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浔。”
那根透明的管子被注射完的那瞬间,陈让急忙把它扔开,药效起的很快,燕云渡很快倒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而绵长,只是既便陷入沉睡了,手指依旧紧紧攥着陈让的衣角。
陈让还未结痂的腺体的血还在流着,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裳,却让陈让格外的清醒,他咬着自己的唇,强迫自己撑起力,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打给了秦浔。
“?”
秦浔那头有片刻的愣神,才反应过来是陈让,语气有些惊愕:“陈让?”
“对,是我,你快来,阿渡昏过去啊了。”
陈让说完再也撑不住了,手机从指尖滑落,他用力的抱住怀中的燕云渡。
奇怪,明明是个Omega,为什么燕云渡的身体却不似他看到Omega那般纤细呢?
他们紧紧隔着薄薄的衣物,肌肤紧紧相贴,陈让能明显的感受到衣物之下精壮的肉.身,肌肉富含力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Omega不应该都是娇软的么,燕云渡表面看似瘦,其实却格外蕴含力量。
陈让联想到秦浔说燕云渡的童年过的并不幸福,是不是经常被虐待呢,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燕云渡不得不拼命的跟个小树一样疯狂地汲取养分,才长成了如今的苍天大树呢?
陈让的面前仿佛是浮现出来小小的燕云渡在阴冷的角落蜷缩着身体,穿着单薄的衣物,一个人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小声地啜泣着,可怜兮兮。
如此想着,陈让的心脏竟然一阵一阵地绞痛。
他缓缓并且用力地抱住了燕云渡,在他的长发上蹭了蹭,丝毫不顾及自己脖颈剧烈的疼痛。
他这才注意到掉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并不是他的。
外表和他的一模一样,手机的型号和他是同一款,只是手机膜上裂了一块,如同蜘蛛网密密麻麻地密布着。
这是燕云渡的手机?
陈让有些讶然瞪大了眼睛,那他前面为什么可以打开燕云渡的手机,而且还能拨通秦浔的号码?
忽然,这时候手机来了讯息,屏幕亮了起来,手机上的壁纸倒影在陈让的眼睛里。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壁纸上,瞳孔骤然紧缩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屏幕上的壁纸分外清晰,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毛孔——这还是张原图直出的照片。
屏幕上的他安静地闭着眼睛,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面,发丝凌乱地散在额间,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好似正沉浸在某个温柔的梦境中。
照片里的他,毫无防备,像是被时间定格在了某个静谧的瞬间。
这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
在陈让穿越过来的记忆中,自从他和燕云渡接触后,从未和燕云渡有一起同床共枕的记忆,而且这个背景明显是在他的宿舍里面,从角度看像是某种监视器的画面。
燕云渡到底是怎么拍下这张照片的?
陈让抱着燕云渡的指尖微颤动,明明知情的人就在他的怀中,脆弱的脖颈就如此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喉咙发紧,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似乎想要把那个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
陈让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燕云渡面对他的时候,那张总是充满温柔笑意的脸蛋,和刚刚疯狂失了理智像个疯子的燕云渡。
两个人交错在一起,在陈让的脑海中拉扯着。
他偷拍我?
他监视我?
难道他还跟踪我?
陈让忽然遍体生寒,胃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抽搐的他有些范围。
一想到可能有监控对着他的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让浑身一抖,他无法想象燕云渡会是这样的人。
亮着手机的屏幕很快熄灭了下去,但陈让的冲击却还是一波一波的,这张照片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了,暂时地挥之不去。
……这不会。
陈让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从贫困小山村走出来的大学生,按照燕云渡的家世,如果真的想要控制他,简直是易如反掌,还需要这么靠近他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于燕云渡来说是划不来的,更何况陈让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燕云渡花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来陪伴他。
陈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瞬,将内心的惴惴不安全都掩埋在心底,不再去细想,抱紧了怀中的身躯,感受着他鼻尖萦绕好闻的味道。
“陈让。”秦浔礼貌地敲了几下门,得到了回应后慢慢地打开了门,空中爆发出的alpha信息素让他一瞬间白了脸,他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从包里套出口罩,才能勉强地进入了房间,他紧蹙着眉头,不敢相信陈让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神智竟然还这么清楚,“你还好吧?”
他从陈让的怀中接过昏迷的燕云渡,燕云渡个子高,太沉,秦浔和陈让两个人才能勉强扶稳他,只是身上那股富有侵略的alpha信息素让秦浔白着脸色。
他表情担忧看着陈让已经停止流血的腺体,“傅月就在外面,我去叫她。”
郑文基和他们不是一个社团的,在外面候着的alpha只有傅月。
走了几步,陈让才惊觉自己的双腿无力,走起路来跟灌了铅似的,但他尽力支撑着,因为燕云渡有一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摔倒了,会伤害到燕云渡,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既便再对傅月没有好感,陈让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声地问了一句:“可傅月是alpha,会对燕云渡造成什么影响吗?”
秦浔以为他问的是两个alpha信息素碰撞会不会加重燕云渡的病情。
燕云渡的信息素是S级的雪松味道,傅月是A级,论压制,也是燕云渡压制傅月,对于燕云渡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摇了摇头,咳嗽了几下,小幅度地呼吸着,避免自己吸入更多的信息素,哑着声音,道:“没有的,你别太担心。”
同时秦浔庆幸到,他给陈让那只注射器是正确的选择,在他走之前,他就用眼神适宜陈让。
他根本不敢让燕云渡和陈让两个人共处一室,可燕云渡毕竟是个S级alpha,他的五官灵敏度都很高,更何况一旦燕云渡发病,将会彻底丧失理智,对于陈让的占有欲成几何倍的增长,在那个房间的几米开外都不能有人。
如果察觉到有人,他就会释放攻击信息素,比他等级低的人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轻则吐血,重则神经失常,以至于会自己跳楼从而导致死亡。
所以秦浔很久之前就劝阻燕云渡不要住校,燕云渡那时候只是冷淡瞥了他一眼,“狗也开始管主人的事情了?”
秦浔只得时刻戒备着。
至少这一刻,没有酿成惨剧。
等候在门外的傅月在看见陈让的一瞬间,神色有片刻的僵硬,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燕云渡,仿佛怀中有什么宝贝。
“陈让,我先送阿渡去医院,你自己打车去附属医院。”燕云渡病情特殊,一直是在燕家的医院接受治疗,而最近的医院可以救治陈让的病情,秦浔回头冲着他道。
陈让站在电梯门口,面色苍白,拿着纱布捂着腺体后面的伤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
“你还想不想要腺体了?!”再次接待陈让的医生看清了他上面的压印,额角青筋抽搐,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
之前陈让被燕云渡咬的浑身是血的模样至今刻印在他的面前挥之不去,他几乎辨别不出来浑身被血浸透的陈让,腺体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差点造成了感染,陈让在icu躺了两周才勉强保住了腺体。
“我叮嘱了多少次了,饶是beta也不能这么咬啊。”医生骂骂咧咧的处理完伤口,给陈让换药,忽然,他拧眉,顿住,看了看陈让,“你是不是被虐待了?”
“虐待?”陈让迷茫地看着医生,冰冷的药混合着刺痛让陈让难受极了,“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腺体是一个人极为重要的部分,是除了心和脑之外第三重要的器官,非常的脆弱和敏感。”医生看着陈让被血浸透的衣服,“我看了看你的腺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吧,如果再咬的深一点或者是你再来晚一点,你腺体就会报废,已经算是二级到三级残疾了。”
“你以为腺体的功能只是被标记?!”医生没好气说:“下次你再这样,我替你报警了,那个人会以刑事进去的。”
陈让沉默了下,捂着后面的腺体,“不是虐待。”
只是不小心。
只是燕云渡不小心而已。
他不是有心的。
“……你。”医生以为他又要维护那个alpha,从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恋爱脑气笑了,只得语重心长道:“我们是beta,理论上来说不会被标记,但只是理论上,所以我更希望,你伴侣如果是个alpha,尽早分开吧,这对你们都好。”
从陈让前面的伤来看,医生可以判断出他的alpha有家暴的倾向,每次看到陈让不是昏迷就是后脑勺开个包。
到底为什么还能坚持下来?!
“如果家暴行为,可以报警。”医生委婉地提醒道。
陈让不懂为什么医生这么说,他正准备开口询问,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哥,你们医院监控被我修好了。”打开门的青年叼着一根棒棒糖,打着唇钉,染着藏蓝色的挑染,拿着一个电脑,邀功似的对着医生说:“这么简单的事情,小爷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这么迅速?!”医生愕然道。
“请问下,”陈让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轻声问道:“您会修监控?”
青年一听,来了劲儿,叼着棒棒糖,道:“那是,B大我称第一,就无人敢称第二,这医院的监控找了很多人都没修好,白白花了十几万,我一出马,一下子就修好了。”
陈让看着医生,想问问可信度,医生无奈点了点头。
他这个弟弟,外表轻浮,但技能上却是没话说。
“我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吗?”陈让坐在那里,抿着唇,思考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出声道。
青年有些不自在的抖了抖,也许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尊敬的称呼,他摸了摸鼻头,“你你你你,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大,用敬称我觉得很别扭。”
“抱歉。”陈让抿了抿唇,双手不安地搅动着手指,道:“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江喻。”青年表面看着轻浮,没想到名字却意外的可爱。
陈让忍不住弯着唇笑了起来。
白炽灯洒在他的头发上,窗外的光晕惹得他一身细碎的金光,陈让眉目弯弯,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让江喻有一瞬间的失神。
陈让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不许笑!”江喻装作凶巴巴的模样,其实耳根子都泛红了,像只狐假虎威的猫咪。
“啊啊,抱歉。”
陈让的话语中是止不住的笑意,他轻声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失态,赶忙道:“我是工程造价的陈让。”
“……计算机大二江喻。”
江喻把电脑放在医生的桌子上,调出画面的监控给医生看,确认没有问题后,医生走出了办公室,去和上级禀告了。
“陈让。”江喻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抿着口中的棒棒糖,“你为什么问我会不会修监控?”
陈让抿着唇,那张带着他睡颜照片浮现在他的眼前,明明看似很美好,却让他遍体生寒,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坦白而出,不过他要先试探一下。
“你觉得燕会长怎么样?”陈让忽然问了个没有理由的问题。
江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长得漂亮、家世和成绩都是一顶一的,性格很好,对人都很温柔。”
“……傅月呢?”
“作风凌厉、自从入学来一直追求燕云渡,这是公认的。”江喻这人说话就直白,“你和燕云渡的绯闻也传呼的纷纷扬扬,打探情敌呢?”
“不是。”陈让叹了口气,否认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在你近亲的人里面发现了一张你的睡颜作为壁纸,你会怎么想?”
“?”江喻没明白陈让的话。
“……”陈让斟酌道,“我有……有一个朋友。”
“他和燕会长一样,是个外貌家世都分外优秀的人,相反,他目前交好的对象家世不匹配,他们都不被看好。”
“我朋友的婚姻思想很传统,在婚前不能同居和同床共枕,或者是发生牵手亲吻以外的事情。”陈让小声说道。
“我朋友确定没有和他那位对象一起同床共枕过,但是他却在那个人的手机中发现了他睡着的壁纸,角度……就像是监控的。”
江喻突然郑色了起来,连棒棒糖都不吮吸了,他快速地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照片,“你说的偷拍角度,是这种吗?”
他经常在网上接点单来挣零花钱,有不少人想请他干类似的事情,只是这是违法的行为,江喻从来不干。
照片上的人已经打了马赛克,但是角度和陈让看到的极其相似,只是没有他那么清楚而已。
“是。”
陈让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
“你……被偷拍了?”江喻面色难看地看着陈让,他知道陈让的身份,是从山村考进来B大的,长相也很普通,除了和燕云渡有绯闻之外,普通到扔进人群都辨别不出来的程度。
别人偷拍陈让,图什么?
“是的。”得到了确认后,陈让白着脸色,声线都带着颤抖道。
“别怕,别怕。”兴许看陈让抖的太过厉害,江喻下意识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在这炎热的夏天竟分外的冰凉,他把陈让的掌心包在自己的怀里,试图安抚他,“我会帮你的,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这一瞬间,陈让整个人一颤,他感觉到悬挂在手腕的手链似乎有一瞬间的温热,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陈让没在意。
“多,多少钱……”陈让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酸涩,“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在哪里,我,我很害怕……”
“不要钱。”江喻看着陈让紧张的神色,立马改了口:“那,那你到时候就帮我一个忙吧。”
如非万不得已,陈让实在是不愿意欠人人情,他松了口气,“……谢,谢谢你。”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有人为了保护你?”
江喻道。
“保护我?”陈让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明白其中的关键。
呆滞的神色让江喻不由得失了笑,他下意识的捏了捏陈让的脸,道:“对。”
“可能是你受到了威胁,别人为了保护你,只得这么做,来保护你?”
江喻轻声道,“然后呢,霸总忽然找上门来,掐着你的脸,对你说‘很好,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陈让怎么觉得这么离谱。
“当然,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我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卸载水果小说。”
江喻憋着笑,“爱一个人,是不可能干这些违法,不尊重他隐私的事情。”
“所以,我自诩正义大侠,我来帮助你。”
在陈让的寝室中的某个角落,有个发着细碎红光的地方忽然泯灭了几下。
【程序正在扫描。】
【嘀嘀嘀,已经备份完毕,正在进行清除。】
【是否保留。】
在满目发着光的屏幕后面,赫然映出的是燕云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针孔,看着和别人谈笑风生,手都握在一起的陈让,轻轻叹了口气,“明明知道我这么怕疼,还是扎了我。”
“转头就对别人笑意盎然。”
“真双面啊让让~”
“我好难过哦~”
“还是那晚的让让最乖了。”
说着,燕云渡要打开一个已经爆满内存的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视频。
而视频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第32章
点开视频,映入眼帘就是一张熟睡的脸庞,正是开头燕云渡的壁纸,陈让头偏向一侧,唇瓣微微张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粉嫩的小舌,安静的睡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轻轻颤抖着,像是一只偏飞的蝴蝶。
燕云渡只是截取了一张照片当作自己的壁纸,就已经把陈让吓得浑身发抖。
“这就已经承受不住了?”燕云渡轻笑着看着监控里面陈让和江喻交握在一起的手,只是笑意没有映入眼底而已,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在寂静黑暗的小屋子里格外的显著,“宝宝,好想给你看看你的沉沦的模样啊。”
他嬉笑一声,黑色的鼠标在视频上的暂停键上停留了一会儿,重新点开了,黑色的小屋子里面只有屏幕上的光亮照射在那张美艳无比,表情却扭曲的脸上。
……
画面中床头的灯光跳跃,照应在陈让苍白的脸颊上,他趴在床上,昏迷中眉头紧蹙着,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上衣被拉扯到了肩胛骨上面。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滋养,陈让原本微微黝黑的皮肤变得白皙,瘦弱的身体都养出了一点点肉。
燕云渡眸光低垂,修长的指尖在他的肩胛骨上来回摩梭着,感受着手下如玉般光滑的肌肤。
他的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在那片满是伤痕的肌肤上,腺体上的咬痕依旧鲜红,血红还未完全干涸,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起来,在完整的肌肤之中格外的显眼,燕云渡滚动了两下喉头。
燕云渡将冰凉的药膏涂在手上,小心地避开了陈让的很大的伤口,先是在他脖颈上被燕云渡掐而变得青紫的皮肤上缓缓涂抹着。
陈让眼睫轻颤,身体止不住的萧索着,他本能的缩了一下子脖子,唇间泄出了一丝模糊的呜咽。
“嗯……”
“哼……”
燕云渡笑了一下,指尖轻柔的揉戳着,“这么敏感啊让让。”
在上面的伤痕涂完了,燕云渡的指尖一路往下,药香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来,清凉的味道直冲燕云渡的大脑,让他分外的清醒。
兴许是碰到了什么敏感点,陈让下意识的双膝合拢起来,不受控制的摩梭着床单,嘴轻轻咬着,小声地叮咛着。
燕云渡眸光一沉,抵开既便在睡梦中也依旧忍不住去挪动自己瘙痒陈让的双腿,他一只腿抵在中间,另外一只跪在床边,捏了捏陈让的脸,咬牙切齿道:“别玩我。”
陈让眉心蹙了一下,那抹着的药膏一开始是非常的冰凉,缓解了他的燥热,但这股清凉感过去后,反而让他原本下去的热一下子窜得老高。
“嗯?”
燕云渡忽然感觉腿根处湿漉漉一片,空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丝甜腻的味道。
燕云渡低声笑了笑,覆在陈让的身上,帮他解下剩下的衣物,直至坦诚相见,“太敏感了宝宝。”
“怎么涂了一下,就湿的那么厉害呢。”
“啊……”
陈让扭动着身子,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有异样的电流穿过,惹的他浑身颤栗着,“不,不要……”
他声音中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的攥紧着床单,指腹微微泛着白,因为被下了药,浑身瘫软的和一滩水一样。
燕云渡将剩余的药膏顺着脖颈打着圈儿向下,陈让眼尾染起红色,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上了泪珠,咬着唇瓣却无法阻止燕云渡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的可怜。
在陈让微张着唇要小声叫出来的时候,燕云渡撩起他的上衣,将衣角塞入了他的口中,堵住了那小声的呜咽,睡梦中的陈让,泪水从眼尾落下,一下一下,氤氲了浅色的睡衣。
但是既便是在昏睡中的陈让,依旧乖乖地咬着衣角,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揭露在燕云渡的面前。
“好乖好乖。”
他低喃,嗓音沙哑而温柔,却又透着一丝令人战栗的愉悦。
燕云渡眼尾上扬,满目中带着笑意,垂眸,亲了亲陈让的额角,这是他给予陈让的奖励。
指尖轻轻抵上陈让的唇瓣,指腹摩挲着那柔软的触感,像是在把玩一件珍贵的玩具。
燕云渡的眸色渐深,喉结微动,随即俯身凑近他的耳畔,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那敏感的耳垂上。
舌尖轻轻舔过陈让的耳垂,湿润而缓慢,他的唇齿轻轻厮磨着那处柔软的肌肤,时而轻吮,时而啃咬,在昏迷中的人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肆意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陈让似乎真的被吓住了,整个人的身体僵硬的也不敢动。
燕云渡舔舐着那小巧的耳垂,顺着肌肤来到了眼尾,将那处摩梭成了泛着血丝的嫣红,他吻去陈让眼角的泪珠。
也不安分,带着药膏的香味和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直直冲击着陈让的天灵盖。
药膏的香味越发的浓重,陈让觉得自己全身都很酸痛。
他眉头紧蹙着,想要撑开嘴里的衣物,发泄自己胸口中的燥热。
“……嗯——!”
猛然,一阵强烈的光从陈让的黑暗的眼前一闪而过,炸点出星星点点的白光,让陈让浑身剧烈的抽搐着。
“让让的很浅呢。”
燕云渡笑着亲了亲陈让带着汗的额角。
既便昏迷了,如同奶猫一般的叫声还是止不住从咬着衣物的口中迸发出来,浅色的衣物已经被涎水染湿,仔细看还能看出细长的银丝。
“不……不行……”
“不要……”
“呜呜呜……好,好撑……”
陈让扭动着身子,拧着眉头,泪水从眼尾不断地滑落,悉数被燕云渡卷入了口中。
忽然,陈让的身子剧烈的弓了起来,空气中一股甜腻的味道混合着燕云渡的信息素在狭小的床上弥漫开来。
陈让嘴角一松,口中染湿的衣物不小心掉落了下来。
“哎呀呀……”
燕云渡看似失望,其实脸上洋溢着一抹微笑,他覆在陈让的身上,整理被陈让挣扎得凌乱的衣物,一把将衣物扔落在地上。
“明明宿舍还有其他人在呢,让让一喷。”
“不都知道了让让是喜欢喷.水的坏小孩了吗?”
陈让被强硬地抬起了下颚,唇瓣大张,可以看到里面安静蜷缩的软舌。
原本外面白嫩的肌肤已经被磨得发红,陈让脚趾蜷缩起来,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胸膛起伏,可是身体深处的瘙痒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呜咽了一声。
“我……”
“我要……”
“你要啊……”燕云渡轻轻拍了拍陈让的脸,“这可是你求我的哦,为了治治让让的爱洒水的坏毛病,我来帮你止止好不好?”
陈让白皙的肌肤泛着漂亮的薄粉,乖巧地张开嘴,任由燕云渡的攻略城池,像是一个乖巧漂亮的洋娃娃被玩.弄着。
“好乖好乖。”
“让让,让让,是我的。”
“乖宝宝,伸出舌头给我吃。”燕云渡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有魔力般,陈让似乎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舌头伸出唇外,随即被燕云渡含入了口中。
燕云渡齿间咬着他的舌尖,如同糖果般吮吸着,疯狂汲取陈让口中的甜美。
“给你吃个其他的好不好?”直到把那舌头吸的都发麻了,燕云渡才放开陈让。
昏睡的陈让自然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话,被吮吸肿胀的舌头都没办法缩回去,软趴趴落在陈让的唇边,他头发凌乱,眼尾泛红,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露珠,看起来分外的可怜。
陈让在睡梦中紧蹙着眉头,他只感觉自己被人强硬掰开了嘴,破开了他的唇,似乎能感知到上面跳动的温度,滚烫的散发着热气。
……好难受……
……要窒息了。
他的喉头似乎在剧烈的收缩着,抵入了喉管,生理性的呕吐让陈让喉头的软肉剧烈的收缩,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沉闷的低哼。
……慢,慢点,真的,真的要窒息了。
……谁来救救我,好难受……
……这个味道好难闻……
……是蛇吗,怎么会进入他的嘴里面,好滑……而且,这条蛇…是不是太粗了点?
……这蛇的频率为什么……这么吓人,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
“唔——!”
陈让下意识的睫毛轻轻颤抖,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忽然变得很粘稠,似乎有什么东西沾染在上面。
燕云渡的舌头顶着牙尖,只觉得口干舌燥,犬齿在发痒,叫嚣着要他彻底标记这个昏迷的beta。
beta被独属于alpha的液体所沾染上,白皙的脸上全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从头发到眉眼,从眉眼到脖颈间,都飞溅上了alpha浓厚的信息素。
唇边摩擦出大片的红痕,血丝隐约浮现。
燕云渡爱不释手地抱着陈让,拿起手机,拍下了陈让此刻的模样。
他眸含着狂热,撑开了陈让磨得发红的唇和里头红肿的软肉,“宝宝,你就该看看你这个女表子样。”
“都被我玩.烂了,还想着去勾引别人。”
他打开了摄像的模式,红色的灯光在墙壁上若隐若现,燕云渡步步紧逼,眸光低沉的打量着这具和他早已水乳交融的身体。
“让让真是没有防备呢。”
“喝下我的第一杯牛奶,每晚乖乖的模样真是可怜死了。”
“但是我也要夸夸让让,第一次疼的都哭出来了,现在能很好吃下了呢。”
燕云渡亲昵地蹭了蹭陈让的鼻尖,独属于他的味道在他们之间萦绕着,燕云渡隐约能从陈让身上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这给了他莫大的满足感。
“让让身上每一处都很适合淦呢。”
“今晚让让很乖,所以我会给你奖励,今晚多来几次好不好。”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咯~”
他抱着陈让,表情上露出孩童的天真,歪头:“原本想着今晚抱着让让去小树林呢,我还打听到了那里还有几对小情侣呢,我还想让别人听听让让可怜的哭声呢。”
“但你今晚真的很乖,所以我们先不去啦。”
摄像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还带着低哑哭泣喊着求饶的低吟,只是尽数都被吞了下去。
……
“江喻。”
陈让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自然的抿了抿唇,苍白着面色,“真的谢谢你了,你……”
“一看你就没认出我。”江喻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棒棒糖,是蓝莓味的,递给陈让,“我和你一个社团的,我们还一起出现在了暑期项目的名单里面了。”
“啊……”
陈让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哪里听过江喻的名字了,傅月不满他和燕云渡的分组,说要把他和江喻分在一起。
这是上天都在帮助他吗?
“你还是很担心是不是燕会长干的?”江喻一眼道出了陈让心中所想,看陈让僵着身体没说话,他顿了顿,“如果暂时不想和燕会长一起的话,要不和我一组吧。”
他昨天接到了新的通知,他原本的搭档忽然有事情去不了了,傅月来成为他的新搭档,他一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女alpha,整个人从内心里生出一股抗拒。
果然,比起这种富有个人作风的女alpha,他宁愿找个香香软软的Omega,可惜Omega是稀有资源,大多是上流世家预定的,像他们这种小资家庭,大多数会选择和beta结合。
如果是陈让这种老老实实的beta……
江喻沉默了下,忽然觉得齿根发痒,他的舌尖舔了舔齿根,感觉也不赖。
“可,可以吗?”
陈让微微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是燕云渡干的,可是陈让现在的心里很乱,下意识的不想要靠近燕云渡。
他们彼此之间或许要冷静一下,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需不需要和阿渡说一下……”陈让不安的搅动着衣角,头越来越低垂,声音也越来越小。
“为什么要和他说?”江喻奇怪地问道。
“因为,组是上面分的,我们直接分开,会不会不太好……?”陈让在学校里和社会上一向是乖乖仔,就因此,吃了很多亏,脑子不灵光,吃了亏自己也反应不过来,踩了无数的坑。
江喻:……
他默默叹了口气,咬碎了口中草莓味的棒棒糖,一把揉捏着陈让的脑袋,“你就是太老实了!”
“听我的!”
“就按照名单上来,到时候直接让傅月上燕云渡的车不就完了,那时候咱们都已经提前走了。”
江喻从小逃课打架就是家常便饭,偏偏他又生的聪明,学习轻松就上了重点,别人都在拼死拼学熬夜挑灯夜战,他已经偷摸着翻墙出去网吧玩枪战游戏去了,在考试前一天还顺带救了个落水的小孩儿,回来发烧,却依旧能拿下年级第一。
简直是遭人仇恨。
也就精英云集的B大可以打击江喻的自信心了。
这不,看着乖巧老实的陈让,他的恶劣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期末也考完了,那这样吧,你要不先来我家住几天然后一起去暑期项目怎么样?”
江喻目光灼灼看着陈让。
他现在怎么才发现,把刘海梳上去露出眉眼的陈让,竟然意外的好看,那双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狗狗,让人很容易起了暴虐和阴暗的念头。
想要狠狠欺负他,看着他眼含泪,小声啜泣,抓着他的衣角,颤抖着声音让他轻点的模样。
那一定很漂亮。
江喻看着面前表情茫然但分外可爱的陈让,舔了舔尖锐的犬齿,露出一抹笑容。
第33章
“喵呜——”
“喵呜——”
陈让结束最后一门期末考,从教室出来,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轻微却凄惨的喵喵叫声。
他下意识的望向声音的来源,这个声音揉碎在风里,从教学楼里的人群蜂拥而至,脚步声、嬉笑声冲散了淡淡的喵呜声,让陈让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他蹲下身,拨开沾着露珠的草丛,眸光一滞——一只橘白相间的幼猫蜷缩在湿润的泥土上,后退不自然的扭曲着,原本蓬松的毛发被血污撵撑一缕一缕。
从草丛压倒的方向看还有一条红色的血痕,小猫一瘸一拐的从草丛的那个方向而来,力气无法支撑起来,只能倒在了树下。
“快!那只猫肯定在这儿跑了,我看到血了。”
“这小畜生,抓到了它必须给它活生生煮死。”
那边的杂音像是来这儿来,小猫叫的更加凄惨了,小小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恐与哀求。
陈让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群人拿着这只小奶猫来虐待。
“我看到那只畜生了……”
“喂!”为首的是一个看着年仅十来岁的小孩,他手里拿着弹弓,另外一只手拿着沾着猫毛和血的刀子,“你别多管闲事,把它给我!”
陈让拧着眉头,侧过身挡在猫咪的面前,摇了摇头,“虐猫是不对的。”
“管你P事啊,这又不是你家的,别给脸不要脸啊。”
为首的小孩一看就是被宠溺过了头,第一次被拒绝的恼羞成怒,他挥起手里的刀:“那你就和这畜生一起下地狱吧。”
“反正我没有年满十四周岁,杀人也不犯法,嘻嘻嘻。”
“——!”
陈让下意识的闭上眼,他的腺体先前被破坏的太严重,旧伤未愈,新伤又增添了起来,腺体是分泌调节内分泌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他体内的激素暂时的紊乱了,导致了这段时间他免疫力底下,不断地发烧感冒,甚至在考场上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昏迷。
现在蹲久了,身子轻飘飘的,头重脚轻,连看着小孩都有三个脑袋,更别提去躲闪小孩手里的刀了。
难道他就要这样结束生命了?!
系统,系统呢……
燕,燕云渡……
“啊——”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是小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陈让睁开一条缝,在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那刻,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摸着猫咪的手都在颤抖着。
长发垂落,月牙白的衣衫偏飞,露出那张让陈让魂牵梦绕的侧脸。
“——阿渡!”
燕云渡用手腕挡在他的面前,手指攥紧小孩的手腕,狠狠用力,小孩的手正以诡异的弧度弯曲着,由于惯性,握在小孩手里的刀猛然划过燕云渡的脸颊,他避闪不及,从额角到眼尾划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血从他的眼尾出汩汩留下,染红了陈让的视线。
“不,不不不……”
陈让只感觉心跳皱缩。
燕云渡是个Omega,而脸颊是一个Omega引以为傲的资本,他从未见过燕云渡宛若明月般的Omega,可现在……
他猛然起身,想要去抓住燕云渡的衣角。
那小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红了眼睛,整个人如同恶狼一样扑在燕云渡的身上,燕云渡没站稳,脚下一踉跄,整个人顺着坡度滚落入花园的湖水中。
陈让的指尖刚碰到那纷飞的衣角,就看见燕云渡被撞的滚落了下去,而且能听到一个清晰骨头碎裂的声音,燕云渡似乎撞到了某个地方,他闷哼一声,‘噗通——’在湖水中飞溅出大片的水花。
陈让只感觉心脏都停跳了,神经紧绷着,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跟着跳入了湖水中。
这里前身是一个河流,后来被填了,倚靠河道建造出了这个小花园,所以这个水还是很深的,而且表面浑浊,夏日里面蚊虫多,荷花开在湖面上,绿藻淹没了整个湖面。
仅仅是一会儿,陈让就再也找不到燕云渡了。
他很怕水。
因为小时候爷爷就是淹死在河里面,陈让在村里备受欺负,就是被为首的霸王按着他的头,将他硬生生的拖在河里,只有快到窒息的边缘才拽起的头发,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的时候,又再次按着他的头进入水面中。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快下去吧傻子,你爷在底下陪你呢。”
所以当陈让真的彻底扑通跳入了水里后,他回神过来,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向他翻涌而来。
岸边离他很近很近,他只要往后游一步,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以回到岸上,远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可是——
他还没有找到燕云渡。
他不能丢下燕云渡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河里面。
困在这里的,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陈让屏住呼吸,整个人一头栽入水底下,污水触碰眼睛,像无数细小的针刺入鼓膜,刺得生疼,费力的睁开眼睛,水下的世界模糊而扭曲,暗绿色藻类在眼前漂浮,是无数鬼魅的触手。
腺体上的伤口被脏水浸泡着,后颈传来钻心的刺痛,他咬紧亚冠,旗袍从唇边溢出,在无边的黑暗里面形成一串苍白的气泡,手指划过粘腻的水槽,指缝里全是腐烂的淤泥。
“阿渡,阿渡,你在哪里……”
水压挤着陈让的胸腔,窒息感逐步攀沿上来,太阳穴似乎要炸裂开来,更深处的湖水是一滩化不开的墨水,像是怪物的深渊巨口,下一秒就会将陈让吞吃入腹。
——你个傻子,你爷爷在前面等你呢。
——哈哈哈哈这傻子真好玩,他知道他爷爷溺死在这条河里么?还这么开心往里面跑。
——克死父母的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奶奶,我没有……
我很乖的……
小小的陈让坐在茅草屋前,看着漫天繁星,乖巧地看着门前,小声说:“妈妈,今天会带什么回来呀?”
妈妈……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很乖的,妈妈,我不吃肉了,我再也不吃了,我乖乖的。
你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
都要抛下我……?
陈让的眼神逐渐灰暗下来,他整个人仿佛和浑浊的水融合成一体。
——让让,看看我好不好。
——我一直在你身边,让让,别离开我。
——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陈让。
——让让,我的宝宝,不怕打雷,我一直在的。
……是谁?
浑浊之间,好似有一道白光穿过浑浊的水,来到了陈让的面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暴雨夜,他孤身一个人从图书馆跑回学校,刺目的车灯撕裂雨幕,摩擦的尖锐声直冲云霄,直直向他冲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下一个瞬间,他被抱入一个安全的怀抱,他永远记得车灯照亮燕云渡的侧脸,睫毛上挂着雨珠,明明身后就是要他命的车,他面对陈让,嘴角却带着近乎温柔的笑意。
他能闻到的——是混合这血腥味的雪松气息。
好闻,让他安心。
“让让……”
现实与回忆重叠,陈让看见了白光中那双温暖的,只为了他而来的手。
水波扭曲了那只手的轮廓,修长的食指上带着一个廉价的银色戒指——那是他们一起去diy打的两百块银色戒指,燕云渡明明一个毛巾就比这个戒指贵了十倍不止,可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当作宝贝护在怀中。
手腕上是一只银色的镯子,只是那花纹很杂乱。
肺生疼,腺体的疼痛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陈让拼命的往前伸手,仿佛是溺水中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抓住,那是他的生命。
在指尖触碰到那指尖的一瞬间,陈让猛然把燕云渡拽入自己的怀中。
他为什么会怀疑燕云渡?
陈让心脏似乎被人用大手紧紧拧着,攥的生疼,让他喘不上去。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怀中的人似乎没了气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月白色的衣袍在水中漂浮着,精致的莲色花纹在水中荡漾开来一抹色彩。
“阿渡……醒醒……”陈让小声的呼喊着,神色焦急,“别睡,阿渡,别睡。”
肺钻的生疼,还有一点点氧气。
陈让抿了抿唇,抬起燕云渡的下颚,那双以往充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紧紧闭着,肌肤是病态的白色,唇瓣毫无血色,额角的血液漂浮在水中,染红刺痛了陈让的眼睛。
他眼眶酸涩,低头,将自己的唇贴上那双青紫的唇。
泪水从眼尾夺眶而出。
一个为了他都能把生命豁出去的人,为什么他会怀疑呢?
他为什么会去猜测燕云渡的真诚,那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万一是P图的呢。
都是燕云渡太过于思念他的表情。
燕云渡爱他吗?
陈让不知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戳破这层纸。
可是燕云渡的真挚,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却还要去怀疑燕云渡。
他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陈让心中被愧疚充斥,他撬开燕云渡闭着的唇瓣,将肺中仅有的氧气渡给燕云渡。
在他渡完氧气,想要离开的瞬间,燕云渡的手却紧扣他的后脑勺,原本还有一丝缝隙的距离被牢牢紧贴。
燕云渡的舌灵活的和一条蛇一样,紧紧缠绕着陈让的舌头,让陈让根本离不开分毫。
陈让被迫睁大嘴巴,吞下燕云渡渡过来的滤液。
燕云渡扫过他的牙床,触碰着他的敏感点,直到舌根吻的发麻了,在下唇咬了一口,才放开了陈让。
“……我不是在做梦吧。”燕云渡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陈让,喃喃自语。
他们额头相贴,鼻尖萦绕的全是对方的气息,肌肤相贴,滚烫的温度沿着肌肤的脉络一路向上,在陈让的心头泛起了圈圈涟漪。
“梦中的让让,这么乖啊。”燕云渡的神色似乎在怀念,他指腹蜷曲起来,触碰着陈让的眉目,“……让让多久没有主动亲我了呢?”
他喃喃自语,眯着眼睛,似乎在数着日子,“一年?两年?记不清了。”
陈让后面为了离开他已经不择手段了,因此燕云渡病情加重的同时,手法也更加非人道。
直接给陈让的肌肉打了药,让陈让腿部的肌肉萎缩了起来——
陈让彻底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他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依附着燕云渡而活。
直到某天,陈让拿着砸碎的玻璃片,当着燕云渡的面,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大动脉,苍白着面色,眼中充斥着仇恨:“燕云渡,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脑袋阵阵眩晕,燕云渡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叹息似的亲了亲陈让的额角,头一低,失血过头,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坚持住,阿渡,坚持住!”
陈让把人牢牢扣住怀中,嘴唇还肿胀着,但他此刻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多了。
——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陈让奋力的往上游,想要破开着昏暗的水下世界。
——我的妈妈、爷爷……全都离开了我,我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爱我了。
——既便奶奶精神不好,有时候会冲着我发火,可是她还是把我养大了,所以我努力地攒钱打工,给奶奶治病。
——昏暗的走廊、走十几公里的风雪、寒冬,他们欺负我,撕碎我衣裳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
——现在我遇到了你。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又有一个,爱我的人了呢。
——所以,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了,阿渡,不要在离开我……
……
在陈让奋力往上游的时候,仅和水面一个间隔,他的脚却被水草缠绕住了,像是无数的鬼魅拉住了陈让的脚,生生断了他的希望。
但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水面上传来的声音。
有人在喊燕云渡的名字。
足够了。
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陈让耗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人网上托举起来,水草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而上,尖锐的叶片割开皮肤,血丝在浑浊的水中晕染开来。
水面上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陈让眯着眼看着燕云渡的身影被自己推向那片光亮。
唇边的气泡流出,像是他倒数的生命。
他忽然想起他们在一次暖阳的午后,牵着手在湖边散步,燕云渡指着湖面的阳光,笑着对他说:“你看,这像不像碎碎的金子?”
真好啊——
陈让想,现在这片碎金般的阳光里,终于有了他的阿渡。
他的阿渡没有和他一样,落在这片漆黑腥臭的水域里面。
肺部的灼烧感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记忆细碎,面前浮现出了一段破碎的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火光吞噬着整间屋子,他站在火屋子里面,将被虐待伤痕累累的长发小女孩推了出去,他握着小女孩的手说:“他们都叫我陈家老三,可我有名字的,我叫陈让。”
“有我在,你放,放心。”
陈让指了指黑漆漆的山,“去那边跑,那边可以跑出去。”
然后,他转身奔入了被火海吞噬的屋子中。
再也不见了身影。
……这是谁的记忆?
为什么……我这么想哭呢?
湖水的压力让陈让的耳膜嗡嗡作响,恍惚间母亲唱的摇篮曲似乎响彻了起来,他的身体缓缓下沉,漆黑的湖底宛若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将陈让牢牢捆住其中。
陈让的四肢越来越沉,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
他张开手掌,对着那亮着的光面,看着燕云渡破水而出的身影溅起巨大的水花,救援人员的惊呼声从遥远的水面传来。
水草残忍地拖着他下沉,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只是这次,换他把燕云渡推向安全的地方。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陈让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模糊地想,这样也好。
至少他的阿渡会活在阳光下了,会有人替他擦干那个人的头发,会有人记得给他泡蜂蜜水暖胃,会有人爱他。
头顶的光亮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像暴雨夜里那盏最终没有撞上他们的车灯。
只是这回没有人再把他抱入怀中,他还是一个人面对着满地的漆黑。
——也好。
或许解放。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只是……
只是啊——
还没有多了解燕云渡。
第34章
“你到时候就拿着刀去划那个人的脸。”
石墩子坐在审讯室的前面,他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弯曲着,上面鲜血汩汩流淌着,在蓝色的地板上汇聚成了小小的血坑,小孩小声呜咽着,祈求似的看着门外的警察。
“那个人给我了很多很多的钱,他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另一半的钱。”石墩子回忆道。
他性子顽劣,父亲因为强.奸罪进了监狱,母亲做餐馆服务员,拉扯他,他自小没人管,前面才从少管所放了出来,小小年纪就染上了不良的习惯,正愁没有钱去买du品的时候,这时候有人上来找他。
“石墩子是吧。”那人遮掩的很严格,连一根汗毛都看不清,但声音却听的分外年轻。
石墩子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被她丈夫染上了毒.品,因此石墩子出生后,身体有一定的畸形,也染上了毒瘾,小小年纪,脸颊已经凹陷了进去,眼神浑浊,皮肤蜡黄,看着面前的人。
他是在一间昏暗的巷子碰到这个男人的,恰好他们正处于监控的盲区。
“他,先是给了一包K.粉。”石墩子眼神灰暗,有些失神:“那个味道,太让我上瘾了。”
“他让我去刺伤一个人,把他推到湖里,最好能让他死在那里。”石墩子眼神流露向往,他脑子全都.是那个K.粉的味道。
“队长,石墩子吸完的袋子在这儿,根据检测,是在暗网里最新流通的品种……”
审讯石墩子的队长脸色骤变,他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石墩子的失神:“然后呢,他要你至那个人于死地,你可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石墩子摇了摇头,“那个人就告诉我,我要杀的人长发,长相最漂亮的那个就是。”
“那个人给了我一大笔定金和几包其他的毒品,我看着他有诚意,答应了。”
“那你怎么和救猫的人碰上的?”警察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他不相信有人会这么恰好的碰到救猫的陈让,然后他伤害陈让的前一个瞬间,燕云渡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怎么知道。”石墩子分明毒瘾上来了,眼前出现了幻觉,头摇晃了几下,“人不是还没死透么,大、警、官?”
“……”警察抿了抿唇,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无名火,“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仅仅为了一己之私,就去杀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又怎样呢。”石墩子阴暗地笑笑,“我花了那么大的劲儿,不死也残吧。”
他的脸在警察愤怒的目光中笑得张扬,“毕竟,我未满十四周岁,杀了人也不会判死刑,不对么?”
……
秦浔站在病房的外面,看着躺在床上的燕云渡,目光晦涩,忽然,他听到了一阵缓慢却分外有力的脚步声,秦浔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身子立刻挺直了起来,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一步。
“燕先生。”
那人身姿修长,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如同黑雾般带着沉沉的压迫感,他的身影融入阴影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秦浔却低着头,他在轻微的颤抖着,指尖无声地抵在身后的墙上,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男人程亮的皮鞋,每走一步都带着十足的震慑感,秦浔连口水都不敢吞咽一口。
“情况。”
低沉的声线劈开凝滞的空气,秦浔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吸,燕云渡的父亲指节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中,手腕上的袖扣整齐的扣了起来,能依稀看见手腕间价值百万的表盘。
“回……燕先生的话。”秦浔掌心都出了汗,依旧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感觉那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阿,阿渡脸上可能会留下疤痕……”
“长时间沉溺在水中,对大脑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后面腺体……”
“结果。”
燕绥根本没有耐心听他的话,拧了拧眉,冷声打断了秦浔的话。
“S级alpha的自愈能力让阿渡恢复的很好,只需要静养几天。”
燕绥往前走了几步,无风自动,吹起他外套的衣摆,走廊顶灯在他的眉骨投下浓重的阴影,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是堪称暴力美学的气势。
燕绥淡淡扫视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燕云渡,那张酷似他妻子的脸让他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但看到额角那一块包着厚重白色纱布的时候,他眉心拧起,不悦地抿了抿唇角。
他淡淡道:“废物。”
“连一个beta都搞不定,把自己弄成这样去博同情是最无用的选择。”
要不是妻子知道了燕云渡伤成了这样,在家中绝食让他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否则绝对不会吃一点东西,但即便如此,燕绥强制给自己的妻子打了营养剂,把人抱在怀里哄,才勉强抽出时间来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有一点人样后,叫他回老宅吃饭。”燕绥只过来看了一眼,抬脚就要离开,仿佛里面躺着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他妈妈很想他。”
听到燕云渡的妈妈,秦浔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惶恐,赶忙定了神,“好的,燕先生。”
直到那摄人的alpha信息素彻底消失后,秦浔才惊觉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他紧张攥着自己的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燕绥像是成熟版的燕云渡。
在人体实验还未启动前,时间线还未轮回前,秦浔就跟在了燕云渡的后边,那时候的燕云渡和现在的燕绥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
只看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就叫人拖入了万丈深涯。
他家族世代人都为燕族效力,他出生在燕宅、生活在燕宅,在他还没有成为燕云渡玩伴之前,就曾被父亲警告过,绝对不可以提及这个家的‘女主人’。
他只在小时候的花园中无意间碰见了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留着及腰的长发,明明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却浑身没有力气,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剥夺去了生命力。
他穿着一条长至过膝的百褶裙,双腿垂落在轮椅上。
“呜啊——我的球。”
年幼的秦浔看得呆了,不小心把手中的球脱落了出去,球奔到那位夫人的轮椅面前。
在夫人转过来的瞬间,秦浔彻底呆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眉眼间忧郁的神色,精致的五官,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是你的吗?”
夫人的声音很好听,但和他妈妈那种尖锐不一样,反而很清脆,还带着一点点磁性。
明明球就在夫人的脚下,他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笑着冲着秦浔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秦浔已经忘记了父亲的嘱托,像是受了蛊惑般一步一步朝着夫人过去。
他走进了才惊觉,夫人近距离看更惊为天人,但随之而来的,秦浔发现夫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有着无数的针头,垂落的手脚软趴趴地在轮椅上,丝毫动不了半分。
后面秦浔才知道,夫人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被燕云渡父亲都套上了环,没了他的允许,夫人根本不能行动。
夫人太瘦了,瘦的几乎撑不起那件淡雅的百褶裙,但他的腹部却是突兀地隆起,像一弯新月坠落在枯枝上。
“你多少岁了?”夫人轻声问。
秦浔如实回答了,看见夫人低垂着脑袋,他的手没有办法动,连抚摸肚子也没有办法,但是眼中却充满了和他妈妈一样的眼光。
“看到你,我很期待他的到来。”夫人温柔冲他笑笑。
秦浔被迷的晕晕乎乎,抱了球就回到了房间,然后当天半夜,他就被父亲拉扯起来,跪在了燕先生的面前,他被父亲打的浑身青紫,随后他父亲跪在地上磕头请求让燕先生饶了他一命。
后面他被连夜送出了燕家,直到燕云渡的出生,他才再次被送了回来,只是这回,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夫人。
后来他无意间从父亲口中听到了——
在他见完夫人的那个下午,燕绥阴沉着脸色,将夫人甩在了床上,傍晚来了很多的医生,说是夫人胎气不稳。
其实不是的,是燕绥不顾夫人有身孕,硬生生将他弄到差点流产。
秦浔本想着成为燕云渡的朋友,不能让他变成燕先生这样的人。
直到某天,他发现了才三岁的燕云渡,双手沾染了鲜血,他心神一颤,蹲下来问发生了什么。
燕云渡睁着那双漂亮酷似夫人的眸子,指缝里全是鲜血,他笑了起来,“小兔子背叛了我,我剥了它的皮而已。”
秦浔才彻底意识到,燕云渡骨子里依旧流着那黑暗的血。
……
“陈让,你还好吗?”
等燕云渡被救上来后,救援人员随后救出了陈让,陈让那时候几乎没有了气息,还是拼死才救了回来。
陈让睫毛轻轻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刺眼的灯光让他的眼睛生理性的生疼,他闭了一会儿,等到缓解了才费力的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郑文基。
“……”陈让张了张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瞪大眼睛看着郑文基。
郑文基赶忙摇起了床,拿起棉签给他沾了沾干燥的唇,“医生说你还没有好,不能喝水,嗓子,嗓子没事的,前面做了手术,等术后恢复,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陈让点了点头,后脖颈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郑文基狠狠叹了口气,“你的腺体遭到了感染,真的不能在遭受任何刺激了,这段时间不要接近任何alpha信息素的侵扰。”
郑文基患有信息素半延症,释放的很不灵敏,因此对于陈让来说,郑文基反而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对了,这是给你的手机。”
郑文基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这是燕云渡送给你的礼物,祝贺你通过了学生会的选拔。”
“……!”
陈让赶忙打开了手机,这个手机型号和他原本的手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手机内存比原先的手机大了很多。
“阿渡呢?他怎么样!”陈让打字打的很快,手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还在昏迷当中,”郑文基抿了抿唇,神情不是很好,勉强地开了口,“他是S级的……”
“嘟嘟嘟——”
郑文基的话还没有说完,门被秦浔敲响了,他进来,黑框眼镜后的视线冷淡地扫视了一眼郑文基,郑文基不甘心地闭上了嘴,起身,离开了病房。
“阿渡情况不是太好。”他把眼镜提了上去,神情平静,拍摄了几张燕云渡昏迷的照片给陈让看。
陈让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似乎被人用一只手紧紧拧着,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燕云渡依旧昏迷着,长发垂落在洁白的枕头上,他像是一个安静的睡美人,但额角到眉眼的那块纱布还是刺痛了陈让的眼。
他颤抖着指尖去抚摸那一块地方,喃喃自语。
“他这么漂亮一个人……”
“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怎么就会留下疤痕呢……”
“陈让。”秦浔看着陈让昏暗的眼神,于心不忍,他要怎么告诉陈让,燕云渡是个S级的alpha,他水性很好,动态视力很好,他所有的机能都远超乎常人,石墩子那点力度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他要怎么告诉陈让……
他想起了在后车上,燕云渡交叠着双腿,表情冷淡,对着秦浔说:“我想,你是会帮助我的吧。”
“毕竟,秦伯父和秦伯母还在家里,等着你颐养天年呢。”
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不得已,再次将眼前这个面露担忧,仰头问他燕云渡如何的青年推下无边无际的悬崖,落入下面万丈的深渊。
“在暑期项目开始前,拜托你住在阿渡的家里,好好照顾他。”
他稳定心神看着陈让。
恍惚间,他眼前浮现了被锁在华丽牢笼里的陈让,带着浅淡的笑意看着他的眼神,和他在花园遇到的夫人温柔看着他的眼神,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他心脏一拧,几乎要托盘而出,他想告诉陈让,快逃,快逃,逃离燕云渡,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自从实验开始后,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都是为了困住陈让而存在的。
陈让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秦浔可悲的发现——
陈让,是根本的无处可逃。
他或许最后的结局就是和夫人那般。
秦浔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让陈让去抛弃一切,去接受燕云渡,去接受一个精神病的爱,一个暴力畸形的爱。
第35章
陈让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同意了,“那宋阿姨也在家里吗?”
宋阿姨?
秦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陈让说的是谁,他轻轻蹙了蹙眉头,没有明白陈让的话语。
“就是阿渡很喜欢吃的小龙虾。”陈让小声道。
“啊,她,她,宋姨回老家了,她说想要回去看一看孩子,她孩子刚上大学。”秦浔看着陈让,眉眼低垂,轻声回答他。
陈让又问了一些燕云渡生活上的注意事项,他本以为秦浔身为燕云渡的私人医生,会很了解燕云渡,但他问了一些,秦浔回答都格外含糊,他有些不理解,但并没有说出来。
陈让沉思着,他看着自己记在备忘录上面的注意事项,不知道为何,在秦浔说了一些大致的东西,他几乎能立刻知道秦浔指的是什么。
就好像,他曾经照顾了燕云渡很久,他的生活喜好,他都知道。
“……怎么了?”陈让这才注意到秦浔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目光一直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有任何需要,打电话给我,必须要打给我,不论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可能会救了你的命。
陈让想到秦浔先前给他的一只注射剂,他才从燕云渡身边清醒地存活了下来,虽然不明白秦浔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秦浔又从上衣口袋里塞给他一个手环,这个手环在戴上陈让的手腕后闪烁了两下,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信息素抑制剂。”秦浔看着那抑制环消失后,黝黑的眸子才缓缓动了下,“虽然你是beta,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但起码……可以帮助你抵挡一会儿的时间,你务必要联系我。”
“还有……”秦浔抿了抿唇,才缓缓道:“傅月,她不是很坏的人。”
提到傅月,陈让不语,至少目前来看,傅月诋毁他,贬低他,他实在是对傅月没有什么好感。
但秦浔又帮助了他很多,他说的话有一定他的道理,陈让还是记在了心里。
等到秦浔走后,陈让拔掉了手上的滞留针,一瘸一拐地下了床,刚起身,眼前阵阵眩晕,天旋地转,他差点倒在了地上,扶住了床头,才勉强地站稳了身子。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下,胸膛的震动带动了后脖子上的疼痛,陈让忍不住拧眉嘶了一声,浑身冒着冷汗。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疼痛中往前走着,眼前浮现出秦浔给他看的燕云渡昏迷的照片。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利用一个小孩子至燕云渡于死地。
燕云渡是燕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陈让听过关于燕家的种种传闻,虽然燕家涉足产业很多,是C国数一数二的上流世家,但是因为作恶太多,得罪了太多人,报应就出现在他们的子嗣上。
燕家子嗣稀少,到了燕云渡这代,只剩下他和旁系的一两个孩子,主家只有燕云渡这个孩子。
这种秘闻也很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燕云渡身为一个Omega,出生于这种大家族中,他的童年并不幸福。
陈让一瘸一拐地扶着走廊的扶手往前慢慢地挪动着,一想到沉入湖底的燕云渡,他的心就没由来的一阵惶恐,咬着唇瓣,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朝他奔涌而来。
他根本不想再次经历那样的恐惧,看着那张漂亮的容颜失去了血色,如同一朵凋零的花,在他的面前片片坠落。
陈让心都要碎了。
明明距离的地方不远,可陈让却觉得仿若隔了一个世纪,这里是燕家的私人医院,他们又处于最顶级的病房,几乎没有人在走廊上,安静地只能听到陈让挪动脚步拖地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了这个毛病,还是这副身体本身就有问题,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膝盖有轻微的疼痛。
像是细针在膝盖深处扎着,不好受,却也能忍着。
反正吃的苦够多了,还缺这一点吗?忍忍就好了,没有人会来疼他,会来安慰他,帮他抚摸膝盖的疼痛。
唯一可能那么做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医院里面。
——为了保护他。
这里病房很多,陈让走几步就很吃力,他只得走一会儿,缓一会儿,等那口气儿上来后,才勉强地往前走去,每次经过一个房间,他都得仰头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病房上的名字。
“燕……云渡……”
陈让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彼时他的病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碎发凌乱地紧贴在额头上,眼前阵阵眩晕,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昏厥倒地。
陈让矗立在门前,等到自己的呼吸恢复过来,他隔着病房门上的那个小窗口,看清了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燕云渡。
心中的酸涩似乎要溢满出来一般,他鼻子一酸,眼眶逐渐泛红。
他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解开的一扣,动作力度不小,扯到了后脖子上的伤口,他不敢喊出来,硬生生吞了下去,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等到看起来不是那么凌乱的时候,陈让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入病房。
这个病房好好闻。
陈让吸了吸鼻子,一股淡雅的雪松味钻入他的鼻孔。
这是燕云渡的信息素吗?陈让不禁想,可他是beta,怎么会闻到燕云渡的信息素呢?
陈让坐在陪护床边,垂下眼眸,静静凝视着这张安静的睡眼。
忽然这一刻,他难过的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alpha,如果他是个身强体健的alpha,是不是就可以躲开那个孩子的刀了,是不是就不用燕云渡来保护他了?
燕云渡是不是就不会因此受伤了?
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落在燕云渡的后脖子上,他想要闻到燕云渡的味道,想要在那被刻下伤痕的腺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来安抚燕云渡,告诉他不要害怕。
可他只是个beta。
陈让突然很难过,眼眶渐渐泛红,轻轻吁了一口气,试图把自己内心的烦闷给吐出去。
胸口闷闷地。
既便睡着的燕云渡,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金黄的光晕从窗外洒落下来,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柔和的光芒,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犹如是染了水的白瓷,眼尾如同雪地的弧鸦,落下让他心悸的弧度。
只是从他的额角到眼尾贴上了厚重的纱布,为燕云渡增添了几分病弱之美。
陈让眼眶酸涩,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他用力的深呼吸了几口气,用力地咬住下唇,想要止住自己这个不受控制的眼泪,可是越是压抑,眼泪就是越是波涛汹涌。
豆大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末了,他缓缓垂下了头,把头紧贴在燕云渡的裸露在外面的肩窝处,动作小心翼翼地,戴着近乎虔诚的珍视,仿佛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燕云渡的皮肤很凉,却带着熟悉的气味,陈让深深吸了口气,让那抹气息填满自己的胸腔,似乎这样,就可以压住他内心溢满出来的苦涩,让他在寒风之中汲取一些温暖。
他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轻轻颤动着,在燕云渡的皮肤上投下了细碎的阴影。
“阿,阿渡……”他的声音近乎哽咽,只能用气音小声地呼唤着燕云渡的名字,鼻音浓重,他小声呼唤着“阿渡,阿渡,阿渡,阿渡……”
舌尖滚动着这个名字,填满了陈让空洞的内心,但他那颗心脏似乎被泡在酸涩的梅子汁中,还是很酸涩。
他的指尖颤动着,抚摸着燕云渡的眉眼,漂亮的眉眼透出了一抹苍白的脆弱,仿佛只要一用力,燕云渡就会因此破碎不见。
他动作轻柔,怕惊扰了对方的沉睡,又像是要确认这具躯体的温暖。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这会儿已经乌云密布,雨声打在窗户上,衬得病房更加寂静。
陈让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燕云渡的肩膀,他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两个床拼凑在一起,他尽可能的把自己依偎在燕云渡的身边。
这一刻,他只想把自己融入燕云渡的身边,看着那起伏的胸膛,他静静地窝在燕云渡的肩窝处。
他像是剖开了自己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最柔软的软肉,窝在一个能让他安心的港湾。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好闻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他耳边听到的是燕云渡的心跳声,他再也支撑不住,疲劳感如排山倒海般朝他席卷而来,他头一歪,意识掉入了黑暗的深渊。
……
“嘿,陈让!”
校园的铃声响起,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个瞬间,安木拍了拍陈让的肩膀,伸了个懒腰,“感谢我亲爱的舍友帮我签到和答到。”
“没,没事。”陈让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小声回答。
安木仔细凝视了下陈让,“你接下去去哪儿?”
陈让想了想,他脑子笨,记不住很多的东西,因此他把需要做的事情都整理出来,写在了备忘录里面,他巴巴地打开了手机,“帮,帮他们带饭,张一要吃三楼的鱼粉,李二要吃一楼的自选餐,不要鸡蛋……”
“不是。”安木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是脑子木啊,你真的看不出来他们仗着你好欺负,就使劲儿欺负你?”
“那鱼粉离咱们这么远,你还得扫车去,来回的够你吃一顿了吧?他们也没给你钱,你啥好处也没有,眼巴巴给人家带饭,图什么?”
安木是在寝室里唯一和陈让玩的人,直到考上了大学,他才发现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呆、这么老实的人。
让他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反抗,真的受了委屈,也只是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看着别人,简直是软柿子任由人拿捏。
“不,不送。”陈让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要给他送饭。”
安木知道陈让口中的他是谁,那是大二的学长,在一次路过操场后,陈让看到他正在打篮球,目光再也无法挪开。
这么笨一个人,打听人也不知道委婉,直接跑上去拉着那人的衣角,巴巴地问叫什么名字。
那人扎着长发,在回眸的一瞬间,安木直接咂舌,他把妹了这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这要是拿下了,那得多有面儿啊。
可惜是个男人,他不搞基。
那人面色冷淡,刚打完篮球,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进入衣领中,更显得那个人光耀夺目,灿若宝石。
他拧眉看了看自己被陈让紧拽的衣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陈让,转身就走了。
后来,陈让知道了他的名字。
燕云渡。
一向不灵光的陈让,在这个事情上仿佛开了窍,他喃喃自语:“是小苹果,是小苹果,安木,我找到她了。”
安木一头雾水,问道:“小苹果是什么?”
陈让小时候吃过最好的水果就是苹果,在他印象里,最好看的东西就是苹果,所以他看到一个人好看,会说这个人长得和苹果一样。
陈让脸颊泛红,扭捏地拉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和苹果一样好的人,我小时候遇到过她,太好了,她还在。”
木讷的陈让,开始了他追求燕云渡的路。
陈让似乎有了一个目标,他更加卖力地去兼职,去讨好燕云渡认识的人,得到燕云渡的课表和选修课,既便是难度很高的课程,陈让也会硬着头皮上,只为了能在课上偷偷看燕云渡的侧脸。
“……你要选量子力学?”安木看着陈让手中的课程表,忍不住惊叫出声:“你文科身份出来,而且脑子这么木,能听懂吗?”
陈让咬着唇,眼中充斥着坚定,“燕云渡选了这个,我看了下,只有这门课我是和他重叠的。”
量子力学很难,陈让的脑子很木,他几乎跟不上上课的节奏,因此,他差点挂科,与奖学金也彻底无缘了。
陈让本身家庭贫困,奖学金也是他努力维持生活的来源之一,现在没了这个来源,他只得耗费睡觉的时间去打夜工,但即便如此,不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准时出现在燕云渡出现的必经之路,拿着早餐递给燕云渡,虽然每次都是当着陈让的面扔入了垃圾桶,可陈让从不气馁。
他会在食堂里偷偷看着燕云渡,悄悄记下他爱吃的口味,可是燕云渡是个富家少爷,来食堂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陈让去应聘了燕云渡经常吃那家餐厅的服务员,和别人换了交班的时间,只为了能知道燕云渡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甚至只要偷偷看燕云渡一眼,他就觉得内心充满了满足感。
燕云渡人气很高。
陈让知道的。
在篮球赛的时候更是如此,燕云渡的黑色发带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前的碎发贴在额角,随着他敏捷的转身动作飞扬起来。
陈让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身影,看着他灵活地闪过对手,修长的手指稳稳控球。
周围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漂亮投下一个三分球的时候,燕云渡侧过身子,和队友击掌,陈让看见了那一瞬间,燕云渡一直冷淡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度,刹那间,他觉得世界都变得五颜六色了。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那一天,陈让终于鼓足勇气,他找了很多的资料,埋伏在灯下,写了无数个日夜,写出了一封满怀爱意的情书。
陈让脑子笨,所以他想只要用真诚打动燕云渡,他也可以回头稍微看自己一眼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封好了那个信封,带着跳动的心,一整晚把情书放置在自己的心口处温暖着,脑海中一直回响着燕云渡接收到这封信后,燕云渡的态度会是怎么样的。
一整晚,他都做了个很甜美的梦,沉沉地睡了过去,陈让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陈让生性胆小和害羞,他站在燕云渡下课的必经之路,想要偷偷的把这封信交给燕云渡。
可是,后来——
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封信。
都知道了陈让的不自量力和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
燕云渡拿着那封信,把他拉到刚下课的人群面前,一把撕开了信纸,站在教学楼的门前,当着无数的人,慢悠悠地把信上的字给念了出来。
“我喜欢你,燕云渡,你可不可以,回头稍微看我一眼呀?”
“我脑袋笨,性格呆,可是,可是,我会很乖的,你不要讨厌我,收到这封信,我一直在想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燕云渡拧着眉头读完了最后,忽然,他的语气带上了戏谑,嘴角的笑意冷的让人发颤。
周围爆发出哄笑声。
“这写的什么垃圾玩儿,词语不通的。”
“笑死,他以为自己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天哪,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这个模样还想追燕少爷啊?”
“燕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噫,好恶心。”
燕云渡挑眉,看着站在人群外,脸色苍白的陈让。
他扬了扬手中撕开的信纸,“你写的?”
陈让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如同秋风的落叶,颤抖着,他还是鼓足勇气,咬着牙点头:“是的。”
“那你期望我说什么?”燕云渡挑眉,眼中充斥着玩味地看着陈让,“比如,让我考虑考虑?”
“……”
陈让深吸了口气,声音小了点,但依旧坚定:“我,我喜欢你。”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笑声,燕云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而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当着陈让的面,毫不犹豫地把那封信撕得粉碎,一扬手,碎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红了陈让的眼。
燕云渡站在人群当中,长发飘扬,微微骇首,眼神冰冷,声音嘲讽:“陈让,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对你这种人感兴趣吧?”
“和男人谈恋爱很恶心。”
“我这辈子不可能成为同性恋。”
“你知道吗,你尤其的,”修长如玉的指尖指了指陈让,燕云渡面色冰冷,眸光扫视着陈让洗的发白甚至还有补丁的裤子,语气嫌恶道:“你尤其、分外的,让我恶心。”
第36章
陈让就愣愣地站在那里,他的眼里只有燕云渡那张冰冷的脸上泛着厌恶情绪,还有被撕得粉碎,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落,落了一地的情书。
燕云渡的朋友,似乎还嫌不够,他缓慢地走出人群,来到了陈让的面前,挑着眉头,“陈让,你就这么贱么?”
“燕哥早就在你第一次说喜欢他的时候就拒绝你了吧。”
“天哪,这么不要脸啊。”
“燕云渡早就明确拒绝了,陈让还这么死皮赖脸,恶不恶心啊。”
“他家里贫困,听说奶奶还病重,燕云渡家里有钱,攀上了燕云渡,那不就有钱了么。”
“噫,真拜金,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这是他能攀上的?”
“看着老实,没想到思想这么龌龊……”
“……”
陈让的脸色苍白,却还是站在那里,仿佛没听到那些话,只是倔强地抬起头看着燕云渡,目光里带着哀求。
燕云渡眸光冷淡,周围出现恶毒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全部戳在了陈让的骨子里,但燕云渡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带着嘲讽的目光回望着陈让。
燕云渡的小跟班忍不住了,直接抬起脚,猛地踹在了陈让的膝盖上。
“跪下!就你这个眼神也配看我们少爷?”
砰——
陈让的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膝盖重重地磕碰在水泥地面上,疼的他直接冒冷汗,可是他连一声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仰头看着燕云渡,眼神依旧是那样的执拗。
他相信他的小苹果一定是被蛊惑了,他要找回他的小苹果。
燕云渡忽然来了兴趣,眯起了眼睛,缓缓踱步来到跪着的陈让面前,长发垂落,那双漂亮却冷淡的眸子与陈让对视着。
——啧,好吵。
——好恶心,这个眼神。
燕云渡的头疼欲裂。
——不许怜悯我。
——你有什么资格?
陈让的下颚被强硬的抬了起来,燕云渡的鞋尖抵在他的下颚上,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喜欢我。”
燕云渡轻声重复了这句话,他的眼前似乎有无数的墨水如同雨一般落下来,将他的世界涂的灰暗。
——又是骗人的。
——啊,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上次这么对待我的人,还不是抛弃我了?
——都滚远点,滚远点。
陈让嗓音干涩,冰冷的鞋尖触碰他的肌肤,让陈让忍不住萧瑟了一下,他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
傻子不知道什么是拒绝,不懂得撞了南墙就要回头的道理。
他在燕云渡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燕云渡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脚,鞋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然后猛地踩在了陈让的脸上。
“……”
陈让一声闷哼,他的脸被狠狠碾进尘土里,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的脸颊,尘土飞扬,火辣辣的疼。
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燕云渡加重力道踩得更狠。
“你觉得,你这种货色,也配喜欢我?”
他故意用鞋尖碾压着陈让的脸,让这张普通到大众的脸在尘土中扭曲变型,“简直是侮辱了这个字眼。”
陈让的视线被尘土模糊,只能看到那修长的腿露出白皙的脚踝,还有周围人讥笑的视线。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只是咬着唇瓣,将所有的呜咽声尽数吞进喉咙里面。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有人大笑着,有人举着手机录像,燕云渡目光低垂,脚尖恶意地碾过陈让的唇瓣,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陈让的眼睛微微颤抖着,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声音小小的,只有燕云渡能听到,他努力地仰起头,嗓音带着一点点颤抖:“那,这么做可以,可以让你对我有一点点不是那么……厌恶吗?”
燕云渡眸光轻颤,脑海中的杂音有一瞬间的停止,随即更为恶劣的想法从他的心底漫延开来,他勾了勾红唇,漂亮的脸照应在阳光下,“好啊。”
“那你来取悦我。”
“当一条让我满意的狗。”
“毕竟,”他俯下身,长腿碾压在陈让的脸上,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连被我踩在脚下的资格,都是我给予的。”
……
陈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燕云渡拒绝了。
从这天起,他成为了学校里的笑柄。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自量力的想要追求燕云渡,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他。
……他似乎真的成为了燕云渡口中的一条狗。
他会在上课的时候故意踹倒陈让的桌子,把他的书从五楼扔到一楼,然后恶劣的扬起嘴角,手里拿着一块表,让他从限定的时间内爬上来。
他会找人堵着陈让,不,不用堵,只要站在那里,陈让就自己乖乖上来了,燕云渡会故意的把陈让冒着大雨,从城东排队两个小时买来的牛奶倒在自己的鞋尖上,将鞋尖抵在陈让的唇瓣,笑着说:“舔干净。”
甚至,他会在学校的广播里让陈让念出给他写的信,带着嘲弄的笑意念出那一句句的告白,然后再次撕碎陈让写好的稿子。
“我腻了。”
在陈让在一次拿着牛奶等在燕云渡的别墅外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他一个人走了十几公里,把牛奶放在自己的怀里,只为了能保持牛奶温热,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牛奶洒出来的时候。
燕云渡坐在车上,车窗下来,露出那张美艳的脸,“真是倒胃口啊陈让。”
“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木讷,无趣,我腻了。”
“你滚吧。”
陈让的心一寸寸地被撕碎,他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被燕云渡当着全校的面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他没哭,寒冬腊月一个人在雪地里等了一晚,只为了燕云渡说想要清晨太阳出来的第一颗雨露,他找了好久才接了雨露,燕云渡却一眼也没有看他的成果,转手把它扔到了湖里时候他没哭。
他看到燕云渡陪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逛商场,亲手给她戴上陈让一辈子也买不起的项链的时候,陈让也没哭。
可是这一刻,泪水从眼尾止不住的滑落。
“不,不要。”
他颤抖着身子,上前扒拉住车窗,“我,我可以更乖的,我可以去学的,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
陈让慌张,紧紧抱在怀中的牛奶忽然洒落了一地,空气中迸发出剧烈的奶香味,惹的燕云渡拧紧了眉头。
“求求你了,阿渡,不要抛弃我,我可以更乖的,我不会没趣的。”
燕云渡眸色冷淡,他吩咐了司机开车,车子晃动着往前开去,将陈让抛弃在后面。
陈让拼尽了全力,想要追上那辆黑色的汽车。
忽然,他踉跄了一下,被尖锐的石头碰倒了,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止不住的落下,脸上被石尘划出了片片血痕。
“小苹果……”
“你说要我来找你的,你说,我们会是一家人的……”
陈让哽咽着,伸出指尖想要抓住那逐渐模糊的黑车。
一定是他还不够努力,他的小苹果不会不要他的。
陈让咬着唇,吸了吸鼻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去把地上的牛奶捡了起来。
他太口渴了。
这家店的牛奶是整个B市最好喝的,陈让给燕云渡买了这么多次,知道这家的牛奶燕云渡是会喝第二口的。
但是这家店很火,陈让从四点爬起来,他们的学校偏僻,坐最早的车,然后转一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勉强赶上他的开店时间,在等两个小时,好不容易买到了这个牛奶。
他就立刻赶来了燕云渡这边。
他不知道燕云渡住哪儿,燕云渡房子太多了,陈让就一个个找,他后面逐渐摸索出了规律,知道今天这个日子,燕云渡在最偏远的别墅居住着。
他在来的路上,抱着温热的牛奶,想着虽然燕云渡对他的表情很少,连说出的话也不是那么好听,可是他会接过来陈让的牛奶,即使只喝了两口可能就不喝了,可对于陈让来说也是一个鼓励。
他想,起码他迈出了一步。
他知道,他是很笨没错,但妈妈和他说,只要他用真心对待别人,有一天,别人也会用真心来对待他。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朝思暮想了很久的小苹果。
所以陈让想,他还是可以坚持的。
毒辣的太阳直勾勾地挂在地面上,陈让一路过来,一口水也没喝,他把瓶子里仅剩的牛奶喝完了,身体的口渴却还是止不住,他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伸出舌尖,和狗一样舔舐着倒在地上的已经混合着灰尘的牛奶。
满身伤痕的陈让徒步从别墅回到了学校,他用力的把衣服的领口拉到了最高处,遮盖身上因为摔倒而狼狈不堪的模样。
在他刚踏入校园的那一刻,外面的天变得乌云密布,冰冷的雨水顺着陈让的发梢不断滴落。
陈让眼睛猛然一亮,他看到了在教学楼的燕云渡。
依旧那么好看,月牙白的衣衫飞扬,精致的花纹在空中飘动着,长发散落,教学楼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显露出那双忽明忽暗的漂亮眸子。
忽然,有一道身影直直冲向燕云渡,带着一道锋利的寒光。
所有人的愣住了,连燕云渡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刀刃带着寒光,直直刺向燕云渡的要害处。
而下一秒——
陈让单薄的身躯挡在了燕云渡的面前,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浸湿,紧贴在身上。
“噗嗤——”
锋利的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被雨水淹没,陈让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但他很快的稳定了身形,紧紧挡在燕云渡的面前,温热的鲜血混着雨水,在他的脚边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剧痛在那个瞬间席卷全身,陈让咬着唇瓣,竭力自己的呼吸,那个行凶的人很快的被拿了下来。
陈让回头,勉强地扬起了一抹微笑,“阿,阿渡,你,你没事吧。”
燕云渡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神,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但仅仅一秒后,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滚。”燕云渡的声音比雨水还要冰冷地砸在陈让的身上,他修长的指尖插在裤兜里面,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仿佛面前为他挡刀的人不过是一只流浪狗而已。
不过,他的确是条狗。
陈让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着白,却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他惨败的脸,顺着睫毛滚滚落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颤抖的伸出指尖,想要去抓住燕云渡的衣角,可燕云渡看着他污浊的双手,眉头紧拧着,退后了一步。
“我让你挡了?”
燕云渡看着他的眼神像一块寒冰,“你以为你是谁?”
“谁要你救了。”
“你以为,你自导自演的戏码,救了我,我就会喜欢你么。”
——恶心。
——全都是虚假的手段。
——真贱。
陈让的面色‘唰’的一下子惨白,锋利的刀深深捅进了他的腹部,只留出了一个刀柄,但这个疼痛远不如心口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你认为……这是我自导的?”
陈让嘴唇蠕动了两下,不可置信的开口,他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牵动了伤口,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你这种把戏,我看多了。”
燕云渡狠狠踩在陈让的胸口上,眼底满是厌恶:“别他妈做梦了。”
陈让的眼泪掉了下来,晕染了被血染红的衬衫,他咬着牙,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叫他昏厥过去,可是他还是努力的仰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滴落下来,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没,没关系。”
“只要,只要你……咳咳,没事就好。”
“真贱啊陈让。”燕云渡冷淡地笑了笑:“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嘴不要你了,你就找人演了这出苦肉计啊。”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面。”
“这么上来想要当我的狗,也只有你了吧。”
燕云渡嘲讽一笑,脑中许多讥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不知道是那些刺耳的声音说了什么,惹的燕云渡心头一阵暴怒,他把气撒在了陈让的身上,狠狠踹在陈让的身上。
鞋子踩过雨水,飞溅的红色染湿了裤脚,他厌恶地皱眉,眼神沉沉地凝视着陈让。
“那我就满足你当狗的愿望。”
“下次找死,记得死远点,脏了我的眼睛。”
说着,头也不回迈过陈让的身体,身旁的管家恭敬地打着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陈让,仿佛地上的不是人,而是垃圾。
陈让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昏倒在血泊中,雨水打在他失散的瞳孔上。
而燕云渡,始终没有回头。
第37章
“疼……”
“好疼……”
把脑袋埋在燕云渡肩窝,整个身体蜷缩起来的陈让,双手紧握着自己的腹部,不断地小声叮咛。
这里仿佛有一把刀直接深深地刺了进来,窗外冰冷的雨水如同鼓点般打在陈让的身上,他坠入冰窖,冻得浑身颤抖着。
陈让好似身处在梦魇之中,他紧蹙着眉头,手掌心出了细密的汗丝,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间滑落,碎发紧贴在头上,显然睡得极为不安稳。
“冷,好冷。”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阿渡,阿渡……”
“你在哪儿……”
“我好害怕,好疼啊,你能不能来哄哄我,一下就好……”
昏睡中的陈让被拖至梦魇的深渊,挣扎着无法醒来,泪水从他的眼尾滑落,被卷入了一个温热的舌尖中。
除非是致命伤,其余的伤对于一个S级的alpha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几乎是睡一小会儿,便可迅速的恢复。
如果陈让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连接在燕云渡的口鼻的呼吸机其实根本都没有通上电。
燕云渡低垂着眼眸,轻轻在陈让的额角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的手覆盖在陈让捂着肚子的手背上,轻声说:“让让,我在。”
“我抱紧点,你就不冷了。”
“我吹吹好不好,你和我说过,吹吹就不疼了,我给你吹吹。”
修长的指尖触碰着陈让颤抖的手背。
“你,骗我。”
陈让在说梦话,他伸出指尖,伸向空中,那是想要去抓住雨中从未回头燕云渡离去的背影。
燕云渡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将他一个人仍在原地,仍在被雨水逐渐吞噬的黑暗中。
“你不喜欢我,你欺负我。”
陈让流着泪,小声控诉道,声音嘶哑,但他却不敢大声的哭泣,只能揪着燕云渡的领子,把头埋入他的怀中,吸吸鼻子,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腹部。
那里鲜血横流,刀柄似乎还在他的伤口上面。
“对不起,对不起……”
燕云渡抱着他,低头亲吻着他被汗浸湿的头发,“我醒悟的太晚了,让让。”
“是我不好。”
“我不骗你,我最爱你了。”
“我爱你。”
燕云渡低头,撬开陈让的唇,细细的吮吸着他的唇,眼底一汪湖水,温柔的似乎要让人沉溺于其中。
父亲说的那句话他不是没有听到。
他不想让自己和陈让,走上父亲和母亲的道路。
可是先前的每一次结局,他和陈让都走向了一样的结局。
母亲变成什么样子,陈让最后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他们还没有孩子。
燕云渡眼睛闪烁着,指尖温柔的抚去陈让眼角的泪水,舌尖轻柔的舔舐着他的小舌。
他是alpha,虽然beta的受孕几率很低,但如果硬生生凿开生殖腔,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还是有受孕几率的。
对,一定都是因为没有孩子。
燕云渡想,既便母亲疯狂的想要逃离父亲,可是自从他出生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这个想法,而是乖乖的呆在父亲的身边。
所以……
燕云渡眼神晦暗,手指在陈让的腺体上来回摩梭着,药香弥漫在他们之间,燕云渡忽然很好奇陈让的信息素,但可惜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
如果他不是beta呢?
燕云渡眯起眼睛,突然笑了。
……
陈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从陪护床上滚到了燕云渡的床上,整个人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怀中,腿还缠绕在人家的腰上。
燕云渡只是安静地戴着呼吸机,胸膛有节律的一起一伏,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
陈让脑袋中的那根弦‘唰’的一下子就断掉了,他不敢轻举妄动,僵硬着身体慢慢地往回缩着,生怕动了燕云渡的伤口。
在陈让滚回陪护床上的时候,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嘶——”
他忽然尝到了血腥味,透过手机屏幕,他发现自己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伤口,而且整个嘴还是肿的,被蚊子咬了似的,一咧嘴就有轻微的疼痛感传来。
“这医院,夏天居然也有蚊子吗?”陈让抬头看了看下面的花园,“看来即使在最高层,还是容易招蚊子,下回还是关窗好了,万一蚊子吵到了阿渡。”
“唔——”
陈让刚准备过去关窗户,身后的燕云渡发出细碎的声音,触动了陈让的心弦,他猛然转过身来。
“阿渡——!”
陈让大步跨到病床前,神色紧张地看着睫毛轻轻颤动的燕云渡,他在看清了燕云渡的食指有轻微的动作后立刻按了床头的按铃。
“……”
燕云渡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陈让的嗓子还没有好,声音细微而嘶哑,但是看到燕云渡醒来后,他哑着嗓子扑在燕云渡的床前,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晕染湿了白色的床单。
他颤抖地握着燕云渡的指尖,将额头抵在他的指腹上,“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我……”
他的声带受了损伤,能勉强发出声音已经是恢复的不错了,陈让太着急,身子剧烈的咳嗽。
燕云渡虚弱的抬着眼,黝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陈让,唇瓣干燥,想要张开嘴巴说吧,但是却没有力气。
“燕少爷——!”
门外的医生在接收到了消息后,迅速的打开了门,他们好似一点也不惊讶为什么本该在另一个病房的陈让会出现在这里,面色冷静并且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在检查完最后一项的时候,医生紧绷的面容稍微放松了下来,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转头对着陈让说:“燕少爷恢复的很不错,真不愧是S级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了话,“Omega,我第一次看到Omega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恢复这么迅速的。”
燕云渡既便苍白着面色,那双眼睛却依旧分外有压迫,他只是抬眼,轻轻扫了一眼医生,医生的脊背瞬间绷直,冷汗从身后流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赶忙止住了自己即将吞口而出的话。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陈让抿了抿唇,但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放松,紧握着燕云渡冰冷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让他冰冷的掌心暖和起来。
他真的记不起来他做了什么,不如说他反而直接睡在了燕云渡的怀中,拉着燕云渡给自己取暖。
这话他真的说不出来。
医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燕云渡的神色,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工作,但燕云渡始终表情淡淡,眼神低垂,看着他和陈让交握的手掌心。
“额……”医生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陈先生,您和燕少爷在一块的时候,燕少爷是不是有莫名的发烧呢?”
“在您和其他alpha接触之后?”医生看着陈让思索的模样,赶忙加了个前提。
陈让愣了愣,想到了他们见面的第一次,他的身上沾染了不知道谁的alpha信息素,让燕云渡吐出了血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有。”陈让哑着嗓音道,“而且很严重。”
陈让赶忙掏出手机,但他原本的手机坏掉了,这是燕云渡给他买的新手机,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了备忘录,里面还真的有他记录的备份。
陈让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刚拿到手一晚的手机会有自己这么多以往记录,直接调出了他在备忘录记得燕云渡每个时间点生病的体温和吃了什么,吐了什么,发烧什么表现,在那个医院的医生给开了什么药……
甚至连各个做的实验指标和检查都拍了下来。
“医生,您看看,是否有帮助。”
陈让把资料递给医生看,医生看着一下子滑不到底的备忘录,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面色复杂地看着目光灼灼的陈让。
他艰难地开了口,“……有帮助,燕少爷小时候的遭遇我想您也知道,给他的腺体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
“某种意义上,燕少爷对任何人的信息素过激,尤其是到了极端的时候,就会出现上面的症状。”
陈让瞳孔皱缩,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
“现在燕少爷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这和腺体的信息素是有关的……”医生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少爷,看燕云渡没有任何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继而又说道:“所以我们是制定了一套让燕少爷治疗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需要陈先生的帮助。”
“我可以的!”陈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我还没说是什么内容呢……”医生有些犹豫道。
“只要能帮助阿渡好起来,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陈让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些,嗓子还没有完全好,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医生头皮炸开,赶忙上前拍了拍陈让的背,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等他缓过来才赶紧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陈让的距离。
“现在燕少爷的信息素浓度不足,所以我们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需要燕少爷时刻被自己的信息素环绕,来补充他信息素的不足,第二点是当补充了信息素之后,如果出现了极端的情况……”
医生特地拖长了声音,陈让急道:“什么!”
“就是信息素补充过多,但是燕少爷的腺体功能并没有好,所以需要释放的途径。”
释放的途径……
陈让上过生理课,知道释放信息素的途径无非是几个。
——标记和被标记。
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
陈让愣了愣,医生露出一个微笑,“陈先生懂得,就无需我多说了。”
“更何况陈先生是beta,标记对于陈先生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S级的alpha除外。
“这当然是亲密的人来最好了。”医生轻声道:“如果陈先生同意的话,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一下同意书。”
陈让还未说话,燕云渡苍白着脸,勾着他右手的小拇指,眼眸里含着春水,晕染上了层层叠叠的光看着陈让。
陈让俯下身体,将耳朵凑到他的身边。
“不要……强迫自己……”
燕云渡用气音对着陈让道,他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却担忧着陈让。
“我,没事的。”
陈让低垂着眼,看着从太阳穴到眼尾的纱布,他冲着医生点了点头,在医生出去后,他俯下身,在那道纱布上轻轻亲了一下,药香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愿意的。”
“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第38章
“阿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陈让背对着他,垂眸收拾着燕云渡的行李,燕云渡自己的东西很少,很多的都是陈让给他买的。
他的嗓子恢复的不错,只是声音变得更细了些,加上陈让说话的时候都是轻声细语的,温温柔柔的,很容易会被误会性别。
“好多啦。”
燕云渡静静地倚靠在床头,从他这个角度看,陈让衣衫单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落下来,惹得他一身细碎的金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腰线,他微微弯着腰,腿伸出去一截,黑色的长裤衬托的他腿长的不可思议。
燕云渡的喉头滚动了两下,眼神晦暗,视线如火一般在他的身上游走着,他知道陈让的滋味。
那种美味到他灵魂深处都为止颤抖的味道。
比药物还要让燕云渡上瘾。
陈让将手中的包裹收拾了起来,冲着燕云渡摇了摇手中的包裹,“贴身衣物在这里面。”
“这里是我按照医生嘱咐的药放在这个小盒子里面,里面每天要吃几颗都写好了,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记得吃……”
陈让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被人拉着,扯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后背抵在了温热的胸膛上,陈让的耳边都是如雷一般强健有力的心跳。
陈让呼吸一滞,身体一僵,剩下的话被他吞入了肚子里面,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着,几乎所有的触感都集中于被那温热呼吸所喷洒接触的地方。
燕云渡柔顺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肩膀前面,他的双手紧紧环抱着陈让,鼻尖抵在陈让后颈上被抑制贴所包裹的腺体上。
陈让本来是beta,根本不需要贴上这所谓的抑制贴,这个抑制贴是专门给alpha和Omega所准备的,但陈让现在的腺体注射了燕云渡的信息素,他为了防止信息素外泄,只得贴上了这个抑制贴。
“我想闻。”燕云渡撒娇道,犬齿发痒,鼻尖一直在后面的腺体上轻轻蹭着,疯狂的汲取着混合着他和陈让味道的信息素。
“前面才刚,刚闻过。”
说到这个,陈让就容易红了脸,他本身思想就很保守,也知道露出一个腺体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医生和他说了治疗方法之后,陈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医生,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本以为治疗补充燕云渡的信息素只是在陈让和燕云渡接触的时候,在身上喷上燕云渡的信息素就可以了。
医生告诉他只是其中的一步,他要把有燕云渡腺液的信息素打入自己的腺体,让他从内而外散发着燕云渡的信息素,这比喷洒的信息素疗效要好,而且医生告诉他,他是beta,这么做也有助于他腺体的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
直到现在,陈让才知道燕云渡有多黏人,和他独处的时候,就会把他抱在腿上,头埋在他的后颈上,鼻尖蹭着他的后颈,时不时亲一下。
腺体对于一个人是很敏感的。
陈让每次都被玩.弄的眼尾泛红,小声呜咽着求燕云渡轻点,慢点。
“可是,我还想要。”燕云渡把下巴抵在陈让的肩膀上,讨好似的蹭了蹭陈让的脸颊,亲昵的碰了碰,撒娇道:“就给我吧让让,就一次好不好。”
“求求你啦,我太想念让让了。”燕云渡水眸的眼睛眨巴眨巴。
陈让侧眸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只有他的身影,他心一软,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了,只能一小会儿,只能这一回,上一次太过了,被医生说了……”
“……唔……”
陈让还没有说完,燕云渡已经用牙齿撕开了抑制贴,伸出粉嫩的舌尖在鼓起的腺体上来回反复舔舐着。
他的舌尖好似带着烫人的温度,缓慢地划过后面那块敏感的腺体,呼吸喷洒在肌肤上面,空气中都变得旖旎起来。
陈让猛地紧绷住身体,手指不自觉的蜷曲起来,唇被咬的发白,他下意识的搅着衣角。
“别……”
一阵一阵陌生让他战栗的快.感从尾椎骨一路攀沿而上,让陈让根本无法招架,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在燕云渡的指尖扣开他衣领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如同惊诧的小兔子般红了眼尾。
“不要……阿,渡……”
燕云渡的犬齿抵在陈让的腺体上,这里先前有了一个浅浅的牙印,那是前面释放太多的信息素,燕云渡失了神智,没有控制自己,不由得咬了几口。
“我就蹭蹭,不会咬的,宝宝。”
Alpha的犬齿危险地磨蹭着那块脆弱的皮肤,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腺体上,激起一阵战栗。
陈让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塌陷下去,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绷出诱人的弧度。
“好香啊,宝宝,你好香。”
燕云渡神色痴迷的嗅着陈让腺体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明明就是他自己的信息素,可为什么这么让他上瘾呢?
“就咬一口好不好,让让?嗯?”
“就让我咬一口吧。”
燕云渡的指尖顺着大开的衣领往下,陈让裸露大片的肌肤,露出锁骨,依稀可以看到他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和一个已经趋于变浅却依旧深刻的牙龈。
陈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上总是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红痕,他以为是医院的蚊子咬的,索性也没有多想。
燕云渡和他说他那个位置的蚊子很多,让陈让过来和自己睡。
陈让没有同意,怕挤到燕云渡还未愈合的伤口,但他拗不过燕云渡,只得把陪护床推到病床的旁边,把两张床拼到了一起,然后每次在第二天醒来,他就会发现自己滚到燕云渡的怀中,身体还有说不上的酸痛。
“不,不可以……嗯…”
修长的指尖顺着衣角的下摆钻了进去,陈让的眼前瞬间炸开出点点的白光,他整个人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黑色的裤子上已经晕染了一大片。
燕云渡感受着上面的温度,眼眸含笑,亲了亲他的腺体,“怎么这么敏感呢,宝宝。”
“才刚开始呢。”
燕云渡低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张开唇,配合着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勾颤,揉弄,唇在腺体上摩梭着,忽然加重力道,犬齿刺破腺体的瞬间,陈让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眼角渗出泪水。
陈让像一只濒死的天鹅,被迫仰起头,使得后面的腺体彻底暴露在燕云渡的面前。
甜腻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炸开,陈让的瞳孔涣散,浑身发抖得像风中落叶。
“慢,慢点……”
空气中的信息素如同毒药,通过陈让的肌肤进入的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游走着,带来阵阵的欢.愉。
他的眼前瞬间起了一层水雾,指腹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着白,快.感携带着轻微的痛感朝他席卷而来,把他捧上愉悦的高峰。(这是信息素的释放啊,没有任何脖子以下接触,只有信息素的交缠)
“不要,不要在释放了,呜——”
陈让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侧过头,讨好的蹭了蹭燕云渡,手指缠绕上燕云渡的长发,“我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阿渡,阿渡,轻点,轻点,呜呜……”
燕云渡的力度却丝毫不减,“再叫大声点。”他在陈让耳边呢喃,犬齿再次刺入腺体。
陈让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脚趾蜷缩,整个人像是被抛上浪尖的小船,在情潮中沉浮。
他眼底含笑,舔舐去刺破腺体流露出的细小血珠,满意地看着上面分布着自己的牙印,手掌牢牢扣住陈让的腰肢,粘腻的味道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燕云渡只是轻轻掐了一下陈让的皮肤,便在上面留下了红痕,他亲了亲陈让泛红的眼尾,舔去睫毛上的泪珠,“哭的真可怜。”
“怎么这么娇气,这点就受不住了?”
等后面彻底开发的时候,陈让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燕云渡一想到陈让那双眸子含泪,小声抽泣着哀求他慢点,说他真的吃不下的场面,欲.火蹭的一下子攀爬了上来。
无数阴暗暴虐的想法从燕云渡的心中翻涌了上来,但他只是隐忍着,克制着想要把陈让吞吃入腹想法。
抬起陈让的下颚,眸光在他微张的红唇上流转着,燕云渡没有说话,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陈让的唇被咬的发白,眼中含泪,神色委屈,他知道燕云渡的意思是什么。
爬过愉悦的顶峰后,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空虚,陈让的心头似乎被许多蚂蚁啃噬着。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像一汪破碎的湖水,扬起苍白的脸,睫毛被泪水染湿,他整个人被信息素所覆盖,大概已经成为了一团浆糊,他现在只想要眼前这个人,疯狂的想要眼前这个人,想要他填满自己,想要他紧紧拥抱自己。
陈让直接翻了个身,跪坐在燕云渡的身上,双手环绕住燕云渡的脖颈,“阿渡……”
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丝沙哑和哀求,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呜咽着:“亲亲我吧。”
“想让你亲亲我。”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缠绕住燕云渡的长发,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泛着动人的情色,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委屈。
他想要眼前的人主动,想要眼前的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在亲吻你。
见燕云渡没有反应,陈让委屈地咬紧了唇瓣,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整个人在燕云渡的身上蹭来蹭去,讨好地贴着他的脖子,心口的痒意逐渐蔓延在全身蔓延开来。
“……”
燕云渡眸色中的欲色暗沉的让人心惊,火立刻从下腹冒延出来,他看着在他身上到处乱蹭点火的人,喉头滚动了两圈,狠狠抬起陈让的下颚,恶狠狠道:“下回你自己动!”
第39章
病房里的信息素浓度简直要爆炸开来,陈让含着泪水,止不住的往燕云渡的身上扑,在火星子即将引导导火索的那一刻,陈让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瞬间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旖旎。
燕云渡垂下眼眸,看着张开唇瓣,伸出舌尖,动作缓慢,小口小口吮吸自己唇瓣的陈让,眸中火光跳动着,他的指尖已经落在了陈让的敏感点,轻轻一捏,陈让的腰软了下来,如同水一般瘫软在他的怀里。
陈让蹙着眉头,有点不满足被打断,他神色迷离的扫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没打算去理会,他的衣衫已经解到了肩膀一下,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而此刻,他跪坐在燕云渡的腿间,把人抵在床头,鼻尖萦绕的全是让陈让失去神智信息素的味道。
陈让以为手机停止下来后,就打算继续仰头接受着燕云渡的亲吻和他所赋予的一切。
原本停止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了,那头大有不接就不停歇的趋势。
陈让在悬崖边缘的理智堪堪回了神,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集了起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扯着燕云渡的衣领,他身子一僵,整个人迅速的退后。
脸上骤然染起层层绯红,“我,对不起,我太过了。”
燕云渡想要说什么,恰巧这时候陈让的手机又迅速的震动了起来,陈让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忙去勾着手机,同时按上自己解开的衣扣。
“喂喂喂,陈让!”
手机的那头传来清脆的男声,陈让一开始放的免提,在听到来人的瞬间,眼神心虚地瞟了一眼燕云渡,见他抿着唇,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陈让,陈让有一瞬间的心惊,指尖一颤,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上。
“阿,阿渡,我出去接个电话。”
陈让手心里出现了细密的汗,冲着燕云渡一笑,带着满身的信息素出去透风了。
他没看到,在他踏出病房的第一步,原本燕云渡脸上带着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将指尖放入口中紧紧咬着。
“江喻?”陈让走到门外才终于自己活了过来,他走到走廊边,看着清晨的太阳照耀在花园里面,清凉的空气顺着清甜的风,扫去了陈让沉闷的思绪,他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在水里游动的锦鲤。
“……你前面在干什么?”江喻的那头有一阵诡异的沉默,他的声音似乎也不似刚才的透亮,反而透着陈让听不出来的情绪。
这话问的好奇怪。
陈让没多想,以为只是朋友之间的疑问,他看了眼身后紧闭的病房,说:“照顾……朋友。”
“哦。”那股诡异的感觉消失了,江喻又恢复了那透亮的声音,道:“期末也已经考完了,我这里还剩下最后一点工作了,你什么时候来我家?”
“要不要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暑期项目……”
江喻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话,陈让没好意思打断他,这毕竟是他在这里交的除了郑文基之外的第二个朋友了,他没有在朋友家住过的经历,尤其还是在大学期间,这给陈让有了很大的期望。
可是——
燕云渡因为救了他而受伤了,他也答应了秦浔和医生,要好好照顾燕云渡,换言之,在第一个阶段没有结束前,燕云渡离不开他。
“你在听我说话吗?”江喻那头不满道:“我和你说,我家有只小狗呢,它听得懂我说话,我说我有个朋友要来我们家,那小狗围绕着我汪汪叫哦,很期待你的到来。”
“你不来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而且,监控的事情我有点眉目了。”
江喻的话让陈让心头一紧,他握着手机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抿着唇,他想要知道监控到底是谁安装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燕云渡的手机上?
而且燕云渡时而怪异的模样,时而正常的模样让陈让现在想来还是异常的害怕。
陈让沉默了许久,江喻以为陈让挂断了电环,不断的在那头呼唤着陈让的名字。
“……好。”陈让犹豫了许久,才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只是,我可能晚一点,但我不能在你那里呆太久了。”
陈让听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江喻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轻松,摩挲着手机的屏幕,“好,你到时候联系我,这是我的手机号,记得存为星系联系人……”
江喻的话还没说完,陈让身后的病房里忽然传出巨响,陈让神经紧绷着,下意识的往病房的方向看去。
病房的门板正在剧烈的震动,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砰’的巨响,见骨的房门竟然被硬生生的向内凹陷了一大块,仔细看,门上的玻璃窗竟然有一点像蛛网般的裂开。
“阿渡——?!”
陈让的声音几乎尖叫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手机都没来得及挂断,从指尖里滑落。
又是一记重击,整扇门都在剧烈的摇晃。
陈让大脑的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猛然往病房方向奔过去,透过破碎的玻璃,他看到了燕云渡那双赤红的双眼。
——以往那双带着温软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嫣红的唇角带着刺眼的鲜血。
陈让的目光往下,瞳孔骤然紧缩,他看到燕云渡十个指尖,指甲尽数被啃断,露出里面的森森血肉,鲜血从指缝间汩汩留下,染红了他雪白的病服,在地面上汇成了一滩红色。
燕云渡的额头抵在破碎的玻璃上,黝黑的瞳仁来回转动着,鲜血从伤口滑落,染红了那张艳丽的脸庞。
“咦——”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森然而诡异。
燕云渡的目光在锁定到陈让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一刻,艳丽又风电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宛如濒死之人嗅到血腥的野兽,眼底翻涌着歇斯底里的狂喜。
他勾起了唇,缓缓地抬起手,血迹顺着指尖滴落,染红了袖口,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缓缓地对着陈让做出口型,“我、找、到、你、咯。”
染着猩红的唇瓣夸张地开合,每个字都像钝刀割在陈让的神经上。
燕云渡忽然歪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响,被玻璃割伤的手掌在墙上拖出五道狰狞血痕。
陈让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着,直到抵在冰冷的墙上,燕云渡扭曲的脸不断地倒映在他的眼中。
那场噩梦般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裹挟着破碎的记忆——
……
陈让的手腕被反剪在身后,皮肤被冰冷的铁链束缚,摩擦着他因为逃跑而被扭断的脚踝,脚踝此刻剧烈的红肿着,传来剧烈的疼痛。
而扭断他脚踝的人,正蹲在他的面前,缓缓地把手中的镇静剂推入他的静脉。
燕云渡哼着欢乐的歌,加大了手中的剂量,沾着鲜血的指尖在数着什么。
房间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中心被风吹的摇曳的灯光,暗黄的灯光在他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地板上有已经干涸成红褐色的血迹,雨夜的寒气顺着门缝钻入,冷的陈让刺骨,但却远远不如他面前这个人让陈让窒息的目光。
“跑的这么快呀?”
熟悉的嗓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明明这个声音低沉,但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却露出了近乎于孩童的天真。
陈让的指尖颤抖,嘴唇发白,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可是身体的僵硬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燕云渡亲昵地抬起陈让已经伤痕累累的指尖,哼着愉快的歌,这是陈让哄着燕云渡睡觉的时候会轻声哼唱着的歌。
“啊——!”
狭小的房间里面响起清脆的骨裂声。
——陈让的手指以诡异的弧度低垂着。
“一。”燕云渡忽然贴了上来,血腥味混合着雪松味的气息喷洒在陈让的耳边,可是陈让已经目光涣散,疼痛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二。”
第二根指骨断裂的声音。
“三。”
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四。”
酷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陈让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
“七。”
在第七根手指以诡异的弧度垂落在空中的时候,燕云渡终于停手了,沾染着鲜血的指尖捧住陈让的脸,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印出艳红的指痕,“一百零七次哦,宝宝。”
“你每逃跑一次,我都知道的,所以呢,我这次很生气,要狠狠惩罚你呀~”
燕云渡亲了亲陈让垂落的指尖,“好可怜啊宝宝,你以后每跑一次,我就折断你一根手指好不好?”
“在修养好了,如果你还想跑,我们继续折,怎么样?”
他的手指滑落在陈让被锁链绑住的大腿,慢慢地摩挲着,“这次要不要把你的腿骨取出来,打上一个银链呢?”
他似乎看出了陈让的恐惧,笑了笑,亲昵地贴着陈让的鼻子:“别担心,不会让你缺腿的,只是取出来给你打上链子然后再给你安回去。”
“啊,如果不小心,可能就错位了,让让走路就高低不平,一瘸一拐了呢。”燕云渡苦恼地想了想:“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就这么决定了,就像你最喜欢的蝴蝶标本那样,好不好呀宝宝。”
陈让浑身颤抖着,他咬着失血的唇,十指连心,已经断了七根,而燕云渡只给了他打镇静药,剧烈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向他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一刻,“啪——!”
陈让的身体猛然一颤。
燕云渡抬手,狠狠给了陈让一巴掌,陈让身子不稳,他倒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的蜷缩起来,白皙的脸上清晰的浮现出鲜红的手掌印。
燕云渡蹲在他的面前,“你以为呢?”他笑着,拍了拍陈让被打的发麻的脸颊,享受着这种彻头彻尾的掌控感,“嗯?”
陈让没有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陈让的脸又一次被狠狠扇到了另外一面,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喉头涌起的铁锈味道。
“我好心给你留了个家,你倒是不知足?”
“非得往别的男人身下跑?”
燕云渡冷笑着:“怎么,你这么饥渴,那我把你扔给我的下属,让你被轮.奸,这是你所希望的?”
他强硬地抬起陈让的下颚,看着那张已经红肿的脸颊,眯起眼,像是在等待陈让的回答。
可陈让死死地咬住下唇,倔强地一言不发。
燕云渡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艳丽又危险,像一所盛开的彼岸花。
“行啊,还是嘴硬。”
“果然,我对你还是太好了,还是让你有了要逃跑的念头。”
下一秒,一个透明的针头抵在陈让的臂膀上,陈让看到那个蓝色液体的瞬间,整个人不断的挣扎着。
“不行!不行不不不不,阿渡,阿渡,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他的身体在不断的躲着,想要逃离那个要他命的针头。
“躲什么?”燕云渡在他的耳边低语,嗓音缱绻,却是充满了恶意的调笑:“你不是最喜欢我吗,打了这个,再也离不开我了。”
“不好吗?”
“……燕云渡……”陈让带着哭腔,那双眼中充满着哀求,他剧烈的摇头,“不要,求求你了,我不想染上瘾……”
“我会乖的,我会乖的,你不要给我注射它好不好,我会乖的……”
陈让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拉着燕云渡的衣角,拼命的哀求道。
燕云渡为了告诫他,亲自给他看了被注射着蓝色试剂的后果,那是一种根本无法逃离的绝望。
连自杀都做不到。
这个蓝色试剂是源于燕云渡之手的新型上瘾剂,它本身是作为镇痛剂使用,而燕云渡偏偏给他改造了最令人绝望的那一个。
染上了再也戒不掉。
他这一辈子只能依附于燕云渡,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现在知道害怕了?”燕云渡谓叹道,银色的针头在暖黄的灯光下发出让人胆寒的光芒,“晚了哦让让。”
陈让的身体猛然僵住,他绝望地感知着冰冷的液体注射进入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着。
“让让……”燕云渡轻声呢喃,看着已经空了的试剂,眼底尽然是扭曲的爱意。
他抚摸着那个针孔,脸上尽然是餍足的神色,“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第40章
“……”
陈让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恐惧,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了半分,背抵在后面冰冷的墙上,他整个人仿佛如同坠入腊月的冰窖,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直冲到天灵盖。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即将被身后的带着嬉笑诡异笑容的燕云渡挣脱开来。
“滋滋滋?——?”
僵硬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滋滋滋的电流声,陈让苍白的脸色才有了一丝丝血色,蜷缩在衣角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他才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挣脱了禁锢。
“……检,检测到异常……?”
“系统?”陈让焦急地在心中喊着,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看着那修长的手即将突破房门,可此刻他的腿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根本挪不开步伐。
——他根本没有办法逃离。
“宿主,现在立刻去接近攻略对象!”系统的声音尖锐,带着滋滋滋的电流声,陈让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疼痛,他咬住唇,疼痛几乎要叫他晕厥了。
心中骤然腾升起来的恐惧,生理性升起的反抗和大脑的命令形成了对抗,陈让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快!”
脑海中的系统声音有了几乎不可察觉的变化,但此刻几乎被本能控制的陈让根本察觉不到,他颤抖着唇,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那道摇摇欲坠的门仿佛是判决他生死的一道线。
在燕云渡的指尖即将扒拉开门,踏入走廊的那一瞬间,陈让闭着眼,整个人飞扑上去,牢牢地抱住燕云渡。
燕云渡涣散的瞳孔瞬间紧缩,因为用力砸碎玻璃而皮肉绽开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虽然陈让是beta,可是燕云渡的信息素从他的身上发出来,竟成为了燕云渡的稳定剂。
原本耳边嘈杂尖锐的声音瞬间消失,他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安宁了?
原本在他眼中虚幻如同隔着一层灰黑色的毛玻璃的世界,他看到了一抹色彩。
——那是陈让的颜色。
剧烈疼痛的大脑奇迹般的安稳了下来,让燕云奴暴怒的情绪骤然熄灭。
他呆呆地矗立在那里,仅仅只是陈让一个拥抱。
“阿,阿渡……”陈让的声音颤抖着,但依旧极力的稳定自己的声线,抱着燕云渡,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明明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却还是给燕云渡顺着气儿,轻声哄着他:“慢点慢点,我一直在,别害怕,别害怕……”
“……你在颤抖吗?”燕云渡涣散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下巴发出咔咔的声音,他的下巴抵在陈让的肩膀上,可以很明显感受到陈让的抖动,“你在……”
——害怕我。
——你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明明我们这么相爱。
“没有。”陈让尽力让自己稳定下来,“外面走廊太冷了,被吹的。”
“我没有在害怕你。”
饶是再笨,陈让也明白,燕云渡此刻的状态分外的不对劲,而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他最好不要激怒此时的燕云渡,否则会招来什么,陈让不得而知。
“可是你在害怕我。”燕云渡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指甲被掀翻,只留下血肉模糊指头轮廓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脑海里有好多个声音都这么说的。”
“他们不会有错的,有错的是你。”
燕云渡声音轻柔却分外有力,让陈让惊起一身冷汗。
声音?
大脑里怎么会有声音。
燕云渡在他的怀中挣扎,要挣脱他的怀抱。
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的情绪又开始浮动了起来,陈让咬着唇,再也顾不得脑海里系统尖锐的警告声。
他个子矮,燕云渡几乎比他高了一个头,他不得不垫着脚尖,一手环住燕云渡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陈让闭着眼睛,仰起头送上自己的唇。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冥冥中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动作可以讨好燕云渡。
——然后让自己可以过的好一点。
温软的触感从他们相互触碰的唇瓣上传递下来。
燕云渡眸色一暗,紧紧抱住怀中的身躯,撬开他的唇舌,主动享受他的亲吻。
直到陈让彻底的被亲的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燕云渡才彻底放过他,那双眼神变得有神,目光灼灼的低头看着陈让,目光在他红肿的唇上流连着,仅剩食指的指尖在他的腺体来轻轻摩擦着,嗅着满身都是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陈让。
“没有害怕你。”陈让闭着眼睛感知着燕云渡的气息,直到那股让他战栗的气压消散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双手抚在燕云渡的脸颊,动作根本不敢用力,“信息素太浓了,我怕对你的腺体恢复不好,所以我出去透透气。”
“……不是想离开我?”燕云渡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长发垂落,漂亮的眉眼之间尽然是脆弱的神色。
“离开你?”陈让愣了愣,赶忙摇了摇头,又垫着脚尖,在燕云渡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和你聊天的人是谁?”燕云渡的声音逐渐加重,仔细听,还能感受到他的声线中似乎带着浅淡的哭腔,听的陈让心都泛着疼痛,“他和你一打电话,你就翻身下床,离开我。”
“明明,你满身沾染的信息素,是我的。”燕云渡不满道。
他也发现了他的信息素已经开始对陈让用处不是很大了。
第一次对陈让用的时候,陈让可以三天失去理智地趴在他的身上,满心眼里都是他的,一看到燕云渡有下床或者离开的迹象,就会拉着他的衣角,倔强地抿着唇,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不论他对陈让提出如何过分的要求,陈让都会答应他,乖乖的任由他摆布。
直到今天,陈让既便呆在满是他信息素的房间里面,为了别人一个电话,就会放开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实验的副作用吗?还是因为陈让仅仅是个beta?
“乖啦乖啦。”陈让摸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隐瞒燕云渡,“和我打电话的是江喻。”
“我之前去医院的时候恰巧加了他,他说他也是学生会的,有些事情想来问问我,因此我们加了联系方式。”
“然后他邀请我去他家玩几天,他有一只很漂亮的小狗。”陈让道,神经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云渡的神色,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那你是什么想法?”
浓重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飘着,燕云渡的信息素几乎是成几何倍增长,陈让面色唰的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把燕云渡拉入病房,隔绝了与外面的环境。
他明明是个beta,却分明能感受到燕云渡信息素在空气中的波动。
“我回绝了他。”
陈让垂下眼睑,有些心虚道,“我答应过秦浔,要来照顾你,我们还要一起去暑期项目,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啊,骗子。
燕云渡面无表情地想。
——这句话你从一开始追我的时候,就说了,后来我们热恋,你在我耳边说过千万次,可是最后抛弃我的,还是你。
“……”
燕云渡小声说了一句话,但是陈让没有听清楚,不由得把耳朵凑了过去,轻声问了句什么。
燕云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上,带着细微的哭腔,他说:“我想回家。”
陈让的心神一颤。
是啊,他为什么会心生恐惧?
燕云渡有个不幸福的童年,又生长在关系不健全的家庭当中,在吃人似的燕家,他一个Omega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和黑暗,才一步一步走上了燕家继承人的位置呢?
陈让不敢想。
他的腺体受损,必须倚靠陈让,才有恢复的可能,而现在,他却害怕燕云渡。
陈让越想,心脏越是疼痛不已。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对不起。”
陈让压下眼眶的酸涩,心中被愧疚感充斥着,呼出一口气,声音苦涩,对着燕云渡道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燕云渡身边只有他了,那么全身心依赖他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伤害他呢?
系统说的一切也不可信。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燕云渡伸出已经变成血骷髅,失去指甲保护的手指,想要触碰陈让,但又怕自己的鲜血脏了陈让的衣角,停顿在半空。
“很,很丑,别看……”
燕云渡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确定吸引到了陈让的视线后,才苍白着脸色,匆忙把自己的手指收回来,想要掩盖上面肮脏的血迹。
“不丑,不丑,阿渡永远是最好看的。”陈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但力度很轻,仿佛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上面的伤痕让陈让红了眼眶,他低垂着脑袋,在被掀了指甲的指尖轻轻吹着。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燕云渡变成如今这样,连自己掀开自己的指甲也不喊疼,还怕吓到了他。
“……呜——”
豆大的泪水从燕云渡的眼中滑落,滴落在陈让牵着他的手腕上,烫的陈让那块肌肤灼热。
“好疼,好疼。”燕云渡咬着嫣红的唇瓣,眼睛泛起水雾,眉间一抹破碎,金光在他的身上,惹得他一身细碎的光,“可我不敢哭。”
他把脑袋蹭在陈让的肩窝里面,小声说道:“小时候我甩到了就不能哭,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哄着,可我一哭,我爸爸就会打我,他不允许妈妈哄我,不允许妈妈来抱我,甚至不允许妈妈来看我。”
燕云渡的记忆中,母亲的印象实在是太少了,只记得母亲一直坐在轮椅上,穿着一条百褶裙,苍白着面色,父亲在家的日子,母亲一直都是在房间里面,他根本都不能见面。
他已经忘却了母亲的模样,只能依稀记得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慈爱的笑着,告诉他:“云渡,……你不要变成你父亲这般……”
“可以的话,我多希望你不是他的孩子,……”
后面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只记得有一晚他在熟睡中被窒息感憋醒,睁开眼,看见的是母亲站在他的床前,他的床腿无力,走一路就会流一地的血,那条白色的百褶裙被他母亲的鲜血染红。
母亲面无表情,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伸出双手掐住年仅五岁燕云渡的脖子,凄厉地喊着:“……你是那个恶魔的血脉,那个恶魔、人渣不应该有任何的血脉留存于后世,他不配……”
“会遭天谴的,我们都会遭天谴的……!”
自那以后,他被送离了老宅,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父亲在那晚以后,曾来看过他一次,他说:“你刺激了你母亲,我本想让你死的,但是你一死,我控制他的筹码又少了一个,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
小小的、年仅五岁的燕云渡,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慈爱疼他的母亲忽然变了个模样。
他上了学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家庭与别人的不同。
他的母亲。
——是个男人。
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间,本来是不可能怀孕的。
燕云渡依稀明白了母亲看着他眼神中的仇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存在说明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
“好,我带你回家。”陈让小心翼翼擦拭去指缝里的血,眼神赤红,胸口似乎被异物堵着,压抑的他根本喘不上气。
陈让急忙叫来了医生,医生看着鲜血淋漓的燕云渡和陈让,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但最后在陈让的要求下,医生只得定期给燕云渡做上门的检查。
“阿渡,你住哪儿?”陈让小心翼翼扶着燕云渡坐进了后车座,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少爷,识趣的把隔板升起,整个空间只剩下陈让和燕云渡。
燕云渡报了一个地址,面色苍白,虚虚地靠在陈让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中,但他实在是太高大,还是有一部分坐在真皮椅子上。
“这个地方……为什么好耳熟?”陈让拧了拧眉,抱着燕云渡以防止他滑落下来。
燕云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水润的眸子尽是陈让的侧脸,他心中柔软无比,那些阴暗暴虐的念头都被他锁在心底深处,关入牢笼里面了。
他抬头,凑近陈让的侧脸,亲了亲他的唇角,像是一只餍足的猫,满意地看着陈让变得通红的耳垂。
他眉眼弯弯,微微歪头:“是吗?可能是B市地段最好的房子,广告打多了吧。”
其实不是哦。
是你自己主动给我当狗,每晚摇着尾巴,祈求我上你的地方。
那是我们的“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