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哪能啊!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做衣裳。小六面庞微热,从里屋换完衣服出来,将慧云的那对耳坠子递给了阿香:“我要出趟远门,这个你收好,缺银子的时候就拿去卖了。”
阿香诧异道:“哪来的?小六,你不是去找莫问了吗?怎么弄得浑身都是伤?你知不知道你整整晕睡了两天一夜?我都快急死了!”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小六思忖了片刻,长麓山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只轻描淡写道:“我没找到莫问,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了,这个是我在山脚下捡到的。”
阿香怀疑道:“那你出远门去干啥?外边多危险,你还是先在家养好身体,有什么事情等九爷爷回来再做打算。”
当叫花子的哪有那么矜贵,何况只是些皮外伤。小六不以为然:“你去找过他了?他说啥了?”
阿香的目光有些躲闪:“他……他让你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怕是压根没找到老叫花吧。小六苦笑了一声:“你就别操心了,在家好好照顾老爹,等我办完事就回来了。”
“那你要去哪里?大概多久?我告诉九爷爷,让他去接你。”阿香问道。
“不知道。”小六有些赌气地回答:“告诉他干嘛,他又不管我!”
阿香心知劝不动他,只好无奈道:“那你路上小心,我等着你回来!”
连夜赶回到破庙,前日里打回来的酒坛依旧原封未动地搁在草席上,很显然老叫花这几日并没有回来,否则,以他的尿性,这酒坛怕是早都空了。
小六心里头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躺了一会,眼前尽是大火燃烧的画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慧云临死前的嘱托,他索性起身,蹲在泥塑菩萨的屁股后边,伸手探向它底下的破洞,从里边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包里有几小块散碎银子,还有若干枚铜钱,都是他平日里背着老叫花偷偷攒下来的。
他将碎银和铜钱倾倒在草席上,看了半晌,这才挑挑拣拣地分成差不多的两堆,一堆塞到自己的怀里,另一堆则准备等老叫花回来时给他。
等了一夜,也没等到。
老叫花总是如此,只要赢了钱,立马跑到哪里好吃好喝去了,不到花光的时候,想不起要回破庙。
那就不等了,省得他回来后又啰嗦个没完!
小六把另一堆的银钱塞在老叫花平日里睡觉的草席下,思索再三,到底还是捡起一块炭灰,在墙上的显眼位置画了一幅图画,至于画中的内容,以他和老叫花这些年的灵魂交流,想必……能猜出来吧。
可苍云山究竟在哪里?
他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却没人能够给出答案,最后,还是得算命的瞎子指点,北去二百里,那里有一座名为安阳的大城,常有修真者聚集。到那里一打听,兴许就知道了。
如此,便先往安阳城去了。
他拣着最便宜的烙饼买了十来张,拿布袋仔细装好,斜绑在背上。随后拎了条棍子,走出长宁镇,径直往北去。
北向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平日里商旅不绝,都是由此往来。他沿途走走停停,遇到向北行驶的马车,便上前请求,道是要往安阳城去寻亲的,询问人家可否顺路他一程。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接连走了四五日,拦下的马车不下十回,可任由他嘴皮子磨破,表现得多可怜,愣是没有一个肯捎上他的。
此处又多山地,经常走上好几个时辰,前后都看不见一个身影,两旁俱是连绵的山和参天大树。
白天倒还好,吃完烙饼后,在路边寻找一些野菜根茎,总能稍微填填肚子。只是到了夜晚,不免担惊受怕,便是爬到树上也睡得极不安稳,每每做梦似乎都有恶虎扑追,醒来时犹自惊魂未定。
几日下来,小六已疲惫不堪,前往安阳城的路途不知道走了多远,人却是自觉消瘦了一圈,阿香缝的衣服本就略显宽松,此时更是晃晃荡荡的,只好拿草藤缚在腰上。
他开始边走边留意,看沿途有什么人家或者村落的,能进去讨点东西吃,顺便投靠一晚,哪怕躺檐下都行。
结果,从日斜走到日落,竟然没瞧见一户人家。
眼看着红霞西沉,心以为又要在路旁捱一晚,终于远远地看见,前边斜弯上坡处有个正在休息的挑柴老汉。
“大爷,大爷…”他急忙扯着嗓子大喊,唯恐老汉耳背没听到,一转弯就不见了。
老汉颤颤巍巍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结果,立马挑起柴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不容易才见着个人,小六赶紧地奋起直追,边追边喊道:“大爷,大爷,别跑啊,您等等我……”
追到半坡,实在跑不动了,老汉已经没影,他心里头的那个沮丧,本就又累又饿,再加上一通快跑,身体哪还支撑得住,顿觉天旋地转,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欲哭无泪。
“娃娃儿,你喊我?”老汉操着浓重的口音,先是从坡顶侧探出半个头,观察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走出来,很憨厚地笑道:“我就说,快晚上啰,哪有娃娃儿还在野外的,以为是遇到黄皮子精啰。”
黄皮子精……敢情老汉是没把他当人啊,怪不得溜那么快!
“大爷……”小六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不是黄皮子精,我是长宁镇的,路过这儿,想上您那讨口水喝,然后借个地方睡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你个娃娃儿不早说,吓到我啰。”老汉扭头回了顶坡,重新挑起柴来招呼道:“走,跟我来。”
小六立马强打精神爬起,小跑着跟了上去。
老汉姓葛,是住在附近的山民,平日里以打柴为生。之前在远处看得不真切,这会近了他才发现,葛老汉其实并不算老,顶多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背略驼,挑着一担非常重的柴,几乎把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翻过长坡又一条歪歪斜斜的小径,沿着小径走了又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一片竹林,竹林里掩映着一座小院,院门口站着一个拄拐的妇人。
“老婆子,我回来啰。”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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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打完招呼,先进院里放下柴,然后又走回来拉着妇人往里走。
妇人不愿意,扯着葛老汉的胳膊望着小六的方向道:“老头子,是不是春生回来了?”
葛老汉忙回答道:“不是春生,是个路过的娃娃儿,要在我家借住一晚。”
春生娘满脸掩不住的失望,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不是春生娃,不是……”
小六瞧着春生娘的反应,一时间有些犹豫,心想着要不要进去,打量那院里倒也收拾得干净,干柴都是一摞摞地堆叠在檐下,几乎快堆满了。
屋里很快亮起了灯,葛老汉安顿好春生娘,这才走出门外来喊道:“娃娃儿,你进来歇,莫在门口站着。”
小六走进去在桌旁的凳子坐下,葛老汉已经忙着去打水生火做饭了,剩下春生娘摸索着拿了个碗来,给他倒了碗水。
“娃娃儿,你咋一个人在外面,你咋不归家呢?”
小六端起碗一饮而尽,听到春生娘的话,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不是,只好讪笑道:“大娘,我没家,我是个要饭的。”
“咋会没家呢?你爹娘呢?咋就不管你?”
这话的确是对他说的了,不过,关于爹娘的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法回答,要不然,他也想问问他们,咋就只管生不管养呢?!
春生娘等了一会,见小六没回答,又问道:“娃娃儿你几岁了?”
“十岁。”小六拿手在她面前挥动,发现她是真看不见了,两个眼珠子浑浊得只剩一片灰白。
“十岁……我家春生走的那年,刚好十三岁。”春生娘一说起儿子,似乎又开始迷糊:“十三岁,已经快有他爹那么高啰,现在……现在不知道多高啰。”
小六问:“春生哥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我春生娃去哪里啰?我春生娃……”春生娘说着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到最后拿着那拄拐一下下的猛戳着地面,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喊道:“我春生娃去哪儿啰?”
让你嘴贱!小六一时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把女主人惹到发狂了,等会子别说檐下,怕是连院门都不给进了。
葛老汉听到哭喊声,急忙跑了进来,一边安抚,一边扶着春生娘进了里屋。
哭声好一会才止住,葛老汉出来又去了灶房,片刻后,方端来两碗稀饭和几个馒头,对小六道:“娃娃儿,你先吃着,不够锅里还有。”
他放下东西,自己却不吃,又转身去另端了一碗稀饭和馒头进了里屋,应该是拿给春生娘的。
待葛老汉再出来时,小六已经三个馒头和一碗稀饭下肚,走了一天,路上只啃了几个野果,这白给的,可不得吃顿饱的。
葛老汉劝道:“娃娃儿,再吃点嘛。”
“吃不动了,大爷,您煮的稀饭真好吃。”饭饱思困,他摸着撑得圆滚滚的肚皮,瞅着檐下,心想能躺柴堆上睡一晚也不错。
葛老汉吃完饭,却领着他去到一间屋子,指着里边的床道:“娃娃儿,今晚你就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