响,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让她掀起警戒线冲进去,或者趁宫本由美不备,偷偷溜进去,就像柯南做的那样。
可双脚像生了根,牢牢扎在地面上,怎么也挪不动。
脚掌像是生了根,牢牢扎向地底深处。
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被道德感和规则牢牢束缚的普通人。她没办法为了自己一时爽快,打破规则,让别人为她承担后果。
时间停滞,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林见月站在警戒线外,像等在手术室外的病患家属,等待医生宣判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林见月猛地回神,才发现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有人举着手机对准铁塔;有人凑在警戒线旁,试图往里面挤,被警察拦下来时还在嚷嚷“我就拍一张”;还有人低头刷电视台的转播。
屏幕光映在他们脸上,有好奇,有紧张,唯独没有密密麻麻的疼。
嘈杂的争吵声、直播的解说声、手机外放的新闻声混在一起,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见月费力地从缝隙里捕捉信息,终于拼凑出当下的处境。
同原著剧情别无二致,炸弹犯会在炸弹爆炸的最后几秒公布下一枚炸弹的位置。要么拆弹警察被炸死,换取民众安全。要么拆弹警察安全,无辜东京市民被炸死。
林见月听见身后有人攥着拳头骂“炸弹犯真不是东西”,有人叹着气说“这警察怕是凶多吉少了”,还有人小声议论“他肯定得牺牲自己啊,不然怎么对得起警察的身份”。
他们甚至没问过萩原研二愿不愿意,就已经默认了他的死亡。
在所有人眼里,英勇正义的警察就该如此——为了大义放弃私欲,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把自己的命当成可以牺牲的筹码。
仿佛他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个印着「警察」二字的符号,必须按照英雄的剧本走下去。
萩原研二一定会死。
萩原研二必须死。
但警察也是人。
警察也有为之不舍,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警察身后,也有会因为他的死,哭到喘不过气,余生都活在阴影里的人。
可林见月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萩原研二确实会如他们所愿去赴死。
他死了,松田阵平便会在剧情的推动下,紧随其后,坦然赴死。
林见月仰头看向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东京铁塔塔尖,红白相间的金属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阳光顺着缝隙落下一道道光柱,银针般刺得她瞳仁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没关系。
降谷零他们早就布好了局,风见裕也跟踪了炸弹犯三天,不会出意外的。他们不可能输,机动队王牌也不会死。
萩原研二会在即将爆炸的前一刻剪断引线,再由松田阵平解决掉藏在帝丹高中的下一枚炸弹。
然而她刚这么想,下一瞬,巨大的爆炸声就掀翻了空气。
东京铁塔的顶端像被点燃的烟花,红黄相间的火光四溅,滚滚黑烟裹着硫味直冲天际。
林见月僵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计划不是这样的!
周围的喧嚣声突然变得模糊,只有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烫,像要炸开。她看着那团不断扩大的黑烟,手忙脚乱地掀开警戒线,不顾身后宫本由美的劝阻,头也不回地往铁塔冲。
宫本由美也没有真的想拦住她。
长发女警只意思意思地喊了两声,便抬起双臂和同事一起拦住其他打算硬闯的人。
“女士!您不能进去!”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冲上来拦住林见月。
林见月像没听见,脚步没停,绕着旁边的警车跑了半圈,从另一个缺口钻了过去。
小警察愣了下,连忙大步追上,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生疼:“这里很危险!快出去!”
另一名警察也围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拦住她。
“让开!”林见月攥着拳头,语调却平静得可怕。
“抱歉女士,您……”
“是你啊,林。”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伊达航咬着牙签走了过来。他穿着西装,袖口挽到小臂,脸上沾了点灰,却依旧透着可靠的气场。
拦住林见月的小警察们观察片刻,缓缓松手,不再束缚林见月动作,而是各自转身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林见月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才重新冷静地看向伊达航。
她眼神透亮,微微颤动的声线却出卖了她的心情:“研二他在哪?”
伊达航仰头看向天空,滚滚黑烟渐小,爆炸的余波即将彻底结束:“他现在应该在电梯轿厢里。”
林见月怔住,惶恐不已地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伊达航脸上的轻松。她静了几秒,低声问:“研二没死,对吗?”
“当然没死,不过可能会受一点伤。”
瞳仁颤动,「受伤」二字在林见月脑子里无限放大。她正兀自担心着,伊达航身后十来米外的电梯却发出电梯轿厢到达的“叮”的提示音。
门缓缓打开,最先出来的是江户川柯南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才是一身狼狈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穿着一身防暴服,单手捞着柯南的腰,抱抱枕般将他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擦拭脸上的污垢。
一大一小两人像刚去偷碳回来,脸上、身上黏满灰尘,不停咳嗽。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两人刚从炸弹中心逃回来。
“萩原警官你这家伙!”柯南难得露出劫后余生的惊恐表情。
他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米花饭店门口和琴酒擦肩而过的时候。
柯南气鼓鼓将胳膊环在胸前:“我差点以为真要和你一起被炸成灰了!”
萩原研二笑着弯了弯眉:“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让小朋友陪我冒险?”
“别装了!”柯南翻了个白眼,又气又无奈,“是你们的计谋吧?故意用爆炸的障眼法骗炸弹犯,让他以为计划成功了,放松警惕。”
“不愧是小侦探,真聪明。”萩原研二笑着夸了句,余光突然瞥见站在伊达航旁边的林见月,笑容顿了顿,惊讶地开口,“诶?见月酱你怎么会在这——”
话还没说完,林见月就大步冲了过来。
她高高扬起了拳头,一拳揍在萩原研二灰扑扑的脸上。
故作夸张的吃痛声中,林见月攥住萩原研二脏到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领子,踮起脚,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吻住他的唇。
亲吻带着点眼泪的咸味,还带着点颤抖,却格外用力。
然而……
萩原研二腋下,某个依旧被抱着腰的小学生侦探抽了抽嘴角,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能不能先放我下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