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人才醒。
许是知道慕枝砚的性子,他们三生宗管理又向来松散自由,没有人来叫她,慕枝砚一直睡到天亮得不能再亮。
刚醒,她坐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晕。
整颗脑袋都不清醒,慕枝砚眼睛不太能完全睁开,她揉着头发,头一点一点往前倾,身上抱着被子像是要再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仿佛被天上的雷劈了一遭,慕枝砚甩着头就睁开眼睛了。
谁呀,谁说的话。她困意彻底去了,一把将盖着的被子丢了,匆匆忙忙下了床换衣裳,推开了窗。
正是大好天气,阳光耀眼,树下还有落了满地的秋海棠。
她又揉了一把脸。
想起来了。
还不如睡着了呢。
**
师兄姐弟妹无事不登堂。
为了青鸾大赛,自家多少也得撑点面子,谢临之大扇一挥,把最容易得罪人的慕枝砚派去山门口迎接人。
接到任务的慕枝砚用喝醉的脑子想都知道谢临之没按好心。她掸掸谢临之写好的那卷字,没好气地问:“非要我去?”
“熟悉熟悉对手。”谢临之说,“而且,又不是你自己去。”
她没过多关注后半句话,只丢下句“不熟悉我也能打赢”,就把那卷安排她迎接的字扔给谢临之,扬长而去。
因为醒酒的缘故,慕枝砚所行脚步不快,等赶到时,众宗门的人已经纷纷扬扬前来了。
不等她往门边那站,隔着人群,大老远就望见一身白衣的沈厌。往下看,碎月上还配上墨绿色的长念,慕枝砚突然就回想起上午那句话来,没由地想往人群里躲藏。
但沈厌好像有知觉,背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往她这儿看,刚好就对上慕枝砚想走还没来得及走的时候。
她就低着头,穿过人群,往沈厌那边走。
上次像天机门、不为阁的人留在三生宗内,但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子弟前来。慕枝砚不认识,更何况昨晚那场景在脑海挥之不去,她就一直低着头,听沈厌客套地和人对话,自己点头。
低头的时候就能看见长念。
慕枝砚想和沈厌说话,又不想和沈厌说话。她觉得那酒里应该给她下药了,酒后真言,把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全说出去了,还好那天只有他们两个。
她想得烦,又看见一眼长念,干脆捂了下眼睛。
青鸾大赛怎么还不开始!
她真想快点上台。
但她也不能躲着。
慕枝砚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用余光悄悄打量沈厌。
他和往日无异,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为什么他没变化?是她其实没说漏嘴?还是他昨晚没听见?要是他听见了还是这个反应吗?
慕枝砚想着,眼神慢慢就大胆起来,从偷看转到光明正大地看。
不对,长念还在的,她是真把长念送出去了。那他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他聋了?
慕枝砚离他近一点,小声叫他:“沈厌?”
沈厌看过来。
能听见啊。
她又低下头去。
长念在她压在床底的小箱子里放了几天,始终想不到以什么理由送出去,哪想过居然是昨晚这样的。
慕枝砚不免又揉揉头发。
她想半天,再次叫他的名字,话转在口中半天增增添添,最后才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应该有哪里不一样?”
沈厌看她,眨着眼,然后看着她的头发说:“你的发簪没有戴。”
“……”
那他应该全都记得。
慕枝砚轻咳一下。她第一次觉着,原来伪装时是可以做这么多小动作的。
算了,反正说都说出去了。她只觉得昨晚自己有点发疯,虽然她平时也有点疯。
但肯定是谢临之那破酒的错。
说到底,还是她不确定沈厌到底该个什么反应。他太平静了。那,应该是惊讶的?是疑惑的?
是什么样子的她才能觉得正确呢。
回想过去,沈厌好像一直都很纵容她。
可纵容和喜欢好像又不一样。慕枝砚想通了,她纠结这么久,原来是没有把握得知沈厌心里的想法。
因为他在人面前,一向都是不喜不悲的模样。似乎失去什么都无所谓,得到什么也无所谓,所以慕枝砚甚至觉得,有没有那句话也无所谓。
于是,慕枝砚干脆破罐破摔地说:“哪有人送发簪是这样送的。”
沈厌看她,她说:“沈厌,没有人是这么送东西的。”
她说完,如同前些次那样,拉着他的衣袖,带着沈厌往回走。
周边的弟子看见,叫住慕枝砚:“师姐,你们去哪啊?这边还等着迎……”
慕枝砚拽着根木头就够烦了,头都不回地挥手道:“不干了不干了,叫谢临之来干!”
她领着沈厌一路穿梭,直到自己房间门口才停下。推开门,沈厌规矩地站在外面,慕枝砚说:“进来呀。”
把梳妆的盒子打开,慕枝砚取出发簪。沈厌离她几步远,抿着唇,看她,又看她的头发。
他说:“你坐。”
……
慕枝砚出房门的时候刚巧在长廊遇见个姑娘。
她听说谢临之骂骂咧咧地区代替她迎接友人,正笑着,转个弯就遇上了那姑娘。她穿着一身门服,一眼就看出不是他们三生宗的,本着热情好客的风俗,慕枝砚上前问她。
“要去哪里?”
那姑娘听见脚步声,往回看。这一眼,慕枝砚有点吃惊。
她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
姑娘年纪不大,脸色发白,甚至唇上血色都很淡,看上去像是生病的样子,说话气色也不好,不过待人礼貌,有气无力地问她路。
慕枝砚给她指了路,望着身影消失时,听到花树后另有人在叫嚷。
那声音不用看人,就听出来是阮惊连。
“青鸾大赛啊,我要大展身手。”阮惊连在树下自言自语,“不过三生宗这院子真奇怪,花全落了,不好看。”
他一边走一边看落花,等到在缝隙里瞧见盯着他的慕枝砚,吓得叫出声。
“你叫什么!”慕枝砚被吵得头痛。
“你躲着干什么!”
“我爱去哪去哪,这是三生宗。”慕枝砚说,“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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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你在嚷嚷我们三生宗的坏话呢?”
阮惊连说:“没有,我就说花都掉了。”
他没再像初见时咄咄逼人,聊着聊着,阮惊连忽然说:“哎,你这新发簪挺好看。”
说到点子上了。慕枝砚轻轻摸过发簪上的花瓣,说:“哦,你说这个,有人送我的。”
“啊?”
“你不是说落花么......那也是他昨晚舞剑给我看,震下来的。”
阮惊连:“......”
**
就在一炷香之前。
人已走远,被叫去布置青鸾大赛的沈厌,在路上忽然回了下头。
与他走反方向的,是戴着发簪的慕枝砚。
他跟在带路人身后,稍举了下自己的手。这双手在刚才抚过她的发丝,在慕枝砚说发簪是用来戴的话语下,轻轻送入她的发髻中。
扪心自问,沈厌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人。
他喜欢看挽上他手指的红丝,他喜欢听慕枝砚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他听不懂的话。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在天庭这么维持下去,也够了。
直到这番突如其来的遭遇搅乱一切。
他承认,未记起她时,碎月挥向慕枝砚那瞬,他有片刻迟钝,否则也不会决定带着她离开鬼市。
在船上回想起一切时,他又有些许失神。
他在人间遇见了她。
沈厌原以为他能把情绪藏得很好。
他试着去拒绝去回避有关慕枝砚的所有,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或许从放下那枚发簪时就错了,他控制不住心绪,所以在慕枝砚望向他时,在慕枝砚叫他名字时,他总是一面想着不可以,一面按着她的话去做。
他记着她说的话,甚至在这条长廊上,他面前还能浮现慕枝砚的脸。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喜欢他什么呢。
沈厌不会忘记那晚发生过什么,他从无量狱中走出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在月光下看见一张似曾相似的脸庞。
如果慕枝砚看见幻象里的他,还会喜欢他吗?
如果他的手变成黑色,慕枝砚还会接近他吗?
如果他和无量狱里所关的人没什么两样,慕枝砚还会说出这句话吗?
......
他想到慕枝砚拂着发尾,说:“沈厌,发簪是要戴在发间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你昨天喝酒了。”
慕枝砚说:“可我现在清醒着。”
沈厌在心上叹了口气。她说得对,谁会为所爱人做很多事情,却一味隐藏不揭露姓名呢。
或许也有想藏着吧,但至少他不够格,他躲避得还不完善,慕枝砚说雪光刃没有了,他就想再弥补上什么。
他说:“你坐。”
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慕枝砚的脸,她眼睛里映着身后站着的他。似乎哪里做错了,但沈厌觉得错了,也是对了。
他拿宝物似的,托起那枚发簪,那颜色一如慕枝砚在船上,用红丝变给他的戏法花。
他想,他和慕枝砚是一样的。
第一次在檐上见到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和所有人带给他的感觉,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