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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鱼苍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话语落在耳畔,虞饶有一瞬犹豫。


    事关与她联姻的人,她该感兴趣的。


    只是不知为何,眼下提起,忽而似一块石头掉下来,压在心头,令人心里又沉又闷。


    来西延之前她分明不这样觉得。


    是才见过宁晚的缘故吗?


    不,不该是,他没这样轻易就能左右她的心绪。


    虞饶晃了下脑袋,甩去重重思绪,推开车门。


    苏绪没有多加阻拦。


    他似乎不甚关心虞饶的生死,即便离府时宁晚曾叮嘱,要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回行仪司。


    随齐妧一同走入和风楼的包厢,小厮很快呈上菜肴。


    侍女在旁添菜,虞饶却食欲缺缺。


    她更关心齐妧要同她说些什么。


    齐妧的心思也不在吃食上,端详了她一会儿,问道:“长仪公主可知我是谁?”


    虞饶道:“我曾在聆竹苑见过齐公子。”


    齐妧的年岁比她小些,情绪都写在脸上,听她提起齐砚临,神色有些不自在:“我大哥性子随和,看不过泽公子孤身一人在西延,这才常去看望,并不为别的。”


    言外之意,齐砚临与虞泽没什么交情,不用借此与他们攀扯关系。


    虞饶本没这样的心思,也不在乎他们怎样看待虞泽,转而道:“关于太子,齐二小姐想同我说什么?”


    她反应平平,齐妧一时摸不准她的脾性,顿了一下才道:“公主初来乍到,想必还未曾听过,早在半年前,陛下曾与贵妃一同,为太子拟定过储妃的人选。”


    虞饶的确没有听过。


    事关太子的婚事,雍都的人自是不会主动同她提及的。


    她心中隐有猜测,便问:“小姐是人选之一?”


    齐妧轻咳了一声。


    虞饶心中明了七八分:“小姐请我来此,就是想同我说这件事?”


    齐妧面色微变:“雍都的势力盘根错节,许多人都在盯着太子妃的位置,你自南楚而来,若与太子成亲,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安逸。”


    虞饶笑了:“你是在警告我?”


    齐妧扬起眉头:“我是在提醒你。”


    虞饶听懂她所言,也明白了她的目的。


    南楚与西延联姻,其背后缘由雍都中的世家们一清二楚,太子在民间素有美名,多年来不曾行差踏错,母族又是势力正鼎盛的章家,太子妃的位置自是炙手可热。


    但两国文书已定,联姻事宜由西延主导,不说她人微言轻,便是换做地位更为尊崇的皇子公主前来,也没有同西延谈条件的资格。


    南楚不脱离如今的困境,她便摆脱不得这样的境况。


    况且西延皇上借联姻的机会,为太子定下这样的亲事,显然是对世家之间的联姻心存忌惮,不愿将太子正妃的位置交到世家手中。


    虞饶很快理清其中关系,慢条斯理道:“小姐高估我,联姻之事劝我,不如去劝太子。”


    她说的是实话,语气轻巧的缘故,染上几分挑衅的意味,齐妧面露不悦,再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唤打断了。


    “小妹。”


    女子柔和的声音与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一同传来,二人侧首。


    薄施粉黛,蛾眉淡扫,出现在门畔的女子着一身素雅衣裙,眉眼恬静而温柔。


    “臣女齐愔,见过公主。”她走入,朝虞饶行礼。


    也是齐家人。


    她唤齐妧小妹,想必是齐妧的姐姐,齐家的大小姐了。


    虞饶才点了头,便听一旁的齐妧嗓音不快:“你怎么来了?”


    齐愔缓缓上前,温声道:“晚些时候府上来客,父亲命我来寻你。”


    齐妧瞥她一眼,并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反道:“我已说过,我绝不会同郭家的人成亲,你何必几次三番替他们做说客?”


    她态度激烈,齐愔也不动气,继续劝道:“兄长说……”


    “是父亲的意思,兄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齐妧的脸色没有丝毫和缓,打断她的话,“齐愔,你以为你因抚琴弄曲得了太子几番垂青,就能攀结东宫,平步登云吗?当初我帮你说服父兄,退掉你与魏家的亲事,不是叫你处心积虑将自己的名姓添到名册中,反过来中伤我的。”


    “阿妧,我……”齐愔的嗓音始终柔和,想辩解些什么,齐妧却再不愿听,起身拂袖,转身出了厢房。


    齐愔下意识想追,顾及虞饶在旁,又停了下来,面露歉意地朝她赔礼:“小妹年岁尚小,言行率直,如有得罪,还请殿下不要同她计较。”


    待得了虞饶顿首,齐愔再次行礼拜别。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虞饶望着满桌未动的菜肴,没有多作停留,也很快起身离去。


    东宫不是个安逸的地方,却是众人趋之若鹜的所在,齐家两位小姐皆对太子有心,更妄论旁人,她才来雍都便被警告,还不知日后是何种光景……


    边思虑着向外走,路经一间门扉紧闭的厢房时,里面传来低低切切的交谈声。


    “九皇子……季将军……”


    房内人说着话,依稀吐露出几个字词,不大清楚。


    那人在说……宁晚?


    虞饶顿住脚步。


    四下安静,声音逐渐明晰。


    “季将军与苏将军当年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拥护他。如今皇上重用他,他对太子殿下已是莫大的威胁,殿下理应比我们主子更急才是。”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是吗,你是为太子殿下,还是怕来日他查出苏家……”


    话未说完,房内倏然安静。


    虞饶的心跳也随之一滞,匆匆挪动脚步。


    下一瞬,房内轰然一声,房门与墙壁撞出两声闷响,打开了。


    风顺着大开的木窗呼啦啦灌进来,吹得人耳膜也鼓噪作响。


    男人抽搐着,自内倒出。


    他大张着眼,颈侧破开一道血洞,一手捂着脖颈,却捂不住源源涌出的血。


    房内已空无一人。


    血溅在裙摆,覆上茶水干透后留下的印渍,虞饶对上那双意识涣散的眼,不住后退。


    湿粘流经她的鞋履,拓出血色的脚印。


    地上的男人逐渐丧失了气息,双目却始终圆睁。


    路经的小厮倏然惊呼,托盘中的酒盏掉落,溅起一阵碎瓷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虞饶转身想走,却没走出几步,巡查城中的禁军赶到,团团围住了酒楼。


    侍卫并不识得虞饶,冲上前,三下两下反剪她的双手,擒住她。


    一个身着软铠的青年人走上前。


    他瞥过倒地的尸身,看向双唇发白的虞饶,命侍卫放开手。


    后躬身,朝虞饶行了个礼:“臣,马军司江维,见过长仪公主。”


    是内城禁军的统领。


    虞饶直起身,抚平衣袖。


    她面色苍白,却已然镇定:“你既知我是谁,该知我对此地并不熟悉。我来此是齐二小姐做东相邀,眼下恰巧离开,你尽可向酒楼的人与齐家的两位小姐查证。”


    江维瞥一眼她压着颤的手臂,公事公办的态度:“公主所言,臣自会去查。不过眼下没有旁的证人,您虽是他乡之客,但身在雍都,也要遵循西延的律法。”


    “还请随臣走一趟。”


    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落了雨。


    虞饶坐在昏暗的囚室里,听着风吹雨落的噼啪声,阖了阖眼睛。


    听看守的侍卫议论,横死之人是魏家的大公子,杀人者没打算留他的命,那一剑径直贯穿了他的喉咙。


    魏家……是齐二小姐口中,与齐大小姐退了亲事的魏家。


    魏家早年经商发家,魏大公子有官衔在身,虽是虚职,但凭其家底殷厚,也算得上是雍都城里人所共知的人物。


    其弟魏二公子听闻后闹了起来,当即带人到衙门讨要说法,酒楼里的人尽数被带走关押,等候审问。


    顾及虞饶的身份,江维给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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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体面,命人暂将她安置在囚室里,说是等嫌疑洗清就会放她出去。


    囚室只一盏微弱小灯,水珠滴落声响在耳畔,虞饶靠在潮湿的石壁,好似能听到几间囚室之外,囚犯受刑的呼嚎声。


    心悸阵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张口,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想来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她几乎要忘记了。


    今日见到尸体时没有惊惧失措,也是因两年前,她曾在南楚的刑部大牢里见过半个地狱。


    那时她无意撞破一桩宫妃的韵事,有人因此设了局,将她送入牢狱,想送她去死。


    她也的确险些死在牢里。


    他们对她用了刑,在她的背上肩上印下一道又一道血痕,伤口日复一日凝血,裂开,叠加。


    囚牢冷寒刺骨,她泡在冰冷的腥湿气里,衣裳黏在身上,血水顺着她的手脚滴落,淋淋漓漓。


    血不住从她的身体里沁出,连心跳也似乎随着淌出的血一同从她的身子里钻出去,几乎流到尽头。


    虞饶是不太愿回想那段过往的。


    后来她重见阳光,连精神都恍惚,她开始害怕,害怕黑暗,害怕血,害怕灯下的影子。


    她在寝宫里点灯,满室通明,可合上眼,还是会重新投入无尽的噩梦,四下是血迹斑驳的狱墙,角落里堆积着残破血肉与肢骨。


    那段记忆曾为她带来绵延的疼痛,受刑所致的伤口足养了月余才有好转,除此之外,还有惊惧,心悸,整夜的无法入眠。


    她选择了逃避。


    她刻意避开那段记忆,歪曲它,粉饰它,直到它离开她的梦,再没有时常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她已有很多年没有踏入这样阴森可怖的地方,直到今日。


    直到眼下。


    灯火衰微,铁栏在石墙上投下道道晃动的影,鬼魅一样的影如噩梦般漫卷,袭向她,几乎将她吞噬。


    虞饶不自觉抱紧双肩,缩在袖间的手触到一件小巧的物什。


    是从宁晚府上离开时,拿在掌心里的一枚饴糖。


    虞饶捏紧它。


    糖纸颤颤剥落,丝缕甜味在齿间化开,她在熟悉的味道里寻到些许安宁,蜷了蜷身体。


    甜味渐渐淡了,灯火忽而熄灭,眼前压下一道影。


    “长仪公主,属下有几句话要问您,还请您如实交代。”


    毫无感情的声音响在耳畔,夹杂着刀刃点地的声响。


    虞饶抬起头。


    昏暗里,她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人影的样貌,只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气。


    齿间的甜味全然消散,似乎从未存在过。


    嗡鸣穿耳,刀刃豁开人皮肉的声响好似也近在咫尺,叫人的额间沁出冷汗。


    声音再次响起,问着什么,虞饶听不大清楚。


    “九,九殿下?您怎么来了……”


    可她却听到更遥远的声音,分迭的脚步声叩击在耳膜,混着一声冷淡的应答。


    “来接人。”


    黑影被拨开,眼前有光亮晃过,一声唤落下来。


    “长仪公主。”


    熟悉的身影停在眼前。


    宁晚将提灯扔给身后侍卫,蹲下身。


    他将披风盖在缩成一团的少女身上,悄声握了握她颤抖的双肩。


    光影荧荧,虞饶看清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急切,眼眶一酸,下意识牵住他的手指。


    人多眼杂,她不敢唤他,只能借着惊惧收紧指节,将他的手攥得很紧。


    眼泪簌簌落下,打在他的手背。


    背对着囚牢的大门,宁晚犹豫了一下,抬起手。


    “九弟。”一道清润的声音却倏然响起。


    大片的灯火闪动在囚室外。


    宁晚手臂一僵,悬停在她眼前三寸,蜷回手指。


    他的目光缓缓沉下,被虞饶握紧的手指也略微用力,一寸一寸自她的掌心里抽出来。


    “长仪公主,你逾矩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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